逍遙小散仙作者:迷男               楔 子 散者,即無拘無束,逍遙自在。 散仙者,諸仙之未,或逍遙於深山海島,或淡隱於街井鬧市,低者不過丹卜之流,高者卻堪比大羅太乙,鴻蒙至今,流傳著無數光怪陸離的奇人異事。 蔚藍的天空亮了數下,明媚的陽光竟然相形失色,一抹紫影流星般從空中劃落,重重地砸在千翠山半山腰的岩石上,爆出轟天巨響。 一個紫衫少年從碎巖中搖搖晃晃地爬起,沾染塵土的散亂長髮披面垂下,半遮了一張無比狼狽的絕美容顏。 「百煞、二十四靈和七絕將都完了!四大尊只怕也快擋住不了!」少年並沒開口,無形的意念向遠方遙遙遞出。 「嗯,我就到了。」一個聲音在他心中響起,清晰而陰冷。 「那傢伙到底是誰?」紫衫少年滿眼驚懼。 「他就是玄玄子,一個太古散仙。」心中的聲音陰惻惻道。 「什麼!散仙?」 「對,但此子與別的散仙有所不同,不屬九幽十類,不入六道輪迴,不在三界五行。」 「區區一個散仙怎有如此修為?」少年青著臉。 「因為他是自鴻蒙以來的第二隻玄狐。」 「玄狐!」紫衫少年身軀劇震,他千年來幽閉一處,見識頗寡,但亦聽聞有關玄狐的傳說。 「第一隻玄狐大鬧三界時,就曾驚動諸天神佛,四大尊七絕將奈何不了他亦無甚奇怪。」 紫衫少年吸了口氣,盯著天際:「他追來了,四大尊多半也完啦……」 空中飄飄落下一個白衫男子,風神秀異俊逸絕塵。 少年臉色一獰,心中冥念:「看來我不得不使出……」 「不行!玄狐阻你降世,天庭遲早誅之,但倘若你暴露了真身,諸天神佛必定先叫你灰飛煙滅!」心中的聲音冷如冰霜。 少年冷汗涔涔:「哪我怎麼辦?」 「你只須拖延片刻,我就到了。」 白衫男子笑吟吟的盯著他,無形的壓力如山迫至。 紫衫少年怒道:「玄玄子!你竟敢違逆天意,阻我錦繡前程,不知死麼!」臉上忽然爆出一道血口。 玄玄子笑容一收,冷冷道:「上天不仁,竟然讓你這惡物去為禍人間,倘若給你得逞,不知有多少百姓將陷水火!多少生靈將成塗炭!」 紫衫少年拚力抵擋不斷襲至的壓力,咬牙切齒道:「我苦守太華千載,方得真君向天庭推薦,享他幾年人君之福,你我無怨無仇,何苦壞我好事?」 玄玄子冷笑道:「你暗地裡干的那些勾當,能瞞天哄地,可惜卻騙不過我,乖乖跟我回去見真君便罷,如若不然……」 紫衫少年截住暴吼:「你為玄狐,本就天地忌棄,神佛欲誅,還敢來多管閒事!本尊降世的時辰即到,你再阻攔,就不怕天誅地滅萬劫不覆麼!」他悶哼一聲,身子晃動,皮膚爆開道道血口。 玄玄子淡淡道:「便是神形俱滅,我亦管定了此事!」 紫衫少年驀感抵擋不住,怕是即將兵解,陡然豁了出去,目中凶光畢現,十指或勾或捏,兩手各結了一個極其怪異的法印,原本風和日麗的千翠山突然陰暗了下來,如血的赤光沖天而起,景象無比詭異駭人。 「果然修煉了這虧天損地的惡法!」玄玄子佇立如松,衫帶隨著狂風不住飄舞,面上一副天地崩於前亦不為所動的傲然之色。 少年大喝道:「潑狐!你雖神通廣大,但我亦有驚天修為,當真怕你不成,受死吧!」兩臂一展,正要發動,突然身子一沉,彷彿給大山重重壓住,功法半途而廢。 一個墨袍裹住的模糊身影立在他身旁,詭異地時隱時現。 紫衫少年面色一喜,整個人即時鬆懈下來,呻吟著萎坐於地。 玄玄子凝目望著模糊身影,沉聲道:「邪皇?」 模糊身影微一點首:「我就是淵乙。」 玄玄子道:「原來這一切都是你的策劃,難怪能瞞過天庭諸神諸聖……」 「本尊設計得如此周密,可惜還是給你知了,不愧為先天玄真。」邪皇歎道。 「過譽,湊巧而已。」玄玄子道。 邪皇道:「久聞閣下之名,早就渴盼一會。知你多半不肯,但我還是忍不住問一句……」 玄玄子靜靜地望著他。 「吾等皆非弱者,卻只能偏據一方,不如……你我聯手,平分天地如何?」邪皇輕描淡寫道,彷彿在說一件平常不過的事情。 「承蒙垂青,多謝了。」玄玄子哈哈一笑,搖頭道:「但這種不知天高地厚且又毫無樂趣的事,恕在下既不敢做,亦不想做。」 邪皇瞇起了眼:「據我所知,周天之中唯余你一個玄狐了。」 玄玄子應道:「沒錯。」 「既然如此,玄狐一脈,就此斷絕。」邪皇說完,抬手揚起,一片灰影如巨幕般遮住了天空。 玄玄子神色微凝,垂目望著地面,眸中透出一抹邪魅的光芒,淡然道:「不要太過自信,天地之中還有許多閣下不知道的奧妙。」  「我知玄狐有神魔之外的玄通,亦知本尊沒有取勝的把握,正因如此,我必須立個禁咒……」邪皇目冷如電,緩緩念道:「吾以本尊之名立咒,天地之中,今至永遠,再不允有玄狐一脈。」 空氣似乎陡然沉重,周圍的景象全都開始變形,兩人眼中的彼此亦詭異地模糊扭曲起來。               第一部             第一卷 出山             第一回 火魅之發 光陰荏苒,歲月如梭,十七年後。 千翠山南,迷蹤嶺。 月色如霜,樹木蔥翠,輕煙薄霧夢幻般地出沒於枝葉之間,偶爾的蟲鳴讓山嶺顯得更加幽靜寂寥。 「啊!」突從灌木叢裡傳出一聲輕呼,一個身著綠衫、嬌俏秀麗的女孩子猛然站了起來。 「怎麼了?」另一個男聲響起。 女孩子捋起羅袖,垂頭去看雪膩的玉臂,著惱道:「有蚊子咬我!這裡好多蚊子啊。」 「快坐下呀,你想讓山鬼發現我們嗎?」有人把她拉了下去,卻是個劍眉星目的少年,穿著無袖緊身衫,臂上繞著數圈醒目的烏赤細鏈。 女孩子道:「這裡真不是人呆的地方,交易取消,我要回去了。」提起身旁的一把波形怪刃,又要立起。 「什麼?三師姐,你……你怎能說話不算數!」少年急道。 女孩柳眉一軒,俏目睜得溜圓:「豬頭小玄!我玉波仙子程水若是這樣的人嗎?今晚已經等好久了,說不定這裡根本沒有山鬼,更別提什麼火魅了!」 世上當然沒有「豬頭」這個姓,小玄忙道:「有,有,一定有的,乙鶴道長決不會騙我,他說他曾在這裡親眼看見過。」 「但是現在很晚了,我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程水若摸摸自己的臉,心疼無比地接道:「女孩子熬夜可是最最吃虧的,明兒我一定難看死啦!」 小玄可憐巴巴地央道:「三師姐,為了明天的偉大發明,我已經整整準備了五個月,眼下就只差火魅之發這一樣東西了,師姐您仁俠高義神通廣大,在四位師姐裡邊,又唯有您能克制火魅,所以今晚請您一定要幫幫忙啊!」 女孩卻白了白眼:「別拍馬屁了,大師姐、二師姐她們什麼妖首鬼王沒會過,難道還對付不了小小的火魅麼,只不過她們眼下不在山上,而本小姐又比較好哄罷了!可我從來不熬夜的,你瞧瞧現在都幾更了。」 小玄死拉著她的袖子不肯鬆手,咬咬牙道:「我加價,再幫你多采三天青瑛!」 水若眼珠溜轉,歪頭想了好一會,才在少年的面前展開五根春蔥玉指,慢悠悠道:「加五天。」 小玄氣急敗壞:「三師姐,你……你這是漫天要價!」 「六天。」女孩淡淡道。 小玄差點沒跳起來:「什……什麼!」 「不答應拉倒。」水若作勢欲起。 小玄目中現出兩團熊熊燃燒的烈焰,胸如怒濤般大起大伏,但最終還是蔫了下來,無比悲憤道:「好吧。」 水若得意放下手中的波形刃,不覺哼了幾句曲兒。 聲音雖然甜美悅耳,但少年卻聽得渾身輕顫,拚命按捺心中的殺人慾望。 「真奇怪,好像蚊子不咬你的?」水若盯著他忽道。 「……」小玄默不作聲,臉上現出一副十分同情的模樣,肚裡邊卻大樂:「這就是人品的問題了,老天有眼老天有眼!諸位蚊兄,千萬不用客氣,繼續給我狠狠地釘這小惡婆啊!」 「一定是因為你的皮太厚啦,嘻嘻,要不就是肉太臭哩。」水若笑吟吟地說,眼裡帶著一絲囂張的挑釁。 小玄點頭哈腰地陪笑:「是,是,多半如此。」悄將咬碎的牙齒和血吞下:「如果不是因為這小惡婆的水靈術能克制火魅,今晚我一定用赤煉索將她捆了,然後……然後來個先姦後殺!」突然想起不久前在鎮上買到的那冊春宮,裡邊有一幅畫兒,所繪的女子就是給綁住的,驀爾面燙心跳。 女孩忽道:「喂!把腿伸出來。」 「做什麼?」小玄滿腹狐疑地展開腿。 「放平啊!」水若照他膝蓋捶了一拳,毫不客氣地躺了下去,將頭枕在他的大腿上,舒服地閉起了眼:「我瞇會兒,發現目標就叫我,錯過自負。對了,順便幫我趕趕蚊子。」 小玄氣鼓鼓地趕蚊子,生怕有人再次坐地起價。 過不一會,女孩竟似睡著了,呼吸均勻,如蘭似蕙。 原來這對師姐弟俱是玄教如意仙娘崔采婷的門下。程水若在五名弟子中排行第三,家世非凡,乃當今皇朝奉天侯程兆琦之女;而小玄排行最未,卻為孤兒,據崔采婷言:「是從路邊的拉圾堆裡撿來的。」因為不知原來何姓,所以只好讓他跟著姓崔。 山嶺上的夜霧越來越濃,不知從哪傳來淡淡的花香,小玄盯著女孩那緩柔起伏的酥胸,不由一陣口乾舌燥,再瞧瞧她的臉蛋,突然發覺這個平日裡老是欺負自己的惡師姐其實極誘人。 水若翻了個身,頭頂的秀髻掃到了少年的褲襠。 小玄身子一震,某處頓起了某種難堪的反應,只覺鼻息都燙了,幾忍不住就向女孩的酥胸探出爪子。 水若忽然蹙了下眉兒,迷迷糊糊道:「什麼……什麼東西老硌著我的脖子呢?拿走呀……」 小玄大窘,連忙拚命去想她往時凶巴巴的模樣,可是底下的帳篷依舊頑固地、高高地撐著。 水若猛然坐了起來,捂著雪頸發嗔道:「到底是什麼啊?嗚……我要回我的床上睡。」 小玄一陣心慌,突見不遠處有什麼東西移近,忙將食指豎在唇前,示意噤聲。 水若惺忪地揉了下眼,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便見一隻四肢極長、面目猙獰的類人怪物走了過去,低聲道:「是山魎。」 小玄興奮地悄聲道:「魑魅魍魎常聚一處,既然來了個魎,只怕魅也要出現了。」 「非要等山魅嗎?」水若只盼能快快交差,小聲道:「山魎的頭髮行不行?我去把它捉了。」 小玄忙擺手:「不行不行,千萬別打草驚蛇啊。我明天所造之靈乃屬火、土二行,就是普通的山魅毛髮都不行,非得用火魅之發,要不也無須麻煩您了。」 水若洩氣般萎糜下去,低低地哀鳴道:「再過一會,我的血就給蚊子喝光了。」 「耐心耐心,成功在即啦!」小玄意味深長地哄道:「三師姐,我會永遠記住您對我好的。」 水若卻哼道:「你少點兒氣我,本小姐就謝天謝地了。」 「啊,那是什麼?」小玄突然盯著前方。 水若望去,只見有個騎著一頭吊睛白額虎的精怪從林子裡出來,除了頭頂的美麗花環,只在腰下紮著一條帶著葉子的樹技,週身裸露著白得出奇的肌膚,在月色之下,從內裡透出詭異的淡淡靛藍,立時道:「長這模樣,又能御虎,九成九是山鬼王哩。」 兩人屏息靜氣,待那怪稍近,見其容顏竟頗妖媚,且有豐乳雙掛胸前,水若又道:「是山魅,而且是只母的哩。」 小玄卻猛然激動起來,盯著那怪顫聲道:「三師姐,你快瞧它頭髮的顏色……是只火魅哩!三師姐是只火魅啊!」 「呸!誰是火魅?你的豬腦進水了麼!」水若怒道,朝那怪的頭頂望去,但見其發赤如烈焰,果然是傳說中火魅的特徵。 「跟乙鶴道長說得極似,這傢伙一定就是火魅了!三師姐,快幫我捉住它!」小玄方要搶出,忽見林子裡又陸續鑽出幾隻山鬼,跟隨在那怪之後。 水若連忙拽住他,小聲道:「等一下,看看林子裡還有多少山鬼。」 小玄大急:「我的姑奶奶,山鬼可是最擅隱藏的,若是給它溜回林子裡去,我們今晚可就泡湯啦!」身子一掙,人已從灌木叢裡躍出,威風凜凜地大喝道:「不許動!無上玄教如意娘娘門下神通廣大道法無邊降妖除魔大士崔小玄在此!」 那火魅怔住,愣愣地望著他。後邊幾隻山鬼卻疾搶到了大虎之前,張牙舞爪猙獰嘶吼。 幾隻山鬼根本不足為懼,小玄面色一緩,擺了個玉樹臨風的瀟灑姿勢,溫和笑道:「別害怕,我只是想跟各位討一點點東西,不會傷害你們的。」 話音方落,驀聞各種嘶叫厲吼如潮而起,倏從林中竄出上百隻大大小小的山鬼來,魑魅魍魎一概俱全,其中不少還抱石持棒,將他團團圍住,作勢欲撲。 小玄頓時傻了眼,臉上陣青陣白:「我的天,這傢伙定是個大鬼王,竟有這麼多手下,嗚……真倒楣呀!」他小心翼翼地舉起雙臂,朝周圍做了個請大家別激動的手勢,乾笑一聲道:「誤會了誤會了,在下可沒有半點惡意啊,今晚之所以到此,其實是為了……為了……我為什麼要來這裡呢?」 灌木叢裡的程水若也嚇了一跳,心中連罵:「笨豬頭!蠢豬頭!不聽本小姐的話,這下可有你好瞧的了!」 那火魅忽然咯咯一笑,聲音竟是十分嬌脆甜美,朝周圍說了句什麼,眾山鬼立時安靜了許多。 小玄又驚又喜,忙朝它笑道:「你聽得懂我說話嗎?」 那火魅只是笑嘻嘻的,不置可否。 崔小玄擦擦汗,恭聲接道:「您一定是它們的大王吧?真是兵多將廣猛將如雲呀,了不起!了不起!怎麼稱呼您呢?」 火魅似乎饒有興味地看著他。 小玄乾咳一聲,只好繼續找話說:「我們其是鄰居哩,我就住在隔壁的逍遙峰,大王您去過嗎?」 火魅仍不答話。 小玄的心慢慢往下沉去:「這傢伙只會傻笑,多半聽不懂我說的話哩……」凝目望去,見那火魅長眉入發,鳳目如刀,聳鼻闊唇,雙顴透出純淨的水藍色,相貌雖與人類明顯不同,但卻有一種異樣的妖媚,心中一動,忽然嘖嘖道:「大王,您長可真漂亮啊。」 虎背上的火魅露出迷惑的表情。 小玄見她似不明白,忙用兩掌虛托著自己的臉,又朝對方豎起大拇指,比手畫腳道:「我是說,您好看,長得很好看,用我們人類的話說,真可謂羞花閉月沉魚落雁啊!」 水若聽得耳根發燙,心裡暗罵:「真無恥啊,為了活命,竟連這種馬屁都搬了出來……我就不信,人家山鬼姑娘能聽得懂!」 小玄笑瞇瞇的,竟慢慢向那火魅走去,周圍眾山鬼立時露出了警惕的神色,紛紛往前逼近。 火魅又說了一句什麼,眾山鬼這才停下腳步。 小玄走到妖精跟前,眼睛癡癡地望著它的頭頂,誇張地歎道:「大王的秀髮真是太美了,請恕在下唐突,能讓我摸一下嗎?」 火魅眼中的惑色更濃,卻仍一直笑著。 夢寐以求的東西就在眼前,小玄的口水差點都流了出來,終於鼓足了勇氣,抬手慢慢向她的頭頂移去…… 程水若五指收攏,握緊了手中的波形怪刃,心裡噗通疾跳:「這豬頭當真不要命了,小心人家一爪把你的心臟挖出來!」 但那火魅只是用眼睛瞧著小玄的手,並無任何拒絕之舉。 小玄終於觸到了由花環攏住的赤髮,他順著勢兒輕輕撫摸,雖然動作十分溫柔,但眼中卻不知不覺地露出了一種不太相襯的熾熱。 原來那火魅從沒碰見過人,更未遇過如此情形,心裡雖然有點惶惑,卻又覺得新奇有趣,一時茫然無措。 小玄心念電轉,柔聲道:「好光滑啊,就是絲綢也不過如此,真美真美……」 火魅凝視著他,臉上竟然露出了陶醉的神情,腦袋慢慢地歪了下來,似乎想要靠到少年的肩上。 水若目瞪口呆,幾乎不能相信所見情形:「怎麼回事?天吶……人鬼戀?啊,我知了,這山鬼定然是個花癡,要不怎會叫那豬頭迷住!」 小玄含情脈脈道:「大王啊,在下有個小小請求,您這美麗的秀髮能不能讓我……讓我帶一束兒回去?就當做今宵邂逅的記念,讓我在沒有你的日子裡,能憶及這曾經的驚艷……」 「太可怕了……這豬頭太噁心了……」水若聽得渾身發麻,差點用手摀住耳朵。 「您不說話,我就當是答應了。」小玄從腰裡拔出小刀,盡力朝妖精拋出一個最迷人的微笑,慢慢移向它的赤髮。 直至刀鋒貼上了頭髮,那火魅方纔如夢初醒,驀地怒容滿面,朝小玄厲叱了一聲,甩起頭來。 肥肉就在嘴邊,小玄焉肯懸崖勒馬,捉住妖精的一束赤髮用力割下,誰知那發竟然極韌,割之不斷,他呆了一呆,急運起離火訣,氣貫小刀,再次割去,卻仍未損毫髮。 火魅甩髮不脫,驀地飛起一爪,橫掃他的脖頸。 小玄急往側後抑去,但兩人貼得極近,他又抓著頭髮不肯放手,臉上一辣,已給掃中,腹部倏又劇痛,卻是吃了一記重重的膝蓋,終於堅持不住,撒手跌飛出去。 四周山鬼厲吼著掩上。  水若跺了跺腳,只得從灌木叢裡躍出,眨眼已到小玄上方,凌空揮刃,驟見一圈淡淡的碧光亮起,幾隻最先撲到的山鬼立時慘號,身上爆出大蓬藍血,仰天倒下。 小玄得此一緩,臂上赤鏈已能甩開,如電般鞭中兩個撲至的山鬼,顧不得喘息,又朝火魅躍去。 火魅嘴裡咿呀叫喊,縱虎跳開,十來只山鬼擋身其後。 小玄提步追去,手臂揮舞,又用赤鏈抽飛幾個阻攔的山鬼,中者不但皮開肉綻,更如給火炙著,傷處竟然冒起了股股輕煙,可聞皮肉燒焦氣味。 原來他臂上之鏈名為赤煉索,乃由數種罕異鐵精所制,最善導熱,配合玄教聖功如意五行中的離火訣,威力堪勝燒紅的火鏈。 火魅瞧見,心中怒不可遏,倏從虎背上竄起,十指凝爪,反朝小玄撲來,竟是疾如烈風。 小玄正擔心它逃進林子裡去,心中暗喜,轉身就向水若奔去,叫道:「三師姐,我割不斷它的頭髮,你來!」 「才不!」水若翩躚似舞,手中的波形碧刃每一揮出,便有山鬼慘號倒下。 小玄急道:「又怎麼啦?」身子一滯,已給火魅追上,眼角乜見它爪上竟帶著似有似無的白焰,心中吃了一驚,忙奮力朝旁掠開,誰知其爪如影隨形,始終緊追不捨,加上四周皆有山鬼圍攻,閃避得越來越吃力。 「你不聽我的話,我又為什麼要聽你的!」水若怒中出刀,一弧碧光再次亮起,數步之處一隻兩人多高的魁梧山魍倏爾轟然倒地,面上猶帶著無法相信的表情。 原來此姝手上的波形刃名曰「碧波」,乃是與赤煉索同級的兵器,但她功力卻遠在小玄之上,配合如意五行中的水靈術,威力更是驚人。 小玄才知她在為自己的貿然出擊生氣,忙軟聲道:「好師姐,算我錯啦!什麼都等回去再說。」 水若冷笑道:「算你錯了?」右肩一抬,翠袖滑落,露出半截白晃晃的雪臂,旁邊又有一隻瘦長山魅捂腹倒下。 小玄心中連呼要命,只得端正認罪態度:「是我錯了!」 水若哼了一聲,還要說什麼,差點就給一塊突然飛來的大石砸中。 小玄大驚道:「小心啊!」自己也險給一個持棒的山魍掃著。 水若見他唬得面如白紙,不知怎的,肚裡的氣立時消去了大半,反手劈倒一個偷偷襲至的山魑,叫道:「你把那傢伙引過來。」 「來了!這傢伙爪上帶有白焰,怕是乙鶴老頭說過的幽炎,千萬不要沾著呀。」小玄已奔到她的跟前,尾隨的火魅似乎恨透了他,依舊緊追不捨,爪上的白焰更熾更艷。 水若道:「放心吧,比這再厲害十倍的妖怪我都會過!今兒就讓你見識一回本小姐的真正實力。」她收刃護體,凝目火魅,俏臉籠上了一股凜人的煞氣。 小玄驀將真氣提升,故把赤煉索朝四下大抽大甩,昏暗的山嶺上頓現出條條如虹赤影,聲勢驚人,惹得周圍山鬼個個生嗔,一發朝他撲去。 水若趁機縱起,踏了個天池嬉波步,眨眼就到了火魅的身側,無聲無息如夢似幻。 火魅大吃一驚,方欲回爪,已見一弧碧亮掠至頭頂,所幸魅類天生十分敏捷,且它已經修煉成精,電光石火間向後抑去,身子便似突然折斷一般,眼看就要避過。 小玄從旁瞥見,不禁暗叫可惜,誰知水若將碧波刃一抖,驟有一道與刃同形的碧芒凌虛脫出,頓見滿天赤髮如絲飄散。 水若縱身一撲,已抓了綹赤髮在手,餘勢不止,懸空滴溜溜一轉,又有數圈碧芒縱橫旋出,將她同小玄周圍劈出一片空隙,叫道:「走!」 小玄大喜,見師姐望空躍起,忙也提步追隨,兩人先後掠上一棵大樹,然後凌空飛縱,以此連過相隔不遠的另幾棵樹,直至出了山鬼群的範圍,方才落回地面,疾朝山下奔去。 火魅從地上爬起,呆呆地摸了摸頭髮,突然放聲大哭,旋朝兩人逃走的方向一指,咬牙切齒地厲叱了數句,眾山鬼方纔如夢初醒,紛紛怒吼狂嘶著往山下追去。 小玄緊隨水若之後,歡天喜地道:「我果然沒請錯菩薩,三師姐您真厲害,連碰都不用碰,就把那妖精的頭髮割下來了,而我先前用刀子挨著割,卻還割不斷哩,佩服!佩服!」 水若忽然停下,扶著樹彎腰道:「算那傢伙倒楣!它的屬性為火,卻正好遇著了我的水靈術,如非行相之克,它那鬼頭髮還真不好割哩……」 小玄望著她詫道:「怎麼了?」 水若嬌喘吁吁道:「適才山鬼太多了,逼得我連續使用水華斬,真氣快耗光了。」 小玄面青道:「真氣耗光了?那給它們追上可就慘了,我背你逃吧。」上前就要背師姐。 水若道:「笨蛋,你慌什麼!雖然真氣所剩無幾,但我們幾乎沒使靈力,眼下又有施術的空暇,可以用土遁走。」 小玄拍頭道:「對啊,我怎麼傻了!」 「因為你是個豬頭。」水若笑嘻嘻道:「快開始吧,施展土遁耗時頗多,而你又那麼蹩腳,待那些傢伙趕到可就來不及了。」 當下兩人默念真言,運功施法。 數十山鬼追到山腰,見兩個搶了大王秀髮的惡人正在前面,呆立著半天未動,不由大喜,急忙殺奔上前,孰知一陣風沙驟起,兩人倏爾消逝無蹤。 眾山鬼莫名其妙,愣在當場,突有一隻山魍指著山下吱吱大叫,它們轉頭齊望,只見兩股輕塵滾滾而去,片刻便融入了茫茫的黑夜之中……            第二回 無敵大將軍 清晨的逍遙峰彷彿就是一幅水墨畫兒,靈秀飄逸,美得如夢似幻。 近峰處,但見一匹寬達二、三十丈的瀑布從碧玉般的山壁上掛落,週身崩珠散玉,如雪若霧,涼爽沁骨的清風不知從何吹拂過來,令人五臟如洗。 瀑布飛瀉傾入山壁前的一個大潭,潭子的周圍竟是一簇簇呈結晶狀且幾乎透明的水藍色石頭。 更奇的是,在瀑布右邊的碧石壁上生著一棵巨大怪樹,青枝馥郁,綠葉陰森,長逾百尺,如腰帶般彎彎盤過瀑身,方圓達數畝的樹冠凌空懸在飛瀑之前,蔚為奇觀。 而在此時,離潭近百步的草地上擺放了數十塊大小不一、顏色不同的石頭,彼此之間錯落有致,似按宮卦之位佈置,隱隱構成了一個法術陣型。 一個身著黃衫、頭綰雙髻的女孩子半跪在陣中的大石前,正用木勺從身旁的罈子裡舀出粉未,小心翼翼地依著某種圖案灑在石面上。 「小玄,這些粉兒是什麼呀?」她抬起頭來,但見瓜子臉上生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瑤鼻下邊的紅紅嘴兒如菱彎起,模樣十分甜美。 崔小玄滿頭大汗地抱著塊血色石頭過來,故作神秘道:「是我最新研發出來的調料,待會兒,它就會變成令無敵大將軍充滿生機活力的血液。」 女孩蹙眉道:「到底是用啥做的?氣味真嗆人哩。」 小玄如數家珍:「三十六個磁晶精、三十六塊雷紋石、三十六貼醍醐香、五丈鬼枯籐、四兩火蓮籽、六十六隻蠱螺殼、九錢琰精、三桶青瑛精……總之很多很多,我這些年積攢的稀罕原料幾乎全在裡邊了。」 女孩抱起罈子,走到另一塊大石前繼續灑布粉末,咋舌道:「這次把老本全部投下去啦,萬一又失敗了怎麼辦?」 小玄立啐道:「呸呸呸!烏鴉嘴巴,快賠我幾句好話來!」他拋下石頭,眼睛朝周圍的石塊左瞄右測,參照它們的擺放位置,將血石仔細挪正。 女孩笑道:「我這是替你擔心哩。」 小玄道:「放心吧,這半年裡我已經做過上百次模擬實驗了,今回肯定萬無一失的。」 女孩乜了他一眼,笑容甜極:「次次都這樣說,可你上回弄出來的那個什麼神焰獸……是叫神焰獸吧?卻怎麼滿山追著要吃你啊。」 原來此姝正是小玄的四師姐夏小婉,原乃千翠山下的獵戶之女,因父母早亡,加之五行稟異,天生旺土,自幼便給崔采婷收在門下。 小玄臉上一陣發燒,悻悻道:「那次絕對是個意外,原因我找出來了,只不過在調製原料時有些大意了,忘記加點火荷莖了。」 小婉道:「你哪回不大意的……對啦,你找到火魅的頭髮了?」 小玄得意地點了點頭,道:「這次我決不冒險了,只要少任何一樣材料,我都不會硬來。」 忽聽有人笑道:「全副身家都投進去了,還敢蠻幹嗎?」 小玄與小婉轉頭望去,見一對身著淡衫的秀麗女子並肩行來,忙喚道:「大師姐,二師姐。」 來者正是崔采婷門下大弟子金霞仙子雪涵和二弟子青霓仙子李夢棠。兩人早已出山,同侍天道閣誅魔大帥麾下,降妖伏魔無數,名動地界,合稱霞霓雙使。 兩人急迎上前,小玄歡喜道:「你們果然趕得回來。」 雪涵年正雙十,長挑身材,削肩瘦腰,模樣有點弱不禁風,但眉目之間卻似隱蘊威儀,令人不敢逼視,微笑道:「為了你的新仙術大典,我們可半點不敢耽擱呢。準備得怎樣了?」 小玄興奮於表:「就快完成了。」 雪涵又道:「小玄,你可不簡單呢,召喚的東西一次比一次厲害,這回要弄個什麼出來呢?」 小玄道:「大師姐,你怎麼又忘啦?不是召喚,而是發明,我今天要創造一個從來沒有過的新生靈出來,加持火、土二行特性,這樣它就會有火行的速度與破壞,又兼土行的力量及防禦,名字就叫……嘿嘿,就叫無敵大將軍。」 雪涵笑道:「對對,應該叫做發明,太久沒回來了,忘記我們的小玄從來就不喜歡墨守成規的。」 旁邊的李夢棠嘴角微微彎起,忽問道:「小玄,你這次有多少把握?」她比雪涵小兩歲,乃散仙中有名的美女,生得腮凝新桃,膚膩鵝脂,加上一頭過腰及股的如瀑長髮,宛若天女仙妃。 小玄自信滿滿道:「不敢說十成,但九成九是有的。」目光不覺粘住了她,心頭怦怦直跳地悄忖:「真奇怪,二師姐每次回來,都好像比前次美了幾分。」 夢棠道:「火行諸術你識得不少,但土行並非你所長,且火、土二遁非生非克,極不易融合,你可別大意。」 小玄笑道:「土行方面有小師姐幫我呢,解決了許多疑難之處,還為我寫了三十六道御巖符;至於火行方面,有了二師姐您上次回山時送給我的那一顆金睛火猊心,則完全沒問題了。」 夢棠笑瞇瞇道:「那就好,千萬莫似上回,給那只什麼獸追得滿山跑。」 小玄趁機往她身上猴去,難為情道:「二師姐,你老是拿這個來笑話我!」 夢棠將他輕輕摟住,滿臉溫柔道:「幾月不見,好像又長高了呢。」 雪涵道:「好啦,你快去準備吧,待會我們還得去師父那裡見一位門中長輩。」 小玄奇道:「門中長輩?是哪位來了?你們許久才回山一次,怎麼消息倒比我還靈通。」 雪涵道:「回頭再告訴你,用心準備吧,莫再出什麼差錯,到時候又哭鼻子鬧我們送你東西。」兩女尋一棵大樹底下坐了,小玄遂同小婉繼續佈置石陣。 小玄布好石陣,開始在每一塊石頭上封貼御巖符,又於每張符上粘一根火魅頭髮,見小婉在最後一塊石上撒完粉末,便朝她喚道:「喂,你去把那只封了蓄焰符的紅泥罈子拿過來,放到離位的石塊上。」 小婉不滿道:「越來越沒禮貌,連聲師姐都不叫了啊,今兒好心幫你,卻把我當什麼啦?」 小玄忙討好的笑了一下,悄聲道:「這不正說明我們感情好麼,你瞧我適才老叫大師姐二師姐的,其實多見生啊。」 小婉啐道:「狡辯!小心我把這話告訴她們去。」走到石陣邊上,在數只罈子中找著封有蓄焰符的紅泥罈子,抱在懷裡,朝陣中的離位行去,突然眉兒大皺,叫道:「唔……好腥呀!這罈子裡裝的又是什麼?」 「拿穩啊,裡邊盛的是金睛火猊心。」小玄道。 小婉差點失手,唬得小玄急撲過去,接過罈子緊緊捧在胸前,叫道:「我的姑奶奶,這寶貝就是無敵大將軍的心臟吶!知不知我求了二師姐多久,她才肯幫忙去找的,你若失手摔了,今兒便沒戲啦。」 小婉凝著身子連連擺手,噁心道:「快拿遠遠的,我要吐了。」 半柱香後,準備工作終於全部完成,小玄目眺遠方,焦急道:「小惡婆怎麼還不來?」 小婉蹲在草叢裡,饒有興味地盯著忙碌往來的螞蟻道:「耐心點吧,三師姐不讓人等才怪呢。」 小玄在石陣邊上來回踱步,氣呼呼道:「我就最瞧不慣她那婆娘,老是仗著家裡有人當大官盛氣凌人!哼,眼下還沒出山,架子卻比大師姐二師姐都大。」 李夢棠微笑道:「小玄,把這次的用料配方拿給我瞧瞧好麼?」 小玄從懷裡摸出一張皺巴巴的單子,有點不好意思道:「改了幾次,因此寫得很亂。」 夢棠接過一瞧,見單上龍飛鳳舞東塗西抹,簡直猶勝天書,不由皺了眉兒,搖頭道:「這樣的東西能馬虎麼!當心自個兒看錯哩。」 小玄訕笑道:「下回一定改正。」 夢棠看了一會,神情漸漸有點驚訝起來,道:「小玄,你這方子都參考了哪些典籍,請教過師父嗎?」 小玄道:「幾乎都是我自己想出來的,還沒請師父看過……嘿嘿,你們也曉得,師父不喜歡我搞這些的。」 旁邊的雪涵問:「怎麼了?」 夢棠道:「小玄的這張方子好奇怪,很少看過有人這樣調配的。」 雪涵知她飽閱師門諸典,今又為誅魔大帥整理《周天諸靈榜》,見識極其廣博,若說少見,那便是沒有了,又問:「有什麼不妥麼?」 夢棠道:「我瞧不出來,若說行不通,卻又覺得有點道理。」 小婉笑道:「上次那只神焰獸的配方不也很奇怪麼,可小玄居然真的能憑空弄出來,而且還差點兒成功了呢。」 雪涵微笑道:「說得也是,我總覺得啊,小玄日後一定比我們有出息呢。」 小玄一陣陶醉,忽聽小婉叫道:「三師姐來了……三師姐!」轉頭望去,見程水若正婷婷裊裊地行來,忍不住大聲道:「昨天不是跟你說好時辰了嗎,怎麼現在才來?」 水若愛理不理道:「睡晚了不行麼?哼,我昨兒不知給誰拉去餵了一晚上的蚊子,現在能起來,有人就該謝天謝地勒。」 小玄頓給嗆住。 因為師門有令:凡未出山者,一律禁止私出逍遙峰。昨晚為了火魅之發溜去迷蹤嶺,足以讓他吃上三個月的面壁。 小婉好奇道:「三師姐,昨晚有人拉你去餵蚊子?是誰啊?為什麼要去餵蚊子呢?」 小玄忙將她圍開,壓聲道:「這小惡婆癲的,你倒當真啦。」 水若從他身邊穿過,逕自走到兩位師姐跟前拜見,一頭撲入李夢棠懷裡,撒嬌道:「大師姐,二師姐,你們這次回來能住多久?我可想死你們了。」 夢棠輕撫其發,微笑道:「明兒就得下山了,不過啊,今次我們可能會在一起很久哩。」 水若一呆:「這是怎麼說?二師姐你快講明白。」 夢棠笑道:「回頭再說,我們先看小玄的新發明。」 水若道:「有什麼好看的,八九又是一場鬧劇。」 小玄怒道:「程水若,你別老是瞧不起人!待會見了我的無敵大將軍,你可莫眼紅哦。」 水若猖狂地嬌笑一聲,怪聲怪氣道:「你這豬頭要是能成功呀,太陽就打西邊出來勒!」 李夢棠擰了下她臉蛋笑道:「你們倆個真是水火不容哩,山上就你們這幾人,還成日家鬥嘴皮子。」 雪涵道:「時候已不早,小玄你開始吧。」 小玄應了聲是,凜然轉身走到石陣之前,凝神靜氣了片刻,緩緩將臂揚了起來,兩手各捏印法,口中唸唸有詞,突然大喝一聲:「列!」 原本靜止不動的石陣忽爾發生了變化,只見一塊塊大小不一的石頭竟離開了地面,懸空浮起。 雪涵點點頭,道:「不錯,有長進了。」 水若卻不以為然:「大師姐,他是仗著四師妹幫他寫的幾十張御巖符呀。」 李夢棠道:「小玄根本不懂御土遁,僅憑符就能同時移動幾十塊石頭,可見靈力增強了不少。」 小玄兩手不住東拉西扯,數十塊懸空的石頭漸漸加速漂移,開始圍繞著陣中離位石塊上盛著金睛火猊心的紅泥壇旋轉起來,隱隱生出風雷之聲。 雪涵又讚道:「速度真均勻,各石的距離幾乎保持不變,難得難得,小玄在御物方面好像很有天賦啊。」 夢棠道:「我也這麼覺得,曾經跟師父提起過。」 「哦,師父怎麼說?」雪涵問。 夢棠道:「不知為何,師父當時只是搖了搖頭,卻沒有說什麼,我一直在為此奇怪哩。」 雪涵若有所思。 這時小玄雙臂越揮越快,口中依舊默念不止,額頭臉上已見汗水津津,顯然消耗頗巨。 夏小婉雙手環在嘴前,大聲喊道:「師弟加油!小玄加油!」 水若也給眼前的奇異景象吸引住,臉上的輕蔑之色不覺淡去許多。 小玄倏又大喝一聲:「陣!」驟見群石奔雷般齊往盛著金睛火猊心的紅泥壇飛去,在震耳欲聾的轟隆聲中,眨眼聚成了一大團,猶自互相掙扎排擠,似有生命般蠕動不停。 夏小婉忽叫道:「啊,你們快瞧,那裡像不像是一張……一張人的臉?」 其實眾女皆已瞧見,石堆團的一部分浮了起來,數塊石頭或凹或凸,竟然漸漸構成了一張似人的臉面,接著周邊清晰而現,有如人頭般抬了起來。 水若道:「小婉,你要死啦,偷偷教他召喚土精術了是不是?」 夏小婉把頭搖得潑浪鼓似的:「沒有啊,再說這樣也不像召喚土精啊。」 正說間,那石堆團不住地蠕動排列,又從中間慢慢伸出了兩條人臂模樣的東西來,前端各是一塊巨大石塊,宛若握緊的拳頭一般。 雪涵凝目道:「這跟上次弄出神焰獸的模式大同小異,只是規模大了許多倍而已,不知是否……仍屬正道?」 夢棠再次拿起手上的單子看,沉吟道:「嗯,我也覺得有點不妥,回頭還得請教師父才好。」 兩條巨臂往地上一撐,石堆團漸漸拉長,忽然如人般搖搖晃晃地站立了起來,眾女人這才瞧見在它的下部竟已多了一對異常粗壯的石腿。 原本混亂無序的石堆團,此刻完全變成了一個高逾四丈的巨型石人,身上不斷閃耀出詭異的銀紫色符篆圖文。 小玄滿臉興奮,在默念完一段冗長的法咒後,再次大喝:「兵!」 石人竟亦跟著發一聲長嗷,胸口突然透出了絲絲暗紅,隨後越來越亮,彷彿有熔岩在裡邊翻滾沸騰,倏地熊熊烈焰自它胸前的每一條縫隙中猛烈噴出,轉霎蔓延全身,焰光幾乎映赤了整個山頭,景象懾人心魄。 眾女無不目瞪口呆,此前怎麼也想像不到小玄弄出來的會是個這麼駭人的怪物。 小玄興奮欲狂,手舞足蹈地大叫:「我的無敵大將軍終於誕生了!天地間最強大的、從未有過的新生靈就此誕生了!」 水若卻在後邊冷冷道:「最強大?我一根指兒就能叫它立刻消失。」 火石巨人似乎對自己的突現感到茫然,巨首左盼右顧,體內不停爆出沉悶的、令人不安的霹叭聲。 李夢棠忽把小玄喚到身邊,神情凝重地指著手裡的配方問:「這個寫的是什麼?」 小玄自己辨認了老半天,才不好意思道:「是赤蟒信,嘿嘿,寫得草了點。」 「啊!赤蟒信跟琰精相沖的呀,《玄異志》上說,這兩者雖然皆屬火行之極,但性相彼此互克,最忌調合。」夢棠吃驚道。 小玄不以為然道:「是嗎?但我不是成功了麼,你們瞧它多棒,來,待我叫它耍幾招厲害的給你們瞧。」 小婉聲音有點發顫:「你們瞧它的臉,好……好嚇人啊……」不知何時,無敵大將軍的臉已轉向這邊,呆滯的面容在火焰裡不住模糊扭曲,顯得十分猙獰可怖。 眾人皆感一種若有實質的波動侵來,雪涵微詫道:「是威煞!這東西居然能產生威煞。」 只有非凡的生物才能產生天然威煞,如龍、鳳、麟……諸靈,小玄又驚又喜:「哈哈!厲害吧,要不我怎麼給它取名叫無敵大將軍!」 「哼,別高興的太早,這傢伙怎麼老是抖個不停?好像快要散架了。」水若背負雙手,在旁繼續大潑冷水。 小玄突然回身,雙手捧住女孩的螓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她嫩如凝脂的臉蛋上惡狠狠地親了一口,狂笑道:「嫉妒壞了吧!人之常情人之常情,我能理解!」 水若愕然呆住,驀地滿面飛紅,大怒道:「死豬頭,你瘋了麼!」 小玄自己也嚇了一跳,忙道:「不小心的……我怎麼會……對……對不起……」 「崔小玄,我……我殺了你!」水若吼道,眼角已見晶瑩閃動。 旁邊的小婉咋舌道:「小玄,你完了……」 小玄慢慢往後退去,突然撒腿就逃。 驀聞眾女齊聲驚呼,夢棠叫道:「小心!」 「難道小惡婆真的對我下毒手了?」小玄哪敢絲毫停頓,驟感背後一片熾熱,彷彿天上的烈日就在咫尺,炙得渾身汗如漿出,不由吃了一驚,回頭望去,竟見他的無敵大將軍尾隨在後,猙獰中揮出烈焰燎繞的巨拳,熾燃流星般從半空砸落下來。             第三回 反噬 小玄魂飛魄散,奮力朝旁竄出,火石巨人的拳頭雷霆萬鈞地砸在他原來的位置,將地面搗出一個深深的大坑,波及的草木剎那焦枯。 「喂喂,怎麼回事?我……我可是你……你老爸啊!」小玄白著臉大叫。 但無敵大將軍似無半點善罷甘休的意思,低嗥著繼續逼近。 「是反噬,一定在哪裡出差錯了。」雪涵道。 李夢棠又瞧手裡的配方,凝眉道:「恐怕就是赤蟒信跟琰精相沖的問題。」 程水若臉上的紅暈猶在,咬牙切齒道:「活該!誰叫這豬頭不好好練功,卻整天瞎搞胡鬧。」 火石巨人又惡狠狠的朝小玄撲去,巨足踏得地皮一陣發顫,威勢駭人。小玄慌忙跳開,東奔西竄地逃命。 無敵大將軍窮追不捨,它身巨腿長,輕易一跨便有兩、三丈遠,始終如影隨形地緊跟其後。  小玄盡能施展「陸地騰飛術」,不但無法擺脫,反給越追越近,險象環生。 夏小婉焦急道:「怎麼辦喲?這傢伙如此高大,力氣肯定不小,且又滿身是火,若給他碰著一下可不是說笑的。」 水若卻幸災樂禍:「這次又給自己製造出來的怪物追得滿山跑,瞧他以後還敢不敢哩。」 無敵大將軍追至距小玄丈許,厲嗥一聲,飛拳朝他背心搗去。 「天吶,是我把你做出來的呀!你……你怎麼能恩將仇報忘恩負義!」小玄狼狽滾開,差點要哭了。 「跟它講道理有屁用呀!」水若忽然喊道:「笨蛋,快念禁咒啊!別跟我說你做它之前沒有設定禁咒。」 小玄猛然驚省,口中急忙默念,也不知念對了沒有,反見無敵大將軍更加狂亂,不斷發出駭人的厲嗥怒吼,追得越發急迫,這回連腳亦用上了,好幾次差點將他踏成肉餅。 小婉見勢不妙,突然提步近前,手裡捏了個訣,口中悄念真言,卻是施展了個泥沼術,驟在火石巨人的腳下現出一灘方圓近丈的泥潭…… 無敵大將軍巨軀一傾,兩條石腿已陷泥潭,眨眼便給沼泥吞至大腿,但它委實高巨,長長的雙臂往旁一展,便撐住了潭邊的地面,三兩下就爬了出來,附體的烈焰猶自未熄,似乎認定是小玄搞的古怪,繼續朝他猛撲過去。 夢棠道:「看來小玄自己制不住它哩,我們幫他吧。」柔荑自袖內伸出,悄捏了個蟒籐術的印法,向火石巨人一指,叱:「疾!」倏見草叢裡鑽出六條碗口粗的怪籐,蟒蛇般飛纏住了它的足裸,迅速朝上蔓延。 無敵大將軍身子一滯,已給怪籐纏至腰上,用手去扯,卻反給順勢捆住,掙扎不脫,頓時暴怒起來,狂嘶一聲,胸口高高鼓脹而起,突從體內爆出大團金焰,竟將六條粗籐化做灰燼。 眾人臉上微變,雪涵道:「好厲害的火勁!蟒籐術所召並非尋常樹籐,可謂刀槍不入水火不侵,這東西居然能輕易破掉。」 夢棠點頭道:「小玄在它身上下了火蓮籽、火魅之發、琰精和赤蟒信等數樣火行極品材料,自然非同小可。」 無敵大將軍似乎發覺了這邊有人搞鬼,丟下小玄,轉朝四女衝來。 小婉嚇了一跳,叫道:「全都沒帶兵器哩,你們先擋一下,我召土精來對付它。」說罷結印胸前,凝神施術。 水若冷笑道:「我倒要瞧瞧豬頭弄出來的東西有多厲害!」悄提水靈真氣,雙袖一掄,驀地氣勁叢生,如暗流般股股捲向撲至的無敵大將軍,正是她拿手的水行絕技弄潮之舞。 無敵大將軍衝勢頓滯,週身烈焰四下散亂,滿地蹣跚,顯得有些狼狽。 水若心中得意,暗忖道:「這麼爛,還好意思叫什麼無敵大將軍哩,哼!待我把這傢伙掀個四腳朝天,好叫那豬頭當眾丟臉!」縱身躍起,繞著火石巨人婀娜飛旋,兩袖長拖短拽交替揮甩,真個翩躚若舞姿若天仙。 無敵大將軍給股股無形暗流扯得東擺西晃,巨大的軀體搖搖欲傾,本能地彎身俯下,抵擋如潮湧至的水靈真氣。 弄潮之舞同其它的水行系武技一樣,具有愈順便愈強的特效,水若越舞越暢,威力成倍遞增,覷見火石巨人的下盤完全浮起,雙袖倏地朝天揚扯,股股暗流驟如百川歸海般匯聚成強大的一注,嬌叱道:「起!」 無敵大將軍平衡盡失,巨如龍象的身軀居然應聲拔起,誰知它在空中怒吼一聲,身上金焰乍然再現,竟有數股逆著水靈真氣噬向水若。 水若眼前金赤一片,面上驀地辣痛,不由花容失色,撫臉往後疾退。 無敵大將軍穩穩墜落,震得峰頂劇顫,兩條粗腿一蹬,奔雷般追殺女孩。 雪涵柳眉軒起,凝掌成刀,朝它虛揮了一下,驟見一彎淡淡的月牙形金芒掠出,正是她的成名絕技之一如意五行之金系武技──金罡斬。 無敵大將軍怪嗥一聲,巨軀劇震,腹部火光爆起,石屑崩飛,已多了一道深深的割痕。 雪涵再度揮掌,又在火石巨人的大腿上削了一刀。 小玄知道這位師姐的厲害,忙叫道:「千萬別把它弄壞啦!」 無敵大將軍身子晃了一下,凶神惡煞般轉向雪涵逼去。 雪涵靜立不動,毫無懼色。 李夢棠奔到水若身邊將她扶住,急問道:「可傷著了麼?」 水若鬆開雙手,把臉送到夢棠跟前,哭腔道:「我……我的臉!我給……給毀容了麼?」 夢棠笑道:「好好著哩,紅噴噴的越發迷人了呢,身上沒傷著吧?」 水若這才破啼為笑,咬牙道:「我去取碧波刃來,定要將這可惡的傢伙碎屍萬段!」 這時夏小婉的召喚術終於完成,地面突然凸拱,草皮裂開,四個無比粗壯的土精從掀翻的泥土裡爬出,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無敵大將軍立給這幾個有點相類的召喚物吸引住,好奇地打量了片刻,丟下雪涵,提步走到它們跟前。 那四隻土精高達丈許,身型橫闊,對於人類來說算是魁梧異常了,但跟高逾四丈的無敵大將軍一比,卻似小兒侏儒一般。 無敵大將軍仰天長嗷,似乎十分得意。 四隻土精並非天然生物,並無七情六慾,絲毫沒有感到恐懼,默然無聲地佇立不動。 小婉捏訣催驅土精,從四面圍住無敵大將軍。 無敵大將軍覺察出敵意,猛然咆哮示威,陣陣強大的威煞如波盪開。 眾人頓感氣脈浮動心悸難受,忙各自運功抵禦。小婉默念禁咒,敕動四隻土精發起進攻。 無敵大將軍勃然大怒,巨拳雷霆萬鈞般砸落,霎將一隻土精的腦袋擊得粉碎。 但聞「砰!砰!砰!」數聲悶響,其餘三隻土精的拳頭一齊打在火石巨人身上,卻只令它晃了一晃。 無敵大將軍火臂狂掄,又將一隻土精攔腰掃斷,崩飛滿天沙石。 剩下的兩隻土精不停出拳,皆重重擊中石怪,依舊如同搔癢,只砸落了幾塊帶火的石屑。 四姝無不駭詫,因為五行精靈之中,土精行動雖最緩慢,但力量之強卻是其餘四種精靈不能比擬的。 小玄無比興奮,得意洋洋地大聲叫道:「這一定是我用雷紋石跟蠱螺殼融合的奇效,哈,以前從沒有人敢這樣調配呢!」 水若聞言火起,燙紅的臉上倍添麗色,怒道:「你天才,你有本事,有種你就別逃,好好教訓一下你這怪胎兒子呀!」 小玄臉上一熱,赫顏道:「我正在想辦法呢,這不孝子太厲害了嘛。」 無敵大將軍好像恨極了這個「老爸」,聽到他的聲音,猛起一腿踢散了右側的土精,接著回身猛撞,又用手肘將最後的土精當胸洞穿,大步流星直奔小玄。 小玄面如土色,拔腿又逃。 同時召喚出四隻土精,已是夏小婉的能力極限,不想卻給火石巨人頃刻擊潰,心中震驚異常,顫聲對三位師姐道:「這怪物比上次那只神焰獸厲害多了,我們去取兵器來對付它吧?」 雪涵道:「夢巢就在附近,決不能讓它到處亂闖,我再試試,若仍無法制住,只好用金霞降將它解掉。」 水若一聽要用法寶,立時躍躍欲試:「大師姐,金霞降太耗靈力了,還是用我的霹靂珠吧!」 雪涵道:「辟邪霹靂所耗雖少,但反噬之氣太過霸道,你眼下靈力仍淺,強禦會傷及根本的。」說著人已飛身縱起,疾掠向正對小玄窮追不捨的無敵大將軍。 夢棠在後邊提醒:「這東西的要害,八九就是它胸口的那顆火猊心。」 小婉不忍道:「真要毀掉它嗎?唉……小玄恐怕要傷心死了。」 雪涵趕到無敵大將軍身後,揮掌連削,數彎月牙形金芒縱橫掠出,在烈焰籠罩的石軀上割出道道深痕。 無敵大將軍怒嗥返身,狂舞兩條如梁火臂,狠狠砸掃敵人。 雪涵四下飛縱,俏影時隱時現,偶爾竟詭異地化做一道金芒,避過全部反擊,玉掌削劈不停,繼續揮出疾烈無比的金罡斬,連連命中石人,爆起團團耀眼的金焰。 小玄這才鬆了口氣,停下觀看激鬥,心中羨慕萬分:「大師姐的金光縱太神妙了,倘若我也會,就是遇上再強的敵人也不愁自保哩。」瞧見無敵大將軍身上傷痕纍纍,不禁心疼起來,又叫道:「大師姐,它可是我無數心血的結晶哩,你千萬要手下留情呀!」 孰料雪涵卻在暗吸涼氣:「小玄弄出來的這怪物怎如此強悍?吃了我數十記金罡斬,卻似絲毫無礙!」 無敵大將軍連連挨刀,卻連對方的衣角都沒碰著,不禁暴跳如雷,聽見小玄的叫喚,遂丟下雪涵,倏又朝他衝去。 小玄猝不及防,且又站得甚近,倉皇就地滾開,這一失勢,情形比先更加凶險,他倚仗的不過是道家玄門中最尋常的陸地騰飛術,始終無法擺脫追擊,幾度差點給無敵大將軍的巨拳擊中。 李夢棠幾人見勢不妙,一齊疾掠上前。 雪涵急提金罡真氣,又在無敵大將軍身上重重削了幾刀,但它這回卻不為所動,只一味追殺小玄。 小玄慌不擇路,忽聽李夢棠在後邊叫道:「別過去,前面是懸崖!」心中更忙,幾次想欲折返,卻皆給無敵大將軍的巨大火軀封死,瞧見前邊一望無際的茫茫林海,知道已至崖邊,不由一陣絕望。 空中響起數聲清唳,一隻巨大的青鸞從崖前的雲霧中現出。 雪涵見情形危急,旋從皓腕上褪下一隻鑄著許多符篆圖文的金色小鐲,口中默念真言,驟見金鐲內圈亮芒一閃,現出了無數金燦燦的細小利齒,正是令無數鬼神聞風喪膽的玄教上寶:金霞降。 無敵大將軍已將小玄逼到崖邊的突出之地,不再急追猛打,只死死盯著他緩步壓上。 小玄面色灰敗,苦聲道:「你就這麼恨我?為……為什麼?你可是我花費了無數心血才……才……」 忽聽旁邊有人道:「咦,這傢伙是什麼東西呦?」聲音柔媚,如鶯出谷。 小玄轉頭瞧去,竟見旁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嬌滴滴的美婦人,頭頂雲堆宮髻,額束一條紫霓勒子,眉心懸著一隻水滴紫玉,生得玉貌花顏,雪膚豐肌,胸前驚聳著一對肥美圓滾的傲人玉峰,正好奇地望著步步逼近的無敵大將軍。 「好古怪的威煞,我還是頭一回看見這種怪物哩。」美婦人似自言自語道。 小玄一陣恍惚:「哎呀,世上竟有這等美人,師父與二師姐都比不上她哩……」眼睛不覺盯著她的酥胸,居然在這緊要關頭想入非非:「天吶!她那兒差不多要等於水若的兩個吧?」 「喂,逍遙峰上怎麼會有這種怪物?」美婦人轉過臉問,嬌軀猛然輕震,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無敵大將軍巨軀一振,大團金焰從胸腔爆出,倏地朝他們衝來。 小玄見那美婦人恍若未覺,不及細想便撲去抱住,一同滾地逃開,又急又惱道:「你是從哪冒出來的?怎麼跑來白白送死!」 美婦人卻凝視著他反問:「你叫什麼名字?」 無敵大將軍提起烈焰燎繞的石腳,泰山壓頂般踏下。 小玄抱著美婦人尚未爬起,且此際只距崖邊一線,已無絲毫騰挪移地,他瞄了一眼崖下的萬丈深淵,斷定若是硬跳下去,以自己那蹩腳的陸地騰飛術絕無倖存可能,只好猛催離火真氣,打算來個垂死之拚。 李夢棠等幾姝尚未趕到,齊聲驚呼。 而雪涵的御寶真言尚差一段才能完成,見狀大驚,急速提升的靈力驟然一陣紊亂。 千鈞一髮之瞬,美婦人忽從鬢上拔出一根瑩光流蕩的紫釵,朱唇微動,一道閃灼紫光電射而出,無聲無息地貫入無敵大將軍的腳底,瞬又從它股後透出,掠向天際。 無敵大將軍身軀一晃,踩人的巨腳落地支撐,孰知詭變倏起,中了紫電的腳掌驀爾裂縫叢生,眨眼已蔓延至小腿,伴隨一陣刺耳的怖響,自膝以下的石腿突然如腐破碎。 小玄目瞪口呆。 美婦人嬌靨薄暈,膩聲道:「小傢伙,你吃我豆腐麼!」 小玄這才發覺自己的胸膛正緊緊地壓著她那彈彈顫顫的肥碩酥峰,慌忙鬆開雙臂,撐地支起身子,衣襟之上彷彿猶沾著如蘭似麝的馥郁芬芳。 石人厲嗥一聲,高擎火焰巨臂從半空狠狠劈下。 美婦人輕哼一聲,不慌不忙並指輕劃,逝去的紫電倏從空中轉回,貫穿了無敵大將軍的巨臂。 無敵大將軍劈勢兀自不止,但巨臂突在途中破裂粉碎,石屑紛飛,如雨落下。 小玄抱臂護頭,心中驚喜交集,連連慶幸小命就此撿回:「哇,不知這美人兒是何方神聖?竟然厲害如廝!」 美婦人道:「這等低劣魔物,不要也罷!」玉指挪移,對準了無敵大將軍的胸口。 小玄大驚失色,急忙撲向她的手臂,大叫道:「不能射它心臟啊!」 紫電在空中如虹一貫,沒入了火石巨人的胸口。 無敵大將軍渾身一震,旋即安靜了下來,眾人正在詫異,驀見它胸口爆出一團艷麗無比的巨大火球,原本威風無限的巨軀猛然炸開,帶著火焰的碎石四下飛墜,紛落如雨。 雪涵努力平息絮亂的靈力,將金霞降套回腕上,訝道:「好厲害的法寶!」 其餘幾姝已奔到了她身旁,水若垂涎欲滴道:「不知是什麼寶物?施法需時居然如此之短呀!」 李夢棠沉吟道:「她先前並未瞧見小玄施術,卻一下子就能找出石人的要害,修為決非小可,不知是何方高人?」 小玄任由石屑濺彈身上,呆若木雞。 美婦人揚掌一招,接住凌空飛回的紫電,卻是先前拔下的那根紫釵,風姿絕倫地插回鬢上,斜睨著他問:「怎麼了啦?」 小玄渾身發抖,雙目噴火地盯著她,咬牙道:「你……你……」 美婦人摸摸嫩如凝脂的粉靨,奇道:「我怎麼了啦?」 小玄握拳大吼:「叫你別射它心臟的,你毀了我唯一的一顆金睛火猊心!你毀了我整整五個月的心血!」 美婦人哂道:「這隻怪物是你弄出來的?啊哈,這麼簡單的玩意就花了五個月?」 小玄鮮血上衝,幾乎想揪住她那如峰高聳的胸口:「它不是怪物!它是我兒子!叫做無敵大將軍!」 「你兒子?無敵大將軍?」美婦人「噗哧」嬌笑,旋將嘴兒一偏,哼道:「你凶什麼凶!我不是救了你麼,不單不道謝,還反而來怪人,真真人心不古世風日下呦……」 小玄頓給嗆住,想想適才如非是她出手,後果的確不堪設想。 雪涵等四姝過來,正待發問,忽聞清唳之聲,一隻巨大的青鸞從空落下,背上坐著一個鬢如霜雪、慈眉善目的老婦,仙風瑞氣氤氳籠身。 雪涵與李夢棠齊露歡色,對身邊餘人低聲道:「是黎山三師伯到了!大家快去拜見。」 原來老婦正是散仙中的太乙、玄教中的高人黎山老母。 程水若與夏小婉又驚又喜,忙跟兩位師姐一同上前。 小玄雖未見過黎山老母,但神往已久,恨恨地朝美婦人道:「我先去拜見師伯,回頭再來跟你算帳!」 雪涵等五人在青鸞前跪下,恭聲道:「如意門下弟子,叩見三師伯。」 黎山老母和藹道:「都快起來。」望著小玄,笑瞇瞇地接道:「不錯不錯,真是後生可畏啊,你的這只石頭人已經頗具氣象,只是哪裡不妥,以致招惹反噬,下回可得小心點哦。」 小玄聽她說起無敵大將軍,不覺心如刀絞,眼淚差點一湧而出,指著旁邊的美婦人道:「師伯奶奶,您說得一點都不錯,只是這惡婆娘把它的根本毀了,我可再也無法改妥了。」他往時跟水若吵架慣了,惱怒中「惡婆娘」三字脫口而出。 那美婦人怒道:「你……你說什麼!竟敢罵我耶?瞧我不打你屁股!」 黎山老母啐道:「你急什麼呀,怎去跟小孩子一般見識哩,他又不曉得你誰。」 美婦人嬌嗔道:「師姐啊,你聽他罵我什麼哩!」 雪涵等五人立時怔住,原以為她多半是黎山老母門下的弟子,不料卻是師輩中人。 黎山老母笑道:「這是你們三十三師叔飛蘿,亦都來拜一拜吧。」 五人一聽,更加震憾,原來這飛蘿雖在玄教弟三代弟子中排行最未,卻是玄教教主重元子唯一的關門弟子,據傳天賦稟異,最擅御甲術及機關術。 小玄傻在當場,他素來就癡迷御甲術及機關術,早對這個飛蘿師叔欽仰已久,豈知甫一見面就把人給得罪了。 玄教中輩份之分甚嚴,四姝一齊朝飛蘿叩拜,夢棠悄悄拉了小玄一下衣角,低聲道:「快磕頭呀。」 小玄只好跟著她們朝飛蘿叩首拜下,燒著臉道:「弟子魯莽,適才冒犯了師叔,還請師叔萬萬見諒。」 飛蘿笑吟吟道:「起來吧,我知你心裡邊不痛快,就別裝模作樣啦。」眼睛不覺又盯著他的臉,如鐵遇磁石般給粘住。 水若在旁睨見,心中不由暗暗納悶:「這師叔好不知莊重,豬頭的臉上又沒長花,她眼睛卻怎麼老往人家那邊晃!」             第四回 賜寶 黎山老母向小玄微笑問:「好孩子,你叫什麼名字啊?」 「師伯奶奶,我叫崔小玄。」小玄恭敬答了。 旁邊的飛蘿嬌軀微震,面上現出一種古怪的表情,悄吟道:「小玄……小玄……玄……唉,不可能的……」 黎山老母道:「小玄啊,你聽奶奶說,你那個石頭人已經有些魔化了,毀了就毀了吧,無甚可惜的,以後重做一個好的就是……」她指了一下旁邊的飛蘿接道:「曉得嗎?你這個師叔可是大名鼎鼎的御甲師和機關師哦,她若肯指點呀,你再造個比那石頭人強十倍的都不難。」 小玄聽了此言,越發後悔先前的口不擇言,不好意思兼巴結討好地瞧了飛蘿一眼。 飛蘿美目翻了翻,望向別處。 雪涵朝黎山老母道:「師父已知師伯今日上山,此時正在紫芝閣中恭候,請兩位師長移步用茶。」 黎山老母點點頭,臉色似有點凝重起來。 飛蘿登上青鸞,跨坐在她背後,駕鸞隨著前邊飛馳引路的雪涵去了。 小玄望著滿地殘骸,怔怔掉下淚來。 夏小婉吸了口涼氣道:「不知飛蘿師叔施放的是什麼法寶?竟把……把石人打如此厲害,半點材料都收不回來。」 李夢棠道:「既是飛蘿師叔,那道紫電定為教中上寶紫犀釵了,據傳是教祖無上聖母在茅野擒太古紫角犀,取其角製成,蘊雷蓄電,無堅不摧的。」望了望小玄,微笑道:「三師伯不是說了嗎,下次再做個更好的就是,男子漢哭什麼鼻子呢,羞羞人。」 小玄沮喪萬分道:「我這些年積攢的所有材料,幾乎全投在無敵大將軍身上了……嗚,我又不像大師姐二師姐你們已經出山的,可以隨意去外邊尋找材料。」 夢棠柔聲道:「好啦好啦,下趟回來,我同大師姐再給你帶多多的材料回來,嗯,一定再幫你找一顆金睛火猊心。」 水若此際已不忍心再跟他嘔氣,脫口道:「你別著急,我積攢了不少好東西,明兒就分一些給你,倘若還需要火魅之發,我再幫你去搶。」 小婉道:「我也分一些給你,小玄繼續加油!」 小玄一陣感動,熱淚盈眶,拉手攀背,趁機擁住三個如花似玉的師姐大吃豆腐。 夢棠早已習以為常,只當是小師弟的撒嬌弄癡,小婉卻是情竇未開心無他念,唯獨水若玉頰生暈,只覺得渾身不自在,想起先前那個莫名其妙的突吻,心中更加慌亂,一把推開小玄,從糾纏中掙出。 忽有一個青衫女僮飛步過來,卻是如意仙娘崔采婷的貼身侍兒摘霞,脆聲道:「娘娘有命,請各位師姐師兄速到紫芝閣見客。」 紫芝閣座落在千翠山逍遙峰東南,大半凌空懸於絕壁之外,鬼斧神工險異非常。 李夢棠等四人進入閣堂,見師父正陪黎山老母與飛蘿座上用茶,忙上前叩見。 如意仙娘崔采婷一首白髮,容端顏麗,道:「這是你們三師伯同三十三師叔,都來見禮吧。」 李夢棠等四人跪下磕頭。 黎山老母笑道:「起來起來,適才已在外邊見過了。」轉對崔采婷道:「久聞你這幾個徒兒很有根骨,何不與我們說說。」 崔采婷道:「不過頗合五行,有點異質罷了,豈能入師姐之眼。」 飛蘿又瞧小玄,笑嘻嘻道:「九師姐,你就跟我們說一說嘛。」 崔采婷不接她話,揚手示了一下立旁侍候的雪涵,對黎山老母道:「這個是我大徒兒雪涵,質合五行之金,入門最早,根基最好,幾個頑徒裡邊,眼下數她真氣最強、武技最高,已經出山,今侍於天道閣刑飛麾下,在外邊頗有點名兒。」 黎山老母笑道:「豈止如此,這孩子在我教四代弟子中算是名頭最響的一個了。」 崔采婷搖頭道:「比起黎花可就差遠了。」又示夢棠道:「這是我二徒兒李夢棠,木行屬性極佳,靈力最強,對各種治療術頗有心得,喜歡讀書閱典,還算有點見識,今也侍刑飛麾下。」 黎山老母道:「她眼下正在天道閣參撰《周天諸靈榜》是吧?」 夢棠忙叩首道:「回師伯,弟子只是協助大帥做部分整理。」 飛蘿望著她忽問:「聽說你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哩。」 夢棠道:「不過是死記硬背,讓師叔見笑了。」 崔采婷又示水若道:「她是我三徒兒程水若,乃程兆琦之女。」 黎山老母微微動容道:「哦,奉天侯程兆琦啊……」 崔采婷繼道:「她體質屬水,在我五個徒兒裡邊悟性最好,學東西最快,只是性情毛躁,否則日後有望越我之上。」 黎山老母笑瞇瞇道:「很好很好。」 水若聽得滿心歡喜,悄悄吐了下舌兒。 崔采婷指小婉道:「這是我四徒兒夏小婉,屬性為土,最是踏實勤奮,根骨亦佳,十分癡迷召喚術,對如意五行中的土系諸術皆有所涉獵,我很是看好她。」 「好孩子。」黎山老母悅道。 夏小婉俏面生暈,垂首靜立。 崔采婷目光落到了小玄身上,話語稍稍停頓了一下。 小玄滿懷期待,悄忖道:「不知師父會怎樣說我?」 孰知崔采婷只是淡淡道:「他是小玄,我的末徒兒,因是遺孤,所以今跟我姓,質屬火。」就此沒了下文,似乎乏善可陳。 黎山老母點點頭,也沒多問。 小玄一陣難過,自卑頓生:「師父對師姐她們皆有褒贊,卻只這樣說我,定是覺得我大大不如她們了……」想想自己的確無甚長處,果然樣樣都比不上四個師姐,於是越發鑽入了牛角尖,加之先前無敵大將軍被毀,不禁沮喪萬分,座上幾人接下說些什麼,皆無心再聽下去。 直至有人拉了拉衣角,小玄方從渾渾噩噩中醒回,見水若正蹙著眉兒望著自己,聽她小聲道:「你怎麼了?又在想那石頭人麼?」 小玄怎肯給她瞧出自己的虛弱,眉毛一揚,笑道:「哪哈,我是在想下一個新寶貝啦。」 「還不死心呀!」水若橫了他一眼:「快聽,師父好像要帶我們下山啦。」 小玄心頭一跳,忙去聽座上幾人說話,正逢崔采婷道:「我後邊三個徒兒皆未出山,正想讓他們有所歷煉,且我久未下山,也想出去走走哩,不知教主有何吩咐?」 黎山老母道:「此次前來,教主有二事交付。其一是關於大澤平原的古戰場,那裡曾有兩個諸侯國交兵,其中的一方屠殺了四十萬降兵,千百年來怨氣一直未散,近日穢物叢生異象連連,教主擔心有人從中作祟,命你前往查探。」 崔采婷點頭道:「四十萬怨靈未散,的確令人不能放心,倘有邪魔趁之,成了氣候,的確大事一件,不過……」 「不過什麼?」黎山老母笑瞇瞇問。 崔采婷道:「此事雖說不小,但我執掌太幻圖鎮守夢巢,教主恐怕不會只因此就遣我下山吧?」 黎山老母道:「沒錯,單這一件,亦無須用你,只不過順帶而已,第二件事才是非你不可的。」 崔采婷道:「師姐請說。」 黎山老母問:「你可曾聽聞日月皇朝今代新帝之事?」 崔采婷道:「略聽兩個出山的徒兒說過,據說此君一登帝位就改號做『少軒轅』,自許功比軒轅之意,龍椅尚未坐暖就御駕親征,窮兵黷武討伐北方十五族,弄得國力虧空生靈塗炭,可見是個驕奢自恣好大喜功之徒。」 黎山老母道:「何止此矣,這少軒轅還是個荒淫無度、滅綱敗紀之徒,他在討伐北方十五族後,便採選天下,淫亂後宮;又強征三十萬民夫,大興土木,奢造四海五嶽三十六宮,陷天下蒼生於水火之中。」 崔采婷道:「古來逆德者必亡,這昏君自招天譴,到頭來定然劫數難逃。」 黎山老母道:「第二件事,正是關此。」 崔采婷微詫道:「這等凡塵之事,吾教不該插手吧?從前已有三教因為凡塵之爭,致使萬仙遭劫,教主不是常常以此警示我們麼。」 黎山老母歎道:「本該由他自生自滅的,但因家門不幸,我教或許不得以而為之。」 崔采婷道:「家門不幸……此話怎講?」 黎山老母道:「這個少軒轅近來又在玉京附近興建一城,名日迷樓,工程極浩,糜費無數,這也由得他,但此樓竟藏玄異,似乎暗合一個大陣法,正在偷偷吸汲天下一十九靈脈的精華。」 崔采婷大吃一驚,道:「真有此事?難怪數月來夢巢精華無端大洩,青瑛越產越少,我卻一直找不到原由!那迷樓暗合的究竟是什麼陣法?居然如此險惡厲害!」 小玄及眾師姐也覺大奇,皆在傾耳細聽。 黎山老母道:「教主已分遣過幾批人到玉京暗中查探,從傳回的消息隱約判知,迷樓所合之陣正是我教的不傳秘法先天無極陣。」 崔采婷訝道:「是我教陣法?但這先天無極陣我怎麼從未聽聞過呢。」 「我也是近日方知的。」黎山老母道:「這先天無極陣原初不是陣法,而是功法,喚做先天無極訣,包藏著無盡變化無窮奧妙,據傳乃教祖無上聖母因悟一太古異寶而創,用以汲取天地靈氣。後來教主將之改成陣法,布鎮於鳳凰崖上,日夜自行為聖宮汲取靈氣,但因嫌其威力太過險惡霸道,暗傷鬼神虧損天地,故在佈陣後不久便將之完全封閉。」 除了飛蘿,餘者無不動容。 黎山老母接道:「至於這先天無極陣法,教主並未再傳他人,直至後來,教中出了一個天賦奇絕的人材,方將其陣秘密傳授,望那人能從中得悟,去其糟粕取其精華,為我教創出更加玄妙的上法來。」 崔采婷沉吟道:「天賦奇絕?那人莫不是……是……」 黎山老母道:「那人號為三絕,於教中武技第一,陣法第一,機關術第一……」 崔采婷脫口而出:「武翩躚!」 黎山老母點頭道:「正是這逆徒。」 崔采婷心念電轉,道:「她叛出我教後一直下落不明,教主懷疑那迷樓暗合的異陣就是她所布麼?」 黎山老母道:「如果真的是先天無極陣,那就鐵定無疑了。」她停了一下繼道:「少軒轅近得一妃,喚做迷姬,自稱是天女謫塵,識得先天卜算移山倒海之術。少軒轅對她寵愛無比千依百順,迷樓正是在她的慫恿下始建,據傳樓中佈局也是由她親手構劃的。」 崔采婷道:「如此說來,這個迷姬,八九就是叛出我教的武翩躚了!教主要我去拿她?」 黎山老母道:「教主命你去玉京暗中查探,是她則拿之,非她則阻之。」 崔采婷道:「教中修為比我高的人不計其數,教主為何偏偏遣我入京?」 黎山老母道:「教中是有幾人功力不在你之下,但若論武技,教中無人是武翩躚的對手……」 崔采婷道:「那我也一樣不是她的對手呀,但武翩躚的道法及靈力皆不太強,教中之人或可用法寶降她。」 黎山老母道:「麻煩便是出在這裡,因為此逆在叛逃時盜去了聖宮秘藏的一樣奇寶,名喚落寶金錢,原為五夷散人蕭升、曹寶之物,乃法寶中的異數,寶物遇之即落,強如佛門至寶定海珠也不能得免。」 小玄聽得心癢難搔:「不知那落寶金錢是何物所做?如何煉製?若我也能造出一個,那就爽翻啦!」 崔采婷凝思道:「武翩躚的武技於教中第一,如今法寶又奈何不了她,這可如何是好?」 黎山老母道:「教主思來想去,只餘下我教至寶先天太幻圖還有點希望拿她,在我教三代弟子中又唯你能掌太幻圖,因此只有遣你入京。」 崔采婷蹙眉道:「但覬覷夢巢的邪魔無數,倘若它們得知太幻圖出了逍遙峰,只怕會生亂子。」 黎山老母道:「這個不必擔心,來此之前,教主已賜了幾件上寶,命我暫時代替你鎮守夢巢,且我教上次重挫邪皇,令地界邪魔元氣大傷,諒他們現下還不敢輕舉妄動。」 崔采婷道:「有三師姐屈尊坐鎮,夢巢定然無虞。我明日就下山,先赴大澤平原看看,然後入京。」 小玄自幼便生活在逍遙峰上,最遠只到過千翠山下的小鎮,對外面的世界早就神往已久,聽得心中怦怦直跳:「不知師父這次肯不肯帶我出去?」 黎山老母道:「除了武技,武翩躚另有陣法與機關術兩絕,倘若那迷姬就是她,別人必定難近其身,因此教主命飛蘿師妹隨你一同前往,協力互助。」 崔采婷心忖:「飛蘿是教主的唯一關門弟子,亦擅陣法與機關,若說教中有人能在這兩樣東西上與武翩躚抗衡,那就必定是她了。」 飛蘿朝她躬身一揖,笑道:「還請九師姐多多指教。」 崔采婷不知與之有何過節,只是冷若冰霜地點了下頭。 黎山老母道:「倘若迷姬就是武翩躚,你們此次前往,必然凶險無數,可得仔細準備。」 崔采婷與飛蘿叩首應是。 黎山老母又道:「采婷,你可有什麼難處?」 崔采婷道:「沒有,請三師姐放心。」轉向座下五個弟子道:「你們都回去準備行裝,明早隨我下山。」 小玄頓時狂喜,差點沒當場蹦起,強壓心中興奮,與四位師姐叩首退出。 待他們離開,飛蘿忽道:「九師姐,問一下行不行?」 崔采婷面無表情地瞧她。 飛蘿笑道:「九師姐收的徒兒,好像都是女孩子呀,怎麼獨獨那個小玄是男的?」 崔采婷道:「我收徒兒,不分男女,只看質地,他們皆因五行奇異,方能入我門中。」 飛蘿想想又道:「師姐您適才評價幾個女徒兒,好像都挺詳細的,說到小玄,怎就不肯多說了?」 崔采婷冷冷道:「因為他無甚長處,沒有什麼好說的。」 飛蘿做出個恍然的表情,點了點頭。 黎山老母忽然微笑開口:「那孩子喲,我瞧他出息大著呢。」 午飯過後,小玄正在房中收拾行裝,忽聽外邊有人喚:「小玄在嗎?」聽出是摘霞的聲音,忙應:「在呢,門沒關。」 摘霞卻道:「快快出來,有喜事啦。」 小玄出屋問:「什麼喜事?」 摘霞笑嘻嘻道:「先說怎麼謝我?」 小玄道:「論功行賞,快說!」 摘霞道:「娘娘要給你一樣寶貝哩。」 小玄喜得聲都顫了:「真的?為什麼要給我?莫哄人啊。」 摘霞道:「嗯,哄你的,莫跟著我哦。」說完轉身就走。 小玄趕忙緊緊跟上,笑問:「好姐姐,師父要給我什麼寶貝?」 「你又不信,跟著我做什麼。」摘霞走得飛快。 小玄急道:「信了呀,快告訴我!」 摘霞道:「不曉得是啥,反正一定很棒的,適才水若同小婉姐姐每人已領了一樣,可都歡天喜地的。」 小玄興奮得直箍拳頭:「現在去哪?」 摘霞忽然不走了,半靠在道旁的樹幹上,用手掌朝脖子裡扇風兒。 小玄怔道:「怎麼了?」 摘霞懶懶道:「好熱,走不動了。」 小玄笑道:「好姐姐,你急我麼?回頭我一定會好好謝你的。」  「怎麼謝啊?」摘霞目望別處。 小玄抓抓頭髮,睨見旁邊坡上繁花似錦,縱身過去,折了一朵不知名的美麗花朵回來,笑道:「自古寶劍贈英雄,鮮花映美人,好姐姐,我幫你戴上。」就要往女孩的頭髮上插。 摘霞甩頭閃開,瞪目啐道:「去去去!誰稀罕這個,沒半點誠意!」 小玄大急,差點連姑奶奶都叫了出來,忽想起一件物事,從懷裡摸出只晶瑩剔透的湛藍鐲子,道:「摘霞姐姐,你瞧這個好不好?它可是我用青瑛之精花了三天才做成的,裡邊可以加蓄一個初級水遁法術哩,原本準備拿去跟小惡婆換材料的。」 摘霞接過,隨手戴在腕上,立感冰涼沁肌,又見其上雕刻的符篆銘紋精美別緻,心中十分歡喜,笑靨如花道:「這個麼……還算馬馬虎虎啦,娘娘正在錦繡閣等你哩。」 「那我先去了!」小玄拋下花朵,一陣風不見了。 「喂,等一會呀!」摘霞跺跺足,氣鼓鼓地出神了片刻,低頭瞧見腕上的美麗鐲子,秀眉漸舒,嘴角甜甜地彎了起來。 小玄興沖沖地奔入錦繡閣,見如意仙娘崔采婷果然在候,忙上前躬身叩首,笑道:「師父,我來啦。」 崔采婷凝目瞧了瞧他,片刻方道:「小玄,你在這山上已經待了十六個年頭,這次想不想跟我出去?」 小玄道:「師父,難道您還知麼,我做夢都想去外邊瞧瞧哩。」 崔采婷拿起杯子,悠悠喝了口茶,道:「但你素來頑劣,帶你出去,我可不大放心。」 小玄急道:「這回我一定改過來,下山後只老老實實地跟在您身邊服侍,決不惹事生非。」 崔采婷沉吟了一會,直至小玄心裡發毛了才點頭道:「那好,我就記著你的話,你呢,自己也別忘了。」 小玄暗暗鬆了口氣,迭聲應是。 崔采婷目示桌上一隻墨漆長匣,道:「你大師姐與二師姐出山時,我曾各送她們一樣寶物,如今水若、小婉和你出山,我也一視同仁,送你們每人一樣寶物,這匣子裡的東西應該適合你用,拿去吧。」 小玄上前開匣,入眼一條通體艷赤的長索,其上鱗紋時隱時現,柄端印有金絲符篆,一看就知是非凡之物,喜得心頭噗通亂蹦,迫不及待地拿起抖開,卻是一條長逾兩丈的鞭子,屏息問:「師父,這是法寶還是兵器?」 崔采婷道:「是兵器,叫做八爪炎龍鞭,屬性為火,與你修習的離火訣能相互融合,可令你的鞭法威力有增。」 小玄略運離火訣,猛見鞭身一跳,赤焰噴發,不由嚇了一跳。 崔采婷叱道:「別在這裡試!」 小玄趕忙撤功,駭詫道:「我的天,這鞭比赤煉索棒多了!不知是用什麼做成的?」 崔采婷道:「它麼,不過是用了一根八爪炎龍筋及三百六十片炎龍鱗而以。」 小玄「啊」了一聲,八爪炎龍可是龍中異靈,兇猛無比,極難捕獲。 崔采婷繼道:「制它之人還在其上煉化了八爪炎龍的八足之髓,因此這鞭不但能發炎勁,還擅擒縛,於我教內,可算是一件中上神兵了。」當即向小玄傳授使用其鞭的要訣。 小玄本就精通鞭法,掌握甚速,越聽越知這炎龍鞭非同小可,笑得合不攏嘴,又問:「師父啊,這炎龍鞭跟我大師姐的阿金盾比,哪個更厲害點?」 崔采婷道:「此兵在教中寶器的排名在阿金盾之上,用得好則強,用不好則形同廢物,但以你目前的功力,至少得再努力五年,方有可能追上你大師姐。」 小玄聽得心花怒放,不覺毛病又犯,一下猴到崔采婷身上,摟住歡叫道:「謝謝師父!師父真好!」 崔采婷柳眉一挑,身子未動,卻使了個小跏跌法將小玄摔在地上,惱怒道:「你都多大了,卻還這般不知穩重,今次跟我出去,倘若再像這樣嬉皮笑臉,我定……定把你趕回山上,面壁個三年五載!」 小玄迷惘爬起,記得從前如此,師父並沒怎麼生氣,委屈道:「以後不敢了。」 崔采婷哼了一聲,突道:「你把腰帶解開。」 小玄一怔,不解地鬆開腰帶。 「把褲子褪下來。」崔采婷面無表情,如雪的玉頰暈起了一抹難以覺察的嫣紅。 小玄愣了愣,驀然想起從山下小鎮買回來的那冊春宮,身上一陣發燒,耳根都燙了。            第五回 與魔同歡 「誰叫你脫裡邊的!只把外邊的褲子褪下一點……褪到腰下就行。」崔采婷沒好氣地嗔道。 小玄這才回過神來,趕忙提起內褲,依言將外褲褪到腰下,滿面通紅,心中連連暗罵自己:「該死該死!都怪那冊春意兒,老叫我想入非非!」 崔采婷凝目盯住他的腹部。 雖是午後,但錦繡閣藏於逍遙峰的蔭涼處,週遭俱是參天古樹,閣內清涼幽暗,只見小玄的腹前散發出淡淡的柔和光暈,原來在他臍眼之內竟含有一物,平滑潔白,宛若明玉,更奇的是其上竟匪夷所思地鏤刻著細小花紋,既似銘文又像符篆,誕異之至。 小玄自從懂事以後,就一直對身上的異樣感到奇怪,曾經問過崔采婷,卻皆得含糊以應,漸漸便習以為常了,今日見師父又再關注,忍不住問道:「師父,我肚子裡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呀?」 崔采婷表情變幻不定,一雙妙目只勾勾地盯著他的腹部,如癡似醉半晌未語。 小玄有點不自在起來,囁嚅道:「師父,你怎麼了?」 崔采婷身子微微一顫,似從夢中醒來。 小玄隱隱覺得腹內之物有些名堂,又問:「師父,我肚子裡這個……」 崔采婷打斷道:「不用問,到了該讓你知道時,自然就會告訴你!」說著從懷內摸出一條大紅巾子,撒手一甩,落霞般向小玄飛去。 小玄腰上微微一緊,已見那條大紅巾子纏在腰頭,裹圍住腹部,不解問道:「師父,這是什麼?」 崔采婷道:「這條汗巾子喚做焰浣羅,乃用炎洲火光獸的皮毛織成,亦為我教寶物,只要紮在身上,日夜俱能提升使用者的火行潛能,雖然緩慢,但天長日久的積累下來,自也可觀。你性屬火極,所習的又是火行系功法,這條巾子,對你的好處應是非淺。」 小玄大喜,連聲向師父道謝,思道:「師父適才說,我們出山就送每人一樣寶物,怎麼卻給了我兩樣?我常覺得她對我時好時差,如此看來,其實內裡是疼我的,只不過有時嚴厲了些吧……」垂頭細看,見那紅巾繡有許多符紋篆跡,其上赤光緩緩幻變,如焰晃動,煞是奇妙。 崔采婷繼道:「這焰浣羅冬暖夏涼,水火無侵,不生汗漬,從今以後,你再不必取下來,就是睡覺沐浴時也不可解掉,知道嗎?」 小玄滿口答應。 崔采婷似不放心,又再叮囑道:「下山之後,你若是偷偷解掉,我定重懲不貸!」 小玄雖覺有些奇怪,但仍點頭應是,心想:「既然對我有好處,我為何要解掉?我要是偷偷解了,你又如何能知?」 崔采婷道:「好,你可去了。收拾好行裝,不必帶的就別帶。」 小玄提褲整衣束好腰帶,將八爪炎龍鞭繞在臂上,歡天喜地的去了。 小玄出了錦繡閣,立奔到逍遙峰後山腳下的一個無人處,迫不及待地抖開炎龍鞭,運起離火訣揮舞起來,頓見火龍疾竄,赤焰飛騰,鞭到之處石開木破,威力不知比赤煉索大了多少倍,一時如癡似醉欲罷不能。 正舞得酣暢淋漓,忽聽旁邊有人叫道:「厲害厲害!了得了得!」 小玄收鞭瞧去,見樹後探出個大頭,立時認出那人,歡喜道:「黑大哥!你怎在這?」 那人出來,生得粗眉細眼大鼻巨口,身高近丈,魁梧非常,原來是逍遙峰北面大風嶺上一隻修煉得道的熊羆精,自名黑無霸,與小玄十分交好,彼此稱兄道弟。 他撿起一塊給小玄抽斷的石頭,見斷處竟呈熔漿凝固之態,驚呼道:「我的天,半月不見,你的功力居然提升了這麼多!」 小玄揚揚手中的炎龍鞭,笑道:「不是我功力升了,而是換了兵器。」 黑無霸一瞧,立知是非凡之物,討過去細細把玩,饞得口水差點沒流出來,道:「這是什麼神兵?你怎有的?」 小玄美滋滋道:「它叫八爪炎龍鞭,是師父送給我的出山禮物。」 「原來是仙家珍寶,無怪耍起來如同火龍一般,適才我老遠就瞧見這邊赤光飛騰,這才跑過來看哩。」黑無霸大讚了一會,又道:「老弟你終於熬出山了?哈哈,這可得好好慶祝一下,今兒桃花大姐邀我們賞花,你何不過去一起聚聚,順道把這神兵讓大家欣賞欣賞。」 小玄想了想,道:「也好,我明天就要隨師父下山去了,只怕一時半會回不來,正好跟大家道個別。」 黑無霸道:「這就更應該熱鬧一下哩!」拉著他便要走。 小玄道:「許久沒見桃花大姐了,怎好空手白腳的去……我先回去拿一樣東西。」 黑無霸臉上白了白,道:「那……我在這裡等你,逍遙峰我是再也不上去啦,免得又像上次碰見那個小姐姐,嘿,模樣生得倒好,卻凶巴巴地罵我是妖怪,說沒兩句一刀子就捅了過來,幸好我逃得快,不然定叫她給宰了!」 小玄笑道:「是我三師姐,惡婆娘一個,別人都沒她那麼凶的。大哥請稍等,我很快就下來。」 黑無霸等了半柱香光景,果見小玄飛步回來,手裡提著只葫蘆,遂問:「裡邊有什麼好東西?」 小玄笑道:「待會便知,有你一份。」兩人施展騰飛之術,一同往逍遙峰之南的玉泉谷奔去。 不到半個時辰,兩人已到了玉泉谷,但見桃樹株株,綿延數里,真個燦爛如焰。行至深處,卻有一座傍溪莊園,門楣之上橫著一隻大匾,寫著「華濃莊」三字。 兩人入內,即有莊客迎住,引到後花園,見桃花茂盛處擺了桌筵席,席上儘是美釀佳餚,已有數人圍座,十分熱鬧。 黑無霸叫道:「你們瞧瞧,我把誰帶來了!」 那些人轉頭望來,立時紛紛起身笑迎,為首一個豐腴美婦,正是莊中主人玉桃娘娘,乃修煉得道的桃花精,已有千年道行,笑道:「哎喲喲,這不是小玄麼!我還道你忘了姐姐呢。」 小玄忙上前見禮,那些人大多認得,皆是千翠山上的得道精怪,其中有一白猿精,自名袁自在;一花蛇精,自號黑白公子;一蜈蜂精,自稱飛天將軍;一赤蛟精,自命鬧海大帥;唯余一個黛眉水目的妖嬈女子不識得。 玉桃娘娘拉過那女子,笑笑介紹:「這是你綺姬姐姐,新搬來咱們千翠山的高人,前陣子無霸為了爭地盤打上門去,在她手裡栽了跟頭,回來邀了飛天和鬧海去討面子,結果又都吃了大苦頭,不得不服,如今大家都做了好朋友,這就叫做不打不相識啊。」 「這麼厲害啊?」小玄心中驚訝,將信將疑地朝旁望去,見黑無霸、飛天將軍同鬧海大帥三個皆面露尷尬赧顏乾笑,方才信了,朝作了一揖道:「姐姐好。」 綺姬在他臉上深深地瞥了一眼,嫣然道:「你就是崔小玄啊,常聽大家說起你呢。」 小玄笑道:「說我什麼呢?」 綺姬道:「說你是仙家子弟,卻沒什麼架子,而且為人爽快得很,有什麼好東西,都肯拿來跟大家分享。」 「哪裡哪裡,大家都是好朋友嘛。」小玄有點不好意思。 黑無霸大聲道:「各位各位,小玄終於出山了,還得了一件上上神兵,大家快來瞧啊。」 「出山了?恭喜啊恭喜啊!」眾人圍了過來,小玄捋起袖子,把繞在臂上的炎龍鞭一圈圈解下,遞與他們玩賞。 眾精怪都是識貨人,這個爭那個搶,只瞧得嘖嘖稱奇,紛紛讚道:「果然是仙家神兵,好東西!好寶貝!」 玉桃娘娘招呼道:「大家都入座吧,咱們邊吃酒邊欣賞,再聽小玄說說這寶貝的來歷。」 眾人入座,把盞同歡,聽小玄說炎龍鞭是由八爪炎龍的筋、鱗、髓所制,個個越發驚歎。 鬧海大帥道:「我雖名鬧海,但這八爪炎龍卻是惹都不敢惹的,唉,小玄有了這寶貝,怕是能跟我打個平手了。」 袁自在道:「這就奇了,上次你跟小玄比試,好像就輸了一招啊,敢情小玄多了這件神兵,卻反而不如從前了?」 鬧海大帥黑面透赤,淡定道:「那次不過是酒喝多了,讓了小玄一招,嘿嘿。」 黑白公子啐道:「你若不笑,人家還不知你心虛哩。」 眾人一陣哄笑,嘲聲潮起,頻頻舉杯歡快暢飲。 直至酒酣,小玄從身上取下葫蘆,道:「我明日就要隨師父下山了,不知何時才能回來,這裡邊是我平日自製的丹藥,喚做凝華丹,用料頗為稀罕,今兒請大家嘗嘗,算是辭行。」 黑無霸喜道:「妙啊,我最喜歡吃小玄做的仙丹了,又香又補!」接過葫蘆,往木碟一倒,竟有百十粒珍珠般的丹丸滾出,芬芳撲鼻,迫不及待地拈起一粒放入嘴裡,只覺入口即化,甘香異常,大叫道:「好吃好吃!比前幾次做得都好吃。」 眾精怪俱是修煉之士,最喜這類提元助氣的仙家丹藥,個個吃得津津有味,片刻間便已將凝華丹一掃而空。 黑無霸舔舔嘴唇,歎道:「好好,的確好!果然是仙家之珍,吃了之後,整個人都清爽哩,可惜太少啦,不夠喉!不夠喉!」 綺姬白了他一眼,道:「還嫌少?你道是在吃炒豆子麼!這百十粒呀,不知小玄得花多少心血才能做成呢。」 小玄笑道:「你們喜歡,等我回來再做。這次去外邊,倘有碰上什麼好東西,定也給大家帶些回來。」 袁自在問:「小玄啊,你這次出去,可有什麼好行囊麼?」 小玄道:「我去年做了只法囊,請我二師姐加持過收納法訣,裝一馬車的東西沒問題。」 袁自在哂然一笑:「才這樣啊,小意思,來,老哥送你樣寶貝……」他從腰上解下只灰色編織囊,遞與小玄,接道:「你瞧瞧我這只囊兒如何。」 小玄翻來覆去地瞧了半天,不好意思道:「袁大哥,小弟眼拙,實在看不出這囊兒有何奧妙。」 玉桃娘娘笑道:「自在的這只囊兒呀,還真不簡單呢,你別瞧它不大,卻能裝下不少東西哩。」 小玄道:「難道不只一車?」 袁自在得意洋洋道:「告訴你吧,它叫如意囊,能把我整個菜園子裡的瓜果蔬菜一股腦全裝進去哩!」 小玄曾到過他的菜園子,印象中約有七、八畝大,難以置信道:「這等神奇?」 袁自在道:「你曉得它是什麼做的?」 小玄道:「袁大哥請說。」 袁自在道:「那是我三百年前雲遊四海時,在青丘遇見一棵不知已有多少年月、粗達上百圍的奇樹,打跑了守樹的精怪,取其籐做成的,又加持了我自家所創的收納法訣,方才有如此奇效,如今送與你,路上或許用得著。」 小玄惶然道:「這等貴重之物,小弟怎敢受用。」 袁自在臂搭他肩膀道:「老弟啊,咱們逍遙中人哪分什麼貴賤輕重,只要投緣合契,又有什麼不可的。你若不好意思,那我也不好意思啦,難道要我把適才吃下去的丹兒都吐出來還你?」 小玄仍在猶豫。 綺姬在旁道:「噯,別婆婆媽媽了,這可是袁大哥的一片心意,你就要了吧。」 小玄想起一路上要收集許多材料,此物正好大派用場,終於道:「那真謝謝袁大哥了!」 袁自在道:「這如意囊還有樣妙處,就是能分門別類儲藏物品,互不相擾……」當下將使用之法傳給了小玄。 小玄滿心歡喜,連連道謝。 玉桃娘娘喚人取來一隻青瓷瓶兒,裡邊插著支獨蕾桃枝,笑道:「小玄啊,你既要下山了,大姐也有樣東西送你。」 小玄見那桃枝莖身剔透,蕾嫩如粉,驚喜道:「這桃枝怎麼如此獨異?好漂亮呀。」 玉桃娘娘道:「它是這谷中一株千年老桃之上的唯一一根,與眾不同,至於為何獨異,我也不大明白呢。」她朱唇微動,似念了什麼訣兒,眾人眼前一暈,不知從哪忽然生出縷縷淡霧。 玉桃娘娘道:「夭夭,你來為大家斟酒。」 桌心的酒罈子竟然隨聲而起,平平穩穩地飄浮著,自行向眾人杯裡一個個倒酒。    眾人俱感詫異,黑無霸張著大嘴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玉桃娘娘微微一笑,朝酒罈子道:「夭夭,你現出身來吧。」 眾人旋見酒罈子上現出一雙晶瑩如玉纖巧秀氣的手兒來,接著是雪似的皓腕,嫩綠的羅袖……隨著淡霧消散,席上已多了個顏似桃花唇紅齒白的小女孩,如煙若紗地懸空飄浮,正抱著灑罈子往眾人的杯子裡斟酒。 黑白公子微詫道:「夭夭?桃之夭夭……這姑娘是桃枝上的精靈麼?」 玉桃娘娘微笑道:「正是,她眼下只是初初煉化成人形,尚且不太會說話,但我已教了她一點點幻術和一些簡單的事兒,譬如端茶倒水,做點什務事兒什麼的。」她轉面對小玄道:「你就把她帶回去吧,路上也好有個人服侍。」 小玄一愣,趕忙搖手道:「這怎麼可以,我不用別人服侍,而且我師父也不會同意的。」 玉桃娘娘笑道:「夭夭初成人形,每日至多只有一個時辰能出來,其它時候皆得待在桃枝裡邊,你只要小心些兒,別人誰會知道。」 小玄只覺大大不妥,連聲道:「不行不行,大姐的美意我心領了。」 綺姬笑嘻嘻道:「這小丫頭模樣可好了,你當真捨得不要?」 小玄道:「姐姐莫取笑,我當真不能要。」 玉桃娘娘道:「夭夭天生異質,一成人形就具霧化之能,而且還算有點資質,學東西甚快,乃我千百個孩兒裡邊最得意也疼愛的一個,我把她送給你,實是抱有點私心,望你能把她帶去外邊走走,或可遇得機緣,永遠化成人形,乃至修成真果,小玄你真的不肯嗎?」 「這個……」小玄頭大如斗,心忖此事若給師父知去,那可不是說笑的。 夭夭正在往他杯裡斟酒,天真甜美清純如水,極是可人。 玉桃娘娘舉起桃枝一招,將夭夭收了回去,若有似無地歎息了一下,不再說話。 黑白公子搖頭道:「郎心如鐵哦。」 鬧海大帥哼哼接道:「薄情寡義呀。」 黑無霸陰陽怪氣再道:「慘絕人寰吶。」 小玄終於崩潰,啞聲道:「好吧,那我帶她出去試試,萬一不行,只好趕快送她回來。」 玉桃娘娘大喜,傾身附到他耳邊,傳與召喚之術,末了道:「夭夭很好帶的,平時只用清水養著就行,若有閒暇,則採集些乾淨露水給她最好。」 小玄連連點頭應是,將桃枝插入青瓷瓶內,一同收入如意囊,繫在腰裡。 眾精怪紛紛舉杯,齊來敬酒,彷彿他做了件大善事一般。 綺姬坐在小玄旁邊,更是慇勤勸酒,問東問西聲嬌語澀,惹得少年面紅耳赤。 不覺天色漸暗,園子裡上了華燈,玉桃娘娘又命人擺上晚膳,膳罷接著再飲,眾精怪皆是酒中高手,此時也不由有些醉意,飛天將軍忽道:「痛快痛快!真是痛快!往時不是缺這個就是少那個,難得齊聚,何不趁今日都在,咱們來個金蘭結義,往後彼此照應齊享逍遙!」 黑無霸一聽,立叫道:「對對對!我們都居千翠山上,早就該成一家人了!」 黑白公子道:「我覺得不錯,誰有異議麼?」 綺姬笑吟吟道:「我沒有。」一雙媚目望向小玄。 小玄大為踟躕,心忖:「他們雖非惡類,卻屬精怪,我跟他們混在一起,已是不妥,倘若再與他們結拜,給師父曉得,還不把我一腳踢出門牆去……」 綺姬又道:「我是沒有,只怕有人不大願意哩。」 眾精怪已瞧出小玄在猶豫,一時俱默不作聲。 小玄冷汗悄冒,不知如何是好,乾笑了兩聲。 飛天將軍終於忍不住開口,大聲道:「罷罷罷,算我多事!人家是名門正派仙家子弟,豈肯與咱們邪魔外道糾纏一起,結義之事,再亦莫提!」 小玄最受不了這話,心中突突狂跳,猛然豁了出去,大聲道:「我願意同大家結義金蘭,禍福共當!」 黑白公子乜目道:「你可想好嘍,莫待明兒酒醒了後悔。」 小玄堅決道:「絕不後悔。」 眾精怪大喜,黑無霸在對面大叫:「好好好!這才是我的好兄弟!」當下柱香齊跪,拜天祈地,結義金蘭。再又論長道序,尊已過千歲的玉桃娘娘做了大姐,接下依序為袁自在、飛天將軍、鬧海大帥、綺姬、黑白公子、黑無霸,崔小玄最末。 諸禮行畢,黑無霸高擎酒盞,歡呼道:「來,為我們千翠山八仙今日結義……」 飛天將軍截住道:「我們哪裡是仙,為何硬要往那仙字上靠,俗!俗!還是叫八聖吧!千翠山八聖,豈不愈威風耶?」 雖說更俗,但眾人齊聲叫好,放懷痛飲,不知幾時,已是個個酣暢人人酩酊。 綺姬半支嬌軀,用肘碰了碰旁邊伏桌的小玄,吃吃笑道:「喂,不行了麼?」 小玄掙扎撐起,沖沖道:「誰說的,咱們再戰三百杯!酒!酒在哪?酒來!」 綺姬搖搖頭,煙目斜乜著他道:「輸你了,不喝啦。」 小玄哼哼道:「也罷,誰再來戰?無霸!無霸?」遊目四顧,卻見席間東倒西歪了一片。 綺姬笑嘻嘻道:「他躺地上呢,小弟,你也別喝了,姐姐送你一樣禮物要不要?」 小玄大咧咧道:「要啊,快快獻來!」 綺姬起身,一把牽住他的手腕,道:「這裡可不能給你,跟我來。」 小玄勉力支起,踉踉蹌蹌地跟在後邊,隨她離席而去。 轉眼到了桃花深處,綺姬望望四周,笑道:「這裡好不好?」 小玄如置花海之中,大舌應道:「很漂亮,好多花啊。」 「坐下來。」綺姬拉他坐在如茵的碧草上,一臂支地,雙腿橫並,擺出了個優美而誘人的姿勢,輕紗似的月光透過頂上繁密的花葉斑駁地灑在她身上,如夢似幻。 小玄隨之坐下,迷惑地瞧了瞧她:「五姐姐……禮物在哪?」 「就在你跟前啊。」綺姬笑吟吟的,削肩柔柔一縮,半邊羅衫滑落,露出了如凝脂般的肌膚。 小玄心頭驀爾劇跳。 綺姬上身緩緩傾去,妖媚的眼裡滿是誘惑,微喘道:「姐姐就做你的禮物好不好?」 兩人貼得太近,小玄不由自主張臂將逼至身前的女人扶住,立覺一雙柔臂蛇般纏繞上脖子,接著唇上一軟,已給兩瓣甜甜的燙唇粘住,他何曾嘗過這等滋味,不禁口乾舌燥百脈若沸。 綺姬將小玄輕輕推倒,朱唇游移,從他脖子、胸膛……一路慢慢吻下,兩手隨程鬆解衣衫。 小玄隱覺不妥,但他正值年少,血氣方剛,此際又是酩酊酣醉,哪裡還能多想,迷糊道:「五姐姐,你……你做……做什麼?」 綺姬在底下膩聲道:「良辰美景,豈可白白辜負,咦……」隔褲捏著了一根出奇巨碩的東西,滾燙而堅挺。 小玄呻吟一聲,渾身繃緊。 綺姬滿面訝異,急急鬆了他的腰帶,扒下褲子來瞧,頓時一陣酥軟,低呼道:「天吶,上邊斯斯文文的,怎麼底下卻有根這樣要命的寶貝!」 小玄欲要去捂,掙扎坐起,卻見綺姬長身而起,壓在身上,春情蕩漾道:「想要抱姐姐是麼?幫我把衣裳脫了。」 小玄戰戰兢兢地依言而行,手忙腳亂。 綺姬吃吃笑道:「怎麼這樣笨?難道沒脫過女人的衣服嗎?」 小玄面燒耳燙地點了點頭。 「你沒……沒有過女人?」綺姬盯著他,眉梢眼角儘是驚喜。 小玄又點了下頭。 綺姬大喜,原只貪他是仙家子弟,元陽精純,不想還是個處子,暗忖此君的陽精必定奇補,笑靨如花道:「無怪你笨手笨腳的,來,莫慌張,姐姐教你。」自解霓衫,半褪羅裙,只餘一件小小的杏色肚兜兒,牽著他的手往身上各處摸探。 小玄只感所觸無不如脂似玉,柔軟滑膩,鼻間儘是撩人香甜,週身欲焰如焚,彷彿夢中。 綺姬趁著月色瞧去,見他劍眉星目神采秀異,心中更是淫情汲汲愛慾恣恣,跨身騎坐在男兒腿上,嬌嬌翹起雪阜,用柔荑把住陽根,輕輕引往自己的玉蛤,嬌喘滴滴道:「來喲,姐姐讓你嘗嘗天地間最美妙的滋味……」 小玄模糊睨見女人花底的妙物,心臟幾欲蹦出胸腔,戰戰迷迷地朝前挺去,突感綺姬身後似有什麼晃動,抬頭望去,猛見一條奇形怪狀的異物,還道是醉得眼睛花了,用力眨了兩下,定睛再瞧,剎那目瞪口呆,全身俱僵。 原來在風情萬千的美人身後,竟豎著一條通體青碧、粗如水桶的尾狀怪物,如鉤前彎,末端還有一根無比詭異的可怖巨刺,正於月前顫顫巍巍地抖動。            第六回 龍嬉淺水 這一驚非同小可,小玄幾欲虛脫。 綺姬並未覺察,見小玄裹足不前,眼波似醉地喘息道:「小冤家,怎麼了?」 小玄冷汗直冒,昏昏思道:「我的天,原來她是個蠍子精喲!」 綺姬手牽足勾,妖媚入骨地嬌嗔起來:「快呀,你瞧姐姐都濕壞了!」 小玄奮力一掙,猛將酥了半邊的綺姬掀開,提褲爬起,面如白紙道:「五姐姐,我可能喝……喝太多了,頭痛得很,而且……而且時候已經不早,明天一早就要動身,我得回去了。」轉身就溜。 「什麼?」綺姬伸手拉他,卻沒捉住,嚶嚀道:「笨蛋,你給我站住!」 小玄逃得更快,眨眼已消失在桃海之中。 綺姬氣鼓鼓地怔了一會,忽然發覺身後豎起的巨尾,這才恍然大悟,惱得直跺腳兒,恨恨地連罵自己:「該死該死!你這東西!怎麼偏偏在這關頭上露出來呀,嗚……竟把一個千載難逢的妙人兒無端端嚇跑了!」 原來她是一隻已有六百多年道行的碧蠍精,因為先前酒喝得太多,加上吃了小玄的凝華丹,神酣體暢,不知不覺就顯露了部分本相,現出魔尾,致使美事成空。 「崔小玄,你跑不掉的!」妖精恨恨道。 小玄慌不擇路地逃出華濃莊,奔離玉泉谷,一氣跑回逍遙峰上,但見滿天星光,不知是何時辰。 回到自己房中,方才鬆了口氣,酒勁又再上湧,整個人幾乎站立不住,但想起行李尚未準備好,只得勉力支撐,收拾該帶之物。 他解下繫在腰上的如意囊,瞥見裡邊的獨蕾桃枝,昏昏笑道:「還是把你拿出來好了,免得悶上一夜。」順手取出,將插著桃枝的青瓷瓶放在桌上,記得玉桃娘娘說用露水養著最好,喃喃自語道:「我站都站不穩了,哪有功夫幫你採集露水,嗯,就先用這個吧,補極了的……」卻是取了一顆凝華丹,丟在青瓷瓶的清水裡泡著。 小玄搖搖晃晃地繼續收拾東西,忽然想起一物,走到床頭,從枕下摸出一本冊子,正是他前陣子在山下小鎮上偷偷買回來的春宮兒,笑嘻嘻道:「這個可不能忘掉了,帶在路上,無聊時才好解悶。」 他隨手翻了兩頁,立時想起適才的荒唐來,心中一陣銷魂,再翻兩頁,瞧著春宮圖上的顛鸞倒鳳,腦海裡儘是綺姬的水眸朱唇雪膚玉肌,不覺有些後悔起來:「管她是什麼呢,又不會害我,怎麼傻乎乎地跑回來了?」 接往下想,卻怎麼也記不起那花底的妙景,昏昏思道:「不知女人那裡倒底是啥模樣?適才拚死也該瞧上一眼呀……」正在心猿意馬,忽聽旁邊有人道:「喂!你在瞧什麼呢?」 小玄大吃一驚,抬頭猛見水若立在跟前,慌忙把春宮塞到枕下,生氣道:「你……你怎麼不敲門就進來了?」說完便想起,這師姐來找自己好像從沒敲過門。 「敲什麼門!門又沒關。」水若疑惑地瞧了瞧他,接道:「你鬼鬼祟祟地做什麼?咦,好大的酒氣,你喝酒了?」 小玄道:「哪有啊,你……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來麼!今兒師父給了你什麼寶物呀?拿來我瞧瞧。」水若東張西望。 小玄腦瓜裡暈乎乎的只想睡覺,為了快快打發走她,只得捋起袖子,將纏在臂上的炎龍鞭解下遞去,隨口道:「師父給了你什麼好東西呢?也讓我看一下。」 「沒帶來,一般得很,師父給小婉的那件才叫棒哩。」水若翻來覆去地看鞭子,悄將真氣注入,見沒什麼變化,又改運靈氣,結果仍無絲毫反應。 「是什麼寶物?怎……怎麼個棒法?」小玄大著舌頭問。 「一支笛子,叫做土靈笛,能將使用者的召喚土精術的威力提升一倍,下午我叫小婉試試看,她居然同時召喚出了八隻土精哩。」 「哇,這麼厲害!」小玄聽得直吞口水。 水若揮鞭抽向空處,甩了個脆響,覺得無甚特別,問道:「你這鞭子叫什麼?有什麼妙處?」 小玄扶頭道:「叫做……叫做八爪炎龍鞭,明兒再……再告訴你怎麼用它,你先回去吧,我……我困死了。」 水若蹙著眉兒瞧了瞧他,倏爾跨前一步,閃電般從枕下掏出春宮來。 小玄大驚,撲身去搶,卻給她用一個漩渦術摔回床上。 水若哼道:「這樣緊張……莫非師父偏心,私底下還傳了你什麼秘籍?」翻開手上的冊子,只瞧了兩頁,驀地耳根紅透,愣住道:「這……這是……是……」 小玄狼狽萬分,無力道:「快還我。」 水若這才回過神來,俏目怒視,羞惱交集道:「臭豬頭!你要死啦,竟然偷偷看這種下流東西!」 小玄囁嚅道:「這麼緊張幹嘛,瞧瞧又有何妨……」 「什麼!真無恥!不要臉!」水若大罵,越想越氣,突然三兩下將春宮冊子撕得粉碎。 小玄從床上蹦了起來,慘叫道:「別撕啊,好不容易才買著的呀!嗚……我的書哇……」 「還好意思心疼哩,崔小玄,我真替你害臊!」紙碎如凋謝的花瓣四下紛落,水若拍拍手兒,一副為民除害大義凜然的光輝模樣。 小玄青著臉大聲道:「你……你撕的是我的書,賠還我來!」 「啊哈,你還有理是不是?」水若雙手叉腰:「居然有膽子跟我頂嘴了,一定喝了不少酒!適才你偷偷跑下山去了是不是?」 「喝酒怎麼啦?師父又沒不許我喝酒,你管得著!」小玄梗著脖子,酒氣狂噴。 「喝一點點可以,酗酒就不行!我是你師姐,自然就管得著你!」水若更是生氣,臉上卻倍添麗色。 「我就喜歡酗酒!我就是要酗酒!你又如何?」小玄傾身向前,怒目揮拳。 水若秀眉一挑,丟了手上的炎龍鞭,冷笑道:「幹嘛?想打架是不是?」 「怕你不成?我……我……今天我定要教訓一下你這狂妄自大多管閒事的小惡婆!」小玄心疼無比,再想起她平日屢屢「欺壓」自己,終於爆發出來,一拳就朝女孩臉上砸去。 「還真敢動手呀,你的皮定是癢了!」水若大怒,不慌不忙抬臂一格,用腕把飛至面前的拳頭帶歪,另一掌無聲無息斜裡切出,正中小玄的脅下。 小玄劇痛鑽心,咬牙反肘,疾撞水若,又給她輕鬆卸開,額頭上一下爆震,卻是給她用拳眼敲著,怒痛交織中雙拳狂舞,狀若猛虎。 水若運起水靈真氣,連施漩渦術,將小玄的攻勢盡數化解,連衣角都沒讓他粘著丁點。 小玄滿地踉蹌,酒勁偏偏還似在往上湧,拳腳散亂,哪裡還有什麼章法,急惱中瞥見地上的炎龍鞭,一個滾地,抄在手裡,他擅長鞭法,精神頓振,一招「游龍出海」從側下甩起。 水若猝不及防,側步急閃,只聽「哧喇」一聲,羅衫撕裂,右肩上已經挨了一下,怔怔思道:「這人居然用鞭子打我哩……」 小玄魚躍而起,見她身上的羅衫竟給鞭子撕下一大幅來,不但雪肩坦露,還露出一痕蔥綠束胸,不禁吃了一驚,心中卻倏爾蕩漾:「她裡邊穿的原來是這種東西哦……」 水若面赤如血,咬牙叱道:「怕你用兵器麼!就讓你用兵器!」心裡捏著訣兒,一個天池嬉波步遊走攻去。 小玄知這步法厲害,急忙揮鞭阻擊,但醉中手腳鬆緩,眼前一花,已給她欺身入懷,「叭」的一聲,臉上驀然辣痛,卻是吃了記清清脆脆的耳光。 水若冷笑道:「這下是代師父教訓你的!」不等小玄回神,已夢幻般出現在右側,又在他頸上劈了一掌,道:「這下是代大師姐的!」 小玄一陣暈眩,奮力反擊,不知是因慌張還是酒喝得太多,急切間離火訣居然提不起來,哪裡是水若的對手,身上接連中招。 水若在他胸口擊了一拳,咬唇道:「這一下是代二師姐的!」 雖然力道都不太重,但小玄已給打得暈頭轉向,心裡漸漸發毛,忽然生出一種遠非對手的感覺來:「原來小惡婆這麼厲害的!偏又碰上我今晚喝多了,倒楣啊倒楣……好漢不吃眼前虧,改日再找她報仇!」鬥志一失,轉身就向門口逃去。 水若得意道:「想逃麼!」仍舊不依不饒,揮袖甩出,水靈真氣凌空疾吐,雙臂再向內圈一勾,竟將奔到門邊的小玄硬生生扯了回來,一腳飛起,正中其股。 小玄朝前跌出兩步,重重踏住,突似凝固了一般,紋絲不動。 水若踢了這一腳,爽得氣兒消去大半,飛步上前,笑道:「這下是我自己的!還有一記是小婉的。」方要再打,猛見小玄緩緩轉身,臉上竟現出一副從未見過的駭人神態,既非猙獰又非凶狠,卻感無比震懾,不由一呆,失聲道:「你……你……怎麼了?」 小玄如中魔魘,垂目平靜道:「你可以打一個男人的頭,你可以打一個男人的臉,但是!你絕不可以踢一個男人的屁股,因為……」他抬起眼皮,一字一頓道:「這是男人永不容侵犯的最後尊嚴!」 「我……我不是故意的……」水若瞧著他的臉,嚇得花容失色。 「誰踢我的屁股,我就要讓他痛悔一輩子!」小玄大喝,掣鞭照她兜頭劈下。 水若也似魘住,竟然不知閃避,只驚恐地瞧著已至眉心的赤鞭。 小玄出乎意料,突然心生不忍,向旁一扯,捲住了她的左腕…… 水若給他帶得身子一歪,右腕驀緊,也給炎龍鞭捲住。 小玄心明自己不是她的對手,若不趁此將其制住,等下就有吃不完的苦頭,箭步上前,運起離火訣並指點向她的小腹,封了丹田。 水若真氣盡閉,驟難適應,立時軟軟萎坐於地,想要爬起,已給小玄撲身壓上,驚慌道:「你……你做什麼?」 小玄怒不可遏,擎拳欲打,卻又下不了手,惡狠狠地盯著她粗喘。 水若閉目前迎,酥胸高高挺起,大聲道:「你打呀!有膽你打啊!」 小玄怒道:「你道我真的不敢麼?」瞧瞧她那張如花似玉的俏臉,依然下不了手,卻又想不出什麼懲罰她的法子。 水若給他壓得俏臉生暈,叫道:「不敢打是麼,那就放我起來!」 小玄瞧見她那罕有的羞澀模樣,心頭又是一蕩,目光不知不覺落到了裸露的酥肩之上。 水若心如驚鹿,避著他的灼熱目光,慌張道:「你瞧……瞧什麼!快放我起來!」 「我偏不!你又怎樣?」小玄一臉無賴,更加放肆地繼續瞧她肩膀,心中生出想要用手摸一摸的強烈渴望。 「你……你……下流!」水若掙扎起來,一枚用墨繩繫住的胸墜從衣襟裡掉出,卻是只冰藍色的玉麒麟,歪斜地懸掛在她胸前,彷彿正用妖異的眼睛盯著對面的小玄。 小玄用力壓制,糾纏之中,手臂無意間碰到了她的酥胸,登時如遭電殛,所觸部位一陣發麻,心頭劇跳。 水若低嚶半聲,趕緊咬唇剎住,哪敢再動,忽然道:「不玩了,你起來。」 小玄哼哼奇道:「你撕了我的書,又踢了我屁股,現在說不玩就不玩了?」 「那你要怎樣?死豬頭!臭豬頭!適才我大意了,有種放我起來再打過。」水若氣急敗壞。 「還敢罵我?」小玄陡將怒氣化做勇氣,探手扣住了她的酥肩,只感溫軟滑嫩宛若凝脂,心頭一邪,倏地扯住裂開的羅衫,用力撕下一幅來,裡邊的束胸露出更多,隱約可見細幼的閃亮花紋,顯然是用極佳的綢緞做成,絕非這南疆僻處能有之物,忽想起她前年上玉京探家時,曾帶回來一車子衣裳,說不定這條蔥綠束胸就是其中之一。 水若大驚,臉色煞白:「你……你想幹什麼!」 「終於找到收拾她的妙法了!」小玄心中大樂,盯著她那驚慌表情,一臉邪魅地笑道:「你撕我的書,我也撕你的衣服,這不是很公平麼?」 「什麼!我……你敢再亂來,我……我……」水若大慌。 「你怎樣?」小玄飛手又將她的羅衫撕下一大幅來,見那條蔥綠束胸不單將肌膚襯得如冰似雪,還勒得周圍粉肉微微隆起,不覺口乾舌燥。 「你還撕!」水若急得差點哭出來。 「那本書一共有二十一頁,這會我只撕回了你三下,還差十八下吶。」小玄瞇著眼睛道,忽然發覺自己其實挺壞,心中一陣邪惡的快活。 水若一聽,幾欲暈去,心想再撕兩下,恐怕自己就要光潔溜溜了,大叫道:「崔小玄,你敢再……撕,我一定殺了你!」 小玄突然一醒,心忖道:「她尚能運用靈力,若是使出什麼法寶靈咒,我可吃不了兜著走哩!」趕忙運起離火訣,並指朝她天靈一點,又封住了泥丸宮。 水若這才想起本來還有靈力可用,懊悔得再次掙鬧起來,但如今丹田及泥丸被封,真氣、靈力皆閉,身上只餘尋常力氣,哪能奈何得了捆住雙腕的八爪炎龍鞭。 小玄奮力壓制,糾纏中肌膚廝磨,給之撩惹得渾身發燙,猛一眼瞥著衫裡怒拱的如雪蠻腰,更是百脈俱沸,先前在桃林裡給綺姬點燃的情慾如焰爆發,顫抖的手倏地鑽入衫內,悍然捏握住了熱力四射的腰兒。 水若一陣酸軟,越發拚命掙扭。 小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春宮裡那一幅捆綁美人的心跳畫面來,一股從未有過的邪念倏從心頭生出,無可遏制,提鞭幾下穿繞,將女孩的雙腕牢牢分吊在兩條床腿上。 水若半躺地上,頭靠床緣,張著紅嫩嫩的小嘴兒,驚恐地望著似乎陌生了的小師弟。 小玄粗喘著盯著她,只覺這平日裡凶巴巴的小惡婆今夜格外誘人,冷不防探手抓去,將她那緊裹酥峰的蔥綠束胸一把扯下,剎那間,兩隻小巧飽挺的俏乳彈躍而出,無比迷人地輕輕晃蕩。 水若驚呼一聲,拚命收肩縮腹,無奈雙腕分別被縛兩邊,雙腿也給緊緊壓住,半點遮掩不住,嬌嫩的雪膚如羞澀般嫣紅了起來。 小玄理智盡失,傾身撲上,迫不及待地用唇同手四處尋探摸索,未知的情慾如魔鬼般急速膨脹,無法抵擋無可遏制。 撲面襲至的男人氣息包圍住了水若,令她一陣暈眩,這是此前與小玄在一起時從未有過的反應。 小玄的手攀上女孩滴粉搓酥的俏乳,一陣貪婪捏揉,突又俯面就唇,噙住了其上的嬌艷小櫻桃,激動而狂亂地吸吮舔咂,滾燙的呼吸不斷噴吐在雪峰之上。 水若嚶嚀一聲,嬌軀急掙猛扭,想要擺脫這要命的侵襲,但八爪炎龍鞭蘊有擒縛奇效,越掙扎反而纏得越緊。 好一會後,小玄方才放過了她的酥峰,帶著無比強烈的征服快感,嘴唇一路蜿蜒下移,滑過乳心雪腹,來到她的腰際,一手開始鬆解她裙頭的羅帶。 水若呼吸愈來愈困難,週遭的空氣彷彿變成了燠熱的蒸氣,胸前團團飽脹,思緒一塌糊塗。 小玄長身而起,邪聲道:「瞧你以後還敢不敢再欺壓我!」憑著借口,仗著酒膽,突然一掌插入了鬆開的軟紗褻褲…… 「不要!」水若嬌呼一聲,不知給他碰觸著了哪兒,肌膚頓時浮起大片可愛的雞皮疙瘩。 小玄手指陷在一團如脂似膏的嬌嫩內,不由自主小心翼翼起來,彷彿害怕略一用力,就會弄破了什麼。忽然間,他的指尖碰觸到一粒奇嬌異嫩的小小豆兒,正活潑潑地俏皮顫蠕,滑溜溜的捏拿不住,只覺無比奇趣興奮莫明。 「死了!竟給他摸去了那裡……」水若芳心悸透,嬌軀乍繃乍酥,驀感一陣熱浪盈身,似有什麼從花底掉了出來,驚慌地低吟一聲,整張俏臉都快燒起來了。 小玄指端一燙,已是滿手滑膩,腦海裡儘是稀奇古怪的妄思臆想,心中湧起一睹方快的強烈慾望,昏昏思道:「女人的那裡究竟是怎樣的……」他索性抽回手,改插到水若股下,用指勾住褲頭,輕輕一托,猛將女孩裙內軟滑的玉色褻褲褪了下來。 水若方要掙扎,卻給他蠻橫地用膝頂壓住兩腿,一隻魔手撩起羅裙,再次攻佔了嬌嫩的禁地,伴隨著輾轉反覆地恣意揉弄,一陣陣無可抗拒的酥麻與酸軟漸從小腹瀰漫泛起,俘虜了她潰敗的理智,繃緊的嬌軀慢慢鬆緩下來。 小玄趁機將她外邊的水綠羅裙高高掀起,卷在腰間,垂首望去,只見俏聳的雪阜之下烏茸稀疏,柔如燕草,間中一條已被自己揉開的粉色嫩縫,正令人心跳地閃泛著晶瑩的水光。 水若動彈不得,只有無助地望著他的放肆注視,羞得渾身發燙,心中幽怨欲泣:「嗚……什麼都給這個人瞧去了……全都給他瞧去了……」 小玄凝目細看,除了如脂如漿的粉紅,始終瞧不清縫內的神秘綺景,突然記起春宮上那一幅幅男女交歡的畫面,一股原始的慾望急速升騰,粗喘地解開自己的腰帶,褪下褲子,迫不及待地將一根早已勃翹如弓硬如鐵鑄的巨棒移到了女孩的腿心,火燙而碩大的前端抵住了濕滑的花苞,觸及的剎那,不由打了個激靈,渾身一陣緊緊繃凝。 水若驀爾驚覺,意識到他正用某個陌生可畏的部位碰觸自己的禁地,頓然一股火熱衝上腦門,似乎聽到心臟轟地一響,悸叫道:「不可以!」 小玄卻仿若未聞,手掣膝頂將她牢牢固定,試探地朝前頂了一頂,誰知只沒了半分,前端便似給什麼緊緊箍住,既韌又滑,美得直咧嘴吸氣。 水若對即將發生的似懂非懂,驚懼著顫泣道:「求求你……噢,不!」 小玄稍微加力,依然無法再往前去,但覺越是使勁,便越感爽美,於是挺緊腰桿,膨脹的前端在兩片柔嫩的花瓣內抵抵探探,頂得女孩不住嚶嚶哼呀,銷魂思道:「果然如那春宮上畫的,原來男人用棒子碰碰女人這裡,就會如此舒服哩……」 水若睜大雙眸,身子拚命往後縮去,殊不知這嬌羞怯懼的模樣更是誘人,惹得男兒越發恣狂,力道愈來愈重,突感一股難耐的強烈酸軟從底下竄出,直襲心頭,不由一聲嬌啼,螓首前衝,張口咬住了小玄的肩膀。 小玄吃痛,本能一挺,前端驀然突破了神秘的枷鎖,剎那間,血潮迸湧,巨莖已深深地陷沒在緊緊糾結的嫩瓤之內,將少女變成了婦人。             第七回 銷魂夜 水若悸啼一聲,花底宛如撕裂般劇痛起來,自打出世,她還從沒有遭遇過這麼可怕的經驗。 「天吶!怎麼進……進去了?」小玄一陣驚慌,以為弄壞了師姐,低頭瞧去,果見鮮血迸流,染得兩人的交接處觸目驚心,登唬得臉都白了,急欲拔出,方才抽扯,卻聽水若又發出一聲嚇人的嬌啼,哪敢再動。 水若不住搖頭,一股嗆人的酸熱衝上鼻腔,突然放聲痛哭出來。 小玄酒醒了大半,心道:「死了死了!這下可闖大禍啦!我怎麼弄進她身子裡去了?不知傷得怎樣?」雖然驚惶,底下卻是妙不可言,只覺肉棒陷在一團濕滑暖熱的嬌嫩當中,窄緊如箍,快美欲仙。 「不要……痛……好痛!」水若彷彿被撕成了千萬瓣,試圖拉開距離減緩疼痛,孰知略微一動,更是痛得心抽體顫,兩條玉腿不覺合起,死死夾在男兒的腰間。 兩人一個哭一個慌,皆凝著不敢亂動,片刻之後,漸漸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小玄面色愈來愈古怪,原來感覺水若的內裡似在悄悄收束蠕動,正一吸一吸地讓自己緩緩深陷。 「你……你……還……」水若噙淚怒視,面紅耳赤,似覺痛楚淡去了不少,隨之而來的是一種難過又奇妙的飽脹,令她生出一種合不上腿的羞恥感覺。 「我沒……沒有啊,是……是你啊!」小玄急忙表明無辜,屁股往後縮了縮,又扯得女孩嬌呀一聲。 但這次,水若竟在脹痛中感覺到了一絲幾不可辨的快美,雖然細微,卻是撩魂蕩魄。 「天吶,怎會這樣的?」小玄進退不得,苦苦凝著身子,似澀又膩的柔軟甬道緊緊吸附住他的粗挺,沒有留下一絲空隙,紛至沓來的美妙令得他幾乎快瘋了。 水若心兒慌慌,差點給自己的反應羞壞,突嗔道:「你出……出……走開啊!」 小玄此際又清醒了一些,哪敢再繼續「借酒行兇」,只好乖乖抽退。 水若正慶幸已經不太痛了,誰知內裡不知哪兒被刮著了一下,倏爾酥壞,身子嬌嬌一顫,猛覺內裡似有什麼湧了出來。 小玄忽感甬道一潤,變得滑暢起來,美得心脈皆賁,眼睛瞥見水若瞇目吸氣,只覺其態出奇嬌美,驟然控制不住自己,突爾改弦易張,復又前頂,力道兇猛,竟然一下刺到了更深的地方,前端驀軟,不知頂到了一粒什麼,剎那間整根肉棒都木了起來。 水若嬌啼一聲,上體弓彈而起,渾身發軟,下巴無力地掛在男兒肩上。 小玄美得齜牙咧嘴,誰知那物一觸即失,誘惑得他忍不住再次刺探,因之天生奇碩,轉眼便又勾著那物,只感奇嫩無比美妙絕倫。 「不要……不……」水若顫顫嬌嚶,不知給他頂在哪兒,既酸又美,心頭頓生出一種擋之不能卻之不捨的彷徨來,花苞裡一暖,驟然蜜液潺潺潤如雨後。 看見她的反應,小玄一陣銷魂,旋如脫韁之馬在嬌嫩的花徑裡馳騁起來,他並不明白為何如此,但覺得只有這樣,才能熬住狂熾的欲焰。 水若嬌喘吁吁香汗淋漓,宛如置身於熊熊烈焰之中,美目迷離地搖了搖頭,發出破碎的泣聲:「痛!不能……怎麼能……能這樣……我不要……」她雖喊痛,但卻驚訝地發現,痛楚正在不知不覺地減緩消退,一種似酸非酸似麻非麻的美妙感覺迅速地佔據了身體。 小玄緊摟住她的嬌軀,激烈地抽聳,灼熱的肉棒不斷地穿梭花苞,心中反覆咀嚼著女孩的喊叫:「怎麼能這樣的……怎麼可以這樣的……我居然把一根這麼大的東西弄進她肚子裡去了……天吶!怎會如此舒服呀……」 水若又給深深地插著一下,酸得直吸氣兒,卻有波波美意泛上心頭,迷糊中掠見小玄滴淌著汗水的俊顏,心中倏地湧起一種異樣的情懷,嬌軀乍然劇酥,愈來愈清晰地感覺出男兒的每次挺刺,泛紅的黏膩花蜜到處亂粘亂塗。 小玄忽然想起那一幅幅春宮的畫面,記得其中有幾幅,所繪男子盡根而沒,心跳道:「莫非……就是可以插進裡邊去的?」忍不住連連深刺,頻頻貪戀女孩池底那粒奇嬌異嫩的小東西。 水若承受不住這種過分的刺激,不覺收腹縮股,彷彿想將那根頑劣的怪物排擠出去,誰知花徑卻不肯聽話,反而把它緊緊裹住,越發敏銳地感覺到灼燙肉棒貼在嫩壁上的搓揉進出,漸漸無法自持,竟隨著男兒的一下下抽送拱起了蠻腰,不捨地汲取更多的快美。 小玄覺察,心中一陣驚喜,捧起女孩兩瓣如棉粉股,一輪忘乎所以地大聳大刺,更多滑溢而出的蜜汁讓他愈加順暢疾速。 兩人神魂顛倒,身子俱似快要燃燒起來,欲罷不能地一齊深深陷入了從未領略過的奇妙天地。 畢竟是初經雲雨,水若漸漸抵擋不住,呻吟之聲越來越多,心兒慌慌的不知接下何去何從,兩隻嬌俏翹乳似給塗了層薄薄的油脂,膩津津的無比誘人。 小玄也在彷徨迷亂,漸感一股奇怪的迫切正在體內迅速膨脹,卻不知如何是好,眼角忽掠見女孩白膩如雪的大腿內側染著一抹鮮艷的殷赤,不知怎的,心中倏爾狂蕩,底下的肉棒仿若暴漲了一圍。 「噯呀!」水若失聲乍啼,迷濛的雙眼驀地大睜,猛覺體內的巨棒炙如燒炭,似比先前還要燙熱近倍,煨得花房如酥似化,掙扎著想要推人,不想雙腕早給炎龍鞭緊緊捆住,只勒得周圍玉肌塊塊青白,好不可憐。 小玄也發覺了自己的變化,低頭瞧去,不禁嚇了一跳,原來整根肉莖皆變了顏色,竟如燒紅燒透的鐵棒一般,其上赤筋怒浮如龍盤錯,極是怪異,但急劇膨脹的射意令他無暇多顧,兩手推起女孩瓷般的美腿,高高朝上壓去,依舊暴風驟雨地狂插狠抽。 「嗚……我……我不要……不要了……不行……啊!啊!」水若悸啼不住,聲音越來越嚇人,腹內忽然泛起一浪熱潮,居然生出一種要尿的感覺來,慌得她死命掙扭起來,揉得股下羅裙千疊萬皺。 但小玄卻用身體重重壓住她被按在乳旁的雙腿,兩手緊緊扣住粉肩,挺臀聳杵,抽勢如虹,狂肆地一次次貫穿她的美妙狹窄。 水若凝身苦挨,拚命抵抗排山倒海而至的洶湧快美,倏地男兒傾體迫來,雄碩的棒頭重重挑中體內最敏感最嬌嫩的某個點兒,腦海裡驀地一片空白,紅紅的小嘴誘人張開,卻再無任何聲音。 小玄在她至嬌至媚的美態中得到了近乎絕頂的快感,心頭突突狂蹦,似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怒勃的肉杵硬到了極點,拚死又再狠聳數下,接連命中女孩的如脂嫩心。 無聲無息的水若猛然打了個哆嗦,一縮俏股,嬌軀如蝦彎起,雪腹迷人地一下下抽搐起來,洩出了此生頭一遭至美的漿汁。 小玄只覺棒頭一麻,已給油油軟軟的陰精淋著,眨眼包住了整根莖身,剎那間魂酥骨銷,心裡叫道:「天吶!怎麼回事?」積累了無窮慾望的極樂終於潰堤決圍,化做一道道炙熱的漿箭激射而出,深深注入了女孩無比矜貴的窄嫩花苞。 「怎……怎會這……這樣的……嗚……不要……不要……」水若乍酥乍悸,不能自抑地丟吐花漿,似被如潮的情慾和快美嚇壞,倏爾慟哭起來。 小玄放開粉肩,兩掌迅速下移,死死捧按住她的雪滑俏股,拚力狠抵,只一味沉浸在窄緊之內的激射,如癡如醉魂魄俱銷。 不知過了多久,小玄方才鬆懈下來,見水若軟軟地癱掛在自己身上,通體似給抽光了骨頭,美目淒迷似啟似閉,不知香魂何處,心中猛然驚覺:「死了死了!這下可闖了大禍啦!」 水若渾身軟透,空白了的腦袋無法再想丁點東西,只由思緒在無邊的虛空中任意飄蕩,男兒強健的胸膛成了她此刻的唯一依借。 「我這樣欺負她,明兒給師父知道,還不把我宰了!」小玄越想越驚,但回味起適才的銷魂,心中竟無絲毫悔意:「師父就是將我大卸八塊,也算我活該哩……」 「放我起來。」水若無力道。 小玄趕緊起身,鬆解開捆往她兩腕的炎龍鞭,連求饒都不敢,只是老老實實地垂頭跪在旁邊。 誰知水若只是淡聲道:「出去。」 「三師姐……」小玄囁嚅,一眼瞥見她玉腕上給炎龍鞭留下的的瘀青,觸目心驚。 「出去!」水若加重了語氣。 小玄從沒有過象此刻這樣怕她,慌忙提起褲子逃出屋去,立在門口,回想先前的荒唐狂亂,不覺癡了。 這時已是深更,山上露冷風寒,四下寂靜無聲,屋旁熟悉的一草一木此刻全都模糊了起來,輕煙薄霧出沒其間,教人疑置夢中。 小玄呆呆地站了一會,始終不見水若動靜,心中突然害怕起來:「哎呀,她會不會……會不會想不開了……」瞬時週身冷汗,就要奔回屋去,忽見虛掩的門拉開,秀髮蓬鬆的女孩如煙似霧地出現在門口,套著一件自己放在床頭的青色長袍,遮掩住裡邊已經撕裂得不成樣子的水綠羅衫。 「師姐……」小玄不知該做什麼,該說什麼,心中想道:「她若是現在一刀宰了我,我亦心甘情願。」 水若卻將之當成了空氣,逕自從他身邊穿過,有些狼狽地一瘸一拐向前走去。 小玄鼓起勇氣,上前欲攙,眼前驀花,臉上倏辣,卻是挨了一記清清脆脆的耳光。 女孩繼續前行。 小玄捂著臉,失魂落魄地望著她消逝在小徑彎處。 「喂,快起來。」有人大叫一聲。 小玄從床上跳了起來,揉揉惺忪睡眼,瞧見一張甜俏的瓜子臉兒,其上一雙鮮活靈動的大眼睛,卻是四師姐夏小婉,心頭一慌,白著臉道:「師父喚我是麼?」 「是啊,你不會忘了今天要下山吧?動作快點,大家都在等你呢。」小婉有些雀躍道。 「啊?師父沒說要怎麼處置……怎麼我?」小玄含糊不清。 小婉瞪他道:「什麼怎麼你?還沒睡清醒麼!快去洗把臉,我等你。」 小玄吞吞吐吐問:「水……三師姐呢?她怎麼樣了?」 「她早就準備好了,今兒比我起得還早哩。」 小玄滿腹疑惑:「她沒……沒有說什麼嗎?」 「她說什麼?」小婉反問,想了想,忽然笑嘻嘻道:「她說你說不定會睡懶覺,叫我過來瞧瞧,啊嘎,果然睡得跟頭豬一樣,難怪她平時老叫你豬頭。」 「是她要你來叫我的?」小玄心中怦怦直跳。 小婉奇怪地盯著他:「喂,你今兒到底怎麼了?她要我來叫你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小玄心頭驀松,莫名其妙地歡喜起來,笑道:「好,你等一等啊,我這就洗臉去。」出了屋子,並不打水洗漱,卻是施展陸地騰飛術掠到半里外的一條山澗,迅速地洗了個澡,用離火訣蒸乾身子,飛快穿上衣服,精神抖擻地奔回屋來。 小婉正盯著桌上的獨蕾桃枝研究:「這是桃花嗎?怎麼如此奇特,莖身竟似透明的,可以瞧見裡邊的汁兒哩。」 小玄方才記了起來,心想總不能告訴她裡邊住著個神奇的女孩兒吧,含糊道:「時間不多了,路上再慢慢告訴你。」順手將桃枝連青瓷瓶一塊放入如意囊中。 小婉環顧屋中,道:「記得帶夠東西呀,別老是丟三落四的,再檢查一下還有什麼要帶。」 小玄昨晚酗酒兼荒唐,疲憊之極,在水若離開後立馬就倒下了,一覺直至天亮,果然還沒收拾好行李,趕忙草草整理,將許多不知該不該帶的東西一股腦收入如意囊內,反正它的容量驚人,不用白不用。 小婉蹙眉道:「快點呀,怎麼帶這麼多東西!」 「有備無患吶……」小玄塞下最後一大塊青瑛,把如意囊繫在腰上,摸摸散亂的頭髮,忽央道:「好師姐,你幫我梳下頭吧。」 「什麼?都多大了,自個梳!」小婉不肯。 小玄嬉皮笑臉:「今兒出山呀,幫忙弄精神點嘛,我一帥,你做師姐的臉上也有光啊。」 小婉已有兩、三年沒幫他梳過頭了,憶起從前的溫馨時光,心裡還真有點留戀,終於道:「也罷,瞧在今日特別的份上,只此一回,下不為例,梳子拿來。」 小玄美美地坐在椅上,瞧著站在跟前幫他認真梳理頭髮的甜俏師姐,心中一陣幸福,信口道:「下山後,到了大城鎮,我一定買盒上好的脂粉送你,到時也幫你描描眉兒。」 小婉呆了一呆,驀地玉頰生暈,輕啐道:「胡說什麼!怎麼老是瘋瘋癲癲的。」 小玄一陣納悶,瞪著她道:「送東西給你還不樂意啊?」 小婉似惱非惱的瞪還他,嘴裡咕噥了一句。 小玄道:「說什麼?別跟蚊子似的。」 「豬腦!」小婉大聲道。 兩人趕到紫芝閣,小玄見師伯黎山老母、師父崔采婷、師叔飛蘿及幾位師姐皆已聚於閣台,趕忙上前向三位師輩一一行禮。 崔采婷微微蹙眉,但並未訓斥,只道:「再晚點到,你就留下來守山吧。」 小玄吐吐舌頭,又到飛蘿跟前叩頭,討好道:「三十三師叔早啊,弟子有禮了。」 飛蘿笑吟吟道:「起不了床是麼,昨晚幹啥去啦?」 小玄嚇了一跳,慌得乜眼去尋水若,見她正偎著李夢棠一邊臂膀聊著什麼,神色如常,心中方定了下來,笑笑回答:「因為今天要下山,心中興奮,昨夜很晚才睡著,所以起得遲了。」 飛蘿盯著他,笑得竟似有些古怪:「是麼?興奮過頭可不大妙呢,說不定呀……說不定就會幹出點什麼糊塗事兒哩。」 小玄一聽,立時臉都白了,心中驚疑不定,訥訥的一時不知如何接話。 崔采婷見人已到齊,遂朝黎山老母一揖,道:「我們這就動身,逍遙峰有勞師姐了。」 黎山老母微笑道:「放心去吧,路上小心,教主吩咐,萬一事情不順,切莫太過勉強,回來再做打算。」 崔采婷應了,對旁邊道:「囊來。」 侍兒摘霞忙遞上法囊,崔采婷接過,施法開啟,從裡邊取出一口長劍,拔劍出鞘,立時異芒閃掠,映得閣台如夢似幻,正是玄教中的上上神兵--入夢。  雪涵知曉師父即將施展御劍飛行術,叫道:「大家暫且讓開。」眾人皆往後退,讓出一片空地。 崔采婷念動真言,將劍望空一拋,驟見劍身迅速變大變長,轉眼已如舟大小,穩穩地懸於閣台之上。 黎山老母點點頭,欣慰道:「師妹的功力又有進境了,可喜可賀啊。」 崔采婷朝她一拜,當先飛起踏上劍身,摘霞奉劍鞘跟隨於後。 雪涵向飛蘿躬身作揖,恭敬道:「請師叔移步。」 飛蘿道:「師姐我去啦。」也拜別了黎山老母,縱上入夢。 雪涵這才率眾師弟妹向老母行禮辭別,魚貫登劍。 崔采婷待眾人立穩,遂啟動神兵,入夢如彩虹般掠上天空,乘風翔雲向遠方飛去。 小玄還是頭一回享受師父的御劍飛行術,一登劍身就搶了最前邊的位置,還未定神,人已隨劍鑽入雲霧之中,週遭儘是白茫茫迷濛朦一片,心中微怵,趕忙蹲跪下去,聽得耳邊風聲獵獵,不知飛出了多遠。 正在惶惑,突然雲開霧散,眼前現出無邊無際的澄藍天空,立時精神一振,轉首往旁俯瞰,但見底下峰巒起伏谷壑縱橫,樹木幾不可見,似化做了一條鬱鬱蔥蔥的翠綠毯子覆蓋在大地之上,如波似浪。回頭望去,綿延數百里的千翠山已經不再巍峨,正迅速地一圍圍縮小,漸漸淡沒在繚繞的雲霧之中。 小玄一陣心馳神搖,懼意盡去,復又站起,迎風佇立劍首,爽得張臂歡嘯。 「站穩呀,小心掉下去哩。」小婉在後邊提醒。 小玄回頭,發覺眾人皆在笑望自己,旋對自己的得意忘形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向小婉道:「太壯觀了嘛,叫人心曠神怡呀。」 小婉抿嘴道:「我又沒說不許陶醉,只是叫你小心一點。」 小玄忽然發現她今日穿了件過節時才穿的翠紗衫子,底下萍點長裙,一頭青絲梳得油光烏亮,顯得格外清爽甜俏,此際衣帶飄風,宛如凌波仙子,不覺呆了一呆,心忖:「原來小婉這麼好看的,我從前怎麼沒留意呢……」倏爾想起水若來,移目望去,猛見她正凝眸瞧著這邊,心頭怦然疾跳。 水若將臉轉開,冷冷地望向別處。 「她怎麼沒向師父告我的狀呢?」小玄張嘴望著,竟然倍感她比平日嫵媚嬌艷,除此之外,又覺得她哪裡似乎與往不同,仔細再瞧,倏爾發現她已改了個從沒弄過的髮型,結了個好像山下小鎮上婦人才盤的髻兒,剎那魂酥魄融想入非非。 小玄胡思亂想一陣,不由癡迷了起來:「怎麼回事?一直以來,我都以為師父跟二師姐最漂亮,昨日見了飛蘿師叔,又覺得她才最美,今兒再瞧,原來水若半點都不比她們差的……」 他眼珠緩緩移動,悄從眾女身上一一掠去。不知是否因為經歷了昨夜的銷魂,驀然驚覺,其實各姝都有各自的風姿麗質:飛蘿豐腴,嬌美得近乎妖魅,一雙麗目彷彿能勾魂懾魄;雪涵苗條,清麗冷艷顧盼神飛,與生俱來一種脫俗氣質;李夢棠婀娜,溫柔綽約,桃腮雪肌膚色奇美;程水若窈窕,明艷秀麗靈氣逼人,刁蠻潑辣得令人心跳;夏小婉嬌小,甜俏嬌憨嫻靜可愛,最是宜人;就是侍兒摘霞,也生得唇紅齒白眉目如畫,半分不肯遜色於人。 小玄暗鼓勇氣,目光最後偷移到崔采婷身上,但覺一種與眾不同的奇異感覺充盈心間,愈瞧愈驚其美,不知是否因為敬畏,始終不敢細細品味。 此時入夢已飛昇極高,滾滾白雲猶在腳下,日光射來,劍身芒彩大盛,映耀得眾姝繽紛絢麗,個個神女天姝一般,愈令癡迷之人難以自已。             第八回 殺怪比賽 崔采婷雖是散仙,修為卻達「朝游北海暮蒼梧」的飛仙境界,但因水若、小婉同小玄三人修為較淺,無法承受太厲害的飛行強度,故爾放慢了速度,直至午後才飛抵數百里外的大澤平原。 眾人遙見底下一座城鎮,頗具規模,北面傍河,東南是大片阡陌縱橫的稻田。崔采婷問:「這是什麼地方?」 雪涵曾到過這一帶,回道:「下邊是望澤,大澤平原邊上最大的城鎮之一,從南邊進入大澤的商旅多在此處歇腳。」 崔采婷當即御劍落下,降在離城數里郊外的僻靜處,收起入夢,遙望坡下道旁有一家酒肆,道:「就從這一帶著手查探。據聞大澤中甚是荒涼,村鎮稀少,我們先去吃點東西,順便準備些乾糧食水。」 眾人進了酒肆,要了茶飯,正吃間,忽聞門外人馬喧雜,店裡夥計料是來了大單生意,趕忙迎出招呼。 只見從門口湧進來二十幾人,腰間背上俱帶兵刃,竟多是釘錘利斧之類的重型武器,且全是男人,瞧見眾姝,個個眼中一亮,面露訝異之色,有的自慚形穢不敢多看,有的卻目不轉睛甚是無禮。 崔采婷、雪涵、李夢棠皆淡定自若地繼續吃飯,飛蘿旁若無人,小婉頰生輕暈,摘霞咬唇薄嗔,水若秀眉微蹙,似有怒色,小玄劍眉一挑,就要發作。 崔采婷瞧著他道:「做甚麼?」 小玄想起下山前對她做過的保證,一時僵住。 崔采婷道:「這外邊自然沒山上那麼清靜,大家都老老實實地吃飯,倘若有誰惹事生非,定當責罰不貸。」 小玄只好埋頭吃飯。 那幫人粗著脖子向店家喊道:「不用問,有好的儘管上來!」分了五、六桌坐下,酒肆裡一下子變得十分擁擠。 一個身型魁梧錦衣勁服的虯髯漢子似是他們的首領,金刀大馬坐在旁邊的桌子,肆無忌憚地盯著飛蘿。 小玄眼角瞄見,心中生氣:「再瞧兩下,待會就把你的土豆眼變做熊貓眼!」 虯髯漢子旁邊幾個同伴覺察,紛紛舉杯敬酒,有人笑道:「二當家,今次方小侯爺又提升了懸紅,每個骷髏頭能賞八兩銀子哩,只要我們仍能像上回那般收成,到時賺個盆滿缽滿,還怕沒有女人麼?哈哈!」其餘幾人陪著放聲穢笑。 虯髯漢子仍顧死盯飛蘿,口水似都快流了出來,搖頭歎道:「便是白玉樓的頭牌,也不及這個萬一啊。」 飛蘿似乎聽見,抿嘴一笑,放下筷子轉過頭去,朝那漢子嫣然嗔視,真個風情萬千嫵媚絕倫。 幾個漢子登時呆住,剎那筋麻骨軟失魂落魄。 小玄也張著嘴巴,傻在一旁。 崔采婷忽然冷冷道:「誰要是胡亂傷人,就別跟我去玉京。」 飛蘿眼中的煞氣一閃而逝,轉回臉來,笑嘻嘻道:「沒有啦,人家只是覺得那幾個傢伙挺有趣嘛。」 幾個漢子半晌方回過神來,又有人道:「對了,我昨兒在鎮上聽說,有人打到了幾個赤骨骷髏哩,送去澤陽城,每個換了五十兩銀子呢。」 小玄聽見「赤骨骷髏」四字,心頭驀動,瞧見雪涵同李夢棠對望了一眼。 「一個換五十兩?你沒聽錯吧?」虯髯漢子瞪著土豆眼,似乎不大相信。 「千真萬確,我是聽前日方從澤陽城回來的一個朋友說的,他跟我可是從小玩到大的鐵哥們,決計不會唬弄我的。」 又有一個道:「我也聽說了,好像是有什麼人在澤陽城裡專門收購那赤骷髏哩。」 「那幾個赤骷髏是在哪裡打到的?」虯髯漢子問。 「聽說是在塹丘附近的古兵營。二當家,不如我們這次進去深一些,瞧瞧能不能也碰見這種好東西,要是運氣到了,打它個三、五十個回來,咱們就上澤陽城的神仙閣快活去,嘿嘿,到了那銷魂鄉,想要多水的美人都有哇!」 「好!」虯髯漢子一拍桌子:「待會多帶些吃的,我們也到古兵營去!」幾人一齊舉杯,面上均露興奮之色。 忽然有人吞吞吐吐道:「不知那些赤骷髏扎不扎手?我們……我們人手不知夠不夠?」 旁邊一個粗聲哂道:「操,怯了?那就乖乖回家抱兒子去,跟著咱二當家還怕個鳥啊,沒出息!」 先前那人漲紅了臉,怒罵道:「有備無患嘛,問兩句你急個啥?惹惱老子一斧劈了你!」兩人大聲對罵起來,虯髯漢子也不勸阻,只跟餘人碰杯痛飲,眼睛頻頻溜到眾姝這邊來,這次卻不單看飛蘿,還把李夢棠同程水若也用眼睛飽餐了一頓。 「真可惡呀!竟敢這樣看水若……」小玄氣呼呼地猛吸麵條,肚裡暗暗算計如何教訓這個不知死的傢伙。 眾姝吃罷,崔采婷吩咐李夢棠帶小婉和小玄去買了些乾糧,一行人隨即起身,出了酒肆。 「這一帶果然有穢物了。」崔采婷道。 雪涵道:「肯定為數不少,才會惹來這種大規模的獵捕。」 「而且還出現了血骷髏。」李夢棠凝眉接道。 「血骷髏?就是那幫傢伙說的赤骨骷髏嗎?」小玄興奮問。 李夢棠點頭道:「既為赤骨,又有人收,八九不會錯,因為血骷髏的骨頭就是一種稀罕的法術材料。」 飛蘿道:「血骷髏幾無可能天然生成,看來的確有人在此搗鬼了,無怪這一帶異象叢生。」 崔采婷沉吟片刻,道:「我們去那古兵營看看。小玄,你去問問塹丘在哪裡。」 小玄從店家處問明了塹丘的大致方向,崔采婷率眾人避開道路,施展陸地騰飛術馳掠而去。 過了兩座村莊,坡嶺漸多,周圍越來越荒僻,再也不見房屋人跡,飛掠在最前邊的雪涵忽然停下,立在一片亂石崗上,餘人隨即剎足。 小玄瞧去,只見亂石當中躺臥著一副副破碎的骷髏,橫七豎八殘缺不全,全都不見了頸上的頭顱,頗為奇詭,略數一下,叫道:「有二、三十具哩,敢情都是給人獵去了腦袋?」 雪涵道:「嗯,且是碰上了老手,這些低等骷髏全無抗拒之力。」 小玄奇道:「大師姐,你怎麼知道?」 李夢裳道:「骷髏百殘不僵,對付它們最聰明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打斷脊樑骨,你瞧是不是這樣?」 小玄仔細瞧去,果見那些骷髏的脊樑骨或碎或折,這才恍然:「原來如此。」 眾人查探一番,並無其它發現,於是繼續朝前奔掠,不過十餘里地,居然接二連三發現已給獵去頭顱的骷髏,且數量越來越多,心中皆感詫異。 李夢裳邊奔邊道:「想不到竟有這麼多人來這裡獵捕骷髏。」 小玄本想大展身手的,不料卻給人家捷足先登,微感失望道:「照此看來,我們怕是找不到什麼活骷髏了。」 旁邊的小婉「噗哧」一笑:「有活著的骷髏嗎?」 小玄強詞奪理:「能動的骷髏就是活的。」 忽聽前邊的水若冷冷道:「小婉,你沒聽說過嗎,曾有死人為了吵架突然就從棺材裡爬起來呢,既然死人都有活的,那活骷髏又有啥好稀奇呀。」 小婉抿嘴笑道:「嗯嗯,受教啦。」 小玄哪敢接口,閉上嘴繼續前奔,心中卻感一陣莫明歡愉。 奔在最前的雪涵忽又停了下來,面色凝重地盯著前邊的繁密樹叢。 後邊餘人隨之停下,鼻間均聞到一種中人欲嘔的腥穢氣味,飛蘿嗯了聲道:「這裡一定有什麼古怪哩……」斜裡走向一處,停在數棵爬滿籐蔓的大樹前。 小玄忙跟過去,問道:「三十三師叔,這裡有什麼不妥嗎?」 飛蘿指前面道:「你把這些籐蔓扒開。」 小玄振臂一抖,八爪炎龍鞭從袖內如虹飛出,幾下便將糾結得厚厚的籐蔓絞碎撕開,陡然間濃稠得有如實質的腥穢迎面撲來,撞得他身子一晃,嘔意狂湧。 「啊!」後邊的水若驚呼一聲,嬌軀頓僵。 原來在幾棵大樹中間竟有個由成千上萬的人頭砌成的圓形池子,其內蓄滿了濃稠欲凝的烏赤血漿,漿面還飄浮著無數疑是心、肝……腸子等黏膩膩的內臟。 眾人面色皆變得十分難看,小婉顫聲道:「這……這是什麼?」 飛蘿乃陣法大家,一瞧之下,心中已隱隱明瞭,凝目道:「是個邪力場。」 「聚怨拘靈陣?」李夢棠遲疑道。 「嗯,難怪我聽人說青霓仙子見識廣博胸羅萬卷。」飛蘿欣賞道。 李夢棠頷首道:「那些不過是別人的玩笑話,師叔切莫當真。」 「走,我們去別的地方看看,如果在距此七里處的艮位還有同樣的血池,八九便是聚怨拘靈陣了。」飛蘿說完,當先掠出。 餘人齊施陸地騰飛術跟上。 小玄猛記起水若最怕這些東西,轉頭望去,果見她面色蒼白,神情恍惚,忙悄悄放慢腳步,小聲道:「三師姐,待會你別站得太近。」 水若依舊疾速飛奔,好一會後才幾不可辨地點了下頭。 小玄忍不住又道:「昨……昨晚我……我……」 水若溜過眼來,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小玄嚇得趕緊閉上嘴巴,埋頭前掠。 叢林越來越密,根本無路可行。半炷香後,眾人果然在七里左右的艮位又找到一個一模一樣的可怖血池。 「這聚怨拘靈陣是個什麼東西?」崔采婷問。 飛蘿道:「九師姐,聚怨拘靈陣是一種魔化亡者殘骸的邪陣,乃根本教的秘術,自從骷髏老祖遭眾仙圍剿,給聚窟洲散人焚虛誅滅後,已有數百年未曾出現過了。」 崔采婷道:「看來事情果真不簡單,有人在利用這個古戰場大肆做祟。」 小婉道:「莫非那些被人獵去的骷髏頭,就是用來堆砌這種血池子?」 「不是,骷髏是完全沒有血肉肌膚的。」飛蘿搖頭道:「而用來堆砌這些血池的人頭肌膚尚存,從腐爛的程度看,時間不會超過三個月。」 小婉強忍嘔意望去,果見那些人頭與一路遇見的白骨骷髏大不相同,雖然腐爛,但皮肉猶余,有的還垂吊著掉掛在臉上的眼珠子,雪白著臉道:「難道有人在獵殺活人,用他們的……的頭顱來……」 雪涵目蘊厲芒,淡淡道:「此是必然無疑的了,有人在用活人的頭顱、鮮血及內臟大施邪法,以魔化這一帶的遺骸。」 「每一個血池皆是從陣央的主池接收邪穢之力,然後魔化方圓數里內的骨骸,此地曾為古戰場,遺骸無數,正是施展這種邪法的絕佳之地。」飛蘿停了一下,接道:「我們一路上看見的那些骷髏,八九就是由這些血池魔化的,只是不知又給什麼人誅伏了。」 崔采婷沉吟問:「一個聚怨拘靈陣有多少血池?」 飛蘿道:「不一定,這要看佈陣者的功力及主池的規模,小的不過三、五個,大的卻可達成百上千,能將整個大澤平原完全覆蓋。」 李夢棠吸了口涼氣:「不計其他,單是那四十萬給屠殺的降兵遺骸,倘若皆給成功魔化,將是一場無法想像的浩劫。」 小玄脫口道:「那我們趕快將這些血池子統統毀掉,叫他們奸計難成!」 飛蘿望著他莞爾一笑,搖了搖頭。 「豬腦!」水若心裡罵了一句,忍不住開口道:「倘若這裡有成百上千個血池,那該何時才毀得完?既然它們都是由主池提供邪力,我們將主池破掉不是即可嗎?」 崔采婷微點了下頭,飛蘿笑道:「還是水若機靈。」 小玄一拍腦勺,大聲道:「有道理!好主意!我怎麼就想不到?」眼巴巴地望向玉人,討好地諂笑,只盼她也能對自己笑一笑,哪怕只是弱弱的一下。 水若輕哼一聲,別臉它處。 崔采婷望飛蘿道:「你能找到主池的位置嗎?」 飛蘿道:「試試看,隨我來。」話音未落,人已再次掠起,朝以此點為據的下一個艮位馳去。 「咦?這裡有個湖。」飛蘿道。 眾人眼前出現了個碧若翡翠的小湖,波平如鏡地悄躺在叢林的懷抱中。 「快看快看,湖心還有個島兒哩!真美啊。」小婉讚歎道。 隨著奔近,眾人瞧見小島上聳立著一座青色高台,台上有樓,流簷飛瓦,清怡飄逸,只是了無生氣,不少地方已經坍塌,到處垂掛著青蘿籐蔓。 小玄奇道:「這是什麼地方?看起來不太尋常哩。」 沒人回答這個問題。水若眼尖,指著一方道:「那邊好像有條橋兒。」 眾人繞湖掠去,隨著角度改變,漸漸瞧清有一條吊橋自島上的高台延出,連向對岸的密林。 「上島看看。」崔采婷道,朝橋頭馳去。 眾人忽然隱約聽見一片異響,間中夾雜著人的呼喝,急循聲過去。 穿過一片密密樹叢,眼前豁然開朗,赫見橋頭的空地上有數十名士兵與百多個骷髏廝殺正酣,場面既壯觀又怪異。 骷髏的數量雖多,但皆赤手空拳,靠的不過是爪子與牙齒,顯然是最低等的骷髏精。 而那些士兵全副武裝,頭戴鐵盔,身束重革,臂持圓盾,武器並非常見的柄刀,而是清一色的短斧,在激烈的戰鬥中始終保持著嚴整的隊形,鎮定而凶狠,人數雖少卻穩佔上風。 雪涵凝目望去,見那些士兵所持的圓盾正面都鑄著一個怒睛獠牙的虎頭,道:「是皇朝正規軍的虎頭刀牌手。」 李夢棠道:「這些刀牌手定有高人指點,全都把刀換成了對付骷髏更加有效的斧,且十分清楚它們的要害。」 小玄見那些士兵果然盡撿骷髏的腰脊骨下手,幾乎數斧就劈倒一個骷髏,搖頭道:「根本就是屠殺呀。」心中一陣失望,看來自己又無法大展身手了。 橋頭尚有十來名士兵沒有動手,並排護著一個器宇軒昂的年輕公子,肩披錦袍,頂束玉冠,濃眉星目,皮膚微黑。他面色平和,卻不怒自威,負手立在那裡,自有一股掩不住的雍容華貴之氣。 骷髏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場上只剩下數十隻可憐的骷髏東蹦西跳,它們絲毫不知恐懼,仍然本能地瘋狂攻擊闖入領地的外來者。 飛蘿道:「這裡的骷髏不但引來冒險團隊的獵殺,還惹來了官兵的圍剿,看來難成氣候,若是那血骷髏的數量不多,我們大可袖手不管。」 崔采婷道:「我們只去毀掉主池,餘下的妖穢就由那些官兵與獵魔者清理,走吧,繼續找主池。」 眾人正要離開,突聽枝木折聲大作,只見對面的密林中猛竄出上百個骷髏來,來勢甚洶湧,一時將刀牌手的隊形衝擊得有些散亂,旋有四、五名士兵被撲倒在地,發出令人心悸的慘叫。 旁邊的錦袍公子大聲叱喝,顯然是在指揮眾官兵保持鎮定恢復隊形。 小玄立時來了精神,對崔采婷道:「師父,我去幫他們一下好麼?」 崔采婷瞧那些刀牌手轉眼已穩住了陣腳,本想不允,但見他心癢難搔,終於點了下頭。 小玄大喜,怪叫一聲,人如大鳥掠出,半空中赤鞭從袖中如龍旋出,立時穿透了一個骷髏的身軀,揮臂回扯,立時繃飛滿天骨頭。 兩隻骷髏彈身跳起,向上抓來,四條骨臂倏地一緊,已給八爪炎龍鞭硬生生絞斷,接著「叭叭」兩響,也散做了無數骨頭,四下飛落,有幾根尚燃著火焰。 小玄著地,揮鞭四甩,立時清出大片空處,威風凜凜地收鞭入袖,錯步傲立,一個給帶得旋轉不住的骷髏這才緩緩停下,突然「喀嚓」一聲自腰錯成兩截,散架般掉在地上。 旁邊觀戰的錦袍公子露出詫訝之色。 「哇!好棒呀!」婉兒拍手叫道:「這麼厲害啦?小玄加油!」 錦袍公子轉目移去,望見仿若天人的眾姝,眼睛登時一亮。 小玄偷眼乜去,見水若正愣愣地望著自己,不由一陣歡喜得意。 但骷髏們絲毫不懂恐懼,更不會給人面子,並沒讓他瀟灑太久,繼續嘶吼著潮湧掩上。 小玄趕忙甩鞭,舞得如虹飛貫似焰騰空,幾乎每一出手,便有骷髏破碎或倒下,如入無人之境。 那些虎頭刀牌手得了強援,更是如狼似虎勇不可擋,半盞茶間,又劈倒了數十個骷髏。 錦袍公子忽然舉起一臂,打了個手勢,叱喝了聲什麼。 眾刀牌手立時紛紛收縮,只守不攻,一點點從場中退下,團團護在那錦袍公子周圍。 小玄心道:「搗什麼鬼……是怪我搶了他們的風頭麼?要讓我一個人對付這些骷髏?哼,難道小聖爺就怕了不成!」一振精神,猛提離火真氣,只覺手中的炎龍鞭越舞越順,痛快淋漓。 錦袍公子拉開領口繫帶,甩去錦袍,張手接過手下遞上的一根烏黑長棒,倏從眾刀牌手頭上掠過,縱到場中,大聲道:「開始!」掣棒雷霆萬鈞般劈落,將一個骷髏的頭顱砸成兩半。 小玄微微一愣,見他旋身疾掃,又把一個骷髏攔腰劈斷,叫道:「二比零!」這才明白他是要跟自己比試,好勝心陡盛,甩鞭殺向骷髏,欲與之一較高下。 兩人各自奮勇,勢如風捲落葉,但聞脆響頻起,滿天散骨崩飛,骷髏們幾無一合之將。 小玄所持的乃是仙家神兵,片刻後開始領先,得意笑喊:「九比六!」 那公子哪甘落後,怒提真氣,大劈大掃,每一揮棒竟似夾著風雷之聲,威勢驚人,轉眼已將殺怪數目追近。 飛蘿道:「不錯,這小孩的功力還行呀。」 雪涵道:「棒法也挺好,只是怎麼有點眼熟呢……」 小玄見他漸漸追趕上來,眼珠子一轉,歪念即生,倏揮鞭襲向那公子正要劈中的骷髏,捲住其臂,扯了過去。 那公子一棒擊空,追目望去,見那骷髏已給小玄鞭成火團,微微一愣,氣得大叫:「搶我的怪!」縱掠到小玄身邊,向他跟前的骷髏搠去。 小玄旋臂一圈,已將那骷髏捲開,甩在半空,一鞭擊成兩段,笑嘻嘻道:「你搶得過我麼!」 那公子怒道:「走著瞧!」絲毫不肯示弱,奮力拚搶。 但小玄手持的八爪炎龍鞭長逾兩丈,又擅擒縛,搶怪極為靈便,過不一會,兩人的差距已拉大到三十九比二十六。 旁邊眾軍士見狀不妙,紛紛大聲怒叱:「媽的!搶怪呀,竟敢在小侯爺跟前耍詐!」「居然敢欺我們方小侯爺啊,待會定把你碎屍萬段!」「臭小子!找死呀你!」 小玄哪將他們放在眼裡,向那方小侯爺道:「原來是個大官吶,不如別比了,下道命令叫我認輸豈不更易?」 方小侯爺目中噴焰,朝旁暴喝:「統統給我閉嘴!」 小玄嘴角掛笑:「還算有點氣量,不過本事可就馬馬虎虎啦。」出鞭越來越從容瀟灑,賣弄地耍一個金鐘倒掛式,將兩個撲空的骷髏鞭飛出去。 方小侯爺額頭冒汗,眼見剩下的髏骷越來越少,心中大急,突然冷哼一聲,收棒立住。 小玄落地,見他如僧入定,不禁奇怪:「敢情放棄了麼?嗯,差距這樣大,怎麼都追不回去了。」心念方罷,陡見方小侯爺揚起一臂,兩指夾著道墨色奇符,凌空一彈,墨符突地燃起,流星般射了出去。 小玄驚疑不定:「這小子竟會用符呀?」猛見七八條黑影無聲無息地從虛空竄出,有人有馬,烈如將馳沙場,身上丫丫叉叉,尚未瞧清,瞬已掠過眾骷髏,一閃而逝。 原本活蹦亂跳的骷髏忽然全都僵住,奇詭無比。 「咦?伏兵符哦……」旁邊的飛蘿面現詫異。 「喀嚓」一聲脆響,一個骷髏突然上下錯開,跟著其餘骷髏紛紛破裂,散架般盡數掉在地上。 眨眼間,場上再無一個站立的骷髏。 方小侯爺將棒一拋,負手轉身,朝目瞪口呆的小玄微笑道:「四十七比四十六,不好意思,你輸了。」            第九回 遺跡之迷 小玄俊顏脹赤,仔細數去,果然是自己輸了一個,氣急敗壞地叫道:「不算不算!你這是用符取巧,咱們再找骷髏重新比過!」 旁邊眾軍士一齊鼓噪:「我呸!輸了還不肯認啊!」「媽的,臭小子你再吵試試,老子早就想揍你了!」「我們方小侯爺乃仙家子弟,武功高強神通廣大,小子你差得遠了!」 小玄大怒,劍眉一挑,掣鞭就要單挑那五、六十名虎頭刀牌手。 方小侯爺做了個手勢,壓下鼓噪,向小玄笑道:「這位小英雄,自古兵不厭詐,況乎取巧。再說你用的是仙家神兵,又先搶怪,我用符不能算過分吧?」 小玄啞口無言,心想自己用的是八爪炎龍鞭,的確已佔了不少便宜。 「你是摘星子門下?」密林前的崔采婷忽問。 方小侯爺一聽,忙轉到眾姝跟前,躬身作揖道:「摘星真人正是師尊,不知諸位是何方上仙?」 「無怪你有伏兵符哩,我想起來了……」飛蘿笑道:「你就是摘星師兄收的那個做大官的徒弟方……方什麼啊,那就快快過來磕頭吧。」指著崔采婷道:「她便是你如意師伯,我呢,叫做飛蘿,你可曾聽過?」 方小侯爺大喜,立時跪下叩拜,恭聲道:「弟子方少麟,叩見九師伯同三十三師叔。」原來他正是日月皇朝名候方尚紹之孫,前大澤令方柏鈞之子,因祖父兩輩功高至極,且皆已亡故,早早就世襲了一等忠靖侯,並兼封大澤令。 崔采婷喚他起來,問:「你師父今在何處?」 方少麟道:「師尊說我根俗福淺,無緣仙道,已於前年離開澤陽,雲遊去了,弟子亦不知他老人家今在何處。」 摘星子在玄教第三代弟子中排行十一,最擅符篆之術,乃地界散仙中絕頂的煉符師,適才方少麟所使的伏兵符,正是他獨門煉製的秘符。 崔采婷道:「這些都是你同門師姐妹,趁此認識一下吧。」 方少麟一一見禮,他早就聽聞過雪涵與李夢棠的名頭,不禁又驚又喜,連聲道:「還請諸位師姐多多指教。」 崔采婷喚過小玄,對方少麟道:「這是你師兄崔小玄,適才之事,都莫放在心上。」 方少麟歲數比小玄稍大,但因師父摘星子排行在崔采婷之後,因此該尊小玄為師兄,作揖道:「適才冒犯了師兄,還請多多見諒。」 小玄性情豁達,又見他十分謙誠,毫無當官的架子,心生好感,眨眨眼道:「適才你用的是什麼符?竟能一下子幹掉二十幾個骷髏。」 方少麟道:「是伏兵符。適才的確取巧,佔了便宜。」 小玄伸出手:「也罷,快拿幾道來孝敬,師兄就不怪你啦。」 崔采婷斥道:「胡說什麼!」喝退小玄,轉問方小侯爺:「這一帶究竟是怎麼回事?」 方少麟道:「自去年八、九月始,大澤之中異事頻生,先是有過往的商旅莫明失蹤,後來竟發展至周邊村莊連續遭襲,鬧得雞犬不寧。於是弟子命人入澤查探,方知澤中穢物成患,遂調兵入澤圍剿,恐有漏網之魚,又出榜懸紅,招募三山五嶽的高人前來捕獵,今已大見成效,大澤中的骷髏數目銳減了許多,估計不用多久,就能將這些穢物清剿乾淨。」 飛蘿道:「原來如此,不過你亦忒大膽了點,身為大澤令,竟然只帶幾十個兵就闖到這麼深的地方。」 方少麟笑道:「師叔莫慮,離此八十里的老籐坡還駐紮著五百人馬哩,況且我這六十名虎頭刀牌手個個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銳,又經我親手訓練過的,就是再來兩、三百個骷髏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但你也莫自個進來呀,萬一有甚閃失……」李夢棠關切道,不知因何,進入大澤後,她總覺得有點心神不寧。 「多謝師姐關心。」方少麟道:「近日聽說這一帶出現了血骷髏,我想這可是煉符的絕佳材料,給人白白搶去了豈不可惜,嘿嘿,因此忍不住就親自進來了。」 水若心忖:「這人多半跟小玄一樣,也是個無藥可救的收集狂……」 「那你找到血骷髏了沒有?」小玄忙問,血骷髏的骨頭同樣令他垂涎三尺。 「沒有。」方少麟有點喪氣:「找了三天連個影子都沒瞧見,不想卻找到了這個小湖,見湖心那島頗為奇怪,正要上去瞧瞧,就跑來了這群骷髏,數目雖多,可惜裡邊仍無半隻血骷髏。」 崔采婷道:「這島兒的確有點奇怪,我們上去看看。少麟,吊橋已腐,怕是隨時會斷,你的人就不要上去了。」 方少麟遂命眾刀牌手就地休整,為傷者包紮醫治。 崔采婷率眾齊施陸地騰飛術,小心掠過搖搖晃晃的殘腐吊橋,登上小島的高台。 小玄東張西望:「好像一個人都沒有啊。」 台上寂靜無聲,除了有座三層高樓,又有亭、井諸物,到處皆是殘垣斷壁,地面鋪著淡碧石條,縫隙裡長滿簇簇青翠的雜草,高台邊緣環種著一株株蒼鬱蔥蔚的古榕,涼風爽爽,古意森森。 「真美呀,但也很奇怪。」小婉道。 一登上島,縈繞於李夢棠心頭的不安之感忽然消逝無蹤,令她暗自詫訝。 飛蘿細觀周圍,玉容微現詫色。 眾人來到樓前,見大門楣上歪懸著半塊殘匾,只能看到最後一個「台」字。拾階步入,穿過前庭,再進一門,赫見一個宏偉壯觀的巨殿出現面前。 大殿空空蕩蕩,四周間隔均勻地聳立著一尊尊高大殘像,有的及腰,有的余腿,有的只剩下半隻赤裸腳掌,中間愈顯空闊,唯有一個青碧石台,其面斑駁不平,像是原來存在著什麼,但已給人連根剷去。 更奇的是,雖然到處破敗殘缺,但卻纖塵不染,蛛網未生,且令人無端端生出一種莫名的敬畏之感。 「好古怪,怎麼一到這裡,我就覺得……覺得很……」小婉遲疑道。 「很舒服是不是?」方少麟接道。 小玄立道:「對對對,這是怎麼回事?」 李夢棠望向飛蘿,凝眉道:「這裡好像……」 飛蘿緩步走向巨殿中心,垂首望著地面,忽道:「這裡殘存著個陣法,雖給毀去八九,但仍在產生作用。」 「什麼作用?」雪涵問。 「大家覺得舒適,其實就是因為這個殘陣正在聚集不知從何而來的精華之氣,傳送到我站的這個位置。」飛蘿提裙一躍,立在堂心的青台之上。 小玄跑去,也跳上青台,立感心曠神怡五臟如洗,叫道:「哇,果真如此,站在這裡更加舒服哩!」猛地乜見青台周圍的地面劃刻著許多流暢線條,疏密有致,構成了一幅幅玄奧詭異的畫面,心頭驀然一迷。 崔采婷問:「是個什麼陣?」 飛蘿搖頭道:「不知道,此陣既非太極、四象類,亦非八卦、九宮類,更非諸天、星宿諸類。」 眾人無不暗感驚訝,要知她乃地界絕頂的陣法大師,竟還不能識得,可見此陣何等罕異超絕。 飛蘿接道:「那樓外存余的幾個殘陣我倒認得,皆屬克邪制魔的無上陣法,不想卻還是給人攻破,毀掉了這個主陣。」 方少麟奇道:「外邊有什麼陣法嗎?我怎沒看見。」 小婉正在他旁邊,微笑道:「有些陣法擅於藏形匿影,甚至可隱於一草一木之間,若是沒學過,自然難以發現的。」 兩人站得極近,少麟轉臉望去,星目悄亮,誇張地躬身一揖,恭聲道:「多謝師姐指點,少麟往後還得多多請教。」 小婉一怔,俏臉微暈道:「不用這樣客氣啊,有什麼你隨便問好了,不過我也有很多不懂的。」 李夢棠忽道:「我聽大帥說過,當年焚虛誅伏了骷髏老祖後,在回聚窟洲之前,曾經到過大澤,十分憂慮那四十萬不散怨魂,傳言他在這一帶設下了個大禁制,莫非便是這個陣法群?」 飛蘿沉吟道:「我亦聽過這個傳說,只是無人能證實哩……不過據傳那焚虛散人修為自成一家,非禪非闡非道亦非玄,這個陣法如此玄異,倒有點與之吻合呢。」 崔采婷凝眉道:「如果這裡就是焚虛所設的禁制,威力必定非同小可,如今竟給毀掉,那破解之人除了用心險惡,且一定……」 飛蘿接道:「且一定是修為驚人。大澤中忽然有人暗布邪陣,致使妖穢成患,跟這裡被毀或許真有什麼關聯,我們切不可大意呢。」 「但我派出的幾路人馬皆勢如破竹,至今沒有發現什麼厲害的妖孽呀。」方少麟道。 雪涵道:「不是說近來出現了血骷髏嗎?」 方少麟道:「沒錯,但數量決不會多,只有一支獵魔隊曾經捕殺到幾個,對了,據說是在塹丘附近的古兵營碰見的,那裡離這不遠,我們過去瞧瞧如何?」 崔采婷點頭道:「嗯,血骷髏定須妖法煉化方能生成,我們就從它們身上查起,如果仍碰不到,只好順著那些血池子一個個尋找邪陣的主池了。」 「什麼血池子呀?」方少麟邊走邊纏著小婉問…… 眾人又上二、三層尋游一遍,並無其它發現,於是下樓出來。小玄猶渾渾噩噩,連自己也不明白究竟在迷糊什麼。 「小玄,你怎麼啦?」李夢棠在他旁邊小聲問。 小玄沒頭沒尾地囈聲道:「那圖案我好像在哪見過……」 「什麼?」李夢棠莫名其妙。 小玄卻含含糊糊喃喃自語,始終說不清楚什麼東西。 離開小島,李夢棠胸口倏悸,再度心神不寧起來。她悄望周圍,除了小玄,餘人似乎並無不妥,仔細思琢,忽然記起,自己每次將要遇見強大的邪魔,好像都曾如此乍驚乍凜,只是從來沒有今次這麼強烈過。 「前邊就是古兵營了。」方少麟指著地平線上的一抹灰色凸浮。 崔采婷一行施展陸地騰飛術疾馳著,將五十幾名虎頭刀牌手遠遠拋在後邊。 「喂,我說你的兵也太寒磣了,幾十個人居然連匹馬都沒有。」小玄頭昏腦脹,為了擺脫煩惱,開始找人說話。 方少麟道:「不是吧……我們是來打骷髏的,馬見了這種穢物,還不把人掀下來。」 小玄道:「說明你的道行還是淺吶,知不知道有一種最初級、最容易做的符,格喚守神,無論人畜,只要貼在身上,就能遇鬼神而不驚。」 方少麟道:「聽說過,你會做嗎?」 小玄瞪眼道:「我又不是學這個的,別說你真的不會啊。」 方少麟實言相告:「我不會。」 「天吶,摘星師叔可是大名鼎鼎的煉符師啊,不會是你太那個……那個啥吧?」小玄壞壞道。 方少麟有點不好意思:「他老人家的確嫌我愚鈍,只勉強教了一年多,就扔下我不管了。」 小玄神情古怪地瞧了瞧他,感歎道:「真是人不可以貌相吶,走眼了走眼了!」 小侯爺大怒,正要發作,忽聽旁邊有人「噗哧」一笑,小婉道:「那你怎有那麼厲害的伏兵符呢?」 方少麟立時心平氣緩,愉悅道:「那是師父留給我的,除了伏兵符,還有許多好玩的神妙符兒呢,等什麼時候給你瞧瞧要不要?」 小婉嫣然道:「好啊,你可別忘了。」 隨著掠近,一座由土木構築成的巨大兵營漸漸清晰,寨牆高聳依舊,只是土殘木裸,沒有任何旗幟。 「咦!怎會有這麼多人?」小婉道。 古兵營內外人頭湧湧,三五成群。 方少麟凝目眺望,笑道:「都是那些自組的獵魔團隊,定是得知這裡有血骷髏,一齊趕來了。」 崔采婷一行緩下奔速,步向營寨,還沒走到大門,已有人認出了方少麟,趕忙迎上叩拜。消息很快傳開,一時營寨內外的各式人物俱圍過來,竟多達兩、三百人,其中有僧有道有俗,或彪悍兇惡,或精明老練,或高深莫測,瞧架勢都是三山五嶽的能人異士。 「真的是方小侯爺麼?嘖嘖嘖!果然英氣逼人吶。」有人猛拍馬屁。 「這能假得了嗎,此等風流人物,除了咱方小侯爺,世上還有哪個!」有人大聲和應。 「哎呀!這一帶可凶險著吶,小侯爺您怎麼親自進來啦?」有人巴結地問。 方少麟色露微笑,朗聲道:「正因為這裡不甚太平,本令才要來此一看,瞧瞧到底是什麼邪穢敢在朗朗乾坤下為禍人間!」 「小侯爺不顧安危不辭勞苦,這就叫一心為民啊!」 「英雄年少,名不虛傳吶!」 「難怪江湖上都傳『生子當如孫仲謀,今朝還看方少候!』呀……」周圍立時讚聲潮起,諛詞不絕。 方少麟覆掌虛按,壓下眾聲,抑揚頓挫道:「各位遠到而來,不亦是為民除害麼?少麟身為大澤之父母官,又豈敢貪圖安逸!」他斷了一斷,接道:「大家全都辛苦了,今趟收穫如何呀?」 「仰仗小侯爺之威,我們鐵血盟才進大澤一天,就已打著兩百多隻骷髏啦!」有人興奮喊道。 「嘿嘿,我們天師宗已過三百了。」有人不甘示弱。 「不行了,如今僧多粥少,妖孽難找得很,幾十里地都沒瞧見一個。」有人卻大表不滿。 「妖邪越來越少,不正表明我們除穢有成麼,想來無需太久,此地就能完全太平了,這可全仗咱方小侯爺的召喚吶。」有人始終不忘歌功頌德。 「這小子還挺威風呀……」小玄鬱悶地望著負手傲立的方少麟,問旁邊的李夢棠:「二師姐,大澤令究竟是個什麼芝麻官?竟叫這些人哆哆嗦嗦的。」 夢棠微笑道:「大澤令麼,就是個執掌大澤平原五城十九鎮軍政大權的芝麻官兒,據說皇朝威鎮八方的虎頭軍就有分營駐紮此地,也歸他統轄,不過一萬六千名重裝刀牌手而已。」 小玄瞠目結舌。             第十回 大屠殺 方少麟再次壓下如潮阿諛,大聲問:「各位英雄,可有哪個打著血……赤骨骷髏麼?」 周圍立時靜了下來,群雄面面相覷,好一會才有人罵道:「媽的!定是有人捉弄咱們,亂放消息,這裡別說什麼赤骨骷髏,就連那些破爛骷髏都沒幾隻!」 接下許多人紛紛跟著開罵,顯然沒誰打到血骷髏。 「是啊,我們最先到這,也只打到二三十個破骷髏!」 「我們半隻都沒找到哩,早知就不來了,白白跑了百多里路呢,我操他奶奶個逼!」 「要讓大爺知道是誰放的假消息,定把他兩顆蛋子捏出漿來!」 眾姝眉頭皆蹙,唯獨小玄大感新鮮,聽得津津有味不亦樂乎。 方少麟心中失望,只好道:「消息未必是假,說不定那些赤骨骷髏聽說大伙要來,便嚇得屁滾尿流逃之夭夭了,咱們萬莫鬆懈,明兒換個地方繼續搜剿!」又再撫慰幾句,遣散了群雄。 他走到崔采婷一行跟前,攤手道:「白來了,這裡沒有血骷髏。」 飛蘿道:「唯今之策,只有根據那些血池的佈置來尋找主池了。」 崔采婷點了下頭,望著天邊的晚霞,道:「時候已經不早,我們暫且找個靜處歇息,明兒再做打算。」 這時那五十幾名刀牌手已經趕到,方少麟遂命他們在古兵營附近駐紮下來。 崔采婷同飛蘿則率眾弟子走到遠處,尋了一個土坡的背風處歇下,生火做飯。 「二師姐,適才從那小島上出來,小玄怎麼……怎麼有點魂不守舍的?」水若坐在火堆前,挨著李夢棠悄聲問。 夢棠沉吟道:「我也覺得奇怪呢……」她眺望周圍,四野已經黝黑一片,唯獨古兵營內外火光點點,那是過夜群雄燃起的篝火,忽然間,心頭那莫明的不安似乎愈加濃烈了。 「你……你沒問他怎麼了嗎?」水若用樹枝拔著火頭,小心翼翼地繼續問。 李夢棠道:「問啦,但他迷迷糊糊的象說夢話,嗯,等下我再問問他。」忽似想起了什麼,轉臉道:「你怎麼不自己問他?」 水若微微一愣,忙道:「問呀,待會問,不過他就那樣子,老是癲兮兮的,不問也罷。」 夢棠盯著她道:「平時你們倆成日家吵吵鬧鬧的,怎麼今兒卻半句話都不說啦?」 旁邊的小婉聽見,笑嘻嘻地插嘴:「是啊,有點古怪哩,我一整天都沒聽見三師姐叫他豬頭了。」 水若慌道:「有啊,有……有說話呀,可能一路跑來跑去的,話就少了點。」 「湯好了沒有?」小玄抱著一大堆乾枯柴火從黑暗中出來,「嘩啦啦」地拋撒地上,拍拍手道:「又找了這麼多,應該夠燒一夜啦。」 「就快好了,你先坐下來休息吧。」摘霞邊招呼邊用木勺撥了撥鍋裡的滾湯,香氣四溢。 「好香吶,裡邊有什麼?」小玄大咧咧坐下,一屁股擠在水若與小婉中間。 「有木耳、草菇、竹筍,還有你最喜歡的腐皮。」摘霞含笑道,這些美味都是她特地從山上來帶出的。 「妙極妙極!我都快餓扁了。」小玄大吞口水。 小婉嗔道:「那邊那麼寬,你擠這兒做什麼?」 「夜裡風大,擠一擠暖和呀。」小玄笑嘻嘻的,悄瞄了水若一眼。 水若突然起身,冷冷道:「我可熱得很。」提裙坐到對面去了。 小玄一陣沒趣,悶聲等著開飯。 「你啥時惹三師姐生氣啦?」小婉悄悄問。 忽見火把晃動,卻是方少麟帶著兩個士兵過來,走到崔采婷旁邊一揖,笑道:「這些是從鎮上帶來的酒食,請師伯、師叔及諸位師兄師姐將就用點。」 兩個士兵端上個大盤子,放在眾人中間,裡邊盛著荷包牛肉、醬肘子及一小罈酒。 「哇!」小玄怪叫一聲,大喜道:「算你知趣。」抓起一隻醬肘子大快朵頤。 「咦……好香的湯呀!」方少麟瞧瞧吊鍋裡翻滾的湯,兩條腿釘在原地。 飛蘿微笑道:「不如你就在這邊吃吧。」 方少麟趕緊應了,命兩個士兵自行回去,飛快地環視一周,走到夏小婉空餘的另一邊坐下,抬頭就碰見了小玄惡狠狠的目光,他滿不在乎地眨眨眼,露出個陽光燦爛的笑容。 中間的小婉抱膝縮著,俏臉忽似暈了起來,在紅紅火光地映耀下更加迷人。 湯終於燒好,摘霞拿起碗匙,分盛給眾人。 小婉則從法囊裡取出一大包中午買的饅頭,解開放在中間,任人自取。 方少麟慇勤地幫摘霞盛湯,不著痕跡地舀了一碗給小婉。 小玄瞥見,記得水若喜歡吃草菇,趁別人沒注意,飛快地夾了一大把給她。 不想水若卻大嗔了起來:「我不會自個拿麼!」就把碗裡的草菇全都撥給了旁邊的摘霞。 摘霞邊喝湯邊咬饅頭,黑如點漆的眼珠子在他們兩人臉上溜來溜去。 餘者皆似笑非笑。 小玄大窘,只好長身給眾姝一一夾菜,乾笑道:「多吃點,多吃點,大家多吃點啊。」好像是他請客一般。 到了方少麟跟前,兩人面無表情地對視數秒,知趣地各自轉開。 好不容易,小玄終於熬完了這頓尷尬晚飯,藉著尿遁,溜入黑暗之中,長長了吁了口氣。 他對著樹根痛快淋漓了一陣,提起褲子,忽又想到了水若,想到了昨夜的荒唐,心中一陣甜蜜一陣銷魂,不覺長歎了一聲。 忽聽後邊輕輕一笑,有人道:「小小年紀就學人歎氣,不怕未老先衰麼?」 小玄轉過頭去,隱約見是飛蘿,忙把褲頭紮好,怔道:「三十三師叔,您怎在這?」 「我來找你。」飛蘿俏立在斑駁的樹影裡,雪膚如暈,巧笑嫣然,彷彿傳說中的美麗狐仙。 「找我?找我做什麼?」 「找你幫個忙。」 「找我幫忙?師叔說笑麼,您有什麼需我幫的?」小玄十分意外。 飛蘿道:「幫我去揍一個傢伙。」 「揍誰?」小玄越發糊塗:「哪個這麼厲害,連師叔您都……都對付不了?」 「不是那傢伙厲害,而是我怕髒了手。」飛蘿麗目微瞇:「你記得中午在酒肆裡碰見的那個大鬍子嗎?適才我瞧見他就在人群裡邊,這會多半在古兵營裡過夜哩。」 小玄一笑:「原來如此,這個好……」正要滿口答應,心中忽地一動,改口道:「那傢伙樣子好衰,就算師叔不找我,我也一樣要揍他的,只是……」 「只是什麼?」 小玄面露難色:「只是下山前我答應過師父,這一路上決不惹事生非,倘若給她知道……」 飛蘿道:「我們悄悄過去,你師父怎會知道,便是真給她知了,我也替你擋著。」 小玄苦著臉,似乎十分為難。 飛蘿瞪著眼道:「你到底是幫還是不幫?」 小玄眼珠子一轉,似乎下定了決心:「為了師叔您,我就豁出去了,不過……」 「還有不過?」飛蘿面色緩了一點。 小玄吞吞吐吐,連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起來。 飛蘿瞧著他,嘴角慢慢彎起,如菱般美麗甜蜜,忽然移前一步,粉靨幾乎貼到了男兒的臉上,傾著螓首暱聲道:「小傢伙,不過什麼?」 小玄鼻中襲來一陣如蘭似麝的膩香,猛乜見一對瓜似的碩峰停在胸前,凸現的頂端差點就要觸到自己的衣襟,倏爾口乾舌燥。 「到底要怎樣呀?」飛蘿盯著他,水眸裡邊彷彿蕩漾著什麼。 小玄鼓起勇氣,嘿嘿一笑,終於把條件擺了出來:「只望師叔不吝賜教,閒暇時傳我幾手機關術或御甲術什麼的……」 飛蘿呆了一呆,隨即往後退開,似有些惱怒道:「小傢伙,居然敢同我講條件!」 小玄笑瞇瞇道:「哪裡哪裡,弟子久慕師叔神通,求知若渴呀。」 「教你幾招原無不可,可惜我從來最討厭有人要挾我。」飛蘿冷冷道。 小玄忙道:「弟子豈敢要挾師叔,不過順便求求您罷了。」 飛蘿點點頭,美麗的嘴角倏地一彎,似笑非笑道:「噯呀,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了。」 「什麼事啊?」小玄含笑問。 「我忽然想起昨晚睡不著,在逍遙峰上散步,不知不覺就到了一間屋子前……」 「什麼屋子?」小玄心頭一跳,警惕地盯著她。 「那屋子也沒什麼好說的,不過呀……我聽見裡邊有點古怪的聲音,心裡好奇,就悄悄走近去瞧了一會,嘻嘻,你猜人家瞧見了什麼喲?」飛蘿笑得既嬌又甜,狐媚之極,哪裡還有半點長輩的模樣。 小玄面色發白,聲音都有點抖了:「瞧……瞧見什麼?」 「瞧見一件有趣的事兒唄,原來是兩個小孩子在過家家哩,有個小淫賊把個小美人綁了,然後呢,又動手去剝人家小姑娘的衣裳……」 「不要說了,投降投降!」小玄完全崩潰,急忙截住道:「我現在就去為師叔您出氣,好好教訓那大鬍子!」 「跟我來。」飛蘿嬌笑一聲,向古兵營掠去。 小玄可憐巴巴地緊跟其後,哭喪著臉道:「好師叔,您可千萬不能跟我師父說呀……」 「那可得瞧某人以後聽不聽話嘍。」飛蘿滿面得色。 小玄額頭冒汗,連連保證:「一定聽話一定聽話……其他人您也不能說啊!」 突有一道碧幽幽的火焰無聲無息地從地平線上飛起,掠過夜空,射入了古兵營。 兩人幾乎同時瞧見,飛蘿輕咦一聲,剎住了腳步。 小玄方想要問,猛見又有數十道碧焰掠起,參照著第一道碧焰的軌跡射入了古兵營,在稀疏星點的夜空中交織出奇詭的艷麗。 剎那間,古兵營中響起一片慘號與驚呼,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悸人。 「地獄之焰!」飛蘿微微變色。 地獄之焰是一種極其邪惡的陰火,沾著揮之不熄血脈俱沸,小玄吃了一驚。 「嗚嗡」一聲浩長的怪音蕩空傳來,震得大地微微發顫,令人莫明生畏毛骨悚然。 古兵營中怒吼驚呼之聲不絕於耳,許多地方燃燒了起來,艷麗的地獄之焰映得夜空一片青碧,有人狂舞著兵器從營中奔出,而在外邊過夜的人卻正往裡邊衝去,登時擠亂一團。 「有人偷襲。」飛蘿提步飛掠過去。 小玄趕忙跟上,突感地面劇震起來,兵營旁側響起一片如雷的奔馬疾蹄聲,心中大奇:「這一帶穢物叢生,誰能騎馬到此?」 在營外駐紮的五十幾名虎頭刀牌手紛紛立起,結成陣勢,持盾提斧,冷靜地注視著形勢。 馬蹄聲愈來愈響,震得耳膜陣陣生痛,黑暗中突然現出一排整齊的詭異騎兵,竟達上百餘騎,人與馬皆披罩著光亮流閃的烏盔烏甲,一邊持盾一邊提槍,夾著肅殺的金鐵交擊聲,瞬間就衝到了兵營的大門口,趁著碧焰火光,眾人這才赫然發現,奔到跟前的竟是一隊騎著骷髏馬的血色骷髏。 群雄心膽俱裂,更是大亂,有些人還未回過神,就給挑上了高高地半空,甩灑出一抹觸目驚心的血花。 骷髏騎兵如潮淹過,馬踐槍搠大肆屠殺。 「我的天!這些是什麼等級的妖邪?」小玄目瞪口呆,拚命奔去,離火訣燃燒般在體內迅速提升。 飛蘿不答,玉容籠煞地向前疾掠。 群雄多是三山五嶽的強人能人,間中不乏獵魔好手,但此際竟皆不堪一擊,轉眼已給衝倒了大片,有些人四散逃開,卻一個不漏的給黑暗中掠來的碧焰射中,滾地狂號,慘不忍睹。 面對這種景象,眾虎頭刀牌手當中一陣騷亂,顯然已經動搖,這時一股骷髏騎兵開始朝他們疾衝過來。 刀牌手中有軍官厲聲威嗷,喝斥部下準備禦敵,這些刀牌手們畢竟是百里挑一的精銳,很快就在長官的鎮懾中重新聚攏,收束陣型,將數十面虎頭圓盾結成一座強大的防禦堡壘。 那股骷髏騎兵倏地從中分開,中間風馳電掣般奔出一輛戰車,由三匹高大的裝甲骷髏馬牽拉著,硬生生地撞入盾陣。 眾刀牌手如給巨石撞著,前排數人軟綿綿倒下,居然連哼都來不及便已軀碎氣絕,盾陣立時凹出一個大口。 旁邊十來名刀牌手拚死反擊,紛紛揮斧狂劈,誰知皆似斫在金剛之上,無法損傷骷髏戰車分毫。 有名軍官怒喝其他人補位,自己揮斧率先衝上,驀地血霧如噴,自胸處斷成了兩截。 只見戰車上立著個通體赤甲將軍裝束的高大骷髏,它獰笑著揮動手中的斑斕長刀,竟一下剖開了數只圓盾,抹飛了三個刀牌手的腦袋。 鮮血如雨潑灑,沾膚猶溫,餘下的刀牌手無不魂飛魄散,登時潰不成陣。 分成兩股的骷髏騎兵如疾風般從裂口一湧而入,橫衝直撞地穿插殺戮,將刀牌手們分割成數塊,各自圍殲。 那骷髏將軍獰笑不絕,驅策戰車,四下碾殺,戰車兩邊的巨輪軸上各橫著一把過尺的碧色利刃,隨著高速馳掠的戰車削人肢體,中者無不血肉飛濺。 沉寂了上千年的古兵營,陡然間又變回了曾經的修羅屠場。 這時飛蘿率先趕至,揮起羅袖,將一匹衝到跟前的骷髏馬抽了個趔趄,把上邊的骷髏騎兵遠遠地摔了出去。她並不追擊,只是瞑目默念,身前忽然現出道道白氣,流聚成暈朦朦的一大團,幾乎遮住了整個婀娜身影。 隨後而至的小玄怒喝一聲,飛身撲入骷髏騎兵群中,八爪炎龍鞭自袖內疾旋而出,火龍般噬向骷髏戰車上的赤甲將軍…… 就這呼吸間,飛蘿的法術已經完成,只聽她一聲嬌叱,麗目睜開,一個魁梧的巨人懶洋洋地從氣團中站立起來,卻是個仿如水晶雕琢成的崑崙奴,高逾一丈,通體湛藍,塊塊隆起的雄肌虯結盤錯,彷彿有無窮的力量蓄勢待發。            第二卷 孤島春色            第一回 各顯玄通 突然出現的藍色崑崙奴實在太過顯眼,三騎骷髏騎兵烈風般衝了過來,長達丈二的烏黑鐵槍分別刺向巨人的不同部位。 「古勒普普。」飛蘿嬌吆一聲,看似渾渾噩噩的崑崙奴突然動了,側身出臂,迅如閃電般將一個骷髏騎兵從馬背上叉了下來,重重地揉入土中,接著一個大旋身,巨肘把另一騎衝到身旁的骷髏騎兵連人帶馬撞離了地面。 第三個骷髏騎兵趁空突入,一桿鐵槍正中崑崙奴的脅下,誰知只沒寸餘,兩股突逢的巨力竟使長長的槍桿發生了彎曲。 崑崙奴收臂一夾,把那不肯放手的骷髏騎兵猛扯下馬,縱上一跺,踩碎了戴著戰盔的骷髏頭,兩手一抄,又將披罩著烏甲的骷髏馬捉住,整個舉過頭頂,三兩下撕得粉碎,彷彿許久沒有這般痛快過,仰首狂嗷了起來。 骷髏戰車上的赤甲將軍倏地轉身,崔小玄眼前寒光一掠,胸口森然如割,大驚之下疾抖手腕,八爪炎龍鞭如火龍般飛旋而回,只聽「鐺」得一聲大響,人魔兩個各自震開。 赤甲將軍身子一蹲,似乎把力道轉嫁給了底下的戰車,三匹高大的骷髏馬齊歪向一邊,直至奔出十幾丈後方才平衡過來。 小玄則如風箏般飛了出去,落地後猶不能遏制地連退數步,只覺週身氣血翻騰,底頭瞧去,見胸前的衣衫已給劃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所幸未傷肌膚,不覺冷汗涔涔。 赤甲將軍黑洞洞的眼眶內射出一道凶殘厲芒,惡狠狠地鎖住了小玄,另一隻手搭上刀桿,穩住了顫個不停的長柄大刀,腳下發力,透過戰車傳向三匹骷髏馬,驅策它們調頭轉向,威武猙獰地衝向目標。 小玄還是頭回遭遇如此勁敵,心中激起一股爭強的鬥志,振鞭迎上。 斜裡殺出兩騎骷髏騎兵,風馳電掣地突刺過來。  小玄於半空一個旋翔,炎龍鞭再度飛出,超過兩丈的長度顯出優勢,在長槍刺到前,將一個不知閃避的骷髏騎兵扯下馬去,側身讓過另一桿槍,重重鞭向第二個骷髏。 那骷髏提盾迎擋,連人帶馬晃了一下,居然沒摔出去。 小玄落地,沉軀怒鞭,連抽三下,才將那骷髏騎兵硬生生擊倒下去,心中暗凜,赤甲將軍已經殺奔到前,由三匹裝甲骷髏馬牽拉的戰車雷霆萬鈞地撞了過來。 那情勢根本不容硬撼,小玄箭步竄出,遊走旁側,一面散發著恐怖氣息的斑斕大刀隨形抹來,他疾提離火真氣,人在半空如龍翻旋,一連幾個變幻騰挪,居然無法擺脫追擊,心念電轉,甩鞭迎上,只聽一串令人酸牙之聲,炎龍鞭已纏住了大刀,鞭頭飛旋不住,順著刀桿噬向赤甲將軍。 赤甲將軍急揮長刀,卻見小玄隨勢蕩曳,甩之不脫,纏夾著赤焰的鞭頭眨眼已襲至握柄處,掀掉一片護手,繼彈向面門,耀亮了一張邪惡的骷髏怖容。 眼見無法避開,赤甲將軍回臂格擋,遮住沒有護甲的面容。 小玄將腕暗抖,炎龍鞭立鬆開了刀身,趁敵視線被阻,鞭頭改扎其心窩,「砰」的大響,爆出一團飛焰。 赤甲將軍身軀劇震,只是晃了一下。 小玄呆了一呆,人已落到戰車之上,瞥見赤甲將軍胸前的護心鏡不過多了幾條裂縫,趕緊奮力加鞭,抽得焰光四迸,俱中敵軀。 赤甲將軍左搖右晃,突用刀桿一撐,將身子硬生生頓住,獰笑聲中揮刀反擊,攔腰橫削。 小玄有些措手不及,差點就給逼出車外。 「這些東西身上的盔甲定是經過邪法強化,不要硬拚!」飛蘿的聲音遙遙傳來,就這片刻間,她已驅御崑崙奴擊倒了七、八個骷髏騎馬兵,但那五十幾名虎頭刀牌手早給屠殺過半,餘下的二十幾人總算聚結到了一起,互依著苦苦支撐,至於古兵營中的群雄,此際連慘號聲都稀疏了。 小玄聞言念轉,立時變換鞭勢,將抽擊與甩刺改成拖割纏繞,果然大見成效,鞭上的炎龍麟片或勾或刮,扯帶得赤甲將軍前俯後仰站立不住,倏地一聲裂響,左肋處已給撕掉大幅赤甲,露出裡邊的血紅裸骨。 小玄覷機掩上,鞭似火龍般掠過破處,抽得血骨冒起一溜赤焰。 赤甲將軍狂嗥一聲,傾肩猛頂,烈不可擋。 兩個極近,小玄閃避不及,只好收臂護身,劇震中喉頭一甜,已給撞出車外,飄飛老遠。 一騎骷髏騎兵飛馳趕來,烏亮的長槍毒蛇般疾竄他胸膛。 小玄方要迎擊,驀覺一口氣轉不過,手上已慢了些許,偏偏人還在半空,變勢不能,驚得急提離火真氣聚護胸口,一弧熟悉的碧色陡從眼角掠過,沒入骷髏騎兵的骨臉,將之從馬背上劈飛出去。 「水華斬!」小玄心頭一喜,落地時果見程水若提著碧波刃從旁縱過,殺入骷髏群中。他鬆了口氣,用手背拭抹嘴角的粘膩,方知適才嘔了血,正想運功自療,驀感煩惡盡去,整個人如沐春風之中,轉頭望去,卻是李夢棠俏立背後,正隔空施展木華術為自己療傷。 崔采婷率領眾徒趕到,望見眼前慘象,無不訝異凜然。方少麟從來視兵如子,看見刀牌手傷亡過半,更是大怒,擎棒殺入戰團。 「這些骷髏怎麼都穿盔甲呀……還會……騎馬的?」夏小婉悚然道。 雪涵俏容籠煞,沉聲道:「全是魔化過的血骷髏,且訓練有素,大家小心。」她束起右邊羅袖,從法囊中取出只金光燦爛的小圓盾掛在藕臂上,心中捏訣,倏地金光一閃,人已瞬間消逝。 數騎骷髏騎兵突見有道金光落在中間,不由分說一齊挺槍搠去,猛見金芒暴起,幻出一面若有實質的巨大光盾,將數桿利槍皆盡格開,一個纖俏身影現於盾後。 雪涵將掛著小金盾的藕臂一旋,逕達丈許的巨大光盾立時跟著變化,由豎轉平,邊緣斜斜一削,兩顆骷髏頭便離軀飛去。 餘下三騎不知死活的骷髏騎兵收槍重刺,光盾的角度又再變幻,剎那已將他們連人帶馬整齊削斷,響起一片十分難聽的割骨之聲。 眨眼間,五騎全副盔甲的血骷髏人仰馬翻,散架般摔沒於塵土之中。 小玄瞧得心馳神搖,咋舌道:「太厲害了,難怪大師姐在外邊的名頭如此響亮!」 赤甲將軍發現了更厲害的敵人,驅策戰車殺奔向雪涵。 崔采婷道:「這個我來收拾,你們去對付其它妖穢。」話音未落,人已飄飄升起,看似緩慢,卻一下子就到了骷髏戰車的上方。 赤甲將軍猛生警兆,抬頭望去,只見一個白髮美人姿若天仙地飄浮頂上,他已魔化至高階,具備了尋常骷髏沒有的七情六慾,心中突然生出一絲從沒有過的無名驚懼,怒嗥聲中,揮起斑斕大刀望空斬去。 崔采婷拂袖虛空一引,正是如意五行中水系絕技弄潮之舞,只不過威力比水若強了近倍,立將大刀卸開,趁隙穿入。 赤甲將軍眼前驀花,心知不妙,足下發力,戰車登如旋風般轉開,但他的右肩還是一下劇震,手中的斑斕大刀幾乎脫手而出,乜目一瞧,只見肩甲穿了窟窿,金芒如水似電般在赤甲上流蕩傳開,異樣絢爛。 崔采婷在快要落地的時候曼妙一翻,人如鷂鴿般翔空追去,並指如劍,前端帶著淡淡的金芒。 赤甲將軍揮刀狂舞,寒光如匝護住全身,但在崔采婷掠過的一瞬,刀光立散,整個高大的身軀搖搖欲墜,差點就跌下戰車去。 小玄遠遠望見他腹甲上多了個穿透的小洞,洞周圍的赤甲竟呈金色,由深至淺,蔓延了近碗口之大,駭歎道:「這就是金遁系的頂級絕技點金訣麼?果然無堅不摧啊!」 李夢棠點頭道:「嗯,但亦極難修煉,大師姐至今無法突破第三轉。」 她的療傷術造詣非凡,片刻之間,小玄已經完全復元,振臂甩了下炎龍鞭,笑道:「三師姐,我好了,只要有你在,受多重的傷都不 怕哩!」 李夢棠收功,微笑道:「妖穢好多,我們快上吧,小婉、小玄你們倆從左邊包抄,摘霞跟我沖右邊。」 餘下三人應了,小玄當先掠出,逕向水若奔去。 李夢棠從法囊內取出一把與她幾乎等高的碧色長弓,帶著手持拂塵的摘霞馳向另一邊。 夏小婉提著一柄短錘跟在小玄之後,奔到骷髏群前,猶豫了一下,收步立住,將短錘放入法囊,從裡邊換出一支通體烏亮的笛子,試了幾下音,開始嗚嗚地吹了起來。 方少麟屢次衝殺,皆無法突到那群被包圍的刀牌手前,反給數騎血骷髏纏住圍攻,殺得汗流浹背,幾次擊中身披盔甲的骷髏騎兵,均不能重創它們,愈鬥愈是心驚,想要施符,卻連半點機會都沒有。 正在暗急,旁邊的地面陡然凸拱,八個無比粗壯的怪物從掀翻的泥土裡爬出,搖搖擺擺地站了起來,每個竟高達丈許,比那些騎著骷髏馬的血骷髏還要高出三分之一。 方少麟大吃一驚,心中連連叫苦:「我的天!這些血骷髏就已經吃不消了,怎又鑽出幾個大傢伙來?」誰知一個怪物猛撞向旁邊的一個血骷髏,把它掀下馬去。 周圍數桿烏槍飛刺而至,一齊深深扎入那怪的身軀,那怪掙扎起來,身上泥沙俱下,有的部位已給扯帶下大片土塊,卻猶悍然不倒,不住揮拳反擊,另外七個怪物也動了起來,紛紛襲向身旁的骷髏騎兵。 「起了內哄麼?」方少麟目瞪口呆,一時空暇下來,覷機砸倒了一個正與怪物狠鬥的血骷髏,忽見小婉立在十餘步外橫笛吹奏,心中大是奇訝:「這時候她怎麼還有閒工夫吹笛子?」 那些怪物個個力大無比,抗擊力也極強,在二十幾騎骷髏騎兵的圍攻衝擊下,終有兩個倒了下去,散做數灘土塊,但骷髏們卻為此付了沉重的代階,有十餘騎人仰馬翻,根本不成比例。 小婉頂上現出一縷淡淡的白氣,正是靈力消耗的跡象。 方少麟望見,忽然有所省悟,殺到她身邊問:「這些怪物是你召喚出來的?」 小婉依舊吹奏,嫣然點頭。 「是土精吧?」方少麟訝道:「我的天!你一次能召喚出八個土精?」 小婉又點了下頭。 方少麟凝目瞧去,越發覺得這個女孩俏麗可人,慇勤地提棒守在她身邊,不再衝遠,大聲道:「我幫你護法!」 小婉笑望他一眼,繼續吹笛子,又從土裡召喚出兩個土精,將土精的數目重新補充至八個。 雖然每一個土精的威力都遠比不上飛蘿的崑崙奴,但對付骷髏騎兵卻綽綽有餘,而且數量一多,在群戰中效果更佳,局面已呈一面倒之勢。 小玄衝到水若身邊,笑瞇瞇道:「多謝三師姐救我。」大發神威,一下子鞭倒兩騎擎槍亂搠的血骷髏。 水若壓力驟減,冷冷道:「誰救你了,我只是喜歡打妖怪!」 「我也喜歡打妖怪啊,咱們一塊兒打。」小玄趁勢糾纏。 水若道:「你去別的地方打,別來跟我搶。」她刀法曼妙而凌厲,但力量略顯不足,往往數刀都無法劈倒那些身著重甲的骷髏騎兵,只得不惜花費真氣,頻頻施展一擊必殺的水華斬。 「我們雙劍合璧,不是更厲害麼?」小玄有了八爪焰龍鞭,攻擊力大幅提高,明顯超過了水若,賣力地左右衝殺,持護玉人。 「誰跟你雙劍合……合……誰要你幫,你很了不起麼!」水若見他打怪的確大佔上風,俏面似有惱色,竟在激戰中忽將碧波刃收入法囊,一騎血骷髏趁空殺至,長槍疾刺她胸口。 小玄大驚,急忙縱身掠去,硬擋在水若身側,一招「怒龍鬧海」猛生生把那騎風馳而至的血骷髏連人帶馬鞭成火團,因真氣提得太急,消耗頗劇,喘息道:「怎麼了?」 水若不答,探手入懷,從衣襟裡掏出一物,雙掌合住,結印於胸前。 小玄只好死守著她,一時束手縛腳,十分吃力,而那些骷髏騎兵攻勢一暢,輪番衝殺,威力倍增。 水若瞑目觀心,櫻唇似在默念什麼,身前忽現出道道淡藍氣流,時急時緩地盤旋聚集,周圍的氣溫驟然下降。 小玄在她旁邊,不覺冷得打了個哆嗦,眼角瞄她施法,心中大感詫異:「是要使用冰漩術麼?但印法不太像呀……難道她最近學了什麼新法術?」 淡藍之氣愈聚愈多,凝郁的中心竟隱隱映透出一張怪獸的臉來,有虯有鱗閉著眼睛。 小玄瞧見,不由一呆,差點就給一桿烏槍挑中。 「疾!」水若嬌喝一聲,臂分袖舞,美若彩蝶展翅,團聚的淡藍之氣驀然飛散,在她身前已多了頭大小若牛、頂上有角、週身披麟的怪物。 小玄仔細看去,竟是只通體透明的淡藍色麒麟,如冰雕就,似正埋頭酣睡。 「寶貝起床勒。」水若嬌吆,輕拍了其頂一下,叱道:「去!」 麒麟突然睜目,竟是猙獰無比,暴如奔雷地縱起,瞬將七、八步外的一個血骷髏撲下馬去,幾下掏扒,掀飛滿天赤骨。 旁邊的骷髏騎兵掣槍搠去,卻見藍影一閃,麒麟竟已抱住了血骷髏,「喀嚓」一口咬碎了戴盔的骷髏頭,底下的骷髏馬承受不住重量,驀爾跪地趴下,但聞折裂之聲此起彼伏,不知有多少根骨頭斷碎。 小玄瞠目結舌,問道:「這是什……什麼怪物?」 「什麼怪物!」水若瞪了他一眼,面有得色地接道:「是冰麒麟啊。」 小玄見她高興,忙順勢道:「它是真獸還是幻獸?」 水若手仍結印,邊運靈力邊道:「從前是真獸,現在只是幻獸了。」 小玄一聽,立時明白這冰麒麟是用已亡的靈獸煉就,說話間,見它又撲倒了兩騎骷髏騎兵,吞著口水道:「真厲害吶,是從哪裡弄來的……也幫我尋一隻好麼?」 「想得美呀,師父說這寶貝是獨一無二的,上哪找去。」水若又橫他一眼,哼道:「就是有,我也不幫你找!」 小玄方知這是師父賜她的出山寶物,猛見她胸前多了一枚用墨繩繫住的胸墜,正是昨晚在她身上看見的冰藍色玉麒麟,驀地冷汗涔涔:「原來她昨晚就帶著這個寶貝哩,幸好我封了她的泥丸宮,否則這小惡婆一怒之下招喚出那大傢伙,還不把我一口吞了……」  突有一騎骷髏騎兵從黑暗裡衝過來,水若正運靈力,又在跟小玄說話,毫無防備。 小玄吃了一驚,急忙攔去,但鞭勢未展,根本阻擋不住雷霆萬鈞的衝擊。 馬蹄濺起的沙石如刀子般刮掠過兩人的肌膚,水若猛然驚醒,揮指游移,急召在十幾步外廝殺的冰麒麟回來救援。 小玄眼見不妙,卻不肯躲開,猛提離火真氣,護住全身。 冰麒麟風馳電掣地奔了過來,但卻鞭長莫及,此際尚餘三、四步之距。 兩隻撲騰的骷髏馬蹄突破小玄的防守,蘊蓄著千鈞之力踢向他胸膛。 水若眼角掠見,突然嬌叱一聲,吐了個「臨」字,只見冰麒麟大口倏張,通體驟亮,一股藍晶晶的華光噴灑了出來,剎那間,就要踏上小玄胸口的馬蹄突然頓住,整匹骷髏馬同其上的血骷髏都被凝結成冰雕似的塑像。 「是冰焰!這傢伙竟能放出冰焰……真是頂級幻獸哇!」小玄又驚又喜,奮起一鞭,立將血骷髏與骷髏馬擊得如冰破碎,晶瑩剔透的冰晶夾雜著部分尚未冰化的骨頭散落了一地。 這種功法似乎極耗靈力,水若頭頂白氣縷縷,嬌靨也變得有點蒼白,忽然兩手一合,將胸前的胸墜夾住,口中唸唸有詞。 只見冰麒麟慢慢伏地,冰晶般的身軀忽然化做了道道淡藍之氣,流聚向水若緊合的掌縫,轉眼不見。 水若嬌喘吁吁地將麒麟墜塞入懷內,身子微微一晃。 小玄趕緊扶住。 水若立把嬌軀一縮,豎眉道:「別碰我!」 小玄手足無措,只好道:「快坐下歇歇。」 水若本不願聽,但她先前頻施水華斬,後又召喚冰麒麟,真氣與靈力皆耗費極多,委實有些支撐不住,終還是盤膝坐下,運功返元。 小玄持鞭緊護玉人,雖然近處已無骷髏騎兵,但仍不敢離開半步。 他趁空放眼四周,見眾姝各展玄通,骷髏騎兵越來越少,盡殲已是為期不遠,那為首的赤甲將軍與崔采婷乍分乍錯,身上的厚厚赤甲破碎不堪,左邊護肩不知所蹤,護心鏡也掉掛胸前,狼狽萬分。 崔采婷喝道:「伏誅吧!」人飄空中,合掌結印,並聚的四指白芒映耀,周圍隱隱閃現出玄奧的金色符篆,正是點金訣中的伏魔絕招--鑄魔印。 赤甲將軍揮刀欲迎,忽似勇氣盡失,倏地驅策戰車調頭就逃。 崔采婷天仙般飛落,白芒掠過,竟將包著魔化裝甲的戰車轟截下半段來,深深地陷在土中,絲絲金色的殘符光影猶不時閃現。 赤甲將軍死死抓住車首,懸著兩腿,顛簸急竄。 突然右側金光大現,卻是雪涵斜裡截出,與她臂上小盾同形的巨大光盾飛旋割至。 赤甲將軍急忙閃避,驀地厲嚎,只見右肩護甲分瓣飛起,巨大光盾已陷骨鋸入,數息方逝,血紅色的骨屑紛揚如粉,詭怖之極。 雪涵眨眼掩至,掛著阿金盾的藕臂一振,逕達丈許的巨大光盾再次出現,赤甲將軍心膽俱裂,猛朝前方怪嘶一聲,隨即伏身趴下,緊貼車身。 黑暗中現出點點微晃的幽光,陡聞「蓬」地輕響,幽光忽地拉成長線,瞬化做上百道碧色流星電掠過來,齊射向飛馳中的雪涵。 「地獄之焰!」小玄大驚,提鞭衝去。            第二回 地獄之淵 雪涵心頭一凜,不慌不忙調轉光盾,將整個人完全護住。 赤甲將軍趁機逃開,拖著殘臂駕著只剩前半部的戰車竄入黑暗。 上百道碧色流星電掠而至,卻皆給巨大的光盾擋住彈開,現出本形,原來是一支支前端燃著碧焰的骨箭。 小玄這才放下心來,自哂道:「大師姐何等厲害,我豈用如此緊張。」腳下不停,逕向黑暗中追去。 雪涵施展金光縱掠出,立時超越過小玄,前邊出現兩排手持長弓的血骷髏,又射出一大蓬地獄火箭,她揚盾格擋,在箭雨中剖出一條通道,衝近一輪橫掃,割草般削倒了二、三十個骷髏射手。 小玄盯著那赤甲將軍緊追不捨,無奈骷髏戰車奔速驚人,始終無法縮短兩者差距,心中正焦,倏見一道碧光從旁掠過,竟比地獄火箭更艷更疾,剎那已射中了赤甲將軍的右腰,透甲而沒,只餘尾部不住輕顫,卻是用數片青翠樹葉做成的箭羽。 赤甲將軍大嚎一聲,差點從戰車墜下,腰後中箭處蔓延出一片潤郁的青碧,詭異地侵覆了周圍的赤甲。 「是二師姐的木母弓!」小玄心念方動,又有第二道碧光從後掠至,這回卻不是射人,而直襲牽拉戰車的一匹披甲骷髏馬,疾奔中的骷髏馬怪嘶一聲,立時摔倒,扯得戰車及其它兩匹骷髏馬跟著傾覆,赤甲將軍衝前飛出,重重地撲在地上,但他頑悍異常,旋即連滾帶爬地竄起,狂奔逃命。 百步外的李夢棠拉開碧色長弓,青翠的箭尖穩穩地鎖住了赤甲將軍的背脊骨。 「木母神弓在此,焉有邪魔能逃掉!」旁邊的摘霞雀躍道:「棠姐姐快射,這一箭結果掉它!」 數步外的崔采婷忽道:「棠兒莫射,暫放這妖孽逃命,我們跟著它尋找巢穴!」 李夢棠應了一聲,收起名揚地界的木母弓,連箭放回法囊。 崔采婷又朝飛蘿叫道:「我和雪涵追蹤那妖孽,你領其他人清理余穢,隨後跟來。」話音未落,人已掠出老遠。 飛蘿喊道:「小心!」繼續驅御崑崙奴殺敵,那些身披魔化重甲的骷髏騎兵,在他手下竟似紙紮泥糊一般。 夜晚終於重歸平靜,稀疏的傷者呻吟聲與木頭燃燒發出的辟叭聲清晰可聞。 古兵營內外屍橫遍野,間中散撒著一具具盔甲破碎的血骷髏殘骸和奇異的骷髏馬骨架。 方少麟臉色鐵青地指揮十幾名倖存的手下救護傷者。 眾姝清剿完四周的骷髏射手,相繼聚來。 「好可怕,這些妖穢出手太狠了,幾乎都是一擊斃命,沒有留下幾個傷者……」夏小婉猶有餘悸。 方少麟咬牙道:「血骷髏究竟是什麼魔物?竟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幾百號人屠戮一光!」 飛蘿凌空虛抓,一頂烏盔從地面飛起,落入手中。她翻來覆去地瞧了瞧,凝重道:「血骷髏不是天然形成的魔物,只有經過特定的邪法煉製方能生成,這些盔甲則用上好精鐵打造,看來不但有人在魔化這一帶的骷髏,而且還在大規模地將它們武裝成軍隊。」 「它們有騎兵,有弓箭手,武器全都經過了魔化,威力驚人。」李夢棠手裡拿著一把用人骨做成的長弓,試撥著弓弦的張力。 方少麟恨恨道:「好狡猾,原來它們一直都在隱藏實力!」 飛蘿沉吟道:「只怕還有更大規模的攻擊在後頭。」 方少麟濃眉一挑,揮拳怒道:「竟敢在本令的地頭作祟,待我調集大軍將它們連根鏟了!」 飛蘿道:「不可大意,大澤之中遺有四十萬古代士兵的骸骨,說不定這些血骷髏只是冰山一角。」 餘人相顧駭然,個個暗吸涼氣,皆意識到問題越來越大了。 「咦,小玄呢?」夢棠忽問。 「他……好像隨師父和大師姐一起去追那個骷髏魔頭了。」水若立道,臉上掩不住露出一絲擔憂之色。 飛蘿道:「我們這就去接應他們。」轉頭對方少麟道:「你帶部下把傷者送走,快快離開這古兵營,此後再不要鼓動尋常的獵魔者進入大澤冒險。」 方少麟望了小婉一眼,道:「我不走,我要跟你們一道去尋找這些妖穢的老巢,到時才好率領大軍征剿。」他不待飛蘿答應,即召來一名虎頭營統領,命其帶領其他人運送傷者撤離。 那名統領面露難色:「可是大人您……」 方少麟道:「我沒事。你先去老籐坡,傳我口諭,把駐紮在那裡的五百刀牌手帶到望澤侍命。」 那名統領昂然挺胸,大聲道:「大人不走,下官也決不離開!」 方少麟眼睛一瞪,道:「那我現在就砍掉你腦袋!」    ***    ***     ***    *** 小玄在黑暗中一陣急追,前邊的赤甲將軍同崔采婷、雪涵俱已不見了蹤影,心中焦灼,只好照著原方向前奔,過了半炷香光景,耳中忽然隱隱傳來潮汐之聲,忖道:「莫非到了大澤?」 隨著掠近,前邊泛出一線銀白,接著越來越寬,顏色漸漸變成了深色的蔚藍,潮聲亦越來越響。 又奔片刻,小玄終於望見了個大湖,猛然發現自己竟到了懸崖之上,強勁的大風自下掠來,灌得衫袍飽脹如鼓獵獵作響。 他放緩腳步走向崖邊,俯瞰看去,只見底下煙波浩蕩潮水滾滾,浪頭一個接一個地摔打在崖腳的礁石上,粉碎成朵朵如煙似霧的細末。 「啊哈,這個必是大澤了!中原的第三大湖呀……」小玄抬頭眺望,見遠處模糊一片,天水不分,身處其前,頓生出一種渺小如塵的感受來,讚歎道:「聽人說大澤浩瀚如海,此話果然無虛哩。」 他乃頭一回看見這種大湖,不覺心馳神搖,迷醉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思道:「難道那魔頭跳下崖去了?」再瞄底下,只見峭壁如削,深逾百丈,心覺不大可能,於是調頭回行,藉著稀疏的星光,沿崖尋覓魔蹤。 此處林木更密,上有大樹遮天蔽日,低處有灌木叢勾衣纏足,十分難行。走到背風處,空氣潮得似能擰出水來,看不到人蹤,聽不見雜聲,只有偶爾一兩聲夜鳥的鳴啼,在潮聲的襯托下,顯得格外清脆動聽。 地勢漸漸陡斜,周圍越來越黑,幾是伸手不見五指,小玄凝神敵蹤,不料腳下突然踏空,整個人穿過數重繁密的枝葉,向下高速墜落。 小玄兩手亂抓,卻沒觸到任何東西,數息間仍未到底,只驚得魂飛魄散:「怎麼這樣深,跌下去怕是粉身碎骨了!」心念電轉,八爪炎龍鞭旋從袖中飛出,揮圈甩卷,似乎觸到邊際,卻始終捉纏不住東西,他急提離火真氣,炎龍鞭登時一跳,鞭身噴出熊熊赤焰,照亮了周圍。 趁著火光映耀,竟見四面都是由磚石砌成的平整牆壁,佈滿了苔蘚,卻沒有任何凹凸之處。 小玄無從下鞭,更是驚慌:「難道我崔小玄出山的第一天就要完蛋?這也太冤了吧……」猛見底下有一條巨大黑影凌空伸出,急忙收鞭注氣,在交錯的霎間覷準甩出,捲住了巨物。 他身子一震墜勢倏止,悠悠蕩蕩吊在半空,這才發覺背後已給汗水浸濕,自笑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矣!」迎面撲來一股惡腥,抬頭望去,心臟立又高高懸起,原來鞭子捲住的竟是一條由無數人骨組成的巨柱,縫隙中還夾注著各種血淋淋的器官內臟,似乎隨時會滑掉下來,無比的噁心可怖。 「這是什麼鬼東西?」小玄胃中發麻,只想立刻鬆開鞭子,無奈不知底下有多深,正在惶恐,聽得一陣腳步聲傳來,沉重而整齊,趕忙撤去離火真氣,炎龍鞭上的赤焰立時熄去,四周重新沒入濃墨般的黑暗。 腳步聲越來越響,甚至可以聽見金屬的碰撞聲,光亮突從某處亮起,竟見一隊高擎火把全副武裝的血骷髏從轉角齊步行出,手持長戟,身上皆披盔甲,前邊四個血骷髏更是凶狠怪異,每個居然生著兩隻腦袋,身橫體闊,腰挎巨劍,軍官裝束,煞是威武。 「這幾個是什麼怪物?樣子好猛啊……莫非此處就是血骷髏的巢穴?」小玄粗數了一下,見約有三十幾個,掂量自己一人多半對付不了,又怕附近還有其它妖邪,只好依舊吊著,靜待它們行過。 他趁火光環顧四周,猛見斜上模糊著個巨大的骷髏頭,正猙獰地對著自己,登時大吃一驚,差點就失聲叫出,定神細看,才發現那巨頭同鞭子捲住的巨柱一樣,也是由無數骨頭搭砌而成,心中稍定:「還好不是活的……」 順其往下瞧去,不禁冷汗狂冒,原來對面石壁有個巨大的凹陷,裡邊立著一個高近十丈的超巨型骷髏,全身上下俱由人骨搭成,自己用鞭捲住的正是它伸出的一條手臂。 底下的那隊血骷髏終於全部巡過,四周再次陷入黑暗,小玄如於魘中,忽然想極了師父和幾個師姐,思道:「適才師父同大師姐在我前邊啊,怎麼一下子都不見了?」 又挨了一會,再不見什麼動靜,遂振鞭發出火焰,照亮周圍,強忍嘔意蕩到巨型骷髏身上,飛快地攀游而下,到了地面,急忙奔開,但衣衫同肌膚之上彷彿已沾染了無比噁心的血腥氣息,始終如影隨形地死跟著他。 小玄朝那隊血骷髏離去的相反方向悄悄尋探,不時用炎龍鞭發出火焰照明,見那甬道極寬極長,竟然每隔十餘丈就有一尊靠立在凹壁內的巨型骷髏,心中愈來愈驚訝:「這些骷髏像高大如塔,如果真的都是由人骨組成,那得需要多少呀……工程如此之巨,卻沒什麼用處,誰這樣無聊呢?」 他百思不解,又望了一眼旁側的巨型骷髏,不知為何,猛然生出某種幻覺,彷彿那尊巨大的骷髏像乃是活物,正用黑洞洞的眼眶猙獰地俯視著自己,心中發毛,趕緊轉頭不看。 又走了片刻,前邊忽然出現了個四分的岔路口,小玄探頭望去,卻見都是漆黑一團,正不知該往哪條,忽聞一陣「乒乒乓乓」的金鐵敲打聲傳來,心中奇怪,遂循聲選了一條摸去。 隨著漸近,敲打之聲越來越響,前邊透出一片光亮,小玄放輕腳步悄悄過去,猛見一對持戟的骷髏士兵分立兩邊,守著個頂嵌骷髏頭的洞門,忙要轉身,但此段甬道筆直,且無任何雜物,立時給那對骷髏士兵瞧見,挺戟嘶吼著撲過來。 小玄本想要逃,但忖:「這兩個傢伙一路大呼小叫,只怕會引來更多妖孽,不如宰了它們反而乾脆!」主意一定,便向兩個骷髏士兵迎去。 兩個骷髏士兵挺戟齊搠,不料卻刺了空,驀感頂上熾熱,抬頭瞧去,只見赤焰如漩渦罩落,急忙提戟格擋。 旋聽「辟叭」數響,焰光四下飛吐,兩個骷髏士兵已如散架般摔在地上。 小玄飄飄落下,豎耳聆聽周圍動靜,但聞那些金鐵敲打聲依舊,此外並無異響,這才放下心來,用手掀了掀兩個倒地骷髏兵的衣甲,見比先前那些骷髏騎兵單薄了許多,心道:「難怪這麼容易就搞定……」瞥見裡邊的赤色骨頭,心中一動,繼思道:「適才為了追趕那魔頭,來不及收集血骷髏,這回可不能錯過了。」 他貪念一起,哪管身處險地,當即動手去剝兩個骷髏士兵的盔甲,忙了好一會,終將兩副血骷髏骨骸取出,念動真言收入如意囊內,這才心滿意足的拍拍手,起身躡向那透出光亮的洞門。 才到門旁,立感陣陣熱浪迎人撲來,探頭窺去,裡邊居然是個巨型大廳,廳中赤焰熊熊火星四濺,擺著上百組火爐、鑄模及鍛台,地上台邊堆放著無數兵器與盔甲的半成品,許多繫著圍裙仿若人類工匠的血骷髏正分工忙碌,或敲打或淬煉或搬運,不時被冒起的大股煙霧模糊甚至掩罩,此起彼伏的捶打聲震耳欲聾。 更詭異的是,於大廳的一角,還立著數名術士打扮的黑袍骷髏,正在施展邪法強化一批已是成品的巨劍。 小玄目瞪口呆,若不是親眼瞧見,他怎麼也不會相信,在這樣深的地底有個規模如此巨大的兵工廠,而且還是由骷髏們經營的。 突聞厲叱之聲,轉頭望去,只見從斜對面的大門進來一隊苦力,竟是有血有肉的活人,衫殘褲破衣不蔽體,手腕腳踝俱給鐐銬鎖住,吃力背著大筐礦石,運送到各個爐子前卸下,旁有十幾個揮甩著皮鞭的血骷髏監押驅趕,稍有遲怠便是一輪狠鞭狂抽。 小玄瞧得又驚又怒:「這些妖孽竟然奴役活人哩,無怪它們要襲擊大澤周邊的村莊,原來是去捉活人來充當苦役呀,可恨可恨!委實可恨!待我出去尋師父她們來,一齊將這窩妖穢連根除掉!」 但一想到如何出去,不禁大為煩惱,思道:「這裡邊骷髏極多,倘若給它們發現,撲過來每個咬上一小口,我千翠山崔小聖多半就皮肉無存啦,運氣好點,或許也能變成只骷髏哩……」想到這裡,心頭突然一動,返身去撿起一套剛才從骷髏身上剝下的盔甲,穿戴身上,又拿了長戟,笑道:「大丈夫能伸能屈,本小聖就做一回骷髏吧。」 他把頭盔拉底,遮住大半個臉,然後邁步走進大廳。 廳中的骷髏們照舊各自忙碌,並無哪個注意到有異類混入。 小玄低著頭逕向斜對面的大門走去,心忖:「那些人從這門運礦進來,半多能通外邊。」眼看到了門口,忽然又有一隊由骷髏監押的苦力背礦進來,登時擁擠不堪。 小玄瞄瞄周圍,發覺只有自己一個逆向而行,著實太過顯眼,趕忙轉身,混在人流中溜回廳中,幸好沒有骷髏覺察,他悄悄地拭了下汗,偷目四望,見旁側不遠有個小門,遂慢慢行去。 進了小門,原來又是一條甬道,只不過這條較為狹窄,且七彎八折,兩邊每隔一段就有火把,壁紋精緻而妖異,刻畫著綿延不斷的骷髏圖騰。 小玄這回更加小心,每逢拐彎便先探頭觀察,此段居然沒遇見半個骷髏,不禁覺得有點奇怪,又探了一程,到了個岔路口,忽聽前邊腳步聲大作,趕忙閃身貼壁,藏入陰暗之處,只見一隊骷髏步兵小跑奔過,除了前面有五個手持巨劍的雙頭骷髏,後邊全是跟自己裝束相同持戟骷髏。 小玄心中好奇,待它們全部奔過,倏地一閃而出,緊緊跟在後面。 這隊骷髏只顧朝前急奔,無誰發現自己的隊伍中已多了一個假骷髏。 奔了片刻,突聞前邊高聲厲喝,竟是人語:「雙首虎,你們來這裡做甚麼?」 小玄眺目望去,見數排骷髏兵攔住去路,喝問的是一個奇形怪狀的骷髏,高長無比,腦袋幾乎觸到了頂上的石壁,週身披束著青碧鱗甲,橫著一把雙股巨叉,形態十分凶狠。 奔在最前邊的一個雙頭骷髏顯然就是它所稱的雙首虎,大聲道:「長骸,淵中有敵闖入,老祖命我過來助你把守!」 小玄心中一驚,暗忖:「是我的行蹤暴露了……還是師父她們也到了這裡?」 長骸猙獰道:「誰有這麼大的膽子?竟敢闖吾地獄之淵耶!」 「廢話少說,快快讓路,倘若魔君之覆有什麼閃失,你我俱擔當不起!」雙首虎的兩個骷髏頭齊聲喊叫,煞是詭異。 小玄凝目望去,這才注意到它的兩顆骷髏頭跟別的雙頭骷髏不同,一邊是人首,另一邊卻是個骷髏虎頭。 「進來吧!」長骸轉身,從部下當中穿過,走入其後的一個洞門。 雙首虎率部跟去,小玄低著臉緊隨在最後。 進入洞門,裡邊原來是個大廳,只見中心立著一隻數人高的朱紅色巨爐,爐底的地面有個已經生成的巨型法陣,道道墨色焰狀的魔力按陣中的符篆圖案竄向空中,隨逝隨生,形成了個十分詭異的守護結界。 雙首虎訓喝一聲,他帶來的骷髏士兵立時分排列開,將洞門層層圍住。 小玄趕緊按照隊序站位,給擠到了裡層的一處死角,心中暗叫倒楣:「這個位置大大不妙呀,倘若給識破,逃起來可就費勁啦!」 突聽一個妖媚的聲音響起,有人喝道:「長骸將軍,這是怎麼回事?為何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 小玄循聲望去,見法陣之外立著數人,其中竟有一個人類女子,面上攏著墨色紗巾,一襲墨色紗袍,身材凹凸有致曼妙惹火,心中奇怪:「這裡滿窩子骷髏,怎麼會有個女人?嗯,物以類聚,八九是個妖精哩……」忽爾想起了綺姬來。 長骸將軍俯下高高的身子,抱揖恭聲道:「御使大人,因有外敵闖入淵中,老祖特命他們來加強這裡的守衛。」 小玄莫名其妙:「御使?這怪物怎麼稱她做御使?只有皇帝的使者才能稱之為御使呀!」 那女子聽了,卻連應都不應,逕轉向旁邊一個灰袍人道:「覓鼎子,準備好了沒有?這就開始吧。」 灰袍人咳嗽了一下,似是十分敬畏道:「御使大人,此回成與不成,都必是最後一次,請容小老兒再稟幾句。」 小玄這才注意到那灰袍人也是個活人,貌極蒼老,頭上只餘稀疏的花白毛髮,瘦得皮包骨頭,彷彿經歷了煙火的長年熏染,膚色灰黑,衫袍上到處是火星燙出的小破洞,兩眼呆滯無神,彷彿隨時會睡去。 那女子黛眉微蹙,眼中寒芒一閃即逝,微笑道:「覓鼎子,你說吧。」 覓鼎子癡似地望著法陣中的巨爐,緩緩道:「拜貴教之賜,小老兒到此已有一十九載,這爐中的魔君之覆經過無數次地修補,終亦到了最後的關頭……」 小玄忖道:「原來這骷髏窩至少已有一十九年了,又得如此規模,卻怎麼從未聽聞過?藏得可真深吶。」 那女子道:「只要你修好了魔君之覆,很快就能出去了。」 覓鼎子輕歎一聲,道:「小老兒已不奢望重見天日了,倘若這次有幸修復魔君之覆……」他朝墨袍女子躬身一拜,接道:「只求貴教遵守諾言,放了小老兒的一家老少。」 那女子麗目微微一瞇,溫和道:「這個放心,你家裡人全都好好著呢,只要能修好魔君之覆,什麼都好說。」她爽聲一笑,催促道:「您老人家莫要想得太多,快快開始吧。」 小玄心道:「那魔君之覆是個什麼玩意?聽他們的口氣,好像是樣很重要的東西哩……居然一修就是一十九年啊,這位老伯好淒慘,顯然是給脅迫來的!」 覓鼎子無可奈何地直起,轉身踏入守護結界,只見他雙目一睜,剎那間疲態盡逝,煥發出一種宗師才有的光華和神彩,兩手各結起一印,開始緩緩掄動,巨爐內立時發出呼嘯悶響,數息間,廳中突然一亮,朱紅爐身現出了數百個金色符印,燦爛異常。 小玄凝目望去,居然有大半符印不識得,更有一些連類別都無法判斷,心中詫訝,只感玄奧無比。 覓鼎子手臂愈掄愈快,那巨爐中的呼嘯聲亦隨之越來越響,似有什麼從裡邊蕩溢而出,扯得周圍的守護結界一陣陣波動。 小玄正在驚奇,驀見覓鼎子雙臂朝天一揚,巨爐頂上驟然雪亮,五條光柱沖天射出,顏色各呈不同,分為金、赤、碧、藍、紫五色,眩絢之極。 「五曜爐!」小玄身軀一震,差點叫出聲來。             第三回 七邪覆 崔小玄癡迷於創造怪物,除了御甲術和機關術,對相關的鑄造術也是十分喜歡,當然就聽說過大名鼎鼎的鑄造神器--五曜爐。 傳說此爐始於千年之前,乃聚窟洲鑄造大師逆木遊歷天地,采聚了五種奇光之精華所造,曾有無數神器法寶由它而出,其中最出名的一件,就是天相宗的鎮派之寶--天相輪。 直至三百年前,逆木大師突然神秘失蹤,五曜爐亦隨之下落不明,數百年來,尋找之人一直未曾斷絕,不想今日卻出現在這大澤的骷髏窩中。 小玄一陣激動,不住大吞口水。 五條光柱射到守護結界的邊緣,突然彎曲起來,游龍般四下飛舞,時而如虹時而似焰,映耀得滿堂絢燦。 覓鼎子連續變換印法,那五條奇光便如實體般隨著他地操控交織盤繞,神奇之極。 忽有一片黑影從爐頂冉冉升起,給五條光柱帶到空中,在輪番浸淬與衝擊中蕩出圈圈眩目的光芒,時金時赤、時青時碧……不住變幻。 小玄凝目望去,好不容易才瞧清楚,原來那是一張人臉面具,心中惑道:「這面具便是那魔君之覆麼?瞧起來沒什麼特別的啊……」 覓鼎子不再變換印法,將面具固定在空中,頭頂白氣如蒸,顯然靈力消耗極巨。 結界外的墨袍女子打了個手勢,旁邊一群術士打扮的黑袍骷髏中步出六名,各自唸咒結印,進入法陣,立在覓鼎子身後兩尺,開始隔空向他輸送靈力。 面具不住激顫,蕩幻出的光圈亦越來越絢麗燦爛,發出一波波「嗡嗡」的怪音。 覓鼎子身體晃動,臉皮如紙顫蕩,汗如雨落。 六名骷髏術士的衣袍均高高鼓起,顯然正竭盡全力。 面具抖動得愈來愈劇烈,倏地變白,蕩出一圈數倍於先前亮度的眩目光芒。 小玄眼睛一閉,猛聽「轟」的震天巨響,似有狂風刮來,不由退了半步,趕緊睜眼,只見廳中情形大變,中心的巨爐竟已不見,法陣中懸空翻滾著無數燃燒的火塊,心中閃過一念:「五曜爐爆炸了!」 六名全身帶火的骷髏術士從殘破的守護結界內竄出,撲地亂滾,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嘶。 周圍的骷髏士兵紛紛退後,它們並不懂得恐懼,只是本能地討厭那些神異火焰,長骸同雙頭虎厲喝制止。 墨袍女子突然縱身而起,掠入煉獄般的結界。 小玄心中駭然:「傳說五曜爐的火焰是由五種奇光之精華凝聚而成,瞬間就能銷金融鐵,她這不是去送死麼!」正在驚疑,那女子已從結界躍出,手裡提著一人,正是覓鼎子。 只見那女子的面紗及衣袍俱成灰燼,身上卻毫髮無損,晃裸著瑩白如雪的粉肌,玉峰俏聳蜂腰堪搦…… 小玄張口結舌,急忙睜大眼睛,待要瞧個仔細,可惜那女子已凌空一抓,從旁邊的骷髏術士身上扯過黑袍,裹住了玲瓏浮凸的迷人嬌軀。 小玄吞了吞口水,只好把目光移到她臉上,見其蛾眉挑發鳳目如刀,眼皮及兩瓣潤嫩如脂的朱唇皆抹著晶瑩紫彩,異樣的妖妍艷麗,不由扼腕遺憾,心中悄讚:「這妖精好漂亮呀!」 妖魅女子扶住似乎奄奄一息的覓鼎子,驚怒交集道:「失敗了?」 覓鼎子搖了搖頭,緩緩抬起臂來,手裡竟捏著那張面具,疲憊無比道:「請御使查驗。」 妖魅女子大喜,接過面具,翻來覆去地瞧了好一會,顫顫巍巍地戴在臉上。 小玄望去,只見那面具色如淡墨,只覆及鼻樑,開著兩隻眼洞,前方頂處竟生著七隻邪異的彎角。整只細紋遍佈,彷彿由許多塊碎片粘合而成,但其上不時有不知從何而來的電似青芒蜿蜒爬過,予人一種異樣流暢之感。 妖魅女子嬌軀猛地一震,兩手握拳,竟如痙攣般繃扭起來,面具下邊露出的半張臉兒咬牙切齒,似在忍耐著什麼。 小玄心中奇道:「她怎麼一戴上那魔君之覆就變了模樣?啊,敢情跟我上次一樣,煉壞了寶物,招致反噬啦!」 妖魅女子身子越抖越劇,倏地揚臂展指凌空虛抓,七、八步外的一個骷髏術士立時不由自主的飛了起來,逕直朝她撞來。 妖魅女子獰喝一聲,亦不知做了什麼,骷髏術士突然衣袍盡裂,根根赤骨如炸開般四下飛散。 餘下的另外三個骷髏術士大吃一驚,紛紛朝後退去。 妖魅女子縱身而起,如鬼魅般飛出,在三個骷髏術士身旁各現了一瞬,然後三個骷髏術士幾乎同時爆碎,連聲慘呼都不及發出。 守在門前的長骸將軍驚叫道:「御使大人,你……你……」要知這每一個骷髏術士都是靈力極其深厚的魔法高手,珍稀之至,孰知卻在眨眼間就給全部消滅。 妖魅女子駐足停下,顫著身狂笑道:「終於修復了!魔君之覆終於修復了!令無數神魔聞風喪膽的七邪覆終於重現天地啦!」 聽著她那狂蕩無比的笑聲,小玄心中一陣發毛,忽想某個傳說來:「魔君之覆……七邪覆……莫非這面具跟上古大魔頭七邪魔君有關?」 覓鼎子支撐著跪下,頭伏至地,喘息道:「御使大人,魔君之覆今已修復,就請貴教依照諾言,放過小老兒的一家老少。」 妖魅女子身子依然不停地痙攣扭動,似乎無法控制住自己,隔了好一會,才獰笑道:「放……放什麼?我們壓根就沒捉你的家人回去呀!」 覓鼎子抬起頭來,面如白紙。  妖魅女子張狂笑道:「不明白是麼?本座就清清楚楚地告訴你吧,那夜去府上的人喚做血尊,素來最嗜人血,偏偏他那次又領會錯了命令,嘿嘿,所以呀……不好意思,貴府沒有人活過那夜。」 「不!」覓鼎子絕望地大吼一聲,兩手用力地抓住了自己稀疏的白髮。 妖魅女子如陷瘋魔,手足不時便會一下觸電似地甩動,獰笑道:「七邪覆已經修好了,你的使命也就結束了,如果你想你的家人,眼下就可以去見他們喲!」 覓鼎子悲憤欲絕,眼睛直直地盯著某處,詛咒似地喃喃道:「你們騙我……你們會後悔的……你們一定會後悔的……」 妖魅女子逕從他身邊飄過,笑聲如冰:「長骸將軍,我突然想到了個主意,這老頭兒或許是個煉化血骷髏的好材料哩,雖然那時他的鑄造技能會喪失很多,但會變成一個永遠對本教忠心耿耿的骷髏工匠。」 長骸將軍獰笑道:「大人高見,淵中正缺少工匠吶,末將待會就把這老頭兒送去血煉池!」 覓鼎子忽爾安靜了下去,小玄望見他嘴唇微動,似在默念著什麼。 妖魅女子驚呼一聲,伸手往自己臉上捂去,但面具已先一瞬飛了出去,她急轉回身,見覓鼎子正啟唇默念,心叫不好,縱身朝其撲去。 覓鼎子仰面朝空,那七邪覆便像長了眼睛似地向他飛去,正正地罩落在他臉上。 妖魅女子厲叱一聲,爪如電掠,卻只掃中覓鼎子的殘影。 戴著面具的覓鼎子瞬間出現在距原處七、八步的地方,雖然體貌依舊,但卻給人一種與先前截然不同的感覺。 妖魅女子怒道:「你偷偷給七邪覆下了禁咒!」 「你們一定會後悔的……」覓鼎子向門口掠去,竟是疾迅無比。 妖魅女子大喝:「攔住他!」 長軀將軍厲喝:「把門堵死!」挺起手中的雙尖巨叉,抖出個叉花,朝電掠而至的覓鼎子刺去。 誰知覓鼎子足尖一點,人如鶴般沖天而起,避過了巨叉,再於空中不可思異地一折,從數排骷髏士兵頭上掠過。 兩個雙頭骷髏劍士從地面躍起,揮劍劈來。 覓鼎子硬衝上去,拚著身受兩下重劍,分拳將兩個雙頭骷髏劍士擊飛,同先前判若兩人。 眼見衝到了門前,看似十分笨拙的雙首虎突然縱起,用橫闊的巨軀堵住了門口。 覓鼎子心知稍有遲疑,生路必絕,遂仗著七邪覆之威,依舊往前衝去。 雙首虎大喝:「找死!」雙手擎劍砍去。 覓鼎子悶哼一聲,卻是用背硬生生挨了他那雷霆萬鈞的一劍,幾乎同時,他的拳頭也擊中了雙首虎右邊的骷髏虎頭。 雙首虎的虎頭震得一偏,但身子只稍稍歪移。 覓鼎子又飛出一拳,正中其心窩,雙首虎震退了兩步,胸前的護心鏡已完全碎裂,卻仍然強悍無比地攔在出口。 小玄有心助那覓鼎子,亦想趁機逃出去,急速提起離火真氣,詐做上前攔截,卻倏地撞到了門前一排骷髏士兵的身上,又橫戟絆倒了追來的幾個骷髏士兵,將門口亂成一團。 後邊的妖魅女子從眾骷髏士兵頂上飛過,一邊手爪帶出道道黑色氣流。 「蝕魂爪!」覓鼎子心中涼了大半,突見一個骷髏士兵沒頭沒腦地撞到雙首虎腹上,竟將他頂歪開去,讓出了一線出口,就在這時,背心驀地劇痛,卻是吃了妖魅女子一爪,當即反肘撞去,正中敵人右肋。 妖魅女子悶哼一聲,向後跌去。 覓鼎子就勢前衝,從露出的一線空隙撲了出去,顧不得喘息,滾地爬起,朝前飛奔。 撞歪雙首虎的骷髏士兵正是小玄,亦趁亂一鑽而出。 「有奸細!那個是奸細!」雙首虎咆哮著追來,顯然已識破了他。 小玄奪路飛奔,那雙首虎身型雖巨,速度卻是半點不慢,跟在後邊緊咬不放。 「這樣甩不掉它啊……」小玄心念電轉,一邊逃一邊悄聚靈力,待得泥丸宮盈滿,倏地回身,施放了個千山火鳥咒。 雙首虎猛見前邊千百朵赤焰襲來,威勢驚人,他乃亡靈之邪,天性畏火,唬得急忙剎足,但此段甬道甚窄,後邊疾追的幾個骷髏士兵收勢不住,立時紛紛撞上,擠做一團,趕至的長骸將軍也給阻住,不禁七竊生煙,厲聲大吼:「滾開!統統給我滾開!」 雙首虎揮劍狂舞,但仍給數朵火焰穿透防禦飛到身上,卻是如同搔癢,方才發覺敵人這招中看不中用,心中怒極,急又朝前追去,但奔到一處岔路口,已不知小玄的去向,氣得哇哇大叫。 小玄奮力疾奔,到了一個靜處,終能稍事喘息,只覺身上的盔甲又重又悶,遂三、兩下扒掉,但聽四方都是呼喝聲與奔跑聲,心中連連叫苦,忽聽旁邊有人低喚道:「過來。」 小玄吃了一驚,循聲望去,見旁邊的巨型骷髏像後隱約有人招手,於是提鞭戒備著過去,近前再瞧,見是覓鼎子,笑道:「原來是老伯啊,嚇我一跳。」 覓鼎子喘息道:「你是誰?」 「我叫崔小玄。」小玄見他嘴角溢血,似乎搖搖欲墜,趕忙上前扶住,問道:「老伯你怎樣了?」 覓鼎子不答又問:「為何到此?」 小玄道:「這個啊,說來可就話長了,我們還是先想辦法逃出去再說。老伯你識得這裡邊的路嗎?」 覓鼎子慘然一笑:「識路又如何,這裡邊到處是妖邪,往哪逃去?若是逃得了,老夫又豈甘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待上一十九年!」 小玄想想也是,但他天性樂觀,沉吟道:「辦法肯定會有的,我們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覓鼎子的眼睛從面具眶裡盯著他,似有所思。 忽聽腳步聲大作,甬道前後俱似有人奔來。小玄趕忙扶覓鼎子藏到骷髏巨像後邊,強忍著惡腥伏低身子。 只見先前那妖魅女子同長骸將軍、雙首虎率領一隊骷髏兵趕至,迎面碰著另一個身束鎖子銀甲背生骨翼的骷髏魔將,後邊引著一隊骷髏士兵,亦是個個背有骨翼。 妖魅女子喝道:「破空將軍!有甚發現?」 「回御使大人,末將從血煉池那邊一路包抄過來,尚未發現敵蹤!」那破空將軍大聲應道。 小玄心中越來越驚:「這窩妖邪非同小可呀,不單數量極多,且一群比一群怪異!」 妖魅女子滿面怒容,叱道:「那就再給我搜去!魔君之覆乃教主欽點之物,倘若有什麼閃失,你們統統得灰飛煙滅萬劫不覆!」 「這些魔物老提什麼教呀教的,不知到底是何邪教?」小玄思道。 妖魅女子繼斥道:「你們全都聽好了,我不管那兩個人是死是活,本座只要那張面具!本座只要魔君之覆!」 三個骷髏將軍齊聲應是,各自急率部下離去。 待得群邪遠去,小玄方敢出聲:「請問老伯,這面具是啥寶貝?竟惹得它們如此著急。」 覓鼎子淡笑道:「這張面具乃上古魔頭七邪魔君的至寶,具有吸取天地七邪之功,擁有之人只要能躲過神佛之誅,假以時日,便會愈來愈強,直至無限,你叫這些妖孽如何不緊張!」 「果然跟七邪魔君有關。」小玄忍不住問:「吸取天地七邪之功……何為七邪?」 「就是憤怒、怨恨、嫉妒、淫慾、貪婪、殘虐、傲慢!」覓鼎子邊說邊喘,面具下露出的半張臉竟不時浮現出道道黑氣,而且越來越濃。 「原來是這等邪物!」小玄瞧他氣色不對,道:「老伯你傷勢如何?我先幫你療傷吧。」 覓鼎子淒涼一笑:「不用了,老夫中的是蝕魂爪,魂魄已腐,此刻便是大羅金仙趕到亦救不了啦。」 「蝕魂爪是什麼邪功?居然如此之毒!」小玄聽得心驚,忙慰道:「我學得是如意五行,中有療傷之術,我雖不精,但亦識得點皮毛,讓我試一試可好?」 「如意五行……原來你是玄教門人……」覓鼎子搖搖頭,似是做了什麼決定,忽道:「崔小玄,老夫助你逃出去,不過……你得先答應我一件事。」 小玄道:「老伯您傷得如此之重,又怎能……怎能……你有什麼事需我幫忙?」 「老夫要你……要你立……立個誓,替吾誅盡天下邪魔!」覓鼎子斷斷續續道。 小玄微笑道:「降妖除魔乃我玄教宗旨之一,但凡惡類,我崔小玄都會與之誓不兩立的,這個老伯無須叮囑。」 「你聽好--只要是妖魔邪怪,只要能力所及,我要你見一個殺一個,你快立個誓來!」覓鼎子極是固執。 小玄一愣:「見一個殺一個?這可不大妥當哩,妖魔邪怪中未必全是壞人啊……」 「怎麼了?你不肯麼!」覓鼎子厲視著他。 小玄道:「老伯,這個可不能隨便答應您,譬如我的幾個結拜兄弟姐妹都屬妖類,但卻不是什麼惡人呀,難道要我見到他們也要殺了麼?」 覓鼎子強橫道:「這個老夫不管,眼下只有我能助你逃出去,更能令你傲視天地!你到底立不立誓?」 小玄道:「老伯,我知您老恨極了這窩骷髏,等我出去後,一定尋我師父師姐她們來將這伙邪穢統統滅了。」 「若無老夫助你,你又豈能逃得出去!」覓鼎子瞪著他怒道。 小玄自信滿滿道:「辦法總會有的,待我仔細想想。」 「你是不肯立誓了?」覓鼎子一陣急喘。 小玄搖搖頭,和聲和氣道:「老伯您別著急,我師父師姐她們可厲害著呢,個個都是降妖除魔的大師,待我找著她們,回頭一定幫您把這骷髏窩砸個稀巴爛!」 覓鼎子知曉自己余時無多,心中又急又惱,突似想到了什麼,眼中閃過一抹難以覺察的狡黠,弱聲道:「好吧,既是如此,老夫就不強人所難了……」 他勉力交手結起一印,嘴唇微動。 小玄瞧見,急忙阻道:「您老傷勢這樣重,此刻切切不可運用靈力呀!要做什麼,我來幫你好了。」 覓鼎子卻充耳不聞,直至面上的七邪覆亮了一下,方才鬆手卸印,喘氣道:「那好,你過來,幫我記著幾句話。」 小玄傾身過去,覓鼎子低聲念了幾句,又重複數遍,詭笑道:「你可記住了麼?」 小玄只覺那幾句話玄奧無比,一時不明,搔頭道:「記住了,好像是什麼功法的口訣呀……老伯您為何要我記下這幾句話?」 覓鼎子喃喃低語,幾不可聞:「幸好老天送來了你這小子……只有你這小子了……莫怨我……莫怨我……」 「老伯你說什麼?」小玄沒聽清楚。 覓鼎子深深地注視著他,眼中浮現出一抹莫明的濃濃哀痛,忽道:「你把適才的幾句念一遍給我聽,瞧你是否真的記住了。」 小玄隨口念出,倏見覓鼎子面上的七邪覆飛了過來,竟然罩在自己臉上,不禁嚇了一跳,體內驀然升起某種從未有過的異樣感覺,整個人登如電殛般大震,差點一蹦而起。 露出本來面目的覓鼎子詭異一笑,弱聲道:「替吾誅盡天下邪魔啊……」週身肌膚黑氣驀地大盛,深如稠墨,忽然一歪倒下。 小玄強壓住排山倒海而來的異感,急忙上前去扶,驚道:「老伯,你怎麼了?」 只見覓鼎子肌膚迅速萎縮,五官竟給拉扯得完全變形。 小玄掌抵其背心,拚命輸入真氣,驟感一股森烈的妖異氣勁侵襲過來,遇著自己的真氣不但絲毫未減,反似順勢欲噬,拒無可拒,慌忙撤掌。 這時,覓鼎子整個身子竟然收縮成不到原來的二分之一,早已無聲無息。 「怎會這樣的……」他目瞪口呆,好一會後,忽爾省悟,那股妖異氣勁必是覓鼎子所說的蝕魂爪力了,沒有了七邪覆的支撐,乃這老人突然逝去的原因。 「這面具怎麼會忽然自己跑到我臉上來?啊!莫非適才念的那幾句口訣就是御寶真言?」小玄驚疑不定,體內的奇異感受卻愈來愈強烈,似興奮,似痛楚,似忿怒,似有什麼要漲裂軀體宣瀉而出…… 「他為什麼要讓我念這口訣?是我念的口訣呀,這豈非等於……等於是我害死了他!」小玄頭昏腦脹,身心俱感難過無比,但從骷髏巨像上傳來的血腥氣味,此刻竟令他覺得異樣甜美。 又有一隊骷髏戟兵從前邊急速奔過。 小玄驀地血脈賁張,一個個若有實質的念頭撞擊在他的心口上:「誅盡天下邪魔!」體內的離火真氣蓬然勃發,熱力頓如熊熊火焰般爆出。 此段甬道昏暗,那隊骷髏戟兵立時給突然發出的光亮驚動,紛紛調頭圍來。 小玄足下一頓,人已凌空,八爪炎龍鞭自袖抖出。 但見一條粗巨的火龍在黑暗中騰起,張牙舞爪地從骷髏巨像後盤旋而出,撲向骷髏們。 眾骷髏兵挺戟疾刺,最前邊的七、八個竟在剎那間給火龍捲上空中,連人帶戟一起焚燒。 小玄心中震愕,萬想不到自己的威力提升至此,鞭上的火勁似又漲了近倍,但覺酣暢痛快,無暇多想,沉吼著反甩一鞭,又將數個骷髏戟兵抽成火團。 剩下的骷髏兵並不知恐懼,依舊怪嘶著潮湧殺上。 小玄東甩西抽,舞著柱般粗巨的嚇人火鞭,摧枯拉朽般把一個個骷髏掃斷、擊碎乃至焚燬。 他眼睛陣陣生辣,每擊破一個骷髏,體內都似有道神秘的電流生出,飛掠過條條血管直達心臟,令他更是狂亂狂暴,如癡如醉地沉迷於這從未有過的狀態中,彷彿成了癮,不能克制無法休止。             第四回 骷髏老祖  三十幾個骷髏戟兵在不到半炷香的時間內全部倒下。 但崔小玄仍若瘋魔,殺意象火一樣燒灼著他的神經,不能遏制地繼續狂舞炎龍鞭,將散佈四處的骷髏殘骸抽擊成更碎更小的火塊。 某個模糊的念頭如詛咒般無休無止地電掠過他心頭,牢牢地操控著他的意志和軀體,消耗著他的精力與體力。 整道甬道倏似地震般劇震了一下。 小玄彷彿夢中驚醒,忙用手死死抓住臉上的面具,撕皮般將七邪覆扒了下來。 在扯下面具的剎那,他體內的奇異感覺突然消失,那令他形同瘋狂並贈與他強大力量的魔力亦戛然而止。 小玄登如虛脫,差點一跤坐倒,這才發現週身大汗淋漓,衣衫早已濕透。他盯著手裡的面具,驚魂未定:「一定是這面具搞得鬼!七邪覆,光這名字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 色如淡墨的七邪覆靜靜地停躺在他手裡,兩個黑洞洞的眼眶彷彿不是空透的,好像正以什麼注視著拿著它的人。 小玄呆呆地瞧著手裡的面具,心中突湧起一陣再次戴上它的強烈慾望,嚇得趕緊翻過背面去,幾想就此丟掉。 但他的天性十分好奇,終究有些不捨,思道:「此物雖然十分邪惡,可也算是一件至寶,適才若非有它相助,我一個人未必打得過這幾十隻血骷髏……」 越想越是捨不得,便尋了個借口:「我何不帶回去仔細琢磨,加以調煉,說不定能去蕪存菁,將之變成個好東西哩……倘若真的不成,到時我再把它毀掉,至少還能收回點什麼稀罕材料吧。」 主意一定,小玄遂將七邪覆收入如意囊內,忽然記起覓鼎子來,當下走回骷髏巨像後邊,對著其屍,不禁大生感慨:「這老伯從前定是個不凡的鑄造大師,可惜卻遭逢這等不幸,雖說他適才哄我戴上那七邪覆,但用意卻未必不善哩,唉,既然叫我碰上了,那就把他帶到外邊去,讓這不幸的老人入土安息吧……」 正在思量,甬道倏又劇震了一下。 小玄身子微微一晃,方省現下仍處險地,心中疑竇叢生:「怎麼會有這麼強烈的震動?而且這裡邊到處是骷髏,適才好一陣激鬥,怎卻未將別處的骷髏引來呢……莫非發生了什麼變故?」匆匆朝覓鼎子拜了幾拜,將他屍身收入法囊,望望左右,胡亂撿了個方向奔去。 一連轉了近十個彎,路上竟沒遇見半個骷髏,小玄越發疑惑,步子漸漸放開,奔得更疾。 又尋了一陣,進入段寬闊的通道,終於有所發現,遠遠望見前邊有一小隊背生骨翼身披銀甲的骷髏掠空低飛,急忙尾隨趕去。 隨著漸近,前面開始傳來各種聲音,有的似骷髏的嘶吼,有的似兵器的交擊,有的似飛禽的拍翼,還有的似浪潮的奔湧…… 「莫不是師父她們殺到了吧?」小玄心中更急,數息間就奔到了通道盡頭,眼前豁然開闊,一幕仿如地獄無比震憾的畫面映入目中:紅色,到處是紅色,在巨大的洞廳中到處是各種各樣的紅色,面積最大的紅色是十來個血池,血池裡邊是似沸的血漿,隨著溫度的不同分呈為桔紅、殷紅、赤紅、紫紅、暗紅…… 其中有兩個血池已經決口,夾雜著人的頭顱、肢體與內臟的濃稠血漿從破裂的堤圍滾滾湧出,淹沒了大片空地,而在沒有波及的地面則擁擠著密密麻麻上千個骷髏,雖然它們的形態與裝束各異,但從裸露的部份可以看到全部都是赤紅色的骨頭。 最奇異的還是在洞廳中央一股粗巨的紅色旋風,赫然是由血漿形成,它急轉著飛馳著,所到之處,骷髏們就會紛紛退避,似是十分忌憚。 小玄暗暗驚奇,但見仍有數十個體形怪異的高等骷髏圍繞在旋風周圍,偶爾不甘心地遞出兵器試探威力。 其中除了先前遭遇過的長骸將軍、雙首虎,還有那個背生骨翼的破空將軍,他的背翼此刻已經完全張開,竟然寬達兩丈,斜斜飛掠於旋風上空,手提一條銀色的骷髏頭飛錘伺機進攻。 而在他身後,約有五、六十個全是背生骨翼的銀甲骷髏兵,居然在空中排列成隊,個個抱著一張亮光閃閃的機括強弩,瞄準了旋風。 小玄越瞧越駭然,心忖:「這窩妖邪不但數量極多,且種類奇繁,更有精良裝備,倘若它們跑去外邊肆虐作惡,那必是場難以想像的大浩劫呀!」 這時又有一隊骨翼骷髏從遠處飛來,加入了戰鬥序列。 破空將軍開始掄動骷髏頭飛錘,似乎注入了什麼,原本暗啞的飛錘登時亮了起來,銀芒不住閃耀,突然發出一聲怪嘶,化做銀光電掠出去,頓將旋風撕開了道大裂口。 飛列在他身後蓄勢待發的那隊骨翼骷髏一齊發弩,近百道銀電聚射向旋風的裂口。 撕裂的旋風終於破碎,但中間立現出一面金色的巨大光盾,疾旋著擋住了所有銀電。 「大師姐!」小玄一陣驚喜。 破碎的旋風變回了濃濃的血漿,滿天落下,正要著地,忽又凌空緩緩旋轉起來,這次卻匯聚成了一股紅色洪流,似在某種力量的指引下倏地飛向空中。 破空將軍大驚,急忙振翅避開,但後邊的那隊骨翼骷髏卻未能倖免,有幾個冒著赤煙從半空墜下,在地面摔得四分五裂。 「弄潮之舞!」小玄心中大叫,蹦了起來。 只見那股洪流依然不止,如巨龍般盤旋游繞,中間不時現出兩個娉婷身影。 「師父!大師姐!」小玄顧不得旁邊的骷髏們發覺,飛掠衝去,但在途中立遭攔截,數名身型橫闊的雙頭骷髏掣劍劈來。 他避無可避,急忙揮鞭迎擊,稍一頓滯,瞬間已陷重圍,各式各樣奇形怪狀的骷髏惡夢般出現在周圍,無數索命的兵器暴風驟雨般襲至。 壓力有如排山倒海,小玄這才發現先前遭遇的數仗不過是小兒擺家家酒,短短的片刻間,他便感筋疲力盡,長鞭似陷泥潭,幾乎無法舞動,驀地背上傳來一下徹骨劇痛,心叫不妙,人已朝前撲去。 就在變成肉泥的剎那,小玄忽覺身子一輕,人倏高高昇起,只見底下的骷髏如潮水般淹沒了他原先的位置。 崔采婷拎著他的腰帶從群魔頂上掠過,飛向不遠處的一個血池。 雪涵則在旁掩護,以阿金盾幻出的巨大的光盾阻擊骨翼骷髏群的凌空追殺。 「師父!終於找到你們了!」小玄驚魂未定,手腳在空中亂撲亂騰,忽一把勾著了美人的柳腰,趕忙緊緊抱住。 「怎麼只有你一個?」崔采婷玉腮微酡,竟往沸騰的血池冉冉落下。 小玄頭貼師父腰裡,只覺半邊臉都麻了,鼻中又嗅著絲絲若有若無的芬芳,神志一陣迷糊,答道:「我跟在你們後邊的呀,沒想卻跟丟了。」 崔采婷降至離池面僅一尺之距,左袖甩出,突然凌空頓住,喚道:「捉緊!」手已放開了小玄,兩掌互交,結成一個印法,驟見圈圈光芒如波蕩出。 小玄聞言,趁機把美人師父的腰肢摟得更緊更密,心中忽生出一種異樣感覺。 崔采婷的如意五行已臻化境,幾乎每一印法咒術皆能瞬間發出,但此印法卻例外的加持了數息。 雪涵在周圍飛掠旋繞,疾舞阿金盾將兩人緊緊護住,片刻間擊退了三批企圖靠近的骷髏。 崔采婷結起的印法光芒愈來愈盛,兩手之間竟凝現出一個淡紫色的渾圓光球…… 小玄眼角掠去,只見光球附近的景象俱成扭曲,不禁凜然一驚:「難道是如意五行的三大絕頂法訣之一的--五元歸宗麼?」 紫色光球越來越大,顏色也越來越深,周邊不時有青藍的細小電火蜿蜒爬過,崔采婷嬌叱一聲,紫色光球脫手而出,不徐不緩地飛向血池邊緣,靜悄悄沒入由人骨與內臟築成的堤圍,約隔了一息,方聽轟天巨響,彷彿整個洞廳都顫了一顫,但見漿血四濺骨頭紛飛,血池已給炸開了一個過丈的缺口,沸騰的血漿爭先恐後地奔湧而出。 附近的骷髏急忙四下逃避,但仍有十幾個給血流追上,立時狂嘶起來,只掙扎了片刻,便融化似地沒入血流之中,就此銷聲匿跡。 「瞧模樣,此招九成九就是五元歸宗哩!威力果然嚇人。適才的兩次劇震,一定也是師父施放這法訣引起的!」小玄雖然是第一次看見,但他早就聽幾個師姐說過,師父曾用此訣將一隻千年鳳凰瞬間解體。 「走,這裡邊妖穢太多,先出去再做打算。」崔采婷聲聚一線,直傳雪涵耳內。 雪涵連施幾個金光縱,朝她掠來,三人匯合於一處。 崔采婷這才騰出手來,把小玄兩臂從腰間解開,提著他向某處衝去,雪涵緊隨斷後。 小玄暈頭轉向,只覺力氣隨著鮮血從背後的創口急速飛灑流逝,但心知此刻形勢緊迫,於是咬緊牙關死死挺著。 奔了片刻,忽聽雪涵在後邊叫道:「師父,小玄後邊的傷口很大!」 崔采婷聞言立時剎住,施了個急救類的木枷術暫封住小玄背上的創口,問道:「還有哪兒?」 小玄搖搖頭,忽一眼乜見上方有條狹窄的深藍,綴著數點星光,再望旁邊,果然在不遠處的凹壁內靠立著一座骷髏巨像,不禁大喜道:「我適才就是從上邊掉下來的!從這裡上去就是地面了!」 崔采婷抬頭望了望,亦瞧見了一線夜空,當下立做決斷,對雪涵道:「我施御劍飛行出去,你用真氣護住小玄的傷口。」 雪涵應了,伸出一掌虛捂在小玄背後的傷口上。 崔采婷從法囊中取出神兵入夢,拔劍望空一拋,口中默念真言,驟見劍身迅速變大變長,轉眼已如舟大小。 轉角處突然出現一群骷髏,小玄揉揉眼,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原來那群骷髏通體如血,首是骷髏人頭,身卻如巨型蜘蛛,不但肢長過丈,且每個都生著八條如鉤長腿,尖銳而鋒利。 小玄結舌道:「這……這是什麼?怎麼會有這樣的骷髏!」 「這妖巢內有許多復合骷髏,此類肯定又是其中的一種,看模樣,它們多半是血骷髏同巨型狼蛛的合成品!」雪涵凝目答道,左掌仍虛捂著他的傷口,另一邊抖抖羅袖,露出了掛在玉臂上的阿金盾。 那群骷髏血蛛很快發現了三人,立時展足奔來,竟是疾迅如飛。 千鈞一髮之際,崔采婷終於完成了施法,喚道:「登劍!」三人縱上劍身,沿著深溝向上斜斜飛去。 那群骷髏血蛛撲了個空,竟仍不肯罷休,居然紛紛蹦上兩邊石壁,如履平地般緊緊尾隨,長長的尖腿輪番勾出,好幾次險些刺中位於最後的雪涵。 雪涵運起金罡真氣,一邊護住小玄的傷口一邊不時反擊,每揮一下玉臂,金色的巨大光盾便會將一隻骷髏血蛛剖成兩半。 小玄只覺氣血翻騰,背後的巨大創口使他幾乎承受不住這種高速飛行,但聽骷髏血蛛們慘嘶不斷,心中稍定,無意間朝下一瞥,卻見沿著兩邊石壁追擊的骷髏血蛛反而越來越來多,不禁駭然。 入夢終於飛出了深谷,三人全都鬆了口氣,崔采婷生怕小玄承受不住,忙將飛速減緩,回首問:「覺得怎樣?」 小玄弱聲笑道:「沒事,有大師姐護著哩!」 雪涵忽露訝色,指著底下道:「快瞧!好像是師叔她們……」 崔采婷同小玄往下望去,見從深谷中爬出的骷髏血蛛漫山遍野,一行人剛好自投羅網地撞上來。 這行人果然是剛剛趕至的飛蘿、李夢棠幾姝與方少麟,瞧見眼前「壯觀」的異象,登時個個色變。 骷髏血蛛們正為失去目標惱怒,紛紛張牙舞爪撲向新的獵物。 飛蘿最先反應過來,羅袖揮出,立掃中最先撲至的一隻巨大的骷髏血蛛,她修為深不可測,先前遇著骷髏騎兵一拂便摔,不想這骷髏血蛛只是歪了一歪,數只長長的鉤腿電般扣來。 飛蘿暗吃一驚,閃身飛退,只聽「嗤」的裂響,羅袖反給撕去了半幅,露出凝乳似的玉臂。 這時其餘幾人亦先後遭遇凶險,皆給沖得手忙腳亂,轉眼全都陷入了骷髏血蛛群的包圍。 崔采婷心叫不妙,急御入夢朝下衝去,用真氣吐字道:「全都登劍!」最先飛到夏小婉上方,將她接上劍身,旋即掠向岌岌可危的程水若。 水若從來就最害怕蟲蛇諸類,此刻早給嚇得手足俱軟,哪裡還能還擊,更無空暇召喚冰麒麟,只仗著天池嬉波步遊走閃避,但如潮掩至的骷髏血蛛留給她的空間越來越小,險象環生。 小玄瞧得大急,只恨不得跳下去保護玉人,眼見到了她的上方,忙伸手去接,大叫道:「快上來!」 水若一躍縱起,不料羅裙裙腳卻給一隻骷髏血蛛飛腿勾住,身子登時一沉,人已往下墜落,十幾隻巨鐮般的蜘蛛腿一齊朝她扣去。 小玄魂飛魄散,振身一撲,腳上頭下捉住了水若的手腕。 雪涵反應極快,飛手疾扣他腿,將之緊緊拉住,崔采婷急御入夢飛起,「嗤啦」一聲,水若裙角撕裂,終於擺脫了困境,給小玄拉上空中。 雪涵振臂一提,將兩人一齊扯上劍身。 水若「哇」地哭出,驚鹿般一頭撲入小玄懷中,渾身抖個不住。 小玄趕忙緊緊抱住,輕拍其背安慰道:「不哭不哭,沒事了。」自個卻猶是驚魂未定。 崔采婷御劍飛向互相支撐的李夢棠、摘霞同方少麟三人,有驚無險地將他們一一接上劍身。 剩下的飛蘿可就輕鬆多了,只見她隨意變換了幾下身法,便脫出了骷髏血蛛群的重重包圍,翩躚曼妙地飛上了入夢。 崔采婷驅御入夢掠向高空,將那些揮肢狂嘶的可怖骷髏血蛛拋在地面。 水若哭了一陣,忽然驚醒似地從小玄懷中掙出,霞滿玉腮。 小玄給她一推,驀覺背上痛如刀割,忍不住低低地悶哼了一下,原來適才躍出去救水若時,背後的創口已給掙裂。 摘霞正於小玄背後,驚呼道:「噯呀!流血了!小玄流好……好多血……」 水若一怔,問道:「你受傷了?」顧不得避忌,傾身就從他旁側趴過去看,見男兒背後血透衣衫,早已注濕了大塊,臉倏轉白,顫聲道:「你救我時受傷了?」 「是先前在谷底時挨的。」小玄強作若無其事。 水若噙著淚水,似嗔似急地瞪著他。 「沒什麼大礙,一點點皮肉傷而已。」小玄努力露出個笑容,悄悄握住了玉人的手兒,見她沒有甩開,心中一喜,背上的疼痛立時減弱了許多。 水若轉頭叫道:「二師姐快來,小……五師弟受傷了!」 李夢棠在劍首聽見,急忙過來為小玄檢查傷勢,須臾方才放下心來,道:「還好,沒有傷著要害。」當下運功結印,施展療傷術為他醫治。 水若聽了,臉上終於還了點血色。 「水若對我一直都是直呼其名的呀,如今卻改喚做師弟了……」小玄患得患失,心中一陣惶然。 方少麟望著漸漸遠去的骷髏血蛛群,駭然道:「這些怪物又是什麼玩意?竟比先前那些骷髏騎兵還更可怕!我幾乎打不動它們……」 「在那條大裂谷底還有許多更厲害的。」雪涵凝眉道。 飛蘿聞言忽問:「你們找到魔陣的主池了?」 「嗯,就在那條大裂谷的谷底,有十來個魔力源血池,我們找到時,正碰見那些妖穢從池中煉製血骷髏。」崔采婷道。 「無法毀掉嗎?」飛蘿又問。 崔采婷搖搖頭:「我只破壞了其中兩個。那下邊妖穢數量太多,且都有點能耐,單憑我們,看來難以成功。」 飛蘿深知這師姐的修為,聽她這麼說,不由吸了口涼氣:「這些妖孽究竟是何時成的氣候?之前竟然無人發覺!」 「瞧那谷底的建築規模,只怕時日非短。」崔采婷滿面凝重之色。 方少麟凜然道:「既是如此,我回去就立刻奏報朝廷,盡早提大軍入澤圍剿!」 李夢棠的木遁系療傷術果然神妙非凡,不過片刻,小玄已覺好受了許多,聞言心道:「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此間妖魔何等厲害,豈是你那些士兵能夠對付的!」正要說話,突聞一串怪笑蕩空傳來,心臟驀然不由自主地狂跳起來,循聲回頭,猛見後邊紅光沖天,如血幕般遮星蔽月,在夜空中顯得無比詭異可怖。 「定是有大傢伙來了。」飛蘿淡淡道。 除了崔采婷,餘者皆微微色變,心知這種異象絕非尋常妖魔能發,個個暗自戒備。 這時驟又傳來一聲低沉的長嗷,震得眾人心神欲散,飛蘿面露詫色,輕咦一聲道:「怎麼像是龍吟……這一帶有龍麼?」 「龍?」小玄雖然緊張,精神卻頓一振:「聽人說龍不知多少遍了,卻始終沒有見過真的,這下可如願以償了!」 紅光如有生命般迅速蔓延過來,一條長長的東西從平滑的血幕中現出,盤旋著飛向眾人。 那明顯是龍的形態,小玄趕緊睜大眼睛,待瞧清楚,卻陡然駭愕。飛來的果然是一條龍,尖吻突額,足張五爪,長逾三十幾丈,但又不是他所聽說過的龍,因為它身上沒有鱗,脊上亦沒棘,而是一條無膚無肉裸著骨頭的龍,全是血色骨頭的龍。 「這……是什麼龍?這是龍嗎?」小玄結舌道。 獰笑聲又響,竟有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回答:「這的確是龍,還是條仙龍,專噬邪魔的龍,不過這些都是陳年往事了,如今它是一條魔化的骨龍,亦是老夫的坐騎。」 骨龍如蟒般在空中盤繞成團狀,眾人這才看見在它的尾後還拖著個令人戰慄的詭異戰車,竟是由無數骷髏頭與骨頭組成。 戰車上坐著一人,身裹白袍,禿著頭頂,數綹白髮在腦後隨風飄拂,顴骨高聳,兩眶深凹,黑洞洞的根本看不見眼睛,就似個皮肉還未完全腐光的骷髏。 「骷髏老祖!」崔采婷失聲,語調中帶著一絲罕有的驚訝。 「嘿嘿,想不到這幫小兒裡邊,居然還有人認得魔家。」骷髏老祖森然笑道。 眾人色變,方少麟心驚道:「老天爺!無怪大澤中妖穢橫生,原來是這個大魔頭藏在此處作祟……」             第五回 空中激鬥 飛蘿吸了絲涼氣,脫口道:「你……你居然還沒死?」 骷髏老祖微微轉面,黑洞洞的眼眶對著她,似笑道:「死?老夫早就修至不死不滅的境界了,有誰能讓我死!」 飛蘿心頭一寒,只覺有如實質的威煞如山壓來,急忙運功抵抗,不肯示弱道:「我知道至少有一個--聚窟洲焚虛!」 「哈哈,焚虛算什麼東西!只不過那廝手段古怪,老夫當年猝不及防,因而吃了點虧,如今他若敢再來,老夫定叫他形神俱滅!」骷髏老祖再度獰笑起來,詭異的威煞如波蕩出。 眾人忙各自運功相抗,摘霞修為最弱,身子一晃,差點就從入夢上邊掉落,幸有旁邊的雪涵一把拎住,輸入真氣助其護住心脈。 飛蘿悄悄運聚靈力,冷笑道:「怕是有人嘴硬心虛哩。」 「好刁的嘴巴,你這娃兒是誰?」骷髏老祖指了下前邊的猙獰骨龍,笑笑接道:「你們瞧瞧這條可憐的龍吧,知不知它的來歷?」 李夢棠盯著骨龍頷下的一顆寶石般的血色巨珠,凝重道:「驪龍者,乃萬年青龍所化,藏於九重淵下,受無數癸水精華滋養,結珠成驪後,便能辟污垢萬毒,專噬妖魔邪穢。」 「專噬妖魔邪穢?」骷髏老祖放聲大笑:「告訴你們吧,這頭驪龍便是焚虛那廝留在大澤的禁制之樞、鎮邪之靈,可如今,它不但噬不了老夫這骷髏祖宗,反而成了老夫的御車之奴!」 眾人聞言,無不暗暗驚訝,一時均聯想起那湖心小島上廢棄的神秘樓台來。 崔采婷搖搖頭,道:「不可能,這種絕頂的鎮邪靈物正是妖魔邪穢的剋星,你訣計不是它的對手!」 骷髏老祖聲倏轉厲:「廢話少說,快快交出魔君之覆,否則魔家立叫你們形神俱滅!」 小玄大驚,心神一陣波動,恍惚中差點就要把七邪覆從如意囊裡取出。 餘者亦皆一驚,飛蘿道:「什麼魔君之覆?」 「老夫再說一遍,交出七邪覆。」骷髏老祖語調復平,似在極力抑制。 飛蘿笑道:「這就奇怪了,那邪物早已失落了數十年,你若想要,怎麼不去跟七邪魔君討呀?」她語含嘲意,顯是知曉七邪覆的來歷。 原來七邪魔君早已灰飛煙滅,就是還在,骷髏老祖又豈敢去討。 骷髏老祖勃然大怒,寒聲道:「量你們不肯乖乖聽話,那就嘗嘗老夫的厲害吧!」其音未落,前面的血骨巨龍突然展開身子,夾著烈風鋪天蓋地撲了過來。 崔采婷御劍急掠,朝前飛出。 飛蘿等人知她無法分心相抗,個個運功凝神防禦。 入夢飛得極快,但那血骨巨龍竟然絲毫不慢,揮爪虛抓,勁烈而陰詭的氣流破空襲至。 雪涵抖袖亮出阿金盾,「嗡」的一聲低鳴,巨大的金色光盾瞬間閃出,守護住眾人。 氣流撞中光盾,頓發出裂響的怖聲,金色的光盾竟現出了五道破痕,雪涵心頭一震,急忙提聚金罡真氣相抗,轉眼將光盾補好。 骨龍不住虛抓,發出的氣勁越來越強,令得飛行中的入夢搖晃起來。 而雪涵的光盾頻頻劇震,盾面不時閃出耀眼的亮痕。 片刻之後,雪涵已是香汗淋漓,玉顏嫣紅,柳軀亦不住晃動,忽然改用跪步支撐住身子。 眾人皆知她功力非淺,孰料竟在短短的時間內便顯不支,無不暗暗吃驚。 崔采婷忽對飛蘿道:「你來御劍。」除了她,這行人中就只餘飛蘿達到飛仙境界。 飛蘿知她要出手,猶豫了一下,道:「骷髏老妖非同小可,再加上這條魔化驪龍,我們還是暫避為妙,待稟過教主,他日再與門人同來誅剿。」 崔采婷道:「不幹掉這條鬼龍,就無法擺脫它們!」逕自交手結印,驟見圈圈光芒如波蕩出。 飛蘿急忙接手御劍,方知在骨龍的干擾下,入夢根本無法加速。 崔采婷面籠煞色,交結的兩手凝現出一隻淡紫色的渾圓光球。 小玄在旁瞧見,立知她要施放五元歸宗,心中凜然:「這一妖一龍竟逼得師父一出手就使出絕頂法訣!」 紫色光球迅速膨脹,顏色亦越來越深,青藍的細小電火不時從球面蜿蜒爬過,崔采婷叱喝一聲,逕達兩尺的光球脫手而出,不疾不徐地飛向揮爪追擊的血骨巨龍。 骷髏龍感應到強大的威脅,狂嘯聲中從口內噴出一道焰狀碧息,迎擊光球。 兩下交錯,紫色光球如雪球般消融去了一層,但仍從碧息中穿透而過,直掠骨龍面門。 骷髏龍急忙擺首,豈料紫色光球竟然跟著一偏,彷彿生了眼睛般追了過去,無聲無息沒入它的骨頸,約隔一息,骨龍才暴發出驚天動地的厲嗥,震得巨軀七曲八扭,幾根巨大的赤骨從頸處炸飛出去…… 小玄突然有點為它傷感起來,曾有一隻千年鳳凰在這絕技中瞬間解體呀。 誰知看似受到重創的骷髏龍凌空一擺,扭曲的身子立時繃直,接著一縮一彈,便如長虹般貫到了入夢上方,一隻巨大的骨爪疾扣下來。 眾人大驚,雪涵急忙舉盾格擋,但這次光盾如紙糊般給撕開,此時崔采婷尚未回氣,飛蘿雙掌上托,及時架住骨龍雷霆萬鈞的一擊。 入夢登時劇震,整個向下一歪,幾將眾人掀下去,崔采婷忙重新御劍,穩住劍身,向前掠出。 骷髏龍如影隨形追來。 「五元歸宗哦……」骷髏老祖的獰笑從後傳來:「原來你們是玄教門人,好!妙極了!重元子正是老夫最討厭的人之一,魔家今日可要大開殺戒了!」 飛蘿身子微晃,朱唇倏啟,猛一口鮮血嘔了出來。原來她修為雖高,但武技並非所長,適才緊急之下硬擋骨龍的重擊,內息已傷。 小婉同小玄忙從兩邊扶住,李夢棠結起印法,欲施療傷術幫她醫治。 飛蘿搖頭道:「我沒大礙,先擺脫敵人再說。」 崔采婷微喘道:「鬼龍強悍,我再用五元歸宗攻那老妖試試。」說著勉力結印,一隻紫色光球再次凝現在手間。她今日已施放了四次五元歸宗,靈力消耗極巨,漸感吃力。 飛蘿朝李夢棠道:「我們三個一起來,夢棠你用箭,也射那老妖怪。」 李夢棠應是,從法囊中取出木母神弓,張弦搭箭。 飛蘿從秀鬢上拔下一把瑩光流蕩的紫釵,接道:「我數一二三同時攻擊,好叫那老妖怪難以招架。」 小玄瞧見紫釵,頓時心頭一凜,因為花費了他無數心血的無敵大將軍,正是給這美麗的小東西毀滅的。 「一……二……三!」飛蘿數到三時,驟見一團紫色光球、一條耀眼碧華、一道閃灼紫電同時掠出,一齊襲向骷髏戰車上的骷髏老祖。 小玄瞧得目眩神搖,心忖道:「一樣是武技的絕頂玄通,一樣是名揚地界的神兵,一樣是用太古獸角製成的上寶,你這老妖還能不慘麼!」 骷髏老祖好整似暇地並起兩指,朝嵌在車轅上的一個黑色骷髏頭點去,戰車周圍忽然升起四幕墨色的火焰,間中閃耀著無數血紅的法咒符號,將整輛戰車完全罩住。 耀眼碧華最先掠至,在進入墨色火焰的瞬間似乎慢了一下,現出一枝通體碧潤羽為綠葉的箭矢,然後燒燬般消失了大半截,在完全突破墨火的時候,已經只剩下不到原來的四分之一。 「難道是修羅之焰?」李夢棠絕麗的容顏白了一白,又將一隻木母箭搭上弓弦。 骷髏老祖揮袖拂去,一抹妖異的血紅將箭矢剩下的部份完全噬沒。 這時,紫色光球跟著碰觸到了墨色火幕,猛地爆出一聲震天巨響,劇烈的波動扭曲了所有人的視線,只能瞧見牽拉戰車的骷髏龍因震盪掀翻,巨大的骨軀竟給拋向更高的空中。 但骷髏老祖的獰笑在每個人的耳中響起:「哈哈哈!五元歸宗不過如此矣!」 眾人心頭一涼,小玄卻在疑惑:「還有哪把要命的小東西呢?」 波動很快消平,骷髏戰車完好無損地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骷髏老祖笑聲愈狂:「便是重元子親來,只怕也奈何不了魔家這堅不可摧的骷髏龍御呀!」 他正得意,突然眼前閃過一道紫電,在夜空中詭異地折掠,然後就聽見骷髏龍發出一聲淒厲的哀嘯,它那尚未恢復平衡的巨軀驀地劇震,頷下的血色驪珠炸碎開來,晶瑩的碎屑紛落如雨,在空中拋撒出一蓬妖詭如幻的殷紅瑰麗。 紫電正是紫犀釵。原來飛蘿見骷髏老祖的戰車防禦極強,遂改變了攻擊方向,趁著骷髏龍失去平衡的剎那打中了它的驪珠。 驪珠正是驪龍的要害,不但為靈力之源,也是它那強大的軀體上最薄弱的地方,立時喪失了原先的威風,在空中徒勞地掙扎了兩下,便往下墜去。 骷髏老祖驚怒交集地厲吼一聲,從座上蹦了起來,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完成了一個極其繁複的印法,在戰車給墜落的骨龍扯下去前,從身上發出一團如血的人形紅影,鬼魅般疾飛向入夢上的眾人。 「噬魂化魄咒!」李夢裳花容失色,搭弦的蔥指一放,朝撲來的血影射出第二箭。 從木母弓掠出的碧華同血影一錯,剎那煙消雲散,而血影掠勢依舊。 雪涵正要迎上,崔采婷已搶先縱出,兩手一圈一推,前邊幻出一堵若有實質的金色光壁,正是如意五行中防禦力最強的功法--不動金罡訣。 然而血影從金色光壁一透即過,只是顏色淡了些許,魔鬼般撲入了崔采婷的身體。 崔采婷悶哼一聲,軟軟地跌坐劍身之上,眨眼間肌膚詭異地赤紅起來。水若、小婉和小玄急忙去扶,觸手立覺膚燙如火,不禁大驚,齊叫道:「二師姐快來!」 骷髏龍同骷髏戰車一起急速下墜,黑暗中傳來骷髏老祖怒不可遏地咆哮:「你們休想逃掉,魔家定要將你們全都化做血骷髏,為吾萬世之奴!」 一聲巨響,眾人望去,見骨龍與骷髏車已摔在地面,揚起大片沙石塵土,匪夷所思的是那條骷髏驪龍竟在迅速縮小,奇詭之至。 「難道這鬼龍是幻獸?」小玄雖然好奇,但此際心繫師父,顧不得多看,一轉頭,見崔采婷面赤如血,而奔過來的李夢棠竟似束手無策,不禁更加驚慌。 這時入夢已有一會無人操控,搖搖欲墜,飛蘿收回紫犀釵,便立即接手御劍,驅駛入夢急速飛離險境。 「怎樣了?」小玄問。 李夢棠指搭師父腕關,把探了好一會,面色蒼白道:「一定是那魔頭三大獨門邪技中的--噬魂化魄咒!我化解不了。」 眾人知她的治療術在地界散仙新一輩中無出其右,不想竟如此說,個個慌了起來。 方少麟道:「我聽師父說過,骷髏老妖這噬魂化魄咒很是厲害,中者無法依借外力相抗,曾傷過許多修為非淺的高人。」 李夢棠點頭道:「的確如此,我適才試了一下,根本找不到那邪力的所在。」 小婉忙想救兵,道:「三師伯眼下就在逍遙峰,她老人家法力無邊,定然會有辦法的,不如我們趕快回去?」 飛蘿擔憂地望著崔采婷,道:「這麼遠距離的御劍飛行,只怕經受不住。」御劍飛行速度驚人,須要乘坐者具備一定的真氣方能承受。 「師父,你還能提聚真氣嗎?」雪涵抱著一線希望問。 崔采婷掙扎坐起,氣若游絲道:「找……找個靜處……我自己化解……」她似欲結印抵抗侵入體內的魔咒,卻陡又歪倒。 水若急得眼淚直打轉兒:「我們快找個地方停下來吧,師父好像挨不住了!」 飛蘿何償不想,但此際未出大澤,實力最強的崔采婷又已失去戰力,若是給骷髏老祖追上,後果不堪設想。 雪涵、李夢裳等人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眼中皆露出憂急之色。 小玄忽指著下邊道:「師叔,我們就在這裡降落如何?」 眾人望去,見底下密林環著個碧湖,湖心有個小島,正是昨天到過的地方,飛蘿心中微微一動。 「這小島上不是有個聚集精華之氣的地方嗎?正好可助師父化解魔咒呀!而且……」小玄接道:「這小島四面環水,易守難攻,倘若那些妖孽追來,我們亦可依仗地形抵擋一陣。」 飛蘿頗為讚許地望了他一眼,道:「算是有點道理。」當即御劍飛下,降落在小島的青台上,待眾人下劍,便念動真言將入夢化回原來大小,命侍兒摘霞收入崔采婷的法囊。 小玄背起師父,飛步奔入樓裡,將崔采婷放在大殿中心的青碧石台上,正是昨天發現的那個聚集精華之氣的位置。 崔采婷立覺精神一振,終能勉力打坐,開始結印運功自療。 眾人靜守候在旁,無不憂心如焚。 隔了一會,忽聽崔采婷弱聲道:「你們都去休息,只要有幾個時辰,我便能將魔咒化解。」 眾人聞言,皆歡喜起來,又見她膚雖如炙,但呼吸平緩寧和,心中稍放。 此時天已白亮,眾人一夜未睡,臉上皆現疲態。 飛蘿道:「這裡留兩人守護,其他的都去休息,隔會輪換。」 眾人哪肯,飛蘿又道:「那些妖孽說不定隨時會追來,你們若不好好休息,到時如何有精力應敵?」 眾人這才妥協,雪涵同小玄硬爭了第一班守護師父,餘者遂退出大堂各自歇息。 小玄回想下山後這一天半中的經歷,只感驚心動魄,忽朝打坐調息的雪涵小聲道:「大師姐。」 「嗯?」雪涵抬眼望他。 小玄道:「大師姐,先前骷髏老妖追著我們要的那個魔君之覆,你聽說過嗎?」 「當然聽過,那是大魔頭七邪魔君的幾件至寶之一,早已失落數十年了。」雪涵沉吟著接道:「我很奇怪骷髏老妖怎麼會突然來跟我們索討……」 小玄問:「那魔君之覆到底是啥東西?」 雪涵道:「魔君之覆又名七邪覆,是個臭名昭著邪惡無比的法寶,傳說七邪魔君強大的魔力便是源於此物,因為它會吸收天地間七種邪惡氣息,轉化成魔力供給主人。」 小玄心中一陣驚慌,又想起覓鼎子說過的話,不覺摸了摸腰後的如意囊道:「七種邪惡氣息……」 「就是憤怒、怨恨、嫉妒、淫慾、貪婪、殘虐和傲慢!」雪涵凝眉道:「七邪魔君還在時,為了收集這七種邪惡氣息,不斷挑起混亂與仇恨,製造了無數慘絕人寰的血腥,可謂惡貫滿盈,幸好天道有衡,最終難逃滅亡。」 「那七邪魔君好像很厲害呀……」小玄道。 「這豈用說,他與邪皇淵乙齊名,是天地間四大魔君之一,而且他的七絕界強盛無匹,麾下邪魔無數。」 小玄道:「如此說來,就是骷髏老妖,恐怕也比不上這個七邪魔君。」 「天差地別。」雪涵道:「無論從哪方面看,骷髏老妖的實力都跟七邪魔君差得老遠。」  小玄吸氣道:「這等厲害,後來呢?七邪魔君怎麼滅亡的,敢情是給天庭誅伏了?」 「不是,天庭曾經兩次出兵征討七絕界,但都以失敗告終。」雪涵道。 小玄十分驚奇:「啊!哪又有誰收拾得了他?」 雪涵忽然閉起了嘴,似有所忌。 小玄道:「怎麼不說了?」 雪涵若有所思。 小玄急了,捉住她的手臂晃道:「這有什麼不能說的?」 雪涵終於道:「說亦無妨,只是那個人神佛邪魔皆忌,還是少提為妙。」 小玄愈覺驚奇,一連數問:「神佛邪魔皆忌?天地間有這樣的人物麼?他叫什麼名字?」 「他叫玄玄子。」雪涵答了最後一個。 小玄心頭驀震,忽然掠過一絲莫名其妙的感覺。 雪涵接道:「傳說他是玄狐一脈,不屬九幽十類,不入六道輪迴,不在三界五行……咦,小玄你怎麼了?」 「我?沒啥呀。」小玄恍惚道:「七邪魔君就是裁在他手裡的?」 雪涵道:「傳說他們曾經一戰,結果是七邪魔君神形俱滅,七邪覆從此下落不明,有人傳七邪覆已經給玄玄子毀去了。」 小玄心道:「毀是毀去了,只是又給覓鼎子用了一十九年的時間修補好了……」不知何故,心中竟然異常渴望知道那玄玄子的事情,又問:「哪……玄玄子如何了?」 「傳說他後來又同邪皇淵乙有過一戰,但這次是兩敗俱傷。拜他所賜,元氣大傷的邪皇與我教爭奪靈脈,結果給我教挫敗。」 「再後來呢?」 「那玄玄子同邪皇交手後不久,天庭即出兵圍剿,經過一番泣鬼驚神的大戰,終於將之誅伏,據說亦是形神俱滅。」 小玄心中無端一緊,問道:「那玄玄子既然同兩大魔君為敵,可見不是什麼壞人,天庭為何還要出兵剿他?」 「據傳他擾亂了天命,令天下生出變數,而且他又是玄狐一脈,本就神佛忌棄,因此天庭要對付他。」 「為什麼是玄狐一脈,就會惹神佛忌棄?」小玄只覺雪涵這段話說得十分模糊,疑惑道:「玄玄子的這些傳說,可謂驚天動地,我卻怎麼連一件都沒聽說過?」 「因為你一直都在山上,加上……」雪涵望了碧石台上瞑目打坐的崔采婷一眼,小聲道:「加上師父好像很不喜歡有人談論有關那玄玄子的任何事,你自然聽不到這些事情……哎,我們還是不要再說這個了。」 小玄猶在發怔,迷迷糊糊的不知想什麼。 到了中午,眾人草草吃過乾糧,李夢棠與摘霞替換了雪涵同小玄。 小玄從大殿出來,只覺睏倦之極,遂在樓後石廊中尋了塊陰涼的地方躺下,迷迷糊糊的正要睡去,前邊忽似有什麼閃了一下,趕忙睜眼,正見一蓬艷麗的瑩藍磷光在樹梢間緩緩落下。 「這是什麼?」他蹦了起來,心中驚疑不定:「莫不是那些妖孽追來了?」睡意登時全逝,當下悄悄摸過去。 幾棵大樹間,一個嬌滴滴的美婦人似方舞罷,手足雖收,但袖蕩裙飄,胸前一對肥美圓滾的傲人玉峰猶晃未止。 「原來是師叔呀!你在做什麼?」小玄笑嘻嘻的從樹後閃出。 「等等,別過來!」飛蘿急叫道。 但為時已晚,數條粗壯的樹籐倏從樹冠竄出,巨蟒般將踏入幾株樹間的小玄團團捆住,倒吊著捲上半空。 小玄只覺樹籐迅速纏緊,力道竟然大得出奇,頓給箍得幾欲窒息,正要掙扎,又有一弧碗口粗的藍色電火不知從哪打了過來,擊得他金星狂冒差點昏厥。 天旋地轉中,小玄看見飛蘿咯咯嬌笑,笑得捂著肚子彎下腰去。              第六回 殘陣 「這算什麼!」倒吊著的崔小玄又驚又怒,狼狽萬分。 飛蘿笑得花枝亂顛,揚手一指,嬌喝道:「去!」樹籐立十分聽話的將他放開拋下,然後竄入樹冠,眨眼間消逝無蹤。 小玄摔到地面,又是一陣頭暈目眩,半天爬不起來。 「傻瓜!誰叫你喲,冒冒失失就蹦出來,沒瞧見我在佈置陷阱嗎?」飛蘿伸出手去拉他,看見他頂上給電得豎起的一蓬頭髮,禁不住又是一笑。 小玄張口望著她,始終不能習慣這嬌艷師叔的過分美麗,心頭的火氣沒志氣地迅速消退,抬手接住婦人的冰膩柔荑,搖搖晃晃地爬了起來。 「你在佈置陣法?」陣法從來就與機關術息息相關,小玄對她的機關術早就垂涎三尺。 「不能算陣法,只是個陷阱。」飛蘿解釋道:「原來的陣法殘存得太少,根本無法復原,只能用來做成陷阱。」 「啊!師叔能利用這裡殘存的陣法?」小玄眼睛發亮,這可是一門他早有所聞的高階機關術技法。 飛蘿點了下頭:「嗯,這島上的殘陣還剩下一些佈置與靈能,我們可以小小地利用一下,把它們變成各種有趣的陷阱。這裡離妖巢不遠,那些妖穢遲早會追來,到時我們便可憑此周旋一番。」 小玄聽得心癢難搔,終於按捺不住,央求道:「怎麼個利用法呢?好師叔,您教我一點好不好?」  「不好,你又不是我的徒弟。」婦人搖頭微笑。 小玄滿臉失望。 飛蘿睨了睨他,忽然伸手幫他拿下一片沾在發上的枯葉。 那條手臂的袖子已給骷髏血蛛撕去了半幅,這一抬起,殘袖滑褪,深處的隱秘雪膩乍然洩出,惹得男兒一陣心旌搖蕩。 飛蘿轉身向前行去,悠悠道:「不過,你若願意,就來幫我打下手吧。」 小玄大喜,急忙緊緊跟上。 兩人來到樓前的石廊,飛蘿忽然停下腳步,若有所思。 小玄興奮問道:「這裡也有什麼殘存的陣法嗎?」他睜大眼睛東張西望,並無發現什麼異處。 飛蘿不答,只命小玄去搬挪石廊中一些鬆脫殘損的石條、石塊,按某個方位重新排列擺放。 漸漸地,小玄開始感覺到一點法能的波動,卻不知是從何生出,心中奇怪,忍不住又問:「師叔,這裡到底有什麼呀?」 「你不是知道了嗎?就是個法陣唄。」飛蘿道。 小玄搔頭道:「可為啥……我什麼都沒瞧見呀?」 「沒瞧見?那你在搬什麼。」飛蘿走到一條青灰色的廊柱前,凝目細看。 「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問這個法陣……」小玄湊過去朝廊柱猛盯,但除了幾條彎曲裂罅,依然沒有其它發現。 飛蘿倏地揮袖拂去柱上的灰塵,伸出兩根春蔥玉指,點按在柱壁上,念了個十分簡短的咒語,猛見一溜小小的赤焰從指尖湧出,沒入柱壁,幾乎同時,柱壁上憑空亮出了一個符印,眨眼即逝。 小玄呆了一下,張大嘴巴道:「原來這柱子上藏了個隱形符印!」 「嗯,這隱形符印就是此陣的啟動符,因為法陣已給破掉,且時日久遠,法能流失太多,因此需加點法能進去填補……」飛蘿沉吟道:「將此陣重新佈置和調整一下,也許還能用用,至少做成幾個陷阱不成問題。」 「可是,你怎麼知道這裡藏著個符印?」小玄參不破其中關鍵。 飛蘿微露傲色道:「我玄教神通無數,這偵測陣式與機關的法門不過是滄海一粟矣,你聽說過無相之眼沒有?」 「無相之眼!」小玄蹦了起來:「這可是絕頂的偵測法門呀,原來師叔會,您……您就教我一點點好吧?」 「不行,敢情你還不知道教規麼!」飛蘿斷然拒絕。 玄教教規嚴禁門人私授秘技,素來違者重處,但對於癡迷機關術的小玄而言,這無相之眼簡直是無上的誘惑,他心中癢極,竟忘乎所以地抱住婦人一邊臂膀糾纏:「好師叔,您就偷偷地教我一點,只要你不說我不說,誰又會知道?」 飛蘿亦不收臂,笑吟吟道:「這可奇了,你又不是我徒兒,我為什麼要冒著挨罰的危險教你?」 小玄心念急轉,一時想不出有什麼交換的東西,脫口道:「好師叔,只要您教我這無相之眼,從今以後,我啥都聽你的!」 飛蘿黛眉一挑,瞇起美目道:「你敢不麼?你若不乖乖聽我的話……哼!相信那晚的風流故事會有許多人喜歡聽哩。」 小玄迷了心竅,竟把脖子一梗,大聲道:「弟子有把柄在師叔手裡,自然不敢不聽,只不過那是被逼的,倘若師叔肯教我無相之眼,弟子可就心甘情願啦。」 飛蘿沉了臉,似嗔似怒地盯著他。 小玄凜然挺胸,一副豁出去的模樣。 飛蘿終於忍不住,突地「噗哧」一笑,揚手把男兒的俊顏擰成豬臉,嫣然道:「我真服你啦!明明是在跟人討東西,卻能擺出這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小玄跟著笑了出來,在這麼近的距離望她那對燦若星辰的美眸,心中禁不住地乍驚乍酥。 飛蘿收回手,道:「好吧,擱不住你鬧,不過麼……」 小玄大喜,忙道:「不過什麼?」 飛蘿道:「你可記得你許過的話?」 「記得記得,從今以後,弟子一定心甘情願地聽從師叔吩咐!」小玄連聲保證。 當下飛蘿開始傳授秘術,石廊殘存的法陣正好拿來當教材。 小玄天資非凡,且興趣極濃,進步十分神速,不過盞茶光景,便已窺得門檻,不僅隱約看見了那個廊柱上的隱形符印,還發現許多淡淡光影,正附於適才搬移過的石條石塊上,不禁喜得眉花眼笑。 飛蘿瞥見,訓斥道:「這無相之眼易學難精,你眼下學到的連皮毛都稱不上,有什麼好得意的!」話雖如此,心底卻是暗暗驚訝此子的天賦。 小玄忙收了笑,惶然道:「是是,弟子一時得意忘形,下次再不敢了。」 兩人一教一學,終於將石廊重新佈置完畢,繼又向前行去。 「師叔,石廊裡殘存的究竟是個什麼陣法?」小玄問。 飛蘿沉吟道:「不清楚,似乎是土系類的陣法,但卻獨闢蹊徑,間夾著對亡靈類魔物有加成威力的法能,我越來越懷疑,這個陣法群就是傳說中焚虛在大澤留下的大禁制,因為他的絕學與海內諸門截然不同。」 「如此玄異之陣,卻還是給人破掉了……」小玄出神道。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飛蘿道:「破去這個陣法群的人,必然超乎想像的強大。」 這時兩人路過一座栽滿芭蕉高約五丈的石台,上邊有個亭子,飛蘿忽又停下了腳步,抬首凝望。 小玄現學現賣,立用無相之眼偵測亭子,果然發現了異樣,只見近十個代表著法能的淡淡光團在亭子裡浮動,興奮地沿石階奔上去,邊跑邊叫道:「這裡肯定又隱藏著一個殘陣!」 亭子半隱在碧綠的芭蕉叢裡,頂上蘿蔓繁茂,縷縷逸逸地垂下,兩人進入,立感格外的涼爽怡人。 「好舒服的地方!」小玄十分喜歡,亭子雖然隱蔽,卻因位處高台,視野十分開闊,周邊二、三十丈的景致都非常清晰地落在眼內。 亭子四周圍欄,欄內是一圈石椅,正中央有一張固定石桌,周圍立著四隻石墩,與尋常亭子沒什麼兩樣,若非小玄學了無相之眼,根本發現不了這裡的奧秘。 飛蘿走到亭子邊上,仔細打量著圍欄。 小玄這才注意到每一根青石欄杆的頂端都雕刻著奇異的獸頭,無相之眼看到的淡淡光團正縈繞其上。 「這些獸頭刻的好像是……狻猊呀?」小玄忽然想起那顆被飛蘿毀掉的金睛火猊心來,不禁一陣心痛。 「不是,是夔。」飛蘿微露興奮之色,接道:「這個法陣破解得不太徹底,看來能恢復七八成!」說著用指在夔首上畫了個細小的符印,每劃一下,便有一道耀眼的白芒閃掠。 小玄早就聽聞過這師叔的絕技,趁機拍馬屁道:「這就是四象訣中的驚電指吧?出如飛虹,師叔的功力真真精湛呀!」 「不是驚電指,這光是殘存之陣的法能,被我激發了。」飛蘿說著,蔥指倏又劃了一下,驟見一道白芒從夔首射出,正中小玄的胸口。 先前給電打著的印象仍駐心頭,小玄大驚,怪叫一聲蹦了起來。 飛蘿咯咯嬌笑,似看耍猴兒般高興。 小玄搖搖欲墜,撫胸慘哼道:「你……你為什麼又要傷我?」 「傷哪兒了?膽小鬼!跟你玩的。」飛蘿笑道。 小玄一愣,定了定神,發覺並無不適,放開撫胸的手,原來身上完好無損,不由臉上發燒,詫訝道:「怎麼沒事?莫非這個殘陣恢復不了?」 「傻瓜,這光喚做離光,專破邪穢,對亡靈類魔物有極強的殺傷力,但對其他卻是絲毫無害。」飛蘿邊說邊施法,又將一個符印種入另一個夔首。 小玄咋舌道:「離光?那不是傳說中夔龍才能發出的奇光嗎?那焚虛散人竟能以陣法發出,這亦太厲害了吧!」 「聚窟洲乃仙家勝地,奇人異士無數,焚虛為其中的佼佼者,他所佈的陣法能發離光不算稀奇。」說話間,飛蘿已在石桌上找到了啟動陣法之符,運靈力填充了些許法能後,開始指點小玄偵測並恢復殘陣。 不到半個時辰,小玄已能操控欄杆上的夔首射出一束束眩目的白光,射程竟達十餘丈遠。 「這離光真的能收拾那些骷髏嗎?」小玄將信將疑。 「走著瞧唄。」飛蘿微笑道:「這個殘陣恢復得很好,如果那些妖穢真的追來,到時定叫它們大吃苦頭!走吧,我們再去別處找一找,看看有沒有更好的東西。」 兩人從芭蕉亭出來,再無其它收穫,直至行到台樓北面的一片空地。 此處十分空曠,十餘丈內無石無樹,唯獨有一個孤零零的水井。 飛蘿立在井邊,凝目環望周邊:青石砌成的地面上犁刻著道道凹溝,構成了一組組巨大的神秘的圖案,似符非符,似印非印,交疊互扣,詭異非常。 「這兒跟樓裡邊那大殿的地面有點相似,不過圖案完全不同。」小玄心料此處必然有異,邊說邊用無相之眼偵測周圍,誰知這回卻無絲毫發現。 「奇怪,啥都沒瞧見哩……」他一轉首,見飛蘿臉露訝色,忙問:「師叔,你發現了什麼?」 飛蘿不答,只是蹙眉凝思,神情愈來愈駭詫。 小玄正要再問,突見婦人揚起一手,曼妙地朝空處劃了數下,指尖過處,神奇地幻出個濯銀的符印來,接著舒掌一揉,將符印送入自己站立處的地面,地面上的一組圖案立時亮了起來,片刻後漸漸暗淡下去,復歸原態。 「又跟我開玩笑麼?」小玄心忖,摸摸身上,並無哪裡不適,正在疑惑,猛感身子一沉,差點就要坐倒,驚得掙扎起來,體內卻似灌滿了鉛汁,腳下更像陷於泥潭,一時竟動彈不了。 飛蘿臉上現出一抹喜訝,道:「你走一走試試。」 小玄奮力邁腿,用盡力氣方才跨出一步,又訝又惱道:「這是什麼妖術?拿我做試驗是麼!」 飛蘿如哄嬰兒學步,柔笑道:「乖,走到我這邊來就沒事了。」 小玄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好半天才走了兩步,終於滿身大汗地脫出了那組圖案的範圍,驀地身子一輕,猝不及防朝前跌去,一頭撞在婦人身上,剎那膩香撲鼻溫軟滿懷。 飛蘿並未閃避,只一把拎住他的腰帶。 小玄臉埋在一對肥美圓碩的軟綿間,瞬麻了半邊身子,驚惶欲起,卻是萬般不捨,突然想道:「這便宜不佔白不佔,誰叫她捉弄我!」索性裝出筋疲力盡的模樣,賴在美人身上不肯起來了。 飛蘿玉容微暈,咬唇道:「還不起來?」 小玄這才昏昏爬起,忙亂中手邊觸到了一絲嬌彈,心中乍又酥壞,燒著鼻息燙著臉道:「該死該死!適才是怎麼回事?害我不小心……不小心撞著了師叔……」 飛蘿的注意力並不在此,喜形於色道:「知道嗎?這裡竟殘存著一個罕世禁制!」 小玄失魂問:「什麼禁制?」視線不覺落在她的胸口,那裡的綾羅已給弄亂,在兩堆弧起的雪膩中間擠著一條迷人的深溝,而雪膩的下部則露出半抹勾魂的紫。 飛蘿道:「也許就是那傳說中的--大地之縛。」 小玄怕給發覺,艱難地把眼睛從她胸前移開,口乾舌燥道:「哦,大地之縛?好像曾聽我二師姐說過哩……」 飛蘿道:「這大地之縛識者極稀,同一般禁制大相逕庭,靠的是借用大地先天之力,成倍放大進入禁制中活物的重量,以達到限制其移動的目地。」 小玄恍然道:「無怪適才我幾乎動彈不得。」想了想接道:「不過,這禁制雖然奇妙,卻不見得厲害,只是讓經過的活物移動速度慢了些,並無任何傷害呀。」 「這還不夠?你想想,若你不小心踏入了這個禁制,而你的敵人就在禁制外窺視,嘿,那將如何?」飛蘿反問。 小玄略略一想,便已省悟道:「那我只有挨揍的份兒了!好可怕,這豈非等於任人魚肉……」 「這可是我一直在尋找的上古禁制呢,不想今兒卻在這裡碰見了!」飛蘿興奮溢表,對小玄道:「你先到別處去走走,用無相之眼查探還有沒有別的殘陣,我要在這裡好好靜一靜,看看能不能將這上古禁制勘破並恢復。」 小玄捨不得美人,又想趁機學兩手,道:「就讓弟子在這裡服侍師叔吧?」 「不行,你在這裡會干擾到我的。」飛蘿的語氣毫無轉圜餘地。 小玄只好訕訕離開,走到遠處,忍不住回頭望去,瞧見美人如癡似醉的神情,心中又是一蕩。 炎熱的正午已經過去,微蕩的湖面拂來陣陣輕風,遍栽古榕的檯面顯得格外清涼。 小玄沿著台邊信步遊蕩,一邊欣賞風景一邊用無相之眼偵測可疑之處。 這半炷香的時間裡,他再沒發現新的殘陣,忽感泥丸宮空虛難受,心中一凜:「這無相之眼雖然好用,耗費靈力卻是十分厲害,看來不能隨便使用哩。」趕忙將無相之眼撤去。 小玄正要坐下養神,打算花些時間補充靈力,忽見那邊榕下立著兩人,其中一個身著翠紗衫子,似是夏小婉,另一個身影卻顯陌生,心怔道:「這島上還有誰呀?」 小婉恰好向著這邊,此刻也瞧見了他,招手叫道:「小玄快來,瞧瞧這道有趣的符兒。」她旁邊那人聽見,轉過身來,卻是小侯爺方少麟。 小玄心道:「原來是這傢伙,我倒把他給忘了。」心下不喜,繃著臉走過去。 方少麟拱手一揖,微笑道:「崔師弟好啊。」 「什麼?按排序我師父可是在你師父之上,你該叫我師兄!」小玄生氣道。 方少麟搖頭道:「你我雖屬同門,卻非同師,因此當以歲數來論。」從外表上看,他似乎比小玄年長一點。 小玄大聲道:「依我玄教規矩,當按師輩排序來論!」 方少麟眉毛一揚,微笑道:「只怕這規矩是你定的吧?」 小玄怒道:「你連這個都不曉得麼?難道十一師叔沒……」 小婉見他們面紅耳赤起來,趕忙攔住道:「停!停!這有什麼好爭的,哎,都是同門,誰做師兄誰做師弟還不一樣。」 兩個男兒公雞斗架般對目而視,為了風度,皆不敢破口開罵。 小婉左瞧瞧右望望,忽然想起手中的東西,便拿與小玄看,卻是一道勾勒著硃砂圖案的墨符,興奮道:「你瞧,這可是一道罕見的燈妖符哩。」 小玄一聽,立時大感興趣,正要問,突然意識到此符多半是方少麟的,頓改為不屑道:「這有什麼,燈妖不過是種稀鬆平常的下等妖物。」 小婉道:「不是呀,燈妖雖然不算強大,但卻是妖類中的異數,不單有極高的閃避能力,而且還對火免疫呢。」她出神道:「我還從沒見過燈妖哩。」 方少麟立道:「這個容易,我現在就召出給你來瞧瞧。」 小婉忙搖手道:「不要啊,這種符很寶貴的,用了可就沒啦。」 方少麟瀟灑道:「沒就沒了唄,我家裡還有道符,能召出一種頂級魔獸,那個才算有點稀罕……」 「頂級魔獸?是啥呀?」女孩好奇地問。 方少麟故做平淡道:「金翅飛蠍。」 「金翅飛蠍?」小婉動容道:「你有召喚金翅飛蠍的符?」 方少麟得意點頭,微笑道:「等回了澤陽,到時你來我家,一定召喚出來給你看。」 金翅飛蠍是高踞魔獸類最頂層的物種之一,傳說除了強大的力量與兇猛的速度外,還具有一種十分特殊的攻擊能力--就是會令受者瞬間麻痺。 「不知這小子的符召喚出來的是真獸還是幻獸?」小玄心頭怦怦直跳,他早就聽說過金翅飛蠍渾身是寶,幾乎每一個部位都是極其珍稀的法術材料。 小婉面露羨慕之色,對方少麟道:「你的好東西可真多呀。」 小玄心道:「這小子居心叵測啊!定是知道小婉喜歡召喚術,就用這些符來哄她!」突然微笑道:「這些好東西,只怕都是十一師叔給的吧。」 方少麟面上一熱,底氣不足道:「有些是我自己煉的。」 小玄見擊中要害,笑瞇瞇道:「但那金翅飛蠍符一定不是你做的吧?我記得你好像連守神符都不會做哩。」 小婉望向方少麟,一副「不是吧」的表情。 做為大名鼎鼎的煉符師的徒弟,居然連最簡單的符都不會做,這的確太說不過去,方少麟連耳根都熱了起來,心中羞惱,正欲出言反譏,忽聽一個清脆甜美的聲音道:「小婉,原來你在這。」 小玄心頭一跳,轉臉望去,說話的正是程水若。 小婉忙迎上去:「三師姐,你找我?」 方少麟微一傾身,作揖道:「程師姐。」 水若朝他點了下頭,對小婉道:「跟你說句話。」 「嗯。」小婉應了,對小玄與方少麟道:「我先走了,你們兩個好好說話,可別再爭什麼師兄師弟哦。」說完便跟水若一同離開。 「她還是不肯理睬我啊……」小玄心頭一陣發澀,轉臉見方少麟正怔怔地望著雙姝遠去的背影,心中就來氣,一捋袖子大喝道:「喂!」 方少麟回過神來,警惕地望著他道:「怎樣?」 「上次給你使詐便宜了一回,現在,敢不敢跟我再鬥一場?」小玄氣勢洶洶。            第七回 爭妍鬥艷 「怎樣鬥?」小侯爺毫不示弱:「還比賽打骷髏麼?」 「笨!你在這島上瞧見骷髏了嗎?」崔小玄道。 方少麟世襲忠靖侯,更為統轄一方的大澤令,有哪個敢這麼跟他說話,壓住怒火道:「那你想比什麼?」 小玄一臂抱胸,一手托著下巴道:「畢竟是同門中人,如果比拳腳打傷了你,只怕我得挨師父責罰哩……」 「不用激我,比就比!」方少麟冷笑道:「還不定誰傷誰呢。」 「還是不了,免得以後傳出去給人說是以大欺小恃強凌弱……」小玄搖搖頭,一臉不忍狀。 方少麟氣往上衝,正要反唇相譏,忽聽小玄問:「你會游水嗎?」 「會,要怎樣?」方少麟應,澤陽周邊有大大小小的湖泊,他自幼就喜嬉水,水性不是一般的好。 小玄眼珠子一轉,指著與島對面的密林道:「那我們就比賽游水如何?誰先游到對岸就算誰勝,這次依然讓你用符。」 「我不用符。」方少麟盯著小玄,有恃無恐道:「輸了怎麼辦?」 小玄立時道:「你輸了,從今往後見了我就得喊師兄,並且……」他加重語氣道:「不許跟蒼蠅似的纏著我小師姐轉!」 「好!」方少麟答應得很乾脆,針尖對麥芒道:「若是你輸了,亦得叫我做師兄,不過今後少在我跟前出現!」 下了重注,兩人擊掌為定,並肩昂然走到伸出岸沿的台邊,下邊兩丈處就是清波蕩漾的湖水。 小玄微笑道:「願賭服輸哦。」 方少麟冷笑道:「只怕有人會後悔!」 小玄打了個哈哈,道:「我數一二三就開始。」 方少麟束衣捲袖,凝神準備,小玄懶洋洋地開始報數:「一……」 「……二……三!」小玄的「三」字一出,兩個男兒幾乎同時躍出高台,如一雙矯龍般扎入水中,潛行數尺後方浮上水面,各自掄臂划水,轉眼已游離小島近十丈。 方少麟水性極好,不久便已開始領先,此時他尚未出盡全力,回望拉下數丈距離的小玄,心中大為不屑:「原來只是這等水準,怎就敢來挑戰本令!」 小玄的水性雖說也不錯,但畢竟只是在逍遙峰上夢巢之下的潭子中練就,速度遠不及方少麟。但他不慌不忙,一邊游一邊悄聚靈力,心中默念真言,使出了以前在山上嬉戲時水若偷偷教過他的一個水遁系法術--分水訣,立時人到水開,阻力大減,片刻間已追上了方少麟。 正因為有這個妙術倚仗,小玄方才激誘方少麟比賽水性。 方少麟大為詫訝,心中暗暗納悶:「這小子的速度怎麼突然大增,莫非又使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眼見他就要超過自己,不由一陣焦灼。 小玄從他身畔輕鬆超過,突然掄臂大力一拍,掀起大朵浪花濺在小侯爺的臉上,猖獗笑道:「怎麼啦?莫不是抽筋了吧!」 方少麟又急又怒,心想要是輸了,不但從此得叫這可惡的傢伙做師兄,還將失去親近玉人的權利,當下拚盡全力奮起急追,漸漸趕上了小玄。 小玄吃了一驚,心中有些後悔:「看來激不得咧,這小子好勇,若我施了法術還贏不了他,那可真真笑死人了!」遂亦奮力前衝,無奈水性所限,始終拋不下對手。 兩人極盡所能,體力消耗急劇增加,未過半程,皆已唇青面白狼狽不堪。 「這樣下去可不妙……萬一他惱羞成怒又祭出什麼符來……」小玄心念電轉:「為了小婉不誤奸徒之手,小聖爺我只好再使出一點手段了!」 他突地撤去分水訣,靈力運轉,飛快地重新捏起一個印法…… 方少麟見小玄忽然慢下,心頭一喜:「這小子的體力不支了!」正在高興,猛見周圍爆起了一圈水牆,觸著立覺如滾如沸,衝勢亦給巨大的水力阻遏,瞬給鎖困在水牆當中。 火牢術。如意五行火遁系的中階法術,施放後會產生一個火焰圈,使中術之人如困牢獄。 方少麟驚怒交集,破口痛罵:「臭小子,你又使詐!」試欲突圍,卻給沸騰的湖水燙得縮了回去。 「我們有限定不能施展法術嗎?」小玄笑嘻嘻道,重新施展分水術飛速朝前游去。 火牢術產生的火圈厚薄與持續時間以施者的法力為定。小玄喜好御甲術與機關術,素來不務正業,功力自然有限,加上又是在與火相剋的水中施術,效果大打折扣,不過呼吸間,火力激起的水牆便消失了。 但在這短短的時間裡,方少麟已給小玄拋下五六丈遠,眼見難以趕上,只氣得臉色鐵青,心道:「我不用符,你卻施法佔便宜,既然如此,那也怪不得我了!」當下探手腰畔,從法囊裡摸出一道符來,默念祭言,朝上彈去。 那符飄到半空,驀地幻出重重疊疊如篆似畫的墨色圖案,詭異地拉捲成一條,驀如褪皮般從裡面爬出一條長逾三丈的銀鱗巨蟒,「噗通」一聲落入水中,以驚人的游速向小玄追去。 沼澤王蟒符。召喚出一條沼澤王蟒,襲擊施符者指定的敵人,威力與時限以符體質材及煉符者的煉符水準為定。 摘星子在離去前曾送給方少麟一套十分珍罕的召喚符,名曰:八荒十異。這沼澤王蟒符與他先前所說的金翅飛蠍符皆屬其中。 小玄聽見水響,回頭一望,立時驚得魂飛魄散,沒命地朝前游去。 沼澤王蟒力大無比,可以輕易地絞死一頭大象,倘若在陸上,小玄或許還敢與之一戰,可是此刻是在水中。 符雖方便,可以交由他人使用,且對施符人沒有太多功力與法力的要求,但用符召出來的真獸或幻獸十之八九不會存在太久,小玄心存一絲僥倖:「只要拖到時限,這條怪物定會不攻自破!」 孰知那條沼澤王蟒經過了秘法煉化,速度快得驚人,轉眼已追至小玄背後,倏從水中彈出,前端如弓昂起,張開可怖的血口迅猛地朝他噬去…… 「不好!這道符太厲害了……」方少麟還是頭一回使用八荒十異符,見狀陡然後悔起來,可惜已無從挽回。 電光石火間,只聽「嘩」地一聲大響,驀從湖面暴起一個極巨的灰影,眨眼就將沼澤王蟒撲入水中,掀砸起萬千滴晶瑩水珠。 小玄與方少麟目瞪口呆,猛見沼澤王蟒從水裡彈起,身上附著個巨型怪物,竟是一條體積比它更大的灰皮白肚鱷,兩者瘋狂地糾纏激鬥,把湖水攪得巨浪滔天。 「這湖裡怎麼會有如此之巨的鱷魚?」方少麟面色發白。 小玄卻是又驚又喜:「這是怎麼回事?啊哈,定是那小子召喚的大蛇驚動了這湖裡的精怪,結果自個兒打起架來了!」 沒過多久,兩條怪物的激鬥漸漸分出了高低。鱷魚的體積雖巨,但無什麼特殊本領;而沼澤王蟒卻是經過秘法煉化,不單皮如鋼甲,且力氣奇大,在熬過最初的不利階段後,很快就佔據了上風,陡如游龍般一個大擺,身體似巨鏈般緊緊地捲住了巨鱷,竟將之整個舉出了水面。 巨鱷在空中瘋狂地掙扎著,咬空的嘴巴發出一聲聲嚇人的脆響,四下亂拍的巨尾砸起大片大片水花。 那情景駭人且詭異,方少麟額頭冒汗,心中連呼僥倖:「湖裡有如此可怖的怪物,我們卻還在這裡游水,阿彌陀佛,幸好它襲擊的是我召喚出來的幻獸。」 沼澤王蟒不住收縮,絞得巨鱷掙擺漸弱,眼看就要取勝,孰料奇變倏生,沼澤王蟒身上的鱗片開始模糊起來,接著幻化成原先那些如篆似畫的圖案,不過這次卻不是收攏結集,而是向四處急速飄散。 「法符的時限到了!」方少麟面色微變。 沼澤王蟒終於完全消失,得復自由的巨鱷摔回水中,憤怒的它似乎知道蟒怪的主人是誰,突然朝方少麟掠去。 方少麟大驚,急忙轉身逃走,一邊拚命游一邊猛想法囊中有什麼可以脫險的符篆,但於慌亂間,腦子裡一片空白。 「哈哈,追得好!這條鱷魚長得醜雖,卻是忠奸分明嘛,可愛可愛!」小玄幸災樂禍地遠遠瞧著,心中猶豫是該趁機游到對岸還是再看一會熱鬧。 突見方少麟被巨鱷拱出了水面,在空中拋灑出一抹觸目驚心的殷赤。 「不會這麼爛吧……」小玄怔了怔。 落入水中的方少麟發出一聲慘哼。 小玄緊張了起來:「這小子身上不是有許多符嗎?怎麼不拿出來用?看他的模樣不像個守財奴呀……」    ***    ***     ***    *** 兩個女孩走到遠處,水若不著痕跡問:「適才在說什麼?」 小婉抿嘴笑道:「他們在爭誰做師兄呢,小玄就罷了,那個做了大澤令的方少麟竟也像個小孩子哩。」 「無聊!」水若哼了聲,臉上忽露出興奮之色,小聲道:「我發現了個好地方。」 小婉道:「什麼好地方?」 「別張聲,跟我來。」水若神神秘秘道,拉著她往樓後行去。 小婉心中好奇,跟著她穿過抄手遊廊,又沿石徑繞過幾座高台,到了一片繁密青翠的小竹林前。 水若停了一下,指著前方微笑道:「就在裡邊。」 小婉左瞧右瞧,沒看出這片小竹林什麼異處,忍不住問:「裡邊有什麼呀?」 水若道:「進去就知。」逕自往前,抬手撥開攔路的竹枝竹葉,沒入竹林中。 小婉忙跟過去,在茂密的竹叢中兜頭蒙臉鑽了數步,前邊突然開朗,抬首望去,立時「嘩」地一聲叫了出來。 原來在小竹林的懷抱中臥著個小小的潭子,四圍俱由白石砌就,接土的地方佈滿了嫩綠的苔蘚,到處瀰漫著一股蒼翠欲滴的清潤之氣。 清碧如鏡的潭水更是迷人,在透入竹林的數線陽光下靜靜地倒映著四圍的翠竹,只是看了,便叫人沁涼到心裡去。 小婉驚喜道:「好美的地方。」 「我無意中發現的。」水若得意道。 小婉環望四周,有些不解道:「這潭子絕非完全天然,四圍的白石定是人工所為,造在這竹林裡自是因為蔭涼幽靜,可為什麼連條小徑都不留呢?」 「興許原來是有路的,但因荒棄太久,就給新生的竹子遮掩住了。」水若推測道。 小婉伸長脖子朝潭心望了望,只見清碧之下是濃濃的暗綠,道:「這潭子好像很深呀……」 「嗯,水這麼清,卻還瞧不見底。」水若接道。 小婉盯著水面漂浮的數片竹葉,猶疑道:「連條小小的魚兒都沒有哦……我怎得這潭子有點怪怪的。」 水若道:「這島上古怪的地方還少嗎?別理太多啦,我們快來享受享受,嗯……這裡雖然偏僻,卻不定會有人過來,好妹子你到外邊替我看著,我先泡一泡,待會就換你來洗。」 小婉笑道:「啊哈,原來是找我做把風的呀。」 「輪流嘛,待會我也幫你把風呀。」水若笑嘻嘻道。 「好吧,你快點哦。」小婉爽快地應了,貓著身鑽出竹林去。 女孩子素來好潔,水若此時已有兩天沒洗澡,只覺身上難受無比,當即飛快地褪衫解裙,迫不及待地步下潭去,足尖一觸到水,立感透骨的沁涼襲腿而上,歡聲一下輕呼,整個溜入了水中…… 不時嬉浴了多久,水若只覺遍體怡爽,小婉在外邊叫了幾次,她皆應道:「再泡一下下嘛。」 「好久啦,再泡就脫皮勒!」小婉憤憤道。 「好啦好啦,真的再泡一下就換你。」水若應付道,賴在水裡始終不肯起來,此刻她身上只有一條迷人的蔥綠束胸隨意圍著,肌膚如酥似雪,嬌態既憨又媚,可惜這一切無人得見。 水若懶洋洋地靠在潭沿,舒愜中只覺一絲倦意襲來,不由兩眼發澀,迷迷糊糊地就要睡去,忽然間,一個身影不由分說地闖入思緒,某個離奇的夜晚驟在心海裡蕩漾開來,幕幕荒唐的、狂亂的情景接踵湧現,令得她一陣驚慌酥悸。 「嗚……為什麼要想這個!」水若咬咬唇,心中的身影卻無可阻遏地逐漸清晰:「真該死……為什麼要想到他……他那麼壞……他那樣欺負人……」 女孩不覺夾緊了腿,浸泡在清涼潭水中的身子竟然有點燥熱起來。 竹林外的小婉手裡拿著一根小竹枝,正無聊地蹲在草叢裡撥尋蟲子,忽聽有人道:「你在這裡做什麼?」 她嚇了一跳,抬頭見是飛蘿過來,忙立起笑道:「師叔,這兒有個好地方哩。」 「什麼好地方?」飛蘿面上微露疲色。 小婉指著小竹林道:「裡面有一個很棒的小潭子,三師姐正享受著呢。」 「好啊,我正想找個地方洗澡哩……你怎麼不跟她一起享受?」飛蘿問。 「三師姐怕有人來,要我把風吶。」小婉噘著嘴兒道。 飛蘿笑道:「這個還不容易,瞧我的。」只見她抬起一手,捏了個印法,隨隨便便就甩了出去,不知從哪突然湧來大片薄霧,不一會便瀰漫了小竹林周圍,霧中不時奇異地閃耀出一弧弧蚯蚓般的細小電火。 「這是什麼?」小婉訝問。 飛蘿微笑道:「是個小小的守護禁制,蘊有風、電二象,若是有人靠近,便會生出反應。」 「這個不太好吧,若是師姐她們不巧路過……」小婉擔心道。 「沒事,這個小禁制的威力十分有限,警告之用多於傷害。」飛蘿道:「好啦,這下我們可以放心地進去享受了。」 水若見飛蘿同小婉進來,慌得身子一縮,躲入水裡:「啊,師叔……你……你來了。」 「嗯,果然是個好地方。」飛蘿瞧瞧四周,面露歡喜之色。 水若望向小婉,慌張道:「怎麼都進來了,那外邊……」 「放心吧,師叔已在外邊設下了禁制。」小婉並膝跪下,探手在潭邊掬水,歡叫道:「真涼呀!」 飛蘿懶懶地舒了下腰,嬌慵道:「噯,終於能洗個澡了。」說著開始松襟解帶,乜見水若縮著身子,只露個腦袋在水面,有點奇怪道:「怎麼啦?」 水若支唔了半天,方才難為情道:「三個人一起……一起洗嗎?」 飛蘿「哧」地笑道:「有啥好緊張的,不都是女人麼。」她邊說邊脫,舉手投足無不優雅迷人。 「可……可是潭子這樣小……」水若拚命尋找借口。 小婉亦開始脫衣裳,笑嘻嘻道:「再小也能容得下三個人,你要不願意,那就快點起來吧,反正你泡得夠久啦。」 水若哪肯,只好不再吭聲。 飛蘿裳裙盡褪,身上只餘一條細得不能再細的紫綾束胸,緊緊地縛著一對巨碩的雪乳,除了露出上邊兩弧飽滿的凸浮,下邊還擠溢出兩肚肥美的酥團。 旁邊的小婉掠見,不覺臉上暈熱,心中好生奇怪:「這樣大……卻用那麼細的東西哦……」 飛蘿緩緩浸入水中,舒愜地發出一聲輕歎,慵懶甜軟異樣撩人。 旁邊兩個女孩聽見,俱禁不住一陣面紅心跳。 「怎麼發出這種怪聲!」水若心裡悄嗔,自從那次瞧見飛蘿盯著小玄的眼神,她就對這個師叔的印象有些不爽。 飛蘿反手到背後鬆開結子,然後輕輕一扯,將紫綾束胸拉了下來,剎那間,一對聳翹得驚心動魄的傲人美乳彈躍而出,滑似凝脂嫩若酥酪,巨如兩隻剝了殼的雪白椰果,半浸在水中凌波搖晃,迷人地蕩漾出圈圈漣漪。 在她前方的水若目瞪口呆,好一會後,方纔如夢初醒般把滑落水裡的束胸飛快拉上,死死地摀住自己的胸口。    ***    ***     ***    *** 「啊!」這時又傳來方少麟的一聲慘叫,小玄心頭劇跳起來,臉上的嬉色漸漸消失。 巨鱷瘋狂地在浪濤裡躍出竄沒,方少麟則已不見了影子。 「這小子雖然討厭,但畢竟是同門中人,不太好意思看著他完蛋吧……」小玄飛速朝方少麟游去,尚隔數丈,便已感受到巨鱷的驚人威力,道道惡浪帶著強勁的力道摔打在他臉上身上,散碎成千萬滴晶瑩剔透的水珠。 小玄一時無法靠近,忽見巨鱷張開長吻朝什麼咬去,急忙揮臂一甩,八爪炎龍鞭驟從袖中疾旋而出,鞭首正中巨鱷左頰,在浪花中爆出一溜赤烈的火焰。 這一擊著實不輕,立將巨鱷腦袋震歪,小玄趁機又加一鞭,重重地抽在它的背上。 巨鱷狂嘶一聲,大半個身軀陷入水裡,翻騰滾湧的波濤卻將一個人從它身邊送了上來,正是渾身染血的方少麟,小玄揚鞭捲去,將之一把纏住,奮力拋向遠處。 波濤突然裂開,巨鱷在離小玄不到一尺的水面暴出,張到極限的嚇人巨口怒噬而至。 小玄沒想到它受了兩記重擊還能這麼快作出反擊,眼見閃避不及,千鈞一髮間揮鞭疾繞,將奪命的長吻死死縛住,但巨鱷衝力奇大,餘勢不止,硬如鐵石的吻端重重地撞在他胸口。 小玄痛徹心肺,眼前金星亂冒,差點就要閉過氣去,但兩手始終不敢半點放鬆,仍將鱷嘴死死地勒鎖住。 方少麟死裡逃生,本能地朝小島游去,迷糊中聽見一聲悶響,趕忙轉頭,正見巨鱷撞中小玄,心中一驚,就要趕去救援,但見周圍不斷有鮮血冒出,染得湖水團團殷紅,又覺身上處處劇痛,自知傷得不輕,心忖道:「眼下我自身難保,如何幫得了他,去了也不過是陪著送死……」 方少麟在水裡一陣猶豫,忽又思道:「他一直都討厭我,卻還冒死相救,我又豈能棄他而逃?」想到此處,驀地一腔熱血俱往上湧,遂毅然轉身,朝小玄與巨鱷游去。 巨鱷的長吻給炎龍鞭緊緊縛住,激得暴跳如雷,瘋狂地掙扎了片刻,倏將巨軀一擺,把小玄整個壓入水中,拱向不知幾深的湖底…… 方少麟奮力疾游,心中倏地靈光一閃,猛然記起身上帶著一道摘星子留給他的救命符,名曰阿修羅王之刃,據說能斬蛟誅龍,忙從法囊中摸尋出來,緊緊地扣在手裡。 此際巨鱷已拱著小玄沒入水中,方少麟趕到之時,只瞧見水面疾旋著一個巨大的漩渦,他心頭一緊,大聲喊道:「你在哪裡?」 但湖面上除了似在嗚咽的水聲與如同歎息的風聲,哪裡有人答應。              第八回 驚艷 湖水由清澈轉成模糊,四周迅速暗了下來,巨鱷不依不饒地拱著小玄潛向未知的深處,帶出無數紛亂的乳白泡沫。 小玄只覺週身壓力劇增,心中愕訝:「原來這湖如此之深!」他雖識得分水訣,但苦於此刻全力抵禦巨鱷的衝擊,根本無暇使出,因此只能依靠丹田的真氣提供消耗,情形凶險萬分。 那巨鱷十分詭詐,不再做徒勞的掙扎,只一味把小玄逼向深處,竟然懂得利用大自然的力量來制服獵物。 小玄漸漸乏力,但兩手不敢絲毫放鬆,始終用八爪炎龍鞭死死地縛著巨鱷的索命長吻。 周圍越來越暗,巨鱷突然一擺,橫向竄去,小玄背後驀地一下劇痛,似是撞到礁石,尚未回神,巨鱷又向斜裡衝去,將他狠狠地拱到另一處硬物之上。 小玄痛得張嘴欲呼,立時灌了幾大口湖水,不禁驚怒交集:「這傢伙想要撞死我哩!」心裡雖然明白,卻是無計可施。 巨鱷左衝右突,周圍似是十分狹窄,小玄在漆黑中接二連三地撞到硬物,痛得連膽汁都嘔了出來,饒他修習過仙家妙術,此際亦支撐不住,心中一陣絕望:「真倒楣呀!適才莫逞強就好了……嗚……我幹嘛要救那討厭的小子……」 又是一下猛烈地撞擊,小玄百骸如散,手上一鬆,巨鱷的長吻登時從炎龍鞭中掙脫,張開佈滿利齒的上下兩顎如鉗似剪地向他鉸去。 頭昏腦脹間,小玄突見前方異芒閃耀,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湖底顯得格外稀奇,他迷糊忖道:「這裡怎會有光……難道我已死了……到了另一個世界麼……」本能地朝那光亮抓去,觸手一片黏滑,竟是刮到了巨鱷上顎的肌肉,稍微扯拽,就從中挖出一樣物事來。 剎那間,奇變倏生,巨鱷一下劇震,僵著噬姿便即斃命,巨大的身軀竟然匪夷所思地迅速萎縮,直縮至如同尋常鱷魚大小方止,緩緩沉向更深的地方。 小玄猶不知已經脫險,渾渾噩噩地捉著那物放到眼前,見是一粒雞蛋大小的珠子,表面蕩漾著水波似的奇異紋絡,其內光芒流轉,如有生命般緩緩地變幻著,時青時橙時紫時赤……瑰麗絕倫,唯一遺憾的是其上縱橫著數條清晰裂縫,彷彿隨時會破碎。 「這是什麼東西?好漂亮呀……」小玄忽然發現身上的所有不適悄然而逝,又感手裡的珠子似有一脈脈暖流從指掌間流入體內,正神秘地充盈潤澤著各處腑臟,心中十分詫訝,猛地想起曾經聽過的種種傳說,心臟一陣劇跳:「會動的紋絡……會變的光芒……哇!莫非這寶貝是……是驪珠?天吶,我竟碰上了一顆驪珠!」 驪珠乃青龍藏於九重淵下,受千萬年癸水精華的滋養,方有可能結成。傳說能辟污垢萬毒,能卻妖魔邪穢,乃無數仙家夢寐以求的絕世奇珍。 激動之餘,小玄很快就懷疑起來,轉而自哂道:「一頭鱷魚身上怎麼會有龍珠?這也未免太離譜了吧……不會是我……」 他摸摸腦袋,確定還在脖子上邊,並且沒有缺少什麼,心中漸定:「看來我崔小聖還活著,但那怪物呢……怎麼突然不見啦?」 他在水底緩緩漂移,握著那珠借其光芒朝四周照去,只見身處一個七彎八拐的大洞內,到處是佈滿水草的大小礁石,卻無半隻魚蝦,思忖道:「敢情這裡就是那惡怪的巢穴,因此什麼魚兒蝦兒都不敢到這地方來……我得趕快出去,免得又落入那怪物口裡。」 小玄使出分水訣,慢慢朝上升去。過不片刻,便已觸及洞頂,於是貼著上壁四下尋找出路,方察此洞雖然狹窄,但分支奇多,且極其深長,半天都沒游到盡頭,不禁焦灼惶然,心中暗祈萬莫誤入絕途,或者又給那怪物碰上。 約莫柱香光景,水洞突然向上直去,小玄思忖:「莫非已逃出了那怪物的巢穴?」趕忙往上升浮,過了片刻,突見頂上微有光亮,心中大喜,遂將珠子放入口中含住,掄起雙臂奮力朝上游去。    ***    ***     ***    *** 太陽又斜了一些,藏臥於竹林裡的小潭子愈顯蔭涼,在水裡泡得久了,甚至還會感覺到微微的寒意。 三個美人早已洗得纖塵不染,但都泡在水裡不肯起來。 漸漸的,水若終於有點自然了,遮捂在胸前的蔥綠束胸不覺鬆開滑落。 「咦,三師姐,你這裡怎麼了?」趴在潭沿的小婉忽然發現水若乳側有一抹淡青色的瘀痕。 水若低頭瞧去,立時一陣驚慌,趕忙摀住酥胸道:「沒……沒有啊……沒什麼……」原來瘀痕正是小玄留下的傑作。 小婉把頭湊了過去,關心道:「好長一道瘀青哩,快讓我瞧瞧,是昨夜受的傷嗎?」 「不是……是……嗯……是昨夜受的傷……」水若有些語無論次,只死死捂著胸不肯放開:「沒什麼大礙的,不用瞧。」 飛蘿大大地舒張著四肢,放浪形骸地仰浮水面,突爾輕輕一笑,道:「到底是昨夜還是前夜啊?」 水若大吃一驚,差點沒從水裡蹦起來。 小婉怔道:「前夜?不會吧,前夜我們還沒下山哩。」 飛蘿似笑非笑地睨了一眼水若,對小婉道:「傻丫頭,在山上就不能受傷嗎?」 水若驚疑不定,一時弄不清楚她的話是巧合還是故意。 小婉天真道:「可是逍遙峰上根本沒有什麼邪魔呀,無端端的怎麼會受傷?」 「邪魔倒是沒有,不過有沒有採花小賊可就難說啦。」飛蘿笑瞇瞇道,從水裡抬起如藕雙臂,慵懶地用手掬起一捧清涼的潭水淋在自己額上。 「什麼小……小賊?」小婉越聽越迷糊,轉向水若道:「三師姐,師叔到底在說什麼呀?」 水若玉頰飛霞,終於肯定這師叔已經知曉了秘密,心中又羞又急,突然嗔惱了起來:「難道是……是那死豬頭告訴她的?嗚……一定是了,可惡!大壞蛋!」    ***    ***     ***    *** 光亮越來越近,湖水已由深濃的墨綠漸變成淺淡的清碧,小玄迅速浮升,忽感頭上一軟,似乎碰觸到了什麼,仰臉望去,居然瞧見了一幕難以置信的奇景,只見兩條雪晃晃的腿兒漂浮在水中,線條曼妙柔美,一眼便知它們的主人定是個女子。 小玄呆了一呆,順著粉腿往上瞧去,驀地百脈俱賁,原來其上的嬌軀竟是寸縷不掛,兩條粉腿的交結處隱約可見茸茸柔草…… 忽然間,他又睨見不遠處還有兩雙赤裸腿兒,一雙豐腴圓潤如乳似酪,一雙修長柔美如冰似雪,俱是撩魂蕩魄美不可言。 「天吶!這……這又是怎麼回事?」小玄目瞪口呆,在他看來,這可是比鱷魚身上生驪珠還不可思議的稀罕事,突爾想起了董永遇見七仙女嬉水的動人故事,怔怔思道:「敢情我也碰上了下凡的仙女麼?難道我有這麼好的運氣?啊!是啦,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哈哈,想不到這麼快就應驗了!」 這時,跟前的粉腿迷人地擺了擺,一隻小巧可人嫩如春筍的足兒差點踏到他的鼻子,不禁一陣神魂顛倒,迷迷糊糊就探出了爪子…… 小婉正問水若,突然「咦」了一聲,怔怔地望著前方。 水若以為她聽出了什麼,更是羞得頰如火煨,誰知小婉的臉兒也倏地飛紅,沒頭沒尾道:「奇怪,適才好像沒瞧見這裡有魚的……」 水若莫名其妙,隨口接道:「連條小蝦都沒哩。」 「可是……」小婉忽覺水裡來了條大魚,竟在腿間滑來溜去。 小玄輕輕觸摸,只覺那腿上的肌膚如絲如緞,膩滑得指掌生麻,酥酥思道:「敢情真的是仙女咧,要不怎有這麼美麗的身體……」 忽見兩條腿兒微微轉動,中間的神秘春光乍然洩露,一道細細幼幼的粉色縫兒在纖稀的萋草中隱隱現出,小玄心頭突突劇跳,忙把眼睛睜得老大,可惜這裡的水雖然極清,但光線卻暗,始終無法瞧清那裡的妙景。 他一陣口乾舌燥,忍不住游近前去,終於清清楚楚地將那道神秘縫兒收入眼中:「哇,跟水若的很不一樣呀,好像短了許多,顏色也更淡哩……不知裡邊……裡邊又如何?」 小玄昏昏胡思,便要動手去翻,卻見那裡彷彿吹彈得破,不禁猶豫起來…… 小婉突然「啊」地一聲低呼,這回連耳廓都紅了起來。 水若疑惑問道:「怎麼啦?」 小婉臉上微露驚慌,搖頭道:「沒……沒什麼。」 原來底下的小玄捨不得用手,於是出動了舌頭,湊前貼抵住花瓣般的粉唇,只輕輕一捺,就將幼縫剝了開來,嬌艷得驚心動魄的神秘內瓤乍然閃現。 小婉身上驀地浮起了雞皮疙瘩,心神一陣恍惚:「好壞的魚兒,怎麼去碰……碰那兒……唔……好奇怪……好奇怪的感覺呀……」 眼前的妙物晶瑩如玉嫩似紅脂,且距如此之近,就連最為細微的皺褶都是清晰可見,小玄鼻息如燒,情慾一發不可收拾,他把嘴裡的珠子含在一邊,拚命伸長舌頭輕抵柔探,早就忘了繼續施展分水訣,奇怪的是居然沒有感到絲毫不適。 「天啊,怎……怎會這樣的?這條魚好……好過份……要不要……趕走它呢……」小婉何曾嘗過這種滋味,還未想清楚便給洶湧而至的刺激淹沒了。 小玄正在放肆,忽見一條嬰指大小的肉兒從紅脂堆裡巍巍顫顫地探出頭來,嬌嬌俏俏地挺豎於幼縫的上角,剔透得仿如剛剛凝結的琥珀,不覺心頭一酥:「這是什麼?」只感誘人萬分,當下挺舌挑去。 「啊……唔!」小婉差點叫出聲來,驚慌中急忙剎住,把聲音死死地卡在喉嚨裡。 小玄百般嬉耍逗弄,勾惹得那物時縮時跳嬌顫不住,自己的鼻血也差點標了出來。 「嗚……竟給一條魚兒弄……弄成這個樣子……」小婉通體滾燙,想要收合上腿,卻覺渾身酥軟如綿,哪裡還有丁點力氣,只好把紅透的臉兒埋得低低的,生怕給旁邊的水若發現這羞煞人的秘密。 瞧見兩條粉腿似在微微顫抖,小玄更是迷亂:「我這麼胡鬧,不知仙女姐姐生不生氣呢?」竟一口噙住了那奇嫩肉兒。 小婉嬌軀一震,整個人差點沉入水裡去,慌把兩手抓住潭沿的垂草,心中又羞又怕:「唔……要死了……這壞蛋魚兒竟……竟來咬我哩……啊……好像不是……不是魚呀……怎麼有……有舌頭的……」 小玄時含時吮,不敢絲毫魯莽,眼角突然瞥見仙女那兩隻秀美絕倫的白足挺得筆直,不知怎的,心中乍然狂蕩,猛對著那條奇嫩肉兒用力吸咂起來。 「噯呀……」小婉失聲悶哼,驀覺大片溫熱自腹底擴散,緊接一股似尿非尿的感覺猛烈襲來,腦海裡乍然空白,倏地痙攣起來。 水若聽見聲音,轉頭望去,立時嚇了一跳,趕忙游近過去,伸手去摸她的額頭,只覺滾燙一片,吃驚道:「莫不是在水裡泡得太久,受涼發起燒了!」 小婉仿若未聞,只哆嗦著嫣紅的嘴兒,失神地一下下嬌抖。 小玄正吸咂得不亦樂乎,突感唇間的嫩物猛烈一縮,竟給掙脫開去,然後臉上一熱,眼前混濁起來,慌忙退後,但見水中瀰漫著絲絲乳色的漿兒,一端猶連著花縫,如煙似霧地柔旋緩轉,半晌未散,似是濃稠之極。 他用指一拈,只覺粘黏滑膩,心中大奇,銷魂思道:「這是什麼東西?好像是從仙女姐姐的下邊流出來的……」 小婉俏目迷濛通體皆軟,一副大病的模樣,原來她天生異器,花蒂敏感之極,竟在小玄的逗弄下丟了身子。 小玄忽見又有一具絕美嬌軀移了過來,柔軟如棉的雪腹居然貼到了他的臉上,只樂得合不攏口,當即張臂美滋滋地攔腰抱去,心裡不住祈禱:「千萬別是做夢呀,玉皇大帝阿彌陀佛南無觀世音菩薩,求求你們了……」 水若突感給人抱住,不禁大吃一驚,低頭瞧去,竟見水裡隱約有個人影,登時唬得花容失色,立時飛臂入潭,劈手將一人從水裡揪了起來,又羞又怒地厲叱道:「什麼人!竟敢……」話未說完,已變做了滿臉驚訝:「你?」 「仙女姐姐饒命……」小玄慘叫,只覺頭皮給揪得陣陣生痛,心中暗呼不妙:「看來這個仙女姐姐調戲不得哩!」再要求饒,猛聽聲音熟悉,隔著水簾望去,剎那魂飛魄散,原來揪著他頭髮的竟是水若,更要命的是,旁邊還有個滿面飛暈的夏小婉,想來就是適才挑逗了大半天的「仙女姐姐」了。 「你……你……」水若粉靨煞白,氣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潭水如千百條細線自小玄頭髮上垂落,他從兩個一絲不掛的女孩子中間望過去,又瞧見了不遠處的飛蘿,心中一陣絕望:「天吶!這回真真死定啦!」 這時飛蘿也瞧清楚了他,暈著臉搖了搖頭,沒好氣地嗔了一句:「小淫賊。」 「死豬頭臭豬頭大色狼崔小玄你無恥你下流你你你竟把那天的事告訴別人你欺負我還不夠現在又來偷瞧別人你你你不是人!」水若有如火山爆發,罵到後來秀目中竟然噙滿了淚水。 耳膜給震得陣陣生痛,小玄驚慌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麼突然就到了這裡……我以為你們是……」孰知口中含著珠子,聲音含糊不清。 水若見這傢伙猶在抵賴,心中愈加惱怒,咬牙切齒道:「去死吧!」放開頭髮,雙手對準了他的胸膛,美如筍尖的纖纖十指驀地叉開,數縷凌厲的冰寒氣勁激射而出。 冰錐術。如意五行之水遁系武技,中者仿遭刀割如墜冰窟。 小玄痛得大叫起來,口中的珠子登時溜入喉中,噎得他撐目結舌滿面俱赤。 「大!壞!蛋!」水若猶未解恨,狠狠地又追加了一記痛擊。 小玄如同風箏般從水中飛起,重重地跌入竹林之中,但倒楣的事還沒到頭,卻又觸動了飛蘿早先布下的風電禁制,剎那如遭電殛,青蛙似地蹦了起來。 小婉大驚道:「師叔,快撤禁制呀!」 飛蘿咯咯笑道:「沒事,讓這小壞蛋吃點苦頭才好。」 卡住的珠子不知何時通過了喉頭,處身風電禁制中的小玄爆發出一聲聲淒厲地慘嚎,在撞折了無數根竹子後,終於狼奔豕突地逃出竹林,散架般撲倒在地。 衣襟未整的夏小婉從小竹林內急奔而出,一邊跑一邊還在系結腰裡的羅帶。 小玄只覺胸腔內一團溫熱飽脹,似有什麼正在悄悄散發,身上的痛楚與不適竟在神奇地迅速消退,腦海中倏地閃現出一幕幕從未見過的畫面,詭異而清晰,其中最匪夷所思一幕竟是條掙扎於熊熊紫焰中的玉色巨龍,與其它畫面交織著電掠而過…… 「傷哪了?」小婉蹲下身子扶抱住他,滿臉焦急地問。 小玄目光渙散,暈頭轉向道:「誰……誰來告訴我今兒……今兒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婉心疼道:「誰叫你……誰叫你呀!」她髮梢臉畔猶滴著水,濕透的衣裳緊緊地貼在嬌軀上,將誘人的美妙曲線分毫不差地勾勒出來。 小玄回了點神,目光立時不由自主地溜到了女孩的胸口,一樣是白,但跟飛蘿那宛如凝乳的奶白不同,而是一種透出淡淡嫣紅的瑩白,在水光中散發著細膩的光澤。 小婉覺察,趕忙用手捉住鬆開的衣襟,羞嗔道:「你再……再亂瞧,我可不管你了。」 小玄艱難地收回視線,繼作奄奄一息狀以博玉人同情,心裡卻乍酥乍悸地想:「適才在水裡給我胡鬧的真是她麼?」 「你啥時候藏水裡的?」小婉咬唇盯著他,俏麗臉上飛過一抹驚心動魄的暈,眼中儘是盈盈水波。 小玄從未見過她這神態,不覺瞧呆了。 「喂,你啥時候偷偷藏水裡的!」小婉加重了語氣,想起先前在潭中的情形,胸腔裡的心兒劇跳個不住。 「藏?沒有啊!」小玄突然發現含在嘴的珠子不見了,驚得摸了摸喉嚨,只覺自己比竇娥還冤:「天知道我怎麼會在那裡,我還以為碰見了……嗚,我可能吞下了一個……一個……你一定不會相信的。」說到後邊,連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荒唐透頂。 小婉生氣道:「這樣還要抵賴,你……你……」她又羞又惱,忽然蚊聲道:「下流你!」 小玄面紅耳赤,只恨不得哪有個洞兒可以鑽進去,忽聽遠處隱隱傳來數下叫喊,似是方少麟的聲音,臉色一變,急叫道:「快去救人!」一骨碌從地上爬起,向台邊飛速奔去。 小婉急忙跟去,邊馳邊問:「救誰?」在後邊見他健步如飛,竟無絲毫受傷跡象,心中十分詫訝。 「早先跟你說話的那個笨蛋!」小玄只顧前奔,嘴巴趁機賺點便宜。 小婉一時沒反應過來,嬌嗔道:「到底哪個呦?」話剛出口,忽爾想起了方少麟來。 轉眼已趕到台邊,兩人見湖中有個人倉皇游著,凝目望去,果然是方少麟,正在水裡東張西望地焦急叫喊:「你在哪裡?快出聲啊!」 小玄忽然有點感動,心道:「這小子雖然討厭,卻是頗講義氣哩……」當下揚臂大喊:「在這吶!」 方少麟聽見,心中驀松,急忙朝小島游來。 小婉眼尖,眺見他身上似有血跡,驚訝道:「他好像受傷了?」想起小玄適才的話,轉問道:「你怎麼知道他有危險?」 小玄一時不知如何作答,乾笑道:「心血來潮,曲指一算唄。」 小婉懷疑地瞪著他,忽然道:「不會是你把他哄下水去吧?」 小玄忙搖頭:「不是不是,雖說這小子笨了點,可也沒笨到我說啥就幹啥的地步吧。」 這時方少麟已游到台下,拚著殘勁提了提氣,朝上躍起,快到台沿,倏地力卻,復往水面墜落。 小玄急從袖中抖出炎龍鞭,將他捲住拽了上來。 方少麟落地,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小婉急忙攔手扶住,見他衣衫撕裂渾身染血,左肩、左臂、右大腿皆綻著嚇人的傷口,不禁吸了口涼氣,驚問道:「怎麼回事?」             第九回 排兵佈陣 「湖裡有……有條好大好大的鱷魚,不,是怪物!」方少麟驚魂未定地喘息道。 「你跑到湖裡去做什麼?」小婉邊問邊飛指封住他身上幾處止血穴道。 方少麟脫口道:「我們比賽誰能先……」話到一半突然剎住,卻是想起了自己跟小玄打賭的原由,臉上一陣發燙。 「你們?比賽什麼?」小婉轉望小玄。 小玄卻在瞪方少麟,兩人你眼望我眼,面上俱掠過一絲尷尬。 小婉左瞧瞧右看看,沒好氣道:「你們兩個到底在搗什麼鬼!好端端的一個跑到湖裡面另一個又藏在……」說到這裡,俏面忽然一紅,薄嗔道:「真是莫名其妙!」 方少麟望見女孩嗔態,不覺一陣神魂顛倒,這時又發現她渾身濕透,曲線玲瓏粉肌若現,心臟驀爾劇跳,立時想起幾個字來:「出水芙蓉啊……她怎麼也似剛從水裡起來呢?」 小玄眼珠子一轉,道:「天氣太熱,我就下水去涼快一下嘛……」盯著小侯爺重重道:「你呢?」 「對對對!我也是因為太熱了,所以就到湖裡去……」方少麟忙答。 「信你們才怪!」小婉截住道:「不管你們啦,先去找二師姐醫治再說,我扶你過去。」 方少麟慌忙立直,強作硬朗道:「不用,我自個能走。」話才出口,立馬後悔欲絕。 小婉擔心地望著他道:「可你傷得這樣重,還是莫要硬撐為好……」 方少麟心中竊喜,死忍著才沒笑出聲來。 小玄卻暗暗著急:「不妙!小婉中計矣……」 小婉接道:「小玄,你來背他!」語氣篤定,不容分說。 兩個男兒登時傻了眼。    ***    ***     ***    *** 「喂,你怎麼沒事?那條怪物呢?」方少麟悄聲問。 小玄背著他,繃著臉應:「小小一條鱷魚,豈是我千翠山崔聖爺的對手!」 「你幹掉它了?這倒走了眼哩。」方少麟訝道。 小玄哼道:「知道小聖爺的厲害了?那勸你從此老老實實的,以後別再打我小師姐的主意。」 方少麟微笑道:「你緊張麼?」 「我緊張?好笑!」小玄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不屑模樣。 方少麟話頭一轉:「你好像很在乎你的三師姐?」 「是啊,怎樣?」小玄惡聲惡氣。 「這樣我們就沒相干了,我只要小婉。」方少麟低聲道。 小玄斬釘截鐵道:「不行,她也是我的。」美滋滋地想入非非:「小婉的身子已給我瞧來了,當然就注定是我將來的老婆之一,水若就更不用說了……啊!倘照此理,那……那飛蘿師叔呢?」 「吃一個還看一個呀,你可別太貪心!」方少麟憤然道。 「姓方的,你可聽好了,我那四個美人師姐統統都是我崔小玄的!將來,我大師姐是我大老婆,我二師姐是我二老婆,我三師姐是我的三老婆,而小婉呢,就是我的小老婆!對了,還有摘霞,她鐵定是聖爺我的暖腳小妾。」小玄一通狂言,只說得面燒耳燙快活無比,驚心動魄之餘偷眼瞄了瞄走在後邊的女孩。 夏小婉跟在他們後邊,正迷迷糊糊地若有所思,面上猶帶著一抹淡淡的暈。 方少麟哈哈一笑,不屑啐道:「做夢吧你!我瞧你連那三師姐都搞不定。」 小玄心中一疼,如給噎著般半晌無語。 方少麟亦靜了下來,良久之後,突然道:「無論如何,小婉我要定了!她注定是我這輩子的老婆。」 小玄大怒,壓著聲道:「我先宰了你!」 方少麟淡淡道:「知道嗎?從來只有我方少麟想不到的,沒有得不到的。」 「那我就把你打成白癡!」小玄的聲音大起來。 方少麟濃眉一揚,朗聲應:「儘管放馬過來!」 「喂喂,你們又在吵架嗎?同門師兄弟,就不能好好說話麼?」女孩在後面輕聲訓道。 兩個男兒不約而同回頭,望見她那輕蹙的眉兒薄嗔的嬌態,俱禁不住一陣心馳神搖。    ***    ***     ***    *** 樓內大殿一角。 方少麟瞑目而坐,週身籠罩著一層淡青色的柔和光芒,身上的傷口正在神奇地一點點癒合。 李夢棠盤膝坐在他身後一尺之地,雙臂緩緩掄動,卻是在施法為之療傷。 這時沐浴回來的飛蘿同水若進殿,見狀忙問究竟。 小玄趁機表白自己的無辜,遮遮掩掩地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隱去前邊的比賽動機,只講在湖裡遭遇了巨鱷,而他為了營救方少麟,如何英勇地引開了巨鱷,並與怪物激鬥了三百餘合,最後竟在水裡迷了路,結果不知怎麼就到了小潭中。 「你說湖底與島上的小潭相通?」飛蘿若有所思地問。 小玄乜乜旁邊聽得聚精會神的水若,指天道:「這個絕無虛言,若我崔小玄說慌……」 水若突然截住道:「發什麼誓!誰喜歡聽你發誓了,發了誓人家就會相信你麼?」 小玄見她口氣雖凶,但臉色卻比先前緩和了許多,心中悄喜,滿臉無辜道:「誰叫你們不信嘛,而且不由分說就把人揍得鼻青臉腫啊。」 「活該!你哪裡青了?哪裡腫了?」水若橫蠻地應,嘴角已有了一點點笑意。 小玄大為振奮,心中悄喜:「這可是她這兩天來的頭一次笑哩!」想要嬉皮兩句,卻怕一個不小心又惹惱佳人。 「這小島的古怪之處的確太多了……」不知飛蘿想到了什麼,眼中悄然掠過一抹憂慮。 方少麟身上的淡青色光芒突然大亮一下,隨後漸漸淡弱直至消失,只見李夢棠收回雙臂,站了起來。 方少麟摸摸身上,驚喜道:「傷口全都癒合了!真是神啊,竟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全部好了……」 夏小婉笑道:「曉得我二師姐的通玄妙技了吧?」 李夢棠的治療術名揚地界,這方面的修為甚至已經超過了崔采婷。 方少麟讚歎道:「聞名已久了,今日親身領略,方知更加神奇!」當下向李夢棠叩首道謝。 李夢棠微笑道:「同為門人,無需多禮。」頓了一頓道:「你的傷挺嚇人,差點兒就損及筋骨了,那怪物真的是鱷魚嗎?」 「跟鱷魚長得一模一樣,只是我從沒見過那麼大的鱷魚,約莫有四丈之長啊!」方少麟回想起來,心中猶有餘悸。 「這麼大……難道是上古龍鱷?」李夢棠沉吟道。 飛蘿立即搖了搖頭,肯定道:「不是,若是碰見了上古龍鱷,少麟同小玄絕對跑不回來。」正說著,猛聽遠處百鳥嘶鳴,眾人面色齊變,除了緊守著崔采婷的摘霞,俱往樓上奔去。 趕到二樓外廊,只見對岸的密林上空竄起大群飛鳥,彷彿受到了什麼驚嚇,紛紛逃向遠方。 「它們追來了。」飛蘿平靜道。 李夢棠輕輕吸了口涼氣,道:「好重的妖氣,怕是數目驚人。」 小玄修為未及,並沒看見什麼妖氣,但覺心頭無由的陰鬱慌亂,不禁暗暗吃驚。 「估計它們很快就會發起進攻,大家全都做好準備,無論如何,一定要堅持到師父驅淨魔咒的時候。」雪涵堅毅道。 眾人回想起身陷骷髏血蛛群時的可怖情景,均不由有些悚然。 「不知那些骷髏蜘蛛會不會游水?」水若忍不住道。 小玄見她臉上隱有一絲怯意,再瞧瞧其餘眾姝,心中驟然激起一股強大的鬥志,道:「妖穢雖多,但我們卻有險可依,這小島四面環水,極利於防守,我們快到台邊去,居高臨下,給它們來個迎頭痛擊!」 方少麟搖頭道:「雖然有險可依,雖能居高臨下,但我們一共才多少人,焉能守得了那麼大的範圍,依我看,不如都集中在樓裡堅守,還可守望相助。」 小玄見他反對,瞪眼道:「龜縮這裡,豈不等於白白浪費了湖水這道天然防線?」 方少麟正欲辯駁,忽聽飛蘿道:「大家莫亂,這島上殘存著一些陣法及禁制,我已將它們改造甚至恢復了部分,可以憑此跟那些妖穢周旋一番。」 除了小玄,餘人還是此刻方知,個個面露喜色,雪涵恭敬道:「如何周旋,還請師叔安排。」 飛蘿道:「首先,這大殿是最重要的地方,倘若這裡失守,一切均無意義。」 眾人點頭,均明白正在驅除魔咒的崔采婷不能受到絲毫干擾。 「因此這裡必須留有強大的防守,也許將是最凶險最困難的地方。」飛蘿接道。 眾人聽了,俱爭著要留守此處。 但飛蘿早已有了主意,道:「這重任非雪涵莫可。」 雪涵立頷首應是。 在眾弟子當中,以她的功力最高,且又機警冷靜,於是餘人靜了下去。 飛蘿指著北面的一片空地道:「你們瞧那邊,在石井的周圍有個殘存的禁制,我已將之恢復了近七成,喚做大地之縛。」 李夢棠「啊」了一聲,驚訝道:「大地之縛!那不是失傳已久的上古禁制嗎?」 飛蘿欣賞地瞧著她,微笑道:「果然博學多聞哩。」頓了一下道:「那禁制的威力十分奇特,啟動之後,任何處於或經過禁制範圍的生物都會成倍變重,行動將大大受到限制,若是配合遠距離兵器的打擊,收效會很大。」 眾人一聽,立時均想到了李夢棠的木母神弓。 果然聽飛蘿接道:「因此夢棠是最合適的人選。」 李夢棠點頭應了。 當下飛蘿將啟動禁制之法傳之,補充道:「你不用出去,只以木母弓守在二樓北面即可,倘若樓內大殿吃緊,還可兼顧一下。」 李夢棠應是。 飛蘿道:「第三個要緊的地方就是吊橋頭了,估計不會飛行及游水的妖穢將會從那裡進攻。」 小玄道:「那條吊橋已經殘破不堪,毀掉極易,我們何不先把它弄斷?」 飛蘿慵懶地搖了搖頭。 方少麟反應極快,立時道:「莫非師叔是想利用那裡的險要地形消滅妖穢?」 飛蘿微笑道:「對,那裡易守難攻,留著吊橋引誘妖穢從那進攻,我們可以趁此吃掉部份敵人,待到難以堅持之時再將橋毀掉不遲。」 方少麟拍手笑道:「妙呀,一條擠滿了妖穢的橋突然斷掉……爽!爽啊!」 飛蘿道:「但那裡距這兒約有二十餘丈,幾乎得不到樓內防守力量的支援,到時一定會很艱苦,誰能去喲?」 水若同小婉異口同聲道:「我去。」 小玄與方少麟一聽,立亦搶著要去。 飛蘿道:「那裡一個人的確守不來,這樣吧,這個任務就交給少麟和小婉了。」 小玄脫口叫道:「為什麼要讓他們兩個去?」 飛蘿道:「小婉有土靈笛,能一次召喚多個土精,很適合群戰,而少麟有符,正好能為她護法,我認為他們配合起來將會不錯。」 小玄一時無語,失神地望向小婉,彷彿在看一隻將要落入狼吻的小綿羊。 小婉憨然不解地摸摸臉上,微嗔道:「這樣子瞧人做什麼?」 方少麟則喜得不時傻笑不住搓手。 飛蘿繼道:「你們倆萬勿勉強,情況一旦吃緊,立刻就毀橋回來,退入樓裡協助雪涵防守。」 小婉點頭,方少麟連聲應是。 水若道:「那我呢?我去哪兒把守?」 飛蘿轉望向她,微笑道:「你就守南邊的石廊吧,一個人,敢不敢哦?」 「一個人……」水若心底有點害怕,但聽了飛蘿的口吻,立時昂然道:「當然敢,石廊那邊就交給我了!」 小玄又叫了起來:「什麼?一個人!她一個人怎麼行?」 水若心中歡喜,卻道:「怎麼不行,我又不是小孩子。」 小玄急道:「我也去,兩個人好有個照應。」 飛蘿道:「在石廊與那前邊的小林子裡有兩個威力不弱的殘陣,我已將它們改造成許多小陷阱,估計能衝得過的漏網之魚不會太多,一個人應該能對付得了。」 小玄堅決道:「不行,萬一出了什麼差錯怎麼辦?」 飛蘿奇怪地盯著他,忽地似笑非笑道:「你這樣緊張幹嘛,那裡能出什麼差錯?只怕人多了才會出差錯哩。」 小玄與水若心裡有鬼,登時一齊臉紅起來。 飛蘿又道:「水若,一個人你覺得行嗎?」 小玄還要再爭,卻聽水若毅然道:「就這麼定了,我守石廊。」 飛蘿微笑道:「很好。」轉對小玄道:「你呢,就幫我防守整個西面吧。」 小玄實在放心不下水若,乾笑道:「師叔神通廣大法力無邊,一個頂得上我們全部,難道還用幫麼?」言下之意還是想去幫水若。 飛蘿道:「怎麼不用幫!樓後面那樣大,我一個人如何守得過來?」 小玄突然想起摘霞來,如得救星般道:「不是還有摘霞嗎?讓她……」 話未說完,已給飛蘿截住道:「她得寸步不離地守在你師父身邊……噯,你怎麼婆婆媽媽的!」突然美目睜得溜圓,狠狠地瞪了他一下。 小玄悚然一驚,猛想起有個大大的把柄在她手裡,立時軟了下來,無可奈何道:「好好好,弟子全聽師叔的安排。」 眾人又探討了一些細節,全部安排妥當後,雪涵道:「時候不早了,趁妖穢還未發起進攻,大家先吃點東西吧。」 眾人草草吃過乾糧,算是用了晚餐,然後各帶兵器法寶離去。 「我先出發了!」夏小婉雀躍道,逕先出了大殿。比起水若,她的性情雖較溫婉含蓄,但打妖怪這方面的愛好卻是一模一樣。 小玄一把揪住正要跟去的方少麟,瞪眼道:「照顧好她,否則我跟你沒完!」 方少麟微笑道:「放心好了,只要我活著,她就一定沒事。」 小玄這才放開了他,趁沒人注意,又溜到水若跟前,悄聲道:「你可千萬要小心,情況不妙就立刻退回樓內。」 水若低垂螓首,半晌方嗯了一聲。 一時兩人無言以對,小玄正要離開,忽聽水若在後邊蚊聲道:「你也小心。」 小玄大喜,急忙回身,誰知女孩卻飛步去了。 「交待完沒有?」飛蘿笑吟吟道,轉身從大殿側門行出。 小玄老臉一紅,急忙跟去。 到了樓後,小玄極目四眺,但見林木叢叢高台座座,喃喃道:「這後邊果然很大,我們去哪裡把守才好?」 「忘了那個芭蕉亭麼?」飛蘿微笑道。 小玄眼睛一亮,拍頭道:「對呀,那裡位置極高,幾乎可以俯瞰全局,嘿嘿,而且用離光來殺骷髏,想來一定很爽!」             第十回 蕉亭銷魂 夜空澄碧,月色如水,幾縷淡淡的雲絮靜靜地飄浮在天邊,令人無端生出一種寂寥之感。 崔小玄趴伏在亭沿的石欄杆上,怔怔地盯著對岸的密林,在模糊的陰暗裡,彷彿隱藏著無數凶殘與邪惡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視著這邊。  他終於忍不住開口:「怎麼回事,它們為什麼到現在還不進攻?」 「不知道。」飛蘿斜倚著圍欄,臉偎著一邊粉肩,慵懶可人地半臥在石椅上。 「它們究竟在等什麼呢……啊!敢情那些妖穢害怕這個小島?」小玄突想起在大殿中感受到的莫名敬畏。 飛蘿回答依舊:「不知道。」 「師叔……」小玄對她的態度感到十分不滿。 飛蘿昨夜未睡,今兒幾乎又忙了一天,黛目如絲地瞇著,聲音細弱無力:「安心養養神吧,妖氣越來越重了,它們一定會來的。」 小玄煩躁地坐下,交臂抱懷,百無聊賴地東張西望。 亭子周圍堆青疊翠,其中一面最是繁茂,濃綠的芭蕉葉毫無章法地生長著,幾乎擋住了位於樓南的整條石廊。 「水若就在那邊呢……」小玄想了想,便道:「師叔,這邊的芭蕉太多了,擋住視線哩,要不我弄掉一些?」 亭子裡靜悄悄地無人答應,小玄轉頭瞧去,見飛蘿玉軀斜傾面伏於臂,原來已倚欄睡去了。 皎潔的月光流瀉入亭,如一條薄薄的銀紗披灑在她身上,耀得肌膚如乳似酪,通體泛著一層如夢似幻的玉色光暈,令人疑是太真凌波廣寒歸來。 小玄呆了呆,旋憶起那夜枕在自己腿上小睡的水若來,進而想到另一夜的荒唐與銷魂,不禁一陣口乾舌燥。 「師叔的睡姿較水若又有別樣風情啊……」隔了好一會,他突然猛甩了下頭,硬生生將注意力扭開,跑出亭外,發洩似地用力去折拗那些遮擋住南面石廊的芭蕉枝葉。 半炷香後,小玄回到亭內,猶不敢去瞧飛蘿一眼,遂將如意囊裡的東西搬出來整理,擺佈半天,發現自己只收集到了兩副血骷髏的骸骨,心下老大不滿:「碰見那麼多稀奇古怪的妖怪,卻只有這麼一點點收穫……」繼而盤算:「倘若那些不知好歹的骷髏真的殺來,這回可得記住收集多多的!」 「小妖們,到時休怪本聖爺辣手無情啦!」他自得其樂地獰笑一聲,把兩副骸骨收回囊內,不意指尖碰觸到一個光滑東西,心中一動,忙將那物取出,卻是玉桃娘娘贈送的青瓷瓶兒,瓶中插著一枝莖身剔透嬌嫩如粉的獨蕾桃兒。 「裡邊有個很好看的女孩兒啊……」小玄正感無聊,當即就想召出夭夭來:「喚她出來,或可陪我說說話兒哩,哦,她還不太會說話呢……那我就教她說吧,這也有趣得緊吶。」 方要念動召喚禁咒,眼角閃掠見旁邊的飛蘿,遂又猶豫起來:「夭夭畢竟是精怪,倘若給師叔瞧見,不定會發生什麼事情哩……」想了半天,終究不敢,於是將瓶兒放在亭心的石桌上,俯到桃枝邊悄聲道:「我師叔在哩,你就不要出來了,只在這裡透透氣吧。」 他不過是隨口說說,卻見枝首的桃蕾微微一顫,竟似在點頭答應。 小玄心中喜訝:「難道不召喚出來,她也聽得見我說話?」當下趴伏桌上,對著瓶子小聲道:「敢情這樣你也聽得見,那我就教你說話好不好?嗯,就先教你怎麼跟人打招呼吧……」 他有一句沒一句地說了許久,畢竟無人答應,漸漸覺得無趣,而對岸始終沒有絲毫動靜,心中再度焦灼起來,按不住起身踱步,路過飛蘿旁邊,目光登又溜到了她的身上去。 「師叔的身材可真奇怪呢,跟水若她們大不相同啊,只有腰部差不多哩……」小玄平時看多了幾個師姐,不知不覺對比起來。 飛蘿的腰肢雖然同樣纖細,但柔美的線條上下延去,卻在兩頭突然驚心動魄地膨脹,分而勾勒出飽滿如瓜的胸廓與渾圓聳翹的臀部。 這時恰有一縷夜風入亭,吹拂得美人薄裳飄飄翻動,數處令人心跳的地方乍閃即逝。 小玄使勁吞了吞口水,目光如鐵遇磁般給緊緊吸住,此際夜深露濃涼意侵人,但他卻感到週身發熱。 「真是的,居然就這麼睡著了,不知她冷不冷呢?」小玄咕噥著脫下外袍,躡足走了過去,正要給飛蘿蓋上,忽見她螓首一歪,臉從臂上滑落,趕忙攔手接扶住,幫她緩緩放平身子,將袍輕輕蓋上,剛要覆及酥胸,倏地撐目結舌,僵住了手。 原來石椅倚欄環成一圈,且又狹窄,飛蘿的嬌軀只能隨之彎曲,一時凹凸畢現,滾圓挺碩的美乳把鬆軟的胸襟高高撐起,半掀的領口將內裡春光洩露在男兒眼中。 小玄幾乎忘記了呼吸,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美人繡襟之內,只見兩座腴潤如膏白膩若雪的乳峰嬌聳著,美肉從緊緊紮束的細帶上下擠溢出來,散發著無比撩人的彈力。 仍是那條艷麗的紫綾束胸,但以這個角度,比白天的驚鴻一瞥更加要命,因為那峰頂的兩點凸突雖給裹住,可旁邊那兩環迷人的粉暈卻隱約可見,小玄拚命睜大眼睛,似給那嫩如蠶膜的嫣紅勾去了魂魄。 「嗚……」他心底呻吟著,突然湧起一股無可遏制的慾望:「不知那束帶之內又是怎樣的?」 小玄如中魔魘般慢慢俯下頭去,面龐幾乎貼到了美人的綿腹,但那條紫綾束胸纏縛得極緊,始終可恨地裹藏著峰頂那兩顆誘人的神秘東西。 「看不見啊……天吶……真要命……弄……弄開……偷偷……偷偷瞧一下?」這念頭方閃,他立給自己嚇得半死,心中哀鳴道:「師叔你快醒來吧,要不……要不我就……就完蛋啦!」 但美人依舊酣然甜睡,那條給撕去袖子的藕臂隨意而優美地垂著,無知無覺地繼續誘惑著跟前的男兒。 「偷偷瞧一下就好……不……不行!萬一給發現,那就完了……不過……師叔對我好像挺不錯啊,就是發覺,該不會……不會宰了我吧……就……就一下……」他心中狂跳,只掙扎了片刻,理智就徹底給慾望制服了。 小玄滿頭是汗,作賊般伸出手去,哆嗦了又哆嗦,指尖終於巍巍顫顫地搭住了美人的細細束胸,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輕輕一勾,剎那間雪膩晃耀,一對絕美碩乳彈躍而出,兩顆無比迷人的紫葡萄終於清清晰晰地映入眼內。 「天……太……太美了……太不像話了……」小玄的鼻血差點一標而出,忽聽一聲低呼,抬頭望去,便瞧見了已睜開眼睛的飛蘿,登時魂飛魄散。 飛蘿雙顴俱暈,並沒任何動作,只咬著朱唇盯著跟前的男兒。 「我……我……」小玄半天說不出話,猛然想起了自己的爪子,急忙收手,不想指尖搭著緊縛的束胸,立把美人扯帶了過來。 飛蘿「嚶」地一聲,軟軟地撲在他身上,伴隨而至的是醉人心魄的縷縷幽香。 「天吶,我在做什麼!」小玄只覺滿懷軟膩溫香,腦子裡一片空白。 「小壞蛋!」美人似嗔非嗔,推著他的胸膛支起嬌軀,臉上染著驚心動魄的羞與媚,眸中儘是盈盈水波。 小玄萬料不到她竟是這種神態,一時魂銷魄融。 飛蘿仍盯著他,手指勾住給扯到乳廓之下的束胸,慢慢往上拉起,細細的紫綾勒入雪乳,彼此映襯,分外艷褻。 小玄心中彷彿「轟」地炸開,只覺她那動作美不可言誘惑萬分,驀地朝前撲去,將美人緊緊壓在欄杆上,雙手亂尋亂竄,捋得滿掌肥滑軟膩。 飛蘿嬌吟一聲,美目瞇了起來,兩手似推非推似拒非拒。 小玄劇喘著,火熱的雙手一齊攀上了彷彿灌飽了濃稠酪漿的奶子,顫抖地揉捏捂搦,轉瞬間掌心就麻了。 「小淫賊!」飛蘿嬌軀掙扭,似嗔若罵地又吐了一句,卻如火上澆油,惹得男兒愈加癡迷狂亂。 小玄只感滑不留手,只好更加用力,指掌不住捏拿收放,貪婪放肆地領略著酥乳的驚人彈性。 「喔……小……小淫賊你竟……竟敢調戲師叔……」飛蘿朱唇張啟,嬌顫著呼出甜燙的氣息,從紫霓勒子垂落的水滴紫玉在額前晃蕩個不住。 又是一句小淫賊,既然她口口聲聲這麼叫,那還有什麼好顧忌的!加之小玄下午在水潭褻戲小婉,早就惹得滿身慾火,此刻索性豁了出去,竟然動手去剝她衣裳,一把扒下了她外邊的羅衫。 「不怕我……我告你師父去?」飛蘿喘息道,似乎害怕給擠下狹窄的石椅,一雙酥潤藕臂勾住了男兒的脖子。 小玄又掀開了她裡邊的銀菱雪底中衣,一臉蠻橫。 「這神情……怎麼好像……好像……」飛蘿怔然瞧著男兒,芳心倏地一悸,身子陣陣發酥。 小玄不由分說地繼續侵犯,將羅衫中衣一齊捋至絲帶猶束的腰畔,玉人的上半嬌軀已幾乎赤裸,雪晃晃地令人目眩。 他百脈如沸,只瞧了兩眼,便已無法把持,復而撲身迫上,竟捧起飛蘿的雙乳烈如熾焰地吻咂起來…… 「唔……」飛蘿渾身發軟,心中驚疑不定:「不但長得像,神情像,竟連這……這樣兒也像……嗚……怎會有如此多的巧合?」 小玄時左時右,輪流在兩座雪堆般的酥乳上吸含咂吮,舌頭猶在口中放肆地挑舔逗弄,將兩顆誘人的紫葡萄撩惹得勃然尖起,偶爾一露,便可瞧見其上的閃亮水光。 飛蘿迷迷糊糊垂臉,睨見胸前情形,驀地春情暴發,嬌軀緊緊地貼向男兒,一隻玉手從底下摸去,哆嗦著去拉扯小玄的腰帶,忙亂中一時鬆解不開。 小玄覺察,急忙用手幫她去解腰帶,不禁銷魂萬分:「師叔竟亦跟我胡鬧哩……」忽感一條嫩臂貼著肚皮滑入衣內,接著襠中驟暖,一隻滑膩軟綿的柔荑搭上了自己早已勃如鐵石的肉棒。 他悶哼一聲,越發熾烈地咂吮口中的櫻桃。 「這麼大……」飛蘿心頭一震,更加迷亂,玉手拿握著肉棒,輕輕柔柔地捋套起來。 小玄激盪欲狂,竟用牙齒對著女人的奶頭輕輕啃嚙。 「噯呀!唔……唔……啊……」飛蘿乍然失聲,此後嬌啼不住。 「師叔好像喜歡這樣哩……」小玄昏昏思道,當下發揮他的聰明才智,花樣百出。 飛蘿難奈地掙扭著,在男兒襠裡的柔荑情不自禁地用力收束,卻始終合不攏五指,只好以軟嫩的虎口環勒肉棒的冠溝,報復似地愈套愈快。 「師叔……」小玄仿若哀嚎,臉上卻是一副欲仙欲死的表情。 「嗯?」飛蘿抬頭瞧他,眉梢眼角俱是媚色,嘴角勾起一絲得意地微笑,底下的玉手變本加厲,竟不時用指尖去揉按肉棒頂端的豎眼。 「師叔!我……我要……要……」小玄聲音陡然拔高,兩手用力地捏握美人粉肩,呼吸越來越急促。 飛蘿以為他想要自己,暈透的嬌靨儘是春情,朱唇貼到其耳邊,細喘著膩聲道:「敢就來喲。」誰知話音方落,猛感箍住的巨棒突突怒跳,接著一滴滴發燙的漿汁勁射在手上,她微微一愕,即已明白,忙把玉手捋得飛快,食指搭住龜頸的繫帶,有節奏地一下下刁刁揉壓。 小玄失聲悶哼,猛一把將美人摟住,死死地按在胸前。 飛蘿小鳥依人地迎前貼偎,從他懷裡仰臉凝視,底下的玉手依舊套動不停,只是漸漸減緩了速度。 小玄劇抖個不住,昏昏沉沉地乜著她那嫵媚絕倫的麗顏,只射得筋麻骨軟。 終於風止雨住,飛蘿從男兒的褲襠裡抽出手來,放到面前一瞧,只見白絲纏繞狼籍不堪,頑心忽起,笑嘻嘻地張開五指,拉出道道長絲,細而不斷,顯然濃稠之極。 通體舒泰的小玄鬆弛下來,無比感激地望著她,只覺這一刻親密無間。 「這麼快……」飛蘿小小聲地咕噥,美目乜了男兒一眼,忽然吃吃嬌笑。 勁頭過去,小玄心底開始發虛,慌慌問道:「什麼快?」 「沒什麼。」飛蘿搖搖頭,貝齒咬住了笑,嬌軀從他懷裡溜出,不知從哪摸出一條碎花紫底汗巾,仔細擦拭指掌。 「明明在笑我呢,怎麼卻說沒有?」小玄暗自納悶,一臉惶惑。 飛蘿睨睨他的表情,「噗哧」一聲又笑了出來,而且這次笑得更歡。 小玄見她笑得花枝亂顛,嫵媚中透出一股無法形容的妖嬈,不禁心迷神搖,膽子立又壯了起來,倏地朝前撲去,再度把美人壓在欄杆上,喝道:「到底在笑什麼?」 「沒有啊,沒有。」飛蘿嘴裡雖說沒有,但卻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小玄眼珠子一轉,兩手突然往下竄去,捏拿住了美人的腰肢……這可是他在山上之時,對水若與小婉百戰百勝的撒手鑭。 「啊唷!你……你還敢……還敢折騰人……」飛蘿如遭電殛般掙扎起來,高聳的雪峰晃蕩出一波波勾魂奪魄的迷人乳浪。 「到底招不招?」小玄繼續呵她,趁機一飽眼福。 「停……停!招啦招啦!招了呀!」飛蘿渾身繃凝,酸癢得差點湧出淚兒來。 「快說!」小玄略略鬆手,瞧著她那嬌怯模樣,心中不禁一蕩:「這麼厲害的師叔,此刻竟是這個樣子……」 「有人外面凶巴巴的,不料裡邊卻是個……是個銀樣鑞槍頭!」飛蘿喘著氣兒道,忍不住又咯咯地笑了出來。 「銀樣蠟槍頭?」小玄苦思冥想,忽然有所領悟,俊顏倏地漲赤:「難道那……那個太快是件丟臉的事情嗎?」驀爾老羞成怒,逼住美人,再次放肆起來。 「啊,你……你賴皮……人家不是說了嗎……」飛蘿又開始掙扭。 小玄上下其手,四處出擊,蠻橫道:「你敢笑話我!」 「明明就這樣嘛,我……我有亂說麼?」一說到這個,飛蘿就笑得厲害。 小玄臉上更掛不住,倏一掌插入她的腰裡,闖入了褻褲之內,飛掠過一片柔軟燕草,揉到了一團饅頭似的豐腴凸物。 飛蘿嬌軀一震,下體往後縮去。 小玄豈容她逃,繼續往下追擊,指尖突然竄入一道嬌嫩溝縫。 「啊……」飛蘿失聲嬌哼,居然止住了笑,如藕雙臂抱住了他的脖子。 這一下出乎意料,小玄心頭劇跳,彷彿發現了世處桃源,環臂緊箍美人柳腰,凝神靜氣尋幽探秘,指尖觸著塊塊嫩如凝脂的潤滑軟物,暖乎乎黏糊糊的,轉瞬就染濕了幾根手指。 飛蘿嬌喘細細滿面酡紅,醉蝦般地收著腹兒,無力地趴伏在他肩膀上。 小玄既銷魂又得意,手指不住輕撥細探,忽然從凝脂堆裡揉出一粒花生米大小的圓圓肉兒來,雖亦嬌嫩,但卻軟中帶硬,蠕來滑去妙趣橫生。 「唔……唔嗚……」飛蘿嬌嬌低哼,柔荑恣意地揉撫著男兒秀挺的軀體,先前突然中斷的情慾仿如爐膛內蘊蓄著暗火的炙碳,稍經一撥就騰竄而起,熊熊復燃。 小玄忽感美人兩腿夾緊,指掌已給一注稠汁淋得熱膩黏滑,想起上回欺負水若之時,好像也有這樣的情形,心中似明非明興奮異常。 飛蘿按捺不住,玉手悄悄往小玄底下一探,撈著不時何時又再勃起的肉棒,不禁驚喜交集,遂松臂放開他脖子,逕自往後仰去,斜靠在欄杆上,兩腿撩人地微微分開,眸中水汪汪的滿是期盼。 孰料小玄不解風情,一眼瞥見她那絕倫美乳,便又探手戲耍,玩得心野,竟然湊身過去,握莖牴觸,果然美妙絕倫。 飛蘿通體如焚,卻又不好開口,只好如嗔似怨地盯著他,任由那令人心跳的巨碩肉棒在乳峰上恣意荒唐。 小玄擎著怒杵,初時只在美人的雪乳上輕佻細點,但很快就難以自已,或搠或挫、或揉或鞭百般放肆。 他興動欲狂,猛一下用力過頭,突然滑入了兩乳之間,棒底隔著幼嫩的肌膚犁在美人的胸骨之上,但覺軟裡透硬,痛快異常,爽得齜牙咧嘴直吸氣兒。 飛蘿「嚶」地輕啼,忙以手自扶雙乳,從兩邊夾裹住了男兒的火燙肉棒。 小玄美得渾身輕抖,忍不住就在深深的乳溝內抽送起來,通紅油亮的棒頭在雪堆似的肥乳中間時沒時現,將峰頂那兩顆勃翹的晶瑩葡萄扯帶得打圈晃蕩。 飛蘿苦忍著難耐的飢渴,嬌捧玉乳勉力相承,心裡只盼身上的小淫賊快快玩膩自己的這個地方。 小玄愈抽愈疾,在乳峰中間穿梭如飛,硬如鐵鑄的肉杵感受著兩邊的肥美滑嫩,領略著底部的嶙峋骨感,忽然間又生出一絲射意。 飛蘿身上出了一層細細香汗,此際給粘滿白漿的肉棒反覆攪拌,兩隻腴乳已變得油光發亮潤如蜜浸,黏乎乎滑膩膩的無比可人,而那峰頂的兩顆紫葡萄則給襯得越發嬌艷欲滴。 小玄忽然乜見她右乳奶頭下方的雪膚裡透出一絲淡青脈兒,若隱若現如蚓蜿蜒,心頭遽爾銷魂,精意急劇翻騰,底下的肉棒彷彿又暴漲了一圍,青筋怒浮如龍盤柱。 飛蘿瞧得面燒心跳,終於忍不住開口:「好……好燙……還……還沒玩夠麼……」 但小玄依舊埋頭馳騁,射意迅速清晰,殺氣騰騰的巨杵在谷壑中進進出出,去到盡時,朝天怒翹的棒頭幾乎頂著美人的雪瑩下巴,淫靡得令人迷醉。 「你……你那晚怎……怎樣欺負水若的……」飛蘿只恨得牙齒癢癢,無奈之下只好加以「諄諄善誘」。 「嗯?」小玄爽得頭昏腦脹,猶未領會美人的意思。 「壞蛋!已經很……很硬了……」飛蘿麗顏如火地嬌嗔,眸中滿是渴求與企盼,乏力的雙手幾乎再捧扶不住自己的碩乳。 「嗚嗡」突然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浩長怪音蕩空傳來,震得整座亭子一陣發顫,正是那夜在古兵營外聽過的聲音。 「啊?它們要進攻了!」小玄吃了一驚,抬頭望去,猛見右側湖面聳立著個無比巨大的模糊黑影,正一步一晃地涉水而來。 飛蘿迷迷糊糊地急擺螓首,聲顫如泣道:「不要管!你快……快……要我……」 這時夜空驟然一亮,數十道碧幽幽的詭異焰芒齊掠而起,映出了那模糊身影的駭人面目,原來竟是一座巨如高塔的骷髏,兩隻眼眶內各立著三名手持法器的骷髏術士,身上還攀滿了密密麻麻形形色色的骷髏戰士,俱著重盔厚甲,個個猙獰欲噬蓄勢待撲。 「這……這是什麼?」小玄瞠目結舌,他早已箭在弦上呼之欲出,心神劇震之下,陽精驀如大江決堤,一瀉千里。 飛蘿猝不及防,立給射得一塌糊塗,除了酥胸,面上髮梢皆無倖免。 「怎麼又……又……」美人愕然僵住,掛滿白漿的臉上透出艷麗絕倫的暈紅,水波盈盈的眸中儘是嗔意,媚得驚心動魄。 小玄狼狽萬分,只握住巨莖死死地抵著一團雪乳激射,怒漲的棒頭幾乎完全陷入了肥美的嫩肉之中,只能看見一絲絲白花花的稠漿從塞住的縫隙裡擠迸出來,很快就漫過了窩陷部位,順著已給壓揉得變了形的乳廓蜿蜒淌下。 這時,如同高塔的巨型骷髏已經到達了小島岸沿,曲膝一蹦,輕而易舉就躍上了高逾四丈的檯面,登時爆出驚天巨響,足落之處,地裂石碎,震得整座小島微微一顫。 幾於同時,攀附其上的近百個骷髏紛紛跳下,揮舞著各式兵刃,嘶吼著瘋狂撲向島心的閣樓。            第三卷 骷髏魔軍            第一回 骷髏巨怪 一道道詭異的碧芒從對岸掠起,在夜空交織成張張妖艷的網,然後拖拽著長長的尾焰落到湖心小島上,燃起無數朵如同鬼火的綠焰。 小玄漸漸鬆緩下來,渾身是汗通體欲融。 飛蘿驟如從懸崖上墜落,呆了片刻方坐直起身,悻悻地用汗巾子擦臉拭發。 「師叔……我……我……」小玄囁嚅道。 「你你你以後你別來鬧我!」飛蘿繃著臉,無從宣洩的情慾變成了滿懷嗔惱。 小玄更加惶恐,失魂落魄地想:「原來有些事情太快了果然不妙……簡直是大大的不妙!」 飛蘿見了他那狼狽相,忍不住「噗哧」一笑,旋又繃起臉嗔道:「還愣在哪裡做什麼?穿衣服呀!害人精……」 這時亭子又微微震動,北面那個巨如高塔的可怖骷髏開始向島心的閣樓進發。 小玄如夢驚醒,趕忙提褲束衣。 「等等。」飛蘿道,忽然挪過身來,折疊起汗巾為他仔細揩拭。 「師叔……」小玄心頭一酥,銷魂中驀地生出無邊情意與感激,只想:「為這女人,日後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亦心甘情願!」 「就想這麼穿上嗎?不怕捂出霉來麼!」美人薄嗔著,盈盈水眸似惱似恨地瞪著他那條已經疲軟的棒子。 小玄面上發燒,吶吶地想要為先前的窩囊表現解釋:「適才我……我……」 誰知飛蘿倏地縱身而起,掠到亭子西面,飛手按住了一根石欄杆頂端的夔首,剎那間,一道白光從夔首電般射出,距亭約四丈的地方突然亮起,只見一個背生骨翼的銀甲骷髏從漆黑中現出,慘嘶著從空中疾旋墜落。 「是那些會飛的骷髏,我在地底見過的!」小玄大叫,急忙扎上腰帶。 數道銀光從夜空中閃現,夾著厲嘯電射入亭。 兩人騰挪避過,幾支銀矢深深地釘入了亭柱與石桌,尾翼猶劇顫未止。 小玄凝目望去,終於發現了十幾個骨翼骷髏,手裡皆抱著一張亮光閃閃的機括強弩,正邊飛邊瞄準亭子射擊,怪叫道:「哇,過來了,好多呀!」 飛蘿左馳右掠,玉手飛按向一個個夔首,操射出一束束離光迎擊,哪得半點閒暇穿衣,不單鬆脫的束胸掉了,羅衫與中衣亦一齊滑落腰畔,羊脂似的上半截玉軀隨著光芒閃耀不時乍現,胸前那對如瓜美乳更是驚心動魄地不住打圈晃蕩。 小玄目瞪口呆,身上又開始燥熱起來,眼角掠見掉在地上的紫綾束胸,心頭一陣劇跳,遂俯身撿起偷偷塞入襟內,頓覺滿懷膩香盈人熏起,不禁一陣神魂顛倒。 「愣什麼?還不快幫忙!」美人忙得不可開交,忍不住大發嬌嗔。 小玄趕緊奔到石欄杆前,以她教過的秘法操控那些夔首,激發出一束束離光還擊,頓見眩目的白光滿空交掠,終在十餘下後,射中了一個逼近的骨翼骷髏,望著它兜頭朝下墜落,只喜得哇哇大叫。 飛蘿稍騰出手,卻仍無暇穿衣,當即瞑目默念,身前忽然現出道道白氣,流聚成暈朦朦的一大團,幾乎遮住了整個婀娜身影。 這時,幾隻骨翼骷髏已逼得極近,不斷有矢電掠入亭,險險射中兩人,小玄手忙腳亂,操控的離光連連落空。 就在呼吸間,飛蘿的法術已經完成,只聽她嬌聲輕叱,隨著麗目睜開,一個懶洋洋的魁梧巨人在半裸的美人身前立起,高逾一丈,通體湛藍,仿如水晶雕琢而成,塊塊隆起的雄肌虯結盤錯,正是那個在古兵營外大展神威的崑崙奴。 「差點忘了師叔有個這麼厲害的怪物哩!」小玄掠見,心中登時一喜,不想一個骨翼骷髏已從高台下方冉冉升起,手中的強弩悄悄鎖住了他的胸口…… 「古勒普普!」飛蘿嬌吆一聲。 崑崙奴倏地如電搶出,大半個身軀懸出了亭子,長臂一探,就叉住了那個瞄準小玄的骨翼骷髏,捏著它的脖子拖拽到跟前。 銀光閃動,數支銀矢激射入亭,一齊射中了崑崙怪奴,勁烈無比地釘入軀中數寸,但它卻仿若未覺,兩隻大手幾下撕扯,竟將那骷髏連軀帶甲裂成數塊。 小玄趁機反擊,又用離光射中一隻骨翼骷髏。 崑崙奴發狂似地將骷髏碎塊擲向幾隻飛近的骨翼骷髏,力道之勁令它們紛紛躲避。 小玄壓力大減,終能鎮定下來瞄準,手法亦漸熟練,操控的離光開始連連命中敵人,又再射落了幾個骨翼骷髏,爽得不住大呼小叫:「小妖們,有種再來呀!」 飛蘿稍得閒暇,卻遍尋不到掉落的紫綾束胸,急迫間只得拉上中衣,正要整束胸襟,突見南面又飛來一群骨翼骷髏,數目竟達三、四十個之多,急忙掠去南邊的欄杆操控夔首迎擊,朝小玄喊道:「鬼叫什麼,這邊啊!」 小玄轉頭望去,不禁吃了一驚,趕緊奔過去幫忙,無意間撇臉,猛然掠見美人跑出絲衣襟口的半隻酥乳,心中轟地炸開,但覺誘惑絕倫,鼻血差點當即標出。 就在這驚艷間,他手上慢了一慢,幾個骨翼骷髏立突近至三、四丈距離,強弩齊發,數道銀光激射入亭,所幸目標都是體格惹眼的崑崙巨奴,一時險象環生。 飛蘿覺察,不禁發怒:「還沒瞧夠麼!」一手將乳塞回衣內,但無束胸纏裹,不一會又撩人萬分地跑了出來。 小玄大慌,只好強攝心神,將視線硬生生地轉移到那些可怖的骷髏身上去,在這種情形下,集中精神的確是件無比困難與痛苦的事情。 妖邪雖眾,但兩人有專克亡靈的離光相助,又有強悍無匹的崑崙奴在旁守護,不一會就穩住了局面,隨著操控手法的熟練,命中率大大提升,骨翼骷髏開始一個接一個往下墜落,暴風驟雨的攻擊漸漸變得稀疏。 飛蘿終於得暇整束衣裳,雖在險境之中,但動作卻異樣的雍雅優美,舉手投足無不散發出一種驚人的誘惑。 小玄幹掉了最後一個骨翼骷髏,旋又心猿意馬起來,眼角餘光偷偷乜去,瞥見美人胸前尖起的兩顆凸點,剎那一陣銷魂,立時回味起適才在上面恣肆與荒唐。 「我的束胸呢?」飛蘿忽問,因為沒有束胸的纏縛,她那過分聳碩的雙峰令得襟口始終難以收攏。 「不知道啊,會不會是……是給風吹到台下去了?」小玄心中暗慌,裝做幫忙尋找,卻發現了一直放在石桌上那插著獨蕾桃枝的青瓷瓶兒,趕緊悄悄收回如意囊中。 飛蘿懷疑地盯了他一眼,煩惱地把羅衫塞入纏腰的束帶,但如此一來,胸前那兩顆撩人的凸點愈是尖突明顯。 小玄怕她瞧出自己的心虛,背臉瞧向別處,目光掠出亭子,心頭登時一緊,原來那巨如高塔的可怖骷髏在眾妖的簇擁下,已經逼近了島心的閣樓。 「這麼大的傢伙怎麼對付?」他不禁為守在樓內的雪涵等人大為擔憂,忽然道:「這裡暫時不要緊了,我先過那邊幫一下」。 飛蘿沒好氣道:「慌個啥!你給我乖乖地待在這裡,很快就有好戲瞧了」。話音未落,場面已生劇變,只見在巨怪前方狂奔的數十個骷髏士兵倏地莫名其妙慢了下來,有的甚至一跤撲倒,情形怪異之極。 「啊!是大地之縛,它們撞上了那個上古禁制!」小玄歡聲大叫。 這時,尚未反應過來的骷髏巨怪也踏入了大地之縛的範圍,瞬息劇增的重量頓時將它一把拉倒,整個轟然坐地,響起一片細密的骨頭折裂聲。 黑暗中忽然閃現一條細細的筆直碧線,一個陷在禁制之中的雙首骷髏立刻失去掙扎之力,胸前迅速蔓延出一片潤郁的青碧,詭異地侵覆了周圍的烏甲。 小玄興奮又叫:「木母箭!二師姐出手哩」。 接下來碧光連閃,每一道掠過都令一個骷髏士兵徹底滅亡。在大地之縛的束縛下,劇增了數倍體重的每一個骷髏都顯然無比笨拙,焉能抵擋得住名揚地界的木母神弓。 坐地的骷髏巨怪瘋狂地掙扎起來,它身軀龐大,力氣驚人,開始一點點挪動。 碧光漸漸朝它聚集,每一下都在它的巨軀之上侵蝕出一個碧色凹坑,但巨怪似乎無關痛癢,仍舊頑強地朝前掙爬,雖然趴著,高度就已超過了閣樓的二層。 「媽呀,這傢伙比我兒子還要大上好幾倍啊!」看著巨怪的離奇體型,小玄突然想起了給飛蘿毀滅的無敵大將軍來。 飛蘿忽問:「夢棠有多少支箭?」 小玄道:「這個倒不用擔心,二師姐的木母箭乃由太碧神木所生,她身上只帶有一隻由神木做成的箭壺,但只要有靈力激發,就可以源源不斷地產出箭矢……」他吸氣接道:「但那魔物大得實在太不像話,木母箭好像也奈何不了它呀!」 飛蘿面色微凝道:「木母神弓能克所有邪穢,如果時間足夠,就一定能消滅這頭巨怪,我只擔心大地之縛困不了它多久」。 小玄極目眺望,見那巨怪乃由千萬根人骨所組,內裡塞夾著無數血淋淋的臟器,分明就是在地底見過的骷髏巨像,只不過現在已經「活」了。 他忽然冷汗直冒:「那地底甬道中約有十幾具巨像,如果都是能『活』的,那……那還得了!」 骷髏巨怪漸漸爬近了禁制的邊緣,嶙峋的骨軀將地面犁出一道駭人的凹坑,許多蝕刻著符篆圖案的石條已給碾碎,大地之縛的威力正在迅速減退。 碧光越來越疾,而且都集中向骷髏巨怪的頭部,一個個碧色凹坑出現在它的面孔之上,一名骷髏術士突然中箭,倒頭從巨怪的眼眶裡栽落,在地面摔得粉碎。 就於此刻,骷髏巨怪的上半身終於爬出了大地之縛的範圍,兩條有如巨梁的粗臂猛一發力,整個脫出了大地的束縛,它搖搖晃晃地從地面站立起來,暴發出一聲震人心魄的嗥嗷,踏著轟鳴的步伐再次撲向閣樓。 小玄功力稍弱,立給那聲蘊含著威煞的咆哮震得魂魄俱動,心神一陣恍惚,口中叫道:「不好啦!我得去幫她們!」倏地一蹦而起,竟縱出亭子朝巨怪奔去。 飛蘿大驚,一手捉了個空,急喊道:「傻了麼?快給我回來!」但見男兒已躍下了石台,不禁連連跺足。 守在閣樓二層的李夢棠連續使用木母弓,靈力消耗極巨,嬌喘吁吁地垂下了幾乎與她等高的神弓,望著奔雷般衝過來的骷髏巨怪,心中不禁暗暗叫苦,一時猶豫要不要把守在底層大殿的雪涵喚上來增援。 這時底下一閃,突然有人衝向巨怪,李夢棠定睛瞧去,原來卻是小玄,登給唬得花容失色,哪裡還顧得肩酸臂軟,急提神弓朝骷髏巨怪拚命射擊。 小玄奔到骷髏巨怪七、八丈之距方才乍然驚醒,望著如山壓至的魔怪,登時冷汗狂冒,心中叫道:「天吶!我在幹什麼?」當即轉身就逃。 所幸骷髏巨怪並未注意他,依然猛撲閣樓。 小玄暗呼僥倖,忽又懸起心來:「看來二師姐的木母弓也奈何不了它,師父又正在大殿內運功驅邪,半點受不得干擾……啊,石亭的離光專克亡靈,更有飛蘿師叔把守,何不將這怪物引到那邊去?」 他主意一定,立時甩出袖中的八爪炎龍鞭,猛提離火真氣,把鞭舞得火龍一般,追上剛剛從旁奔過的骷髏巨怪,朝它腳掌狠狠抽去,登見一溜火光爆起,在黑夜裡格外惹眼。 骷髏巨怪剎足停步,有如高塔的身軀緩緩轉了過來,在它眼眶內的五名骷髏術士幾乎同時盯住了這個虎頭拍蠅的傢伙。 「小東西,有種的就跟聖爺爺斗啊!」小玄大呼小叫,在底下生猛無比地狂鞭骷髏巨怪的腳背。 幾名骷髏術士默契地舞動手裡的詭異法器,骷髏巨怪緩緩地提起了一隻腳掌,懸上了高達七、八丈的空中…… 小玄心頭一緊,撒腿就逃。 骷髏巨怪一腳跺下。 小玄奔得極快,不想空中的巨足一下子就追上了自己,猛感大風從頭頂刮來,壓得呼吸幾窒,大驚之下,死命朝前撲出,但聽「砰」的巨響,整個人竟給劇顫的地面震得蹦了起來,隨即有夾著無數沙石的勁風痛烈無比地抽打在身上。 他狼狽滾竄,豈敢半點喘息停滯,爬起來就向飛蘿所在的石亭狂掠。 骷髏巨怪仿如噩夢般從後面緊隨追來,速度看似不快,但它身型超巨,輕描淡寫地每跨一步,就是十幾丈的距離。 小玄已將陸地騰飛術施展至極限,但依然無法擺脫追擊,倒有幾次險險就給跺成肉泥,臉上陣青陣白,心中不知所謂地亂嚷亂叫:「如果這次沒事,我就一定再抱抱程水若!」 眼見快到石亭所在的高台,情勢卻越來越凶險,骷髏巨怪驀又發出一聲蘊著威煞的長嗷,小玄真氣驟岔,奔速立減。 骷髏巨怪傾軀掄臂,拳頭仿如天外流星般砸至。 小玄渾身俱僵,心中一陣絕望:「完了!這下再也抱不到水若啦……」 電光石火間,夜空突然一亮,只見一束白光電般射入骷髏巨怪的右邊眼眶,登有一名骷髏術士慘嘶著墜落下來,巨怪的拳頭頓時偏歪,將旁邊一座較矮小的石台砸去了半邊,掀起滿天塵土。 小玄只覺身上一緊,已給什麼夾住,整個人騰雲駕霧般向上升去,但見滿空白光閃掠,縱橫交錯地電射向骷髏巨怪,在它臉上身上挖蝕出一個個深坑。 骷髏巨怪怒似地不斷發出咆哮,張牙擺爪撲向發射白光的高台。 升勢倏止,小玄猛給重重地摜在地上,他暈頭轉向地怒道:「不會輕點啊!我……」旋即想起這樣對待救命恩人可是大大不敬,忙把後邊的好話硬生生截住,定睛瞧去,不禁張口結舌,原來救他的竟是那只通體湛藍的崑崙奴,心中感激驀湧,脫口叫道:「大……大叔……恩公……小子謝謝您啦!」 「還是謝我好啦,沒有我的命令,它誰都不會救」。飛蘿婀娜動人的身影在石欄前不住變幻移掠,兩手正飛快地操控著欄杆頂上的一排夔首,朝瘋狂撲來的骷髏巨怪發射出一束束眩目的離光。 小玄一蹦而起,奔到飛蘿身邊,心情激盪之下抱住美人就是狠狠一吻。 飛蘿輕吟一聲,亦不掙拒,只咬著朱唇道:「倘若給那怪物衝過來,這回誰都救不了你了」。 小玄驚覺,趕忙撲到石欄之前,同她一道操控離光向骷髏巨怪拚命射擊。 「別亂射,這怪物八九是由它眼眶內那幾個骷髏術士操控的,我們只瞄它的眼睛打!」旁邊的飛蘿喝道。她乃玄教教主重元子的關門弟子,御甲術及機關術已修至非凡境界,一下子就找出了骷髏巨怪的要害。 小玄心底早已對她服服貼貼的,當即依言只朝骷髏巨怪的眼眶發射離光。 在密集的光束中,很快又有一名骷髏術士給射中,慘號著撲倒在巨怪的眼眶內,骷髏巨怪開始滿地蹣跚起來,雖然已距高台很近,卻無法做出有效的攻擊。 「那幾個骷髏術士果然是關鍵!」小玄手舞足蹈地大叫,絲毫不吝靈力地急劇消耗,把離光射得滿空飛耀。 餘下的三名骷髏術士倏將手裡的法器舞得飛快,骷髏巨怪身軀一沉,凝肩猛地朝高台撞來,帶起的勁風刮得周圍樹木齊朝一邊歪斜,聲勢無比駭人。 飛蘿與小玄面色微變,急放離光阻擊,隨著距離的迅速拉近,終於又幹掉了兩名骷髏術士,但最後一名骷髏術士狡猾地縮在巨怪的眼眶邊上,躲避開直射的離光,依然操控著排山倒海的一撞。 小玄見勢不好,大叫道:「快走!」 豈料飛蘿卻仿若未聞,只冷冷地盯著前邊急劇放大的猙獰眼眶。 「再不逃就來不及了!」小玄大急,上前就要拉她。 飛蘿終於動了,卻是雍容優雅地從鬢上拔下一根瑩光流蕩的紫釵…… 「又是這小東西!」小玄心頭驀動,已見一道閃灼紫電掠向天際,倏爾匪夷所思地一折,斜斜貫入了骷髏巨怪的眼眶。 正躲縮在眼眶角落裡掄舞著法器的骷髏術士倏地僵住,姿勢只保持了短短的一瞬,便如落地瓷器般摔得個粉碎。 完全失去控制的骷髏巨怪登時失去了準頭,但一條臂膀仍然甩到了高台,竟把石亭掀去了一角。 小玄奔回欄杆前,沒命地朝骷髏巨怪射擊。 餘勢未止的骷髏巨怪重重地撞上了右邊的另一座高台,在剷去半座後終於停頓下來,破碎的骨骸紛落如雨。 小玄猶朝它的巨軀無休無止地射出一束束離光。 飛蘿喝道:「它完了,別浪費靈力!」每激發一束離光都需耗費靈力,但於此刻,每一絲靈力與真氣都顯得無比寶貴。 小玄停下來時,方才發覺自己幾乎虛脫,氣喘如牛地慶幸:「幸好有這座能發離光的亭子,否則真不知道如何對付這個可怕的龐然大物了」。 「這麼說,你還有功哩」。飛蘿道,紫犀釵不知什麼時候回到了她手裡,這瞬發的無上法寶又一次顯示了它的驚人威力。 「嗯?」小玄沒反應過來。 「你不把它引過來,這亭子也發揮不了作用呀」。飛蘿將釵插回鬢上。 「對呀!」小玄一拍大腿,頭立刻大了起來,只覺自已先前的表現確英勇無比。 飛蘿斜睨著他繼道:「竟然跑去單挑這麼嚇人的大魔王,真是智勇雙全膽色過人啊」。 小玄如飲醇酒,渾身一陣酥爽,忽然發現美人臉上似笑非笑,再細細咀嚼她的語調,不由有點心虛起來,見她接著低低地咕噥了一句,忙問:「什麼?」 「傻得可以」。 「啥?」 「傻得可以!」飛蘿瞪眼大聲道。 小玄面紅耳赤,方明她之前的話不過是在嘲諷自己。 「給人家吼一聲就引出去,真不知九師姐怎會收一個定力這麼差的徒兒!」飛蘿惱火道。 「下回我一定不這麼衝動了」。小玄趕緊保證,忽然盯著某處目瞪口呆。 美人繼續訓斥:「哼,知道適才多危險麼?幸好那怪物一開始沒有注意你,不然的話……」 小玄指著前方結舌道:「天……天吶……又又來一個!」 飛蘿轉首望去,不禁吸了口涼氣,原來湖面上出現了一個模糊的超巨身影,其上似有許多什麼東西在蠕動,顯然又是一個形如高塔的骷髏巨怪。 「果然都是活的……那麼至少還有十幾個啊……」小玄喃喃道。 巨影迅速朝湖心小島移近,轉眼已到了岸邊。 「什麼都是活的?」這回輪到飛蘿莫名其妙。 小玄倏地蹦了起來,大叫道:「啊!不好!」 飛蘿瞪著他。 「它……它上岸的地方就是石廊呀!」小玄面如白紙。 飛蘿沒好氣道:「那又怎樣?」 小玄驚慌道:「水若在那!水若一個人在那邊呀!」 「喂喂,你不會又想亂來吧?」飛蘿話未說完,已見小玄縱出了亭子,掠下高台沒命地朝石廊奔去。             第二回 救美 雖然月色極好,但在茂盛花木的掩攏下,深深長長的石廊顯得十分幽暗,水若抱膝縮坐在盡頭的一塊石條上,聽得外邊長嗷連蕩,心中戰戰兢兢,正想出廊看個究竟,周圍忽已沉寂,草叢裡的蟲鳴清晰起來。 「不知大家怎樣了?」她緊緊地捏握著未出鞘的碧波刃,只著薄衫的身子感覺到絲絲寒意。 猛聽一聲巨響,整條石廊都震了起來。 「終究來了……是什麼?好像挺大的……」她睜大眼睛緊盯著長廊另一端的如墨黑暗,握刃的五指關節繃得青白,心頭生出絲絲說不清楚的恐懼。 巨響有節奏地響起,石廊亦隨之不斷震動,彷彿有只遠古巨獸正在一步步地逼近。 「到底是什麼呢……只要不是那些鬼蜘蛛,本小姐啥都不怕!」水若拚命為自己鼓壯膽氣,卻發覺心裡越來越虛,忽爾探手入懷,從衣襟裡掏出一物,以雙掌夾著結印默念,驟見道道淡藍氣從虛空湧出,時急時緩地盤旋聚集,周圍猛然寒冷起來。 藍氣越來越凝稠,數息之後,聽她一聲嬌喝:「疾!」同時臂分袖舞,美若彩蝶展翅,團聚的淡藍之氣驀然飛散,在她身前已多了頭大小若牛、頂上有角、週身披鱗的怪物,瞑目埋首似正伏地酣睡。 原來為了能有個伴兒,水若居然不惜靈氣的平白消耗,提前將冰麒麟召喚了出來。 石廊的溫度因冰麒麟的出現急劇下降,但有了這個強大的伴兒,水若反而覺得寒意大減,她滿意地輕撫獸頂,輕聲道:「乖寶貝,待會你可要保護我喔。」 就在此刻,石廊前方的小林子驟然熱鬧起來,魔怪的嘶吼聲、樹籐的疾竄聲、電弧的辟叭聲、物體的撲跌聲此起彼伏,雪白的、瑩藍的、暗赤的各種電火交相輝映,顯然有什麼東西觸動了飛蘿布下的法術陷阱。 水若又驚又喜,驚的是妖勢盛大,喜的卻是飛蘿布下的陷阱威力非凡。 聲響光亮無休無止,似有源源不絕的魔怪潮湧而來,終於有數只衝過了小林子,攻入石廊之內,水若凝目瞧去,登時花容失色,原來正是她最害怕看到的骷髏血蛛。 五隻骷髏血蛛似乎嗅到了什麼氣息,揮舞著撓鉤般的長足怪嘶著疾撲過來。 水若強壓懼意,「錚」的一聲拔出了碧波刃,淡淡的青暈在刃上迅速凝聚,打算一出手就給敵人送上幾記水華斬。 這時,石廊忽然生出一陣法能波動,令得廊中景象扭曲了起來,倏地脆響頻起,廊中的石欄、石樑以及鬆脫的石條竟然全都動了起來,迅雷般飛聚在一起,眨眼間匪夷所思地組成了一個個高及近丈的人形怪物,銅牆鐵壁般攔截住五隻骷髏血蛛。 水若目瞪口呆,旋聽數聲厲嘶,五隻骷髏血蛛相繼撲倒,血赤的長足在青石怪物的痛毆中狂舞掙扎,但很快就給淹沒不見,唯有幾截殘肢驚心動魄地飛起。 片刻之後,青石怪物在完全清除了入侵之物後,突然一個個散架般倒下,恢復成原先雜亂無序的模樣,只是在石塊石條間多了無數根碎裂的赤骨,長廊終於重歸幽靜,但外邊卻更加熱鬧,除了前面的小林子,東面也傳來廝殺之聲。 水若忙奔到東邊的窗口觀眺,遙遙望見數只烏灰的魁梧怪物堵在吊橋橋頭,正悍然無懼地抵擋著一隊骷髏魔怪的兇猛進攻。 「一定是小婉召喚出來的土精哩!」果不其然,水若很快就瞧見了距橋頭十來步的夏小婉,她雙手把笛橫在唇邊吹奏,而方少麟則持棒緊守旁邊,機警地盯著橋頭。 骷髏魔怪的數量多得驚人,當中有手持長戟的骷髏甲士,有擎握闊劍的雙頭骷髏,還有幾十隻肢如長鉤的骷髏血蛛,潮水般從吊橋的另一端瘋狂撲至。 橋頭的土精雖然數量不多,然而每一個都魁梧非常,且又居高臨下,封堵狹窄的橋頭顯得綽綽有餘。 在骷髏魔怪的衝擊下,沒多久便會有一、兩個土精破碎而倒,但很快就有新生的土精從土地裡爬起,數量始終保持在七、八個之間,只見一條條粗臂揮掃,一個個巨拳砸出,骷髏魔怪頻頻給擊下橋去,雙方的損耗根本不成比例。 偶有一、兩隻魔怪突過土精們的封堵,卻給蓄勢待發的方少麟很快清除消滅。 「有了土靈笛,小婉的召喚土精術遠勝從前啊。」水若羨慕地瞧著,拎起的心漸漸放下。 可是骷髏魔怪似乎殺之不盡,擠上橋的反而越來越多,殘破不堪的吊橋晃來蕩去,彷彿隨時會斷裂開來。 「這些殘陣是誰恢復的?」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陰寒聲音突然在女孩背後響起。 水若吃了一驚,急轉回身,就看見了一個禿頂白袍皮肉還未完全腐光的骷髏,不禁面色大變,失聲道:「骷……骷髏老祖!你怎麼沒……沒有觸發機關?」 骷髏老祖怪笑一聲,傲然道:「小娃兒,難道你沒聽聞過老夫的獨門絕技--灰飛煙滅麼?莫說這些機關陷阱殘缺不全,就是天羅地網又奈我何!」 水若悄吸涼氣,提刃護於胸前。 骷髏老祖陰惻惻地繼道:「魔家只問一次,魔君之覆到底在誰手裡?」 「沒有!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告訴你!」水若暗暗疾提水靈真氣,聲音已有點發顫。 「很好!這麼有膽色小娃兒可稀罕得很吶……」骷髏老祖身形一動,飄飄乎乎地朝她蕩來。 水若輕叱一聲,手中的碧波刃朝前削出,驟見一弧碧光脫刃掠出,直奔骷髏老祖面門。 骷髏老祖揮袖一拂,竟輕描淡寫就將凌厲非常的水華斬弭消無蹤。 水若驚詫交集,不惜激耗真氣,奮力又削出數刀水華斬。 骷髏老祖好整似暇地東揮西拂,便把全部刀芒化解得一乾二淨,人已欺到了女孩跟前。 水若唬得花容失色,急忙往後閃躍,倏叫道:「寶貝起床勒!」數步外匍匐酣睡的冰麒麟突然睜目,暴如奔雷地縱起,猙獰無比撲向骷髏老祖。 骷髏老祖隨袖揮去,兩下一交,竟給撞歪了半個身位。 冰麒麟咆哮著仰起,兩隻雄渾粗壯的前腿霹靂般輪番掏抓,撕扯得骷髏老祖袖口片片碎裂,聲勢極是駭人。 灌注了真氣的衣袖竟如紙糊,骷髏老祖心中一凜,錯步滑開。 冰麒麟如影隨形般追去。 水若又驚又喜,蹦著叫道:「別給它逃了!」 骷髏老祖形如魅影,幾下閃掠,突然又欺到了女孩旁邊。 凡屬招喚之靈,無論是真獸還是幻獸,只要制住了它們主人,絕大多數便會不攻自破。 水若大驚,眼見冰麒麟救應不及,乍地嬌叱一聲,櫻口裡吐了個「臨」字。 冰麒麟通體驟然劇亮,大口倏張,一股藍晶晶的華光噴灑了出來,在幽暗的廊內顯得格外炫麗。 骷髏老祖驀覺背後劇寒襲來,急步斜掠,自肩處已給僵住,轉面望去,右邊整條臂膀竟給凝結成了冰柱,心中暗訝:「是冰焰!這小娃兒居然有如此厲害的幻獸。」當下不敢托大,疾催真氣化解,只聽「嘩啦」一聲,冰化的袖子碎裂成千百片,裸露出一條通根血赤的骨臂。 冰麒麟不依不饒地繼續追撲。 骷髏老祖給冰焰噴到的右臂刺痛鑽心,饒是修為超絕,一時亦無法自如,只好游身周旋。 水若見冰麒麟始終差上那麼一點,心中焦急,遂悄強聚靈力,再吐禁咒:「臨!」 冰麒麟大口乍開,又一股冰焰應咒噴出。 飄忽不定的骷髏老祖卻倏地頓滯下來,登給冰焰無情地籠罩住了全身…… 「這下還不完蛋!」水若的心都快蹦了出來,誰料骷髏老祖驀地如灰散化,剎那無蹤,炫麗的冰焰落空噴灑在地面,立將大片石條冰化成藍晶晶的異態。 骷髏老祖匪夷所思地從虛空中現出,人已在數步外的另一個地方,陰陰怪笑道:「小娃兒,這便是魔家獨門三大絕技之一--灰飛煙滅!」 水若目瞪口呆,見骷髏老祖又再欺身過來,只好不停的驅使冰麒麟阻擊敵人。 但骷髏老祖仿若魅影,總能隨心所欲地瞬間消失,不單使冰麒麟連連撲空,還頻頻威脅到女孩。  水若又驚又惱,急怒中連催冰麒麟噴吐冰焰,靈力直線下降,待到警覺時,泥丸宮內已經所剩無幾。 骷髏老祖見冰麒麟身上的光華變得忽明忽暗,心中雪亮,怪笑道:「這頭幻獸的確厲害,可惜小娃娃的靈力不濟啊,好啦,就讓你見識一下魔家的真正手段吧!」說著默念秘咒,揮爪朝半空抓去。 他那一抓既無準頭又無力道,水若正感莫名其妙,乍見虛空中無比詭異地伸出一隻大小過丈的骷髏赤爪,閃電般抓住了因主人靈力減弱而變得速度遲緩的冰麒麟。 「滾回幻境去吧!」骷髏老祖獰笑道,骨爪突然收合,空中的骷髏巨爪即亦跟著動作,「豁啦」一聲炸響,竟將冰麒麟捏握個粉碎。 水若腦中轟地空白,冰麒麟乃是幻獸,雖然不會就此永遠消失,但受這般重創,不知得過多久才能再度召喚出來了,更要命的是眼下已無所依仗。 破碎的冰麒麟散化成縷縷藍氣飛速流逝,骷髏巨爪亦詭異地退入虛空,骷髏老祖大笑道:「這就是令老夫名揚八荒六合的冥皇之爪,小娃兒沒嚇壞吧?哈哈哈!」兔起鶻落間,倏地就到了女孩身邊。 渾身皆抖的水若還未回神,已給骷髏老祖一爪叉住了雪頸,立時軟了下去,碧波刃匡啷一聲掉在地上。 「說!魔君之覆到底在誰那裡?」骷髏老祖猙獰喝道,捏著女孩脖頸的指爪鬆開了些許。 「你去死!」之前傷害了師父,此刻又重創心愛的寶貝,水若恨之入骨。 骷髏老祖悠然道:「不說也罷,魔家慢慢來搜,反正這島上的人一個都逃不掉!」 水若臉赤如血,怒叱道:「做夢!你才逃不掉!」 骷髏老祖森然注視著她,黑洞洞的眼眶內似有什麼流轉著,深不見底。 水若眼睛一閉,仰臉道:「殺了我啊,一定會有人為我報仇的!」 骷髏老祖忽爾笑了起來:「好辣的娃兒,老夫素來最喜歡這種妞兒了……」他把只殘數抹腐肉的可怖面容往前湊去,似乎在吸嗅女孩身上的氣息,乍然喜道:「好甜美的味道,精元一定很純哦,且又生得這般水靈可人,嗯,好!好爐鼎哇!」 水若驚慌起來,纖柔的嬌軀戰慄個不住。 骷髏老祖抬起另一隻手,用裸著赤骨的指頭緩緩劃過女孩的雪頸,繼而獰笑道:「嘖嘖嘖,嫩得要滴出水來了。」 水若浮起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先是脖子,旋即蔓延至全身,她猛地拚命掙扎,可是半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咦?好巧致的五官之格,待老夫仔細再瞧瞧……」骷髏老祖忽似有新發現,提著女孩,把如花似玉的嬌顏移送到更近的地方,喃喃道:「難不成這小娃兒身上還藏有什麼妙器?」 水若驚駭欲絕地盯著兩隻越來越近的無底眼眶,差點暈厥過去。 「放開她!」突然有人大喝。 骷髏老祖緩緩轉身,見一個少年怒目逼近,森然笑道:「你想救她?」 來者正是從石亭趕至的崔小玄,待瞧清楚擒住水若的是誰,頓時面無人色。 水若則朝他身後猛望,見他只是單獨一個,心裡登涼了大半。 「小子,你知道魔君之覆在誰那裡嗎?」骷髏老祖淡淡問,一副吃定他的模樣。 小玄心頭一動,道:「放開她,我就告訴你。」 「魔家駕前,豈有你討價還價的餘地?」骷髏老祖寒聲道:「不說就立刻宰了你!」 「好啊,來來來,快來宰我呀!」小玄拉開架式,袖子滑褪,纏繞臂上的八爪炎龍鞭現出一抹抹鱗狀赤華,如水流般緩緩波動。 「咦,兵器不錯啊,難道是用炎龍鱗做的?」骷髏老祖盯著他的手臂,似乎有點動容。 「你快走!」水若喊道,同時朝小玄拚命眨眼,只盼他能逃去找人來救援。 小玄哪肯,逕向骷髏老祖叫道:「老妖怪,怎麼還不動手?你也算是個開宗立派的人物,怎還欺負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他日傳出去,臉面何存?」 「竟想激怒魔家,真愚蠢吶……」骷髏老祖輕哼道,提著女孩朝他緩緩步去。 小玄凝神戒備,手心裡已滿是汗水,口中卻仍滔滔不絕:「是啦,你這老妖怪早已沒什麼臉皮了,皮之不存,面將焉附?自然用不著擔心這個,不過嘛,這一來可就害慘不少人哩,只怕一個個都要笑掉大門牙啦,哈哈!哈哈!」 水若見他不但不想法子逃走,反而一再激惹骷髏老祖,不禁又急又惱,心想這豬頭連自己都打不過,又豈能是魔頭的對手,怒目道:「很好笑麼?臭豬頭,你給我滾!」 小玄如何不明其意,亦知自己絕不是骷髏老祖的對手,但要拋下玉人不顧,卻是萬萬不能,笑嘻嘻道:「不好笑是麼?那我再說一個。」 水若心灼如焚,發喊道:「說你個頭,滾!快滾呀!」 小玄卻仍笑容可掬:「再罵我可不管你了。」 「誰要你管,死豬頭!臭豬頭!蠢豬頭!快滾遠遠去!」水若大罵,卻瞧見男兒的目光越來越堅毅,間中似乎還蘊含著絲許什麼,竟是從前未曾見過的神情,心口猛地抽動了起來。 「夠了!」骷髏老祖喝道,手上略一發力,女孩立時昏迷過去。 小玄大驚,強作鎮定擠出個微笑:「好,這下可清靜了,沒臉的老妖怪,快來宰我吧。」 骷髏老祖把水若拋在地上,盯著他臂上的炎龍鞭,森森笑道:「老夫的骷髏龍御尚缺數樣裝備,你這條鞭子正好可以拿來湊數。」話音方落,驟如鬼魅飄起,速度看似不快,卻不知怎的一下子就到了少年跟前。 小玄大驚,急忙揮臂迎擊,炎龍鞭如虹貫出。 骷髏老祖身形飛錯,骨爪差點掃中他腹部。 小玄疾步飛退,狂舞炎龍鞭封堵敵人的追擊。 骷髏老祖如影隨形追殺,只以一手出擊,卻幻化做千百道奪命赤影,始終不離少年週身要害。 小玄左支右絀,竭盡全力也無法擺脫頹勢,心裡猶掛記著如何救水若,一時險象環生。 骷髏老祖攻勢越來越凌厲,大抹妖異的血紅從骨爪上湧出,如條條赤色巨蟒尋人欲噬,如此一來,攻擊範圍大了何止近倍。 小玄哪敢給那道道赤紅觸著,招架得更是吃力,心中暗暗叫苦:「真要命!老妖怪不但邪法高強,武技竟也厲害得嚇人,這下莫說救水若,只怕自己的性命都得搭上去哩!」 骷髏老祖爪上散發出的血紅越來越盛,幾次險險掃中小玄,而他卻幾乎不懼八爪炎龍鞭的威力,竟然數次用爪橫生生地硬奪。 「這麼下去可不是辦法呀……」小玄心念電轉,口裡悄悄唸咒,倏一個踉蹌,似要摔倒下去,見骷髏老祖一爪追到,倏如火星乍迸,驟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從他旁側一閃掠過,直奔倒地的水若。 星火飛濺。如意五行之火遁系移形術,能在瞬間將施術者的速度提升至最大,維持時限以施術者的功力而定。 火遁系法術及武技大多以速度見長,而這式星火飛濺,乃短距離內如意五行中速度最快的移形術。 雖然小玄火候尚淺,但此際使出,速度亦異樣驚人。 孰料骷髏老祖竟似有備,一直不動的左爪驀爾攔出,掃中了幾乎是撞上來的小玄。 剎那間,小玄腹間傳來一陣無法形容的劇痛,彷彿所有臟器皆給絞成了碎屑,整個人如斷線風箏般跌飛出去。 「自身難保,還想救人?你一再以言相激,老夫豈會不知你的計策!」骷髏老祖獰笑著追至,如鉤的骨爪朝少年的頭頂挖落。 危在旦夕間,小玄靈光倏閃,飛手入囊取出某物,朝遠處奮力擲出。 那物翻滾而飛,在空中閃曳出一抹電似的細碎青芒。 「七絕覆!」骷髏老祖叫道,立即飛身撲出,疾追過去。 小玄死裡逃生,顧不得五腑顛倒,踉踉蹌蹌地奔到水若身邊,將她一把抱起,沒命地朝閣樓逃去。 骷髏老祖終於追上那物,一爪抓住,見果然是魔君之覆,不禁大喜,忽然四下法能波動脆響頻起,無數石條石塊詭異地飛起,轉眼聚組成了十來個高及近丈的人形怪物,將之團團圍住。 小玄聽見聲響,扭頭望去,心中登時一喜:「妙啊,這魔頭觸發了飛蘿師叔恢復的殘陣哩,活該活該!」 骷髏老祖毫無懼色,輕哼道:「小小破陣,豈能奈何得了魔家!」將面具收入襟內,倏地拔地縱起,疾如鬼魅襲向眾石怪,只見他東一掃西一挖,數爪便瓦解一個石怪,而石怪們卻無一拳一腳能觸著他的衣角。 小玄瞧得面色發白,心道:「看來這些怪物也困不住那魔頭,我還是快逃為妙!」正待逃開,忽又想道:「如果傳言非虛,七邪覆落在那老妖怪手裡必定遺禍無窮啊,覓鼎子教與我的那幾句口訣不知是不是御寶禁咒?此際何不試試……」當即苦苦思憶,輕聲頌念。 骷髏老祖正將一個石怪攔腰掃碎,突感衣襟扯動,七邪覆竟然莫名其妙的從懷內自行飛出,心中大訝,急忙抓去,卻已撲了個空,眼睜睜地看著面具如浪尖輕舟般遠去,飛掠過長長的距離,絲毫無誤地覆罩在那個該死的小子臉上。 小玄驀感面上一緊,整個人如遭電殛,立有無數奇異的感覺紛至沓來,他亦顧不得摘下面具,抱著水若拔腿就逃。 骷髏老祖急怒攻心,騰挪稍滯,登給一個石怪擊中肩膀,饒他修為驚人,也給砸了個踉蹌,身上立又連挨數下重擊,一跤跌坐地上,他低低咆哮一聲,兩個黑洞洞的眼眶內突然妖異地赤紅起來…… 小玄大步飛奔,但見兩邊景物電掠而逝,速度竟比平日快了近倍,而體內似有無數電流貫過,心臟像要蹦出胸腔,不禁恐懼起來:「天吶,怎麼一戴上這面具就會變成這樣?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啊!」 正在害怕,驀聞後邊厲嘯響起,震魂蕩魄,忙轉頭回望,見石廊中赤光大盛,如怒濤般飛速湧來,心中驚疑不定:「難道老妖怪這麼快就擺脫重圍了?」腳下不敢絲毫緩滯,只朝閣樓奮力疾馳。 片刻後,後邊又傳來一聲厲嘯,這回更加響亮,震得小玄內息一陣紊亂,奔速立減了些許,這下再無懷疑:「不好啦,果然是那魔頭追來哩,且在用威煞干擾我!」 「逃不了的……你逃不了的……你累了……你很累了……放棄吧……為吾萬世之奴……」骷髏老祖的聲音宛如魔咒般破空蕩來。 這一次的威煞更加凌厲,小玄只覺那聲音中的每一個字皆似在心底冒出,意志差點崩潰,先前遭受重創的腹部猛地劇痛起來,雙膝乍軟,連同水若一起撲倒在地。            第三回 群魔亂舞 昏迷的水若呻吟了一聲,小玄不知她摔著哪裡,罵自己聲該死,急抱起玉人躍出石廊,滾入廊側的花木叢之內,不過瞬息,果見骷髏老祖疾掠追至,通體拖曳著血赤的焰光,在幽暗的廊道中顯得妖異無比。 「快快過去吧!」小玄心中不住祈禱。  豈料骷髏老祖倏爾佇足,似乎覺察到了什麼。 小玄屏息靜氣,透過花木盯著靜立聆聽的魔頭,此刻只恨自己的心跳聲太響了。 骷髏老祖仿如入定,廊中一時靜得落針可聞。 戴著七邪覆的小玄紋絲不敢動彈,忽然注意起懷裡的女孩,如電流竄紛雜不清的感覺中驟有一樣強烈起來,驀爾口乾舌燥,心臟不可抑制地通通劇跳。 水若依舊昏迷,體綿如酥,神態慵媚,不知自己正要命地誘惑著別人。 小玄拚命收攝心神,感覺卻不聽管束的越來越敏感,女孩溫軟芬芳的身子,滑若絲緞的肌膚,甚至吹氣如蘭的呼吸都在他腦海裡一一放大,竟引惹得某處不合時宜不可遏制地膨脹起來。 「該死該死!這時候居然還心猿意馬!」小玄狠狠悄罵自己一句,突然有所醒悟,趕忙去摘臉上的面具。 然而七邪覆竟似生出一股強大的莫明力量,可怕地操控著他的意志抗拒著。 小玄暗暗心驚,咬了咬牙,終於撕似地將面具扯了下來,背上已是大汗淋漓。 「這東西太邪惡了!以後千萬不能亂戴……」他拚力壓抑著喘息,以最輕緩的動作把七邪覆收入如意囊中。 「唔……」水若輕吟著悠悠醒來,迷迷糊糊望了男兒片刻,猛地驚慌起來。 小玄見她張嘴欲叫,心中大急,不由分說就用嘴堵住了女孩的櫻口。 水若美目大睜,拚命掙扎起來。 「醒得真不是時候!」小玄心中連呼倒楣,只極力壓制著玉人,死死地吻著她。 水若柳眉乍豎,貝齒倏地狠狠一咬。 「嗚!」小玄痛得失聲悶哼,心知不妙,抱著水若躍起就逃。 「果然在此!」骷髏老祖獰聲追來。 水若嬌靨驀白,立時明白了眼前處境。 小玄沒命狂奔,卻發覺速度比先前戴著七邪覆時慢了許多,暗叫不好,趕忙頌念法咒,打算再施展一次星火飛濺救命。 水若突然尖叫起來,小玄抬眼望去,竟見一隻仿如沾滿鮮血的巨大骨爪從虛空中鑽出,迎面罩來,他正向前急奔,根本無法閃避,不及多想便把身子一側,護住懷中的玉人。 巨爪奔雷般掃中兩人,小玄同水若如絮飛起,摔跌出十餘步外。 原來骷髏老祖生怕再度有失,遂施展出神出鬼沒的冥皇之爪痛下殺手。 水若如遭重錘,顧不得氣血翻騰,一頭撲到小玄身邊,急喊道:「你怎樣了?」見他一動不動,想起先前冰麒麟給捏得粉碎的情景,不由心寒膽裂,眼眶驟紅了起來。 「七絕覆在哪裡?」骷髏老祖喝問著逼近。 水若驀爾抬頭,咬牙切齒地盯著他,探手入懷。 「小娃兒還有什麼法寶?只管使出來吧。」骷髏老祖森笑道。 女孩聲如冰霜:「你敢讓我念完法咒麼?」 「有何不敢,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做法力無邊。」骷髏老祖傲然道,距她三步立定。 水若櫻唇輕顫,開始輕輕頌念,咒語似乎極為冗長,許久未能念完。 骷髏老祖雙手負背,全然不將跟前的女孩放在眼裡。 水若懷中忽然紅亮了起來,把衣衫渲染得如霞絢麗。 骷髏老祖感應到一股強大的法能波動,神色漸漸凝重。 「去死吧!」水若怒叱,手從懷內揚出,只見一抹赤光如虹飛貫,直奔骷髏老祖。 兩人相距極近,骷髏老祖自恃法力非凡,遂張爪迎向赤虹,剎那通體劇震,竟然連退數步,同時感受到一股刁烈異常的破邪之力透爪而入,不禁暗吃一驚。 赤虹彈折向上,現如一粒滴溜旋轉的殷紅珠子。 「辟邪霹靂!」骷髏老祖喝道,迎拒赤虹的骨爪驀地通亮起來,隨即延至臂肘,旋聽一聲爆響,變亮部分竟然炸個粉碎。 不知是因靈力消耗極巨還是別的什麼原故,水若竟嬌喘吁吁頰如火燒,粉額隱現細細的汗水。 骷髏老祖心中生凜,驀地想起一個人來,森然道:「小娃兒,百寶娘娘是你什麼人?」 水若面籠寒霜,默不作聲並指舞劃,艱難地操御赤珠再度襲向骷髏老祖。 老祖修為極高,一眼即瞧出水若功力不及,操御得十分勉強,威力並沒有完全發揮,但辟邪霹靂散發出的破邪之力卻是他的剋星,豈敢再硬擋,當下縱起閃避。 赤珠愈旋愈疾,眨眼又化做了一道赤虹,追著骷髏老祖電掠飛貫。 「莫非你是程兆琦之女?」骷髏老祖又喝,極力馳掠間,炸斷之處竟然開始生長出新的骨臂。 水若仍不言不語,神情越來越是吃力。 骷髏老祖瞥見,心底一陣悄喜,這時他的骨臂已以驚人的速度再生至手腕,暗忖道:「據傳辟邪霹靂專克邪靈,但其中也蘊含著強大的反噬之力,需得操控者有極高的功力鎮制。這小娃兒修為尚淺,不但無法發揮最大威力,強禦之下,反而可能給反噬之力傷到自身,嘿嘿……只要再耗上片刻,她多半會不戰自敗。」 他盤算得正歡,突聽後面有人咯咯輕笑,心中方驚,已見一抹紫光從胸口透出,真氣及靈力頓如決堤般狂洩,駭然側身,只見一個絕色美人掩口嬌笑,模樣既天真又妖嬈,不是飛蘿是誰。 「又是你這婆娘!」骷髏老祖怒喝,捂著胸口搖搖欲墜。 「沒法兒,誰叫你這老妖怪如此厲害,奴家不得不偷襲哩。」飛蘿笑嘻嘻道,沒了袖子的雪膩左臂掄舞起來,旋即幻出重重曼妙殘影,紫犀釵在空中一折,拖曳著奇麗異艷的芒彩再度掠至。 水若也奮力急御辟邪霹靂,從另一側夾擊敵人。 骷髏老祖歎息一聲,似乎垂手待斃,但在紫犀釵與辟邪霹靂襲至的剎那,倏爾如灰散化,消逝無蹤。 紫光與赤光交錯掠過,兩件奇寶皆盡落空。 「灰飛煙滅?給這老妖怪逃了!」飛蘿玉容透煞,遺憾得直跺腳兒。 「師叔快來!」水若一頭撲到小玄身邊,心裡又急又疼又悔,哭喊道:「小玄遭那魔頭的毒手了……都怪我都怪我!」    ***    ***     ***    *** 一幕幕詭異無比的畫面不斷閃現,小玄再次見到了那條掙扎於熊熊紫焰中的玉色巨龍,他正感迷惑,忽聞周圍殺聲潮起,神志驟時清楚了些許,但覺頸背所觸溫暖軟綿,似乎貼著個女人,待要睜眼,豈知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才把眼皮抬起,見是摘霞扶抱著自己,不由怔了一怔。 「你可醒了!」女孩覺察,焦急的臉上露出一絲喜色。 望見繪著無數玄奧圖篆的壯觀殿頂,小玄乍然清醒,驚叫道:「那老妖怪呢?水若!水若在哪?」當即掙扎欲起,卻覺身若散架,半點力氣都無。 「別急呀!」摘霞忙扶住安慰:「你莫起來,那老妖怪已經給師叔打跑了,三師姐好好的呢……」她轉面朝某個方向呶了下嘴,道:「你瞧,她不是在那邊麼。」 小玄循示瞧去,果然看見了水若,她正與雪涵苦守殿側一扇門戶,抵擋著如潮湧至的大群雙頭骷髏劍士,而飛蘿同李夢棠、夏小婉、方少麟則據守大殿正門,抗擊著數目更多的各種骷髏魔怪,呼喝聲、厲吼聲以及金鐵交擊聲此起彼伏,戰況激烈異常。 他轉目望向殿心,瞧見崔采婷依舊在青石台上瞑目打坐,這才稍放了下心,喘息道:「外面的防線全都失守了嗎?」 摘霞點點頭:「妖孽太多了,幾乎所有殘陣和陷阱都耗光哩,適才四師姐同方師兄弄斷了吊橋,把整整一橋妖穢倒下了湖裡去,可是還有這麼多!」 此時猛聽頂上怪嘶潮起,小玄抬頭望去,不禁臉色發白,原來一隊骨翼骷髏從二樓陽台襲入,穿過閣廊,魚貫殺進殿內,為首魔將手提一條銀燦燦的骷髏頭飛錘,正是在地獄之淵見過的破空將軍。 如此一來,飛蘿等人上下受敵內外交困,處境越發艱險,拚力抵禦之下,真氣與靈力皆消耗極劇,幸有李夢棠在中間不斷施展各種恢復術與補給術輔助,方能勉強支撐。 「這樣下去可不妙啊……」小玄心急如焚,正恨自己幫不上忙,但聽怪笑響起,震得耳膜生痛,又見一員魔將自正門強行突入殿中,披束青碧鱗甲,握著一把雙股巨叉,身型奇長,卻是也曾見過的長骸將軍。 方少麟見大群骷髏魔怪就要隨之湧入,心中大急,怒叱一聲,揮棒迎上。 豈料異變突生,猛見長骸將軍把腰一擺,原本就奇長的身子竟不可思議地驟然拔得更長,繞過攔截,巨蟒般凌空捲來。 方少麟目瞪口呆,閃避已是不及。 旁邊的夏小婉驚叫道:「小心!」她的靈力早就用盡,此際已無土精可供驅御,只好急揮手中的短錘奔去救應。 長骸將軍所持的雙股巨叉如蛇信疾吐,瞬間刺到了方少麟的面前,眼看就要得手,倏見藍影一掠,夾著烈風自側襲來,聲勢駭人,他只好轉叉迎擊,電般搠入來者體中,同時右肩一下劇痛,粗如合抱樹幹的上身竟給震歪開去。 「碰」的巨響,藍影重重落地,現出一個高逾一丈通體湛藍的崑崙奴來,自胸到腹給劃開了一道既深又長的可怖口子,卻無絲毫血液流溢。 長骸將軍痛得半邊肩膀仿似碎掉,垂目乜去,見肩上護甲破了個大窟窿,不禁又驚又惱,抬頭怒視敵人。 崑崙奴毫不示弱,亦朝之齜牙咧嘴。兩者雖在高度上差了許多,但身型皆偉碩詭異,彼此肌肉虯結盤錯,氣勢更是棋逢對手。 方少麟死裡逃生,已是渾身冷汗,認得崑崙奴是飛蘿的靈寵,大叫道:「多謝師叔相救!」 飛蘿盯著長骸將軍喝道:「這妖穢定是用蟒類骸骨復合的怪物,具有變形之能,大家小心提防。」 長骸將軍大笑道:「沒錯,魔家生前乃百戰上將,戰死沙場後幸蒙老祖施恩,以千年蟒王之骸同吾合體,終得重生,如今魔家戰力更勝從前百倍,爾等還不束手就擒!」 這時大群骷髏魔怪趁勢衝入,潮般湧進殿內,長骸將軍威煞暴長,正要再度殺上,心中卻猛然一震,硬生生頓住了身子,原來對面那藍色怪物身上的可怖傷口正在匪夷所思地迅速癒合,暗駭道:「竟有這等快速自愈的能力,這傢伙絕對是頂級的靈寵啊!我可莫要冒險……」遂將叉一揮,命令眾部下殺上,自己則伺機待動。 玄教眾人此際已無險可依,靈力與真氣又所剩無多,漸將防線收縮到崔采婷周圍,苦苦支撐。 青潤的光華突然一暗,不斷施展大範圍補充靈力法術的李夢棠終於精疲力竭,萎頓坐地,玄教眾人立時大受影響,防線破綻百出,凶險萬分。 一把令人膽寒的奇巨闊劍驟然砸至,擊飛了夏小婉手中的短錘,凶神惡煞般的雙首虎從魔群中現出,強行突入玄教眾人當中,其後數名全副重甲的雙頭骷髏劍士跟著搶進。 小玄大驚,一急之下,遂又昏迷過去。 玄教眾人大亂,眨眼間潰不成陣,密密麻麻的骷髏魔怪噩夢般從四周瘋狂撲上。 一直在青石台上瞑目打坐的崔采婷忽然睜開了眼,背著神兵的摘霞只感後背乍寒,入夢已錚然脫鞘,長眼似地飛入崔采婷手中…… 當小玄再次醒來之時,發覺竟是在不知多高的空中,入眼滿天星光,週遭寒風流拂,迷迷糊糊地呻吟自言:「這回真的死了麼?」 「不許胡說!你不會的。」一個聲音在旁響起。 聲音如此的熟悉動聽,小玄大喜,轉頭望去,就瞧見了水若那張如花似玉的俏臉,又猛然發覺她正扶抱著自己,不禁心花怒放:「你……你……我們……你肯理睬我了?」 水若嬌靨緋紅,只盯著他默不作聲,微紅的美目中蘊含著擔心、喜悅、羞澀、嬌嗔與淚水。 小玄還要再說,卻聽旁邊又有人道:「小玄,你覺得怎樣?」他再轉頭,不由臊得滿面通紅,原來崔采婷、飛蘿同幾個師姐都旁邊,說話的正是李夢棠。 「我已用止枯回榮術暫時封住你的傷勢,等脫離險境再替你醫治。」李夢棠繼道。 小玄這才發覺眾人都在入夢之上,瞧見正在御劍飛行的崔采婷,驚喜交加道:「師父,你好啦?」 崔采婷點點頭,望著他道:「支撐得住嗎?」 小玄只感胸悶欲窒身如散架,卻忙道:「我沒事,不過一點點小傷而已。」 「都……都這樣了,還說沒事!」水若嗔道,滿臉急疼之色。 小玄瞧見,頓覺甘之如飴,一時覺得好過了許多。 飛蘿道:「妖勢極大,只有暫避其鋒,小玄你堅持一下。」 御劍飛行速度驚人,須得乘坐者具備一定的真氣方能承受,小玄此際真氣盡失,況且又身受重傷,無疑雪上加霜。 小玄深明眼前處境,故作輕鬆道:「沒問題。對了,適才怎樣脫險的?」夏小婉便向他簡單扼要地述說了經過。 原來崔采婷在危急之時終於完成了驅魔,連施絕技逼退了眾魔,趁隙祭起入夢,以御劍飛行載眾人脫出絕境。 飛蘿恨恨道:「待我傳消息回教中,日後會同門人把這窩邪穢連根拔掉。」 小玄強自笑了笑,弱聲道:「定要將它們滅得乾乾淨淨!」突然「呃」的一口噴出鮮血來。 水若唬得花容失色,急喚道:「二師姐!二師姐!」叫著失聲痛哭。 李夢棠忙施展療傷術壓制小玄的傷勢,哪裡還顧得上自己的靈力幾近油盡燈枯。 小玄乜著水若,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安慰道:「別著急啊,真的沒……沒甚大礙,你別急……」 「適才我不知道,我以為……以為你又……又要……若是我不那樣……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水若滿懷自責,淚水奪眶而出。 小玄聽了這話,心中不禁一蕩,竟忘了旁邊還有別人,喘息道:「那……那下次我……我再……再那樣……你還咬不咬我?」 水若耳根通紅,似有若無地搖了下頭,咬唇道:「你快快好起來。」 小玄望著她那艷如桃花的臉蛋,不覺一陣神魂顛倒:「真的?到……到時你可……可不許賴哦……不行……我們得……得勾個手指兒……」 一旁的飛蘿見這傢伙此刻猶跟水若糾纏不清,沒好氣道:「這時候還說這麼多話!快快靜息養氣吧。」 水若趁機逃脫,正容朝男兒道:「嗯嗯,不許再說話了!」 小玄幸福欲死,暈乎乎地想道:「她跟我這樣說話哩……她竟跟我這樣說話了……」忽瞥見另一邊的小婉,妙目內亦儘是擔憂心疼之色,不覺情懷激盪,倏又呃出一口血來。 小婉再矜持不住,驀地伸出柔荑握住他的一隻手掌,哽咽道:「堅持住!小玄一定要堅持住啊……」 小玄想要答應,但此刻卻連說話的力氣也沒了。 「就到望澤了,底下就是望澤了,這裡有皇朝守軍,諒那些邪穢不敢貿然追來……啊!」方少麟趴跪於劍首,俯瞰著下方,話語突爾戛然而止。 眾人朝下望去,皆即面色大變。 原來此際的望澤城已變成了一座人間地獄,但見城倒樓塌,四處熊熊燃燒著幽碧的地獄之焰,火光當中模糊著無數堆疊的屍體,大片殷赤的血泊妖異地倒映著青碧的火焰。在一群群骷髏魔怪的簇擁下,七、八個巨如高塔的可怖身影正在城中遊蕩肆虐,赫然是不久前遭遇過的骷髏巨怪。 夏小婉橋舌道:「這種骷髏巨魔,竟有這麼多個……」 「它們竟……竟然進攻望澤!竟然進攻城鎮!」方少麟聲音啞顫,滿面俱是驚怒之色。 李夢棠麗容發白,吸氣道:「看起來似有數千個魔兵呀,妖勢如此,就是再大的城鎮恐怕也難以抵擋。」 雪涵道:「這些骷髏魔兵,定是那給屠殺的四十萬古代將士其中的一部分,不知骷髏老祖已經魔化了多少?」 崔采婷沉聲道:「它們生前都是身經百戰的將士,戰力非同小可,而今又給魔化,委實一場大浩劫,剿滅此穢刻不容緩!」 「待脫離險境,我便立即傳信稟報教尊,召聚門人圍剿妖穢。」飛蘿玉容含煞道。 城中的地獄之焰愈燒愈旺,無數房屋陷於火海之中,眾人卻聽不見絲許呼號求救之聲。 「完了……望澤城完了……」方少麟雙掌捂面,中魘似地搖了搖頭,聲已如吟似泣。 小玄聽了眾人話語,心中極是震驚,想要去瞧下邊情形,卻連脖子都動彈不得,努力之下,反感一陣陣暈眩襲上頭來,神志又漸迷糊。 崔采婷輕歎一聲,道:「走吧,先去澤陽城,一切待脫出險境再說。」言罷驅御入夢向東飛去。    ***    ***     ***    *** 湖心島中央閣樓的大殿內擠滿了形形色色的骷髏魔怪,大戰留下的痕跡無處不在,滿地俱是肢離破碎的骸骨與折斷的兵器,怪嘶、厲號及呻吟此起彼伏,場面混亂異常。 「老祖、御使大人駕到!」一名魔將倏地大吼。 所有骷髏魔怪立時伏身跪地,原本喧鬧如沸的大殿剎那鴉雀無聲。 骷髏老祖大步踏入,在他身側還有一人,臉上攏著墨色面紗,身材曼妙惹火,正是小玄在地獄之淵遭遇過的那個妖魅女子。 「給他們逃了?」骷髏老祖森然喝問。 長骸、破空與雙首虎三員魔將面面相覷噤若寒蟬,其餘更無敢吭聲者。 妖魅女子黛眉倒豎,厲聲叱道:「七絕覆呢?」  眾魔怪皆把頭伏得更低,好一會後,終見右肩護甲破了個大窟窿的長骸開口:「屬下俱是無能,適才就要得手,不料敵人當中有個婆娘突施悍法,傷我無數,趁隙逃了。」 「那婆娘所使的寶劍異常鋒利,吾等兵刃一觸即毀,因此抵擋不住。」破空顫聲接道,只見其背雙翼完全拖垂於地,多半是已經折斷。 「全都是蠢才!混蛋!飯桶!」骷髏老祖勃然咆哮,先前給辟邪霹靂炸掉的手臂赫然已重生完整,只是胸口還殘餘著一個小小的漆黑窟窿。 妖魅女子突爾轉身,竟朝骷髏老祖怒喝:「這下怎麼辦?七絕覆何等之重要你可是曉得的!」 骷髏老祖當即破口大罵:「騷蹄子,莫再同老夫提那什麼七絕覆八絕覆!這夥人尋上門來,說不定就是叫那破爛東西惹來的,不但毀掉了兩座源魔力池,還重創了老夫的骷髏龍御!」 妖魅女子寒聲道:「破爛東西?老不死你想好了,七絕覆可是少主志在必得的東西!」 骷髏老祖怒氣洶洶道:「魔家從來就不認那小子,你休想拿他來嚇唬老夫!」 「你這會自然可以不認,只是聖皇不久就要出關,到時你可交代得了?」妖魅女子冷笑道。 骷髏老祖似乎微微一凜,卻仍振聲道:「他老人家聖明,自然會明辨是非。那小子這幾年妄自非為,叫老夫如何聽他的!」 妖魅女冷哼一聲,側過臉道:「不怕就好……只是你已煉造了十三座地獄魔塔,為何只用兩座來攻打此處,倘若今次全至,那幫人必定插翅難逃!」 骷髏老祖森然道:「其餘的今夜另有它用。」 妖魅女子不解:「什麼?」 骷髏老祖獰笑道:「因為老夫調它們去攻打望澤城了,嘿嘿……想來望澤現已是血流成河夷為平地矣!」            第四回 溫柔於畔 妖魅女子大驚道:「你竟如此招搖,難道不怕惹來那些所謂正道門派的大舉圍攻?」 骷髏老祖道:「何止正道門派,魔君之覆既已現世,七絕界的人八九會很快找上門來,況且那幫玄教門人來此鬧事,說不定早就知曉了地獄之淵,如今老夫實力大損,不調整應對,豈非坐以待斃!」 妖魅女子訝然瞪著他,好一會方道:「你這可是自作主張,擅違聖皇之命! 當日聖皇救你於絕境,又遣血尊大人助你破去焚虛設在大澤的鎮穢台,這些你都忘記了麼?」 「正因沒忘,老夫才有此舉!」骷髏老祖惡聲道:「只有在短時間內集得大量的鮮血與臟器,老夫才能恢復那兩座源魔力池,才能多造幾座地獄魔塔,才能無懼各方的大舉圍剿,才能讓聖皇出關後還能看見地獄之淵!」 妖魅女子啞口無言。 骷髏老祖忽再獰笑:「不單是望澤,地獄之淵既已現世,魔家便要再把文章做大,下一個目標將是澤陽城!」 妖魅女子吸氣道:「你可瘋了!澤陽城乃大澤平原最大的城鎮,素為兵家要塞,豈是望澤可比,不單城堅糧足,更鎮有萬餘威鎮八方的皇朝虎頭軍,你雖已魔化了數千古屍兵,卻未必是對手……」 「屁!在老夫的地獄魔塔面前,什麼軍都不堪一擊!虎頭軍厲害,嘿嘿,那可正好,到時就把他們也魔化成老夫的骷髏兵!」骷髏老祖傲色道。 妖魅女子忽似想起了什麼,乍然驚道:「對了!就算你能取勝,但莫要忘記,那虎頭軍可是少主的心肝寶貝,你當真敢吃掉他們?」 骷髏老祖一時默不作聲。 妖魅女子寒聲道:「老不死,你倘若真敢吃掉少主這萬餘名虎頭軍,不用等什麼正道門派或七絕界圍剿,他就會舉兵先滅了你!嘿,到時候他只遣一個程兆琦前來,你就必定吃不消哩!」 「老夫豈會怕他……那傢伙雖稱從未敗過,卻未必能在魔家這裡討得了好!」骷髏老祖冷哼道,卻不覺口氣有些軟了。 妖魅女子盯著他冷冷道:「當真不怕?程兆琦仍皇朝四大樑柱之一,坐擁十餘萬虎狼之師,麾下能人異士如雲,本身也是仙家之後,不但識得千百世外玄術,更懷異寶無數,據傳所到之處鬼神俱避,卻獨獨你不怕哩!」 「如此說來,老夫就更要會一會這奉天侯了!」骷髏老祖昂揚獰首,深不見底的漆黑雙眶內透出絲絲森寒殺氣:「望澤城及大澤其它城鎮的人口太少,絕對不敷老夫之用,澤陽是吃定的了,這樣吧,你祭符傳書給那小子,叫他快快下旨調走那萬幾名虎頭軍。老夫只給七日時間,時限一到,不管虎頭軍撤沒撤,老夫都必將吞掉澤陽!」    ***    ***     ***    *** 崔小玄緩緩睜開眼睛,神志稍清,便立刻給眼前的景物鎮住。但見四周錦帳秀帷,華彩映耀,而自己身上則蓋著一襲輕軟異常的薰香緞被,舒適與華美之度,實是他今生首遇。 「我怎麼在這?」他一陣迷茫,支身坐起,雖覺虛弱乏力,但之前的煩惡之感已經蕩然無存,原本劇痛的胸口此刻亦只餘絲許不適。 正伏桌小睡的水若聽見動靜,即刻抬起頭來,三兩步搶到床邊,滿面俱是驚喜:「你可醒來了!」 小玄一見到她,自是歡喜萬分,張手握住女孩柔荑,微訝道:「這是哪兒?好漂亮的屋子。」 「這是方師弟的府第,大名鼎鼎的三世忠靖侯府。」水若悄悄抽手,但卻掙之不脫,麗容立時微暈起來。 「怪不得這麼華麗舒適,睡得真香啊。」小玄歎聲道。 水若望著他笑道:「當然香啦,你這一覺,可足足睡了兩天兩夜呢!」 「啊?這麼久,你……你一直在照顧我是嗎?」小玄盯著她,見其目中滿是細紅絲兒,一副疲憊睏倦的模樣,想來多半是因為照顧自己而熬夜,心中既感激又甜蜜。 「沒有,我沒啊。」水若移開目光,笑吟吟道:「這裡有好多丫鬟婆子,可用不著我呢,嗯……小婉和摘霞可忙壞了,她們剛剛才去睡的,對了,還有二師姐,這兩天中,只要她稍一恢復靈力,就立刻為你施法療傷哩。」 「難怪我的傷好了這麼多。」小玄眼中潮熱,緊捧著女孩雙手道:「你們都對我很好……」 「但你仍得好好養著,老妖怪那一擊著實厲害,二師姐說,起碼得兩、三個月才能完全醫治好你。」水若只覺手兒給握得微微發痛,卻不好意思言明。 「這麼嚴重?」小玄嚇了一跳,當即悄提真氣,發現丹田空若無物,接著再凝泥丸宮,察得靈力也幾近枯竭,不禁沮喪起來。 水若道:「當然嚴重啦,二師姐說那一招喚做冥皇之爪,是老妖怪的三大邪技之一,威力超絕,你想想,連我的冰麒麟都給他一抓即碎,何況你那血肉之軀,只是如此實屬萬幸的了。」 「大家還要趕去玉京,我一傷就兩三個月,這可如何是好……」小玄滿心煩惱默默無語。 水若嘰嘰呱呱地說著,忽然有所覺察,趕忙柔聲安慰:「莫著急呀,兩三個月很快就過去的,又有我……我們陪著你……」說到這裡,耳根突熱,話已接不下去,猛又發覺自己的兩隻手兒還在男兒掌中,趕忙用力一掙,終得抽出。 小玄登時悵然若失,握空的手掌彷彿還殘留著涼膩柔滑的銷魂觸感。 水若瞧見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中忽有些不忍起來,但一想起給他握住手兒的情形,卻又滿面發燙,一時不知該嗔該笑。 小玄終稍回神,生怕玉人擔心,強笑道:「沒著急啊……對了,那些妖穢有沒有繼續追來?」 水若神色一凝,搖頭道:「沒有,但隨望澤之後,又有數個村鎮相繼遭襲,倖存者寥寥無幾,消息傳得很快,如今大澤周邊的所有城鎮人心浮動,人人俱成驚弓之鳥,這兩天已有無數人湧入澤陽城避難。」 小玄目瞪口呆,好一會方道:「官府呢?官府怎麼不管!啊,這一帶不是有皇朝虎頭軍嗎?對了對了!方師弟不就是個叫做大澤令的大官麼?記得二師姐說過,他手下轄有一萬六千名重裝刀牌手,這緊要關頭為何不用?」 水若道:「有啊,方師弟這兩天可忙壞了,聽小婉說,他已將駐於大澤的虎頭軍分營調入澤陽城防守,並上書奏報今上,請求朝廷派兵增援誅剿妖穢。」 小玄聽了,心中稍定,怔怔道:「眼下妖穢四處橫行,方師弟既有這麼多精兵,怎不拉出去剿敵……反而龜縮在城裡?」 水若道:「你可忘了那些大得離奇的骷髏巨怪麼?虎頭軍雖然厲害,卻未必抵擋得住。師父同師叔都說,只有依憑澤陽城的高險城牆,或可相抗。」 那如同高塔的巨大魔影有如噩夢般浮現腦海,小玄面上白了一白,心有餘悸道:「真不知那些傢伙是怎麼弄出來的?怕是比我的無敵大將軍還要厲害……」 水若「噗哧」一笑,抿嘴道:「哪裡哪裡,肯定是你兒子厲害得多,要不怎能把我們無上玄教如意娘娘門下神通廣大道法無邊降妖除魔大士崔小聖追得滿山亂跑?」 此刻已是深夜,在微漾的燭火映耀下,嬌顏如桃的女孩兒這一笑,真真麗彩奪人不可方物,登時把男兒給瞧呆了。 水若本已恢復常態,這下驟又頰透輕暈,咬唇道:「說好久話了,你身上有傷,繼續休息吧,我也睡覺去,噯……困死勒。」 小玄心中萬般不捨,卻想道:「她素來最怕熬夜,這兩天為了照看我,定是少睡了許多,我豈可再折騰她……」只好道:「嗯,你趕緊去睡,我沒事了。」 水若道:「那好,我明早再過來。外邊有守夜的婆子和丫鬟,你需要什麼就喚,方師弟說過了,在這兒一切不用客氣。」 小玄應了,癡癡地目送玉人離去,一俟靜下,便覺睏倦襲來,於是倒頭又睡。 第二天一早,水若果然依諾過來,接著崔采婷等人也相繼到來,見小玄精神清爽,個個慰懷。 李夢棠上前查探小玄的傷勢,微訝道:「咦?比昨兒又好了許多哩!骷髏老妖的冥皇之爪威力絕非小可,小玄卻能恢復得如此之快,真是奇跡。」 小玄笑呵呵道:「還不是因為大家悉心照顧,二師姐醫治有方,所以才好得快。」 夢棠搖搖頭,有些迷惑地瞧著他道:「若能一直保持這樣的速度,或許再過半月就能完全復原了,先前我還以為須得兩、三個月呢。」 眾人聞言,愈加欣喜,唯獨崔采婷若有所思地凝視著小玄,默然不語。飛蘿眼利,從旁睨見,不禁暗暗奇怪。 小玄問起昨夜挨了冥皇之爪後的情形。 水若道:「幸好師叔及時趕到,打跑了那個老妖怪。」 小玄道:「這個我已聽摘霞姐姐說了,只是不知師叔又使出了什麼厲害絕招,想來必定玄妙無比,你們快說給我聽聽。」 飛蘿卻笑吟吟道:「我只不過忙了點小忙,那老妖怪主要還是給水若打跑的。」 小玄不信,瞧瞧水若道:「師叔在說笑吧?」 水若道:「當然啦,我要是能打跑那老妖怪,之前還會給他捉住麼?」 飛蘿道:「因為之前你沒祭出那個厲害寶貝呀。」 小玄奇道:「什麼厲害寶貝?」 水若道:「師叔混你玩呢,就是用那東西,我也奈何不了那老妖怪。」 「把老妖怪的一條手臂都炸沒啦,還說奈何不了?」飛蘿微笑道。 「到底是什麼寶物?快快拿出來瞧瞧。」小玄聽得心中癢極,伸手就去拉水若。 水若卻似早有防備,一溜煙兒躲開,道:「瞧什麼!以前你見過的。」 一旁的小婉道:「我曉得了,莫非是霹靂珠?」 水若點點頭。 小玄「哇」地叫了起來:「原來霹靂珠那麼厲害,無怪平日裡老藏得緊緊的!」 「哪有藏,你們都知我一直貼身帶著的,它可是我娘給我的防身寶貝。」水若道。 「那顆小珠子竟能幹掉老妖怪的一條手臂?」小玄喃喃道:「你娘怎麼有這麼厲害的寶物?」 水若驕傲道:「怎麼沒有,我娘有一大堆寶物。」 小玄早聞她父親不單是當朝顯赫之極的奉天候,更是仙家之後,想當然道:「我明白了,這些寶物定是你爹送給你娘的定情物。」 水若啐道:「明你個頭!我爹當然送過我娘很多寶物,但我娘自己煉造得更多,這辟邪霹靂就是她到流洲取昆吾石王煉成的。」 小玄睜大眼睛:「什麼?你娘會煉造寶物……你娘是誰啊?」 夢棠微笑道:「你還不知道?水若的娘號為百寶娘娘,乃大名鼎鼎的煉器大家,三島十洲無人不識的。」 小玄聽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對水若道:「你怎麼沒跟我說過?」 「你又沒來問我,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啊。」水若歪著螓首笑道,一臉得色。 「原來你娘這麼厲害的,這次入京,定要帶我見見。」小玄脫口道。 水若一聽,倏地臉飛絳霞,大發嬌嗔道:「誰要帶你!你想見就見麼!我娘豈是那麼容易見隨便見的!真真一副豬腦!」 小玄給她數落得莫名其妙,摸頭想了半天,心中納悶:「怎麼不容易見呢……啊!是啦,水若她爹是奉天侯,她娘就是王侯夫人,似我這樣的常人,那能輕易就見到她的。」想到此處,自以為已經明瞭,一抬頭卻見眾人皆似笑非笑,登時又給笑糊塗了。    ***    ***     ***    *** 到了下午,來陪小玄的人驟少了許多,就連水若也僅在午飯後過來片刻,只聊了幾句便出屋離去。 小玄大感納悶,一直熬到日頭將落,方才逮到匆匆趕來的摘霞,大惑不解道:「難道是見我好了,你們就全都不理睬我啦?」 摘霞道:「誰不理睬你啦?我這不來了麼。」 小玄道:「我知道姐姐對我好,可是其他人呢?」 「別人也都掛記著你呢,其實我就是受一個人之托來瞧瞧你的。」摘霞笑吟吟地斜睨著他。 小玄忙問:「誰?」 「你猜。」摘霞挨著床沿坐下。 「你怎麼老喜歡要人猜啊,嗯……猜不出來……」小玄心頭怦怦悄跳。 「別混人,就這幾個還猜不出?」摘霞盯著他。 「好姐姐,給點提示。」小玄對她向來不拘小節,拉住女孩兒的手晃了晃。 摘霞笑嘻嘻道:「就是老叫你豬頭的那個。」 「水……三師姐?」小玄頓時笑逐顏開甘之如飴。 摘霞點頭道:「她怕你悶,叫我過來陪你說說話。哦,她說你要是能下床,就帶你到外邊去走走。」 「好啊好啊!我都快悶死了。」小玄立跳下床,興沖沖的就要出去。 「等等,這兒是山上,外邊風大,你又有傷,小心點。」女孩從床頭取了件袍子,仔細為他披上繫好,這才一道向外走去。 一到外邊,便見庭院中遍栽翠木,綠蔭處處,清雅非常。再走幾步,視野豁然開朗,原來整個庭院俱臥於一座小山的半山腰上,放眼望下去,但見亭、台、樓、閣錯落而置,一直綿延至山下的平地,或精巧,或富麗,或氣派,間又穿繞著小橋流水,點綴著繁花綠樹,疏密有致美如詩畫。 「難道下邊也是忠靖侯府?」小玄遲疑問道。 「嗯,能看到的都是。這院子喚做翠華廬,方師兄知娘娘不喜喧鬧,說這裡為全府最僻靜處,原是十一師叔的清修之地,給我們住最適合。」 小玄東張西望,咂舌道:「方師弟的家這麼大?」 摘霞搖頭:「不止呢,等你好了再走遠點,就知道方師兄的府第比我們山腳下的小鎮子還要大上近倍哩。」 小玄吸氣道:「好傢伙,當官住的地方就是不一樣。」 「他可不是一般的官哦。我聽二師姐說,方師兄的官職雖然比三師姐的父親要小些,但品爵卻是一樣大的。」女孩說著,臉上不覺露出欣賞之色。 「如此奢華,肯定糜費極多,你說那小子會不會是個大貪官呢?」小玄咕噥道。 摘霞「噗哧」一笑,睨他道:「是不是貪官我不曉得,但我知道這裡有許多人都怕他哩。昨兒在山下碰見,一幫軍官正跟在方師兄後面,個個都威風凜凜殺氣騰騰,但對他卻無一不是畢恭畢敬的。」 小玄忽然想起小婉對方少麟的神情來,心裡老大不是滋味,酸溜溜地哼道:「聖人曰高者以德服人,那小子卻只會靠淫威壓人,可見不是什麼好官呀!」 摘霞出神道:「可我見他說話的時候都是和和氣氣的……」 「危險危險,又有一個天真無知的小女孩叫那小子給蒙去啦!」小玄心下嘀咕,不願再跟她聊方少麟,裝做若無其事地問:「三師姐為什麼不自己過來呢?」 「我來了還不好嗎?」女孩有點不高興:「她們都忙著呢。」 「忙什麼?」小玄忙問。 「她們都趕著做些東西,以備妖穢來襲。」 「做東西?做什麼東西?」小玄大為好奇。 摘霞道:「娘娘說,那些骷髏巨魔會發極其強大的威煞,擔心守城的將士到時經受不住,要我們幫忙抄寫守神符,再交由三十三師叔點煉完成。」 「抄符?這個我可最拿手啦!你快帶我過去。」小玄從來最怕無聊,又想見到水若。 「不行,你傷還沒好,需要休息,而且大家都說……」女孩掩嘴嬌笑。 「說什麼?」小玄瞪著她。 「她們都說千萬不能讓你來抄符,否則不定又會弄出個什麼從沒見過的怪物來。」摘霞忍不住還是笑出聲來。 「我……」小玄啞口無言,臉上漸漸熱了起來,記起在逍遙峰之時,曾某次自告奮勇幫師姐們抄幾道御巖符,結果一使用才知道成了破巖符。而且更糟的在後頭,天知怎麼回事,碎掉的岩石居然在半夜裡聚成了一個頑皮的小怪物,然後溜到丹房內大鬧天宮,不知砸爛多少珍稀寶貴的材料,結果累得幾個師姐全都陪他一起面壁了三個月。 小玄只好作罷,倏地心頭一緊,問道:「那小子也跟你們一起抄符麼?」 「沒有,他哪有空。」摘霞答。 小玄鬆了口氣,只有那危險的傢伙不在幾個如花似玉的師姐旁邊轉,他才能稍稍放心。 「而且他也不會。」女孩隨口接道。 「果然不學無術,這麼簡單的符都不會弄,虧他還是摘星師叔的徒弟呢!」小玄趁機詆毀。 「不是啊,他就是會,一個人也忙不過來呀,你想想,單是那一萬多名虎頭刀牌手,就需多少道符,況且他還得調兵遣將,還有許許多多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去安排與佈置呢。」 「過來。」小玄勾勾指頭,神神秘秘地把女孩的粉靨哄到跟前,壓著低低的聲音道:「你怎麼老幫著他說話啊,是不是……是不是……咳咳……」 摘霞一怔,旋即大惱,怒目道:「是不是什麼?你想胡說什麼?」 「嘿嘿,是不是喜歡上人家了?」小玄話音未落,一隻粉拳已兜頭飛來,他即一跤坐倒,大作呻吟之狀:「喂喂,小心小心,我的傷還沒好呢……」 「你活該!」女孩一張俏臉漲得通紅,恨恨道:「你……你……混蛋!再也不睬你了!」跺跺腳兒,提起裙裾一溜煙跑了。    ***    ***     ***    *** 到了晚上,眾姝顯然還未忙完,除了李夢棠過來施術為小玄療了會傷,再無別人陪他。 小玄百無聊賴,不知在屋中來回踱了多少個圈圈,想起下午有個送水的小丫鬟模樣頗為可愛,就要出去找她說話,快到門口,突然想起夭夭來,猛一拍腿,遂奔回床頭,把青瓷瓶兒從如意囊裡取了出來,興奮道:「我怎就忘了,竟累你幾天沒出來透氣哩,該死該死!姑娘莫怪喲。」 他將瓷瓶放在桌上,當下念動玉桃娘娘所傳的召喚之術,只見絲絲縷縷的淡霧從桃枝散出,漸漸瀰漫了桌子上方。 小玄念完了訣兒,卻不見夭夭現出,小聲喚道:「姑娘……你出來了嗎?」 屋中無聲無息,仍不見女孩的蹤影。 小玄搔了搔頭,不禁納悶:「難道我把口訣記錯了……興許是真的記錯了……糟糕!這兒距千翠山遙遙千里,叫我如何問桃花大姐去?再把夭夭悶上幾天,不知會不會出什麼事?」 想到此處,心中便有些慌了起來,猛地瞥見瓶中的桃枝竟已無蹤,這一驚實非小可,顫喚道:「好夭夭,你可莫嚇唬我,萬一口訣錯了哪裡,也請你多多擔待,快快出來吧……」             第五回 山徑春色 話音未落,便見桌子上方徐徐現出個女孩兒來,發柔如絲顏似桃花,不是夭夭是誰。 小玄心頭驀松,大喜道:「原來在跟我開玩笑哩,叫你都不出來!」 夭夭搖搖頭,神情似乎有點著急,生生澀澀道:「你叫……我出來了。」 小玄怔了怔,忽省道:「只有叫夭夭,你才知道是在叫你麼?」 女孩點頭道:「我是……叫夭夭啊。」 小玄笑道:「你是叫夭夭,但我適才叫姑娘,也是在喚你呢。」 夭夭臉上露出一絲迷茫之色。 小玄覺得有趣,當即叫她坐到跟前,興致勃勃道:「大姐說你還不太會說話,那讓我來教你好不好?」 夭夭又點點頭,飄飄渺渺如煙似霧地坐到椅子上。 當下小玄便從稱呼教起,接下又教她怎樣跟人打招呼。 夭夭只靜靜地聽著,模樣極是認真。 小玄似模似樣道:「你可以提問的呀,不懂的地方就問我。」 夭夭猶豫了一會,終於怯生生地問:「你是什麼?」 「我是什麼?」小玄愣了一下,忽地莞爾:「你是問我的名字吧?」 女孩點頭。 「問別人的名字可不能這樣問的,應該說『請教尊姓大名』,或者平常一點就問『你叫什麼名字』,否則會讓人覺得沒有禮貌。」小玄微笑解釋。 於是夭夭道:「請教尊姓大名。」 「我叫崔小玄,你就喚我做哥哥吧……」小玄忽爾頓住,又道:「不對不對,你娘是我的結拜姐姐,你怎麼能叫我哥哥呢?」 夭夭望著他,生澀道:「哪……叫什麼?」 小玄煩惱地搔搔頭,想了想道:「吃虧就吃虧點吧,乾脆你就叫我小玄好啦,嗯……下面我再教你些人情世故。」 女孩嫣然應道:「嗯,小玄。」 小玄呆了一呆,只覺其聲又甜又脆,宛如山澗甘泉般直沁肺腑,整個人剎那都清爽了起來。 夭夭瞧見,好奇地睜大了眼睛,她原就清純如水,此刻更是天真可人。 小玄面上微微一熱,繼續教她說話,不知是不是覺這個老師當得還不夠過癮,教著教著漸漸就走了題目,竟從說人情世故變成了講故事,進而轉到了他從前的「光輝史」上去了,譬如當年是如何打得鬧海大帥心服口服,如何從百鬼群中智奪火魅之發,如何製造出令幾個身懷絕技的師姐手滿腳亂的無敵大將等等……說到興奮處,自是添油加醋口沫橫飛,全然無顧人家聽不聽得懂。 按說夭夭該當聽得一頭霧水,奇的是她竟聽得津津有味,一對妙目久久地凝佇在男兒臉上。 小玄難得有此聽眾,吹得益發起勁,接著又描摹出山後第一仗的壯烈情景…… 時間不知不覺的流淌,當他正滔滔講述自己如何勇鬥巨如高塔可怖無比的骷髏巨魔時,突聽夭夭插嘴道:「我走啦。」纖柔裊娜的身體開始如煙似霧地散化。 小玄這才記起玉桃娘娘曾告訴過他,夭夭因為初成人形,每日只能在瓶子外邊待一個時辰,他說得興高采烈,便將此忘了。 女孩的身影愈來愈淡,在消失前的瞬間,小玄似乎從她的目光中讀到了一絲不捨與留戀,忙叫道:「明兒你再出來,我繼續教你說話兒。」 「明兒喚我。」一縷聲音似從虛空中傳來,亦如人般飄飄渺渺。 夭夭終於完全消失,青瓷瓶中又現出了那支嬌嫩如粉的獨蕾桃枝。 小玄仍有些意猶未盡,對著桃技呆了許久,喜滋滋地自言道:「幸好那晚最終還是收下來了,往後再也不用害怕孤單無聊啦……」    ***    ***     ***    *** 接下兩日,來陪小玄的人依然很少,他便把門關上,悄悄將夭夭從瓶中招出,或教其說話,或吹牛胡侃。 夭夭果然如玉桃娘娘所言學東西極快,漸漸已能同小玄做點簡單的交談,但畢竟時日尚短,間中自是鬧出不少笑話,每令小玄忍俊不禁,倒也樂趣多多,只可惜夭夭每日出來的時間有限,始終不能盡興。 到了第三日,小玄再也堅持不住,捉住水若央她一定要帶自己下山去看看。 水若知他最怕無聊,又見傷勢確已好了許多,終於答應,但先約法三章:「一切行動聽指揮,說什麼時候回來就得立刻回來。」 小玄喜不自勝,自是滿口答應。 水若便帶他出了翠華廬,沿一條蜿蜒小路往小山背後走去。 小玄東張西望,見四周俱是大樹高叢,繁茂非常,奇道:「這是往哪裡,怎麼不下山去?」 「嗯,不下山,去別的地方。」女孩答。 「什麼地方?」 「乖乖的跟著就是,包你不後悔的。」水若微笑道,表情頗為神秘。 小玄愈感好奇,心癢道:「先透露一點點嘛。」 水若笑道:「不行,反正跟來就有糖糖吃。」 時下正值夏未,天氣仍甚炎熱,玉人衣單衫薄,愈顯體纖腰細,小玄溜眼瞧著,心頭倏爾一蕩,竟然胡思亂想起來:「那夜綺姬姐姐說要給我東西,然後也是這麼把我往僻靜處帶的……」 水若偶然側首,眼角瞥見他滿臉赤紅,不禁吃了一驚,忙轉身湊去,用手探他額頭,緊張道:「怎麼了?傷勢發作了麼?」 此際四野無人,景色秀麗,小玄情懷蕩漾,忽一把捉住她的手兒,低柔道:「水若,那晚……那晚我……」 水若一愣,粉腮倏暈,就要抽手。 小玄不由分說地緊緊握著,吱吱唔唔道:「這些天……我一直都想跟你說……」 水若趕忙截住:「說什麼!我不要聽。」 小玄見她滿面嬌羞艷麗絕倫,愈是難以自恃,猛將玉人擁入懷中,附唇其耳:「可我還是應該說出來,那晚我……情難自禁……而且……」 水若只覺耳心發麻,渾身俱酥,卻有絲絲喜悅與甜蜜竄入心田。 「而且酒又喝多了……所以就糊塗了……真該死……對不……」小玄對那夜的荒唐始終愧疚於懷。 水若忽嗔道:「不要聽後邊的,收回去。」 小玄怔住,旋即大喜,顫聲道:「水若,你不怪我了?」 水若橫掠了他一眼,秀眸中朦朦朧朧的:「當然怪,怪你一輩子呢,可我就是不喜歡你說對不起……」 小玄心酥神醉,凝望著她那潤若凝脂的淡紅櫻唇,不覺癡了。 「你若定要說對不起……說那晚是糊塗,那……那我也不怪你,只……改成恨你一輩子。」水若幽幽道,聲細如蚊。 「嗯嗯,我不說了,我不亂說了。」小玄喜難自勝,熱唇雨點般親吻玉人的秀髮與粉額,漸漸地繼而往下,沾點過巧致瑤鼻,印罩住了那誘人無比的如菱小嘴。 水若低嚶一聲,微仰嬌靨任由男兒摘擷索取,片刻之後,一雙玉臂竟然悄悄地環上了小玄的脖子。 密林中的小徑靜了下來,周圍只餘風過樹梢的輕細沙沙聲以及偶爾的清亮鳥鳴,兩人如癡如醉,耳中所聞卻是彼此的動人喘息。 水若早早便拜入崔采婷門下,自幼就上了逍遙峰,她性情活潑喜動,在幾個同門中與小玄最是合緣投契,兩人起坐修行形影不離,表面上雖然水火不容,成日家吵吵鬧鬧,但心中卻彼此深深喜歡,時日一久,情愫漸生,只是均不自知罷了。 因此小玄那夜醉後荒唐,水若雖覺無限委屈,卻是無怨無恨,反將芳心悄許,直至下山後,小玄於險境中接二連三地拚死相救,其間情意盡露,終令她決意托付終身。 在小玄的燃燒下,女孩亦漸熾烈起來,口內香舌不但任之纏綿撩逗,情懷激盪之餘,竟迷迷糊糊地給勾引到男兒的唇齒間去…… 小玄貪婪地咂吮著玉人悄渡過來的舌兒,漸漸把持不住,手上開始有些不安分起來。 過了好一會,水若方才覺察,心裡頓時慌了,忙用手兒攔截推拒。 小玄緊摟玉人,變本加厲地繼續侵襲,忽一掌搭上了她的乳峰,只覺溫軟嬌挺,掌心登時麻了。 水若慌忙去捉那只魔爪,急嗔道:「壞蛋……你又……又想欺負……人家麼……」 豈止是想,小玄喘息道:「水若,我想你……我要你……」 水若面紅耳赤地搖頭,堅決道:「不行!」 「為什麼?那天在入夢上邊,你答應過的了。」小玄呼吸粗濃,滾燙地呵拂在她的頸裡。 水若一陣酸軟,睜大美目道:「誰答應你這個!適才人家不是讓你……讓你親過了?」 「我好想你……真的很想你……」小玄死纏爛打糾纏不休,手上越來越放肆。 水若給撩惹得肌膚如燒嬌喘吁吁,慌亂間忽想起來那晚的情景來,不覺一陣情意迷亂,心下終有點鬆了,咬著櫻唇幽幽道:「壞蛋,那晚已給你……你胡來了一次,今再任你荒唐,日後豈不讓你心裡輕賤。」 小玄聽得心中生疼,愈責自己那夜混賬,立道:「原來是為這個,那我立個誓來好了!皇天在上,他日崔小玄若是輕賤程水若分毫,便叫我……」 水若急捂其口,嬌嗔道:「信你啦信你啦,發什麼誓兒,倘若你日後敢輕賤人,我就……就咬死你!」 小玄見她眸中水波盈盈,眉梢眼角俱是濃濃情意,不禁動情萬分,猛地把臉埋入玉人懷中,隔著霓衫熾烈如火地親吻酥胸。 水若迷醉已極,卻仍有些猶豫:「你身上……身上的傷還沒好哩……」 小玄霸道而應:「好了!完全好了!」面上無知無覺地現出一抹邪魅之色,不容拒絕地去解女孩腰裡的羅帶。 水若乜見,不由心頭一悸,又慌慌地呻吟道:「這兒……說不定會有人來的……」 「不管!天塌下來都不管了!」小玄粗喘道,一掌倏從鬆脫的衣裳插入,穿掠過軟滑小衣,揉到一團飽滿的軟綿粉肉…… 水若嚶嚀失聲,苦苦束縛的情慾終於潰堤而出,剎那間肢酥體軟,盡由檀郎輕薄。 小玄如饑似渴地侵犯著貪戀著,只覺所觸無一不是奇嬌異嫩,心頭怦怦劇跳,想極大塊朵頤,卻又害怕弄傷玉人,於是強自約束,始終小心翼翼溫柔如水。 「跟上次很不一樣啊,小玄這樣子很……很……」比起那夜的暴風驟雨,滋味自然大不相同,水若緊閉雙目,心中乍悸乍酥,迷糊間突然發覺了自己所思,不禁羞得耳根燒透。 小玄忽從嫩脂堆中揉出一粒小小的嫩豆兒來,極是可愛,記起上次好像也曾摸到過這個妙物,只是當時囫圇吞棗,沒有好好領略,心忖這回可不能輕易放過,當下輕憐蜜愛細細玩味。 酥麻酸癢紛至沓來,水若猛生出一種無法抵擋之感,慌忙低低哀求:「不要……碰……那兒……」 小玄見她頰如霞蒸,嬌艷得像要滴出水來,又覺察那粒小嫩豆活潑潑地顫跳起來,愈感新奇有趣,當下又捻又揉,狎玩得更加起勁。 水若似欲融掉,怎奈檀郎不肯相饒,她咬唇凝腹死死苦熬了片刻,倏地嬌軀一抖,花底乍然津流漿注。 小玄指尖驀地濕滑,只覺濃稠黏膩,溫熱麻膚,他幾無經驗,卻感一陣莫明銷魂,早已怒勃的肉棒幾乎破襠而出。 原來水若體質敏感異常,且今次心甘情願,濃情之下,竟給愛郎狎戲得小丟了一回。她乍顫乍抖,失魂般繃凝須臾,忽爾站立不住,一頭癱軟在男兒懷裡。 小玄欲焰狂熾,遂把酥軟如泥的玉人抱起,環掃周圍一眼,三兩步走到小徑邊上的一株大樹前,將其放在一根碗口粗的橫枝上,自己飛快的鬆解腰帶。 水若宛如醉酒,微微一動,差點就從橫枝上摔下去。 小玄趕緊捉住,見她首傾軀斜,如柳的腰肢彎成一個無比誘人的弧度,兩條線條柔美的玉腿無力的垂在橫枝兩邊,姿態出奇嬌妖嬈,心中益發迫不及待,掀起羅裙扒下綢褲,卻沒能將裡邊的月白軟褻剝出,但見軟褻無襠,索性一把撩起翻在腹上…… 水若羞極,用雙手摀住自己的臉兒。 小玄深深吸了口氣,挺杵向花縫湊去,也不知是因為太過滑膩還是慌張,倉促間錯門而過,直抵到了女孩的花阜之上。 水若給戳得嬌嬌一震,頓遭電殛般縮起了腿。 小玄不勝愛憐,以手扶杵繼尋桃源,誰知又再擦滑錯開,接下的數次嘗試,始終不得其入,終於發覺實是美人不肯配合,急忙道:「你別動啊。」 水若緊閉雙目,顫著秀美的長長睫簾低嚶道:「我……我害怕。」 「這次我一定慢慢來,絕不弄痛你。」小玄柔聲輕哄,擎杵又上,棒頭揉開蛤唇,噙著裡邊的奇嫩妙物,只美得渾身俱繃,正要發力,卻給女孩輕輕一掙再度逃開。 「別緊張呀,我會很小心很小心的。」小玄急得滿額皆汗。 「可是很……很古怪很難受哩……要不……不要了……」水若竟想臨陣脫逃。 小玄大急,但這回豈敢再似前次那般霸王硬上弓,忙附唇到玉人耳畔,掏心掏肺地哄道:「好姐姐,你心裡邊就一點都不想我麼?我可是真的很想很想你。」 「難道……情投意合,就非得如此麼?」水若暈著臉兒蚊聲道。 「我們這樣,才是真正的在一起呀,好姐姐,好水兒,你就莫再急我啦!」小玄憋得俊顏脹赤,聲已幾近哀求。 水若忽抬起臉來,嬌睨著他道:「等等,你叫我做什麼?」 「好姐姐啊。」 「不是這個,另外的那個。」 「水兒?」 「嗯,這個好像挺順耳的。」水若瞇起了眼,嘴角甜甜彎起。 小玄忽然省悟,道:「那我以後就這樣叫你好不好?水兒……嗯,果然好聽,水兒水兒……」 水若無聲無息,一副十分受用的神情。 小玄見狀,於是把嘴抵在她耳心,一聲聲溫溫柔柔纏纏綿綿地低喚:「水兒……好水兒……乖乖水兒……寶貝水兒……心肝水兒……」 水若明明給他哄得神酥魂蕩心甜意美,卻作狀詳嗔:「你莫亂加別的詞。」 小玄底下悄悄抵湊,低低道:「你不答應,我就要加,心肝水兒乖乖水兒寶貝水兒甜甜水兒……」 水若抵擋不住,終以幾不可聞的聲音道:「那你再……再試試……」 小玄大喜,暗忖道:「這回再不容失了!」眼角瞥見旁邊還斜著根彎彎的樹枝,便將玉人一條雪膚半露的美腿高高地掛了上去…… 水若兩腿給一上一下分得大開,花底秘景無遮無掩地朝天仰露,此刻恰有一縷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穿入,正正照射在因姿勢而綻裂的花縫上,但見紅脂晶瑩粉肉翻蠕,隨著美人的微微抖顫閃爍出如夢似幻的點點水光。 小玄猛吞口水,顫巍巍地擎杵移上,將漲得發痛的火燙棒頭緊緊壓入嫩蛤之內。 水若倏地嬌嬌一顫,兩隻手兒彷徨無助地捉住了愛郎胸前的襟口,花底下,一縷無處可去的微濁花汁忽從蛤嘴下角盈溢而出,沿著低窪處緩緩流入幽秘的股心,美麗且淫糜的懸掛著。 小玄掠見,不覺魂銷魄融,深深地吸了口氣,腰桿正要沉下,耳中忽響起一串無比該死的笑聲,似自不遠處傳至。 兩人愕然一呆,皆俱僵住。            第六回 開山神弩 水若旋即回神,大慌道:「有人來了!」急忙推起小玄,翻下樹枝飛快地整束衣裙。 小玄如從天堂墜落,心裡雖然千般不肯萬般不願,但也只好起身穿褲。 「快點啊。」水若連聲催促,心急小玄動作太慢,遂上前幫他整理衣衫,又問道:「你快瞧瞧,我的頭髮亂麼?」 「不亂……」小玄笑嘻嘻道:「只是臉蛋紅噴噴的好可愛。」 水若大羞,正要發嗔,就見一行數人從小徑彎處轉出,為首之人器宇軒昂氣度非凡,正是世襲靖忠侯官拜大澤令的方少麟。 無怪聲音如此熟悉,小玄目中似要噴出火來。 水若趕緊撒手退後,打眼色示意小玄把尚未整好的衣擺拉下,卻見那人無動於衷,只是惡狠狠地盯著方少麟一行。 方少麟這時也瞧見了他們,微微一怔,旋即朗聲笑道:「你們怎麼在這,崔師弟的傷勢好些了嗎?」 「鬼才是你師弟!你又來這裡幹什麼!」小玄怒氣衝天,話音方落便想起這裡就是人家的家。 方少麟身後的幾名軍官皆盡大怒,紛紛按劍厲喝:「大膽狂徒!你是何人?竟敢對大人如此無禮!」 小玄劍眉一挑,強橫道:「我是你們大人的師兄,不服的儘管上來!」 「胡說八道!大人豈有你這不知好歹的同門?待爺爺拿下你再問!」一名魁梧的大鬍子軍官大步跨出,腰上懸著一把粗鐵鞭,卻赤手空拳就來捉小玄。 小玄見他兩隻大手光華隱透,竟是道中之人,心中微微一凜,忙提離火真氣注入纏於臂上的八爪炎龍鞭,冷笑道:「過會你便知自個是爺爺還是孫子哩!」 「古將軍,你且退下。」方少麟趕忙喝止,見小玄怒容滿面,還以為是因稱呼的老結子,便笑道:「既然上次勝負未分,我們就別再爭什麼師兄師弟了,以後乾脆直呼名字得啦。」說著向水若行禮:「師姐好。」 水若點點頭,不自然道:「小玄身上好了些許,天氣又好,因此我帶他出來走走。」心中只盼這行人快快離去。 豈料方少麟毫無要走的意思,他稍側身子,抬手示旁邊一個細眉深眶身材高挑的青年男子道:「介紹一下……這位是蕩魔堡少堡主賀天鵬,乃我大澤平原的英雄俊傑,今聞邪穢作亂,特率大批伏魔好手前來助陣。」 那賀天鵬頷首作揖,臉上雖有微笑,神情卻頗見倨傲,其目精芒閃閃,顯然是個真元充盈修為不俗之輩。 方少麟轉向為那人介紹水若與小玄:「他們俱是我九師叔門下,這位是程水若程師姐,他是崔小玄,哈,不知該算我師兄還是師弟。」 小玄氣鼓鼓的,心裡邊不知已把這行人詛咒了多少遍。 水若則衽襝行禮。此時她心神未定,臉上猶殘著迷人的淡淡暈紅,眸中儘是盈盈水波,正無知無覺驚心動魄的嫵媚著。 賀天鵬目中閃過一抹震憾的訝色,忽道:「曾聞奉天侯的二千金自幼拜在如意娘娘門下,莫非程小姐之尊堂就是名震八方的奉天侯程大人?」 水若點首應是。 賀天鵬「哎呀」一聲,倨傲之色瞬時盡去,大聲道:「幸會幸會!在下久聞小姐才藝之名,一直仰慕,不期今日遇見,終得如願以償!」 水若只哦了一聲,並沒接話,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賀天鵬目光熾灼地盯著她,逕自接道:「三年前,程大人於東海之濱誅剿皇朝叛逆蒙白虎,家父曾率五百伏魔手趕赴協力,用陷魔網擒妖將於龍隱渡,竟得程大人賞識,奏報今上,賜與金匾一塊。敝族上下一直思恩圖報,只可惜至今不能如願。」 方少麟笑道:「賀少堡主今次又率三百伏魔手來助,對皇朝真是丹心可表,這回誅伏了妖穢,既是不負今上所賜的金匾,便又報答了程大人的賞識之恩。」 下邊好像仍有點濕糊糊的,水若渾身俱不自在,哪能認真去聽,嘴裡只哼哼哈哈地隨口應著。 小玄見那賀天鵬眼睛死盯著水若,心中倏地警覺起來,暗暗罵道:「水若今才出山,又有什麼才藝之名可給你『久聞』的?還說什麼一直仰慕!哼,這傢伙一定又是只跟姓方的小子一樣想打我幾個師姐主意的賴蛤蟆!」 賀天鵬見水若幾無反應,自覺沒趣,遂朝方少麟道:「大人說的是,賀某今次前來,定叫這幫禍亂大澤的妖穢片甲不留。」說著眼睛不覺又瞟向了水若。 水若這時才有所覺察,臉上更加不自然起來,還道自己哪裡不妥,下意識用手拂了拂掉在額前的秀髮,孰料姿態絕美,越發惹人遐思。 賀天鵬幾乎呆住,呼吸亦若停頓。 方少麟乜見,嘴角泛起一抹不為人察的不屑微笑,揚手示道:「少堡主,我們先去瞧下那破邪神兵如何?」 賀天鵬乍然驚醒,忙恭聲回道:「是,大人。」 方少麟朝小玄笑道:「你不是喜歡機關術嗎,也一道去瞧瞧要不要?」 小玄哪肯跟他們一道,立刻拒絕:「有什麼好瞧的,不去!」 水若忙對方少麟道:「我正要帶他去哩,你們先過去吧。」 方少麟與賀天鵬當下告辭,一行人繼續朝前行去。 小玄見那賀天鵬走到拐彎處,猶回過頭來瞧水若,心中愈加著惱:「看樣子這傢伙比姓方的小子還無恥呀,我可得仔細提防他!」繼而想道:「怎麼才下山幾天,就有這麼多居心叵測的傢伙冒出來?唉……這也難怪,我那幾個師姐哪個不是如花似玉美若天仙……本小聖責任重大啊!」 待方少麟一行走遠,水若便慌慌張張地問:「我臉上可有什麼不妥麼?那賀公子怎麼老是盯著我瞧?」 「沒有不妥,那傢伙定是個好色之徒無恥之尤,所以才這樣色迷迷地瞧你。」小玄趕快抹黑。 水若羞啐道:「你才是好……好……老亂說,小心我不睬你啦!」 小玄見她嫵媚可人,心中一蕩,猛又撲將過去,抱住女孩笑嘻嘻道:「好色之徒來啦!」 水若趕緊捉摀住衣襟腰帶,薄嗔道:「還胡鬧,適才差點就給你害死了!」 小玄道:「他們都走遠遠的了,這回一定沒有人來啦!水兒……」 「不要。」水若搖頭,滿臉堅決:「嗯……我帶你去瞧一樣東西吧,你肯定會喜歡的。」 「不去不去,這裡風景多好,而且我……我也累啦,走不動了。」小玄忙找借口,依然賊心不死。 但水若這回哪裡肯依,只拉著他的手邊拖邊哄地往前行:「走不動也要去,你沒聽方師弟說是破邪神兵嗎?那可是飛蘿師叔的神作,不去瞧你一定會後悔的。」 後山腰處密林之中居然有一大塊空闊平地,場上堆放著無數木料、工具與木製半成品,近百名工匠正忙碌地工作著,在平地周邊上則有數十名手持長兵全副盔甲的士兵巡邏守衛。 「那……那些是什麼東西?」小玄目瞪口呆,遠遠眺向幾座傍山搭建的高大棚子,其內赫然停放著近十隻奇形怪狀的龐然大物。 水若指指前方,微笑道:「過去就知道了,師叔他們在那邊哩。」 山壁前,一群人正環聚在一隻龐然大物周圍,除了適才遇見的方少麟、賀天鵬等人,飛蘿與小婉也在其中。 水若向守衛出示了通行令牌,同小玄穿過操場,上前叩見飛蘿。 飛蘿瞧見小玄,便笑吟吟道:「就知你呆不住的,今兒覺得怎樣?」 「差不多全好了。」小玄緊緊盯著前眼的怪物,見其形如臥倒的巨櫃,長逾兩丈,寬近八尺,上方有臂、弦、槽等構造,兩側則有箱、輪等物,許多地方刻鏤著大小不一的各類符印。 他平時就喜歡胡創亂造,除了本門的御甲術,對機關術、煉器術亦頗有涉獵,瞧出整只似由極多部件合成,而每個結合之處無不顯透出巧奪天工的構思,委實精妙絕倫,心下驚歎交集,忍不住問:「師叔,這大傢伙是什麼?」 「開山神弩。」飛蘿淡淡道。 「開山神弩……啊!莫非就是曾在我教同邪皇一役中大顯神通的神兵?」小玄張大了嘴巴。 飛蘿微笑道:「嗯,只是縮了水的,因為缺少了許多材料。」 方少麟道:「雖是如此,但也夠厲害的了,師叔,就讓賀少堡主與我這幾個將軍瞧瞧它的威力如何?」 飛蘿點點頭,方少麟便命人準備。 幾名士兵很快從旁擔來一支長達近丈粗如海碗的巨矢,首尾各貼著一道法符,在夏小婉的指點下,小心翼翼地裝填入弩床的開箭槽,爾後有兩名大漢絞動弩後的輪盤,徐徐拉開了弩弦……整只開山弩彷彿積蓄了可怖的力量,發出令人緊張的吱吱聲響。 小婉指揮兩名大漢調整好方向,朝方少麟點了點頭。 「放!」方少麟一聲輕喝,巨矢倏地脫弩而出,眾人還未瞧清,三十餘丈處山壁前的一塊巨大岩石轟然炸開,崩飛滿天石屑,聲勢駭人。 除了見過之人,餘者無不動容。 「好傢伙!好傢伙!無怪當年能令邪皇的魔邪大軍聞風喪膽!」小玄咂舌,他搓搓手繼道:「到時就用這傢伙來對付那些骷髏巨魔,想來必是摧枯拉朽一般!」 方少麟笑道:「正是為此,師叔才指點我們造這世外神兵。」 他身側那姓古的大鬍子將軍忽然頜首道:「大人,這等仙家神兵,如能多造幾隻,戰場之上必定所向披麾啊!」 方少麟搖頭道:「古將軍,你也知道這是仙家之物,非同世間的尋常弩炮,耗材已極不菲,更需玄家之術點符煉化,豈能輕易造得。」 「什麼仙家之物呦,比起真正的開山神弩,這可差得遠了,不過小兒過家家之物罷了。」飛蘿微笑道。 「天吶!這還叫做小兒過家家之物?」小玄圍著巨弩團團轉,摸摸這拍拍那,愈瞧臉上的驚歎與佩服之色便愈濃,嘴裡又道:「好師叔,待有空時你一定要教教我這神物的製造之法。」 「適才叫你來瞧還不干呢。」水若得意地橫了他一眼。 一直沒有開口的賀天鵬突然插口,朝飛蘿作揖道:「敢問老師,不知這開山神弩主要用料是何物?」 方少麟代答道:「是大澤一帶才有且材質最好的龍紋紫杉。」 賀天鵬輕哦一聲,接著道:「龍紋紫杉乃皇朝貢木,的確是上佳材料,韌、硬之度具為一流,但據在下所知,當日貴教用以抵禦邪皇大軍的開山神弩,用的卻是天外海長洲才出的兆木所造,兩者之差別可謂雲泥吧?」 飛蘿笑吟吟地瞧著他道:「的確如此,賀公子見識不淺哩,所以適才我說這東西不過是小兒之物。」 賀天鵬道:「長洲兆木極珍,便是上界神仙亦難以得之,用龍紋紫杉代替長洲兆木情非所以,但……嘿嘿,請恕小子無禮,造弩身或勉強可用龍紋紫杉代替,至於箭矢麼,也用龍紋紫杉來造可就馬虎了點。」 「那你說用什麼造?」旁邊的水若忍不住問。 賀天鵬頓時來了精神,侃侃而談道:「大家請瞧,那支箭矢雖然擊碎了石塊,卻也折成兩半,據在下所知,這次禍亂大澤的妖穢仍是古時屍兵,皆俱經過魔化,強硬之度只怕非同小可,用龍紋紫杉所制的箭矢未必對付得了。」 飛蘿道:「賀公子所言不錯,我也正為此擔心哩。」 那賀天鵬見獲認可,雖極力抑飾,臉上還是露出了絲許得色。 水若著急道:「可是我們又沒有長洲兆木,你這話不是等於白說麼?」 賀天鵬擺擺手,道:「非也非也,程小姐請聽在下慢慢說……」他清了清喉,朗聲道:「據在下所知,距此百餘里處,有個巨竹谷,谷中出產一種奇竹,名曰寶瓶,強韌之度雖仍不及長洲兆木,但卻要比龍紋紫杉好上許多,而且寶瓶竹中蘊有克邪之特質,倘若用來製造破山神弩的箭矢,到時定可大破邪穢!」 小玄見水若聽得聚精會神,不禁鬱悶,心裡憤憤思道:「怎麼又是一個『據在下所知』?哼!可見這傢伙不單是個厚顏無恥的好色之徒,且還是個自我陶醉狂妄自大之輩!」 飛蘿道:「公子說的原來是寶瓶竹哦,嗯,那竹子的確比龍紋紫杉要好,不過聽聞那巨竹谷的主人乃是七絕界中人,且脾氣古怪,奴家可不敢去跟他討啊……」她瞧瞧賀天鵬,微笑道:「賀公子既提出用寶瓶竹來造箭矢,莫非有什麼法子?」 賀天鵬眼角悄掠,見一旁的水若正在注目自己,遂把胸膛一挺,抑揚頓挫道:「小子不才,願入巨竹谷求竹!」 飛蘿似微動容,睨了睨他道:「公子此話當真?那裡可不是個好玩的地方哦。」 賀天鵬傲然道:「在下從不亂許輕狂之諾,倘若此番無法取竹回來,日後再不姓賀!」豪言放出,偷眼又瞧水若,見玉人目中似有讚許之色,不禁暗暗自得。 「很好。」飛蘿笑靨如花:「既然賀公子胸有成竹,那便有勞啦。」 方少麟大喜,亦道:「蕩魔堡少堡主之名果非虛傳!此次前往,可需什麼協助?」 「不用,我一人去即可,人多了反而……」賀天鵬說到一半忽爾剎住,只惹得水若心裡大生好奇。 方少麟道微疑道:「可是少堡主若求得寶竹,一個人如何弄得回來?」 「這個無需大人勞心,我的隨身法囊曾得海外煉器名師秘法煉化,所容之量非同尋常,便是一片林子都搬得回來。」賀天鵬答。 小玄心中一凜,悄忖道:「白二哥送我的如意囊,說是能裝下一園子的瓜果蔬菜,如此已屬不易,這傢伙卻說他的法囊能裝下一片林子,不知是不是吹牛?」 方少麟笑道:「原來如此,嗯……不知少堡主何時前往?近日探子頻報妖穢漫延悄近,似有襲我澤陽之意,形勢逼人啊。」 賀天鵬道:「明早便動身,我有鹿蜀車,能日行數百里,若無意外,後天就能趕回來。」 方少麟更喜:「如此最好,那我就恭候佳音了。」 小玄聽見「鹿蜀」兩字,更是暗暗驚訝:「這傢伙竟有那等上古異獸?這……這怎麼可能……」但瞧賀天鵬神色不似說假,心中再無法小瞧他了。    ***    ***     ***    *** 方少麟一行離去後,小玄便賴在後山不肯走了,整個上午皆跟在飛蘿屁股後邊,緊盯著她指點工匠們製造開山神弩各部位的構件,愈瞧愈覺匪夷所思,每逢神奇奧妙之處,只喜得抓耳撓腮眉花眼笑。可惜到了午後,水若就以需要休息為由,堅決不讓他到後山去了。 小玄無事可做,只好蒙頭大睡,到了晚上,便更覺難熬。他大睜著兩隻眼睛呆呆地盯著帳頂,真恨不得突然從哪跳出個妖怪,好讓自己痛扁一頓。 胡思亂想間,腦海裡忽然飄入一個曼妙身影,驟時想起了早上在後山小徑的旖旎情景,心跳不覺加速,渾身俱熱了起來。 小玄面燙心跳,越想越是不堪,迷糊了不知多久,倏地驚醒過來,暗罵自己一聲「該死」,趕忙收抑心神,誰知越是不敢想,便越發揮之不去,腦海之中滿是玉人那無比迷人的婀娜身姿,待想到逍遙峰上那個銷魂之夜,更是難以自制。 他痛苦地呻吟一聲,差點就想跳下床去找水若,目光掠見放在窗台上插在青瓷瓶中的獨蕾桃技,眼前突又浮現出另一張清純如水嬌艷若桃的俏靨來…… 「對了,今天還沒召夭夭出來過呢……」小玄心中怦怦亂跳,口乾舌燥間,一股邪念悄然冒出,很快就瀰漫了整個心頭。他的呼吸越來越燙,終於跳下床走到窗台前,把青瓷瓶兒端在懷裡,三兩步回到床上,深深吸了口氣,開始默念召喚秘訣。 床榻上方,一個纖俏裊娜的身影由淡轉濃,夭夭從霧化之態漸變成實體,飄飄渺渺地浮在半空,俏臉上滿是歡喜,生澀道:「以為你……不叫出來……不叫我出來了……今天。」 小玄抬頭盯著她,只覺女孩今夜格外動人,微笑道:「你喜歡我叫你出來是嗎?」 「喜……歡?喜歡是什麼?」小桃精還是頭一回聽見這個詞。 「就是……就是……」小玄搔搔頭,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含胡道:「就是願意……盼望……想……」 「哦,我明白啦,嗯,夭夭喜歡小玄出來……喜歡小玄叫出來……」夭夭嫣然道,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懂了。 小玄招招手:「你下來吧,我脖子都酸了。」 夭夭從半空飄然落下,無比可人地趴跪在繡滿如意紋的美麗緞被上,她轉頭四望,一臉新奇之色:「為什麼在這?」 兩人離得很近,頭臉幾欲貼著,小玄只覺一縷淡淡的幽香傳入鼻中,心臟跳得愈加厲害,紅著臉道:「我剛才在睡覺嘛,今天咱們……就在這兒說話好不好?」 小桃精道:「好啊,夭夭喜歡,這兒很……很……」 「很舒適是吧?或者說很舒服,就是……就是舒坦……愉快……快樂的意思。」小玄脫口道,卻發現詞不達意,說到後邊,竟連自己都有點糊塗了。 夭夭用心聽著,小聲念了兩遍,笑道:「我記住了,小玄再教夭夭什麼?今天。」 她趴跪在被子上邊,薄如夜露的紗衣輕垂落下,小玄突從低敞的襟口瞧見了一片白得晃眼的酥膩,中間還有一道若有似無的誘人淺谷,頓時目瞪口呆。 夭夭迷惑地望著他,又不解地瞧了瞧自己的胸脯。 小玄吞了吞口水,瀰漫心中邪念愈來愈濃,微喘道:「今天,不教說話了,教你……教你做遊戲好不好?」 「遊戲是什麼?」夭夭問。 「遊戲……遊戲麼……」小玄發覺做這個語文老師越來越困難了,乾脆道:「等我教你後,你就會明白了。」 「好啊,你快教吧。」小桃精興致盈然。 「你……你先把衣服脫……脫下來。」小玄心臟劇跳,聲音都哆嗦了。 「為什麼啊?」夭夭不懂。 「因為,這個遊戲只有脫掉衣服才能做。」小玄肅容道。 「那……你也脫嗎?」小桃精滿臉天真的問。 小玄鼻血差點一滾而出,盯著她那清純如水的眼睛,無比邪惡道:「嗯,我也脫,我們全都要脫光光的……」             第七回 銷魂遊戲 夭夭立刻就乖乖地脫衣服,其實她身上只有一條輕薄如絲的玉色紗子,脫起來毫不費勁,很快,一具白如初雪毫無瑕疵的胴體便絲縷不掛地出現在小色魔面前。 「居然這麼聽話……」小玄呼吸幾窒,膽子漸漸大了起來,掀起蓋在身上的被子道:「夭夭,你進來。」 小妖精滿臉新鮮好奇之色,依言鑽進被窩,肌膚貼磨著男兒,大感怪異有趣,不知怎麼,身上微熱了起來,問道:「小玄,這就是做遊戲嗎?」 「還沒開始吶……首先,得讓我們挨在一起……」小玄顫抖著手臂環摟住女孩的嬌軀,但覺溫軟滑膩柔若無骨,不禁銷魂蝕骨。 夭夭很乖地學著他的樣子,也用雪滑的玉臂環搭住了男兒的腰桿。 小玄欲焰劇熾,按不住把嘴往女孩面上亂蹭,貼著滑嫩嫩的臉蛋索尋香唇。 夭夭心想,這個肯定是在做遊戲了,迷糊間,紅灩灩的嘴兒就落入了小玄的魔唇,獻出了化成人後的第一個香吻。 小玄飽嘗了櫻唇,又用壞壞的舌頭撬開檀口,長驅直入搜捕女孩的小香舌。 夭夭給逗弄得微微嬌喘,香舌任之一陣挑舔吸吮,也不知怎麼回事,整個人就麻軟了起來,迷惘慌亂下,忽然推開男兒。 「怎麼了?」小玄一陣心虛,還以為小桃精識破了他的奸計。 「好……好奇怪的遊戲……我……我……對了,你怎麼不脫衣服呀?」夭夭想起了小玄先前的話。 「哦,差點忘了,這就脫!」小色魔正求之不得,涎著臉在被窩裡爬起,飛快地脫掉衣褲,繼又抱住女孩,將之壓倒下去。 肌膚廝磨,兩邊皆自神魂顛倒,小玄手腳漸漸放肆起來,四下摸揉尋索。 「這就是做遊戲嗎?」夭夭嬌喘著問,胸前的雪膚浮起了一片可愛的細細疙瘩。 「嗯,好不好玩?」小玄賊忒忒盯著她問,一隻魔掌悄悄襲上了女孩軟綿如酥的粉乳。 「不知道……好奇怪……原來這就是做……做遊戲……」小桃精迷迷糊糊地回答,只覺心跳越來越快,身上也越來越熱。 「這只是開頭,後邊的還更好玩呢。」小玄柔聲哄著,被窩內的手越來越壞,忽一下溜入女孩的腿心裡,揉入了藏匿在玉阜底下的桃花溪…… 夭夭頓時失聲嬌呀,高高地仰起了白膩如雪的美頸,其時屋中燭火微漾,映耀得她雙頰霞蒸桃染一般。 小玄的一根指在嬌嫩如腐的玉蛤裡輕輕揉探,過沒片刻,指頭就濕潤了起來,心蕩道:「跟水若一樣哦……女孩子的這個地方……怎麼碰一碰就會這樣?」 夭夭慌慌地呻吟著,身子乍繃乍軟,忽似難耐地拱起了點綴著兩顆小櫻桃的粉胸,幾乎貼到了男兒的臉上。 小玄就勢前湊,張口罩住一顆紅嫩嫩的櫻桃兒,舌頭亦跟著掩上。 夭夭的胸部只是微微浮起,就大小而言,與飛蘿差得老遠,甚至跟水若比較也有一段不小差距,但她肌膚奇美,不單奇白異嫩,且薄得透明一般,那膚下的細微血管竟隱約可見,酥脯浮處,正有數脈蜿蜒而行,與環著粉藕色乳暈的紅嫩櫻桃交相映襯,誘人萬分。 小玄喘如風箱,舌頭時掃時舐,時咂時吮,把小桃精的嬌嫩乳蒂逗弄得勃立起來,周圍的嫩暈也從淺藕色變成了嫣紅。 夭夭暈乎乎飄蕩蕩的,柔荑在被窩裡一陣亂摸,忽然捉住了怒勃如杵的肉棒…… 異樣的觸感令得小玄通體一震,訝然瞧著身底的女孩兒。 夭夭握著指環不攏的大肉棒,竟開始輕輕捋套起來,動作又柔又軟,指掌滑嫩如酥。 小玄瞪大了眼睛,只美得筋麻骨軟,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女孩子,卻會這麼來,天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女孩瞇著桃花眼兒,動作細膩且恣意,看起來就像是在玩玩具,而且越玩越起勁。 小玄百脈賁張,終忍不住問:「夭夭,你……你怎麼會這樣?」 夭夭迷迷糊糊地反問:「會什麼?」 「會……會這樣……摸我。」小玄喘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我看過的呀,上次那個姐姐這樣摸你,你好像……好像喜歡。」夭夭現學現賣,居然用上了「喜歡」這個詞。 「哪個姐姐?什麼時候?」小玄半點摸不著頭。 「那個很……很漂亮的姐姐啊,也是個晚上,嗯……在一個高高的地方……」 小玄忽然領悟過來,大訝道:「你……你說的是……我飛蘿師叔麼……那晚你不是在瓶子裡邊?」 「不用出來,我也能瞧見周圍的。」夭夭答。 小玄呆了一呆,忽記起欺負水若那夜,也恰巧把青瓷瓶在桌子上,結舌道:「那……那在逍遙峰上,還有一次……你也瞧見了?」 「還有一次?」 「那次我……我也脫衣服了的……」小玄滿頭大汗。 「哦,記起來了,那次也是在玩遊戲吧?你跟另外一個姐姐,也長得很好看……不過那次小玄好凶喲,我還以為……以為……」夭夭不知想說什麼,卻因不會詞兒,一時說不下去。 「這個……這些遊戲,你可千萬不能告訴別人啊!」小玄急忙道。 「為什麼?我沒……沒有人告訴的呀。」夭夭半通不通道。 小玄一想,這倒沒錯,心裡立時鎮定了許多,便又繼續貪戀起小桃精的美妙胴體來,嘴巴噙著她的小櫻桃兒,含糊不清道:「不為什麼,這種遊戲,就是不可告人的。」 夭夭「哦」了一聲,便不再問,仍用柔荑捋套著男兒,不知是不給是撩逗得難以忍耐,動作越來越快,指掌也不知不覺用力起來。 肉棒脹得似要裂膚而爆,小玄銷魂之極,動情哼道:「夭夭,你真好!」 夭夭笑靨如花,想了想亦道:「小玄真好。」 小玄又道:「那你以後……以後也這樣……這樣陪我玩遊戲好不好?」 「好啊,夭夭喜歡。」小桃精脫口道。 小玄一聽,週身欲焰驟如澆了油般,猛地長身而起,盯著女孩的眼睛道:「夭夭,我……我要了你好不好?」 夭夭道:「好啊,你要我,才帶我出來的呀。」 「不是說這個……那時我可沒這樣想……」小玄燒著臉粗喘,雙手在被窩裡勾起女孩的兩條粉腿,將怒勃的肉棒抵住她的小桃溪,繼道:「但是,現在我想徹徹底底的要你!」 夭夭給他頂得一陣酸軟,迷糊道:「好啊……徹徹底底是什麼?」 「我……我要進去,我要進入你的身體裡邊去!你願不願意?」小玄盯著她,眼中是滿是熾燙的渴盼。 「進到我身體裡邊?你……你比我還高大,怎麼能……能……」夭夭睜大了眼睛,完全不懂。 小玄頭大如斗,真想不由分說就上了這小桃精,但又怕將來她懂事之後會惱恨自己,呻吟道:「夭夭,你心裡邊……喜不喜歡我?」 「喜歡呀,很喜歡……原來喜歡可以這樣用的……夭夭喜歡小玄……」夭夭笑得甜美之極,花底忽給頂得重了,禁不住失聲嬌哼,一縷蜜汁倏地掉出,打濕了緊抵在桃溪縫裡的火燙棒頭。 「那我就來了?」小玄魂銷體融,收腹提股蓄勢待發。 「嗯,你要怎樣就怎樣,娘娘說,什麼都聽你的。」夭夭顫聲道,底下覺得異樣難過,身子就要往後縮去。 小玄再無猶豫,雙臂固緊女孩兩條雪腿,將臀一送,挺杵刺向嬌嫩,只覺前端似給什麼韌韌地勒了一下,旋即沒入一條窄緊之極的甬道…… 「噯呀!」夭夭突然嚇人地嬌啼起來,兩條粉臂不由自主抱住了男兒的頭頸。 小玄一驚,趕忙剎停,誰知大肉棒卻已一推到底,剎那間,軟嫩、滑膩、窄緊、火熱……各種美妙難述的感受紛至沓來,不禁爽得連連吸氣。 「我……我……」小桃精縮著身子哆嗦著,淚水一湧而出。 「該死!我怎這樣莽撞!」小玄暗暗自責,但很快就發現了其中的奧秘,原來女孩的整條花徑裡竟然充滿了滑膩無比的漿液,難怪適才收勢不住。 「為……為什麼要……弄痛我?」夭夭淚掛滿腮,秀眸中儘是不解與委屈。 「我不是故意的,對不住啊。」小玄慌忙為她擦拭眼淚,一邊解釋並道歉,心中迷惑無比:「夭夭裡邊怎麼……怎麼跟水若不一樣呀……啊!是啦,想來她是妖精,身子自然跟人不一樣了……」 他不過胡亂猜測,卻是所差無幾。原來夭夭乃是桃花之精,本形的根莖中飽蓄生養漿液,化做人形之後,這個特質卻仍不變,只是同形類化,由花徑代替了根莖,以蘊蓄體內精華。 「故意是什麼?」這個時候,好學的小桃精居然還要提問。 「故意就是……就是跟願意……想要……差不多的意思,不是故意就是不願意、不想……我不想弄痛你的。」小玄混亂不清地努力解釋著。 夭夭一聽,心裡立時好受多了,卻忽然發現了緊搭臀上的一雙魔手,咬唇道:「可……可是你……為什麼把我捉得緊緊的?」 「啊?這……這個……」小玄無言以對,就此罷休卻是萬萬不甘,索性道:「我們不是在做遊戲嗎?做遊戲就得這樣……就得緊緊在一起……」不知是誰動了一下,肉棒前端忽然給什麼滑滑軟軟的東西輕擦了一下,直爽得齜牙咧嘴。 夭夭卻痛得花容變色,只是這次在痛楚之中多了絲許什麼,令得她一陣酸軟,顫喘問道:「你怎麼啦?」 「我?我沒怎麼呀。」 「可我瞧見你皺眉頭了。」小桃精根本不懂人類的撒謊。 「我好舒服。」小玄只好坦白。 夭夭眼睛又睜得大大的:「這樣子……你舒服?」委實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這麼痛,而他卻覺得舒服。 「舒服極了!」小玄瞇著眼吸氣。 夭夭突然想起他先前的解答--舒服就是舒坦、愉快、快樂的意思,心中一燙,脫口道:「那……怎麼樣你才能再舒服?」 小玄只有欺負水若的那點可憐經驗,燒著臉道:「要是……要是可以動一動的話……」 「那你動。」夭夭立道。 小玄遲疑道:「不敢動,你痛……」 「唔……你動啊。」小桃精不依地嬌嗔,天真得令人心疼。 小玄心魂俱銷,又猶豫了片刻,終於開始輕輕抽動,肉棒在滑膩得有如酪漿的稠液中穿梭,似有若無地與花房嫩肉磨擦,箇中滋味,實非筆墨能摹。 夭夭凝著嬌軀地挨受,眉蹙眼閉,不言不語。 「還痛是嗎?」小玄瞧著她,動作漸漸慢下。 夭夭只不吭聲,兩邊玉頰越來越紅,美麗的眼睫毛輕輕顫動。 滿是膩漿的花徑實在太滑,小玄又是一下收勢不住,肉棒倏爾刺深,前端再次擦碰到那個軟滑之極的嫩物,頓美得骨頭一陣發酥。 夭夭嬌軀一震,輕啼了起來。 「該死!」小玄暗罵自己,雖然心裡萬分不捨,終還是道:「要不我不要了吧?」就要停下。 卻見夭夭急急搖頭,低叫道:「不停!」 「可你痛啊。」小玄著實不忍。 「不……不怎麼痛了,而且……」女孩道。 「而且?」 「而且有一點點……一點點……」夭夭不知如何表達,瞇著眼兒想了許久,忽道:「對了,是舒服,有一點點舒服了。」 「真的?」小玄喜道,復又抽送,然而每一次無意碰觸到那軟滑嫩物,皆見女孩反應劇烈,表情是似難受之極,於是不敢再往深入,只小心翼翼地在花徑淺處留連。 誰知過了一會,卻聽夭夭顫喘道:「你怎麼不……不碰我那……那地方了?」 「哪裡?」 「就是……」小桃精兩條粉臂從男兒的脖子上滑下,環住他的腰桿,用力摟向自己,忽地嬌軀一震,急道:「就……就是這兒。」 小玄給她一摟,巨杵立時深陷,前端一下抵著花心,奇道:「碰這兒你……你喜歡?」 「嗯,喜歡,很……很……你碰這兒,我就不怎麼痛了。」夭夭縮著瘦瘦的雪肩哆嗦道,模樣無比的嫵媚可人。 「原來是這樣!」小玄大喜,當下連連深送,頻頻去尋那軟滑嫩物擦抵,每次采中,便似如得寶一般。 夭夭呻吟不住,聲音越來越嬌,她雙臂緊緊摟抱著男兒,遍體香汗淋漓,嘴裡叫道:「我好熱!」 兩人相貼極密,小玄也覺得熱,猛直起身將被一把掀開,瞧見女孩線條柔美膚白如雪的嬌軀,更是欲焰熾焚,動作漸漸狂野起來。 「怎……怎麼會……會這樣的?」小桃精迷迷糊糊地哼吟著,一隻手兒不知不覺放到了泛著誘人水澤的櫻唇邊,可愛地噙含住自己的一根指頭,似乎無法明白如潮襲至的奇妙感受。 小玄口乾舌燥地注視著她,好一會後,目光方從楚楚動人的俏臉往下移落,一寸寸地滑過晶瑩剔透的粉頸……小巧雪白的玉峰……平坦軟綿的雪腹……終於到達了兩人的交接之處,倏瞧見周圍沾染的點點腥紅,不禁吃了一驚:「怎會這樣!上回欺負水若,我因魯莽粗狂才傷了她,可這次非常小心,怎還把夭夭弄流血了?難道那些春宮圖上都是亂畫的……」 他這方面的經驗少得可憐,立時慌了起來,趕忙又問女孩:「夭夭,你怎樣了?」 「還是痛,不過也……也很舒服,真……真的很……很好玩,夭夭喜歡,喜歡跟小玄做遊戲。」小桃精雙頰如火地回答,眉梢眼角儘是歡悅快美之色。 小玄心中定了些許,再瞧底下,見女孩的花縫緊緊箍鎖著自己,只有絲許透明膩漿給穿梭不住的肉棒扯帶出來,不禁銷魂入骨:「原來這樣緊的,無怪裡邊那麼多漿液卻沒漏出來。」 夭夭柔若無骨的嬌軀突然一凝,迷濛的水眸睜得老大,嘴裡咿呀乍啼:「你……你……我……」 幾於同時,小玄猛覺察到了自己的變化,趕忙瞧去,只見肉杵暴漲了數圍,顏色竟變得跟燒透的鐵棒般赤紅紅的,整根怒筋盤錯如龍環柱,模樣極是怪異,登給嚇了一跳:「怎又變成這樣了?」 夭夭只覺陰內劇脹,裡面的巨棒驟炙若火,燙煨得花房如酥似化,魂兒差點離軀飛去,明明心中害怕,臀兒卻不由自主地朝上送起,彷彿渴盼著更多什麼。 小玄瞧見她那神態,倏地心賁欲爆,禁不住癲狂起來,雙手推起女孩兩腿,強橫地朝上方壓去,緊緊貼按在兩邊的粉肩上,底下大力撻伐抽拽如虹。 夭夭體顫肢搖,腰兒酸透,陰內的漿液竟給攪得沸騰一般,激盪著似要決堤而出,她從未有過這種經歷,慌叫道:「不好了!我……我……」 小玄正乜眼底下,忽見花陰周圍奇怪地飽脹鼓起,繃得蛤唇皮光脂亮,不禁大奇,更覺淫糜入骨,洩意猛然襲至,抽聳之勢越發勇狠。 「好……好難挨……不……不做遊戲了……」夭夭咬著唇兒死命挨受,深處那個最嬌嫩最敏感的小東西連遭重創,已由之前的酥麻酸癢變成了單一的酸楚,且還絲絲縷縷地透入更深的地方。 小玄卻是充耳不聞,只照舊埋頭千戳百搗,彷彿要將身底的小桃精洞穿方快。 夭夭螓首左右亂擺,忽然間酸意盡去,深處的小東西猛地劇癢起來,根本無從抵擋,失聲悸啼中,一直緊咬著肉杵的蛤口驀爾張開,內裡的花漿一衝而出,她體質殊異,暴發時竟如流泉飛瀑一般,潑灑得小玄腿腹到處溫熱黏膩。 小玄本就迫在眉睫,給她一惹,驟也噴薄而出,悶哼著將注注極樂激射入女孩深處。 豈料他體質也屬特異,所洩之精非同尋常,夭夭早已欲仙欲死,吃這一下,更是魂飛魄散,雪腹又是一陣痙攣抽搐,跟隨著男人的噴射排吐出更多的花精來……    ***    ***     ***    *** 「小玄……這就是做遊戲哦?」不知過了多久,小桃精終於有了說話的力氣。 「嗯……」小玄懶洋洋地親吻她的雪靨,對這個迷人的小妖精滿意無比。 「真……真……人人都做這樣的遊戲是嗎?」夭夭呢喃著問,覺得瓶子外的天地真是奇妙之至。 「可能是吧……啊!不不,不是,這遊戲你可不能跟別人隨便做!」小玄忽然緊張起來。 「為什麼?我瞧見小玄跟很多人做過呀。」小桃精天真道,照她理解,只要脫衣服摟抱在一起的都是「做遊戲」。 小玄張大了嘴巴,好一會方道:「那有啊,只……只有兩次而已……而且我是男人,可以娶很多很多老婆的,自然可以跟……」 「老婆?老婆是什麼?」夭夭又發現了一個新詞,趕緊向老師提問。 「老婆,老婆就是……就是要跟老公永遠在一起的女人,只有老公和老婆才能隨便做這種遊戲,反正,這種遊戲你一定不能跟別人做!」小玄蠻橫道。 「老公?」雖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但夭夭仍乖乖道:「好吧,那我只跟小玄做。」她把雙肘支在男兒寬健的胸膛上,趴起來身來瞧他,水盈盈的眸子裡儘是濃濃的依戀。 面對這有太多不懂的小妖精,小玄猶不放心,接著又道:「就算將來我不在你身邊了,你也要記著我的話啊。」 夭夭怔了一怔,愕然道:「怎麼會啊?夭夭一直都會在小玄身邊的呀,你……你想不要我啦?」說著眼圈就紅了。 小玄趕忙解釋:「不是啊,將來你一定會完全化成人的,到時候自然不用待在瓶子裡邊,不用跟著我的。」 「那我不要,夭夭只要跟小玄在一起就好了。」小桃精立道。 小玄雙臂枕著頭呵呵笑道:「傻瓜,等你完全變成了人,就曉得做人有多好啦。」 「不要!我不要變成人。」夭夭堅決道,她若有所思地蹙著眉兒,忽然桃腮含笑:「那我要做老婆,你當老公,這樣夭夭跟小玄不就永遠在一起啦?」 「老婆?」小玄心中一蕩,盯著趴在身上的嫵媚妖精,既覺可愛又覺誘惑,心中似有什麼再度燃燒起來,一臂攬過蠻腰,正要親吻嬌靨,卻見她突爾輕顫,臉上現出一抹難分難捨之色。 「小玄……我得回去了!」小桃精憂傷的歎息,身子開始如夢似幻地淡化,原來時間已在不知不覺中過去了一個時辰。 「這麼快啊,有沒有什麼辦法在外邊待久一點?」小玄萬分不捨。 「明天記得叫我啊!」夭夭哀怨地搖搖頭,翻尋出埋在被裡的紗子,手忙腳亂地套回身上,整個人迅速變淡,美麗的身軀忽由實質化做了虛無。 「等等,我知道有種法術……」小玄忽然想起了什麼,忙伸手去捉她,卻只抓著一條輕輕軟軟的紗子。 他怔了好一會,失魂落魄地拿起那條玉色紗子瞧看,忽然掠見其上沾染了數點猩紅,宛如散落雪裡的桃瓣,剎那癡了。 「每次見到夭夭,她都穿著這條紗子哩……」 「糟糕,難道她只有這一件衣裳?」 「嗚……瓶子裡邊……不知會不會冷的?」             第八回 巨竹谷 「快起床了,太陽曬著屁股啦!」一個嬌脆動聽的聲音大聲喚。 小玄惺忪著醒來,睜目瞧見水若,不覺眉花眼笑,稀罕道:「居然一大早就過來,不用去後山幫忙了?莫非那些開山神弩全都做好了?」 「嗯,差不多了,只等製造箭矢的寶瓶竹啦。」水若道。 小玄一聽,立時想起了那個蕩魔堡少堡主賀天鵬,哼道:「那傢伙去巨竹谷了嗎?」 「還沒呢。」水若忽然皺起了眉兒,輕嗔道:「別老是亂叫人家好嗎?他又沒惹你。」 小玄堅持道:「老天作證,那小子定是個居心叵測心術不正的傢伙。」 水若生氣道:「說你還來勁啦,其實人家挺好的,你瞧,這是什麼?」說著抬起了手。 小玄瞧去,見她手裡握著只墨色小瓶,奇道:「什麼啊?」 「麒麟散,蕩魔堡最好的療傷藥,賀公子給的,他一聽這邊有人受了重傷,就立刻讓我拿過來用,你快試試。」 小玄怔了怔,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那傢伙藉機討好你呢,我才不要!」 「亂說啥呀,他討好我做什麼?這可是用許多珍稀材料製成的好藥,蕩魔堡從來不給外人用的……」 「從不給外人用?那我不是外人麼,他為什麼就給了,這不正說明那傢伙心懷不軌麼!」小玄越來越覺得那賀天鵬有威脅。 「你……你到底要不要?」水若繃起了俏臉。 「不要!我決不要那傢伙的東西!」小玄梗著脖子。 水若怒道:「不可理喻!」丟下話轉身就走。 「你去哪裡?別走啊。」小玄大急。 「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再也不理睬你了!」女孩頭都不回。 小玄忙跳下床,追過去扯住她,陪笑道:「好好好,我要,我要啦還不行嗎?」 水若這才消了些氣,道:「你受那麼重的傷,正需要這樣的好藥,賀公子說……」 「那就理睬我啦?親一個。」小玄笑嘻嘻道,擁著玉人摟摟抱抱。 「賀公子說這藥除了有療傷神效外,還具克邪卻穢之功,你給那老妖怪的邪法傷著,體內必……唔……別胡鬧啦……」水若給他纏鬧得無法往下說。 「既然不用去後山幫忙,那今天一定要好好陪我。」小玄一邊說一邊把嘴巴往女孩兒臉上亂湊亂拱。 「死豬頭,人家在跟你說正經話呢!」水若發嗔起來。 「好啊,那我們到後山去散步吧,邊看風景邊聊。」小玄趕緊提議。 水若一聽,耳根驟時燙了起來,倏地掙出男兒的懷抱,漲紅著臉道:「你……你可越來越壞啦!」 「哪有啊,去散散步又有什麼呢?你怕去後山,那就去城裡逛一……」小玄忽然想去給夭夭買幾套衣裳。 「再亂說我可翻臉了!」女孩的柳眉已高高挑起。 小玄怕她真的生氣,趕忙收起嬉皮笑臉,肅容道:「好好,我們就在這屋裡說話,端端正正地坐著對面說。」 水若瞧見他那萬載難遇一本正經的模樣,自己卻想笑了,咬唇道:「這也不行,我今兒還有別的事。」 「什麼事?」 「你先好好休息,等明兒我再告訴你。」水若哄道。 「到底什麼事?不說不放你走!」小玄捉著她。 水若遲疑了片刻,終於道:「好吧,跟你說你可不能告訴別人。」 「一言為定。」小玄滿口答應,見她臉上神神秘秘,不禁大感好奇。 「我也要去巨竹谷呢。」水若微笑道。 「什麼?去……去哪?」小玄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也去巨竹谷,待會跟賀公子一塊去,順利的話今晚就回來,最遲明天。」 小玄大吃一驚:「你要去巨竹谷?開什麼玩笑!昨兒沒聽飛蘿師叔說麼?那裡可是七邪界的地頭啊!」 「這個無需擔心,賀公子說他家裡一直跟巨竹谷有生意往來,之前已去過許多回了,跟那兒的人挺熟,絕無危險的。」 「不行不行!傳說七邪界的人個個心狠手辣,萬一出了差錯,那傢伙如何護得了你?」小玄把頭搖得拔浪鼓一般。 水若噘嘴道:「唔……要去!我的碧波刃掉在湖心島上,現在沒武器了,賀公子說巨竹谷專門出產極品兵器,到時要幫我求一件,而且我曾聽娘說過,巨竹谷的玉帶灣藏著地界一十九靈脈中的太碧,是天地間最美麗的地方之一,這次我定要去親眼瞧瞧的。」 小玄呆若木雞,心裡卻念如電轉:「姓賀的小子果然不是好東西,竟以此引誘水兒跟他出去啊,這一路景物怡人孤男寡女……嗚……好陰險的傢伙!」 水若瞧瞧他,忽然低聲道:「你就放心好啦,人家又不是小孩子。」 小玄心裡已有了主意,於是道:「好吧,既然你這麼想去,那我陪你去。」 「哈?」水若一愣:「你怎麼能去?你身上還有傷呀。」 「早就好了,不信你瞧。」小玄抬起一手,隨意捏了個火蓮訣揮出,旋聽「呼」的輕響,一朵不小的火焰驟從他手上脫出,形如蓮花盛放,懸空徐徐燃燒,居然持續了好一會才漸漸消失。 「哇,這麼久……小玄你終於有進步了!」水若高興道。 小玄呆了一呆,連自己都搞不明白為何能如此,倘照從前,他用這招火蓮訣施放的火焰頂多只能持續一個呼吸的時間。 「不過你別逞強,就算好了,也應該繼續休息,哪能剛好就到處亂跑,萬一累著怎麼辦。」水若依然不答應。 「你不是說此行絕無危險麼?既然如此,我不過是去看看風景,哪裡會累著。」小玄爭辯道。 「可是那兒離這裡有百多里路呢……」水若仍覺不妥。 小玄急道:「不讓我去,那打死我我也不放你去!」 水若知他其實是不放心自己,心裡甜絲絲的,又想能同心上人相伴著遊山玩水,的確是無比愜意的事,不覺有些心動,終於道:「那我先去問問賀公子,看他肯不肯帶你一塊去。」 肯才怪呢!小玄心忖,眼珠子一轉,遂問:「他現在在哪裡?」 「他在後山等著呢。」 「我跟你一道去問他,免得你來回跑。」小玄肚裡邊飛快打著小算盤。 水若心想沒錯,便道:「好吧,但咱們約法三章,倘若賀公子不肯帶你去,你可不能亂發脾氣。」 小玄滿口答應。    ***    ***     ***    *** 後山小徑旁,苦候的賀天鵬正翹首以盼,遠遠望見水若行來,趕忙迎上前去,滿面俱是喜色,方要招呼,不想又瞧了跟在後邊的小玄,怔道:「程姑娘,這位是……」 「你忘啦?他是我五師弟崔小玄呀,昨兒在後山遇見過的。」水若有點不悅道。 賀天鵬一拍後腦勺,大聲道:「噯喲!瞧我這記性,老弟萬莫見怪啊。」 這傢伙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裡哩,小玄心中著惱,卻笑瞇瞇道:「沒事沒事,有些人我也見過就忘的,更何況大澤俊傑賀少堡主呢。」 賀天鵬一時沒聽出他是贊是諷,瞧瞧水若,不知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子是怎麼回事,咳了聲道:「程姑娘,嗯……時辰已不早了……」 「賀公子,你能不能再多帶一個人進巨竹谷?我師弟也想一起去瞧瞧。」水若問。 賀天鵬愣了一下,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這個……這個……」 「不方便是嗎?」水若望著他又問。 「嗯……只怕……只怕人多了會出什麼差錯……」賀天鵬吱唔道。 這傢伙分明不願帶我去!小玄心裡冒火,忽笑道:「會出什麼差錯?賀少堡主不是說跟那裡的人挺熟嗎?」 賀天鵬盯著他道:「其實巨竹谷是不允許外人進去的,倘若給發現,立即格殺無論,嘿嘿,崔老弟不怕嗎?」 「原來這麼危險啊,那你還帶我師姐去?」小玄擠兌道,轉頭去瞧水若。 賀天鵬微微一怔,忙道:「人少就好辦點嘛,只照顧一個在下還是有把握的。」 「原來如此,那我就自己照顧自己如何?」小玄堅持著,心知自己在這緊要關頭上一軟,美麗的可人兒就會落入魔爪。 「我勸老弟還是莫去為好,巨竹谷守衛嚴密機關重重,更有許多兇猛異獸,絕非好玩之地。」賀天鵬加重了威嚇。 不知水若是否瞧出了什麼,忽然道:「賀公子,昨兒你怎麼不是跟我這樣說的?既然如此不便,那我也不去好了。」 賀天鵬愣了一下,立時轉了口氣:「其實多一人問題也不太大,只是萬一出了什麼差錯,那時崔老弟可不能怪我。」 「不怪你不怪你。」小玄笑逐顏開,心裡滿意極了水若。 「時辰不早了,那我們就動身吧?」賀天鵬道。 水若點點頭,東張西望問:「你不是說你有輛鹿蜀車麼,在哪啊?」 「在這裡。」賀天鵬微微一笑,用手拍拍腰間的法囊,接著低低地頌念了起來,數息之後,猛聽一聲令人悅耳的嘶鳴,一輛由四頭奇獸牽拉的車子突然出現在三人面前。 「哇!這就是鹿蜀麼?」小玄睜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四頭奇獸,只見四獸大小如牛,長相相同,俱為白首赤尾,週身虎紋,果然是傳說中鹿蜀的模樣。 水若也瞧得眼睛發直,興奮道:「白頭……虎紋……紅尾巴……真的是鹿蜀呀!我還是頭一回看見哩。」 賀天鵬面有得色,瀟灑笑道:「上車吧,讓它們把你送到巨竹谷去。」 水若滿臉雀躍,轉頭向小玄招手:「快來啊。」 「這傢伙居然真的有鹿蜀,而且還是四頭……」小玄眼紅無比,失魂落魄地跟水若上了車。 賀天鵬隨後上車,挨著水若就要坐下。 小玄瞧見,立即大咧咧地跨到當中坐下,隔開了水若。 賀天鵬滿面不悅,卻又無可奈何,只好從法囊中取出一根通體晶亮的長鞭,揮甩著驅策寶車出發。 四頭鹿蜀開蹄而奔,初時並未覺得如何,但過不片刻,便見兩邊景物以驚人的速度掠過,待到後來,整輛車子竟是常常離地飛起,沒瞧清楚,便已奔馳下山出了澤陽城。 「鹿蜀不但善馳,而且全身是寶,每一處俱是極其珍稀的煉符煉寶材料……」小玄垂涎欲滴,猶未能從震撼中回神。 賀天鵬每揮一下鞭子,便會帶出一道刺眼的光芒,水若忍不住問:「賀公子,這鞭好奇怪呀,不知是什麼做的?」 「它喚凝電鞭,材料雖珍,但關鍵之處,卻是在於它身上種有六道不同的電相法符,因為鹿蜀最害怕閃電。」賀天鵬微笑道。 「哦,你的寶物不少呀。」水若道。 「蕩魔堡的寶物的確不算少,但比起令尊大人,可就天差地遠了。」賀天鵬的回答雖謙,面上卻露出一絲驕傲之色。 水若已近兩年沒有回家,頓給他的話語勾起思親之情,一時靜了下去。 「程姑娘,你怎麼啦?」賀天鵬駕著車,卻一直留意著她。 「我……有點頭暈。」水若不願言明,只好胡亂找借口。 「我的鹿蜀車很穩的呀……」賀天鵬還以為她暈車,當下說說笑笑,又指點路過的美景風物,幫其分散注意力。 水若情緒漸漸好起,心中感激,卻忽然惱了旁邊的小玄,手兒悄悄溜到下邊,狠狠地擰了他腰眼一下,小聲道:「死豬頭,你在愣什麼?」 小玄乍然一驚,這才回過神來,道:「沒有啊,我在看風景呢。」 水若更不高興,咬著紅灩灩唇兒道:「我頭暈啊!適才你沒聽見麼?」 「是嗎?那我幫你揉一揉。」小玄也以為她暈車,趕忙挪湊上前,雙手扶拿住螓首,用指幫她輕輕按摩兩邊的太陽穴。 水若的氣立時消去了不少,眼角瞥見賀天鵬瞪眼瞧著這邊,便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道:「不要啦,給你越揉越暈呢。」 「那你快看風景,別去想它就不暈了,啊,快瞧那邊,那棵樹你說長得怪不怪?」小玄一臂攬住玉人的纖腰,指點遠方景色。 水若臉薄,登給羞得滿面緋紅,急忙小聲道:「有人呢。」 如此機會,小玄焉肯放過,詳作不解地低笑道:「嗯?除了我們,這裡還有別人?」 賀天鵬耳尖,聞言大怒。 水若背著賀天鵬,倏把美目睜得溜圓,凶巴巴地瞪著他。 小玄一陣心驚脈跳,但此刻有個討厭的傢伙在旁,豈甘讓其小看,於是硬生生地撐著,嬉皮笑臉的不肯松臂。 水若見硬的不行,只好換成軟的,改用可憐兮兮的眼神向心上人央求。 小玄從未見過她這神情,竟覺比那凶巴巴的模樣還要厲害百倍,心魂驟酥,終於放開了玉人的纖腰。 但這一切均已落在了賀天鵬的眼內,他對水若暗存私念,禁不住一腔妒火狂燒,心裡咬牙切齒道:「臭小子不撒泡尿照照,就憑你也敢來勾引奉天侯的女兒哈……臭小子啊臭小子!你快倒楣啦!」 鹿蜀車的速度果然驚人,不過半個時辰,就聽賀天鵬道:「到了。」話音未落已勒韁停車。 水若與小玄瞧瞧周圍,見車子停在一片大澤中處處可見的窪地裡,四周俱是樹木荒草,唯獨沒有半根竹子。 「不是有百多里路麼,怎麼就到了?」小玄摸摸頭問。 賀天鵬冷冷道:「如果我願意,還可以到得更快。」 「這兒就是巨竹谷?」水若一臉迷惑,怎麼瞧這個地方都跟傳說中的巨竹谷差上十萬八千里。 賀天鵬立換了一副面孔,微笑回答:「這裡是巨竹谷的一個入口,程姑娘請跟我來。」 三人下了車,賀天鵬將鹿蜀車收回法囊,率先朝一片小樹林走去。 水若與小玄跟在後邊,一路東張西望。 三人鑽入小樹林內,來到一片臥於草叢的亂石堆旁,賀天鵬指著前邊道:「那塊碑便是巨竹谷的入口。」 水若與小玄凝目望去,果然在亂石堆中看見了一塊毫不起眼的矮小石碑,心皆大奇,近前再瞧,見那石碑裂罅縱橫,其上無紋無字,除此之外並無什麼異處。 小玄忍不住問:「這就是巨竹谷的入口?這……這個東西怎麼能進去?」說完忽想起一種穿牆過壁的秘術來,但立刻便否定了,因為石碑矮小且四周空闊,並無什麼給遮攔住。 「天地之間玄異無數奧妙無窮,巨竹谷為防外人進入,每個出入口俱設計得隱秘巧妙,這豈是凡夫俗子能輕易明白的!」賀天鵬繃著臉,對他再無半點客氣。 小玄滿面脹紅,瞧見水若對自己做了個鬼臉。 賀天鵬接道:「待會你們閉上眼睛,照著我的話走,千萬不能弄錯,否則後果難測。」 水若應道:「好。」 賀天鵬走到距石碑約三尺處立定,叫他們兩個跟上,道:「好,現在就閉上眼睛,然後從這裡開始繞著石碑順反手方向走,若我說停即止,絕不可多出半步。」言畢,率先閉眼繞著石碑轉了起來。 水若與小玄依次跟著,小心翼翼地照他所說閉目而行。 正行間,水若忽覺柔荑一緊,已給一隻微汗的熱手握住,但覺其指又瘦又長,且是細皮嫩肉,完會不似小玄的手,心中吃了一驚,趕忙甩手,孰知那手卻仍頑固地緊緊捉握,一時無法掙脫。 這時忽聽賀天鵬大聲道:「大家好好走啊,心中不可分神,萬一有什麼行差踏錯,不定會給傳送到十萬八千里外去!」 水若給這一嚇,又想多半是賀天鵬怕自己出錯,因此才牽她的手,當下不敢再掙動,燙著臉兒由他握著,默不作聲地繼續行走。 小玄卻在悄悄默算著步子與圈數,心想若是巨竹谷裡邊好玩,日後還要再來。 賀天鵬突又叫道:「停!現在轉過身去,順正手方向繞石碑走,也是等我說停就停。」 於是水若與小玄依言轉身而行,不知又繞了幾圈,兩人眼皮微微一暗,忽感肌膚生涼,極是舒爽,正在訝異,終聽賀天鵬道:「停!可以睜開眼睛了,歡迎光臨巨竹谷。」 水若趕緊掙手,隨知緊握的那隻手知趣得很,竟已先一步鬆開收去,她滿面生暈地睜眼,卻見賀天鵬神色如常,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哇!」小玄怪叫了一聲,水若這才注意起周圍,剎那也給鎮住,原來石碑依舊,但眼中所見已變成了無邊青綠,漫山遍野儘是蒼翠欲滴的參天巨竹,偶爾有風,便見滔滔碧濤滾湧而起,接著撲天蓋地的清潤之氣掩襲過來,令人五臟如洗心曠神怡。 「這一定是巨竹谷了!果然奇美……」水若呆呆道,一臉欲醉的表情。 「走吧,前邊還有更美的地方。」賀天鵬得色道,彷彿這巨竹谷是他家一般。 三人沿著一條小徑向前行去,賀天鵬顯然對谷中極熟,邊走邊為水若指點景物,一路說說笑笑,故意把小玄冷落在旁。 但小玄並不在乎,他天性最是嗜美,幾給週遭景色迷倒,偶又瞧見竹林中一閃即逝的各種異禽奇獸,眼睛早已應接不暇,哪裡還有心思爭風吃醋。 小徑蜿蜒向上,三人走了許久,料想到了極高的地方。周圍的竹子越來越密,遮天閉日蔭涼近寒。 小玄正如癡如醉,忽聽前面的水若「嘩」地輕呼,趕忙抬頭,見她向自己招手叫喚:「快來瞧!」 小玄見她驚喜滿面,於是快步奔去,前方忽爾豁然開闊,原來已到了一個高崖之上,只見兩邊山崖夾壁延出一條巨大峽谷,由窄漸寬,直至無邊無際,谷中全是數抱以上的巨竹,舉目望去,浩如碧海,壯麗得令人呼吸幾窒。             九回 為美采虹 「是那邊啊,快瞧那邊!」水若幾乎是跳著指著某個向方喊叫。 小玄微一轉面,便眺見在極遠處有一棵高巨無比得難以想像的的奇竹,鶴立雞群般聳立在竹海中心,旁邊縱起一道絢麗絕倫的巨大彩虹,弧空跨過竹海,落到峽谷的一邊崖壁上。 「從嚴格意義上說,下面才是真正的巨竹谷。」賀天鵬微笑道。 「那棵巨竹,一定就是地界一十九靈脈中的太碧了?」小玄喃喃道。 「這還用說,天地間除了太碧,哪裡還有這樣神異的的竹子!」賀天鵬冷聲道。 「娘說的沒錯,這裡果然是天地間最美麗的地方之一。」水若如癡輕歎。 「小小石碑,竟能將一個如此之巨的天地隱匿其中,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壺中日月須彌一芥?」小玄若有所悟地自言自語。 「你就別自作聰明了!適才我不是說了麼,那塊石碑只是這裡的入口之一。」賀天鵬連嘲帶諷道。 「不可能吧……那麼這巨竹谷又是在哪裡?難道有什麼法術能將這樣大的地方整個隱藏起來?」小玄忍不住爭辯。 賀天鵬冷笑一聲,侃侃而淡道:「說你是凡夫俗子果然沒錯!其一,據在下所知,天地間不止有一種法術可將山川河流甚至日月星辰隱於虛無。其二,這巨竹谷並非用法術隱去,世人之所以瞧不見它,只不過因為它非天非地,而是天地之間的一道裂縫罷了。」 「天地間的一道裂縫?一道裂縫就有這麼大?」小玄吸氣道。 「這裡的確不小,但天地又有多大?你且說與我聽聽。」賀天鵬冷笑不住。 小玄愕然一滯,天地多大,焉有人說得清楚。 賀天鵬旋又輕輕地續了一句:「算啦,這些高深道理跟你說也是白搭,浪費口舌而已。」 小玄給他接二連三的冷嘲熱諷嗆得面青面綠,心中勃然大怒,正要發作,忽見水若攔到跟前,悄悄在他手心裡輕捏了一下。 「活該,誰叫你在車上先出語傷人,如今報應啦。」水若小聲笑道。 小玄一見她那嫵媚笑靨,肚裡的氣頓消了大半,這一冷靜,方驚適才差點中計,險些就在美人面前小肚雞腸失了風度,於是再不理會賀天鵬的刺激與挑釁。 「那條彩虹好美,我們過去瞧瞧好嗎?」水若生怕兩人當真鬧僵,趕緊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賀天鵬這回佔盡上風,心中暗暗得意,春風滿面道:「好啊,入谷正需從那邊下去,我帶你過去瞧。」又陪水若前面走著。 接下的一段路,地勢開始微斜往下,轉了數彎,果然到達了彩虹的一端,只見整面崖壁給映耀得七彩繽紛,如夢似幻瑰麗異常。 水若驟又輕呼,指著對面的崖壁叫道:「怎麼會這樣?真像是絲綢呀!」 小玄凝目瞧去,見落到崖壁上的彩虹並不如常消失,尾部竟如實質般沿著崖壁飄垂而落,果似絲綢一般。 「沒錯,這道彩虹不知何時已有,經年不逝,它可非同尋常彩虹,不知是不是因為太碧所生的原故,已經凝化成實質了。」賀天鵬微笑道。 「真有這樣的?傳說天上仙子所穿,便是用雲霞做成的衣裳哩。」水若癡癡道。 小玄亦給眼前的極致美麗迷壞,喃喃道:「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去幫你採一片來做衣裳。」 水若甜蜜地睨了他一眼,卻知這不過是句玩笑話罷了。 賀天鵬聽見小玄的話,心頭倏動,眼內掠過一抹詭色,忽道:「這個並非不可能,因為我就曾瞧見,這谷中有人穿過用這彩虹做成的衣裳。」 「真的?」小玄面現興奮,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絕無半字虛假,哦,想起來了,就是這谷中少主的一個姬妾穿過,嘖嘖嘖,果真美極啦!」賀天鵬說得有眉有眼。 水若聽得羨艷萬分,滿面饞色地癡望著眼前的彩虹。 小玄心頭怦怦直跳,盯著對崖判斷了一下距離,估量約有十餘丈遠,悄自忖道:「這個倒不太難,只是下邊深若千丈,萬一跌下去可不是說笑的……」 「唉,只是這種霞羽雲裳,豈是我等凡人能受用著的。」賀天鵬斜乜著小玄歎道。 「水若這樣喜歡,我冒下險又何妨……」小玄手心微汗,旋又想起:「對啦,夭夭只有一件紗子,我若能弄塊彩虹回去給她做衣裳,哈哈,不知她會怎樣高興呢。」 旁邊的水若微一側臉,瞥見他神情古怪,面上時而興奮時而緊張,心中吃了一驚,道:「你幹嘛?」 話音未落,便見小玄躍出了懸崖,飛鳥般投向對面的崖壁。 水若花容失色,迅提起水靈真氣,疾施弄潮之舞捲他,卻已落了個空。 「乖乖等著,幫你採片彩虹做衣裳……」男兒的聲音從風中傳來。 「傻瓜!」水若大叫,一顆心驟提到了嗓眼。 賀天鵬卻是悄嘿一聲,心中狂喜:「臭小子,這下你可死定了!」似乎害怕什麼,不覺後退了半步。 小玄運御離火真氣,藉著躍勢凌空滑翔,只覺無比的驚險刺激,就在勢盡力絕之際,終於掠到了對面的崖壁,急忙探手抓去,果真撕扯下一大片凝成實質的彩虹來,心中驀喜,人已向下墜落。 水若驚得差點失聲,忽見男兒手臂一甩,一條赤色長鞭驟從袖中旋出,長眼般捲住崖壁上的一塊突出石頭,接著奮力一蕩,朝著這邊飛躍回來。 原來這一切均是小玄躍出前就計算好的,委實步步巧妙,但亦凶險異常,只要哪個環節稍有差池,便將落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小玄大步飛跨,仿如踏風而行,週身衫飄帶舞,再經背後巨虹襯映,難得一見的矯捷俊秀。 「原來小玄這樣帥的,以前怎麼沒發覺呢……」水若心醉神迷,目光似給粘住般緊緊追隨著心上人兒的英姿,真個越瞧越愛,見他就要躍回崖上,終於大大鬆了口氣,歡天喜地的伸手去接。 豈料這時奇變突生,忽一聲清越嘹亮的唳鳴蕩空傳來,襲得三人魄動神搖,水若循聲望去,驟見一隻巨大無比的飛禽從彩虹中飛出,拖曳長長的絢爛尾焰疾撲過來。 她稍微一愕,旋即驚悟,臉上血色盡失,急朝愛郎大喊:「快把彩虹扔了!」 小玄人在空中,且背對巨禽,一時沒反應過來。 巨禽眨眼間就到了崖前,竟是一頭通體帶焰的靈鸞,長近三丈的翅膀忽爾拍出。 小玄驀感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掃來,頓給扇出老遠,在空中翻滾了兩下,便向萬丈深谷兜頭墜落…… 水若也給大風波及,整個人立時拔地而起,斷絮般飛跌出去,眼見就要撞到一根巨竹之上,忽然給人攔腰接抱住,不是賀天鵬是誰。 巨鸞當空一旋,帶出個漩渦般的艷烈焰圈,厲鳴著向下追去,一波令人魂飛魄散的威煞爆炸似地向四周盪開。 「天!竟是這等靈物,如此強大的威煞,只怕比三師伯的坐騎還要厲害!」水若心膽俱寒,掙扎喊道:「放手啊!」 「別去!是守護太碧的七焰碧鸞,我們一百個都打不過它啊。」賀天鵬只緊緊地抱住她。 「放手!」水若瘋了似地發喊,猛一記冰錐術刺開了男人緊箍的手臂,失魂落魄地朝崖邊飛奔去,撲到邊沿,正見到巨鸞流星般自空劃落,一頭扎入竹海之中,爆起大蓬如焰異光,整個人頓似傻了。 賀天鵬追到旁邊,又將水若緊緊抱住,彷彿怕她跌墜下去。 水若愣愣望著底下,驀地魂銷魄融肝腸寸斷:「他就是沒給那巨鳥傷著,此刻只怕……只怕也……也得粉身碎骨了……」 賀天鵬探首俯瞰谷底,吸氣道:「這種專門守護神物的靈禽異獸,果然厲害得嚇人,今兒總算見識了。」 水若乍然回首,淚流滿面地喊道:「你既知道這裡有那惡鳥,適才為什麼不說?」 「我……我不知道你師弟會去碰那彩虹啊,它可是那頭神鳥平日嬉戲的地方,而且我以為他會曉得,神異之物大多都是有靈禽異獸守護的,豈能隨意去碰觸,唉……」賀天鵬滿臉無辜道。 水若滯住,剎那間只覺無助之極,驀爾撲在男人肩上放聲大哭。 賀天鵬心中一陣狂喜,銷魂蝕骨地斜睨著女孩兒的粉嫩耳垂,幾忍不住就要吻落下去。 「我要去找他。」水若忽然抬起頭,無力地慟泣道:「賀公子,請你帶我下去找他。」 賀天鵬用力點頭,面上也是一副悲痛之色,心裡卻在陰側側地竊笑:「還找得著麼,只怕那小子早已屍骨無存啦!」    ***    ***     ***    *** 小玄魂不附體,在落入竹海中的瞬間,拚命揮甩纏繞臂上的八爪炎龍鞭,只望能抓住什麼減緩墜勢,旋聽枝桿折斷之聲辟叭亂響,身子果然稍頓了幾下,但仍重重地跌砸在地上,掀揚起大片枯葉塵土。 他五臟似裂,週身劇痛,不知哪裡受了傷與傷得多重,只明白自己還活著,心中連呼僥倖:「阿彌陀佛!幸好這竹林夠密,否則小命不保哩……」 頭昏腦脹間忽見頂上焰光大盛,心知不妙,奮力朝旁滾去,相隔僅瞬,背後便響起了可怖的無數竹木爆裂聲,艷絕的焰芒耀亮了大片幽暗竹林。 小玄白著臉偷偷爬起,趁著混亂撒腿就逃,心中只盼那怪鳥沒瞧見。 但那七焰碧鸞極是靈敏,立刻覺察,「嘎」地一聲厲鳴,拍翅掠回空中,低低地貼著竹林追趕獵物。 小玄給它緊緊盯鎖住,沒命地東奔西竄,然而速度遠遠不及,不但無法擺脫,反倒給越追越近,幸有茂密竹林掩護,幾次皆險險躲過奪命撲擊。 七焰碧鸞如影隨形,強大的威煞驚動了無數生靈,原本幽靜的竹海開始沸騰起來。 「天吶!鸞鳥素來性情溫和,這只卻為何如此兇惡?」小玄稍微走神,腳下倏給什麼絆著,整個人朝前撲去,摔得個灰頭土臉。 七焰碧鸞目光無比犀利,立即遮天閉日地自空撲下,一對巨鉤似的利爪疾剜獵物背心。 「嗚……這次真的完了……」小玄絕望地閉起了眼睛,誰知奇變突生,身子忽給什麼提起,剎那間脫離了絕境。 七焰碧鸞怒鳴著繼續追來,所經之處如颶風刮過,無數巨竹同向傾倒,在密密的竹海中形成一條奇異的通道。 小玄暈頭轉向地抬頭,方知是一人提著自己奔行,速度快得驚人,似乎不遜頂上的巨鸞,心中狂喜:「看來我命不該絕!不知這救命恩人是誰?」 正在歡喜,突聽那人罵道:「臭小子,差點就給你壞了大事!去死吧。」然後就給用力拋出,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遍體是傷,吃這一下,更痛得肝臟似移面青唇白,心中莫名其妙,又聽另一人叫道:「大伙仔細,那頭鳥兒到了!」其聲嫩脆嬌滴,竟似在哪聽過。 小玄勉力朝周圍瞧去,發現自己竟是趴伏在一塊無遮無掩的空地之上,頓時魂飛魄散,但聽空中翅膀撲騰聲響,心知巨鸞已到了頭頂,不禁悲憤交集:「原來那傢伙並非要救我,而是想害死我呀!」 勾魂厲鳴終於再度響起,七焰碧鸞遮天閉日地自空撲下。 巨大的風力掀騰起大片塵土,小玄忽瞧見地上鏤刻著道道凹線,縱橫曲直地構成許多繁複無比的玄異圖案,他腦海裡一閃,立時明白自己站立在某個法陣之上,心中更是迷惑。 「啊!小玄?」那個似曾聽過的聲音忽然叫道,千鈞一髮間,一條繡帶突然從旁飛至,在七焰碧鸞的爪子下捲走了小玄。 七焰碧鸞再度失手,憤怒地疾追過去,就在這時,鏤刻地面的道道凹線乍然亮起,一座法陣無聲無息地倏爾浮現,將之困在當中。 小玄給繡帶捲到一人腳邊,瞧見裙腳下露出半截繡鞋,心道莫非是只母的,抬頭望去,果然是個女子,身段十分惹人,只是面上攏著面紗,看不見面容。 那女子也沒功夫理他,鬆了繡帶,雙臂隔空朝巨鸞曼妙掄舞,似在操控著什麼。 小玄轉臉朝陣中望去,見那七焰碧鸞在空中左衝右突,卻似給許多無形且炙燙的絲線勒絆著,羽翎上現出一道道冒煙的傷痕,它急怒如狂,威煞愈盛,如有實質般向四周爆發。 小玄抵擋不住,倏地渾身酥軟,這時才發現除了女子之外,旁邊還立著七、八個人,臉上俱蒙面巾,井然有序地均勻環布在陣子周圍,也正對著巨鸞揮舞手臂,人人紋絲不亂,似乎完全不受威煞影響。 那七焰碧鸞久掙不脫,越發拚命亂掀亂撞,巨喙利爪瘋狂地亂啄亂抓,聲勢極是駭人。 周圍人中漸有幾個身子輕晃起來,先前提來小玄那人大聲叫道:「大夥兒堅持住,這頭鳥兒就快不行了!」 果不其然,那頭七焰碧鸞在又一輪的狂瘋掙扎後,終於露出頹勢,身上的焰芒暗淡了許多,開始有一根根燒焦的羽毛散落下來,所發的威煞也在漸漸減弱。 「好可怕!這是什麼陣法?竟將一隻如此強大的靈禽折磨成這樣……」小玄瞧得心驚脈跳,手腳慢慢地恢復了力氣。 又過一會,七焰碧鸞原本亮厲的叫聲暗啞下來,似乎變成了淒慘的哀鳴,翅膀撲騰得愈來愈慢,羽翎成撮成片地焦化掉落。 先前發話那人忽轉頭對救了小玄的女子道:「它不行了,快動手吧。」 那女子點頭道:「我數到三,你們就收陣,一……二……三!」 「三」字一出,法陣周圍的其他人立時一齊停手,地面那些發亮的凹線頓然闇弱下去。 那頭七焰碧鸞忽然覺得禁制盡消,急忙奮力騰起,想要逃離這個對它而言有如煉獄的地方。 那女子兩手交叉抱肩,倏地向前曲膝俯身,姿態婀娜無比,驟見她背後碧影一掠,巨鸞便凝固似的停滯在半空,約隔一瞬,巨大的身軀方才轟然墜地,砸得地面劇烈一顫。 「拿到了麼?」有人問道。 那女子點點頭,將一隻灰青缽子遞與問話之人,道:「你們快撤,我隨即就來。」 那人道:「莫留痕跡。」他掠了小玄一眼,帶領餘者飛奔離去,轉瞬便消失在茂密的竹林中。 那女子從貼身法囊內取出一把碧幽幽的雙股長叉,在法陣上方來回馳縱,不一會便將鏤刻地面的所有凹線破壞得乾乾淨淨,然後向小玄走來。 小玄心中一驚,不覺往後挪去。 那女子輕笑一聲,將叉收回囊中,道:「你還這樣怕我麼?」 小玄越發肯定聽過這個聲音,迷惑道:「你是誰?」 那女子雙手繞到腦後,將面紗摘解下來,露出一張黛眉水目的妖冶容顏。             第十回 釣魚 「五姐姐!」小玄驚喜交集,猛從地上蹦了起來,卻不知扯著哪裡的傷處,痛得直抽氣兒。 原來眼前女子正是綺姬,一隻數百年道行的蠍子精,也是小玄出山前夜方才結拜的乾姐姐。她上前扶住小玄,皺眉道:「你怎會來這裡?而且還去招惹那頭神鳥,不想要命了麼!」 小玄遂將下山後的經過草草說了一遍,未了拍拍胸口道:「幸好遇見了你們。」 「好啥!若不是我及時認出你,你就給他們活活絞死了!」綺姬哼道。 小玄想起巨鸞在陣中瘋狂掙扎的情形,心中一陣不寒而慄,迷惑道:「對啊,你同伴為什麼捉我到這裡來?」 「還說哩,差點就給你壞了大事。」綺姬嗔道。 「到底怎麼回事?」 「我們要捕殺那頭大鳥,誰知法陣還沒佈置好,就瞧見它給引出巢去,還以為有人要來搶呢,只得倉促出手,幸好我們當中有個御陣高手,才沒出弄出什麼事來。」 小玄仍是一頭霧水:「五姐姐,你們為啥要佈陣捕殺那頭大鳥?」 「我們要取那神鳥的腦髓救人。」綺姬道。 「救誰呀?」小玄十分好奇,想知道是什麼人能令她冒這樣的險。 綺姬忽然閉起了嘴,停了片刻才道:「小弟,有些事情你還是莫知為好。」 小玄滿腹疑惑,但也只好不再追問,轉話題道:「桃花大姐、白二哥他們都還好吧?」 「好啊,前晚剛聚了一回呢,黑無霸老說沒有你的仙丹吃,酒也喝得沒味道。」綺姬笑瞇瞇道。 小玄憶起與他們相聚時的快活情形,心中極是懷念,搓手歎道:「唉……不知什麼時候大家才能再在一起喝酒了。」 「你喜歡麼?」綺姬盯著他道。 「當然喜歡,喜歡極了。」小玄一副這還用問的表情。 妖精咬了朱唇,忽然低低道:「那晚,你幹嘛要逃?」 小玄稍微一愣,旋即想起桃林中的旖旎情景,不覺面紅心跳,吱唔了半天才道:「那晚……那晚太晚了嘛……」 綺姬心裡明白,卻故意道:「好啊,那下次早些兒,你又逃不逃?」 這下小玄連耳根都燒了起來,半晌答不出話。 妖精咬牙切齒地輕啐:「膽小鬼!」 小玄以為她生氣,偷目瞧去,見美人玉頰生暈水目含嗔,不禁一陣神魂顛倒,脫口就道:「下次不跑了。」但說完便後悔。 綺姬笑靨如花,忽湊首過去,朱唇幾貼著他的耳朵道:「適才你說,你住在澤陽城裡那……那什麼府來著?」 小玄心頭突突亂跳,老老實實道:「忠靖侯府。」 「過幾天,姐姐去找你要不要?」綺姬低膩道,忽吐香舌在他耳垂上輕輕地舔了一下。 小玄一陣筋麻骨軟,慌張道:「不要不要!萬萬不可……」 妖精抽身退開,臉色已沉了下來。 小玄心驚脈跳,趕忙道:「澤陽已經很危險了,那些骷髏隨時會攻城的。」怕她不信,又道:「所以我才跟人來這裡求竹子,準備做些箭矢守城。」 綺姬一聽,臉上立時由陰轉晴,嘴角彎起道:「是為這個才不要我去麼?」 小玄點頭,其實心裡另有所懼。 「我才不怕什麼骷髏呢,到時姐姐幫你打它們!」綺姬道。 「不是啊,那些可不是一般的骷髏喲,它們的頭頭就是惡名遠播的骷髏老……」 「好,我該走了。」綺姬滿臉不以為然地打斷他,指著巨鸞的屍體道:「這頭大鳥是守護太碧的靈禽,倘若谷中之人發現它給擒殺,定會大舉搜捕兇手,你也快快離開這裡吧。」 小玄應了,還想勸她莫去澤陽城找自己,卻聽她道:「記得等姐姐呦。」倩影一掠,人已不見。 他呆在那裡,額頭冷汗涔涔,心中驚道:「五姐姐乃是蠍子精,倘若真的去找我,萬一給師父或師姐她們撞見,那可就要命啦……」 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聽一聲呼喊,便見水若從竹林裡飛奔出來,心中大喜,也急步迎去,張開臂膀將玉人接在懷裡。 這時竹林中又鑽出一人,卻是賀天鵬,看見小玄不禁大訝,待再瞧見巨鸞的屍體,眼珠子差點掉到地上。 水若驚喜萬分,顧不得賀天鵬在旁,雨點般朝愛郎臉上親吻。 小玄亦十分動情,緊摟著她報以熾烈熱吻,兩人分別尚且不到半個時辰,卻如隔世一般。 「我以為你……你……永遠見不著你了……」水若喜極而泣。 小玄吻著她滿臉的淚水,微笑道:「不哭不哭,我好好著呢。」 「傷著哪裡啊?」水若這才想起,推開男兒朝他上下到處看。 「胳膊大腿都還在吧?」小玄笑道,張開手臂讓她瞧個夠。 「到底傷著哪裡啊?」女孩急道,發現他額角有一道刮痕,忙掏出貼身的汗巾兒幫他輕輕拭抹血跡。 「哪裡都沒有,真的。」小玄週身皆痛,但不忍心讓她著急。 「你怎這麼傻……」水若心疼萬分地埋怨。 「那彩虹好美,給你做衣裳一定很漂亮。」小玄摸摸身上,似乎在尋找什麼。 水若淚水又湧,嚶地一聲撲回他懷裡,兩人再次粘做一團。 旁邊的賀天鵬又驚又妒,忽然大聲道:「你……你怎麼沒……這頭靈鸞怎麼啦?」 「你眼睛白長的?」小玄本就討厭這傢伙,更惱他此刻大呼小叫。 「它……它怎麼死的?」賀天鵬把頭都想痛了。 「怎麼死的?還不是跟小聖爺爺我大戰了三百餘合,力竭而亡。」小玄隨口胡謅。 「不可能!就憑你的修為,怎麼可能戰勝一頭上千年的靈禽?」賀天鵬打死都不信他的話,但眼前所見,的確是一場大戰後的痕跡。 「小聖爺修為深淺,豈是你能瞧得出來的!知道什麼叫做真人不露相麼?」小玄見他著急,謅得更加起勁。 賀天鵬瞪著他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那你告訴我它怎麼死的吧。」小玄悠哉游哉道。 「……」賀天鵬滯住,忽然瞧見巨鸞頭頂上破了個大口子,心中一凜:「莫非這小子有什麼極厲害的法寶?」 小玄見他盯著巨鸞的屍體,心頭一動,急忙過去,悄啟如意囊,念動真言,瞬將巨屍收了進去。 「你……你做什麼?」賀天鵬叫道。 「這頭鳥兒是我打死的,死後當然該歸我。」 根據常識,這種壽達千年的靈禽必定全身是無上之寶,小玄素喜創製新物,正需要這樣的東西做材料,忽然意識到自己發了筆大大的橫財,心中一陣激動。 賀天鵬面上陣青陣白,突又大聲道:「太碧乃巨竹谷之靈,是這谷中億萬寶瓶竹之祖,而這七焰碧鸞就是太碧的守護神禽,你竟敢把它殺了,倘若給谷裡邊的人知曉,還不將你大卸八塊!」 水若一聽,登時緊張起來,道:「小玄也不是故意的呀……那我們快離開這裡。」 「可是竹子還沒到手呢。」小玄道。 賀天鵬面色陰晴不定,想了一會方道:「既然來了,豈能功虧一簣?我還是去討竹子吧。你們先找個地方躲著,等我回來再出谷。」 水若道:「巨鳥給小玄打死了,你又是跟我們一起的,會不會有危險呀?」 賀天鵬見她為自己擔心,不由一陣感動,道:「放心好啦,這谷中的少主人是我極好的朋友,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那你快去快回,我們在這裡等你。」水若道。 賀天鵬道:「要是能求到竹子,便需等他們採伐,至少得傍晚才能回來,你們切莫著急,更不可隨便亂跑……」他掃了小玄一眼,接著對水若道:「倘若有人再惹出什麼事端,我又不在你身邊,那可就不妙了。」 「不會啦,我一定看緊緊的。」水若道。 小玄垂著頭,一副乖乖聽話地模樣。 賀天鵬望望四周,道:「往南兩、三里便是玉帶灣,這谷中的人不敢隨便去,你們還是到那兒等我吧。」 「玉帶灣?」水若一聽,立時歡叫了起來:「太好啦!我娘說那兒是天地間最美麗的地方之一。」 賀天鵬道:「你們只在外圍等著就好,千萬不要靠近中間的太碧。」 水若點頭應了。    ***    ***     ***    *** 賀天鵬離開後,水若同小玄便朝南邊尋去,雖然竹林異常茂密,但有高聳入雲的太碧在前指引,自然不會迷失方向。 少了個討厭的人,小玄情緒高漲,一路興高采烈地和水若說說笑笑,跟來的時候天差地別。 「你老實交代,那頭巨鳥倒底怎麼死的?」水若忽然道。 小玄曉得她最清楚自己的斤兩,心知瞞不過去,只好把早先發生的事情坦白一遍,當然隱去了自己認識其中的蠍子精那節。 水若聽得滿面詫訝,沉吟道:「這麼奇怪哦……你猜他們會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捕殺那頭大鳥?」 「猜不出。」小玄東張西望,周圍的景色越來越美,此刻哪有心思猜謎。 「我說呢,憑你那點本事,怎麼可能打得過那頭千年靈禽。」水若脫口道。 小玄聞言站住,一臉憤憤不平:「你別老是小看人,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大吃一驚。」 水若這才覺察到他不高興,斜睨笑道:「好啊,我等著,你可別說話不算數。」 「哼,我明白你的意思……」小玄有些受不了她的眼神,一頭鑽進了牛角尖:「你心裡邊定是認為我不會有出息是不是?一直都是這麼認為是不是?」 「我覺得你啊……」女孩笑瞇瞇的。 「覺得什麼?」小玄瞪著她。 「不是沒有出息,而是……大傻瓜一個!」水若笑出聲來。 小玄正愁沒借口跟她親近,怪叫一聲猛撲了過去。 孰知水若早有防備,閃身一讓,蝶兒般向前飛去。 小玄大呼小叫地在後邊追趕,驚得竹林中許多小動物四下逃竄。 他們嬉鬧追逐,不知奔了多久多遠,眼前倏地豁然開闊,原來已出了竹林,只見前方環著一灣碧水,水中有塊陸地,上邊綠茵如毯,其間聳立著一棵徑達四、五丈,高逾百丈的奇巨竹子,枝繁葉密濃蔭森森,蔽蓋了周圍數十畝水面,最奇的是自它中部生出一道七彩光芒,弧空縱向遠處,正是先前在高崖上看見的彩虹。 兩人剎足立定,面上俱是震憾與迷醉。 「玉帶灣……我們到玉帶灣了!」水若歡叫了起來。 小玄順著竹干朝上望去,仰得脖子都酸了,卻還是沒能看清楚太碧的最頂處,喃喃道:「不愧是十九靈脈之一,若是比高,就連我們逍遙峰上的夢巢都不如它哩……」 「果然如我娘說的,這兒的確是天地間最美麗的地方之一。」才聽見水若輕輕歎息,碧色的清輝灑落在她臉上,染映得膚美如玉。 「明明是一棵竹子,怎麼會發出彩虹呢?」小玄滿腹疑惑道。 「要不它怎麼能成為十九靈脈之一呢,既為神物,自然有它的非凡之處。」水若卻覺得理所當然,她朝前奔去,跪在水邊,又是一聲歡呼,招手小玄:「快來呀。」 小玄走過去,見她手掬一捧清水,輕輕地捂在自己面上,長長吐出一口氣兒:「好涼,涼到骨子裡邊去了。」 小玄眼珠子一轉,居心叵測地誘惑道:「這麼好的水,倘若能下去浸一浸,那一定美死了。」 水若心裡饞極,更覺得身上熱,用手朝自己脖子扇著風,咕噥道:「適才一路跑來,出了許多汗哩。」 「若是能洗個澡就好了……要不,我們下去游一會?」小玄心懷不軌地試探。 水若若有所思地瞧了瞧他。 小玄心裡一陣發虛,臉上熱了起來。 水若終於似給打動,點頭道:「好吧,這麼好的水,不下去泡一泡還真不甘心呢。」 小玄大喜,萬料不到自己的奸計這麼容易得逞,死忍著才沒笑出聲來,忽見女孩的目光從自己肩上掠過,滿面俱是駭訝之色,顫聲叫道:「那是什麼?」 他吃了一驚,急忙回頭,心中念如電轉:「莫不是又來了什麼惡禽怪獸?」忽地丹田一震,真氣盡閉,立時軟軟歪倒。 「男女有別,這裡又無遮無攔,所以……只好委屈你一下啦。」水若笑嘻嘻地收回手兒,接道:「我先去洗,過會兒再來換你。」 「你……你……」小玄撐目結舌地盯著她,呼呼地直喘粗氣,電光石火間心裡已罵了一萬遍:「小狐狸。」 水若將他搬到一片濃蔭下,輕拍著他的臉柔聲道:「乖乖地躺會兒,我可能不會很久的。」說完,便輕哼著曲兒向水邊去了。 小玄豎起耳朵,聽見一陣似有所無的悉窣解衣聲,接著水聲輕響,然後便聽見了水若的歎息般的歡呼。 他轉動眼珠去瞧,只可惜無論如何努力,都看不見水裡的情形。 「嗚……真可惡!我怎麼老是著她的道兒?」小玄回想起在山上時的日子,粗粗算來,中這小狐狸的計已經不止一百次了。 耳中接連傳來水若發出的各種古怪聲音,似軟囈似嬌歎,只聽得小玄心旌搖蕩面紅耳燙,滿腦子胡思亂想起來。 「等會她上來解開禁制,不管她生不生氣,我就這麼一撲……」他慾火焚身地意淫著,可是女孩卻似將他忘記了一般,久久不見過來。 「喂!好了沒有?」小玄忍不住大叫。 水若竟沒答應。 「該輪到我啦!」小玄大聲抗議,卻仍不聞水若的聲音,他心裡納悶,猛然發覺,剛才聽見的各種聲響皆已無蹤。 「這丫頭跑去哪了?」他倏地擔心起來:「賀天鵬說這谷中有許多靈禽異獸,不會出什麼事吧?」 小玄愈想愈驚,急又大聲呼叫,但始終沒有任何回應。 時間一點點流逝,他越來越著急,心焦火燎間,體內忽然似有什麼東西開如悄悄湧動,截然不同熟悉的真氣,他大感新奇,腦海靈光一閃,趕忙寧神靜氣去感應體內的變化。 漸漸的,小玄有點掌握了體內的東西,開始嘗試著去控制駕御,倏地丹田一暢,真氣湧動,週身已恢復了力氣。 他亦無遐去想到底是怎麼回事,爬起來就跑到水邊尋著水若,一眼就瞧見了水若脫下來的衣裳,一件件好好地懸掛在一根竹枝上。 「衣服都在這裡,說明她還沒上來。」小玄望向水中的參天巨竹,忖道:「她不會是一時好奇,跑到太碧上去了吧?」當下顧不得賀天鵬的警告,折了幾截竹枝扔到水面,然後使出陸地飛騰術縱到了太碧所在的小島上。 他瞧瞧眼前的巨竹,思道:「何不上去瞧瞧?」飛身游上了太碧。 這登高一望,立時就有了收穫,只見她正扶著一截飄浮水裡的斷竹閉目養神,身上一絲不掛,裸著嫩肩酥乳,膚光如玉。 「嘩,這丫頭脫得還真夠徹底!」小玄把眼睜得大大的,不住地猛吞水口,尚嫌瞧得不夠清楚,見一根長長的分枝正伸到水若的上方,於是躡手躡足地攀爬過去,果然如願以償,玉人身上一纖一毫俱入眼中。 水若毫無覺察給人偷窺,仍美滋滋地瞇目養神,她原本就嬌嫩的肌膚經水浸泡,此時更是晶瑩剔透吹彈得破,到處散發著誘人水澤。 「原來她跑到這邊來玩了,害得我擔心了大半天!」他心中埋怨,但很快就給迅速燃起的慾火焚燬,替而代之的卻是在慾望中悄生的邪念。 小玄忽然想起了什麼,默念真言,從法囊裡摸出一條色彩不住變幻的物事來,正是他縱身一躍採得的彩虹。 「這麼大,應該夠做幾件衣裳了,留一半給夭夭吧。」他撕下半幅收回如意囊中,將真氣注入彩虹,猛以一招「飛龍汲水」的鞭法甩了下去。 水若在水中瞇目小憩,迷迷糊糊地正欲睡去,突聽頂上傳來一聲口哨,登給驚得睡意全消,才抬起頭,就覺腰間一緊,似給什麼東西捲住,「嘩啦」一聲水響,整個人已給提出水面。 隨著千萬顆水珠散落,一具無比迷人的絕美胴體完全裸露在半空之中。 小玄發力一提,便如釣魚般把女孩甩了上來,張臂將「美人魚」緊緊抱在懷裡,剎那軟玉溫香紛至沓來,水若驚得幾欲暈厥,如同魚兒落入了漁網,滑溜溜的身子男兒懷裡拚命亂掙亂蹦。 小玄強橫地死死壓制,忽一下抱緊女孩的螓首,不由分說用唇罩住了櫻口。 水若忽然掠見了一抹令她心悸的邪魅眼神,剎那呆住。 小玄從她腰裡抽出彩虹的頭來,一圈一匝地纏繞到她身上別的部位。 「你……怎麼是你?你……你怎麼……」水若這才瞧清楚了他,驚嚇中又多了無限的羞訝。 「小狐狸!」小玄朝她壞壞地笑:「適才竟敢騙我哦……」 「壞蛋!」水若咬著唇兒呻吟,赤裸涼膩的肌膚貼著男兒散透出熱力的衣服,繃緊的嬌軀驟然酥軟。 「現在麼……」小玄低下頭,垂睨著堆擠在胸前那兩團搓酥滴粉的雪肉,忽爾笑容盡收,惡狠狠道:「瞧我怎麼收拾你!」             第四卷 巨竹谷                          第一回 羞花閉月 一切太過突然,水若又羞又慌,手忙腳亂直把男兒推拒,竟管此刻已渾身軟綿乏力。 小玄情慾熾焚,無所不在的魔爪東揉西探,繼把彩虹上下纏繞,不住變幻的繽紛色彩勒裹著雪膚,交相輝映美麗絕倫。 直至動彈不得,水若的目光這才給捆縛住自己的東西吸引去,驀地一呆,詫訝道:「你沒扔掉它?」 「為什麼要扔掉?好不容易才採到的啊。」小玄微笑。 「沒見那頭大鳥拚命追你麼!」水若瞪著他:「它就是因為你動了它的寶貝才生氣的。」 「既然採了,扔了它那頭大鳥也照樣會生氣的……你不是喜歡它嗎?」小玄道。 水若凝目盯著他,眸中忽然一陣潮潤模糊,但那躍崖飛出的身姿卻在腦海裡清晰浮現,旋而化做絲絲縷縷的情素滲入心頭,如酒醉人似蜜濃稠。 濃得化不開,也不願化開。 小玄覺察有異,視線方從她胸前的兩堆雪團上戀戀不捨地拔起。 女孩忙一頭撲入他懷,把濕漉漉的臉蛋貼藏在寬健的胸膛上,她渾身盡濕,然而臉上的水與別處不同,微微溫熱。 「怎麼了?」小玄惶然頓住。 「以後,再不許你這樣冒險了!就是我喜歡也不可以。」水若哽咽道。 小玄心頭一舒,嗯嗯應了,吻如雨落上下其手,只把女孩愛得更加狂野熾烈。 水若不再掙拒,身子越來越軟綿,呼吸卻漸漸變得急促,緊咬的櫻唇不時會溜洩出一絲似有若無的哼吟,忽然間螓首仰起,眼媚如絲,兩瓣泛著水澤的誘人唇兒微微張啟,朝著男兒嬌嬌輕顫,如召喚,似誘惑。 小玄心跳如擂,屏息靜氣深深吻落。 雖然這不是他們的第一次接吻,但水若主動卻還是頭遭兒。 相距太近,如桃嬌靨與盈盈水眸皆在眼前放大晃動,小玄瞧不清玉人的表情,但迎面撲來燙熱氣息已經洩露出許多東西,他百脈如沸,迫不及待鬆解腰帶,上次緊要關頭給人打斷的情形,尚清清晰晰地印在腦海裡,只怕今次再度重演。 昏惶迷亂中,水若忽感愛郎緊緊地貼湊過來,一根堅挺火燙的東西在腿根裡亂蹭亂碰,陡記起那夜的狂亂與痛楚,心中一陣緊張,兩腿不由自主合閉起來。 小玄氣喘如牛地努力,感覺前端已挑著了嬌嫩,且已絲絲流滑,但偏偏就是不得其入,忙亂了好一會,這才發現原來又是玉人不肯相就,急得低低吟求:「水兒……」 水若見他滿臉苦色,芳心忽地一軟:「他能為我躍出懸崖摘采彩虹,我卻連這點痛都挨不得麼?」當下鬆了雙腿,凝住玉臀悄迎愛郎。 小玄突覺整個槌頭揉入臼中,給如脂如腐的嫩蛤軟軟噙裹住,只美得筋麻骨酥,心中大喜,忙將腰桿奮力挺送,巨棒終於推入玉人花內,心急之下,勢如流星飛曳,瞬間的徹底契合令兩人同時失聲叫出。 水若原以為會很痛,誰知這次卻輕微了許多,且在疼痛夾著一絲爽利的快美,電掠放射至四肢百骸,張著小嘴直抽氣兒,滿臉驚心動魄的媚。 小玄更是爽入骨髓,過於窄緊的嫩壁將肉棒毫無縫隙地裹握住,使他無法按捺地一下下抽送起來。 水若嬌喘吁吁地承受著,怯意隨著快美的堆積迅速減退,雖然仍感痛楚與不適,但她覺得自己開始喜歡跟這個男兒做這樣的事情了,這一發現,俏臉兒更是艷如霞噴嬌羞萬狀。 小玄盯凝著女孩的嬌靨,抽聳得越發勇猛熾烈,一記刺盡,前端忽擦抵著什麼東西,只覺軟嫩如腐,美得連連吸氣,心中銷魂:「又碰著她這小寶貝了!」當下連連深送,追尋妙物。 水若蹙眉閉目,狀如苦極,花底卻是春潮氾濫,蜜汁東一片西一塊塗得兩人腹部腿間到處黏膩油亮。 小玄貪極那妙物,但十餘次中不過挑弄著一、兩下,既覺有趣又是心急,他無甚經驗,索性蠻幹起來,力道放盡,抽拽如飛。 太碧乃一十九靈脈之一,生機非凡,主桿徑達兩、三丈,就連分枝也粗如合抱大樹,但小玄與水若所在之處,已是分枝之未,且又離主桿七、八丈遠,動作一大,便悠悠搖晃起來。 水若陡然一驚,低呼道:「要掉下去啦!」 小玄卻充耳不聞,乜見她胸脯不知何時給彩虹纏裹住,酥乳半露,峰際的小櫻桃尖尖頂著虹膜,只覺誘惑萬分,一爪剝開彩虹,勒在乳廓之下,然後擒握住雪乳重重搓揉,底下的抽刺依舊猛烈,令竹枝搖晃得越來越厲害。 「會掉下去的……」水若十分害怕,掠了水面一眼,心裡更是驚慌,屁股身子忙朝枝桿中間挪去,不想下體方移,即迎著男兒地勇沖悍刺,嫩花心正正地挨了一記重擊,頓然失聲嬌啼,蠻腰似折,整個人險些從竹枝上滑下去。 小玄急忙將她拉住,見女孩花容失色,自是一輪輕憐蜜愛。 「不要……不要再這……」水若又驚又羞地嬌噥,這時才領略到剛才那記重擊的威力,只覺自腰以下全皆酸麻,花徑深處的小東西突突亂跳,竟然生一絲欲尿的彷徨感覺,慌忙死死憋住。 「不許亂動!」小玄板起臉喝令,這麼美妙的緊要關頭,豈容打斷。 水若目瞪口呆地望著他,此時的男兒有種不容置疑的威嚴,令她一陣心顫神搖。 小玄瞧瞧周圍,忽然捉起胯側的兩條美腿,將它們歪歪斜斜地分架在旁邊的竹枝上,把女孩擺放得無比綺褻誘人。 水若乖乖軟軟的任之擺佈,只覺男兒的動作既邪惡又下流,羞極間卻有種從未有過的莫名刺激,心裡一塌糊塗,旋又想到,從來就是自己對他頤指氣使嘛,什麼時候倒轉過來了? 小玄復猱其上,再次癲狂,記記盡根沒入,肉莖有如燒紅的鐵棒在軟膏嫩脂中來回戳拽,扯帶出絲絲漿汁,從透明攪拌至奶白,且漸多漸稠,裹莖濺發。 竹枝晃蕩得更加厲害,四周枝葉如處暴風雨般急急篩抖,但水若已無暇它顧,只將被捆的雙腕環掛在男兒頸上,任由如潮的快美與刺激沖刷自己的每一根神經。 無數抽後,小玄終於有點摸清花徑深處那小寶貝的位置了,原來生得十分偏下,且似懂得躲避藏匿,一旦給肉棒碰觸著,便會自行溜滑逃開。 「好狡猾的小東西!」他心覺有趣之極,越發想法子去尋弄,抽聳之勢突變,將直來直去的衝刺改成深挖深掘,果然立竿見影,十下之中竟有六、七下勾弄到女孩的幽秘花心。 水若反應驟劇,原本抑壓的哼吟陡然拔高,雪軀乍繃乍酥,柳腰如滾油中的蝦兒時弓時挺。 小玄瞧著探著,但覺目迷心爽,越發得勢不饒人,只把肉棒當做鋤頭來使,挖得更深犁得愈急,突聽女孩一聲勾魂嬌啼,驀感前端深陷,整個龜頭不知嵌入何處,滿首奇滑異嫩,險些便一洩千里。 水若花容色變,張著嘴兒,聲卻驟止,仿如哪裡給針紮著,繃凝著嬌軀紋絲不敢動彈。 小玄卻覺妙不可言,略一揉動,又感窩內四壁有嫩粒滴滴浮起,軟軟吸吸地擦磨龜頭,不禁筋麻骨軟,美得連連悶哼。 原來女子花徑極深處有個地方,名曰玉穹窿,又喚躁石、昆石,位於花心之下,狀如窩巢,專供男精匯聚,以便送入玉宮受孕。而水若卻屬殊異,穹窿之位既淺又肥,且會裹卷,能將花心藏匿,乃為萬中無一的罕世名器,典籍有錄,喚做「羞花閉月」。 如此寶器,因花心與玉穹窿相互滋養守護,彼此俱是嫩敏之極,只是十分幽秘隱蔽,常人絕難企及,亦因此極難受孕,但是如遇稟異,一俟發掘,男女便會奇樂遽生銷魂絕頂。 小玄上回慌張猴急囫圇吞棗,直至結束也不知錯過了秘寶。但他畢竟長碩異人,今次「苦心鑽研」之下,終於摘得奇珍,龜首陷處,正是花心伏臥的窩兒,所觸無不軟綿如脂滑嫩似膏,間中美處,實非筆墨能摹。 水若只覺酥脹難擋,不知何處又酸又麻,且還帶著一絲要命的癢意,令她既怯又戀心慌無措。 小玄爽得按捺不住,前再聳動起來,因怕脫出好不容易方尋得的銷魂仙鄉,只是輕輕短短地抽送,小心翼翼的將龜頭保留在嫩窩之內。 水若身顫腰酥,被頂開的花心兒欲要歸位,反將硬如鐵鑄的龜頭緊緊卡住,酸美更盛,雪腹一抽,險些就要丟身子,還道要尿,急忙死死憋忍,豈料洩意洶湧,已有小股陰精失禁掉出,粘軟黏人地流到愛郎的肉棒上。 小玄龜頭給嬌蕊嫩窩上下擠壓逼迫,已是銷魂蝕骨,忽給花漿淋在莖上,心脈頓時一陣賁張,插在玉人花內的肉棒倏地暴漲起來,他已有過兩次類此經歷,趕忙低頭去瞧,果見肉棒如前變化,露在外邊的根部赤如炙炭,其上筋脈怒盤,料想裡邊那段也是如此,昏昏想道:「怎麼一到後面,就會變成這樣?」 他不明所以,但肉棒瞬已暴長半寸,頂得花心大歪,水若狀如昏迷,再也抑制不住,嫩花窩一陣急劇收縮蠕顫,驀地津流漿迸,縱情丟出。 小玄只覺美漿滾滾,塗得肉棒發燙髮麻,倏亦洩意翻騰,當下腰挺臀送,勉力挺了幾下,龜頭便揉著嫩嫩的花窩怒射起來,眨眼注滿,迸縫而出,直襲上方花心。 殊不知他那陽精亦大有來歷非同尋常,只美得水若魂銷魄化,加之所懷寶器名曰「羞花閉月」,那藏蕊的窩兒正是要害之處,猶比花心更加敏嫩,最是碰觸不得,如今竟給攻陷,再吃愛郎一頓飽灌強注狠心蹂躪,不禁丟得死去活來,快美之度遠超前次。 小玄所歷極少,不料卻遇名器,便如一文不名之人驟入寶山,自是喜難自勝無以把持,早將那憐香惜玉之心拋到了九霄雲外,只知窮索亟取癲狂無度,激射間兀狠研勇刺,似要將玉人的嫩嫩花窩揉碎方肯罷休。 水若通體痙攣,彷彿哪兒融掉一般,花底酥漿亂冒亂吐,早把兩人的交接處變成了一窪雨後春泥。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終於鬆懈下來。水若百骸似散,除了被縛的雙臂尚掛男兒頸上,無處不是嬌軟如泥,美腿已從兩旁的竹枝上滑落,迷人無比地垂落著,碧枝綠葉間白嫩如酥,一隻美若春筍的足兒悄悄探出了茂密竹簇,趾尖處竟凝著一滴微濁的蜜液,盈盈欲墜。 小玄見她目迷如絲,濕漉漉的秀髮亂絲絲地捲貼額上,一副香魂無主的模樣,心中不勝愛憐,輕吻嬌靨柔聲呼喚。 水若幽幽回神,睜眼瞧見愛郎,趕忙又緊緊閉起,紅暈未退的麗顏滿是羞澀。 「水兒……你好嗎?」小玄惴惴不安地鬆開彩虹,女孩先前的表現已經超出了他的判斷。 水若半晌不答,這問題叫人如何回答?但是甜蜜與喜樂已無法遮掩地從她臉上露透了出來。 小玄如沐春風,熱吻雨下,滾燙燙地印落到玉人的眉心、睫簾、鼻尖、櫻唇…… 「快幫我把衣服拿來。」水若終於開口,聲細如蚊。 「等會。」適才一上來就直闖花谷,尚未好好領略別處風光,小玄自是不幹,目光緩緩移動,貪戀地滑過女孩的每分每寸。 在週遭枝葉的映襯下,她的肌膚白裡逞青,透明一般,美如碧玉,其上卻有勒痕道道,令人魂迷心跳。 「壞蛋!」水若羞嗔,直至這時,她才發現自己身上的勒痕,意外的是心中竟無絲毫惱意。 小玄仍看她吻她,輕輕撫摩給彩虹勒出痕兒的嬌膚,模樣依舊色色迷迷。 「我身上硌得痛哩。」水若嬌羞不勝,只好尋找借口。 這個可不能不顧,小玄舉目四望,正打算抱玉人躍下太碧,回到岸上去,忽然掠見上方極高處的枝葉簇中有團陰影,經頂上彩虹映襯,現出清晰的輪廓,心覺奇怪,凝目再瞧,竟依稀似個鳥巢,暗訝忖道:「這麼遠看去尚且如此,怕是大得驚人。」 「發什麼呆喲。」水若嬌嗔起來。 小玄一指上方:「你瞧,上邊那個是什麼?」 水若仰面望去,微微一愕,道:「好像是個鳥巢,好大哩,咦?彩虹好像就是從那升起的。」 「我們上去看看。」小玄好奇心大盛,抱起玉人,順著太碧主幹施展提縱之術向上游去。 水若身上只纏裹繞著薄如輕煙的彩虹,這一掠起,立覺冷風嗖嗖遍體生涼,不禁又羞又慌,急叫道:「不要啊!我……我還沒穿衣服呢。」 「怕啥,這裡又沒別人。」小玄嬉皮笑臉,轉眼已縱游過十餘丈距離。 「快離開這裡呀,你忘了麼?賀公子叫我們別靠近太碧的。」水若仍叫。 「那傢伙喜歡危言聳聽,我們上太碧多久了,不也沒什麼事嘛。」小玄討厭賀天鵬,聞言愈不肯罷休,兩足點枝踏葉大起大縱,漸已接近高處的巨巢。 水若無可奈何,只好把臂摟緊男兒脖頸,將軀揉入其懷,臉蛋貼著溫熱的肌膚,耳朵聽著呼呼風聲,忽覺享受之至,不覺一陣目澀神倦,驀而發現心底其實愛極了這人的荒誕,情意盈溢,悄吐香舌,偷偷輕舔愛郎胸膛。 小玄終於到達陰影之前,果見是個巨大巢兒,其上異彩繽紛,炫麗耀目,當下提氣高縱,躍入巢內,剎那兩人俱沐彩虹之中,如置夢幻。 「怎會這樣?」小玄喃喃自語,正要看個究竟,忽見懷內玉人指向一處,叫道:「快瞧那邊。」 他順示望去,便見一隻鏡子模樣的東西斜欹巢邊,大小如車輪,周邊綴滿不知名的奇異寶石,周圍流轉環繞著時隱時現的淡淡符篆圖文,彩虹正是由其所發,縱掠而起,由小放大,弧跨空中,不禁目瞪口呆,半晌方道:「這是什麼寶物?竟能生出彩虹,而且還能化成實質……」 水若癡癡望著,隔了好一會才道:「我曾聽我娘說過一樣……噯,我們先到旁邊去,眼睛都耀給花了。」 小玄將她抱到巢邊一處彩虹不及的地方放下,迫不及待問:「你知道它的來歷?」 水若道:「不知是不是哩,我聽娘說,有一樣傳說中的上古神器,名喚七焰玄虹鑒,正可化虹為裳,背能銷神滅聖……」 「可化虹為裳?這寶鏡不正是如此麼!」小玄失聲叫道,盯凝著寶鏡,如中魔魘般朝它走去。 「你做什麼?」水若忙喝。 小玄恍若不聞,伸手就去摸那寶鏡,倏地大叫一聲,似給燙著般疾縮回手,口中連抽涼氣。 水若急奔過去,捧起其手,見他指尖炙痕浮起,不禁一陣心疼,忙俯下臉去用唇含吮。 「什麼回事?這鏡子好像有電!」小玄詫訝滿面。 水若橫他一眼,道:「如果真是那神器,不知禁制之法,豈可貿然去碰!」 「這麼厲害?」小玄咂舌。 「還有哪兒不好麼?」水若盯著他擔心地問。 小玄感覺了一下,應道:「沒有,只是適才好像有道電火從手傳入,心跳都停了一下。」 「你活該呀!老是迷迷糊糊的。」水若嬌嗔。 小玄道:「這七焰……什麼鑒到底是何來歷?」 水若凝思片刻方道:「數千年前,天地間曾有一場大戰,天帝召集八方神祇上千神聖圍剿魔神刑天氏。刑天氏的黨羽中有一魔姬,名喚黃姖,極是善戰,居傳天神中幾無一合之將,且擁懷數般異寶,其中一樣,便是七焰玄虹鑒,當日之戰,那黃姖用它傷亡無數神聖,驚動諸天神佛。」 小玄聽得橋舌不下,急問道:「後來呢?」 水若道:「後來西王母親祭聚仙旗,在五帝夫人、雲華夫人、白素玉女、紫虛玄君王華存夫人數十仙聖的合剿下,那黃姖終於喪在九天玄女手中,但她那七焰玄虹鑒卻是從此下落不明。」  小玄遙想當日大戰盛況,不禁心馳神迷,搓手道:「區區一個魔女,居然這等厲害,竟能與天界諸神諸聖抗衡。」 「你可莫小瞧這些邪魔外道哩,不說從前的蚩尤、刑天氏與如今的太至、淵乙,後來又冒出了個玄玄子,據說更令天界頭痛哩。」水若道。 小玄聽見「玄玄子」三字,心中倏地莫名悸動,忙道:「你也知道那玄玄子麼?」 水若道:「怎會不知,那玄玄子可是近千年來最玄異的散仙,為人亦正亦邪,做過許多驚天動地的大事,名動寰宇,只是師父不喜歡有人說起他,所以在山上時,大家都絕口不提有關他的任何事情。」 小玄已聽李夢裳說過些許,迷惑道:「師父為什麼不喜歡有人提起那玄玄子呢?」 「這個我就不清楚啦,也許……」水若突然把話剎住:「噯,不說這個了。」 小玄一陣出神,不知思飄何處。 水若道:「你說太碧上邊怎會有這巨巢呢?」遊目四顧,陡又指著一處叫了起來:「快瞧那邊,那兩個東西是啥?」             第二回 鸞巢倒鳳 小玄望去,見巨巢的一個角落裡躺臥著兩隻橢圓物事,通體青碧,週遭堆圍著青草翠葉,如非水若眼尖,還真難以發現。 兩人走去,近前再看,小玄道:「好像是兩隻蛋哩……只是怎麼會有這樣大的?」忽同水若齊聲叫出:「我曉得了!」 「這個巢就是那頭巨鸞的窩!」水若道。 「而這兩隻蛋,一定就是那頭大鳥所產!」小玄道。 水若接道:「那頭巨鸞千百年來經受寶鏡的照耀沐浴,所以生出了七彩焰芒,變得神異非凡。」 小玄點頭:「因此它不能容忍有人染指寶鏡發出的彩虹,因此適才死追著我不放。」 兩人對視一眼,忽地冷汗涔涔,水若吸氣道:「因為它已經死了,所以我們才能平安無事地登上太碧。」 「僥倖!僥倖!」小玄抹汗道。 兩人皆在慶幸,水若忽然叫道:「哎喲,可這兩蛋兒怎麼辦?還沒有孵出來就沒有媽媽了!」 「它們不會沒有爸爸吧?」小玄東張西望,面現緊張之色。 水若道:「我曾聽二師姐說過鸞的天性,它們性近鴛鴦,雌雄最是纏綿繾戀,成年後無不成雙成對,但亦因為如此,嫉妒心極重,雄鸞往往會敵視甚至殺死自己的子女,所以雌鸞一旦懷孕,就會立刻趕走雄鸞以防不測。」 小玄一聽,這才放下心來,搖頭道:「天下竟有這樣的爹娘?那這兩個小傢伙可就糟糕了,老爹不在,娘親又沒了,如何孵得出來?可憐可憐!」 水若凝視兩隻巨蛋,半晌無語,眼珠子突地一轉,滿臉興奮道:「不如我們將它們帶回去,然後再想辦法把它們孵出來!」 小玄略一思忖,眨眨眼道:「好啊,我們就做它們的爸爸媽媽吧。」 水若十分雀躍,用力點了下頭,應道:「嗯!」卻見男兒一臉壞笑,猛然醒悟自己上了此人的當,叫他白白吃了豆腐,驀地桃生雙腮,只羞得咬牙切齒大發嬌嗔:「你……壞蛋!」 小玄湊前盯著她,笑嘻嘻道:「這可是你自個答應的,將來不許反悔哦。」 「想得美你!」水若大聲道。 小玄見她嬌羞滿面百媚橫生,心中倏蕩,猛又撲將過去,一把抱住,熱吻雨下。 「放開我!」女孩佯惱。 小玄俯唇其耳,柔柔低語:「我們也學它們的爸爸媽媽好不好?」 水若一怔,道:「什麼?」 「我們不單要收養它們的寶貝,還要有自己的……」 水若耳心發麻,一時沒反應過來,迷糊道:「自己的什麼?」 「我們自己的寶貝。」小玄噴吐著滾燙氣息說。 水若心中一悸,身子陡又酥麻起來。 「我聽鎮上的羅嬸說,剛才那樣就會有小孩的。」小玄邊說邊摸,兩隻魔爪再度在女孩身上亂竄亂探。 羅嬸是千翠山腳小鎮上一個雜貨鋪老闆,那天為了哄小玄買她新進的春宮,於是大灌迷湯。 「羅嬸怎麼會跟他說這個?」水若昏昏沉沉,腦子有如灌滿了漿糊,已經想不了任何東西。 「羅嬸說,只要照著那本書上一頁一頁的做,便能生下小孩子,可惜你不由分說就把它撕了……」小玄吻吮著她的滑嫩雪頸,一隻手悄悄探到下邊,溜入了嬌嫩花底。 「原來那……那壞書是她給你的!」水若恍然大悟,渾身發燙,嬌軀卻似給抽光了骨頭,軟軟盡由男兒擺佈。 「不過,那冊書裡的內容我還記得,往後我們照著一樣一樣慢慢……」小玄話未說完,已見玉人站立不住,倏地往下就溜,趕緊一臂勾住,將她放靠在巨巢邊上。 水若面如霞蒸,生怕愛郎繼續說那不堪話兒,忙用雙臂環住其頸,仰起櫻唇誘他來親。 小玄乜見,忙俯熱唇去接,忽感塞入花底的手一滑,幾根在嫩蛤內嬉耍的指頭盡數濕潤,溫熱黏膩,心中欲焰頓似給油潑著,抵住玉人頂開其腿,挺杵殺上。 怎麼又來了?水若心兒慌慌,卻戀先前滋味,半推半就便依了愛郎。 兩人俱是青春年少,彼此情投意合,滋味新嘗,自是你貪我愛如膠似漆,遂於巨巢中再度顛鸞倒鳳,此番更是濃雲密雨甘之如飴。 小玄百般聳弄,見玉人星眸半餳如蒙水霧,只覺勾魂奪魄,心中一酥,又將巨杵深刺,悄悄去尋那個銷魂窩兒。 水若給他鼓搗得心如蟻行,遍體酸麻,難耐間折腰縮股,整個人幾乎給逼上了巨巢的邊圍。 小玄見她體嬌軀柔,扭曲得異樣妖嬈,欲焰愈熾,勾探更急,他長碩過人,且已有了經驗,這回過沒多久,便已找到秘境,只是那寶器名喚「羞花閉月」,自是隱秘難得,窩前壁肥肉厚,緊堆堆地阻著去路,遂將腰股一振,奮力一壓一挑,剎那間撬起花心,整個龜頭突入了玉人的藏蕊嫩窩。 水若失聲嬌啼,雙臂兩腿皆盡收合,死死摟纏住男兒。 小玄興極爽絕,細密抽送,初時動作尚緩,後來把持不住,幅度漸大,龜頭時時脫出嫩窩,但他已記得路兒,棒法亦漸嫻熟,不過再費些許功夫,便能掘得寶器。 水若又繃又扭,內裡的嫩花心更是亂顫亂跳,不但雀巢鳩佔,叫那霸道的大傢伙拱得高高翹起,還給它反反覆覆地來回擠壓搓揉,早已腫脹如勃,倏地花眼悄綻,漿如蠶吐。 小玄不知她已小丟,依舊勤勤懇懇地耕耘不輟,睨見玉人腰兒扭得厲害,胯線奇美,便勾起來看,迫得水若一條粉腿嬌嬌曲起,如粉膝蓋正巧抵在自己的腰眼上,只覺綺褻之極,突記起看過的春宮上有一頁所畫情景,好像叫什麼蓮塘盪舟,煞是誘人,遂將女孩翻轉,讓她趴在巢沿,從後聳送,果然別有滋味。 此處離地高達數十丈,水若嬌伏枝葉簇上,望見底下,不禁芳心戰戰,顫聲哼道:「不要……人家不要這樣……」 小玄卻覺新鮮有趣,且聳刺有勁,記記結實,粗喘著問:「這樣不好麼?」 「看不見你。」玉人低低嚶嚀,頸紅耳赤。 「不就在這麼,寶貝不怕。」小玄柔聲輕哄,笑著攬緊女孩,整個人密密迫上,從後貼住間不容髮,底下依舊抽拽如飛,反覆出入那奇嫩腴窩。 水若猶慌,蚊聲道:「那你叫我。」她的肌膚本就白嫩,此際香汗薄罩,再給周圍的青枝碧葉一襯,更是幼滑如酥惹人萬分。 小玄俯下頭去,唇貼其耳,聲聲「水兒水兒」輕輕叫喚,一手繞至前邊,捉住嬌翹俏乳,大力揉捏,擠得紅櫻桃般的奶頭兒奇形怪狀東倒西歪。 水若慌亂漸去,餳眼再望,見底下水面平滑如鏡,倒映著週遭綠木天上白雲,青藍相間濃淡相宜,融融透透如夢似幻,不時風起,便見波光瀲灩,緩緩推過,彷彿蕩入心頭,正魂迷神醉,忽感男兒力道加重,酸美陡劇,不禁哼呀起來。 小玄自後瞧去,見玉人俏臀刁翹,拱至極致,不時從幽谷中飛出絲縷濁露,滴濺在自己腹上,驀地百脈賁張,狼腰狠挺勇擺,將杵連連深送,把嫩嫩蛤唇揉入拉出,褻趣橫生,越發綺糜。 整個巨巢俱是用太碧的活枝活葉纏結築就,葉大如荷,且如綢緞般又滑又軟,人臥其間,比在牙床錦被上還要舒服,水若趴在巢沿,失魂落魄地呆望著底下的夢幻美景,嬌軀隨著背後男兒的進退時起時落時凝時酥,快美欲仙,嬌哼聲次遞拔高,婉轉之處極是撩人,忽地驚覺,心中害羞,慌忙咬緊櫻唇硬生生剎住。 小玄正聽得歡,焉肯善罷甘休,於是手扣酥乳,腰下著力,越發勇狠鼓搗。 水若愈要強忍,那快美便愈益急甚,加上她十分不耐,驀又悄洩一次,其後小丟不斷,經由愛郎肉棒來回攪拌,花房玉蛤早已漿白亂掛糜膏遍塗,裡裡外外俱是狼籍不堪。 小玄勇猛過頭,驟感精意翻騰,見她仍是咬唇死忍,銷魂中軟聲求道:「水兒快叫!我愛聽。」 水若一聽,心頭陡酥,貝齒鬆開,嬌聲澀語如水流出,終於放任自己跌入那甜美瘋狂的慾海。 小玄極力抽刺,出必至腦,入必盡根,突地肉莖暴漲數圍炙若火燎,又似前幾次的變化,急亂間丟失了藏蕊寶窩,一時遍尋不見,又求玉人:「我要那兒。」 水若給他的火龍煨得如酥似化,迷迷糊糊似明非明,不由擺腰拆股,挪挪湊湊,乖乖將內裡寶窩送上相就。 小玄倏感龜頭一酥,冠溝勒緊,驟又突入奇嫩花窩,喜極哼道:「就是這哩!」洩意愈劇,竟然得隴望蜀,顫聲繼求道:「我快……快……挨我緊緊的。」 水若心領神會,但她大丟已迫在眉睫,委實又怕又愛,忽地把心一橫,反手扳住愛郎腰桿,咬緊牙根朝後靠去,翹臀又拋又搖,妖嬈至極。 「水兒……」小玄悶哼,肉棒漲似欲裂,想起從前成日捉弄自己的刁蠻師姐這會竟然如此百依百順,不禁魂銷魄化。 水若竭力磨湊,曲盡奉承,顧不得酸麻入骨,只將最美嫩處獻與愛郎,因為愛他,便要耍盡法寶用盡解數,嫵媚給他,妖嬈給他,不知他可曉得? 火熱地包圍,窄緊地收縮,很快就把小玄逼上了銷魂蝕骨的極至,一下熬禁不住,波波燙精激射而出,如噴似注。 水若只覺戶內好似熱油澆灌,驀地美到極處,尖啼聲中,已隨愛郎攀上那喜樂頂峰,花眼顫綻,玉漿迭迭甩灑,驚心動魄山崩海沸。 小玄通體繃凝,把住蠻腰極力回拉,怒莖如柱,力透花窩,迎著股股黏熱的陰精研磨激射。 水若軀攣如蝦,先還用手扳住郎腰,須臾雙臂俱軟,再也扳把不住,酥做一團,篩糠似地丟了又丟欲仙欲化。 兩人交股繾綣,神魂渺渺間,水若忽似想起了什麼,嬌弱無力道:「壞蛋,你快去把我的衣服取來呀,倘若給什麼鳥兒野獸叼走,那就死了。」 小玄這回心滿意足,爽聲答應,當即起身穿衣整裳,抖擻精神縱出巨巢,朝下躍落。 下了太碧,掠過水面,上岸找到水若的衣裳靴襪,一股腦夾抱腋下,復朝太碧奔回。 過沒多久,小玄回到巢中,卻見水若竟已睡著,模樣極是嬌憨甜美,哪裡忍心叫她,便把衣裳輕輕蓋其身上,坐下靜靜守候。 水若本就貌美如花,此際彩虹映耀,益發艷麗奪人。小玄癡癡瞧著,回味先前銷魂,不禁疑真疑幻,繼而憶及逍遙峰上的日子,仔細一想,這俏師姐對自己的種種捉弄與嬉鬧,果似暗蘊情意,只是當時迷糊不知罷了,他拍了下頭,呵呵傻笑,滿懷柔情蜜情。 癡迷許久,小玄想起寶鏡,轉頭望去,這回仔細打量,見那些鑲綴鏡邊的寶石光芒閃耀繽紛眩目,大多不識何類,唯獨認出其中一粒,似是傳說中的金罡髓,乃絕佳的聚靈之物,只饞得猛吞口水,怔怔忖道:「這面寶鏡渾身皆是罕世奇珍,怎奈不能碰觸,可惜呀可惜……」 正在發呆,突聽天上傳來一陣聲響,似是大鳥撲翅所發,心頭陡緊:「不會是那兩個小傢伙的老爸回來了吧?」趕忙抬首循聲尋望,見一隻奇異東西從太碧不遠處飛過,有翅有尾,形若鳳凰,卻完全不像活物,通體灰白,週身叉叉丫丫稜角分明,不禁大奇:「這是什麼?」 他眺目凝望,又見怪鳥背上綠影一點,似是人形,心中愈奇,再要細看,但那怪鳥已漸漸遠去。此人素來最喜稀奇古怪之物,不覺心癢難搔,回頭見女孩睡得正香,忖道:「看樣子水兒一時半會不會醒,我何不趕去瞧個明白再回來?」 主意一定,遂躍出巨巢,從太碧急游而下,待掠過水面縱到岸上,已不見了那怪鳥的蹤影,當下疾提真氣,施展出本門的陸地飛行術,朝怪鳥飛逝的方向追去。 小玄追了許久,始終不見怪鳥蹤影,心中焦灼,便縱身躍起,攀游上一棵巨竹冠頂,視野頓闊,又再瞧見那只怪鳥,原來它已降下高度,低低貼著竹海飛行,心中歡喜:「無怪我瞧不見它哩……」繼而忖道:「不知它為何要飛得這樣低,難道怕人看見麼?」 他正要趕去,驟聞前方怪聲大起,只見從竹海中竄起道道青影,電掠撲向怪鳥,還沒瞧清楚,已見怪鳥掙扎著墜入竹海。 小玄心下凜詫:「不知又是什麼厲害怪物?這巨竹谷可真是處處透著邪門喲。」他天性好奇,雖有怯意,但不瞧個明白怎能甘心,略一猶豫,便潛下竹海,小心翼翼地從地面摸過去。 待到近處,只聽拍翅之聲此起彼伏,間中卻夾著「扎扎」「咯咯」的異響,似皮筋木軸絞轉所發,小玄越發好奇,藏在一棵巨竹後探頭窺望,近觀之下,終於恍然大悟,原來那些青影乃是一隻隻由竹枝竹片扎制的隼形飛鳥,正在圍攻先前那只灰白大鳥。大鳥形若鳳凰,看起來卻是木料所造,其上騎著一個綠衣女孩,已如風雨中的飄絮搖搖欲墜。 小玄大訝,悄自忖道:「怎會有這麼多機關怪物?又在這裡打起架來?」 那木鳳凰雖然體形較大,但形單影隻,而那些竹隼卻多達十餘隻,且只只喙尖爪利,飛速如電,早將木鳳凰抓啄得傷痕纍纍碎屑雨下,其上的綠衣女孩窮於應付,似欲從懷裡取什麼東西,只是無暇得手。 那女孩約有十四、五歲年紀,秀髮俏盤,袖窄裙飄,細細蠻腰素錦環束,繫著一隻繡著竹子的小囊及一把像是裝飾用的竹鞘短刀,生得明眸皓齒顏若冰雪,模樣極是嬌美。 小玄眼見險象環生,不覺為她暗捏了把汗:「不知這姑娘是何人?要不要幫她?」 正在猶豫,已見女孩勉力從懷內掏出東西,卻是一道紫色符兒,孰知這時劇變陡生,坐下的木鳳凰「喀啦」一聲從中斷裂,將其拋摔落地。 四周的竹隼立時疾翔掩上,只只喙利如刃,就要將女孩刺個千瘡百孔。 小玄大驚,再也不及細想,自竹後箭步縱出,袖子揚處,帶著淡淡赤焰的八爪炎龍鞭呼嘯疾旋,剎那擊飛兩隻竹隼,趁隙展臂一把勾住女孩蠻腰,電光石火間脫出合圍。 那些竹隼似有心智,餘者一齊調頭轉向,如影隨形地掩撲追殺。 小玄邊戰邊退,一臂護著女孩,一臂疾揮勁甩,將炎龍鞭舞得密不透風,把一隻隻襲至的竹隼擊成朵朵火團。 那綠衣女孩初時還一臉戒備,夾在指間的紫符欲發未發,但見小玄攻守自如,神色方才漸漸鬆緩。 小玄見那些竹隼雖然兇猛疾迅,卻似為己所克,不覺越戰越勇,每發一鞭,必有一隻竹隼燃燒破碎,無意間瞥見臂彎裡的女孩仰起了臉,正凝眸望著自己,心中好不得意,出手更是異樣瀟灑。 四周竹隼迅速漸少,眼看就要結束戰鬥,小玄佇足立定,逸然收鞭。 「小心後邊!」女孩忽叫,最後一隻竹隼無聲無息地從後襲至,如刀利喙直插小玄背心。 小玄頭也不回,將腕微抖,後邊霎爆起一團火焰,當那只悄襲的竹隼燃燒墜地,他已收鞭入袖,微笑地望著女孩。 女孩也在望他,眸盈如水湛然有神,菱口一綻,聲音甜極:「謝謝哥哥。」 小玄張了張口,竟一時說不出話來,原來適才驟然出手,真氣消耗頗劇,又為了保持神閒氣定的模樣,餘下的真氣都拿去硬撐了。 「別說話,先歇會兒。」女孩嫣然道。 斤兩給人瞧破,小玄老臉一紅,喘氣道:「請……請問姑娘……」 「我叫婀妍。」女孩道。 「阿妍?」小玄終於緩過氣來。 「不是阿。」女孩搖頭,含笑糾正:「是婀,婀妍。」             第三回 傳說 婀妍望著小玄,眉俏目秀頗顯妖嬈,然又從中透出一股清爽之氣,如露純淨,似泉甘冽。 「好奇怪的女孩……」小玄怔怔瞧著,忽然發現她臉側有一痕污漬,想來是適才墜地時塵土所染,因其肌膚極白,那痕塵污顯得無比礙眼,忙從袖中掏出手帕,為她輕輕擦拭。 婀妍一愣,但神色很快便恢復如常,只靜靜地任之擦拭。 「女人的肌膚好奇妙,同樣是白,怎都不一樣呢?」水若白裡透紅,飛蘿白如奶漿,夭夭白得像雪,而這女孩卻白得像冰,肌膚看起來竟跟透明似的……小玄胡思亂想,視線碰著女孩的目光,倏地驚覺自已的唐突,急忙收帕松臂。 「對了,我還不知道哥哥的名字呢。」婀妍若無其事地站直身子,忽從他手裡抽走手帕,卻是拿去擦拭粉額的細汗。 「我叫崔小玄。」小玄答,沒了手帕的手不知該往哪兒放。 「崔小玄……」婀妍輕輕復念了一遍,忽問:「你來這裡做什麼呀?」 「來找竹子。」小玄答。 「找竹子?寶瓶竹嗎?」婀妍盯著他繼問。 小玄點頭,剛要開口,卻又給她截住:「你要寶瓶竹做什麼?」 小玄遂將來龍去脈草草說了一遍,不知為何,只覺無需對這女孩隱瞞什麼。 「原來這樣啊,寶瓶竹具有克邪之功,用來打骷髏的確不錯,只是……」婀妍沉吟道。 「只是什麼?」小玄問。 婀妍道:「只是寶瓶竹十分珍稀,恐怕這谷中之人不肯給你。」 「這個無需擔心,此次同來還有蕩魔堡的賀少堡主,據他說與這谷中的少主人甚為相熟,求竹應該不成問題。」小玄道。 婀妍黛眉一揚,淡淡道:「是麼?」 小玄望向滿地燃燒未熄的竹隼,此刻終有機會發問:「不知這些小怪物是啥東西?為何要襲擊姑娘?」 「它們喚做『刀隼』,是巨竹谷機關守衛中的一種,我許久不來,沒想這裡增加了佈置,因此中了埋伏。」婀妍答了一半。 「竟有如此厲害的機關!」小玄咂舌,他素喜機關術,興奮問道:「這谷中還有其它機關怪物麼?」 婀妍冷哼一聲,道:「厲害個啥!刀隼不過是巨竹谷所有機關守衛中最簡單的一種,雖然迅疾,戰力卻弱,若非我造的坐騎材質不如它們,且又猝不及防,這種末等機關守衛豈能耐何得了我!」 「這鳳凰是姑娘造的?」小玄走到斷裂成兩半的木鳳凰旁邊,俯下身去觀望,但見內裡軸索縱橫珠鉤遍佈,結構複雜之極,且異樣的精緻巧妙,他對機關術頗有涉獵,立時看出些許門道,不禁大為詫訝,轉頭回望女孩,一臉難以置信:「真是你做的?」 「你不信?」婀妍瞪著他。 「想不到姑娘竟是機關大師!」小玄忙改口吻,雖然心裡仍然不大相信。 婀妍毫不謙遜,道:「那些刀隼是由寶瓶竹所造,強度與硬度遠勝我用柘木做的鳳凰,否則它們哪是我這坐騎的對手。」 「原來如此……」小玄復又去看那木鳳凰,越看越感奇妙,越看越覺驚心,吟哦道:「損傷得好厲害,只怕一時半會修不好哩。」 婀妍道:「還修什麼,等我奪回……」她突然頓了一下,繼道:「等我有了好材料,再造一隻更棒的。」 小玄呆了一呆:「不修了?這麼好的東西就不要了?」 「嗯,今兒還有更重要的事。」婀妍若有所思道。 「那……那……」小玄欲言又止。 「阿玄哥哥,幹嘛吞吞吐吐的?」婀妍奇怪地望著他。 「那……不知姑娘可不可以把它交給我?說不定我能把它修好,到時……」 「你想要啊?那就儘管拿去。」婀妍爽快道:「適才你出手幫我,這麼客氣算什麼!」 「真的?」小玄大喜,心想這趟跟水若來巨竹谷真是跟對了,不單白撿了一具渾身皆寶的千年鸞屍,還得到一隻巧奪天工的機關鳳凰,雖說損毀嚴重,但只要能拿回去研究,就一定能從中學到不少東西。 婀妍早已拭乾了汗兒,瞥見手裡的手帕,眼珠滴溜一轉,忽道:「不過……」 「不過什麼?」小玄心頭驟緊,只道她要反悔。 「不過總不能白白給你,你得拿樣東西來換。」婀妍嘴角彎起,一臉俏皮。 還好還好,小玄暗暗慶幸,忙道:「你想換什麼?」 女孩歪頭沉吟,乜眼打量著他,一副小狐狸模樣。 小玄心又拎起,兩手在身上東掏西摸,拚命尋思自己有什麼能打動她的東西。 「這樣吧……」婀妍抖了抖手裡的帕子,微笑道:「就換這個好啦,今兒天氣好熱,我忘了帶汗巾。」 「換這個?」小玄以為聽錯。 「不願意?那算了。」婀妍一副不行拉倒的模樣。 「願望願意!成交!」竟有這等好事,小玄急忙表明態度,生怕女孩後悔,脫口道:「我們勾下指頭。」 逍遙峰上,他同水若不知勾過了多少次指頭,早已勾成了習慣。 勾指頭?這麼大的男兒還幹這個?婀妍愕然,咬著笑舉起一隻柔荑,伸出春蔥般的尾指。 兩人勾住尾指,小玄來回拉了幾下,嘴裡唸唸有詞:「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婀妍任由擺佈,只怔怔盯著他,竟似連笑都忘了。 小玄念罷,松指回手,旋即急頌法訣,將斷裂的木鳳凰收入如意囊內,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心滿意足道:「姑娘要去哪呀?」 此刻的他只盼回太碧去找水若,等賀天鵬弄到寶瓶竹就立刻趕回澤陽,然後躲進屋子裡美美擺弄今次的豐碩收穫。 婀妍卻似若有所思,不答反問:「阿玄哥哥,你喜歡機關術是嗎?」 「是啊,喜歡得緊。」小玄心不在焉地應,那只木鳳凰究竟蘊藏著多少機關秘術?千年鸞屍又可以分解出多少珍稀材料呢?哇哇哇,想不到一下山就發了筆橫財!  「那麼,你應該聽說過虎蛛戰車吧?」婀妍道。 小玄心頭一跳,立道:「你是說奉天侯軍中所向披靡的虎蛛戰車麼?」 婀妍點頭。 「當然聽說過,傳說它們形貌駭人威力無窮,一旦出現在戰場上,便會令敵軍頃刻崩潰,十餘年來助奉天侯征討八方,威名鎮懾天下,那可是絕頂的機關傑作!」小玄興奮道,只不明白她為何忽然提起這個。 「那你可知曉這虎蛛戰車的來歷?」婀妍問。 「這個就不清楚了,據說它們的出處極為機密……」小玄道,他對虎蛛戰車瞭解,幾乎全來自廣學博聞的二師姐李夢棠,至於身為奉天侯女兒的程水若,對此卻是一問三不知。 婀妍淡淡道:「虎蛛戰車的出處就是這裡。」 「什麼?」小玄身子一震。 婀妍娓娓繼道:「製造虎蛛戰車的主要材料就是強度驚人的寶瓶竹,而巨竹谷的造器術與機關術獨步宇內,虎蛛戰車的最初原形其實是用來守衛谷中要地的一種機關戰獸,喚做『恐怖之足』,後因要供與戰場使用,方改造成今時的戰車形態。」 「真的?你怎麼知道這些?」小玄訝道。 「又不信麼,要不要我帶你去瞧瞧?」婀妍乜眼望著他。 小玄立要答應,然卻一陣猶豫,因為想起水若還在太碧的巨巢內。 「不想去嗎?那算了。」婀妍十分乾脆。 「離這裡遠不遠呀?」小玄極喜機關之術,虎蛛戰車這等罕世機關傑作對他實是極大的誘惹。 「遠是不遠,不過可能會有危險……算啦,我看你還是別去為好。」婀妍好言相勸。 「等等,你說有危險?」小玄越發心癢,冒險可是他的一大愛好。 「嗯,說不定會很危險。」婀妍眨眨眼道。 「走!瞧瞧去。」小玄終於抵擋不住誘惑。 「真的要去?實話告訴你吧,那兒很危險很危險的哦。」婀妍望著他,不覺又笑得像只小狐狸。 「越是危險,我千翠山崔小聖便越是要去!」小玄心意已決,豪氣吞雲。 「那好,跟我來。」婀妍說走就走,話音未落,人已縱出,足下似有疾風,施展的竟是極佳的陸地飛行術。 小玄趕忙跟上,緊隨其後,見前邊女孩身影窈窕,帶飄裳擺似欲乘風飛去,心下思道:「好俏的身法……她擅長機關之術,且知曉這谷中不少事情,卻又似欲藏匿行蹤,不知到底是什麼人?」 想到此處,疑竇忽生:「她怎如此熱心帶我去瞧那虎蛛戰車呢……難道僅是因為我適才幫了她麼?」 兩人一前一後急馳,半盞茶間已奔出老遠,小玄回頭望去,早已不見聳入雲端的太碧,心中始終放心不下尚在巨巢內甜睡的水若,正有些遲疑,突聽前邊的婀妍低叫:「快上樹!」 小玄見她身子倏縱,朝一棵巨竹疾飛上去,趕忙收住奔勢,亦跟著攀游而上,方欲發問,卻給一隻冰膩手兒捉住手腕,拉入茂密的枝葉簇中。 「別動,有巡邏隊。」婀妍在他耳邊小聲道。 「什麼巡邏隊?」小玄低聲問,卻見婀妍豎指立於唇前,示意莫再說話。 這時底下格卡聲響,緩緩過來一隊人馬,小玄從枝葉縫隙間望下去,頓時目瞪口呆,原來這隊人竟然全是機關怪物,雖為人形,但個個有首無面肢體成節,通體青翠,似是由竹筒竹片組成,手中皆持過丈長槍,看起來也是用竹子做的。 他睜大眼睛,凝目細看這隊怪物的各處構造,見它們接口巧妙,關節靈活,不禁大感震詫:「巨竹谷的機關工藝的確超絕。」 不過片刻,整隊機關怪物便已全部過去,兩人仍靜等了一會,直至完全聽不見它們所發的格卡怪響,婀妍方才開口:「好啦,走遠了。」 小玄迫不及待地問:「這些東西又是什麼?」 「它們叫槍卒,也是巨竹谷機關守衛的一種,主要擔任谷中各處的巡邏與警戒任務,數目最多。」婀妍答。 「竟能做得與人如此相像……」小玄喃喃道:「看起來還挺靈活,只不知經不經打?」 婀妍道:「你可莫要小瞧它們,別看這些卒子走起來搖搖晃晃,且不像刀隼能飛行,但它們的戰力卻勝一籌,也是用寶瓶竹造就,刀斧難傷水火不侵。」 小玄想起那些給自己鞭成朵朵火團的刀隼,微微一笑:「水火不侵?」 婀妍見狀,立明他的不屑,忽道:「阿玄哥哥,請教一下,你修習的功法是不是火行系的?」 「是啊。」小玄一時沒反應過來。 「五行互有生剋,不知火克什麼?」婀妍繼問。 「火當然克木了,你怎麼突然問這個……」小玄陡有所省:「你是說,我修習的功法正好克著那些木製機關麼?」 婀妍點頭。 「原來這樣啊……」小玄旋即得意起來:「如此說來,這谷中的機關怪物全都怕我啊!」 「翹什麼尾巴。」婀妍蹙眉輕啐:「寶瓶竹不怕火,但你不單功法屬於火行,且幸還有樣好兵器,不知那根冒火焰的鞭子叫什麼?」 小玄面上一熱,忙收浮態:「叫做八爪炎龍鞭。」 「八爪炎龍鞭……」婀妍微一聳容:「難道是用八爪炎龍做的?」 「正是,我師父說它是用一根八爪炎龍筋和三百六十片炎龍鱗做成的。」小玄暗自得意,但這回不敢再露絲毫。 「無怪那些刀隼不堪一擊……」婀妍轉眸忽問:「阿玄哥哥,請問你師父是誰呀?」 「我師父叫崔采婷,便是大名鼎鼎法力無邊的如意仙娘,因為白髮,我們千翠山一帶的百姓又稱她為白首娘娘,膜拜之眾千千萬萬。」小玄傲色道。 「原來你是她的門下,那麼也就是玄教門人了……」婀妍似自沉吟。 「你也聽說過我師父麼?」小玄越發得意。 婀妍卻淡淡道:「對了,說到千翠山,那麼你聽說過一個叫袁自在的異人嗎?」 「啊哈!」小玄一聽,立時怪叫起來:「豈止聽過,我同他還親近得很哩。」 「親近?」 「千翠山有逍遙八聖,他排第二,我排第八,他正是我的結拜二哥。」小玄洋洋得意。 婀妍睜大眼睛。 「不信?」小玄拍拍腰間的法囊,道:「這只寶貝名喚『如意』,能裝一園子的瓜果蔬菜,就是他在我下山前一晚送給我的。」 婀妍突喝:「好啊!你為仙家弟子,卻去跟一隻猿精結拜兄弟,難道不怕給你師父踢出門牆去麼?」 小玄訝道:「你怎麼知道我袁二哥是……是……你也與他相識麼?」 「你先答我。」婀妍卻道。 小玄道:「怕什麼,跟我稱兄道弟的山精水怪可多著哩,只要莫給門中之人知去便是。」 「你……不怕妖精麼?」婀妍盯著他。 小玄從來就懶分孰仙孰妖,一臉不以為然道:「為啥要怕?他們許多都有趣得緊哩,只要不是惡人,我才不在乎他們原本何類。」 婀妍嘴角彎起,忽爾笑得甜甜俏俏,奪人麗顏宛如冰峰上的雪蓮嫵媚綻放。 小玄瞧著,不覺一呆。 「幹嘛?」女孩問。 「原來你笑起來這樣好看……」小玄脫口而出。 「活!難道我不笑時就不好看麼?」婀妍佯嗔,卻笑得越發嬌艷燦爛。 此時兩人相距極近,小玄嗅著絲縷淡淡芬芳,倏地神搖心蕩臉燒耳熱,忙把注意力強自轉開,又提先前之問:「你認識我袁二哥麼?」 「不認識,只是幾年前我隨師尊趕赴逍遙大會,在快活島上見過他,那次他施展獨門異術,連敗數名修為深厚的妖界高人,奪去了當年逍遙大會的第六壇快活泉之髓……」婀妍答。 小玄詫道:「竟有這等經歷,我怎麼從未聽他說過?」 「興許他不想炫耀吧?當年會上,他給人感覺就是不喜張揚,不過本事真的了得,那幾個與他較技的妖界高手皆輸得摸不著頭,而且師尊說他其實未盡全力,因此我印象頗深。」婀妍憶道。 逍遙大會乃妖界每七年舉行一次的盛會,發起人便是妖界之尊小妖後,傳說她因惱妖界從無精怪受邀參加天界西王母的蟠桃會,某日倏怒,遂在擁有一十九靈脈之一的快活泉的快活島舉辦了妖界自己的狂歡大會,邀聚萬千山精海怪同來痛飲用快活泉釀成的快活酒。 快活泉既為一十九靈脈之一,自有它的奇功異效,據傳飲過者除了能延年益壽,還能大幅增強靈力,而用其釀製的美酒,更是能令人快活絕頂煩惱盡逝。 因此快活泉又名靈泉、忘憂泉、不塵泉、濯心泉,目前雖為妖界擁有,卻一真為他界覬覦窺視,大爭小斗由始未絕,其中與魔界的一次大戰,戰況極是慘烈,震動寰宇。 每屆逍遙大會除了狂歡痛飲,自然還有許多助興項目,妖界精怪大多好勇鬥狠爭強好勝,因此比武較技俱為每次大會必不可少的一項。這項重頭戲,每屆決出十名前者,獎品便是小妖後親手煉釀的十壇快活泉之髓與妖界的無上榮耀。 想不到袁自在曾經參加過逍遙大會,而且還奪得一壇人人垂涎的快活泉之髓,小玄興奮得兩手直搓,心中悄忖:「不知那罈酒兒喝光了沒?我不時做丹藥與他下酒,他卻把寶貝藏著自個享受,哼哼!什麼時候回千翠山,定要叫上桃花大姐、黑無霸他們一起開個審判大會,逼他把酒交出來請大家喝!」 婀妍見他時而咬牙切齒時而眉花眼笑,瞪眼道:「幹嘛呢?很意外你有個如此了得的結拜兄弟麼?」 「你……你去過快活島?」小玄忽然想起二師姐李夢裳說過,好像只有精怪才有可能受邀參加逍遙大會,難道眼前這如花似玉的女孩兒竟是個妖精麼…… 婀妍道:「我是跟我師尊去的。」 「你師尊?不知是哪位高人?」小玄悄忖,至少她師尊是個妖界精怪。 婀妍不說名諱,只道:「我師尊號為凌霄士,至於你們正道仙家,也許對他老人家另有稱謂。」 小玄大驚,結舌道:「原來你師尊是……是……」 「大魔頭是麼?」婀妍黛眉一軒,面露惱色。 原來那凌霄士又號妖聖,可謂妖界的一代宗師,才學卓絕,精通三島十洲百家術數,其中最擅煉符用符,開創逆相六合符道,用符之名尚在玄教名士摘星子之上,行事怪異毒辣,不但在妖、魔兩界爭奪快活島之役中屠魔無數,更曾弒神誅佛,乃是個神魔皆懼的大魔頭。 小玄趕忙收起訝色,乾咳兩聲拖延時間,心中急思該怎麼說話。 「年紀輕輕,學人老頭子咳嗽做什麼!」婀妍瞪著他。 小玄更是尷尬,終於擠出話題:「你師尊也去參加逍遙大會,那……以他……他老人家的神通,必定奪得當年的第一壇快活泉之髓了?」 婀妍聽他語氣還算恭敬,臉色遂緩:「我師尊才不下場比試呢,而且他不只參加過一次逍遙大會。」 「不只參加過一次?」 婀妍道:「雖然我只跟師尊去過一次,但他早已參加過許多回逍遙大會了,因為他是小妖後十分敬重的人,每次都是受邀去做大會評判。」 小玄悚然,豎起大拇指讚道:「了不起!了不起!」心下更疑:「她是那大魔頭的徒兒,卻跑來這巨竹谷來做什麼?」 「這還用說。」婀妍笑靨如花。 「聽說那小妖後也是個……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啊?」小玄忽然沒頭沒尾地冒出一句。 據傳小妖後驚才絕艷風華絕代,不但為妖界僅有的幾名聖尊之一,也是妖界的第一美人。 小玄想起,某日在千翠山上喝酒,飛天將軍、鬧海大帥和黑無霸跟他說起小妖後之時,除了敬畏之色,個個皆掛著長長的口水。 「當然了不起啦,她可是天地間最美貌最動人的女人呀。」婀妍目遙遠方,似羨慕,似讚歎,似歎息。 「連你也這樣說,看來那些傳說真的不假……」小玄出神道,遙想那小妖後的容顏風姿,不覺一陣心馳神搖,暗暗遺憾:「可惜那逍遙大會只有山精海怪方能參加,如若不然,我定要想法子參加一次,親眼去瞧瞧那小妖後的絕代風華。」            第四回 一丘之貉 「走吧,在這裡呆太久,等會又會有巡邏隊過來的。」婀妍道。 兩人躍下巨竹,繼續朝前掠去,沿途又遇數隊槍卒巡邏隊,皆一一小心避過。 小玄見離太碧越來越遠,更加擔心尚在巨巢中的水若,忍不住問:「你不是說不遠嗎,怎麼還沒到?」 「快到了,就在前面。」婀妍腳下不停,依舊疾掠如飛。 小玄忽然發現周圍的竹子已跟別處大不一樣,枝桿每節俱呈弧形,如同許多瓶子接迭而成,驚喜叫道:「莫非這些就是寶瓶竹了?」 「是呀,原來你還沒見過?」婀妍應。 小玄邊奔邊望,見這片寶瓶竹林遙遙延去不見盡處,又叫:「原來這麼多啊,有人卻吹得多稀罕似的。」 「當然稀罕,這裡雖多,卻是天地間獨一無二的產地。」婀妍突然佇步立定。 小玄忙跟著剎足,小聲問道:「又有巡邏隊是嗎?」 婀妍舉手示靜,凝目望著前方。 小玄循她目光望去,並未瞧見什麼異樣,正在疑惑,忽見不遠處一棵寶瓶竹的冠頂緩緩歪斜,接著傾入竹海中去,詫道:「那竹子怎麼倒了?」 「有人采竹!」婀妍奇道:「可是這一帶尚未列入採伐區呀,照理不該來此采竹的……」 「什麼採伐區?砍幾根竹子還有這麼多規矩呀?」小玄愈覺奇怪。 「你不懂,別瞧這寶瓶竹遍谷皆生,可每一棵都要登記入薄。」婀妍略一沉吟,招手道:「我們過去瞧瞧。」 兩人悄悄躡去,鋸木之聲陸續傳入耳內,待到近處,又聽有人說話,遂藏於一棵竹後,探頭窺望。 「哼,原來是偷竹的。」婀妍輕聲道。 「你怎知道?」小玄偷偷望去,赫見幾隻兩人多高的怪物,形如螳螂,通體青綠,亦似用竹造就,雙臂皆安著長達數尺的利鋸,正賣力地鋸著幾棵寶瓶竹。 「就這麼幾隻螳螂工匠,還躲到邊僻處來采竹,不是偷才怪。」婀妍道。 「這些怪物叫做螳螂工匠麼?」小玄大感興趣,見怪物兩隻一組,來回拉鋸,速如飛電。 「嗯,它們是專門用以採伐的機關工匠,不但能砍能鋸,還擅搬運,只只力大無窮,當然,在危急之時用來戰鬥,它們也是令人生畏的戰士。」 小玄聽得津津有味,隨口問道:「你對巨竹谷的事怎麼知道得這樣多呀?」 幾隻螳螂工匠似乎不知疲憊,雙臂所安長鋸亦鋒利異常,然而饒是如此,一棵已給鋸得只剩下一點點連接的寶瓶竹卻是遲遲不斷,顯示出無比驚人的硬度與生命力。 小玄不聞回答,轉面瞧去,見女孩櫻唇緊咬俏面凝煞,不由吃了一驚,忙問:「怎麼了?」 婀妍卻只應:「沒什麼。」 忽聽有人大聲道:「這樣不行,搞了大半天,卻還採不到十根,照此下去,恐怕三天還弄不完!」 小玄心中一跳,只覺聲音甚熟,此刻已見兩人並肩過來,其中一個正是賀天鵬,方才明白:「原來是這傢伙的聲音!」 與他同行的另一人亦為青年男子,首束絲冠腰扎綢巾,衣飾十分華麗,道:「賀兄莫急,這也沒辦法啊,近幾月形勢似乎頗為吃緊,本谷要上交大量材料與各種成品,界中頻頻有人來查,老頭子亦管得極嚴,防自己人就跟防賊似的。」 賀天鵬皺眉道:「這竹子委實太硬,採伐不易,你就不能再弄幾隻螳螂工匠來幫忙麼?」 那人搖頭道:「真的沒辦法,老頭子臨走前已下令,未經他允許,誰也不准動用谷中的螳螂工匠,這幾隻還是我好不容易才偷偷弄出來的,回頭若給發覺,我可就慘啦。」 小玄見他面青唇白,說話細聲弱氣,不禁大皺頭:「這傢伙怎麼病怏怏的?不知是誰?」 賀天鵬盯著那人,道:「哥哥也不是故意為難你,只是我已在人前誇下了海口,這趟不把竹子弄回去就得換個姓了,你再想想辦法。」 那人只是搖頭,滿面難色。 「對啦,老頭子不是已出谷去了嗎,你還擔心個啥?」賀天鵬道。 那人唉聲歎氣道:「谷中還有個毛總管呀,這傢伙比老頭子更討厭,完全不買我的賬。」 賀天鵬聲音倏地拔高,怒色道:「我就不信,你身為這谷中的少主子,他一個奴才能奈你何!」 小玄微訝,心忖道:「原來這人就是巨竹谷的少主人!怎麼如此一副熊樣?竟讓姓賀的呼呼喝喝。」 那巨竹谷少主苦著臉道:「你也知的,那姓毛的並非尋常奴才,他可是老頭子從界中帶過來的人,手段厲害得緊哩。」 賀天鵬盯著他,忽壓下聲冷冷道:「柳長青呀柳長青,你可別跟我玩這一套,那晚你在我堡中喝酒,偷偷睡了我的小嬙兒還以為我不知麼?」 柳長青神色一變,慌得堆起滿面笑容:「小弟該死!小弟該死!都是那夜喝得太過,否則,小弟縱吞了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去碰哥哥愛妾的一根指頭呀!」 小玄一怔,旋即生怒:「原來姓賀的傢伙已有妻妾,卻還來打水兒的主意。」 賀天鵬寒聲道:「你不敢?我瞧你膽子可大著哩,那夜你對她說什麼來著?說她要是跟了你,你就如何啊?」 柳長青後退一步,白臉發青道:「哥哥饒命,那些全都是酒後胡言,做不得真的……」 賀天鵬面色卻又復緩,沉吟道:「這個麼……其實老哥我也明白的,酒喝多了嘛……」 柳長青忙道:「哥哥寬宏大量,我這就想辦法去!」 賀天鵬湊近又哄,軟硬兼施:「這不就對啦,嗯……等你下次出谷,哥哥再尋幾個水靈美人送你,你若不方便帶回谷中,那哥哥就幫你在外邊弄座漂亮園子,來個金屋藏嬌如何?」 柳長青道:「不敢不敢……」神情不定,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樣。  賀天鵬觀顏察色,又道:「倘若真的喜歡,我那小嬙兒亦送與老弟如何?」 小玄吃了一驚,心中悄罵:「這傢伙竟要將姬妾送人?自己的女人說送就送,真真畜牲一個!」 柳長青大喜,顫聲道:「這個……這個……」眼睛骨碌碌地偷瞧賀天鵬,似在辨其所言是真是假。 賀天鵬和聲道:「女人嘛,再好也是件衣裳罷了,又怎如我兄弟倆的手足之情!只望老弟日後關照些,多賣點谷中的好東西與我蕩魔堡。」 「好說好說!」柳長青眉花眼笑,拍胸道:「哥哥的大恩大德小弟深銘於心了!」 賀天鵬壓聲道:「說起來我那小嬙兒還真惹人得緊吶,那腰兒那風情……哈哈,哪個男人能不動心!」 「是啊,那晚……嘖嘖嘖……」柳長青神魂顛倒地應,兩人相視領會,一齊放聲大笑,穢蕩之至。 小玄聽他們越說越不堪,不覺面燒耳燙,忽聽「喂」的一聲輕喚,才想起旁邊還有個女孩兒。 婀妍小小聲道:「那傢伙就是和你一塊來的朋友麼?」 小玄轉頭,見她盯著自己,面上一副物以類聚的神情,趕緊劃清界線以表清白:「不是不是!不是朋友,我跟他根本、完全不熟。」 婀妍笑吟吟地瞧他,目光從他面上緩緩移過,落在悄已紅透的耳朵上。 小玄急道:「那傢伙自吹能弄到寶瓶竹,所以我們才跟來瞧瞧的。」 「你們?還有誰啊?」婀妍問。 「還有水……我三師姐。」小玄答。 「哦,那怎沒瞧見她呢?」女孩隨即繼問。 「她還在……」小玄語塞,面上更熱。 「幹嘛不說了?」婀妍微笑待答,亮若晨星的眸中滿是好奇。 這時又聽那柳長青道:「小弟今日就豁出去啦!這樣吧,我現在便回巨竹堡去,看看能不能再弄幾隻螳螂工匠出來,爭取在天黑前把竹子采足。」 賀天鵬滿面喜色,正要說話,猛聞一聲炸雷般地大喝:「誰在盜竹?活得不耐煩了麼!」 勁風乍起,只見一隻怪物從竹林密處電般掠出,形如蜘蛛巨若大車,通體虎紋足似長鉤,其上端坐一人,闊面白鬚目厲如電,身披竹甲背挎長槍,腰上懸一把流光溢彩的碧色搖鈴。 柳長青與賀天鵬面色齊變,旋即又見林中衝出一隊巡邏槍卒,轉眼便將他倆及四隻螳螂工匠團團圍住。 「毛總管,是我!」柳長青趕忙高喚。 「原來是少主。」那毛總管目光迅掃周圍一遍,卻不下坐騎,只淡聲道:「敢問少主,不知在此何事?」 柳長青知隱瞞不過,乾咳了兩聲道:「蕩魔堡賀少堡主為拒邪穢大軍,特來我谷求幾根竹子,因數目不多,事又緊急,所以我便自作主張先帶他來此采竹,正打算叫人去通報總管呢,不想老總管就到了。」 毛總管面無表情道:「谷主離開之前,已下令不許任何人擅自采竹,難道少主不知?」 「這個……」柳長青尷尬道:「因事緊急,爹又不在,所以只好先採一些,回頭我再向爹爹當面解釋。」 「不行。」毛總管應得斬釘截鐵。 柳長青臉白了一下,道:「今次事情委實緊急,還請老總管網開一面,至於我爹那邊,到時自然由我擔當。」 「請恕老奴無法答應,谷主既將谷中諸事托付給老奴,老奴萬死亦不敢有違谷主之令。」毛總管雖對柳長青連稱老奴,話卻說得毫無轉圜餘地。 賀天鵬見勢不妙,目中凶芒一閃,但掠見毛總管所乘的可怖坐騎,旋將反抗之念強壓下去。 小玄目光早給那只巨碩的蛛形怪物緊緊吸引住,低聲問:「那毛總管的坐騎莫非就是虎蛛戰車?」 「嗯,不過不是以前供與奉天侯的那一型。」婀妍小聲應。 小玄好奇道:「虎蛛戰車有很多種麼?供與奉天侯的那一型又是什麼樣的?」 「一共有四種,供與奉天侯的那一型是專門定造的,為了適應戰場的需要,體形要比這隻大上許多,一隻能乘四至六人,所載兵器亦更多。」 小玄咂舌,對巨竹谷的機關工藝佩服得五體投地。 「人來!將已采的竹子點數入薄,然後全部原地封存。」毛總管喝,他厲目掃了柳、賀兩人一眼,森然道:「今日之事,待谷主回來再做定奪,但若有人再犯,那時休怪本座不留情面!」 眾槍卒齊擁而上,忙亂一陣,用鎖鏈及封條封存了已采的寶瓶竹。 「老奴告退。」毛總管朝柳長青略微一揖,駕馭所乘的虎蛛戰車轉身,忽然取下腰間的碧色搖鈴,作訣般搖了幾搖,便見四隻螳螂工匠一齊聚來,排著隊搖搖擺擺地跟隨其後走了。 「怎會這樣!那把鈴兒是啥寶貝?」小玄目瞪口呆。 「那鈴叫做拘木令,據傳是用太碧上的靈枝所造,無論之前下過什麼禁製法訣,這谷中的竹木機關最終全都由它控制,乃巨竹谷的鎮谷三寶之一。」婀妍答。 過不片刻,毛總管一行已盡數離去。 賀天鵬顯然怒極,倏地忍不住破口大罵:「這老骨頭算啥東西!他眼裡還有你這個少主子麼?」 柳長青咬牙切齒道:「終有一日,本少定叫這老奴才屍骨無存!」 賀天鵬鐵青著臉:「這下怎麼辦?」 柳長青兩手一攤,歎氣道:「真的沒辦法了,回頭他向老頭子告狀,我還有苦頭吃哩。」 賀天鵬冷冷盯著他,面上陰晴不定。 柳長青苦笑道:「你都瞧見的,並非小弟不肯盡力啊……唉,要不這樣,賀兄請先回去,等過些日子風波稍平,我再尋機幫哥哥把竹子弄到手。」 賀天鵬心知無法,拂袖而去。 柳長青目送他遠去,笑容便如凝固了一般,倏地寒聲道:「竟敢對本少主呼呼喝喝,不知死麼?待我登了谷主之位,也就是你蕩魔堡的末日啦!」 他發狠片刻,方朝另一方向離去。 小玄長長地吐了口氣,似要將什麼拋棄掃淨,著惱道:「如此兄弟,叫那一丘之貉還差不多!」 婀妍嫣然道:「受不了麼?可這種人委實多得很哩。」 小玄猛然想起賀天鵬這會多半是去太碧找水若,不由面色一變。 「怎麼了?」婀妍問。 「我得回去了。」小玄道,聽了先前的對話,他哪裡還放心得下水若單獨跟賀天鵬呆在一起。 婀妍睜大眼睛,瞪著他嗔道:「瞧見了想瞧的東西,立刻就要走啦!」 「那姓賀的傢伙此時定是去找我三師姐,危險得緊!」小玄青著臉道。 「前邊還有其它種類的虎蛛戰車和許多機關,你不想去瞧瞧麼?」婀妍急道。 小玄聽得心中癢極,卻搓手道:「只有等下次再去瞧了……」 「下次?下次什麼時候才能再遇見?我們。」婀妍咬著唇兒道。 小玄一呆,見女孩目中似有不捨之色,心頭忽爾泛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感覺。 「難道你三師姐是小孩子麼?用得著那麼擔心她?」婀妍盯著他道。 「雖然我三師姐本領高強,但那姓賀的傢伙著實陰險,不行不行,我得趕快回去!」小玄越想越覺得不妙,拔腿就走。 「等等。」婀妍拽住了他的袖子。 「什麼?」小玄轉身。 女孩語塞,可是兩隻手兒仍然緊緊地拉著他。 「怎麼啦?」小玄急道。 婀妍黑漆漆的眼珠子一溜,忽道:「想不想要寶瓶竹?」 「啊?」小玄一怔。 婀妍道:「你這次來,不是為了要找寶瓶竹麼?那姓賀的弄不到,你甘心就這樣空手而回?」 小玄道:「姓賀的都搞不到,我又有什麼法子?」 「你……你陪我去一個地方,我就替你想想辦法。」婀妍道。 「你有辦法?」小玄訝道。 「嗯。」婀妍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你有什麼辦法?」 「到時便知,騙你是小狗。」 「你要去哪兒?為什麼非要我同你一起去?」小玄警惕起來。 「我怕悶呀,路上有個伴兒好說話啊。」女孩的雪靨上忽然飛起兩朵淡淡紅暈。 「就為這個?」小玄哪裡肯信。 婀妍臉似更紅,眨眨眼道:「噯,還是實話告訴你吧,因為那裡好危險,我一個人不敢去。」 「哼,終於招了!」小玄心忖,盯著她道:「你先前說帶我去瞧虎蛛戰車,其實是想哄我做你的幫手吧?」 「才……才不是……」婀妍急嗔,忽爾嬌怯怯地一軟,樣兒無比的惹人生憐:「人家實在沒辦法嘛……那你到底願不願意幫人家呢?」 小玄最見不得女孩兒這個模樣,道:「到底去哪?既然危險,你為何還一定要去?」 「我要拿回一樣東西,我家的東西。」婀妍目遙遠方。 小玄見她似乎不想明說,遂不再問,只道:「往哪去?」 婀妍驚喜道:「你答應陪我……幫我了?」 「下次若想我幫你,便莫再花言巧語。」小玄已決意幫她,至於這女孩是不是真的能幫自己弄到寶瓶竹,想來多半也是哄人的。 「嗯嗯,以後你還會幫我是麼?」女孩笑靨如花。 「不過,我得先去接我三師姐過來。」小玄答非所問,心頭始終牽掛著水若。 「哈?」婀妍一怔。 「那傢伙好生卑鄙無恥,我可不能讓我三師姐單獨跟他呆在一起。」 婀妍不語,臉上已是笑容全無。 小玄繼道:「而且我三師姐的本領高強,到時也可一塊幫你。」 「好吧。」婀妍無可奈何。 「走!」小玄想起水若還光著身子在太碧的巨巢裡睡覺,越發心急如焚,轉身就奔。 婀妍悶不吭聲地跟隨其後,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小玄一路急奔,不住東張西望。 半柱香後,後邊的女孩突喊:「喂,你到底要去哪兒?怎麼又轉回這裡來了!」 「這裡來過?」小玄剎足立定,這才發覺自己迷失向了方向。 「你迷糊啦?」婀妍嫣然。 小玄臊著臉道:「你知道太碧在哪裡嗎?」 「知道啊。」婀妍答。 「快帶我去!」小玄急道。 「哦。」婀妍撇撇嘴,似是很不滿意他的態度,慢吞吞地轉身,不情不願地朝一個方向奔去。 「能不能快點吶?」小玄忍不住催促。 「不用看路麼?摔著了怎麼辦?」女孩頂嘴,腳下愈慢。 「適才你怎麼能跑那麼快?」小玄心如火燎。 婀妍不語,突然賭氣般加速疾奔。 小玄急忙追趕,眨眼間卻給拉下老遠,心中一凜,當即疾提真力,方才勉強跟上,正感訝然,忽見前邊的女孩身子倏傾,「哎呀」一聲朝前跌去。 小玄忙奔過去,趕緊扶起:「傷著沒有?」 婀妍苦著臉坐起,捂著腳嚶嚶呻吟。 「傷哪了?」 「腳扭著啦!」女孩叫。 「厲害嗎?」 「痛死了。」 「這邊是吧?我幫你瞧瞧。」小玄於山中修習,除了道法武技之外,對門中的醫術也略識皮毛,當下撩起裙角幫她查看,誰知指才觸著襪子,便聽女孩「噯呀」大叫,不由嚇了一跳,心中連連祈禱:「這時侯,千萬莫斷了才好!」 婀妍見他毛手毛腳,急叫道:「你幹嘛?」 「脫襪子啊,要不怎麼瞧?」小玄輕輕摘掉她的蠻靴,不由分說捧住足兒,然後一點一點地為其卷褪襪子。 婀妍呆瞧著他,凝眸男兒那副全神貫注的神態,忽地嬌靨飛暈一陣心悸。 雪襪終於褪下,一隻明淨如冰瑩潤剔透的絕美纖足裸露出來,小玄捧在手裡,但覺溫膩軟棉,偎得滿掌微微發麻,他心頭劇跳不住,好一會方記起該做之事,忙以指輕點試探,屏息靜氣問:「哪兒痛?」 「就這。」婀妍立應,聲音微微發顫。 小玄指尖所點,正是腳背處,但見膚薄如膜脈絡淡現,除了美輪美奐絕頂誘惑,並無什麼紅腫異樣,不覺怔住。 「瞧……瞧什麼!」見他呆頭鵝般愣在那裡,女孩忍不住羞嗔。 「好像沒什麼嘛?」小玄咕噥道。 「怎麼沒什麼呀!人家都痛死了,你到底會不會醫啊?」婀妍大嗔。 小玄額頭冒汗,心忖:「若是二師姐在這就好了,只要她隨隨便便施放個最末等的療傷術,什麼骨折骨裂都能瞬間痊癒。」 婀妍足兒給他握得久了,只覺無比的溫熱舒服,卻不知從何襲來一陣麻意,心頭慌亂,倏地將腳抽回,拉裙覆住。 「怎麼了?」小玄一頭霧水。 「不要你醫了!瞧你就不像會家子。」婀妍道。 小玄臊著臉道:「這一時半會瞧不出什麼,不過我身上帶著我門中的療傷藥,無論骨折骨裂,都有極佳療效,我先幫你敷上,回頭再好好醫治。」 「不要啦,誰敢給你亂醫!」婀妍緊緊摀住裙角,在裙裡摸索著穿回靴襪。 小玄心中牽掛水若,大急道:「那怎麼辦?你怎麼這樣不小心,偏偏在這關頭上……」 「活!好沒良心啊,人家還不是急著為你帶路,才沒留心腳下麼,這會你倒來怪人家啦!」女孩嬌嗔,眼圈一紅泫然欲泣。 「沒……沒有怪你啊,一點沒有真的沒有,都怪我全怪我!」小玄手足無措,趕忙賠罪勸慰。 婀妍含淚望他,咬著櫻唇,嘴角似有一絲笑意。 小玄心念急轉,道:「要不……你先在這裡歇會兒,我去接我三師姐過來再說。」 「不行不行!你把我丟在這裡,腳又走不了,萬一有什麼妖怪野獸來了怎麼辦?」婀妍即刻反對。 這話倒不是危言聳聽,小玄入谷不過半天,但對此已深有體會。 「再說,你不帶著我,待會又迷路了怎麼辦?」女孩又加了個怎麼辦。 小玄急得直抓耳撓腮。 婀妍眼珠子悄悄一溜,忽道:「噯,想到個辦法了,你要不要聽?」             第五回 萬蛛嶺 「什麼辦法?快說!」小玄仿如抓著了救命稻草。 「就是……你背我。」女孩望著他道。 「背你?」 「既然一時半會醫不好,你不背我怎麼辦?」婀妍道,已恢復常色的臉蛋上又浮現出淡淡的薄暈。 「對啊,這麼簡單的辦法怎就沒想到!」小玄一拍大腿,當即扶起女孩一把背在身上,焦急道:「快瞧瞧,去太碧該往哪邊?」 「如果沒有認錯,應該是這邊。」婀妍指了個方向。 小玄拔腿就奔,速如箭掠。 「小心呀,倘若你也跌倒動不了,那就真的沒辦法了。」婀妍在他背上樂悠悠道。 小玄不語,只顧疾奔,顛簸中但覺女孩身體軟綿如酥,偎得他滿背皆麻心慌意亂。 「喂,就這麼一會,你三師姐不至於立刻就遭毒手吧?」婀妍沒好氣道。 小玄道:「你不曉得,我三師姐看似精明,其實卻好哄得很。」 「好哄麼?你經常哄她是麼?」婀妍笑嘻嘻道。 小玄耳赤。 「幹嘛不說話?」 小玄忽感一陣柔風輕拂,原來卻是女孩在他後邊朝他耳朵吹氣兒。 「耳朵這麼紅,熱不熱啊?」婀妍咯咯嬌笑,異樣放肆。 「別鬧,快認路。」小玄輕喝,只覺耳朵給她越吹越燙,一陣心神不寧。 「這麼著急你三師姐,你一定很喜歡她是吧?」婀妍忽問。 小玄哼哼哈哈,這下惹得臉都燒了。 「一定是呢。」女孩笑道,忽然在他耳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小玄吃痛,怒道:「做什麼!」 誰知婀妍卻不再說話,也不再嬉鬧,只是垂下臉兒,默默地輕伏在他的一邊肩上。 小玄莫名其妙,卻也無暇細想,仍繼大步馳掠,過不多時,終於瞧見了太碧,他奔到水邊,放下女孩,道:「你在這裡等著,我上去找我三師姐。」 婀妍駭色道:「什麼!你師姐在太碧上面?」 小玄點頭,便欲躍出。 「等等!」婀妍驚叫道:「不能去,上邊有頭上千年的靈鸞哩!」 「沒事。」小玄笑應,一躍縱到水面,掠向水灣中央的太碧。 「你瘋啦?快回來!」婀妍大喊。 「別亂跑,乖乖等我!」小玄的聲音遠遠傳來,人已順著粗巨如塔的太碧主幹攀游而上。 「笨蛋!」婀妍嬌靨煞白,目瞪口呆地望著男兒消逝在太碧的密密枝葉中,突地一跺足兒,從左邊袖裡疾摸出兩道游散著細碎光屑的紫色符兒,分夾右手食、中、無三指間,然後縱身一躍,亦貼著水面飄掠向太碧。 小玄很快就到了巨巢底下,足在葉上輕點,飛鷂般翻掠入巢,落定一瞧,登給驚得魂飛魄散,原來不但沒瞧見水若,就連那兩隻青碧巨蛋也不見了蹤影。 「水兒,你在哪裡?」小玄高聲大喊,腦海裡電般閃過種種可能:是水若自個走了?抑或遭遇了突然回來的公鸞?還是賀天鵬摸上來瞧見她光著的身子起了歹念? 他愈想愈驚,冷汗淌水般直冒出來,忽聞身後似有動靜,驚喜叫道:「水兒你唬我麼?」急轉過身,誰知看見的卻是婀妍,不由一呆。 「怎麼了?」婀妍遊目四顧,一臉戒備之色,右手指間緊緊地夾著兩道符兒。  「我師姐不見了!」小玄哭喪著臉道。 「別慌,這裡沒有半點凌亂之相,不像出了什麼事。」婀妍道,此刻的她冷靜鎮定,竟無絲毫先前的嬌柔怯弱。 小玄心神稍定,忽然想起什麼,張口望著她道:「你怎麼上得來?你的腳不是……」 「噯喲……」婀妍趕忙彎身捂腳,滿面痛苦地呻吟:「我……我……人家怕你有什不測,一著急就上來了。」 小玄趕緊上前扶住,心裡一陣感激。 婀妍目光停在那只發出彩虹的奇鏡上面,訝異道:「那是什麼?」 「不曉得,我師姐猜它是一樣上古神器,叫七焰……什麼鏡來著?」小玄答。 「七焰玄虹鑒!」婀妍脫口而出,星眸發亮。 小玄道:「對對,就是這個名字,你也聽說過麼?」 「聽是聽過,不過不太清楚……你們怎麼敢到這上邊來?沒有遇上什麼危險麼?」婀妍問,顯然在納悶他們如何躲得過那只千年靈鸞。 「這個……」小玄漲紅了臉,含糊應道:「我們見這棵太碧委實神奇,所以就上來瞧瞧,沒遇見什麼啊。」 婀妍直起身子,似欲向鏡子行去。 「不要過去,那面鏡子碰不得的,燙手得很。」小玄忙道。 「哦……莫非它身上附有什麼守護結界或禁制?」婀妍一陣沉吟。 小玄擔心水若,只急著要去尋找,對女孩道:「去別處找找,我背你下去。」 「嗯。」婀妍應,眼睛卻盯著奇鏡,似是十分不捨。 小玄將她背起,翻出巢外,在枝葉間點踏縱躍,次第落下,過不片刻,已至水面,接又貼水飛掠,回到岸上。 他沿岸繞著太碧疾奔,一路東張西望,只是不見玉人蹤影,著急道:「到底跑哪裡去了?」 婀妍沒好氣道:「這般沒頭蒼蠅地亂竄有啥用,動動腦子啊。」 小玄聽她說得有理,當下拚命思索,各種念頭電掠閃過,然卻無一可用,更是心焦氣浮。 婀妍從側瞧去,見他眉頭緊蹙汗如雨下,心中好氣又好笑,忽道:「喂,乾脆你求求我吧,我幫你把心上人找回來。」 「你有辦法?」小玄喜道。 「承認啦?她是你心上人哦……」女孩笑嘻嘻道。 「快告訴我怎麼辦。」小玄叫。 「不求我,我是不幫的。」婀妍在他背上悠悠道。 「好姑娘好妹子,求您行行好幫幫忙,您的大恩大德在下永生銘記沒齒不忘!」小玄行雲流水一氣吐出。 「不行,這麼沒心沒肺的一點都不誠懇。」婀妍應。 小玄大急道:「別鬧了,難道我適才那樣幫你你忘了麼?」 「活!這會兒來算賬啦,敢情你先前幫我是心有所圖哩!」婀妍宛似惱了。 真真不可理喻,小玄心懸水若,只好軟下聲來:「姑奶奶,那你到底要如何?」 「這樣吧,你算是欠我個人情,至於以後麼……」婀妍秀目盯著他,一字一句道:「我要你什麼時候還,怎麼樣還,到時你可不能推三阻四狡辯抵賴。」 這不是趁機敲竹竿麼?小玄無可奈何:「好吧,你快說。」 「你記住了麼?」女孩不放心似地又道。 「記住了。」小玄點頭,心裡卻想,等出了這巨竹谷,以後你上哪尋我去? 婀妍笑逐顏開,從袖中摸出一道符來,口中唸唸有詞,突然間白光一閃,箭般朝上射去,旋聽「轟」的炸響,在空中爆出一大蓬極亮光芒,層層鋪灑次第散開,迭成巨傘之狀,邊緣處白芒如雪紛落,映耀得四下亮如鍍銀,無比壯觀絢麗。 「這是什麼符?」小玄張大了嘴巴,這樣的符他還是頭一回遇見。 「這符喚做『雪煙花』,好不好看?我做的。」婀妍得色道。 小玄呆望著天空又問:「好看是好看,可是它能幫我們找人麼?」 婀妍噗哧一笑:「傻瓜啊!它怎麼識得找人,它是用於夜晚或暗處照明的,當然啦,無聊時也可以用來玩玩打發時間。」 「照明的?那跟找我師姐有什麼……」小玄說到一半,忽已明白,若是水若在附近,眼前的異象無疑能將她吸引過來。 那蓬光亮如若實質,說話間竟仍高懸天上凝聚不散,只是亮度減弱了稍許。 小玄對各種材料近乎癡迷,忍不住問:「小小一道符兒竟能發出如此巨亮,且能持續這樣久,不知是用什麼材料做的?」 「成份可多了,有地息草、朱木果、狡佞棗、火蓼……」婀妍扳著蔥指數道:「噯不說了,統共有四十幾種材料,其中必不可缺也最難得的一樣就是雪蛟骨。」 「啊,雪蛟骨?你有雪蛟麼?在哪弄到的?」小玄一連數問。 傳說雪蛟生於極寒之處,只在天外海方有,全身俱為異寶,但性情兇猛且狡猾,極難捕獲。 「在玄洲最北邊的一條大冰河裡,我守了足足三天三夜才捉到的。」婀妍得色愈盛。 「玄洲?你竟去過那麼偏遠的地方?」小玄只覺難以置信。 玄洲正是天外海三島十洲之一,傳說其上景色如幻異寶遍地,只是距此何止萬里。 「只要有寶貝,去那裡也不算什麼難事。」婀妍道。 小玄想起有關玄洲的種種神異傳說,不禁羨慕萬分,喃喃道:「那裡美麼?聽說有許多極其珍稀的材料哩。」 「嗯,很美,我都還想再去呢……」婀妍頓了一下,趴在他耳邊道:「阿玄哥哥,你若喜歡,等什麼時候我帶你去要不要?」 小玄只覺耳朵微微生麻,一轉臉,便望見了女孩近在咫尺的嬌顏,於夢幻般的光芒下,此刻更是如冰似雪清麗無匹,不覺心頭一蕩,正要說話,忽聽有人大聲喊叫:「小玄,是你麼?」卻似水若的聲音。 小玄驚喜交加,即刻循聲望去,見遠處奔來一人,身影婀娜纖俏,果然是水若,不禁大喜,趕忙高聲答應:「水兒!我在這裡!」正要奔去,忽聽背上的婀妍低聲道:「快放我下去。」 小玄將她放下,飛步迎向水若。 水若飛奔過來,似欲撲到他身上,誰知望見了其後的婀妍,腳步倏緩,一臉遲疑。 這時小玄也瞧見了她身後跟來的賀天鵬,心頭一緊,急上前捧住其手:「你沒事吧,去哪裡了?」 「還不是去找你,找半天都沒找著,急都急死了,幸好賀公子趕回來了。」水若嬌嗔。 小玄掃了趕來的賀天鵬一眼,脫口問道:「那傢伙沒……沒對你怎麼樣吧?」 「什麼呀,他會對我怎麼!」水若瞪他,眼角餘光卻頻頻打量婀妍。 小玄放下心來,趕忙介紹:「她叫婀妍,適才遇見的。」又朝婀妍道:「這就是我三師姐。」 「姐姐好。」婀妍含笑問好,雙手相握垂放腹下,一副乖乖女模樣。 「好。」水若只略一點頭,神情頗為矜持冷淡,埋怨小玄道:「你呢你哪去了?竟然一聲不吭就跑了,還去得這樣久!」 「回頭再告訴你。」小玄瞧瞧賀天鵬,見他正盯著婀妍,心中老大不樂意,微笑道:「賀少堡主既已回來,想必是求到寶瓶竹啦?」 賀天鵬神色如常道:「這次真不湊巧,谷中主人不在,據說得十天半月才回來,只有到時再說了。」 小玄又問:「那這谷中的少主人呢?你不是說與他的交情不錯麼,難道他也不在?」 賀天鵬目中掠過一絲疑色,稍停方道:「嗯,他也不在。」 小玄盯著他笑:「原來是不在,我還以為他做不了主哩。」 賀天鵬錯愕,心中驚疑不定,面上卻仍不動聲色,忽朝婀妍道:「敢問姑娘,可是這谷中之人麼?」 「是。」婀妍竟然點頭。 賀天鵬似感意外,冷聲道:「但我來過這谷中許多回了,怎就沒一次遇見姑娘呢?」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可不是什麼人想遇就能遇見的人。」婀妍笑應,秀目掠了小玄一眼。 小玄微微一怔,忽感掌心扎痛,卻是給水若用指甲悄刺了一下,轉頭瞧去,見她正乜著自己,臉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由莫名其妙。 賀天鵬道:「可我還是感到奇怪,這巨竹谷鍾靈毓秀,只怕不是你這種人能呆的地方。」 「請問賀少堡主,我是什麼人啊?」婀妍笑吟吟問。 「既然你知我姓賀,那想必也知我是什麼人了,安敢在本少面前裝模作樣!」賀天鵬言詞愈來愈厲。 小玄見他一上來就為難婀妍,心中惱了,忽大聲道:「少堡主姓賀麼?」 賀天鵬微愕,一時沒反應過來。 水若也覺奇怪,望著小玄道:「你忘了麼?」 小玄詫狀道:「他怎麼還姓賀?」 「什麼呀,他不姓賀姓什麼?」水若益發不解。 「那我就不知了……」小玄微笑道:「入谷之前,我曾聽人誇下海口,揚言此番定要取得寶瓶竹,如若不然,便要就此改姓,難道那人說話象屁,可以亂放麼?」 水若愣了一下,驀地啞然失笑,趕忙以袖掩口,秀目狠狠瞪他。 婀妍卻是咯咯嬌笑,恣情肆意。 賀天鵬瞠目結舌,旋即大怒,然卻啞口無言,面上陣青陣白煞是狼狽。 小玄走了他跟前,笑笑道:「老兄如果還想姓賀,那就莫要隨便得罪人,眼前這位姑娘,或許能幫助我們弄到寶瓶竹。」 水若瞧向婀妍,大感意外。 「她能?我都弄不到她能?」賀天鵬大聲道。 「沒聽我說或許麼,老兄盡可不信,不過你若肯爽快地就此改姓,那便繼續得罪她好啦。」小玄對此其實也沒多大信心。 婀妍著惱似地瞪了他一眼,道:「不過幾根竹子罷了,又有什麼了不起!如果你做到答應過的事,我定言出必踐。」 水若悄拽小玄袖子,緊張問道:「你答應她什麼了?」 「我答應同她去一個地方,她就想辦法幫我弄竹子。」小玄答。 「去什麼地方?」水若一臉警惕之色。 小玄望向婀妍。 婀妍道:「去了便知,不放心盡可不去。」 小玄忙道:「去去,要去,本小聖也是言出必行之人。」 水若又扯扯他的袖子。 小玄毅然道:「寶瓶竹事關重大,值得我們一試。」話雖堂皇,其實卻是心裡有些不捨得婀妍,存心幫她。 水若望向賀天鵬。 賀天鵬猶豫了好一會,想是不大甘心就此改姓,盯著婀妍道:「你帶路吧,不妨讓我瞧瞧你的手段。」 婀妍微笑道:「蕩魔堡少堡主在此,小女子豈敢耍什麼手段,跟我來。」言罷,即展陸地飛行術向前掠去。 小玄急忙跟上,叫道:「你的腳怎樣?我還是背你吧。」 「我好了。」婀妍頭也不回地應,似乎有所顧忌,足若踏風奔得更疾,眨眼便將他拉下一段距離。 其餘兩人一齊提氣展步,不即不離的跟隨其後。 飛馳間,水若悄聲問:「賀公子,這女孩有什麼不妥麼?」 「她麼……」賀天鵬淡淡道:「非我同類,非精即怪。」 小玄心中一凜,冷笑道:「你怎曉得?莫要信口開河!」 賀天鵬傲笑道:「識妖辨魔,乃我蕩魔堡絕技之一,數百年來從未出錯過。」 小玄默然,心裡已信了大半,想起先前婀妍講她師尊乃是妖聖,其實就該有所預料。 水若道:「不知她有何企圖?」 「走一步瞧一步便是,有我在此,諒她無法怎樣。」賀天鵬寒聲道。 小玄根本不信婀妍會害自己,哼道:「縱是精怪,亦未必都是壞人。」 水若似笑非笑道:「是啊,就像你那些千翠山上的豬兄狗弟,個個都是好人哩。」 小玄大吃一驚,結巴道:「你……你說什麼?」 「就像那熊羆精啊、赤蛟精啊、花蛇精啊什麼的……」水若慢慢數著。 「你怎……怎麼知道的?」小玄忽然記起她素來最喜歡打妖怪,聲都顫了。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水若瞪了他一眼。 小玄噤若寒蟬,豈敢再問。 水若似要再說什麼,但瞧瞧緊隨一側的賀天鵬,終究還是閉上了嘴。 地勢忽陡,四周開始陸續出現狀如瓶迭的寶瓶竹,初還與谷中的尋常巨竹混做一塊,其後漸漸成片成林,再接下去,眼中所見幾乎都是清一色的寶瓶竹,且比別處繁密許多,頂上遮天蔽日,底下間狹隙窄,陰暗潮濕步步難行。 「這裡跟別處很不一樣哦……」水若瞧見了許多蜘蛛網,飄掛在梢頭枝間。 賀天鵬眉頭緊皺,不住觀望四周,面色愈來愈凝重。 「啊,你們瞧那邊!」水若突指向某處顫叫。 小玄與賀天鵬順她所指望去,便瞧見了一張大如漁網的蜘蛛網,自枝頭垂落,幾乎觸著地面,上面觸目驚心地粘附著不知什麼動物的殘破骨骼。 水若一陣噁心道:「這麼大的網……織它的蜘蛛豈不是大得嚇人?」 小玄知她素來最是厭懼蟲蛇諸類,不禁為之擔心,遂提速疾追前方的婀妍。 婀妍見他趕了上來,乜眼道:「不用陪你師姐麼?」 小玄卻問:「這個方向好像與我們先前的不一樣啊?」 「嗯,我改了路線,因為那邊巡邏隊太多,萬一給發現就麻煩了。」婀妍答。 「可是這一帶好像有點……有點不妥哩。」小玄瞧瞧四周,這一段的景像已經可以用陰森二字來形容了。 「你害怕啦?」婀妍道。 「我才不怕,不過我三師姐有點害怕什麼蟲啊蛇的。」 「你不是說她本領高強麼?」婀妍笑嘻嘻道:「你喲……你一定喜歡她得不得了呢,什麼都替她操心。」 小玄面上微熱,正要說話,忽聞後邊的水若一聲驚呼,急忙回頭,赫見一隻通體殷赤大若熊羆的蜘蛛正從側方撲向她,想要救援已是不及。 水若花容失色,疾提水靈真氣,慌亂中一牽一扯,稍將赤蛛帶歪,人即朝後退去,不料一手按到旁邊的蛛網之上,嚇得又是一聲尖呼。 赤蛛一彈轉身,電般追撲,幾根長足如鉤襲至。 水若手探腰間,不料卻摸了個空,驀然記起碧波刃已遺湖心島上,哪裡還有兵器可使,面對迅速放大的可怖蜘蛛,只駭得渾身發軟,剛要閉目,倏地白影一閃,卻是賀天鵬攔在前面,右手揚處,驟見金芒晃耀,什麼物事如波散開,立時將赤蛛整個網住,卻是一張金絲閃閃的漁網狀兵器。 赤蛛嘶聲厲叫瘋狂掙扎,但金絲網卻愈收愈緊。 賀天鵬一臂攬過唬得半軟的水若,微笑道:「嚇著沒有?」 水若驚魂未定,直至瞧見奔近的小玄與婀妍,方覺察自己給賀天鵬摟懷裡,急忙輕輕一推,掙脫出來,玉頰已滿是紅暈。 「傷著沒有?」小玄急問。  水若搖搖頭,卻舉起了粘滿黏稠蛛網的手,哭喪著臉道:「我的手……」 小玄忙掏手帕,摸了半天方想起給婀妍用木鳳凰換去了,只好拿起衣角,捧住玉人嫩手為之細細擦拭。 水若噁心欲嘔道:「不要呀!好髒的。」眉梢眼角卻現出歡喜甜蜜之色,美眸水淋淋地直瞟愛郎。 這時赤蛛已了無聲息,諾大的身軀竟給擠壓成西瓜大小,只餘露在網外的長肢偶有抽搐,賀天鵬將網提到面前,仔細打量了片刻,忽吸氣道:「是火蜘蛛!人一旦給它刺中,便會血脈如沸痛苦異常。」 小玄與水若聞言俱吃一驚。 婀妍笑吟吟道:「少堡主好見識。」 賀天鵬轉面望她,目光突厲:「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婀妍仍笑:「少堡主知道麼?」 賀天鵬冷冷道:「火蛛極其稀罕,出處不過幾個地方。據我所聞,這巨竹谷裡只有一個地方才有。」 「什麼地方呀?」婀妍問,一副天真浪漫的模樣。 賀天鵬青著臉道:「萬蛛嶺!」 「原來少堡主曉得哩。」婀妍道。 賀天鵬大喝:「萬蛛嶺通往巨竹谷的一處禁地,你帶我們到這裡做甚麼!」             第六回 誘捕 「我要去的就是那個禁地,倘若你們怕了,此時仍可反悔。」婀妍笑道,面朝著賀天鵬,眼角卻瞟向小玄。 賀天鵬盯著她問:「據我所知,但凡私入那禁地者,巨竹谷必定格殺無論,你要去那裡做什麼?」 「這個可不能告訴你。」婀妍輕應,停了一下接道:「不過,你們要的寶瓶竹,眼下也只有到那裡才能取到。」 賀天鵬愕住,隔了好一會,方似有所領悟:「你是想去那裡偷採?」 「何需偷採!」婀妍哼。 賀天鵬冷笑道:「去那裡偷竹,就算巨竹谷的人不會發現,但憑我們幾個,又能砍得了幾根比鐵還硬的寶瓶竹?」 小玄雖然討厭此人,卻不得不承認他言之有理,因為粗粗稍算,要為近十隻開山神弩制做箭矢,最起碼也需要兩、三百棵寶瓶竹,而在沒半隻專門採伐的螳螂工匠的情況下,他們四個人幾乎不可能完成如此巨大的工作量。 「這個不勞費心,本姑娘既已答應,便自有辦法,只要去到了那裡,我保證你們能取到所需的數量。」婀妍悠悠道。 賀天鵬望向水若。 水若卻悄拽小玄袖子,低聲道:「此行著實凶險,我們還是不去好了。」 「不去的話,寶瓶竹便沒希望了。」小玄猶豫道,他望向婀妍,見她正悄睨著自己,目中似有深深企盼,心口一熱,思道:「她定是非常需我相助,既然如此,本小聖豈有退縮之理。」 水若瞧瞧賀天鵬網住的赤蛛,怯色道:「可是這裡有這種這麼可怕的噁心東西,我的碧波刃又丟了……」 「這個不用擔心,從這一刻開始,我便寸步不離你身邊。」小玄保證。 水若聽得心甜,細若蚊聲道:「好吧,你這麼想要取到竹子,我……我陪著你就是。」 小玄如沐春風,朝婀妍道:「繼續走吧,大家小心提防,莫要走得太快。」 婀妍面露喜色,轉身又奔。 賀天鵬瞧著水若道:「你受得了嗎?」 水若見他滿面關切,心中感激,道:「有你們在,我便不怕。」稍頓一下低聲繼道:「謝謝你救我。」 「這麼客氣幹嘛。」賀天鵬微微一笑,隨手將網中赤蛛收入腰間法囊,舉止極是瀟灑。 一旁的小玄面青面綠,想起適才他把水若摟在懷裡,更是恨得牙齒癢癢,如非他真的救了水若,便要上前與之打架。 賀天鵬又道:「這妖精行止詭異莫測,不可不防,我去警告她則個。」言罷,當即追上婀妍,與她並肩奔行。 婀妍笑道:「少堡主有何見教?」 賀天鵬一揚手中金網,淡淡道:「曉得它是什麼嗎?」 婀妍掃了一眼,見那網絲如金,其上不時滾浮出若有似無的符篆圖像,道:「敢情便是大名鼎鼎的陷魔網了?」 「看來你也頗有見識麼,不過只猜對了一半,這網的確是陷魔網,但卻是陷魔網之王,間中附有化妖、誅魔、煉鬼、鎖怪等諸般大禁制,專門用來對付妖魔鬼怪,叫做金剛陷魔網!」賀天鵬緩緩道。 「聽起來很厲害哦。」婀妍吐吐舌兒。 賀天鵬寒聲道:「你最好別在本少跟前耍什麼花樣,莫以為我不曉得你是什麼東西,要知捉妖降魔於我蕩魔堡不過是家常便飯!」 「人家不敢啦。」婀妍做了個鬼臉。 賀天鵬盯著她,忽有些猙獰地笑道:「任何妖魔,一旦落入其中,便只有乖乖地束手待斃,間中苦處,或可用死去活來方可形容。」 「還有完沒完啊?」婀妍掠了他一眼,嬌笑道:「我勸你還是莫要嚇唬人,嚇壞人家你會後悔的。」 她笑得異樣嫵媚,卻不知為何,竟令賀天鵬心頭微微一寒,但他嘴上焉肯示軟,冷笑道:「好啊,本少倒想瞧瞧怎麼個後悔法!」 婀妍不再言語,笑容依舊繼朝前奔。 此刻,後面的小玄也一言不發,不過卻是面色鐵青。 「怎麼了?」水若覺察。 小玄緊閉巴嘴,目光直視前方。 水若莫名其妙,又問:「你幹嘛?」 「那傢伙真真可惡!」小玄終於忍不住。 「啊?」 「我說那姓賀的是個卑鄙無恥的陰險小人!」小玄咬牙切齒。 水若總算聽清楚了,笑嘻嘻道:「咦,我怎麼聞到酸溜溜的?」 小玄漲紅了臉。 水若盯著他,嘴角的笑意越來越盛,臉上有一點得意,一點歡喜,一點甜蜜。 「我可告訴你,那傢伙真的不是什麼好人!」小玄幾乎想把先前賀天鵬與柳長青的對話告訴她,轉念卻想:「我若憑告狀勝了那傢伙,豈算本小聖的本事!」 水若咬著笑,悠悠道:「唉,這下我可懂了,什麼叫做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你沒覺察麼?適才他居然……居然對你動手動腳!」小玄氣虎虎的。 「什麼啊?他不是為了救人家嘛!」水若嗔道。 小玄粗著脖子道:「那傢伙根本就是混水摸魚,趁機佔你便宜!」 「豬頭啊你!」水若有點急了,臉蛋紅紅的。 「哼!」小玄越想越惱,越惱就越往牛角尖裡鑽:「而你呢,卻還給人家哄得暈暈乎乎一個勁地道謝!」 「你……你……不可理喻!」水若惱了:「不睬你了!」 「不睬拉倒!」小玄即應,應完就悔。 兩人各自梗著脖子朝前奔掠,半晌無語。 又磨了一會,小玄幾乎想要投降了,忽見水若慢慢奔近,幾乎跟自己挨到一塊,趕忙把頭仰得高高的。 水若瞧瞧他,目光似羞若嗔,卻仍默不作聲。 小玄眼角睨見,氣惱登時消去了大半,艾艾道:「幹嘛?」 「就算別人想怎麼有什麼,可人家都……都已經陪你……陪你……那樣……那樣子了,你還不放心麼?」女孩紅暈滿面,聲音幾不可聞。 小玄驟如甘飴淋著,滿心甜透通體舒泰,一陣神魂顛倒。 「好了沒?」水若瞪他。 小玄傻笑不住,腳下輕快如飛。 「輪到我問你了。」水若道。 「問什麼?」 「你是怎麼遇見那個妖……那個女孩的?」水若斜睨著他問。 「就在林子裡唄,我回到太碧巢中,見你睡著,忽然聽見天上……」小玄當下把遇見婀妍的經過略說了一遍,因知她不喜妖怪,故而瞞去了婀妍師尊是妖聖那節。 水若聽罷,秀眉輕蹙道:「不知她到底是個什麼人?怎麼處處透著邪門……」 小玄道:「她是山精也好水怪也罷,我瞧她不像是壞人。」 水若橫了他一眼,哼道:「對啊,你最會看人了,一看就知人家賀公子是壞蛋,而那妖精就是好人。」 小玄滿面堆笑,不敢吱聲。 「適才,你就是那樣一路背著她來哦?」水若臉上又浮現出似笑非笑的笑容。 小玄趕忙解釋:「她跌傷了腳嘛,我又急著回來找你。」 「可是她現在怎麼能跑這樣快?怎麼一點傷著的樣子都沒有?你別跟我說她已經完全好了。」水若冷笑道。 小玄啞口無言。 「好了,大英雄,你再跟我說說你是怎麼英勇救人的。」水若笑瞇瞇道。 小玄這回終於學乖,只哼哼哈哈地含糊帶過。 地勢越來越陡,竹林也越來越密,不時還會突然竄出一、兩隻火蛛突襲,四人行速大減。 小玄緊緊跟隨在水若身邊守護,用八爪炎龍鞭將一隻隻突襲的火蛛抽擊成真正的著火蜘蛛,然後把屍體收入如意囊中。 水若終於忍不住反對:「這麼噁心的東西,收集那麼多幹嘛?」 小玄道:「雖然眼下不知能將它們分解出什麼材料,但如此稀罕,多收集點肯定沒錯,你瞧那姓賀的傢伙不是也在收集嗎?」 賀天鵬的金剛陷魔網果然厲害,看似隨意一撒,便必定有火蛛落入網中,無論如何掙扎,最終都難逃一劫。 小玄捲回一隻已給燒成黑糊狀的火蛛,用手從鞭梢取下,收入囊中,酸溜溜道:「那傢伙的兵器雖然難看,但用來收集東西還真不錯。」 水若打了個寒戰,秀眉大蹙:「你非要用手不可嗎?」 小玄拍了拍手,笑嘻嘻道:「不用手怎麼辦?你要噁心,那就別瞧,待會我找個有水的地方洗乾淨不就成了。」 水若把臉轉向別處,忽覺上方似有什麼一晃,抬頭瞧去,登時發出一聲驚呼。 小玄反應極快,聞聲迅速仰首,赫見一隻巨蛛自上垂下,差點就觸著自己頭頂,實時將腕一抖,炎龍鞭呼嘯著疾彈而上,正中其身,豈知僅僅抽起一溜火焰,並未如前鞭到就燃。 巨蛛厲嘶著半空一滾,八足輪番襲至,如鉤亂搭。 水若見情勢險急,鼓起勇氣揮袖疾掃,用水靈真氣將巨蛛扯著得稍稍一滯。 雖只一瞬,但小玄已抓住時機,當即揮鞭連擊,分打巨蛛各足,爆出朵朵焰火。 巨蛛八足俱給震開,破綻大露,又給小玄一鞭狠狠抽在腹際,狂嘶著墜地,長長利足亂鉤亂撓,情狀煞是駭人。 小玄真氣注鞭,雷轟電閃般再加幾記重擊。 這時賀天鵬與婀妍皆已趕至,方欲援手,已見巨蛛仰天倒翻掙扎漸止。 「好厲害,阿玄哥哥真棒!」婀妍拍手歡叫,右手指間夾著一道紫符。 小玄這才瞧清,眼前巨蛛與之前的火蛛大不相同,週身佈滿黑黃紋絡,體型也比火蛛大了近倍,訝然道:「這又是什麼蜘蛛?居然如此耐打!」 婀妍微笑道:「這就是虎蜘蛛了,不但兇猛靈活,而且殼堅力大,乃萬蛛嶺蜘蛛中最厲害的一類,亦是巨竹谷所造的恐怖之足和虎蛛戰車的原型。」 賀天鵬一震,大訝道:「虎蛛戰車是巨竹谷造的?」 婀妍笑道:「少堡主與巨竹谷這樣熟,怎麼卻還不知?」 賀天鵬寒目盯她,似乎若有所思。 小玄聞言,趕忙將虎蜘蛛的屍體收入如意囊,意猶未盡地眺目四望,道:「原來是這麼好的東西,那得再收幾隻。」 「走啦,前邊一段多的是,到時夠你收的。」婀妍催促,繼朝前去。 四人又行,除了原先的火蛛,果然開始頻遭虎蛛襲擊,應付得頗為吃力,行速更是緩慢。 小玄怕婀妍吃虧,幾步趕上,道:「別走太快,跟我們一起。」 「嗯。」婀妍低應一聲,放慢了腳步,眼中滿是歡喜之色。 一路上,賀天鵬手持寶網來回馳掠,似乎想在水若面前有所表現,除了應付突襲的蜘蛛,且去主動攻擊隱匿周圍的蜘蛛。 水若見他驍勇異常,又將一隻可怖的巨大虎蛛捕入網中,忍不住歡叫道:「這只不會是蛛王吧?好棒!」 賀天鵬聽見,心中更是來勁,出擊範圍愈擴愈大,一時攪得四下禽飛獸走。 婀妍喊道:「你幹嘛?這一帶危險得很,小心惹來蛛群!」 賀天鵬微微一笑,揚著手中寶網道:「放心好了,我這神兵,用來對付成群結隊的妖物,恰可一顯它的真正威力!」 他邊說邊撒網,每朝竹簇草叢隨手一拋,拽回時就必有收穫,正在瀟灑得意,突見竹簇中竄出一道白影,堪堪躲過陷魔網,閃電般弧空掠過,穩穩地釘附在一棵寶瓶竹的主桿上。 眾人十分意外,定睛瞧去,卻是一隻大小如掌的奇異蜘蛛,通體晶瑩,白如寒玉,腹側竟是透明的,裡邊似有液體在微微晃蕩。 水若睜大眼睛訝道:「這是什麼?」 賀天鵬又一網撒去,誰知那蛛倏化白光,彈躍到了另一棵竹上,彷彿在戲弄想捕捉它的人,並不逃遠。 「好快!」小玄躍躍欲試,提鞭就要過去,誰知卻給婀妍悄悄拉住袖子,轉臉瞧去,見她微搖了下頭。 「怎麼了?」小玄問。 「不要惹它,危險。」婀妍小聲道。 這時賀天鵬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睛盯著玉蛛,神情似乎有點驚疑不定。 那蛛穩絲不動,通體泛溢著近乎妖異的迷人光澤,與青翠欲滴的竹干相互映襯,宛如一隻妙手天成的精美雕像。 水若奇怪道:「怎麼不捉它了?這只蜘蛛好漂亮。」 「可能是食腦蛛,會隔空吸食腦髓的。」賀天鵬面色凝重道。 「啊?」水若一驚,生怯道:「那別碰它,我們快走吧。」 卻聽婀妍「噗哧」一笑,道:「不懂就別裝懂了,什麼食腦蛛呀,食腦蛛才不是這樣的,食腦蛛雖然也是白色且透明,但頭部生得奇大,而它這模樣,絕對是酒蛛無疑。」 小玄問:「酒蛛又是哪一類蜘蛛?」 「酒蛛麼,乃蛛中異品,數量最稀,傳說是由不同蛛類雜交所產,受水精月華潤澤而生,天生不食葷腥,只喜歡採擷各種花木漿汁,如釀酒般造蓄腹中,因此給人名為酒蛛。」婀妍娓娓道。 賀天鵬一聽,心中定了許多,自我解嘲道:「原來不是什麼魔物惡物,難怪我蕩魔堡的典藉中沒有記錄。」 「身為蛛類,卻不食葷腥,那豈不像是人類的和尚麼,世上竟有這麼奇怪的小東西。」小玄笑道,心中卻不解婀妍適才為何警告危險。 水若即道:「什麼和尚呀,這麼難聽,說它像蜜蜂不好麼?」 婀妍瞟了賀天鵬一眼,輕哼道:「酒蛛怎麼不算魔物?它的魔力才不可思議哩,據傳若是用其為餌,輔以符篆,便能引誘各類妖魔精怪,任之如何機警狡猾,縱在千里之外,到時也會渾渾噩噩蠢蠢欲動地趕赴聚來。」 賀天鵬一聽,不覺怦然心動,暗思道:「能引誘各類妖魔精怪?這不正是我蕩魔堡夢寐以求的東西嗎?」 婀妍接道:「我還聽人說,因為它常採花木的漿汁為食,所以用其入藥,不但能輕身健體,且還最養容顏。」 水若聽見「最養容顏」四字,秀眸登時閃閃發亮。 「噯,走啦,這麼可愛的小東西,我們就不要傷害它了。」婀妍轉身欲行。 「等等,既為魔物,且又如此稀罕,我們豈可輕易錯過。」賀天鵬貪念已生,提著陷魔網躡足向那酒蛛慢慢掩去。 「喂!你……你就忍心去傷害它?」婀妍叫。 「別吵!降妖除魔乃我蕩魔堡義不容辭之責,而且本堡要集齊天下魔物做標本,眼下正缺這個。」賀天鵬頭都不回地應,逼至酒蛛數尺之距,倏地一網撒出,孰知又是撲了個空。 那酒蛛似是知道危險,蹦躍得越來越快,開始朝竹林深處逃去。 賀天鵬焉肯放過,提起真氣大步疾追。 其餘三人只好跟隨其後,此段地勢起伏極劇,且草叢高密腐木縱橫,愈是險惡難行,小玄持鞭緊護二女,不敢絲毫懈怠。 賀天鵬邊追邊撒網,然卻連連落空,心頭火起,腳下奔得更急,大喝道:「小畜牲,不信今日你逃得掉!」 水若見他越奔越遠,身影時見時失,而周圍蛛網四飄蛛影重重,異常之陰森可怖,心中害怕,朝前大喊道:「要不別追了,這兒好像有很多蟲子!」 小玄笑道:「不怕,我有在呢。」 「我怕他一個人吃虧哩。」水若總是一副熱心腸。 婀妍忽然笑道:「姐姐說得沒錯,我們不要跟得太近,那傢伙有苦頭吃了。」 「你說什麼?」水若吃了一驚。 「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他一定要糟糕啦。」婀妍話音未落,便聽一聲驚叫,正是賀天鵬的聲音。 水若俏臉發白,急道:「定是出什麼事了,我們快去幫他!」心中雖然害怕,卻率先就朝發聲處掠去。 小玄急忙跟上,緊護玉人。 「你師姐還挺講義氣的嘛。」婀妍笑嘻嘻道,右手指間又多了一道法符。 小玄面色鐵青,講義氣是不錯,但是對那姓賀的卑鄙傢伙講可就大大不妙了。 三人奔到發聲之處,卻不見賀天鵬的影子,水若掌攏嘴旁大喊:「賀公子,你在哪裡?」 「我……我在……在這!」賀天鵬的聲音傳來,竟是悶糊不清。 三人四下張望,忽聽婀妍道:「瞧,前邊好像有個坑。」 小玄同水若循她所指望去,果然在腐木草叢間看見一個黑洞洞地小坑,水若飛步奔去,快到旁邊之時,倏地腳下空軟,整個人往下就陷,發出一聲驚呼,後邊的小玄大驚,即刻揮鞭甩出,捲住了水若有蠻腰,巧勁一發,便將玉人凌空扯起拽回,穩穩地接抱懷中。 水若面無血色,緊摟著愛郎的脖子抖個不住。 小玄輕拍其背安慰:「沒事沒事。」 婀妍凝目地面,沉聲道:「這地面有蹊蹺。」 這時又傳來賀天鵬的聲音:「我掉下邊了,動不了,快幫我!」 婀妍緩步踏前,倏地飛鷂般翻空躍回,道:「下面是空的。」 小玄道:「我瞧瞧。」放開水若,照前方地面一鞭抽下,只聽枝木折聲脆響,竟然抽出一條大溝來。 「這……這是什麼鬼地方?你們快點行不行!」賀天鵬的聲音再度傳來。 「你急什麼急,誰叫你充好漢!」小玄喝,示意二女退後,心中捏了個「攪海勢」,掄起八爪炎龍鞭朝地面兜頭四劈,登見草飛木折塵土潑揚,竟然將一大塊地面揭皮般掀了起來。 孰料不掀不知,一掀全都嚇了一大跳,原來腐木草皮遮蓋住的竟是一個極巨的大坑,隨著陽光照落,只見底下又有不少高大竹木懸壁而生,枝幹間赫然結著一張大得匪夷所思的蜘蛛網,而賀天鵬就似昆蟲般掉在其上,身體、四肢及頭俱給牢牢地粘住,眼巴巴地動彈不得。 「我的天!怎麼有這樣大的蜘蛛網?」小玄吸氣道。 賀天鵬這時才瞧清了自己的處境,頓時臉全白了。 水若卻是渾身發軟,驚半晌說不出話來。 「肯定是什麼蛛王蛛後的窩。」婀妍道。 「快救我!」賀天鵬又再大叫催促。 婀妍蹲下身子,雙手支頷笑嘻嘻地瞧他,一臉幸哉樂禍道:「少堡主,您的陷魔網不是專門對付天下妖魔的麼,怎麼今兒自己倒給網住了?」 「這會說什麼笑!你們快想辦法啊。」賀天鵬怒道。 「咦,這人想要別人救他,卻怎麼半點不懂禮貌?不如我們不管了吧。」小玄慢悠悠道。 「你……你……」賀天鵬氣得臉色由白轉青。 忽然間,猛一股中人欲嘔的腥風滾湧而起,只見陽光未照及處似有什麼在動,整張巨網都晃蕩了起來,片刻之後,從黑暗中慢慢出現了一個奇巨的身影,隨著移近,四人終於瞧清,原來竟是一隻巨似小山的可怖虎蛛。 眾人面色齊變,賀天鵬更是驚駭欲絕,張嘴傻了好一陣,驀地嘶聲大喊:「救我!快救我上去!」 水若滿面急色,顫聲道:「怎麼辦?我們快想辦法幫他呀!」 小玄卻咦了一聲,指著巨蛛叫道:「你們快瞧它的頭頂!」 餘者望去,這才注意到巨蛛頭頂有個什麼東西,凝目一瞧,赫然發現竟是那隻玉色酒蛛。 賀天鵬首不能動,只有斜目盯著,驟又暴凸著眼珠大叫:「是那……那隻小畜牲!它……它……原來它是在引誘我!」            第七回 趁人之危 婀妍笑靨如花,嘲諷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蕩魔堡少堡主,今兒會也上人家妖魔的當。」 「它……它究竟是甚魔物?適才你蒙我!」賀天鵬大吼。 婀妍嬌嗔道:「誰蒙你啦,人家說得全都是實話哩,啊!不過有件事忘記告訴你啦,酒蛛還有個另外的名字,也是它真正的名字,叫做狡蛛,因為它們最擅於誘捕獵物了。」 「死妖女!你……你怎麼不早說!你在故意坑我!」賀天鵬破口大罵。 婀妍仿若未聞,娓娓繼道:「狡蛛乃雜交而生,本類極稀,往往只有與它類蜘蛛繼續雜交才能繁衍下去,而且跟人一樣趨炎附勢,喜歡高攀高附,一找便要找那些最強大的靠山,結這張網的大虎蛛,八九就是它的老婆啦。您瞧,它幫它老婆引誘來食物,然後它老婆保護它,真真一對絕配哩。」 賀天鵬目瞪口呆,小玄與水若也聽得驚心動魄。 這時巨蛛緩緩前移,朝它老公引誘來的獵物徐徐逼近。 「救我!快救我!」賀天鵬拚命掙扎,無奈那蛛網粘力異樣黏稠,根本脫掉不得。 「快救他呀!」水若扯了扯小玄的衣服,只急得眼圈發紅。 小玄醋意大發,盯著她道:「怎麼救啊,你要我下去麼?」 水若道:「你用鞭子拉他上來。」 小玄兩手一攤:「這樣深,鞭子夠得著麼?」 水若瞧瞧底下,見賀天鵬所在處距坑面約有六、七丈遠,確實是鞭長莫及,一時愣住。 賀天鵬見巨蛛愈逼愈近,驚急交集地嘶聲又喊:「快救我!求你們啦!」 婀妍笑道:「少堡主,您那什麼陷魔網不是厲害得很麼,適才嚇得人家心裡邊噗通噗通地亂跳,這會怎麼不用啦?」 賀天鵬整隻手臂俱給牢牢粘住,莫說此際用不了金剛陷魔網,便是能用,又如何網得下那巨如小山的可怖虎蛛,咬牙切齒道:「你……你這妖女,害了我還……還要羞辱我,待我上去,定要把你……把你……」 「把我什麼呀?您還是先上來再說吧。」婀妍笑嘻嘻地挑釁。 賀天鵬轉望水若,聲中已帶哭腔:「程姑娘,你快救我啊!」 水若粉額皆汗,忙安慰道:「你別著急,我們一定會想出辦法的!」話雖如此,卻是一籌莫展,只急得連跺足兒。 小玄見狀,心中不忍,遂道:「那我下去吧,瞧瞧那傢伙的運氣如何。」 水若望望巨蛛,六神無主道:「可是……可是那樣太危險了……」 賀天鵬聽見,趕忙叫道:「崔少俠,您本領高強神通廣大,我曉得您一定行的!」 「我呸!以為拍幾句馬屁小聖爺爺就會救你麼?哼!若非瞧我師姐的份上,誰會睬你!」小玄啐道,收鞭束回臂上,沿著坑邊攀下。 賀天鵬軟聲迭應:「是是是,之前若有得罪,賀某上去後一定好好賠罪!」 小玄攀下兩丈,見鞭仍夠不著,瞧瞧四周,忽地縱身一躍,跳到更底處的一棵橫生的竹枝上,搖搖晃晃道:「你賠罪值個屁,我要你離……」本欲叫他別打水若的主意,但想如此一來,自己的氣勢可就差了,遂將下邊的話硬生生剎住。 誰料賀天鵬卻誤會了他的意思,忙道:「您若救我上去,賀某定當重重答謝!」 「別說話呀,小心腳下!」水若在上邊喊,一顆心兒提到了嗓眼。 小玄聽賀天鵬說重重答謝,心中突然一動,朝他道:「這話倒還合聽,不知你要如何謝我啊?」 賀天鵬見巨蛛此刻又逼近了一些,驚慌叫道:「這個好說,您快點啊!再慢可就遲啦!」 「你還是先說清楚怎樣謝好啦,要不我可沒勇氣再下去了。」小玄也望那巨蛛,見其似乎發現了自己,心中一陣緊張。 賀天鵬汗如雨下,哆嗦道:「只要救得我上去,您想要啥就要啥,我蕩魔堡什麼奇珍異寶都有!」 小玄壓低聲音道:「這樣好了,小聖爺爺也不要什麼奇珍異寶,只要你把那輛鹿蜀車送我便成。」 「什麼!」賀天鵬頓時傻了眼。 小玄悠悠道:「沒聽清楚麼?那我慢慢再說一遍……」 「您要其它的什麼都成,那鹿……鹿蜀車乃是傳家之寶,送不得人的。」賀天鵬顫聲道。 「可我就要它。」小玄固執道。 「您要別的吧,要珍寶要女人,我都給你,但那車子真的不行。」賀天鵬面露哀求之色。 「真的不行?」小玄問。 「真的不行!」賀天鵬神情堅決,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 「那就再見。」小玄調頭,作狀朝上攀去。 「你……你這不是趁人之危敲詐勒索麼!」賀天鵬大吼。 小玄充耳不聞,真的向上攀去。 就於此刻,巨蛛倏地蹦起,竟是異樣捷迅,一下了就到了他倆旁邊,數只長足如鉤襲向小玄,顯然不肯放走任何獵物。 水若驚呼失聲,疾提水靈真氣,旁邊的婀妍卻已揚起了手,只見空中白光倏閃,一道極粗的光柱垂直貫下,正落巨蛛身上,只聽「喀嚓」數聲,巨蛛突然週身籠霧頓住不動。 小玄驚覺轉身,抖鞭急朝巨蛛擊出,卻聽婀妍叫道:「別打,一打它又能動了!」他趕忙收鞭,定睛瞧去,見巨蛛竟給一塊巨大的冰塊封凍住了前半段身子,後半段尚露冰外的四隻長足亂鉤亂搭,正在瘋狂掙扎,心中大訝:「是什麼樣的法力?才能發出如此強大的冰氣!」 婀妍又叫:「我的符只能冰住它一會,你快上來!」 小玄聞言,心中愈加震憾,愣愣想道:「原來婀妍有這麼厲害的法符,那為何還要鬧著我幫她?」 「別走,快救我!」賀天鵬哭腔大叫,這下更是嚇得半死。 「快上來,冰塊開始裂了!」婀妍叫。 小玄見巨蛛身上的冰塊果然出現了數道裂痕,心中一陣猶豫:「若是真的拋下他不管,水兒定然會很難過。」 旋聽「喀喇」一聲,一角冰塊碎裂開來,巨蛛的一隻前足從冰塊中穿出,閃電般直襲賀天鵬,所幸距離差了一點,毛茸茸的巨足重重地釘在他臉側。 賀天鵬幾欲崩潰,面如死灰地朝小玄吼道:「車子給你!」 小玄一聽,登時精神大振,心忖:「不救他水兒心裡不好受,眼下又加上鹿蜀車,看來這險還值得冒。」遂笑道:「你這傢伙卑鄙慣了,叫我怎麼信你?不如你把車子先交出來。」 賀天鵬心裡邊詛咒了他一萬遍,哭喪著臉道:「我這樣怎麼取得了車?」 這時巨蛛又一足劈空搭來,足尖幾乎鉤到他的鼻子,駭得他急聲大叫:「我發誓如何?我發誓我發誓,若你救我上去我不給你鹿蜀車,便叫我賀天鵬五雷轟頂斷子絕孫!」 小玄笑嘻嘻道:「好吧,瞧在這毒誓份上,小聖爺爺便信你一回。」當下把手鬆開,又再躍下三丈,落在賀天鵬上方的一根斜枝上,甩出炎龍鞭,捲住了他的腰,發力一扯,卻未能將其拽起。 「再用力啊!」賀天鵬叫。 小玄連試幾次,雖已將他高高扯起,但蜘蛛網仍舊牢牢地粘其身上,始終無法掙脫。 冰塊上的裂縫越來越多,巨蛛又有一足穿出冰外,僅差寸餘就能鉤著賀天鵬的腦袋。 賀天鵬驚得面無人色,朝上邊的婀妍大叫:「再發道符冰住它呀!」 婀妍笑嘻嘻道:「哈,你不是要把我怎樣嗎,怎麼又來跟我說話?符是有的,可是用料極珍,我為啥要幫你啊?」 「我……我……你……」賀天鵬啞口無言。 婀妍望見巨蛛的一隻利足逼近小玄,心中緊張,忙從袖內悄悄取出一符夾於指間,繼笑道:「適才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嚇唬人家,如今後不後悔呀?」 賀天鵬悔得腸子都青了,但聽她口氣似乎有點轉圜餘地,急忙軟聲求道:「我知錯了我知錯了!在下眼無珠,姑娘您貌勝天仙大人大量,萬萬莫往心裡邊去。」 婀妍俏臉倏寒,厲聲道:「哼!像你這種瞎了眼的不入流貨色,本小姐不知收拾過多少,還以為我真的怕你麼!今兒暫且饒你一回,往後別在我跟前丟人現眼!」斥罷,甩臂一揚,指間的法符眨眼無蹤,驟見半空白光閃掠,又一道極粗光柱垂直貫下,正正擊在巨蛛身上。 一陣白霧瀰漫,巨蛛再度給冰住,幾隻露在外面的利足俱為一僵,掙拒大減。 水若趴在坑沿大喊打氣:「小玄加油!」 賀天鵬也迭聲急催。 小玄滿頭大汗,朝他沒好氣道:「粘太緊了,我若用真氣,你受得了嗎?」 賀天鵬拚命點頭:「你只管用,我有神功護體,就是再厲害的真氣也傷不了我!」 「操,這時候還不忘吹牛!」小玄粗口了一句,疾提離火真氣,貫注入八爪炎龍鞭,驀地大喝一聲,朝上猛扯。 賀天鵬應聲而起,身體終於掙脫了異樣黏稠的蜘蛛網,眼見飛到小玄跟前,急忙張臂一把抱住,仿如抱著了根救命稻草。 小玄朝上攀去,脖子給他緊緊箍住,面紅耳赤地悶哼:「放鬆點,你想勒死我麼!」 賀天鵬卻是恍若不聞,兩條鐵臂樓抱得更死。 小玄頭昏眼花,只好奮力往上攀,終於到了坑沿,水若同婀妍急忙探臂幫拉,一人一邊將他們拽了上去。 小玄一跤坐倒,指指緊箍脖子的臂膀,二女慌忙上前解救,好不容易才把賀天鵬的鐵臂掰開。 「你怎樣了?」二女跪在兩旁扶著小玄問,說完才發現幾乎是異口同聲,互朝對方瞧了一眼。 婀妍下意識的放開小玄,暈著臉站起身去。 「這傢伙定是想趁機勒死我!」小玄氣呼呼道。 「亂說啥呀。」水若「噗哧」一笑,轉面朝賀天鵬輕喊:「好啦,沒事了。」 賀天鵬如夢初醒,驀感腹際辣痛,低頭瞧去,原來腰帶衣褲已給炎龍鞭燒去了一圍,急忙用手緊緊摀住,神情狼狽之極。 「快把車子交出來!」小玄喝,一緩過氣便立刻討賬。 賀天鵬一陣遲疑,面上陣青陣白。 小玄心急寶物,一蹦跳起,繃起臉威嚇:「想耍賴是麼?信不信小聖爺爺我一腳踢你下去!」 水若適才在上邊,並沒聽清楚他們在坑中的話,迷惑問道:「什麼車子呀?」 賀天鵬心念急轉:「這小子雖為玄教門人,卻未必能在我蕩魔堡少堡主的手裡討得了好!哼,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今日之辱,將來定要叫他加倍償還!」終於慢吞吞地念動禁咒,將鹿蜀車從法囊中召出。 「禁咒?」小玄不動聲色地問,內裡卻緊張得心臟都差點從胸口蹦出來。 賀天鵬鐵青著臉把禁咒速念了一遍。 小玄依言一試,果能將鹿蜀車收入如意囊中,心中狂喜,眉花眼笑道:「多謝少堡主啦。」 水若這時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朝他嗔道:「你怎麼可以……可以這樣!」 儘管小玄拚命死忍,無奈還是笑得嘴合不攏:「我這樣辛苦救他,他能不有點表示麼?」 水若瞪了他一眼,轉朝賀天鵬道:「你別著急,就算是借我師弟玩幾天,回頭我定叫他把車子還給你。」 賀天鵬暗把咬碎的牙齒和血吞下,死撐著灑脫的笑容道:「不妨不妨,你師弟喜歡便儘管拿去,這樣的東西我家裡多得是。」 這時倏聞喀喇數響,四人朝下望去,見巨蛛又將冰塊拱出了許多裂痕,其頂上的玉色狡蛛更是鑽到了冰塊邊沿,賀天鵬變色道:「我們快走,冰塊恐怕困不住他多久!」 小玄瞧瞧巨蛛,忽朝婀妍道:「你還有沒有那冰符?」 婀妍卻笑吟吟道:「你還捨不得走麼?」 小玄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情,道:「你若能再冰住那大傢伙一下,我就有把握幹掉它們。」 水若一聽,瞪目叫道:「什麼!好不容易才逃上來,你又想要冒險?不行不行,我不答應!」 小玄搓手道:「這巨蛛與狡蛛皆是極其稀罕之物,錯過太可惜啦。」 水若轉視婀妍,道:「你別幫他!」 婀妍即刻笑應:「好,我聽姐姐的。」 小玄愣住。 水若亦覺有點意外,又道:「這裡太危險,我們快走。」 「嗯。」婀妍點頭,模樣乖乖的。 賀天鵬已如驚弓之鳥,立刻拔腿就走。 二女皆望小玄,水若道:「你還不走?」 小玄無可奈何,只好把手一揮,道:「走走走,大夥兒扯呼!」 四人當即匆匆離開。 賀天鵬提著褲頭腳下如飛,一馬當先奔出老遠,倉皇不可名狀,哪裡還有半點蕩魔堡少堡主的架勢。 小玄卻是一路東張西望,不時甩手跺腳,似乎渾身都不自在。 水若心中奇怪,蹙眉問道:「怎麼了?」 「在找水唄,那傢伙糊了我一身蜘蛛絲。」小玄沒好氣道。 水若低聲道:「適才你很勇敢哩。」 小玄一笑:「這還用說,英雄本色麼。」 「我知道你討厭賀公子,肯下去救他完全是因為……因為我,我……人家很開心呢。」水若聲音越來越低。 小玄如飲佳釀,飄飄欲仙道:「你開心我便開心。」 兩人對視一眼,俱瞧見對方目中的濃濃情意,水若忽然瞥見奔在小玄另一邊的婀妍正笑瞇瞇地望著自己,不覺臉上一紅,趕忙調頭朝前。 「有水了!」小玄倏地歡叫,急步掠出,直奔前方的一條小溪,邊走邊還脫衣解帶。 賀天鵬聞聲回頭,見狀愕然。 小玄已脫去了外邊衣褲,「噗通」一聲跳入水中,又叫道:「你們等等我,一下就好。」 二女見他身上僅餘一條內褲,不由嬌靨生暈,一齊轉身。 賀天鵬奔到她們跟前,大急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他怎麼還有閒功夫去洗澡?」 婀妍吊眼乜著他道:「都這麼遠了,用不著如此緊張吧?」 賀天鵬面上一熱,訕訕道:「哪有緊張,只是這裡不太安全哩。」 水若道:「他說很快就好的。」 賀天鵬只好不再言語。 婀妍蹙眉道:「你身上的蜘蛛絲比他還多,敢情不難受麼?」 賀天鵬面紅耳赤,窘色道:「我也去洗一洗。」當下亦向小溪走去,在溪邊找了塊大石擋著,一脫衣褲,這才感覺渾身黏膩腥穢不堪,更有許多蛛絲已注透了衣服緊粘在皮膚上,一剝便似揭皮般痛,忍不住咬牙咒罵:「老子操你十八代祖宗!」 孰知卻聽有人笑嘻嘻道:「你想操誰的祖宗啊,那隻大蜘蛛麼?」原來卻是小玄游過來了。 賀天鵬冷目視之,不理不睬繼續脫衣。 小玄瞧見有大石擋著,居然大咧咧地把內褲脫了,拿在手裡摳剝注透的蛛絲,咕噥道:「什麼鬼玩意!竟跑裡邊來了。」 「哼!竟敢在本少面前丟人現眼……」賀天鵬心中冷笑,昂立溪邊挑釁般亦脫內褲,目光傲然向小玄底下掠去,驀然虎軀一震。 小玄覺察,眼睛亦朝他底下覷去。  賀天鵬慌忙用褲摀住,飛快穿回。    ***    ***     ***    *** 二女背對小溪,漸漸等得有點不自在起來,婀妍指了前邊一下,道:「姐姐,這邊太陽大,我們去林子裡涼快些。」 水若點頭,兩人一起走入竹林。 水若埋怨道:「說一下就好,卻怎麼這樣久還不來?」 「男人的話,有幾個好信的。」婀妍微笑。 水若掃了她一眼,臉上不以為然。 婀妍也在瞧她,卻是目不轉睛。 水若戒備道:「幹嘛?」 「姐姐你長得真好看。」婀妍歎息般道。 水若一愕,淡淡道:「你也很漂亮呢。」 「皮膚這麼美,就像那桃花的顏色。」婀妍繼贊,目中滿是羨慕。 女人最經不起有人稱讚容貌,水若臉上繃不住,微笑道:「你的皮膚也很好啊,這麼白,跟冰一樣透明。」 「我的不好……」婀妍搖搖頭,煩惱道:「沒有顏色,跟生病似的。」 水若忙安慰:「不會喲,你皮膚很特別很少見,不過真的很美呢。」 「唉,要是我能像姐組這樣就好了……」婀妍含含糊糊地歎,忽然道:「難怪他那麼喜歡你。」 水若一呆,道:「你說什麼?」 婀妍朝小溪一指,笑道:「他唄。」 水若俏靨緋紅,艾艾道:「你怎麼知道?」 「我問了他喲。」 「你問他?」 「適才回太碧,他一路上為你著急,我就問他你是不是他的心上人,他……」婀妍頓了一下。 水若忙問:「他怎麼樣啊?」 「他默認了哩,臉紅得跟什麼似的。」婀妍笑嘻嘻道。 水若心中又甜又喜,卻又有點不滿:「他什麼都沒說麼?」 「是啊,不過我瞧得出來,他可是真心真意喜歡姐姐的。」婀妍盯著她道。 水若滿心歡喜,對跟前的女孩大生好感,笑道:「你也有喜歡的人麼?」 婀妍微微一呆,怔了片刻才道:「有了。」 「他一定對你很好嘍?」水若問。 「我不曉得,初初遇見,他就幫我擦汗與我勾手指,說一百年不許變。」婀妍遲疑著緩緩道,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            第八回 卿卿我我 「原來是一見鍾情呀!」水若笑道:「這麼說他肯定很喜歡你哩。」 「是麼?」婀妍望著她問。 「一定是呢,你怎麼好像迷迷糊糊的?」水若笑吟吟道,心裡已開始有點喜歡這個單純迷糊的女孩子了。 「我不太……不太清楚這個,以前沒有誰對我那樣。」婀妍冰靨微暈道。 「你長這麼好看,怎麼會沒有?」水若覺得有點奇怪。 「可能……」婀妍迷茫道:「許多人都怕我師尊,連玩都不敢跟我玩哩。」 「你師尊是……」水若脫口便問,說到一半忽然想起賀天鵬的警告,心中倏凜。 「姐姐,適才你沒哄我是麼?」婀妍道。 「哄你什麼?」 「你說他……他是真的喜歡我……」婀妍支支吾吾地蚊聲道。 「我覺得是,聽你那樣說。」水若笑嘻嘻接道:「不過這個可得靠你自己去感覺呀,要不然,就直接問他好了。」 婀妍癡癡迷迷地思索了一陣,忽似定下了什麼決心,目光閃閃直視水若。 水若不解,正要發問。 「咦?」婀妍突然吸吸鼻子,詫色道:「好奇怪的香氣!」 水若仔細嗅了嗅,道:「沒什麼呀,就是草木的清香吧?」 「不是不是……啊!」婀妍叫了起來。 「怎麼了?」水若問。 婀妍道:「我想起來了,這一帶有種很神奇的草,果子好吃極的,我帶你瞧瞧去。」 水若遲疑道:「不要吧,說不定他們就快好了。」 「不知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哩,我們何必眼巴巴的傻呆著,姐姐走吧,那兒不遠,就在這附近。」婀妍親親熱熱地牽住她手腕,不由分說拉著就走。 水若只好跟著她行,走了好一會,卻仍不見停下,忙道:「不是不遠麼?走太遠等下他們找不著我們了。」 「很快就到了。」婀妍只是牽著她朝前走,又過片刻,終於叫道:「就是這了。」 原來兩人已到了一處崖邊,水若望向四周,見雲霧如海瀰漫崖下,心凜道:「這裡好高呀。」 「嗯,不過前邊一段才是巨竹谷最高的地方,也比這裡更美。」婀妍應,放開水若,逕向崖邊行去。 「你做什麼?小心啊!」水若忙喚。 婀妍不答,走到了崖邊,趴跪在地探出身去朝下觀望,歡叫道:「太好啦,已結了果子哩!」倏地縱身一躍,消失在崖邊。 水若大驚,登時呆了。 然而不過數息,只見人影一閃,崖邊已多了個人,水若定睛瞧去,不是婀妍是誰。 水若又喜又訝,拍著胸口叫道:「你做什麼呀?真真嚇死我了!」 「我下去採果子呀。」婀妍道,手裡拎著一串火紅的果子走向她。 「這麼危險,為幾個果子值得麼?」水若驚魂未定。 婀妍瞧瞧她,目中似頗複雜,笑道:「害姐姐擔心哩,不過這果子絕對值得冒險呢。」說著提起了果串。 水若見那串果子大小如龍眼,顆顆火紅晶瑩,美如珠玉,不禁讚道:「好漂亮的果子,它叫什麼字名?」 婀妍只道:「這果子數年乃至數十年方有一結,我們運氣好才能碰見。」說著摘下一顆遞給水若:「你快嘗嘗,好吃極的。」 水若接在手裡,遲疑道:「到底是什麼呀?」 婀妍又摘下一顆放入自己嘴裡,嚼了幾下,漿汁溢出,竟將櫻唇染得紫艷艷的,原本如冰似雪的臉上卻驟然浮出兩朵迷人紅暈,黑白分明的美目此刻波光流蕩,彷彿醉酒一般。 饒水若是個女子,見狀亦不覺一呆。 婀妍催促道:「快吃喲,甜得很。」 水若將果子放入口中,稍微一咬,頓時漿迸汁滾,果然異樣甜美,待把漿汁嚥下,驀感熱氣湧起,熏得五腑六髒無一不暖,面上亦滾燙了起來,訝道:「好奇怪哦。」 婀妍又摘一顆遞給她,笑道:「再吃再吃,這果子可是極好極稀罕的東西,據說對我們女人很好,最是養顏哩。」 「真的?」水若怦然心動,望著對面女孩紅得異樣可人的嬌靨,又把果子吃了,只覺體內暖流四下流竄,舒服得似乎連心兒都酥了。 婀妍也在瞧水若的臉,目光似訝似妒,嘖嘖道:「吃了這果子,姐姐果然更好看了!」邊說邊將手裡的果子一顆接一顆摘給她。 女人哪個不貪美貌,況且水若素來極喜甜食,美心起來,不覺連吃幾顆,孰知眼中居然有些模糊起來,笑嘻嘻道:「好奇怪,吃這果子,怎麼跟……跟喝酒似的有……有點醉……醉人吶?」 婀妍笑靨如花地應道:「待會還會更醉哩,姐姐敢不敢再吃呀?」 水若木著舌憨笑道:「怎……怎麼不敢?這麼好吃的……的果兒,好妹子,姐……姐姐還要……咦……」她摸摸自己的臉繼道:「我臉……臉怎麼這樣燙?」話音未落,人已軟軟蹲下,掙扎著想要立起,然卻一撲伏地。 婀妍近前,輕聲喚道:「姐姐,姐姐,你怎樣了?」 水若只是不應,一副爛醉如泥的模樣。 婀妍笑道:「姐姐不知麼?這果子便是玉紅草所結的果子,雖能養顏,卻極醉人,傳說用它釀造成酒,便能醉人三百年,我吃一顆都快醉了,你怎麼敢吃這麼多喲?」 水若呻吟了一聲,口中呢喃著什麼。 婀妍俯首去聽,竟似「豬頭」「小玄」等語,面色微微一變,忽地將她扶起,架到懸崖邊上,雙手支住其肩,望著她歎息道:「姐姐莫要怨我,誰叫我今兒遇見了他,而他心裡邊偏偏又只裝著你呢……」 水若耷拉著螓首不聞不語,身後便是無邊雲霧萬丈懸崖。 婀妍緊咬櫻唇,雙手正要推出,突聽遠處有人叫喚,正是小玄與賀天鵬的聲音。她呆了一呆,麗容瞬息數變,時而猶豫、時而冰寒、時而驚慌。 「水若?你在哪裡?」小玄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婀妍腦海之中浮現出先前他尋找水若時的焦急模樣,銀牙一咬,雙手即要推出。 「婀妍?婀妍?」小玄又叫。 婀妍驟時一呆,凝固般頓住。 「你們在哪裡?快出來啊!」小玄的聲音裡充滿焦急。 婀妍凝視著水若,呻吟般無力地輕歎一聲,將她從懸崖邊上架回,放聲喊道:「我們在這呢!」 小玄同賀天鵬疾風掠至,見狀俱吃一驚。小玄急奔近前,幫忙扶住水若,慌神道:「嘴唇怎麼成紫色了?她中毒了麼?」 婀妍道:「沒喲,我們只是吃了幾顆果子。」 小玄這才注意到她的嘴唇也變成了紫色,給暈了兩朵嫣紅的冰顏一襯,顯得異樣冶艷妖媚,不覺呆住。 賀天鵬卻一臉疑色,立旁警惕四望。 婀妍揚揚手裡的火紅果串,吐著氣兒道:「想不想嘗嘗?甜極啦。」 小玄竟從她的氣息中嗅著一股醉人的芬芳,駭訝道:「這是什麼?你們怎麼亂吃東西!」 婀妍身子一歪,朝他肩膀靠去,吃吃笑道:「別緊張喲,這果子我識得的,它是玉紅草的果子,沒毒的,只是……有點……有點兒醉人,嘻嘻。」 「玉紅草?」小玄詫道:「哪裡來的?」 婀妍朝懸崖一指:「在那下邊摘的。」 小玄瞪眼道:「怎能亂吃東西!你知不知道?傳說玉紅草的果子能醉人三百年哩!」 「原來你也知道呀,看來見識不少勒。」婀妍憨笑道。 小玄眉頭大皺道:「你們吃了多少?」 「我數數啊,一……二……三……」婀妍軟軟地倚他臂側,扳著春蔥指兒數道:「三……四……唉,數不清楚啦,反正就幾顆。」 小玄看看水若又瞧瞧她,沒好氣道:「這下好了,你倆就在這裡睡覺吧,哪都不用去了。」 婀妍叫了起來:「不行不行,我能走的,你答應人家的事想要賴麼?」 小玄目示水若道:「那她怎麼辦?」 婀妍道:「她就在這裡睡唄,我們繼續走。」 一言不發的賀天鵬突然插話,冷冷道:「我是哪也不去了,你們一定要走,我便留在這裡替你們照看程姑娘好了。」 「你照看她?」小玄怪叫,腦海裡立時浮現出一幅畫面來:一隻淌著長長口水的大灰狼蹲在睡得香噴噴的小羊羔跟前。 賀天鵬點頭,朗聲應道:「嗯,你們儘管放心地去,只要有我留守這裡,保證沒有半點問題。」 小玄冷汗涔涔,毅然聲明:「我也哪都不去!」 婀妍瞧了瞧他,忽然朝賀天鵬走去,笑瞇瞇道:「你真的不去?」 賀天鵬警惕地盯著她應:「沒錯。」 婀妍從袖中摸出什麼,握拳伸出,甜甜笑道:「少堡主,你猜猜我手裡有什麼呀?」 賀天鵬疑惑地望她的粉拳,冷冷道:「猜不出。」 「你這人啊……真真沒趣,好吧,給你瞧好啦。」婀妍話出展掌,原來手心裡放著一道花箋似的符兒。 賀天鵬莫名其妙,正摸不透她的意思,突見那符一花消失無蹤,幾於同時,不知從哪飛來一對五彩斑斕的蝶兒,倏上倏下忽左忽右,繞著自己翩翩飛舞,不覺間眼皮陣陣發澀,神志竟有些迷糊起來,心中暗叫不好,急忙去摸腰間的金剛陷魔網,然而已遲一步,身子晃了幾晃便「咕咚」倒地。 小玄大訝,待要瞧定,卻已不見那對斑斕彩蝶,大奇道:「怎會這樣?」 婀妍笑道:「這下你可放了心吧?」 「他怎麼了?」小玄又問。 「他已給我的符兒勾去了魂魄,若無解治,三天三夜都醒不回來。」婀妍笑嘻嘻道。 「你用的是什麼符?」小玄駭然。 「適才的符兒喚做『勾魂蝶』,有趣麼?」婀妍答。 「勾魂蝶……」小玄橋舌道:「你怎有這麼多稀奇古怪的符兒?」 「有些是我師尊給的,有些是我自個做的。」婀妍得色道。 小玄擦汗道:「你不會用它來對付我吧?」 「那倒不一定,倘若你惹惱了人家呀……」女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瞇了一瞇。 小玄白著臉望她。 婀妍噗哧笑道:「放心好啦,我就是想害你呀……也不會害太慘的。」 小玄瞧瞧臂彎裡的水若,道:「你有什麼解醉的符兒嗎?」 婀妍道:「這倒沒有,你就放她在這睡覺吧,你陪我接著走,我呢,帶你取寶瓶竹去。」 「放她在這裡睡覺……你不是在說笑吧?」小玄大感不妥。 婀妍道:「姓賀的已失了魂兒,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不成不成,這谷中有許多奇禽異獸,倘在我們不在時來了,那我師姐可就糟了。」小玄道。 「好吧,我有辦法。」水若邊說邊從袖裡掏摸,很快又取出一道符來,對小玄道:「放下她,到我這邊來。」 小玄不知她弄什麼玄虛,依言將水若放在草地上,走了過去。 婀妍口中默念,突地揚手,聚見前邊景象扭曲,如有一陣水波緩緩蕩過,然後水若與賀天鵬就消失了。 地面花草依舊,小玄目瞪口呆。 「這樣總該放心了吧?」婀妍道。 「他們哪去了?」 「給我用符隱去了,聲形俱藏,便是有什麼蟲獸來此,亦無任何危險。」 小玄走到放下水若的地方,東摸摸西探探,緊張道:「不會是真的給你變沒了吧?」 婀妍沒好氣道:「放心好啦,等下回來,我保證還你個完完整整的師姐,現在可以走了麼?」 這女孩的符層出不窮,且一道比一道神奇,小玄心中震憾,失神地點了下頭,道:「我們動作快點,莫叫我師姐醒來時著急。」 「她啊,怕是沒睡個一天兩天醒不回的……好啦,終於剩下我們兩個……自己走了!」婀妍笑逐顏開。 小玄盯著她手裡的果串,忽問:「你說這果子是從那崖底下採來的?」 「哈?……是啊。」婀妍似微一怔。 「等我一下。」小玄朝崖邊走去。 「要做什麼?」婀妍忙拉住他問。 小玄道:「玉紅草的果子極其珍稀,典藉中有記,用它來釀酒、煉丹俱為絕佳,我要收集些備用。」 婀妍呆了一呆,眨眨眼道:「那下邊沒有了……全都給我採上來了,你若想要,我這些都給你呀。」 「這樣子啊……太不好意思了吧?」小玄搓手道。 「你會不好意思麼?我瞧你臉皮厚厚的。」婀妍含笑瞪他,爽快地把手裡的火紅果串遞了過去。 小玄趕緊接住,迅速收入如意囊中,只笑得嘴合不攏,迭聲道:「那我就不客氣啦,多謝多謝……我們走吧,該往哪邊?」 「背我。」婀妍卻道。 小玄瞧瞧她道:「怎麼又要我背……你的腳不是好了嗎?」 「腳是好了,不過人家吃了那果子,身上沒力氣麼。」婀妍道。 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軟。小玄只好將她背起,哼哼道:「瞧你下次敢再亂吃東西。」 「下次不敢啦。」背後的女孩膩聲應,滑嫩的臉龐貼上了男兒的頸側。 小玄怦怦心跳,又問:「往哪邊?」 婀妍指了個方向。    ***    ***     ***    *** 山勢越來越陡,幾可用險峻形容,竹林亦比前段更深更密,但小玄乃是修煉之人,雖然背著婀妍,卻不覺絲毫吃力。 兩人一路說話,愈來愈感熟絡親近。 不知是否真是醉了,婀妍肆無忌憚地趴伏在小玄背上,軟玉溫香自是道之不盡。 「婀妍姑娘,適才你……」小玄問。 「你直接叫人家的名字就好了。」女孩截住道。 「哦,適才你那道能把人隱去的符叫什麼?」 「叫做『空空如也』。」婀妍答。 「空空如也?」小玄呵呵一笑:「果然是空空如也哩,它亦是你自己做的嗎?」 「嗯,我做的,不過煉法卻是我師尊所傳。」 「不知這空空如也符用料如何?難不難煉?」 婀妍道:「煉造之法倒不算太難,只是用料頗珍,不過總有人送我很多材料的。」 「這麼說,你……你有很多空空如也符是麼?」小玄吞吞吐吐。 「不多。」婀妍應,忽然有所覺察,從旁覷眼他道:「多不多怎麼呀?」 「能不能……」小玄聽她說不多,又把下邊的話嚥了回去。 「你想要啊?」婀妍問。 小玄趕緊點頭,關鍵時刻,男子漢大丈夫可不能臉皮太薄嘛,況且婀妍給他的印象一直都很大方。 「你怎麼啥都想要呀?」女孩笑。 「終於不肯了!」小玄心頭一沉,訕訕笑道:「這符有趣得緊嘛,不過……既然不多,那就不要了。」 「雖然不多,可也不是不能給你,這樣吧,我出個謎你猜,猜中了就獎你一道空空如也符。」婀妍笑瞇瞇道。 「好啊好啊,正走得悶哩。」小玄迭聲答應,豈甘放過機會。 「那你聽好哦……」婀妍朗朗念道:「一雙筷子臂兩條,專把油水湯裡撈,既慣挑肥又揀瘦,更喜戳戳再搗搗,香飯好菜它先嘗,卻吃不胖長不長,若要此君肯罷休,除非碗中已光光。打一成語。」 小玄緊皺眉頭,苦思冥想。 婀妍笑嘻嘻地乜他。 「一乾二淨是嗎?」 「不是。」婀妍判。 「衣食無憂?」小玄搜肚刮腸。 「錯,哪來的衣?」 「捷足先登?」小玄瞎蒙。 「你亂猜喲。」 「無所事事?」小玄額頭冒汗。 「不著邊際。」婀妍啐。 「口福無邊!」小玄急了。 婀妍奇道:「口福無邊?這是成語麼?」 「不猜了不猜了你說答案吧!」小玄投降。 「你放棄了?」婀妍道。 小玄點頭,一副心力俱悴的模樣。 「那我說答案啦?」 「說。」 「耳朵來。」婀妍喚。 小玄湊首過去,把耳朵放在女孩的櫻口邊。 「貪得無厭。」婀妍輕輕道。 小玄呆了一呆,驀地面紅耳赤。 婀妍緊咬櫻唇盯著他,憋了片刻,倏地咯咯失笑。 符沒搞到還慘遭嘲辱,小玄老羞成怒,奈何此刻英雄氣短,除了重哼一聲再無作為。 婀妍卻笑得更加厲害,身如花枝亂顛,軟綿綿的酥胸在男兒背上時挨時觸若即若離。 小玄滿背生麻,滿腹羞惱登化做了心猿意馬,漲赤著臉找話:「怎麼還沒到?」 「快到了,你瞧上邊,到那最高的地方便是了。」女孩舉臂指上方,軟羅窄袖滑落,露出一截無比誘人的冰肌白臂。 小玄一陣口乾舌燥,心中慌得更加厲害,忙轉移注意力道:「奇怪,這段路怎麼沒有碰見什麼蜘蛛?」 婀妍道:「別高興,前邊又有很多哩,比先前的還難對付。」 「你來過是麼?這樣清楚。」小玄問。 「嗯。」婀妍只應一字。 小玄心裡納悶:「為何一提及此,她便把話剎住?」            第九回 美人之贈 「放我下來。」婀妍忽道。 小玄將她放下,哼哼道:「終於覺得……不好意思了吧。」 「哦,原來你不樂意背我的!」女孩嗔目道。 「誰樂意啊,那麼小氣……」小玄低低咕噥,對她的空空如也符始終耿耿於懷念念不忘。 婀妍只覺好氣又好笑,臉上卻是一副緊張之色,道:「你走前邊,小心提防。」 小玄瞧見她的神情,心中不敢大意,凝神向前走去。 婀妍夾了道紫符於指,距他一丈跟著。 小玄望望四周,疑惑道:「搞什麼玄虛……」 「別說話,小心走。」婀妍立即截住。 小玄強著道:「這裡離嶺峰已不到半里,一段小跑也就到了,何需這等陣仗,不如我們……」話沒說完,便聽旁邊草木輕響,即轉頭去,卻不見什麼東西。 「來了,小心!」婀妍叫,指間紫光一閃,身子周圍倏現出四粒紫艷艷的光球,上下盤旋飛繞。 「小心什麼?」小玄凝鞭於臂,微感有風撲至,略一遲疑,左臂乍然生辣,似給什麼劃著,血珠從衣服的裂口裡飛迸而出,卻仍一頭霧水。 後邊的婀妍揚臂甩手,繞身盤旋的四粒紫光球中分出一粒,呼嘯直飛小玄身側,只聽「轟」的悶響,憑空炸起一團紫焰,隨即響起什麼生物的淒厲叫聲。 電光石火間,小玄掠見紫焰團中現出一隻蜘蛛模樣的怪物,心中駭然,急也揮鞭抽出,將之撕扯成數段。 婀妍將光球收回身畔,奔前瞧他手臂,問:「要緊麼?」 小玄訝望著墜落地面的幾段尚在燃燒的殘軀,張大嘴巴問:「這是什麼鬼東西!適才為何看不見?」 婀妍笑道:「是鬼蜘蛛,此類雖不似火蜘蛛有毒,也不如虎蜘蛛疾迅兇猛,但卻是這萬蛛嶺上最怪異也最難對付的一種,因為它有隱形之能,令人防不勝防。」 「隱形?你怎麼不早說!」小玄瞠目結舌。 「人家適才不是叫你小心嗎?」婀妍道。 小玄這才瞧見她的變化,望著繞著她身子不住盤旋飛繞的四粒紫光球,呆了一呆道:「這是什麼兵器?看起來不錯啊。」 「不是兵器,是符,喚做紫雷罩。」婀妍答。 「符?好厲害,我曾聽我二師姐說有的符能當兵器使用,今兒總算親眼見識了。」小玄咂舌,又問:「它能持續多久?」 「若是不收,它能持續半個時辰。」 「能這麼久啊,極品極品……」小玄搓搓手,吞著口水道:「這符你有多少?」 「你又眼紅啦?快走!」婀妍大嗔。 小玄強壓下心頭貪念,繼朝前走,這回小心翼翼步步為營,每有風吹草動,即朝空處亂鞭一氣,怎奈那些鬼蜘蛛無形無跡,極難防備,身上接二連三掛綵,所幸後邊有婀妍盯著,紫雷發處,必有鬼蜘蛛給擊中現身。 又走一段,沿途的鬼蜘蛛越來越多,有時竟有三、四隻同時襲擊,小玄手忙腳亂疲於應付,所學武技無處施展,加上週身辣痛,雖然皆是皮毛小傷,卻給惹得心焦氣躁,一見有鬼蜘蛛給婀妍擊中現身,必即上前加鞭痛毆,嘴裡大呼小叫:「有種就別鬼鬼祟祟,小聖爺爺把你們統統碎屍萬段!」 婀妍卻是一言不發,只在後邊凝神跟隨,出手異樣冷靜狠辣。 小玄忽有所悟,轉朝女孩大叫:「啊,我曉得了!原在你是要我當靶子,好誘它們出來給你打!」 婀妍「噗哧」一笑,軟聲道:「沒辦法呀,這裡非得這麼過,本來我那只木鳳凰可以當誘餌的,可惜撞著埋伏毀掉了。」 「哦,所以你就把我哄來當你的誘餌!」小玄漲紅了臉:「難怪我說你本事這樣大,為何還要我幫你!」 「阿玄哥哥,這荒郊野嶺的,你若不幫便沒人幫我了。」女孩可憐巴巴道。 「我幫你什麼了?我只不過是個肉盾!一個大笨蛋肉盾!」小玄氣乎乎道,冷不防背上又挨了一下,此時衣褲皆破血跡遍染,模樣異常狼狽。 「沒有啊,你這就是幫我了,沒有你頂著,人家根本過不了這裡呢。」婀妍趕忙安慰,話語間已將偷襲小玄的鬼蜘蛛轟成火團。 小玄一想也是,窩囊之氣頓時消了不少,心中冷靜下來,突地靈光閃過:「這些鬼蜘蛛擅藏形跡,而飛蘿師叔教我的無相之眼正是無上的偵測法門,不知能不能拿來對付它們?」 他精神一振,當即施展無相之眼,頓見旁側隱隱現出幾隻鬼蜘蛛的身影來,心中大喜,怪叫一聲飛撲上前,八爪炎龍鞭自臂上疾旋而出,立將幾隻鬼蜘蛛擊成瘋狂翻滾的火團。 婀妍一怔,見小玄箭步斜掠,鞭揮空處,登時光迸火湧,竟又把兩隻隱形的鬼蜘蛛擊打現身,疑惑道:「你……你怎麼……」 小玄威風凜凜轉身,凝目望來,指她身側叫:「左後,三隻!」 婀妍聞言即擊,御動紫雷朝他所指處亂拋一氣,但見紫焰頻爆,果然轟出三隻鬼蜘蛛來,大訝道:「你瞧得見它們?」 小玄將幾隻鬼蜘蛛的殘屍撿起,收入如意囊中,得意洋洋道:「吾教神通無數,妖蛛的隱形之能不過彫蟲小技爾,豈能逃得過本小聖的法眼!」 婀妍愣愣瞧他,不覺刮目相看,歡喜道:「原來哥哥有這麼棒的本領,那我們過這地方可就容易多了!」 兩人繼朝前衝,鬼蜘蛛的速度與力量只屬尋常,並不比之前的鬼蜘蛛和火蜘蛛厲害,一旦無所遁形,根本無法對他們構成威脅。 小玄一馬當先,仗著無相之眼大展神威,速度比之前的步步為營不知快了多少倍,半柱香後,兩人終於登上了萬蛛嶺的頂峰。 峰頂險絕,放眼望去,但見底下雲霧滾滾竹海茫茫,偶有湖泊河灣點綴,如明鏡如珠璉,壯麗明媚,令人目清神越心曠神怡。 「好美!」小玄大讚。 「嗯,這兒是巨竹谷最美的地方之一。」旁邊的婀妍輕應。 小玄忽然望見遠處有什麼物事高聳出竹海,極目眺去,竟似一座城堡模樣的宏偉建築,訝道:「那是什麼?」 孰知半晌不聞回答,小玄轉頭,見婀妍也正凝眸其處,但眼圈卻是紅紅的,不禁吃了一驚,忙問:「怎麼了?」 婀妍似乎強忍著,挨了片刻,倏地撲在小玄肩頭,放聲大哭。 小玄大訝,趕忙撫慰:「莫哭莫哭,到底怎麼了?說出來我幫你。」 「那裡就是巨竹堡,也是……也是我……我家。」女孩慟泣道。 「你家?」小玄張大了嘴巴:「原來你就是巨竹谷裡的人,難怪對巨竹谷這麼熟悉,但……你為何要哭啊?」 「我……我回不去……回不了家。」婀妍淚出泉湧,浸透男兒衣衫。 「回不了家?」小玄急忙開動腦筋,運轉了片刻,突地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敢情你頑皮鬧了什麼禍,怕你爹娘責罰,所以不敢回去。」 「不是哇!」婀妍跺足哭道。 「那到底怎麼了?你先莫哭……」瞧她哭得有如梨花著雨,小玄心頭大疼,脫口道:「你快說什麼事,便是天塌下來我亦幫你頂著!」 婀妍抬頭,淚眼模糊地瞧他,抽噎道:「真的?」 「嗯。」小玄即應,應完就感一陣心驚脈跳。 「你知道巨竹谷的主人是誰嗎?」婀妍問。 「不太清楚,聽我師叔說,好像是七絕界的人。」小玄答。 婀妍搖頭,道:「不是,巨竹谷的主人一直是靈竹族人,也就是我的族人……」她指著遠處的建築繼道:「這巨竹堡便是我們族人所建,已經歷了上千年的風雨。」 「難怪看起來完全不像尋常城池,層層迭迭的倒似樓台多些。」小玄喃喃道。 「因為巨竹谷出產寶瓶竹,且在製造工藝上有獨到之處,所以一直為外界垂涎覬覦,直至五年前,七絕界突然大舉偷襲,一夜之間幾乎屠光我族人,佔去了這個天地間最美麗的地方。」 小玄張口結舌。 「當時我正在師尊那裡學藝,因此才僥倖逃過一劫,可是我……我爺爺我爹娘都……都……」說到這裡,婀妍又泣不成聲。 小玄聽得怒火中燒,道:「以前就聽聞七絕界無惡不作,果真一點不假,待我回去求我師父來幫你報仇!」 婀妍搖頭:「你師父不肯的。」 「我師父從來嫉惡如仇,怎會不肯?」小玄奇道。 婀妍道:「我們靈竹族在你們玄教門人的眼裡都屬妖類,怎麼會肯。」 小玄呆了一呆,心想也是,遂毅然道:「就算我師父不肯,我也一定幫你!」 婀妍凝目瞧他。 小玄一陣心虛,燒著臉道:「你嫌我本事馬虎,又只一個,幫不上忙是麼?」 婀妍又搖頭,噙淚笑道:「你有這份心,我很……很高興。」 小玄忽然叫道:「有了!七絕界雖然人多勢眾,不過我也有幾個兄弟姐妹,皆是妖王精首,麾下兵將無數,只要我去相求,他們一定肯幫忙的!」 婀妍笑了起來,道:「不用啦。」 小玄不解。 婀妍道:「這些年來,已有許多人答應幫我,奪回巨竹谷只是遲早的事。」 「原來這樣啊……」小玄道,心中不覺有點失落,再一想:「她師尊乃妖界之聖,只要開口,自是一呼百應,何需我幫。」 婀妍瞧了瞧他,忽道:「阿玄哥哥,你陪我到此,其實就已經幫我很多了。」 「啊?」小玄一怔。 「跟我來。」婀妍拉住他手,轉身向峰頂中心走去。 轉過幾坡林地,一座宏偉的巨大圓台赫然出現眼前。 兩人走上台去,小玄見檯面鑄刻著許多符篆圖案,詫道:「這裡怎麼有個法陣?」 「是守護禁制,你隨我過來。」婀妍道,帶他走到一處,足踏法陣某位,口中開始默默頌念。 小玄東張西望,突聞轟隆悶響,只見圓台邊上陷下數個方坑,心正疑惑,猛見坑裡有什麼東西竄起,每坑數根,長近二丈如鉤似撓,接著從坑中爬出七、八隻龐然大物來,將他同婀妍團團圍住。 「有埋伏!」小玄大驚,氣貫寶鞭。 「別緊張,是守護入口的機關。」婀妍微笑道:「仔細瞧吧,它們就是你想看的頂級機關傑作——恐怖之足。」 小玄定睛瞧去,見那些龐然大物果然是竹木造就,形如蜘蛛,通體虎紋,長肢如鉤般尖利,體型要比早先瞧見的毛總管的坐騎還大數倍,令人心驚膽寒,壓低聲音道:「這些東西好像要襲擊我們,幹掉它們麼?」 婀妍笑道:「你麼,打不贏它們的,這八隻恐怖之足強大之極,不單力大無窮迅捷異常,且還殼硬件堅刀槍難入,更對大多數法術有抗性,是谷中最厲害的機關護衛。」 「哪怎麼辦?」小玄白著臉道。 「你瞧夠了沒有?」婀妍問。 小玄見那些恐怖之足愈逼愈近,趕忙道:「夠了夠了!」 婀妍手探腰側,不慌不忙地從小竹鞘中拔出一把短刀來,高高地舉在頭頂,口中唸唸有詞,登見那些恐怖之足停住了腳步,然後轉身,乖乖地爬回坑裡去了。 「它們怎麼會聽你的?」小玄驚喜道。 婀妍把臂放下,晃晃手裡的刀,微笑道:「它們聽的是我手上的這把刀。」 小玄見那把刀通體碧綠,似是竹木雕就,除了光澤靈動,余皆樸實無華,訝道:「這個又是什麼寶貝?那些恐怖之足怎麼會聽它的?」 「這把刀叫做解木令,也是用太碧上的靈枝所造,與那毛總管手裡的拘木令一樣,乃我巨竹谷鎮谷三寶之一。那些恐怖之足在點靈之時,便已給設下禁制,不得攻擊持有此物之人。」婀妍道。 小玄問:「哪……三寶還有一寶是什麼?」 「待會給你瞧。」婀妍蹲下身去,將手中的解木令插入一眼石縫,又聞一陣轟隆悶響,兩人所立處突然往下沉落。 小玄尚未明白,落勢已經頓住,只見四周井壁現出幾個門道,婀妍拉著他走入其中一個。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小玄忍不住問。 「一個放東西的地方。」婀妍答,轉了幾彎,兩人面前出現一扇大石門。 婀妍上前,將手中的解木令插入門旁的一眼石縫,又聞轟隆沉響,大石門徐徐升起。 小玄有所領悟,道:「原來這解木令是把鑰匙。」 婀妍搖頭:「不,鑰匙只是它的一個功能,解木才是它名字的由來。」 「解木?何為解木?」小玄問。 「解木者,即是『天地之木,遇其即解』的意思。」兩人進門,婀妍拉著他朝前走去。 「『天地之木,遇其即解』……這等厲害?」小玄咂舌,突然呆住,原在他處在的是一個極大的空間,眼所及處,放立著一排排竹禽、竹獸與竹人,數量怕是有數千之多,皆俱靜穆無聲紋絲不動,彷彿正在等待著什麼。 「這……這裡……」小玄震憾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這地方叫做神工井,是我族的秘密工坊和庫房,儲備著靈竹族人千百年來血汗與智慧的結晶。」婀妍緩緩道。 小玄走到數排竹人跟前,依稀認出是早先遇見的槍卒。 婀妍道:「這些已是成品,只要給它們披上護甲,再點過靈,它們就會成為一個個槍卒戰士。」 「這麼多……」小玄訝歎,突奔到幾隻巨大的蜘蛛狀車輛之前,興奮叫道:「莫非這些就是虎蛛戰車了?」 婀妍點頭道:「嗯,這一款便是我族為奉天侯特地打造的虎蛛戰車,最適合戰場上使用,每產一輛皆耗材耗時極多,珍貴非常。」 小玄仔細觀察,愈看愈覺神奇精妙,心中無比歎服,眼角忽然掠見不遠處的一排高大竹獸,驚喜得又叫起來:「那些不就是螳螂工匠麼?」 「那些也是成品,只差最後的點靈。」婀妍道。 「點過靈它們就能動了是麼?」小玄興奮道:「你知不知道如何幫它們點靈?只要有了這些神奇工匠,我們便能採到足夠的寶瓶竹!反正這萬蛛嶺上沒什麼人來,我們偷採一點不會給發覺的。」 「今日來此,就是要為它們點靈的。」婀妍頓了一下接道:「當日我族突然遭襲,倉促之下來不及為這些儲備點靈,族中的大祭司只好在逃出谷前暫封住這裡,以待他日回來啟用。」 小玄道:「你是想要使用這些機關助你奪回巨竹谷麼?」 婀妍點頭:「雖然已有許多人答應幫忙,但七絕界的實力非同小可,有了這些機關,我才更有把握。」 「那要如何點靈?」小玄問。 「需用木靈之源。」婀妍手探腰間,從小囊中取出一盞通體碧綠的竹筒小燈來,道:「就是這個,我族的三寶之一——啟木令。」 小玄見那竹筒小燈並無什麼起眼之處,好奇又問:「怎樣用它點靈呢?」 婀妍道:「只要我念動禁咒,它便會源源不斷地產生能與木感應的靈力,然後依照某種方法附入這些機關當中,它們便會『活』起來,就像我們之前碰見的那些形形色色的機關護衛。」 小玄拍掌道:「早該這麼做了,這數千機關戰士一旦『活』起來,七絕界如何抵擋得住!」 婀妍輕歎道:「當日遭襲,三寶之中拘木令被奪,而這啟木令卻給毀掉,靈力盡失,所幸殘骸為我族中勇士搶出,幾經輾轉送到我手中,這五年來,我師尊廣邀煉器名師,耗費珍材無數,至今方才修復,不過……」 她頓了一下,目中現出堅毅之色:「這啟木令修好之日,也就是我族奪回巨竹谷之時!」 「那我們快快開動!」小玄搓著手道,心想有這麼多螳螂工匠,采它兩、三百根寶瓶竹還不是片刻功夫的事。 「嗯,不過這可急不來,點靈需時甚長,若要全部點完,恐怕得花十天半月。」婀妍道。 小玄聽得心頭一沉,面色灰敗。 婀妍瞧瞧他道:「你擔心寶瓶竹是麼?」 小玄苦著臉道:「澤陽城日益險惡,恐怕等待不了這麼久……」 「跟我來。」婀妍拉他又走,卻是轉入另一個大廳。 小玄登時歡呼起來,原來廳中堆放著一堆堆已經砍伐好的寶瓶竹,成千上萬數不勝數。 「我沒哄你吧?」婀妍笑盈盈道。 小玄興奮至極,倏地轉身,抱住她就是狠狠一口,親在女孩額上。 兩人俱是一愕,驀地滿面通紅。 小玄異樣狼狽,這才想起眼下不在逍遙峰上,對方也不是偶爾給他這麼胡鬧的水若、小婉與摘霞。 過了好一會,小玄方吶吶道:「對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幹這事還有故不故意的?婀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臉上似嗔似喜,目移它處道:「你去拿竹子吧,要走可以走了。」 「哪……你呢?」小玄呆望著她長長的睫毛問。 「我要留在這裡點靈,十天半月都不會離開。」婀妍道。 「哦。」小玄含糊一聲,急忙去取寶瓶竹,忙了半個時辰,終於將三百根竹子收入如意囊中,轉身方見婀妍仍立原處,正呆呆地瞧著自己。 「弄好了。」小玄道。 「哦。」這回輪到婀妍只應一聲。 「真是謝謝了。」小玄感激道。 「不用。」婀妍道。 小玄想想道:「如果需要幫忙,就告訴我,這幾天我會在澤陽城。」 「好。」婀妍點頭。 兩人一時無話,小玄尷尬道:「那……我走啦?」 「嗯。」女孩應。 小玄轉身,沒心沒肺就走。 「等等。」婀妍忽叫。 小玄趕緊回身,這才驚覺心中的不捨。 婀妍從袖中取出兩道符來,遞與他道:「你不是想要空空如也符嗎?我也沒多,只能送你兩道。」 小玄大喜,急忙接過。 婀妍將空空如也符的施祭及解消禁咒傳述一遍,問:「記住了麼?」 「記住了。」小玄應,笑得嘴合不攏,連道謝都忘了。 「還有,這是解消勾魂蝶之法,你也聽好了……」婀妍將禁咒念了一遍,接道:「我已告訴你了,你肯不肯饒那姓賀的是你的事。」 小玄點頭,道:「那傢伙雖然討厭,但無大惡。」 婀妍似乎遲疑了片刻,又從懷中摸出三道符來,突然放指齒間,用力咬下。 「你做什麼?」小玄吃了一驚。 婀妍不答,將流血的指尖分移三道符上。 血雖不多,但小玄卻瞧得驚心動魄悸動莫明。 婀妍抬起臉來,將符遞與,靨暈似桃眸凝如水道:「這三道,也送給你要不要?」 「這是什麼符?竟……竟然要用血染的。」小玄趕忙接住,只見符面圖紋呈銀,底色如雪,血一染上,鮮艷異常。 「是傳送符,沒有禁咒,只要持符者以血點符,縱在天涯海角縱然遠隔萬里,也能瞬間到達用血開符之人的跟前。」女孩的聲音越來越小,後邊幾不可聞。 符自玉人懷中出,猶盈著縷縷醉人的幽香,小玄心中怦怦劇跳,脫口道:「竟有這樣的符,它叫什麼名字?」 「叫做……相思符,書上說的。」婀妍聲細如蚊,滿面緋紅。 小玄呆望著她,一陣魂悸魄動。 婀妍羞不可抑,催促道:「你不是急著趕回澤陽麼?快走吧。」 小玄點頭,腳下卻似給粘住般紋絲不動。 「對了,這種符珍稀無比,你可別隨便亂用。」婀妍道。 「哪……什麼時候用?」小玄茫然問。 婀妍如嗔似惱地羞橫一眼,足尖忽蹺,嘴兒湊到了他耳邊。 「想我的時候。」 小玄心魂俱酥,抬眼望去,已見玉人翩然遠去,動人俏影頃刻遺失。            第十回 醉夜沾香 小玄回到懸崖邊,用婀妍傳授之法解去空空如也符的禁制,見水若完好無缺,方將一直高高拎著的心放下。 「快醒醒,寶瓶竹到手了,我們這就回澤陽城。」小玄抱著她輕喚。 水若卻依然沉睡,軟綿如泥,任憑如何叫喚,只是無知無覺。 「玉紅草的果子果然厲害,竟把她醉成這個樣子!」小玄想了片刻,又念禁咒,從如意囊取出鹿蜀車,把水若抱了上去。 然後瞧瞧一旁的賀天鵬,哼哼道:「看在這寶車份上,今次就饒了你吧,倘若以後還敢糾纏水兒,定把你丟到這來喂蜘蛛!」遂也將他搬上車去,塞在踏腳處。 他跳上鹿蜀車,扯動韁繩,誰知四隻鹿蜀毫不理會,只在原地悠閒跺步。 小玄怔住,心忖道:「姓賀的趕車時用的是一條什麼……什麼閃電鞭,莫非這幾頭不識好歹的畜牲只怕那個?」想及此處,當即俯下身去搜賀天鵬的身子,找了半天,卻沒找著凝電鞭。 「敢情那鞭子藏在他的法囊裡?」小玄眉頭大皺,因為各人的法囊各自設有禁制,不知咒者便是將囊毀掉也取不到裡面的東西。 他無可奈何,越想越急,越急便越惱,倏從袖中抖出纏繞臂上的八爪炎龍鞭,劈空甩響,登時雷炸火湧,聲威駭人,大喝道:「幾隻小畜牲!若再不動,小聖爺爺定叫你們屁股開花!」 話音未落,車子已動,四隻鹿蜀風馳電掣般朝前奔去。原來鹿蜀最是怕電,對其他的風、雷、水、火並不怯畏,但小玄手中的鞭子乃是萬獸皆懼的八爪炎龍的筋與鱗所制,上又附有許多玄教高人的法符靈篆,所發之火豈同尋常,鹿蜀類屬妖獸,焉能不怕。 「這不就對了!」小玄哈哈大笑,朝幾隻鹿蜀叫道:「如今跟了我,只要乖乖地聽話,包你們往後吃香的喝辣的!」他扯動韁繩,憶著來時的方向,駕著車子奔去,幾經周折,方才找到入口處的無文石碑,收起車子,又憶著賀天鵬帶他們進來的方法繞著石碑轉,誰知一連試了數回,直轉得頭昏眼花也沒能出去。 「當時我悄悄數過的,明明是反轉九圈,正轉七圈,這次怎麼就不行了?」小玄急得額頭冒汗,差點就要解開賀天鵬中的勾魂蝶符,將他拖起來拷問。 小玄苦思冥想,突然靈光一閃:「啊,莫非進來同出去的方法是相反的?」當下改成正轉九圈,反轉七圈,眼前景色倏變,果然出了巨竹谷。 「果真是倒過來的,你怎麼這樣笨!」小玄拍頭自嘲,返身入谷,依次搬出水若和賀天鵬,再度祭出鹿蜀車,朝澤陽城奔去。 此時已至黃昏,遍空彩霞,絢麗繽紛。小玄意氣風發地揚甩長鞭,駕著鹿蜀車凌風飛馳,想起今趟的種種奇遇與豐盛收穫,不禁心情大好,一臂攬著醉態可掬的水若,一腳踏著塞在座底的賀天鵬,放喉高歌:「高山青,澗水藍,千翠山的姑娘美如水呀,千翠山的少年壯如山吶……啊啊啊……高山長青,澗水長藍,姑娘和那少年是永不分呀,碧水長圍著青山轉,那奴灣多依呀吶呀候依呀嘿……」 這本是千翠山的山歌,誰知他這一路高歌,驚動了一位路過的海外神仙,聞歌頗喜,遂記於心,將歌帶到了東海的某座寶島,不想流傳開去,甚是廣遠,直至千百年後又有新唱,更加燴炙人口,至於出處,反倒無人清楚,此皆後話,不能考究。 鹿蜀車的速度委實驚人,待到夜幕初臨,小玄已從百餘里外的巨竹谷趕回了澤陽城,驅車從城北的山嶺飛入,正是傍山而建的三世忠靖侯府。 小玄找了個僻靜處停車,念動婀妍傳授的禁咒,解去了賀天鵬所中的勾魂蝶符,然後將之一腳踢下車去。接下又馳至翠華廬,在後園收起鹿蜀車,背起水若偷偷溜到摘霞的房前,俯耳貼門悄聽了一會,這才推門進去。 摘霞正於燈下埋頭抄寫,桌上已堆了厚厚一迭新制的守神符,見他背著水若進來,不禁吃了一驚,訝道:「三師姐怎麼了?」 「喝醉了。」小玄東張西望道:「快讓她躺下。」 「原來偷偷溜去外邊喝酒了,難怪我說怎麼一整天都沒瞧見你們哩。」摘霞趕忙上前幫忙,將水若扶到自己床上去,見她軟得如酥似泥,詫異道:「怎麼醉成這模樣?」 「今晚你幫忙照顧下她,千萬莫給別人知去。」小玄小聲道。 摘霞幫水若蓋好被子,轉身瞪眼道:「你哄她喝了很多酒是不是?」 「冤枉啊,是她自個要喝的。」小玄只好這麼說。 「冤枉?三師姐從來就不怎麼喝酒,你還說冤枉?一定是給你灌的哩,瞧我不告訴娘娘去!」摘霞威脅道。 其實摘霞比水若、小婉和小玄三個均略為年長,但她乃是崔采婷的待兒,因此在稱呼上尊他們為師姐師兄,叫崔采娘做娘娘。 「不要啊,好姐姐,你莫嚇唬我。」小玄忙求。 「誰嚇唬你了!」摘霞繃著臉冷哼。 「一定是嚇唬人的。」小玄上前抱住她臂,嬉皮笑臉道:「好姐姐,我知道你心腸最好的啦,要不然我也不敢上這來求你幫忙。」 摘霞抽臂讓開,道:「那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今兒你帶三師姐上哪玩去了?」 「不就是……城裡的一家小酒樓唄,門面雖小,不過酒卻好吃,因此我們便多喝了幾杯。」小玄撒謊道。 「哼,居然丟下人家。」摘霞道。 小玄忙道:「今晚你好好照看三師姐,明天我帶你去。」 「這算什麼?交換是麼!」摘霞生氣道。 「不是不是,姐姐你為什麼要這樣想……」小玄心念急轉,作揖陪笑道:「今兒忘了姐姐的確是我不對,明天請姐姐喝酒算是賠罪道歉。」 摘霞有些繃不住臉,咬著唇兒道:「你別裝模作樣,以為我不曉得你肚子裡打什麼算盤麼!你是既想有人幫你照顧三師姐,又怕你灌醉她的事叫娘娘知去,所以才來賄賂人家。」 小玄湊近前去,又捉手攀臂地糾纏女孩,笑嘻嘻道:「賄賂就賄賂唄,總之明天一定找家大大的酒樓,好好賄賂姐姐。」 摘霞這回並沒掙開,道:「我才不去,虛情假意的誰稀罕!」 小玄急道:「絕對是真心誠意的呀,姐姐怎就不信?」 摘霞這才道:「大師姐分了好多符要我幫忙抄寫,哪裡有空出去。」 「今晚我就在這裡幫你一起抄。」小玄脫口道。 摘霞即道:「行啦行啦,誰敢要你幫呀。你走吧,瞧在你還算……還算誠心的份上,這次不告發你就是。」 「這個……」小玄喜道:「那就麻煩姐姐了!」 摘霞不接話,似乎等著他走。 小玄心裡正急著回去擺弄今趟的豐盛收穫,匆匆就走。 摘霞後邊跟著,送到門口,忽見他轉回身來,神神秘秘道:「今兒出去,我還得了幾樣好東西,給你瞧瞧要不要?」 摘霞問:「啥呀?」 「幾樣極為稀罕材料和一隻十分奇妙的機關。」小玄興奮道。 摘霞對這些根本沒什麼興趣,打哈欠道:「不瞧,你沒見我還有許多符要抄麼?今晚不知要忙到幾更哩。」 小玄瞪眼道:「不瞧別後悔哦。」 「不後悔。」摘霞即應。 小玄突然想起一件物事,道:「好姐姐,你閉上眼睛。」 「幹嘛?」摘霞警惕道,在山上時,她和小婉可是此人經常捉弄的對象。 「聽話,送你樣好東西。」小玄微笑哄道。 摘霞疑惑閉眼,警告道:「你可莫捉弄人,小心惹惱了我告發你去!」 小玄從如意囊內取出從巨竹谷採得的彩虹,撕了一幅輕輕圍到女孩的頸上身上。 摘霞給他碰觸著身子,不由微縮了一下,慌張道:「你做什麼?」 小玄將餘下的彩虹放回囊中,笑道:「可以睜眼了,瞧瞧是什麼?」 摘霞睜眼,見身上竟然纏掛著一條絲綢般的柔軟東西,通條流光溢彩,映耀得滿屋繽紛如夢似幻,登時呆住。 「喜不喜歡?」小玄微笑問。 「這……這是什麼?」摘霞目瞪口呆,觸摸彩虹,竟若實質。 「彩虹啊。」小玄得意道。 「彩虹?世上真有……真有這樣的彩虹?從哪弄來的?」女孩聲如夢囈。 「這個說來,話就長了,待我明天再告訴你。」小玄邊說邊向外走,此刻天色已完全黑落,月亮也給濃雲遮去,四周花木有如濃墨潑就,寧靜而幽秘。 「等下……」摘霞急抬起頭,卻見男兒已如風去,眨眼便消失在花木間,她怔了一陣,不覺捧虹偎面,時而蹙眉時而甜笑,時而羞澀時而輕歎,彷彿癡了一般。 次晨,三世忠靖侯府的後山小道。 飛蘿慵懶地伸了下腰,奇怪道:「一大早就把我帶到這裡來做什麼?」 小玄微笑:「給你看樣東西。」 「你會有什麼好東西?搞得這般神神秘秘。」飛蘿乜眼瞧他。 小玄將她帶至一個偏僻處,忽捉其腕拉入林中。 飛蘿玉容驟暈,咬唇道:「小傢伙,你又胡鬧什……」話沒說完,倏地呆住,原來林子裡堆放著數百根如瓶迭接的碧綠竹子。 「寶瓶竹!賀天鵬弄回來的?」美人訝問。 小玄搖了下頭,得意洋洋道:「不是他,是我。」 「你?」飛蘿睜大了美目。 小玄道:「賀天鵬是去了巨竹谷,不過他連一根也沒討到,這些全是我搞來的。」 飛蘿瞧瞧他,道:「到底怎麼回事?你給我老實交代!」 不知為何,只要在她面前,小玄便覺得無需隱瞞什麼,當下把他同水若偷偷跟賀天鵬去巨竹谷的經歷述說了一遍。 飛蘿靜靜地聽著,直至結束,方才道:「原來有這個典故,難怪之前一直都聽聞巨竹谷的主人是靈竹族人……嗯,你說那個靈竹族女孩是妖聖的徒弟?」 「嗯,她是這麼說的。」小玄點頭。 飛蘿沉吟道:「這就有點奇怪了,按理說,她既是妖聖弟子,過那萬蛛嶺並不是什麼難事,何須一定要你相助?」 小玄立刻叫道:「不是啊,那萬蛛嶺上妖蛛無數,委實凶險的,師叔你可要莫小瞧人,倘若沒有我相助,她一個人還真的不容易過去。」 飛蘿似笑非笑地睨著他,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 小玄心中不忿,一臉憤憤不平。 好一會後,方聽飛蘿道:「小傢伙,挺不簡單的麼……」 小玄的頭登時大了起來,笑逐顏開異樣得意,口裡卻謙遜道:「其實也沒什麼啦,還虧師叔傳了我無相之……」 誰知飛蘿笑瞇瞇地接道:「竟能哄得人家迷迷糊糊,一下子就送你這麼多寶瓶竹哦。」 小玄一愕,俊顏漲得赤紅,大聲道:「師叔你……你亂說什麼呀!」 飛蘿忽肅容道:「不過,那丫頭既為妖聖之徒,想必不是什麼善類,且又一見面就送你大禮,用心實在難明,你自己可莫迷迷糊糊,反倒叫人家哄去了。」 小玄見了她的神情,心中一凜,忙道:「師叔教訓的是,弟子會記住的。」 「不管怎麼說,這次你功勞不小呀。」飛蘿又笑。 「哪……不知師叔有什麼獎勵?」小玄趁機道,無相之眼帶給他的甜頭記憶猶新。 「沒有!這些竹子又不是落我兜裡的。」飛蘿一口拒絕。 「不行,沒有這些寶瓶竹做箭矢,怎能體現師叔製造的破山神弩的威力?弟子既為師叔爭光,怎可沒有獎勵!」小玄上前糾纏,嬉皮笑臉地捉手攀臂,哪裡還有師徒之相。 「好啦好啦,沒大沒小的……」飛蘿似真似假道:「擱不住你鬧,我教你一樣法術吧。」 「好啊!多謝師叔。」小玄大喜。 「不過這法術非同尋常,我悄悄地教,你悄悄地學,千萬莫要告訴別人。」飛蘿叮囑道。 小玄聞言,心中更喜,迭聲應道:「師叔儘管放心,弟子保證守口如瓶!不知是啥法術?」 「借形術,一樣逃生的法術。」飛蘿道。 「逃生的法術?」小玄微怔了一下:「怎麼教我這個?」 飛蘿凝眸瞧著他,歎息般道:「因為你這小子太過調皮,且又不辨正邪,終有一天會闖出什麼大禍的,教你此術,說不定到時能救你一條小命。」    ***    ***     ***    *** 小玄興沖沖闖入摘霞房中,正要叫喊,卻見床榻帳子垂放,趕忙閉口。 這時摘霞正外邊端了盆水進來,道:「你怎麼又來了?」 「都什麼時辰了,她怎麼還沒起來?」小玄問。 摘霞嗔道:「正要問你呢,三師姐睡了整整一晚,早上叫她起來吃粥,卻仍醉得跟泥似的,無論我怎樣叫喚,她都不理不睬。」 「典藉所記果然不假,玉紅草的果子醉起人來厲害之極……」小玄心忖,笑道:「那就讓她繼續睡吧,等中午再叫她看看。」 「你到底哄她喝了什麼酒?」摘霞盯著他問。 「天仙三步倒!不不,是天仙三步軟。」小玄隨口胡謅。 「哪有這樣的酒!我怎麼從未聽說過?」摘霞將信將疑。 如果用玉紅草的果子泡酒不知會怎樣?小玄突發異想,道:「不信是麼?那你今晚來我房裡,我拿那天仙三步軟給你嘗嘗。」 「今晚?你……你房裡?」女孩愣了一下。 小玄湊首移近,嘴巴貼她耳畔道:「今晚你悄悄過來,莫給別人知道。」 摘霞耳心生麻,臉上似乎有些不自然起來:「莫給別人……知道?」 小玄神神秘秘道:「嗯,除了請你喝酒,我還告訴你一段奇遇。」 摘霞掠了他一眼,倏地玉頰飛紅,道:「才不去!你會有什麼奇遇?」 「不信?」小玄瞪眼,心感遭到了藐視。 「不信!」女孩咬著唇兒應。 「一定要來,昨晚你不是問我那彩虹是從哪裡弄來的嗎?難道不想知了麼?」小玄道。 摘霞聽見「彩虹」二字,臉上更不自在,垂首揉弄衣角,半響默不作聲。 「等你哦。」小玄往外就走。 「別等,我不會去的。」搞霞趕忙聲明。 「要來要來,不來後悔。」小玄飛快地走向自己的屋子,邊走邊想怎麼用玉紅草的果子入酒,興奮思道:「不定真能弄出個什麼天仙三步軟來呢!嘖嘖嘖,想不到絕世美釀,竟然出自我手……哈哈……哇哈哈……」 摘霞心兒鹿般亂蹦,還要再說什麼,卻見男兒已消失在小徑轉處,她怔怔地立在門口許久,突然發現自己的手正在撫摸戴在左腕上的湛藍鐲子,驀地面如火燒,咬唇低哼:「壞人……」    ***    ***     ***    *** 月華如水,柔柔灑入,給屋中的一切披了層朦朧銀紗。 小玄獨坐桌前,抿著口酒,瞇眼細品了許久,方才徐徐嚥下,驀地打個激靈,大聲道:「好酒!好酒!天仙三步軟,就是這個名字了!」 他又連飲兩口,只覺愜意無比,自言道:「古人誠不欺吾,玉紅草果然是釀酒之極品,只投了兩顆果子,便有如此奇效,倘若再加幾個,豈非叫人羽化登仙!」 興之所致,小玄再從玉紅草果串上摘下兩顆果子,仔細剝去表皮,丟入殼中均力搖晃,接下邊調邊試自斟自飲,不覺喝掉了半壺。 他愈飲愈興,只盼有人同享,眼巴巴地直望門口,可惜就是不見摘霞的身影,心中灼悵,自言自語道:「怎麼還不來?再不來我可喝光啦!」旋而又想:「她平時不大喜歡喝酒,今晚多半是不會來了……」 小玄往時常跟千翠山眾妖在一起鬼混,酒量非淺,但那玉紅草極是厲害,不知不覺已陷酩酊,醉中忽然想起了婀妍,昏昏思道:「不知她喝不喝酒的?若在這裡,不知會不會陪我喝酒?」 念及此處,不由思潮如湧,腦海裡儘是女孩的俏顏笑靨:「她要在那秘庫裡待上十天半月,一個人孤伶伶的沒人說話,定是寂寞極的……」心中一陣衝動,當下便扯過如意囊,欲取那相思符出來,誰知醉得狠了,連念了幾次禁咒,也沒能將如意囊打開。 他苦思冥想,抓了半天頭髮也沒想起是哪裡出了差錯,只好將囊丟開,懊喪間突然想起:「哎呀,我怎麼把夭夭給忘了?」當即跌跌撞撞地撲到窗台,將插著獨蕾桃枝的青瓷瓶兒取下,念動禁咒,所幸較為簡短,此次終沒出錯,只見空處現出一個模糊身影,嬌小纖俏,正是夭夭。 小玄喜叫道:「快出來,有好東西給你!」 身影漸漸清晰,小桃精楚楚動人地浮在半空,不知是否因為小玄「雨露」的潤澤,出落得益發鮮麗嫵媚。 小玄伸出手去,只輕輕一拉,夭夭便乖乖地投入懷中,兩條雪臂緊緊環住了他的腰桿。 「想不想我?」小玄問。 小桃精抬起頭來,喜怨交加道:「想啊,一直在想,可是你怎麼……怎麼這樣久才喚我出來?」 「怪我怪我,昨兒事多,便給忘了!」小玄心疼道。 「哪以後別再忘喔,夭夭很……很……喜歡跟小玄在一起。」小桃精生澀道,因為記起了「喜歡」一詞,笑逐顏開。 「一定一定,有樣好東西給你……」小玄見她身上果然仍披著那條玉色紗子,忙扯過如意囊,想取彩虹出來,孰知仍然記不清楚啟囊禁咒,只好道:「明晚再給你。」 「要給我什麼啊?」夭夭微微失望。 小玄不忍,心中一動,遂道:「很好喝的東西。」抱起輕如煙霧的女孩,走回桌邊,倒了杯酒,遞到她唇邊道:「我親手調弄的,快嘗嘗。」 小桃精滿面歡喜,俯唇就杯,只淺淺地啜飲了一口,便在男兒懷裡打了個激靈,眨眼間俏臉便紅了起來,暈暈粉粉的極是迷人。 「好不好喝?」小玄問。 「好喝,甜得……甜得……不知怎樣說哩,是什麼?」夭夭瞧向杯中,只見津液蕩漾,紫灩灩的十分美麗,心裡更是喜歡。 「天仙三步軟,出自崔小玄之手的極品美釀,必將流芳百世的傳奇佳釀。」小玄目遙窗外,異樣興奮。 遺憾的是小桃精聽不太懂他的自吹自擂,只道:「我還要吃。」 小玄便又遞杯去餵,夭夭就唇相接,幾口過後,面上已是酡紅一片,眼中水汪汪的,舔唇道:「怎麼一喝下去,肚裡邊就……就暖乎乎的好……好舒服哩?這個能說舒服嗎?」 小玄點頭,眼睛呆呆望著那條在水唇上舔掃的小嫩舌。 「我還要。」夭夭見小玄不動,便自個動手,指托杯底,又喝了兩口,這下連雪頸都紅了,張著小嘴直呼氣兒。 氣息如蒸似熏香郁甜膩,中人欲醉,小玄本就酩酊,不禁銷魂,倏地湊首過去,罩住櫻唇就是一頓狠吻。 夭夭唔咿一聲,旋即熱情相就,雙臂纏摟住男兒頭頸,美目瞇迷如絲,似極享受。 小玄撬開嫩唇,探舌亂撥亂鑽,過了一會,不想女孩照搬照學,香舌竟也溜到他口中來,魚兒般四下頑皮地游竄嬉戲。 「真是個極品寶貝,幸好當日要了她……」小玄心裡慶幸,突給女孩推開。 「喘不過氣兒了……」夭夭大口喘氣,又用手摸自己的臉,呻吟般道:「好熱,臉上好熱……」 「那就把衣裳脫了……」小玄低喘道,不待回答,便將女孩身上的紗子往兩邊掀開,頓見一對雪膩乳兒跑了出來,嬌小玲瓏軟綿如酥,沒有半點瑕疵,惹得他一爪襲上,發狠揉捏。 夭夭登時一陣酸軟,失聲嚶嚀,嬌膩之處實不可摹。 小玄口乾舌燥,又一頭俯落,埋臉雪脯恣情吃咂。 小桃精嬌顫不住,喘著喘著突然吃吃地笑了起來:「好癢……好……好怪……你又要和夭夭做遊戲麼?」 小玄立記起前夜的銷魂來,週身血脈如賁,悶哼道:「你想不想?」 「想,很……很喜歡……噯呀!」夭夭忽叫,懵懵憨憨地問:「你……你怎麼咬我?」 這個連小玄自己也搞不清楚,依舊唇咂齒噬,魔爪四擾。 夭夭給他逗惹得渾身俱不自在,然卻不知如何是好,突感底下一痛一麻,接著有物入體,登時渾身繃緊,只是視線給男兒阻住,不知他在做什麼。 原來小玄手溜花底,指侵花溪,偷襲花房。 不知是因為酒勁發作還是男兒的魔手,小桃精忽然朝下滑去,整個軟得彷彿給抽光了骨頭。 小玄急忙勾住,將她抱起放在桌上,迫不及待地鬆解自己的衣帶,打開女孩的兩條粉腿,將輕薄如絲的玉色紗子高高撩起,然後殺氣騰騰逼上,將渾碩的棒頭抵住緊閉的縫兒。 夭夭似給燙著,柳腰嬌縮,倏見縫中水光閃動,旋見一泓水汁溢出嫩蛤下角,延著微凹的迷人粉溝一滾流下,滴在桌面上。 小玄稍稍向前,悍然揉開細縫,棒頭點住內裡的滑溜嬌嫩,頓給完全打濕,油光光地繃亮。 夭夭酥胸如波起伏,想起男兒上次的怪話,喘息道:「小……小玄又……又要進到夭夭裡邊來麼?」 「不但要進,還要深深的!」小玄邪褻地喘道。 夭夭聞言,驀地春情爆發,纖美雪腿盡朝兩邊張去,顫嚶道:「快……小玄快來!」 小玄欲焰劇熾,正要挺搶挑出,驟聽一聲厲叱,有人怒喝:「哪裡來的妖精?竟敢迷惑我師兄耶!」 兩人色變,齊朝門口瞧去,赫見一個俏麗女孩飛身掠來,手結印法挑眉豎目,不是摘霞是誰。 「天吶!」小玄陡然酒醒,這才記起自己的邀請,頓時慌得六神無主:「這下死了……她怎麼這樣晚才來……」 摘霞瞬間掩至,手結法印迅雷般直奔夭夭的雪額。 小玄猛一眼認出她使的正是專門對付妖魔的破邪印法,不禁大驚:「這下打著,夭夭還不灰飛煙滅!」            第五卷 妖魔遺孽             第一回 采霞 「不可!」小玄急叫,飛臂揚起,架住了摘霞的破邪殺招。  「你還護著這妖精!」摘霞大急,手上印法不散,旋身一閃,從側又擊夭夭。 「等等,你先聽我說!」小玄再度招架,朝夭夭喝道:「快走!」 小桃精這才如夢初醒,驚得醉意盡去花容失色,扯起紗子,整個人開始迅速淡化。 「她……她會霧化!」摘霞訝道,愈是奮力追殺,可惜她的武技及功力均比不上小玄,每次攻擊不是給擋住便是給化解,一時心急如焚。 小玄覷著破綻,倏一招「星火飛濺」閃入空處,攔腰抱住了她。 「放手!她快逃啦!」摘霞掙扎著大叫,無奈小玄只是緊緊箍鎖著不放。 夭夭臉上滿是驚慌與不解,幾乎赤裸的誘人身軀終於完全霧化,倏地消逝無蹤,幾乎同時,窗台上的青瓷瓶中無聲無息地多了一支獨蕾桃枝。 「給她逃了……」摘霞終於鬆懈下來,這才覺得一陣酸軟乏力,她著惱地轉視小玄:「你要死啦!那是什麼妖精?」 「姐姐莫急,不過是個小桃精罷了,而且是我識得的。」小玄陪笑道。 「識得的?」摘霞怔了一怔:「你就不怕她害你!」 小玄笑道:「你放心,她只是初成人形,不會害人,也從未害過人。」 摘霞一聽,更是焦急生氣:「狐精、桃精最會騙人,她又是初成人形,最需要人的……人的精氣,難道你不曉得麼?」說及此處,忽感底下有異,垂首望落,登時羞得俏靨通紅,急忙用力直推。 小玄猛然省悟,趕忙松臂,扯起褲子,一邊扎帶一邊朝女孩訕笑。 「該死!」摘霞嗔啐,心中又羞又急又惱,重重地跺了下腳。 小玄燒著臉道:「她……那女孩雖是妖精,卻絕不是什麼壞人。」 「你還……還不知醒悟!定是叫那小妖精給迷昏了,我這就告訴娘娘去!」摘霞轉身就走。 小玄面如土色,慌忙追上拉住,急求道:「千萬別啊,師父最惱這個,知道還不扒了我的皮!姐姐饒我一次吧……」 摘霞只是要走,小玄死纏不放,口中連連求饒。 「那你下次還敢不敢了?」女孩道。 小玄見有轉機,趕緊應道:「不敢了。」 「真的?」摘霞盯著他問。 「真的真的。」小玄迭聲保證,一副痛悔模樣。 「那只桃花精是從哪裡來的?」摘霞又問。 「不……不清楚,不曉得啊。」小玄哪敢說出原由,再說多點,只怕連什麼熊精蛟怪都得抖出來。 「這一帶好像沒有什麼桃樹呀……」摘霞蹙著眉兒道。 「後山那麼大,好多地方都沒去過呢。」小玄含糊道。 摘霞注目瞧他,心疼道:「你呀……怎麼這樣傻,桃花精可是好惹的麼?」 小玄見她神色緩了,心中稍放,笑道:「再不傻了,姐姐放心。對了,你怎這麼晚才過來?」 摘霞臉兒一紅,道:「怪我壞了你的好事麼?那我走!」 「不走不走。」小玄趕忙攔住,握住她手,拉到桌前坐下,興奮道:「給你嘗嘗我親手調製的天仙三步軟。」 「才不喝,我過來只是想聽……想聽你今早說的奇遇。」摘霞道。 「邊喝邊聽。」小玄滿滿地倒了杯酒,遞與女孩。 摘霞搖頭,不肯去接。 「只喝一點點。」小玄道。 「咦,怎麼這樣的顏色?」摘霞瞧見了杯裡的酒,竟是紫波灩瀲異樣瑰麗,詫道:「好美的顏色。」 「不但顏色好看,味道更好哩,不嘗鐵定後悔!」小玄趁機哄誘。 摘霞終於心動,接過杯子,抿著櫻唇淺淺地嘗了一口,嬌軀登時打了個激靈。 「怎麼樣?」小玄急問,仿如一個上了新菜的廚師等待著食客的評價。 「好甜……還不錯。」摘霞道,捧著杯子不由又抿了一口,瞇著秀目又道:「果然挺好喝。」 小玄知她素來不喜喝酒,聞言大喜,得意道:「那就多喝點,不夠我再弄去。」 「真是你做的麼?」摘霞再喝一口,臉上飛起兩朵美麗的紅雲,櫻唇給酒汁染得紫灩灩水亮亮,於微晃的燈火下無比鮮麗動人。 「這還有假,這便是今早我說的天仙三步軟,知道它是用什麼調……」小玄忽然睨見了女孩的嘴唇,不禁呆住。 「幹嘛?」摘霞問,她咂咂唇兒,忍不住又飲,不知不覺大半杯酒就沒了。 小玄仍目瞪口呆,第一次發現原來跟前的女孩是如此之美麗,如此之誘人。 「怎……怎麼不說啦?」摘霞覺察,臉上有些不自然起來。 「摘霞姐姐……」小玄的呼吸粗重起來。 「我要走了。」摘霞突然立起,孰料身子卻是一軟,搖搖晃晃的就要栽倒。 「小心!」小玄趕忙起身扶住。 摘霞更是慌張,掙扎欲起,怎奈週身乏力,盡往男兒懷內軟去。 「姐姐……」小玄盯著她的唇兒,禁不住一陣心猿意馬。 摘霞嬌喘道:「怎麼只喝了半杯,我就……就沒力氣了?」 「這酒好喝是好喝,不過挺厲害的。」小玄道。 「那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你是不是故意的呀……」摘霞聲嬌音膩,酒香從誘人的紫唇裡徐徐呼出,醉人魂魄。 「我……我……」小玄突然吻落,嘴巴印在女孩的櫻唇上。 摘霞嬌軀一震,無力地掙拒了幾下,一雙玉臂便環繞上了男兒的脖頸。 小玄心頭怦怦劇跳,感覺到女孩在不住地顫抖,感覺到女孩肌膚似火,感覺到女孩把嫩嫩舌兒吐給了自己…… 情迷意亂了好一陣,兩人方才分開,各自喘息。 「今晚你要我來,便是存心哄人家喝酒的是麼?」摘霞低低聲道。 小玄道:「沒有啊。」 「壞蛋,還想抵賴麼……」女孩盯著他的眼睛,如嗔似惱。 「真的沒有。」小玄仍懵不開竅。 「那你抱著我做什麼?」摘霞掙扎起來,兩隻手兒在他胸前亂推亂攘。 「我……我……我喜歡姐姐。」小玄脫口而出,兩臂摟得緊緊的。 摘霞轉嗔為喜,笑逐顏開,異樣的嬌美甜蜜。 小玄見她嫵媚之極,不禁情慾浮動,俯下臉去又欲親吻。 女孩卻似想起了什麼,忽地將臉別開,冷聲道:「對啦,人家心裡邊只喜歡那個方少麟呢,你快快放開我!」 小玄怔了一怔,旋即想起幾日前的話來,忙笑道:「好姐姐,那日我說著玩的。」 「你說著玩的?」摘霞哼了一聲:「你說著玩,我卻是真的喜歡那方少麟哩。」 小玄見她生氣,心中慌了,趕緊連賠不是:「姐姐莫惱,我知錯了,下次再不亂說了。」 「這個可以說著玩的麼!」女孩仍氣鼓鼓的。 「我……我心裡邊緊張麼……你老是幫著那小子說話……」小玄吞吞吐吐道。 摘霞一聽,心中嗔惱立時化做烏有,轉臉回望男兒,笑吟吟道:「你當真會緊張麼?」 小玄面紅耳赤。 摘霞一手捂上他胸口,輕輕柔柔地揉著,低聲道:「傻瓜了你,你有什麼好緊張的,我……我……」 她秀眸朦朧面如霞燒,呢噥般接道:「還在山上時,在很早很早以前,人家的心裡邊就只有……只有……知道麼?你送我的這只鐲子,人家天天都戴著的。」 「原來她對我已早有情意!」小玄如飲甘飴,喜極吻落,這一刻,給酒汁染得紫艷的兩瓣唇兒誘人入骨。 摘霞怯怯迎住,粉臂又抱,只不過這次環住的是男兒腰桿。 兩人天昏地暗,小玄愈吻愈烈,越摟越緊,但覺軟膩溫香紛至沓來,一隻手按不住壞了起來。 「不要……」摘霞嬌喘地呻吟,手兒無力地阻拒,嬌軀卻是緊緊地貼向小玄,一對如酥乳兒軟軟地頂在他的胸前。 小玄見女孩似拒似迎,忽然想起她這麼晚才來,並非無意而為,心中一陣銷魂,手愈使壞,穿襟透衣四下侵襲。 摘霞嬌喘細細,也不知是因酒力發作還是小玄的魔手,整個人軟得無骨一般。 小玄欲探幽秘,無奈前邊給緊緊壓住,心念轉處,遂改從側入手,熱掌鑽進裙裾,沿著女孩的粉腿摸索而上。 摘霞滿面滾燙,埋貼男兒懷內,喘息漸漸濃急,倏地輕哼一聲,兩隻手兒捉緊了小玄。 原來小玄已探至腿根,顫手再上,立觸著一團嬌嫩,舒掌輕摩幾下,突地燙熱傳來,摘霞內裡的薄薄褻褲竟然濕透了一塊,滑溜溜黏膩膩,惹得他血脈賁沸,另一隻手急急便去鬆解女孩的腰帶。 摘霞比小玄大了兩歲,男女之事已是朦朧知曉,她對小玄早生情意,今夜過來,其實心有所許,忽然道:「不在這。」 小玄微怔,旋即大喜,抱起女孩,三兩步急行至床邊。 「門。」摘霞細如蚊聲。 小玄只好將她放在床上,奔去把門關了,轉回床前正要上去,又聽女孩吩咐:「帳子。」 小玄飛快地放下帳子,終得爬到床上,見女孩怯怯地躺著,臉上羞媚不勝,愈瞧愈覺可人,心中一陣劇跳,俯上溫存片刻,便迫不及待地寬衣解帶。 摘霞羞澀相就,待到身上剩下一條肚兜與褻褲時,便不肯給小玄脫了。 小玄大急,更怕她悔了,當下百般溫存哄誘。 「再脫可就醜死了。」摘霞咬唇嚶嚀,手臂抱著酥胸只是搖頭。 「一點都不醜,姐姐美得我也醉了呢……」小玄呼著酒氣吻如雨落,兩隻手掌隔著杏色的小小肚兜捏柔著女孩的玲瓏綿乳,指頭不時去勾嬉峰際的兩點誘人尖凸。  摘霞何曾嘗過這等滋味,嬌軀顫一陣抖一陣,手臂漸漸鬆了,嬌喘道:「我今晚過來,你可不許告訴別人……」 小玄趕緊點頭,趁其不意扯下肚兜,把女孩的一邊雪乳剝了出來,瞄準峰頂的紅櫻桃兒一口罩落。 摘霞只覺乳上麻暖波般盪開,襲得身子陣陣酸軟,但仍死撐著把話說下去:「你……你也不許在心裡邊悄悄笑話人!」 「嗯,一定一定,我心裡邊只有感激姐姐的。」小玄迭聲答應,一隻手偷偷往下溜去,從腹際塞入了女孩的褻褲。 摘霞失聲嬌哼,明明氣都喘不上來了,卻猶畫蛇添足地表白:「如果不是……不是怕你給那桃花精哄去,今晚我才……才不會……」 小玄幾欲笑出,嘴裡嗯嗯應道:「是是是,我明白的,姐姐今宵之憐,小玄一定深銘於心。」說著直起身子,托起她的綿股迅速一褪,終將又薄又軟的褻褲摘下,剎那間細茸畢現花縫乍露,蛤旁還隱隱掛著一道蜿蜒水痕,入目骨酥魄融。 摘霞羞極欲捂,卻給小玄捉住拿開,雙腿欲合,又給他俯身壓上頂迫兩邊,驀感一條火燙巨物碰觸花底,心兒跳得似要從胸口蹦飛出去。 小玄抵抵探探,莖首揉入蛤唇,噙著內裡嫩脂,心中愈覺銷魂,急欲尋幽探秘又怕弄痛玉人,遲疑間槍法自是拖泥帶水。 摘霞嚶嚶哼哼,給他撩惹得魂酥體麻,但覺底下又酸又燙,倏地一下抽搐,蛤中汁流津吐,淋在男兒棒頭。 小玄美不可言,忍不住一壓一揉,巨碩的棒頭頓藉著滑溜沒入蛤中。 摘霞嬌啼一聲,底下竟不知死活地拱彈起來,更將男兒的巨棒深深吞入。 小玄爽得直吸氣兒,此刻哪還記得憐香惜玉,腰桿猛挺鐵杵送盡,不但一鼓作氣揉碎花膜,還采著了幽深處的嫩嫩花心。 摘霞乃是處子,小玄又是巨碩非常,這一下如何禁受得起,只痛得頭昏眼花體繃肢凝,淚水直湧而出。 小玄已略有經驗,趕忙止步佇足,百般溫存哄慰。 摘霞雖然痛極,心頭卻覺甜蜜無比,往日做慣了姐姐,此際趁機作小,在愛郎身底薄嗔嬌泣討盡溫柔。 兩人神迷心醉你恩我愛,不知在帳中纏綿了多久,摘霞痛澀漸去,小玄也有些按捺不住,彼此開始揉揉蹭蹭,立感酥麻遍體妙趣橫生。 摘霞目迷如絲滿面潮紅,酥胸起伏個不住,兩條白腿時縮時挺,揉得床單皺如水波。 小玄見她似乎受用,忙問道:「姐姐好麼?」 「好……好奇怪……怎麼會這樣的……」摘霞咬著指兒哼吟道。 「那我動一動好不好?」小玄喘息問,但覺肉棒給箍握得爽勃脹欲裂,只有一抽方快。 「你不是在動麼?」女孩羞嗔道。 小玄面上一熱,道:「再快一點點好麼?」 摘霞默不作聲,隔了好一會方蚊聲道:「你覺得……覺得怎麼好就怎麼樣,隨你便是。」 小玄大喜,當即緩緩抽送起來,因為極緊,牽扯得女孩的嬌軀跟著前後聳動,那只給剝出肚兜的玲瓏乳兒也隨之輕輕搖晃,煞是迷人。 摘霞秀眉輕蹙閉目承受,一副嬌滴滴羞怯怯的可愛模樣,兩條雪臂時伸時曲,似是不知怎樣放才好。 小玄漸覺順暢,抽送悄疾,忽感底下一陣溫熱濕潤,趕忙底頭瞧去,看見兩人交接處水光閃閃,卻是女孩滾出了一泡液兒,正在銷魂,又見液中夾淌著絲縷許鮮血,不禁嚇了一跳:「她怎麼也流血了?」 猛聽摘霞嬌哼了一聲,同時嬌軀也縮了一下。 「還痛麼?」小玄忙住杵問。 摘霞點點頭又搖搖頭,道:「你……你別管我。」 小玄顫聲道:「姐姐你……你流血了!」 摘霞一聽,趕忙支起身子,從脫在旁邊的衣裡摸出條帕子捂拭下體,羞澀間睨了男兒一眼,見他臉都白了,不禁掩口嬌笑。 「適才我……我……」小玄結結巴巴,滿懷自責。 摘霞仔細拭畢,將帕子收回衣中,見愛郎仍在發呆,方才嫣然道:「別怕,我聽人說,女孩子第一次都會流血的。」 「真的?」小玄訝問。 「不是真的又怎樣,你肯放過人家麼?這麼……這麼大的東西,放進來能不流血麼?」女孩如嗔似怨。 小玄猛然領悟,思道:「是了是了!無怪水若和夭夭的第一次都流了血哩,原來如此!」想及此處,心中大大鬆了口氣。 摘霞復躺下身,見男兒依然不動,暈著臉道:「你夠……你好了是麼?那我起來了。」 小玄急忙壓住玉人,笑逐顏開道:「沒好沒好,我還要姐姐!」當下又再抽送,這回更疾更重,且連連深入。 摘霞嬌軀頻縮,不知幾時,嚶嚀之聲此起彼伏。 又是一陣熱潮襲來,小玄抽送放盡勢猛如虎,他巨碩異人,一旦深入,便幾乎下下碰著花心。 「不要……不要太……太深……啊……不要……」摘霞忽地求饒,一臉不堪苦相,叫人瞧了,卻覺驚心動魄的媚。 小玄充耳不聞,只是埋頭狠幹,在女孩不斷地浸潤中,倏地杵如火發,暴漲數圍。 摘霞尖叫一聲,雙臂猛地抱住男兒的頭頸,顫啼道:「你……你……怎麼……脹死人了……好……好燙……燙壞了……」 小玄揮汗如雨,抽送由急變緩,重重頻挑女孩的嬌嫩心子。 摘霞凝軀相承,腦子裡早已暈糊一片,更且男兒的氣息此刻濃烈異常,令她如癡如醉魂酥魄銷。 小玄盯凝著她,忍不住推起兩條雪白粉腿,開開地分壓兩旁,盯著兩人的交接處繼續發狠抽聳。 摘霞迷糊中睨見,不禁面如火燒,但此刻哪還顧得上羞澀,只覺肢體愈來愈僵,心中也酥懶若融,於是盡由愛郎縱情馳騁肆意征伐,幽秘內的嫩池嬌蕊紛紛陷落,驀地一陣極美,身子痙攣似地哆嗦起來。 小玄倏感女孩陰中劇烈收縮,箍握得肉棒奇爽,勉力抽送數下,便覺抵擋不住,拚力一聳,將棒頭死死地壓在嫩花心上,眨眼間大壩決堤江河奔瀉。 摘霞一聲悸啼,上身如弓彈起,剎那丟了陰精。 小玄渾身繃凝,雄肌塊塊糾結,只射得如癡如怒痛快無比。 摘霞張口結舌粉頸溝現,雪腹一下一下地劇烈抽搐,態媚入骨。 兩人額頭下體雙雙交抵,明明已經力竭力盡,卻仍不住發狠使勁。 不知幾許,終見兩人同時一軟,崩塌落下,久久不見動靜。 「姐姐……」小玄喘息輕喚。 「嗯?」摘霞無力地輕應,散架般癱在床上。 「你好不好?」小玄問。 「原來……是這樣的……」女孩閉目呢喃,酥胸如波起伏,靨上紅暈猶駐。 「好不好啊?舒不舒服?」小玄又問,宛如剛交了試卷的學童惶惶不安。 摘霞半晌不語,忽仰起頸,在他額頭輕輕地親了一下。 小玄一陣心喜,頭大了起來,朝女孩的眉目鼻口雨點般吻落。 「手……」摘霞道。 「什麼?」小玄微微一愣。 「手好痛哩。」摘霞嬌嗔。 小玄趕緊支起身子,這才發現女孩的一邊手臂給自己壓得發青發白,忙俯下頭去輕輕吹呵,心疼道:「好該死,對不住。」 摘霞抬起雙臂,兩手輕輕捧住他臉龐,柔情萬縷道:「傻瓜,不要你這麼說,不要你對不起,只要你……以後把人家放在心裡邊……藏在心裡邊……」    ***    ***     ***    *** 「放!」一名軍官輕喝,兩名弩手應聲撒弦,用寶瓶竹製成的巨矢從開山神弩上電般掠出,旋聽炸響,三十丈外的一塊大石已給射成粉碎。 一名士兵飛奔到方少麟跟前跪下,大聲道:「稟報大人,箭矢完好無損。」 「好!太好了!」方少麟大笑,興奮地一拳砸在小玄的肩上,道:「好傢伙,這次你算是立了大功啦!要什麼獎賞?」 小玄大為得意,卻惱他用這種口吻說話,當即報以重重一拳,也擊方少麟肩上,笑道:「我可不是你部下,找來這些竹子更不是為了你,你大可不必感激我!」 方少麟給他砸得身子一晃,痛得摀住了肩膀。 「大膽!」「放肆!」他身後幾名全副武裝的軍官齊聲大喝,有人甚至握住了腰際的利劍。 方少麟卻並不在意,抬手示止,幾名軍官立時靜下,只是個個面上怒色猶存。 小玄才不怯他們,抱臂傲立。 方少麟轉朝旁邊的崔采婷與飛蘿抱手作揖,恭聲道:「師伯師叔,妖勢雖急,但守住澤陽城的希望卻是越來越大了,前陣子已有許多能人異人趕來相助,如今小玄又弄來了專破邪穢的寶瓶竹,令開山神弩如虎添翼……」 他頓了一下接道:「另外,數日前我已派人奏報朝廷請求援軍,昨日終得佳音,有聖使進入大澤境內,正朝澤陽飛速趕來,想必是朝廷已派遣了援軍!」 眾人聞言,面上皆現喜色。崔采婷道:「澤陽周圍的妖氣日益濃重,妖穢來襲已然不遠,聖使何時能至?」 「據報聖使一行昨夜已到了城北五十餘里處的驛站,如無意外,近午就應該能到。」方少麟答。 崔采婷點了下頭,不再說話。 飛蘿道:「眼下澤陽四周定有妖穢遊蕩窺視,少麟你可有派人去接應?」 方少麟道:「師叔提醒的甚是,弟子昨夜便已派出一支護衛隊前去迎接聖使了。」 飛蘿微笑道:「少麟做事,很是令人放心哩。」 小玄見幾位師姐甚至水若皆在看方少麟,眼中似有欣賞之色,心中老大不樂意,不覺忿色盡露。 方少麟此刻心情大好,瞥見小玄的表情,忽道:「師叔讚我,你不服是麼?我們再尋什麼比試比試如何?」 「好啊,既然你想自尋難看,我就讓你如願以償!」小玄挑眉豎目地應。 「那……」方少麟微微一笑:「我們就來比比酒量可好?」            第二回 天外孤煙 「好啊,就比這個!」小玄大喜,對他來說,這種比賽真是美妙之極快活之極。 「不許胡鬧!大敵當前,還敢喝酒!」一旁的崔采婷輕喝。 方少麟笑道:「稟師伯,弟子已經禁酒多日,今見城中的準備基本完妥,方敢稍微鬆懈……」 「你可以喝,小玄不許!」崔采婷繃著臉道。 方少麟朝她躬身一揖,接道:「師伯師叔入城多日,弟子卻還未好好招待,心中著實難安,今日可得設個筵席略表敬意!」 崔采婷面色稍緩,和聲道:「不用了。」 飛蘿微笑道:「少麟,你師伯與我都是不喜歡熱鬧的,你就不必費心了,況且今次妖魔勢大,你為一城之主,不容有絲毫懈怠。」 方少麟又是深深一揖,道:「師叔言之極是,既然如此,只好容弟子日後再補了。」 美事成空,小玄大為失望,面上卻不敢絲毫流露,瞥見對面的水若朝自己偷偷做鬼臉,心情方好了些許。 這時忽見一名軍官從遠處急奔過來,滿面皆汗神色狼狽,朝方少麟叩首拜道:「稟報大人,屬下奉命暫封北門以迎聖使,不想卻有一個無臂怪人硬要闖入,守城軍士上前阻攔,卻紛紛給他用異術制住,許多人動彈不得了。」 「無臂怪人?」方少麟微微一怔,旁邊的崔采婷與飛蘿竟亦動容。 方少麟道:「你們可有問他姓名?」 那名軍官應:「他不肯說,只是自稱什麼……什麼孤煙島散人,更……更且口中無禮,竟敢直呼大人名諱,還要大人去見他!」 「孤煙島散人!」方少麟面露喜訝之色,朝崔采婷與飛蘿望了一眼,道:「敢情是六師伯來了?」 飛蘿沉吟道:「這般自稱……且又如此脾氣,定是你六師伯沒錯。」 「原來是易尋煙六師伯!」小玄一陣興奮,他雖然從未見過這位號為「天外孤煙」的六師伯,但早就聞其乃是玄教的護教尊者,修為高絕,一身玄異真氣已臻化境,據傳曾經誅伏過地界七七四十九洞妖王,名震大荒。 方少麟朝那名軍官揮手道:「快去請來,千萬不可得罪……不不,還是我去迎接好了!」言罷朝兩位師長一揖,便即疾步離去,孟統領同幾名軍官緊跟其後,隨之下山。 飛蘿望望崔采婷,遲疑道:「師姐,你……見不見他?」 「不見!」崔采婷冷冷道。 飛蘿似欲再說什麼,卻見崔采婷掠了小玄一眼,竟道:「不但我不見,我門下弟子誰也不許去見,如有違者,定然逐出門牆不赦!」 旁邊的雪涵、李夢棠、程水若、夏小婉與小玄無不錯愕。 飛蘿似有若無地輕歎一聲,笑道:「好吧,師姐自便,我可是無論無何要去見他的。」說完,便轉身朝山下行去。    ***    ***     ***    *** 眾人散去,小玄悄悄拉住水若,小聲道:「等我。」 水若急忙甩開他的手,望望四周,見別人已經行遠,方才鬆了口氣,瞪了男兒一眼,低聲警告:「有人在時,你可別動手動腳的!」 小玄哪吃這套,張臂撲去,將她一把摟入懷中,笑嘻嘻道:「這下沒人了,快讓我親親。」 水若俏臉生暈,做狀欲推,可是被他蠻橫一抱,嬌軀便軟了,櫻唇登時陷落,眨眼間給吻得天昏地暗。 直至快喘不過氣來時,兩人方才分開。 「想要悶死人麼!」水若嬌嗔。 小玄笑道:「太想你了啊。」 「想我?」 「是啊,很想很想。」 「那我昨兒頭暈了一整天,你怎麼不來瞧我?」水若生氣道。 「你頭暈?哎,摘霞怎麼不告訴我!快讓我瞧瞧……」小玄緊張道,忙用手摸探女孩的粉額:「啊,定是那玉紅果子惹的,曉得嗎?那天你吃的可是令人一醉三百年的的玉紅果子哩!你統共吃了幾顆?」 「別轉移話題,你答我話先!」水若縮額退後。 小玄摸摸頭,道:「昨兒?昨兒我在後山給師叔打下手呢,用寶瓶竹趕造開山神弩的箭矢呀,一忙起來就忘記去看你了,該死該死!」 「你陪了她整整一天?山上有這麼多工匠用得著你麼!」水若似更生氣。 小玄道:「我想從她那裡偷學兩手嘛,你也知的,師叔的機關術和造器術精湛無比,機會難得啊。」 「機會難得?哼,好一個機會難得!」水若想起飛蘿的姿容體態,忍不住又哼一下,脫口道:「一副妖精模樣!」 「什麼……什麼妖精?」小玄怔了怔,這才覺察到女孩的醋意,心中一驚,猛然想起那夜跟飛蘿在亭子裡的旖旎情景,登時面紅耳赤起來。 「給我說中了是麼?」水若盯著他道。 「你……你胡說什麼?」小玄更感心虛,但想此刻萬萬慌張不得,於是強作委屈氣憤狀。 水若轉望它處,悠悠道:「我說有人心裡有鬼喲,要不怎麼會覺得機會難得?要不怎麼一有機會就去跟人家粘做一處?」 「你想到哪裡去了?她可是我們師叔啊,況且我只是想跟她學點機關術呀!難道你不知機關術是我夢寐以求的東西麼!」小玄大聲道,死撐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水若凝目瞧他,面色稍緩,哼道:「既然你對機關術這麼著迷,那乾脆改投到她門下去算了!」 「噓!」小玄忙起指豎在唇前,鬼鬼祟祟道:「這種玩笑千萬別開,萬一傳到師父那裡可就完了。」 「大不了把你踢出門牆去!」水若吊著美目斜乜著他道。 「踢出門牆?」小玄打了個寒戰,望著遠方喃喃道:「要是師父哪天真的不要我了,哪我可怎麼活吶……」 水若「噗哧」一笑:「喂喂!你可是大男人一個了,怎麼卻跟個小姑娘似的……」 小玄瞧瞧她,突然誇張地叫道:「對啊!自從那夜起,我可就是個真正的男子漢大丈夫了!」 「那夜……」水若微微一怔,疑惑問道:「哪夜?」 小玄目光邪邪地盯著她,嘴角掛著一絲曖昧不明的微笑。 水若驀地醒悟,不禁滿面飛紅,羞極中用拳捶他。 小玄挺胸領受,反將玉人抱得更緊,賊賊笑道:「好水兒,這會沒人,且又鳥語花香陽光燦爛,你就讓我變是更像個男子漢好不好?」 聽見「陽光燦爛」四字,女孩羞得越發厲害,嬌叱道:「死豬頭!」尖尖十指倏張,纏繞著數絲令人生寒的細小藍芒叉擊在他臂上。 小玄猝不及防,陡覺冰寒刺骨,慘叫一聲鬆開了臂。 水若趁機脫出,蝶兒般飛出丈外。 小玄一臉痛苦之色,捂臂悶哼:「冰……冰錐術!你……你好狠心,竟捨得下這麼重的毒手!」 「誰叫你啊,活該!」水若笑嘻嘻道,見他搖搖晃晃地似要撲來,嚇得急忙朝後躍退,飛似地逃離了這個危險的地方。 小玄頹然坐下,運了好一會真氣,方才將刺骨的寒意完全驅淨,望著山下悵怔想道:「她是害羞還是又在惱我了?前兩日那麼好,怎麼現在又這樣了……」想及此處,不禁一陣銷魂,突然大聲歎道:「唉,女人呀女人……你怎麼這般難懂?」 他呆坐山頭胡思亂想,忽地想起崔采婷地警告來,心中好生迷惑:「六師伯乃是同門中人,師父為什麼不但自己不見?且還不許我們去見?這個好沒道理啊……」 小玄越想越是糊塗,越想越覺奇怪,再想起那六師伯曾經誅伏地界四十九洞妖王的傳說,心中大癢,思忖道:「我偷偷地溜去,隔遠遠瞧那六師伯一眼就走,如此又有何妨?」 想至此處,不覺精神一振,當即立起,快步朝山下奔去。 三世忠靖侯府傍山而建,從半山腰的翠華廬下去,經過幾座半隱林中的亭子高台,房屋便漸漸多了起來,待到山腳,園子樓房更是一個接一個。 小玄一路東張西望,心中茫然,忖道:「姓方這小子的家如此之大,如何曉得他把六師伯請到哪裡去了?」 他轉了大半天,仍無丁點頭緒,忽見前邊籬笆內有一個滿頭白髮的婆子和一個戴著美猴王面具的孩童,趕忙上前,笑瞇瞇地恭聲道:「老奶奶,您在逗孫兒玩吶?」 那婆子顫巍巍地轉過頭來,道:「小伙子,你是誰呀?怎麼從來沒見過你。」 小玄見她用手攏著耳朵傾頭過來,似是耳朵不好,於是大聲道:「我是這幾天才來的客人,住在山上的。」 那婆子點點頭,道:「那一定是小侯爺的貴客嘍,只有貴客才能住在山上的。」 小玄趁機問:「您知道小侯爺住哪兒嗎?我有急事找他。」 那婆子搖搖頭道:「不曉得哩,雖然都住這府第裡,可是小侯爺住的地方我們閒雜人是不能隨便去的。」 小玄心中著急,只好又問:「那……您知不知道大概在哪裡呢?」 那婆子朝北一指,道:「就在那邊哩,有綠瓦牆圍著的,我兒子便知道,他時常都進去的。」 小玄忙問:「您老的兒子是哪位呀?」 那婆子有些得意道:「我兒子麼,就是專責打理小侯爺後院花木的那個,叫做阿豬。」 「他在哪裡?」小玄心中一喜。 「他今兒一大早就進去伺候了,聽說有什麼大人物要來。」那婆子答道。 小玄大為失望,突聽腳步聲響,似有多人快步行來,他轉頭望去,只見小徑拐角過來一隊衛士,個個手持長戟衣甲鮮明,為首一名軍官高聲喊道:「聖使就到了,閒雜人等快快迴避!」 婆子唬了一跳,愣在那裡。 那軍官望向這邊,顯然是認識婆子,壓低聲道:「李奶奶,您快帶孫子進屋裡去吧,莫要驚擾了聖使。」 婆子慌得拉了孫子往屋子就走。 那軍官指住小玄,厲聲喝道:「你哪裡的?也給我快走!」 小玄懶得惹事,追上婆子扶住,小聲道:「奶奶,借我進去避避可好?」 婆子點頭道:「快進去快進去,天吶,原來是聖使要來喲……」 那軍官率隊正要過去,突地面色大變,大步奔到小童的身邊,一把扯下他臉上的美猴王面具,三兩下扯個粉碎。 小童懵然一呆,旋即放聲大哭。 婆子又驚又怒,指著那軍官的鼻子破口大罵:「死二虎!你這忘恩負義的小王八蛋!你忘了你小時候我如何疼你的麼?你爹入土那年我又是怎樣幫你們家的?怎麼今兒卻來嚇唬我孫子!」 那軍官滿面皆汗,道:「好彩好彩!幸好給我瞧見了,否則大禍臨頭哩!」 婆子呆了一呆,小玄也滿頭霧水。 那軍官道:「李奶奶,您忘了今上最忌有人戴面具麼?怎麼還拿面具給小孩子玩!今日聖使過來,萬一瞧見您孫子戴面具,還不平白惹出個滿門抄斬的大禍來!」 婆子張口結舌,然即猛拍了下額,叫道:「噯喲!我真是老糊塗啦,該死該死,謝謝二虎子!」說著便要跪下給那軍官磕頭。 那軍官趕忙扶住,道:「快快進屋去吧。」言罷便率隊急行離去,一路依舊高聲呼喝示人迴避。 小玄隨著婆孫倆進到屋中,把門關上,訝問道:「怎麼回事?今上不許有人戴面具麼?」 「你不曉得麼?」那婆子奇怪道。 「奶奶,我一直住在深山裡的,外邊的許多事情都不知道哩。」小玄道。 婆子道:「原來如此,那老身就告訴你吧。聽我兒子說,今上自幼便喜歡戴面具,登極後更是迷上了一張古怪面具,日夜不除,因此惱忌別人也戴面具,幾年前便下旨禁止任何人造面具、戴面具,違者滿門抄斬哩!」 「這麼霸道?自己喜歡戴面具就不許別人戴,可惡!」小玄怒道。 婆子用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慶幸道:「今兒幸虧遇著了二虎子,不然給聖使瞧見,那可就完了!」 小玄憤憤又罵:「荒唐!荒唐!」 婆子壓低聲音道:「今上的荒唐事多了去哩,傳說他身上時常藏著利鉤、剪刀、錐子、小鋸這些凶器……」 小玄呆了一下,問:「貴為天子,身上帶著這些東西做什麼?」 婆子道:「用來取樂呀,一旦興起,他便要用這些惡物來傷人取樂,拒者處死。」 「竟有這樣的事?」小玄只覺難以置信。 「還有更離奇的吶……」婆子面現恐懼之色。 「還有?」小玄面色鐵青。 婆子微顫道:「老身還聽聞,這……這廝曾在宴上發狂,竟然當著幾個大臣的面,把在旁服侍的妃子活活撕碎下酒吃了!」 小玄目瞪口呆,好一會才喃喃道:「這……這不是惡魔麼?」 婆子面露痛恨之色,咬牙切齒道:「對,這廝就是個惡魔!魔鬼!老早就這樣傳哩,只恨老天爺怎麼糊塗了,竟然降下個惡魔來做天子!」 小玄忽然想起黎山老母說過的話,不禁氣得渾身皆抖,暗忖道:「今次入京,定要瞧瞧這荒唐暴君到底是人是魔!」    ***    ***     ***    *** 小玄挨了好一會,見外邊沒有動靜,方辭了婆子從屋裡出來,腦子裡想著先前聽到的話,一路神不守舍,突見前面閃了數閃,雪亮如電,舉目望去,原來已到了一片林木之前,心中好生奇怪:「眼下大晴天的,哪裡來的閃電?」 他快步過去,鑽入林中,猛聽有人喝道:「再接這招!」其音嬌膩,正是飛蘿之聲,旋聞悶雷滾滾,綿密響起。 小玄一驚,心忖:「莫非師叔碰見敵人了?我快去幫她!」當即氣貫臂上寶鞭,腳下奔得更疾,倏見一條人影飛掠空中,裳飄帶舞姿若天仙,不是飛蘿是誰。 「小心!」飛蘿又喝,指捏印法,雙臂交叉掄動,幻著重重疊疊影子,數只電光繚繞的光球從她手際飛出,或急或緩或直或弧,襲向地面一人。 「怎麼叫敵人小心?」小玄一怔,轉臉瞧去,赫見對面那人兩邊長袖俱垂,竟是無臂,只於原地靜靜佇立,紋絲不動。 眨眼之間,光球先後飛至,誰知一近那人身旁,突如水泡破裂,光電閃耀中,強大的法能四下震炸,發出聲聲沉悶爆響。 小玄驀感勁風貫來,整個人給一股巨力猛推了出去,撞樹方止,心中既駭又喜:「這人功力驚人,且又雙臂俱無,定是『天外孤煙』六師伯啦!師叔在跟他切磋功法哩……」 飛蘿飄浮空中,手勢倏爾變換,旋聞霹靂炸響,道道碗口粗的垂直閃電憑空現出,長了眼般齊擊那人頭頂,豈料一近其身,又見光芒亂綻盡數破碎,根本無法觸及易尋煙分毫。 小玄見狀,心中益發佩服:「據傳六師伯乃是煉氣大家,若論真氣,可排入我教三名之內,今日一見,果非虛傳哩……手腳未動,便將飛蘿師叔的攻擊完全化解掉哩!」 易尋煙忽道:「下來吧,不鬧了。」 飛蘿粉靨微暈,在空中嬌叫道:「師兄莫要小瞧人,再接我一招!」話音方落,手勢又變,突地狂風大作,刮得底下樹木東倒西歪,隨著她的手勢變急,風中倏地熱力四散,原本無形無色的風赫然變成了桔紅色,仿若火龍狂舞,在林中咆哮厲吼,聲勢極是駭人。 小玄張大了嘴巴,心中生凜:「原以為飛蘿師叔只是機關陣法厲害,想不到武技竟也這等驚人!」 底下的易尋煙一直面無表情,這時嘴角微勾,道:「嗯,風火龍旋罩,這招有點像樣了。」 飛蘿面露得色,咬咬朱唇,兩手時分時疊交叉掄舞,於林中狂奔盤旋的火龍驀地向心收攏,夾著呼嘯朝易尋煙當頭罩落,週遭給波及到的樹木枝葉立時燃燒焦枯,轉瞬成灰。 易尋煙終於動了,兩肩微抖,空垂的雙袖倏然舞躍,旋見如煙白氣從中溢出,與空中旋落的窒人火罩一接,頓時爆出大蓬焰光,四散的法能似熱浪般波波盪開,遠至五、六丈外的枝葉竟燃燒了起來。 小玄渾身炙燙大汗淋漓,凝目望去,見火罩似給什麼卡住,在半空疾旋個不住,卻始終無法落下,疾吐的焰火顯得異樣散亂。 空中的飛蘿滿面通紅,掄舞的雙手漸漸緩下,粉額現出了點點細汗,模樣似是十分吃力。 而於火罩下時沒時現的易尋煙卻是神態悠閒,兩條空袖揮舞自如渾若無物。 小玄愈瞧愈訝:「師叔這招如此厲害,卻也奈何不了六師伯……」  飛蘿雙手越舞越慢,到後來便似陷入泥淖般寸步難移,火罩焰光亂搖亂晃,漸漸失去了原先的形狀,威勢大不如前。 易尋煙微微一笑,道:「小飛蘿,你就莫勉強了。」說著一袖忽甩,直指空中。 飛蘿頓似給什麼擊中,嬌軀一晃,便從半空搖搖墜落,已是強弩之末的火罩即時土崩瓦解。 風停火逝,焦枯四飄,小玄記起崔采婷的警告,趕忙閃身躲到一棵大樹之後。 飛蘿四飄飄落地,但見鬢亂腮暈,模樣頗為狼狽,她咬了咬朱唇,嬌噥道:「哎,苦苦修習了這麼幾年,卻仍拿師兄沒丁點法子!」 易尋煙莞爾,道:「小飛蘿,你還是這麼頑皮,明明鑽研的是御甲術與機關術,卻偏要以武技來同我過招,不過,你的小四象訣的確有了長足的進境,不簡單哩。」 小玄朝他望去,見其須濃似墨目蘊精芒,雖然貌似四旬,然卻風神秀異,舉手投足一派宗師氣象,令人不由自主心生敬畏,這下更覺奇怪:「師父為啥不肯見他?」 飛蘿輕撥微亂的雲鬢,歎道:「我便是將御甲術機關術全都搬出來,也依然奈何不了師兄的……對啦,師兄怎麼會突然到澤陽來呢?莫非是聽到了邪穢禍亂大澤的消息,特地趕來相助的?」 易尋煙竟搖了下頭,道:「飛蘿,你曉得的,這些年我不理睬塵世瑣事的。」 小玄微一錯愕,心道:「妖穢禍亂大澤,血洗望澤城後,連日來又頻頻襲掠村鎮,至今已殘害蒼生無數,此乃天大的事情,怎麼可以說是『瑣事』?」 「那你?」飛蘿一臉不解。 「半月前,有人趁我不在之時摸上了孤煙島,破解掉島上的禁制,偷獵了一對犀渠獸,盜去了它們的腦髓……」易尋煙輕描淡寫道。 「啊!」飛蘿訝道:「誰有這麼大的膽子?竟敢到師兄的島上偷盜!」 易尋煙道:「盜獵之人試圖抹去痕跡,但還是留下了蛛絲馬跡,我一路循跡追蹤,跟到了距此百餘里的巨竹谷,卻發現他們剛剛離去,其中有一路似往澤陽方向過來,因此我又追到了這裡。」 小玄聽到此處,不禁大吃一驚,立時想起數日前在巨竹谷遇見綺姬時的情形來:「五姐姐同那些神秘人合力捕獵七焰靈鸞,取的也是腦髓,怎會這般湊巧?難道……」思及此處,幾乎不敢往下再想。 「師兄,盜獵者大概是些什麼人?」飛蘿問。 易尋煙道:「從這一路留下的氣息判斷,這幫盜獵者似屬精怪之類,且個個修為非淺。」 小玄猛然想起綺姬是只蠍子精,不由越聽越驚。 「犀渠獸的腦髓功用極少,不知他們盜取去做什麼?」飛蘿蹙眉沉吟,待要再言,卻聽易尋煙道:「少麟說,你九師姐也在這裡?」 「嗯。」飛蘿應,黑漆漆的美眸溜望過去,似欲從他臉上瞧出什麼東西來。 「她仍……不肯見我麼?」易尋煙道,聲音微聞沙啞。 飛蘿點點頭,似有若無地輕歎了一下。 易尋煙稍仰起首,目遙遠處半晌無語。 飛蘿小心翼翼道:「師兄,都已這麼多年了,難道你心裡邊還放不……」 小玄聽得雲裡霧裡,心裡浮起一種奇異感覺:「飛蘿師叔為何這樣說?他與師父……」 就在此刻,易尋煙突然揚起一袖,甩向小玄藏匿之處,沉喝道:「出來!」 小玄驟感身子一緊,整個人竟然不由自主地給提了起來,尚未明白,已給一股巨力從樹後扯了出去。            第三回 卿卿我我 小玄突然遭襲,離火訣即給自行引動,真氣急速提起,剎那流貫週身,於巨力當中奮力掙扎。 易尋煙見他竟能在空中翻滾掙拒,不由微微一怔,似乎有點意外,袖子旋處真氣蓬髮,加強了力道的控制。 這時,旁邊的飛蘿已經瞧清了小玄,趕忙叫道:「等等!」 小玄只覺控制自己的力道劇增,立感胸悶氣滯渾身難受,電光石火間手捏法訣,驟見百十朵焰火憑空幻出,鳥兒般順著牽扯的巨力疾飛向易尋煙,威勢煞是嚇人,正是千山火鳥咒。 「離火訣?」易尋煙輕咦一聲,然卻不閃不避,仍旋長袖扯拿小玄,待到朵朵焰火掠至,方將另外一邊袖子揮起,登將焰火掃得乾乾淨淨。 小玄見嚇唬不了對方,心念急轉,待再施法,但人已給卷扯到易尋煙的跟前,見其甩袖揮向自己胸口,不由臉全白了。 飛蘿深知這位師兄的修為,心忖小玄若給掃著,必是非死即殘,急叫道:「師兄不可!他是……」不及話畢,便已並指點出,直掠易尋煙甩向小玄的長袖。 易尋煙微微一笑,雙袖揮甩,洒然應對。 飛蘿猛覺腕際一緊,身子登時酸軟了半邊,而小玄已給長袖拂中,卻是一沾即退,週身力氣驟然全失,軟軟跪倒在易尋煙的跟前。 「不錯不錯,這孩子功力雖然尚淺,反應卻是頗快。」易尋煙望著小玄微笑道。 飛蘿心頭一鬆,拍拍胸口笑道:「師兄好壞,嚇我一跳。」 易尋煙收回雙袖,朝小玄道:「你是采婷門下?」 小玄只覺壓力盡去,力氣立時恢復,趕忙朝易尋煙磕頭拜道:「弟子崔小玄,叩見六師伯!」 「崔……小玄?」易尋煙似微一怔,道:「起來吧。」 小玄立起,歡笑道:「六師伯果真厲害,弟子仰慕已久,今日終得一見。」 飛蘿笑道:「你這調皮鬼,竟敢躲在一旁偷瞧,幸好你易師伯認出了你的功法。」 這時,易尋煙已瞧清了小玄的容顏,神情微微一愕,道:「你也姓崔?」 小玄應道:「是,弟子乃是孤兒,師父見憐,便賜我隨她姓崔。」 「孤兒……」易尋煙凝視著他,眉頭不覺漸漸皺起,又道:「你叫小玄?」數語間神情竟已冷淡了許多。 「是啊,弟子是叫小玄。」小玄覺察,心中一陣莫明惶惑。 易尋煙朝他上下打量,之前的和藹笑容全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疑惑且嚴厲的神情。 小玄給他瞧得渾不自在,委實不明身上有哪不妥。 飛蘿瞧瞧小玄又望望易尋煙,問道:「師兄,怎麼了?」 易尋煙卻朝小玄擺了下手,冷冷道:「你先去吧,我同你師叔還有話說。」 小玄如釋重負,趕忙叩首離去。 易尋煙遙望著他遠去,突道:「我聽聞采婷門下收的都是女弟子,怎麼卻有一個男的?」 飛蘿道:「我也不大清楚,這孩子我也是今次上逍遙峰才見著的,不過他的根骨好像不錯。」 「豈止不錯,且是奇異之極。」易尋煙沉吟道。 飛蘿笑吟吟道:「那日三師姐見了這孩子,也說他將來大有出息呢。」 「你覺得……」易尋煙道:「他像不像一個人?」 「像……像誰?」飛蘿心中一跳。 易尋煙轉面望她,目中精芒灼灼。 飛蘿猛然記起自己第一次瞧見小玄時的詫訝來,心臟倏地莫明劇跳。 「那眉目,那眼神……」易尋煙森然道。 飛蘿連呼吸都急促了起來,好一會方道:「不……不可能的!」 「不可能?」易尋煙一聲冷笑:「先天太玄至今下落不明,總讓我覺得那只妖狐並未灰飛煙滅,至少無法確定他是不是真的沒有血脈遺下,而采婷卻突然多了這樣一個徒兒……」 飛蘿呆了一呆,突爾失態地擺了擺頭,似欲令自己信服般叫了起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知道他……他……不會的!」 易尋煙凝目盯視著她,半晌不語。 飛蘿倏爾嬌靨漲赤,畏懼似地退了一步。 易尋煙輕歎一聲,轉望向小玄離去的方向,隔了許久方才開口,聲音中夾著一股令人戰慄的寒意:「但願,這孩子同那妖狐沒有任何瓜葛……」    ***    ***     ***    *** 小玄逃似地奔出林子,心中萬分鬱悶,見著師伯的興奮早已蕩然無存。 「哼,這六師伯修為雖高,但性情卻是古怪得很,難怪師父不肯見他!」小玄邊走邊想,百思不解。 「豬頭,原來你在這裡!」有人忽叫。 叫他豬頭的還有哪個,小玄心情立時好了起來,一抬頭果就瞧見了水若,正興沖沖地朝這邊奔來。 小玄急迎上去,心中好生歡喜得意,笑嘻嘻道:「一分開便想我了是不是?終究還是想我了是不是?」張臂抱去,卻給女孩一閃躲開。 「別臭美!誰想你啦,人家是要給你瞧一樣東西。」水若道。 「什麼東西?」小玄問。 「這個!」水若抬起一臂,揚了揚握在手裡的東西。 小玄瞧去,見她手裡握著一把鱗鞘短兵,高興道:「師父又給你新的兵器了?是啥寶貝?」 「不是師父。」水若應,一手握柄一手持鞘,朝兩邊輕輕一拉,驟時光芒閃耀,寒意襲人。 「嘩,好炫的刀!」小玄訝然讚道,眼睛頓給光芒刺得瞇了起來。 水若洋洋得意道:「它叫辟邪冰焰刃,據傳是用北海冰精與炎洲浣焰石打造的,已有無數邪魔伏誅其下。」 小玄眼睛漸漸適應光亮,見那寶刃近護手處鑲著一藍一赤兩顆奇石,石中隱有光華流蕩變幻,心知乃是非凡之物,矯舌問道:「上邊這兩顆石頭又是啥寶貝?」 「這兩顆寶石麼,一個是冰精之髓,一個是浣焰石髓,皆經煉器名師煉化過的,能各蓄一個瞬發的水、火遁法術哩,我已在上面加持了一個冰爆術,你快幫我再加一個什麼好用的火行術上去。」水若嘰嘰呱呱道,俏臉興奮得異樣迷人。 小玄嘖嘖稱奇,又問:「這把寶刃不是師父給的?」 水若點點頭道:「適才在山上分手,我走沒多遠便碰見了賀公子,他說這次去巨谷竹沒能幫我弄到兵器,心裡好生過意不去,就硬要將這把家傳的寶刃送給我。」 小玄一聽,立時沉了臉,冷冷道:「呵,他還真夠大方的,傳家之寶也捨得拿來送人!」 「是啊,其實他人挺好的,就你老是瞧不慣人家。」水若美滋滋瞧著手裡的寶刃道。 小玄醋勁頓發,冷笑道:「得了這把神兵,如今你可高興啦。」 水若道:「我才不好意思要勒,只是盛情難卻,這才暫且收下,我跟賀公子說好了,只玩賞幾天就要還給他的。」 小玄聽她不要,心裡舒服了點,哼哼道:「還什麼還,要了就要唄,那傢伙既然捨得,咱就別跟他客氣!」 水若道:「什麼話啊,這可是人家的傳家之寶,咱們豈能隨便收下。」 小玄聽她也隨自己稱「咱們」,心裡一陣高興,得意思道:「那姓賀的傢伙大獻慇勤,卻也不見得能打動我的寶貝水兒。」 水若忽似想起了什麼,抬頭望小玄道:「對了,上次你勒索人家的那輛車子,打算什麼時候還回去?」 「不還!」小玄立應,道:「為啥要還?鹿蜀車是那傢伙為了報答我這救命恩人,心甘情願送給我的!」 「心甘情願才怪,分明是你趁人之危敲詐勒索!」水若盯著他道:「你老老實實回答我,到底什麼時候把那車子還給人家?」 「不還!」小玄斬釘截鐵,別首他處。 「當真不還?」水若輕輕地又問一句。 聲音雖輕,反令小玄一陣心虛,施施然轉回臉來,見玉人面籠寒霜,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心中暗慌,但想那鹿蜀車何等神異,著實不願把到口的肥肉就此吐出,當下堆出一副笑臉,柔聲道:「好水兒,不如這樣,日後我也尋一樣稀罕東西送那姓賀的,算是補償下他……」 話沒說完,便見水若轉身就走。 小玄急忙追去,飛手捉住她的手腕,叫道:「別別別,有話好好說嘛,我們再商量商量!」 水若用力甩手,繃著俏臉道:「這件事沒得商量!」 小玄只是緊緊握住,心念急轉道:「那……那得叫那姓賀的拿樣寶物來換!」 「你放手!」水若漲紅了臉兒,使勁抽手。 「好吧!」幾經天人交戰,小玄終於投降,悶哼道:「還他就還他!」 水若靜了下來,盯著他問:「說話算數?」 小玄青著臉點點頭,一陣心如刀割。 水若面色迅速回暖,慢慢靠近前去,歪著螓首仔細睨他。 小玄只覺渾身乏力,沒好氣地望著她。 水若「咭」地一笑,柔荑輕輕捂上他的胸口,嫣然道:「這裡疼死了是麼?」 「別把我瞧得這麼小氣好不好?區區一輛車子,我又會豈放在心上。」小玄強擠笑容,應得異樣灑脫堂皇。 失寶已成定局,這會可不能連風度都丟了。 水若如何瞧不破他,柔聲道:「別心疼,你喜歡寶物還怕沒有麼?我娘的寶物可多著呢……」 小玄想起她娘親號為「百寶娘娘」,乃三島十洲無人不識的煉器大師,自是異寶無數,脫口哼道:「就因為你家裡的寶物多,所以才不稀罕那輛鹿蜀車哩。」 「豬腦啊你!」水若嬌嗔起來。 小玄立省失言,好生後悔。 水若咬唇盯著他,眸中一片朦朧,低低聲道:「傻瓜,只要你……對我好好的,這次入京見到我娘,到時我便幫你跟她討多多的寶物。」說到此處,粉頰已是暈如霞蔚。 小玄怦怦心跳,情不自禁擁抱住她,心中的患得患失一掃而空,低笑道:「你不是不肯帶我去見你娘親的麼?」 水若一怔,奇道:「我幾時不肯了?」 小玄悻悻道:「上次你說你娘豈是那麼容易見的,還罵我什麼腦哩!」 水若這才記了起來,噗哧笑道:「誰叫你啊,竟當著那麼多人的面亂說。」 原來是欲蓋彌彰啊!小玄也笑,注目瞧她。 水若見他笑得古怪,疑惑道:「你笑什麼?」 「沒有啊。」小玄否認。 「有!」女孩給他笑得心兒發虛。 「沒有,真的沒有。」 水若不依不饒道:「一定有,笑得這麼壞!」 「我高興啊。」 「高興什麼?」 「高興有人要帶我去見丈母娘了。」小玄笑嘻嘻道。 「你……你敢來笑人!臭豬頭!不讓你去見我娘了!」水若大羞,掄起粉拳砸他。 小玄任之捶擂,反將她抱得愈緊愈實,微喘道:「水兒,我好想你……」 「想就想唄,誰要睬你!」水若面燒耳燙地應,嬌喘著橫睨男兒,觸著他那熾熱如焰的目光,心中乍然酥悸,不覺情懷盈蕩,瞇了秀目微仰櫻唇,似在期待著什麼。 孰知卻聽見…… 「我們到後山去好不好?」小玄低低聲道,呼吸如炙如焰,噴吐玉人頸側。 水若錯愕,立時在他懷裡掙扎起來,羞慌交集地大嗔:「你這人!怎就老想著那……那個!」 正在糾纏,忽聽腳步聲響,水若同小玄轉頭望去,見數名武將裝束的軍官正沿徑快步行來,兩人趕忙分開,臉上皆紅了起來。 幾名軍官卻似個個面帶憂色,只掠一眼,便經他們身邊匆匆過去。 「來得真是時候!」小玄咕噥道,方要去拉水若,誰知前邊又過來兩名軍官,也是行色匆匆憂心忡忡。 水若奇怪道:「好像發生了什麼事情勒,怎麼突然進來這麼多軍官?」 小玄道:「能有什麼事,聖使不是到了麼,他們定是來陪侍的。」 水若搖頭道:「可他們為什麼個個都似心事重重的?再說,聖使豈是什麼人都能見著的?」 「管他們呢!」這種事情小玄才懶得理睬,見他們遠去,便再上前糾纏玉人。 「還鬧!」水若瞪了他一眼,小聲道:「適才差點又給你害死了!」 小玄想極了她,為求歡好,口中甜言蜜語花言巧語如水流出。 水若只是堅決不允,最後哄道:「趕了幾天,那些守神符全都抄好了,你若乖乖的,人家今兒便陪你一整天。」 小玄無可奈何,只好暫時妥協,肚子裡邊卻在悄打小算盤:「一整天可長著哩,只要能在一起,未必沒有機會。」 兩人初嘗情愛滋味,這日如膠似漆形影不離,真個蜜裡調油一般。 待到晚上,小玄又邀水若出外散步,邊走邊說這裡好那兒美,心懷鬼胎的只把女孩往僻靜處帶。 四周越來越靜,小玄心猿意馬,正打算再誘玉人,誰知水若突似想起了什麼,撫掌歡道:「對了,帶你去瞧一樣東西!」說完便牽住他的手朝前奔去。 「瞧什麼?」小玄問,見她拉著自己奔向林木深處,只道機會來了,心中暗暗竊喜。 「兩隻寶貝。」水若應。 「兩隻寶貝?什麼寶貝?」小玄一頭霧水。 「我們的寶貝。」水若興奮道,玉似的臉龐飛起一抹淡淡暈紅。 小玄聽得心頭一蕩,待要再問,忽給水若拉住,小聲道:「到了,就在這。」 「這裡有什麼?」小玄東張西望,四週一片漆黑,除了樹密草高,並沒發見什麼稀罕東西。 水若放開他的手,朝前走了幾步,居然拽起裙角曲膝跪下,然後用手撥開草叢,剎那光華映耀,異彩繽紛,在漆黑的林中顯得格外炫麗。 「快來啊。」水若朝目瞪口呆的小玄招手。 小玄奔了過去,探頭一瞧,見她跟前的草叢裡竟臥著兩隻通體青碧的橢圓物事,體型頗巨,奇的是內裡隱有華彩流蕩,並置於數道焰光蒸騰的法符之上。 「這兩粒東西,不是……不是就那七焰靈鸞的蛋麼?」小玄大訝道。 「沒錯,就是那兩隻蛋兒。」水若笑盈盈道。 小玄摸不著頭道:「它們怎麼會在這裡?」 「我帶它們來的呀。」水若望著他道:「你忘記了麼?我們說好要想辦法幫它們孵出來的!那天你丟下我自己溜去玩,我醒來後把它們裝進囊裡才下太碧的。」 小玄拍頭道:「原來如此,我都忘了。」 「哼!沒心沒肺!」水若瞪了他一眼。 「它們下邊怎麼有符啊?宮格這等奇怪,我怎麼從未見過?」小玄盯著兩粒巨蛋下面的符。 「好像你見過多少符似的!」水若刺了他一句,接道:「這幾道符叫做『春暖花開』,可孵百鳥之蛋,我做的。」 「你做的?你會做這樣的符?」小玄張大了嘴巴。 「當然是我做的!」水若一臉得意,直到小玄的下巴快掉下來方道:「是二師姐教的啦!我把這兩隻蛋帶回來後,一直不知該如何才能將它們孵出來,後來想起二師姐最是博學多聞,便去向她請教人工孵蛋之法,於是她教我做了這幾道春暖花開符。」 小玄聞所未聞,將信將疑道:「這春暖花開符真的能孵蛋?」 「你敢懷疑二師姐的本事?」水若生氣道。 「沒有啦,只是著實叫人難以置信。」 「你仔細瞧瞧,這兩隻蛋跟我們在巨巢裡看見時有什麼不一樣?」 小玄凝目瞧去,咦了聲道:「它們的殼裡好像有些光芒透出來哩,而且是幾種顏色在交替變幻!在巨竹谷時它們並沒有發光呀……」 「沒錯,說明它們正在日益成熟,正在漸漸成長成它們父母的模樣,我相信,等到它們孵化出來時,定然也是週身燃著光焰的七彩靈鸞!」水若興奮道。 小玄心中信了許多,歡喜道:「要是真的把這兩隻蛋兒孵了出來,那我們便有了兩頭小靈鸞哩。」 水若柔情滿面道:「它們的爹娘已經全都不在了,到時就由我們來好好養它們疼它們……」 「嗯,我們就是它們的爸爸媽媽……」小玄趁機大占女孩的便宜,充滿感情道:「為它們遮風擋雨,餵它們美乳甘露,含辛茹苦了許許多多年後,終有一日將它們養育成傲視雕鵬的七焰神鸞,然後……」 小玄停了一停,深情地凝視著女孩。 水若亦柔情萬縷地望他,輕聲問:「然後什麼?」。 「然後,我們每人騎上一頭結伴去看名山大川遨遊天地,今生今世永不分離!」小玄目遙天際抑揚吟哦。 月亮正緩緩地從雲後移出,光華朦朧若夢。 水若給他描繪的美景完全迷住,雙手相握結於心口,暈著水眸癡癡道:「唔……真好,真盼著這一天能快快到來呢!」 「現在……」小玄含情脈脈地微笑道:「就讓我們預先慶祝一下好嗎?」 「好啊!怎麼慶祝?」女孩歡悅且爽快地應。 「水兒……」小玄喉中渾濁地呻吟一聲,張開雙臂撲了過去。 然後……            第四回 天若不仁 然後,就響起了一聲淒厲的慘叫,片刻之後,便見小玄灰頭土臉的跟著水若從林子裡邊出來。 只聽女孩冷冷道:「再警告你一遍,倘若下次還敢亂來,休怪本小姐出手比今趟還重!」 小玄仿如霜打的茄子,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粘著落葉的俊臉此刻異樣狼狽。 「我要回去了!」水若道。 「這麼早就回去?說好要陪我一整天的!」小玄趕忙拉住。 水若著惱道:「本來是要陪你的,可你老是……老是賴皮!」 「再不胡鬧了。」小玄保證。 「好好的感覺,一下子就讓你給破壞了!」女孩瞪著他嗔,臉蛋暈暈粉粉。 「都怪我都怪我。」小玄挾著她攀手抱臂地哄,心中卻想,那樣子不是更親密嗎? 「咦,那邊是誰?」水若忽然住步,手指前邊。 「好像是……是小婉哩!」小玄也瞧見了前邊的窈窕身影。 兩人快步過去,正立於一塊大石上的小婉聽見聲響,轉首望來,見是他們, 怔了怔道:「你們在這呀。」 小玄同水若面上悄燒,一齊躍上大石。水若問:「你一個人在這裡做什麼?」 卻見小婉面帶憂色,指著山下道:「你們瞧下邊,不知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小玄和水若朝山下望去,見侯府中心處燈火通明,與往時有所不同,小玄哂道:「沒啥吧,定是那小子在大擺宴席為聖使接風哩。」 小婉搖了搖頭,道:「你們不曉得,少麟中午迎見了聖使之後,便把自己關在書房裡再沒出來了。」 「你怎麼知道?」小玄詫道。 小婉仍望山下,似有點不自然道:「本來少麟約我今天去瞧十一師叔留給他的那套八荒十異符的,誰知我午後過去,卻聽說他把自己關在書房,下令誰都不見……」 小玄瞪眼道:「好啊,這小子竟跟我們擺起架子來啦!」 小婉道:「不是的,八九是出了什麼事情,我只在那裡待了一會,就見許多軍官陸續趕來,也皆給拒之門外,而且個個面色難看。」 小玄同水若相視一眼,俱想起白天碰見的那些軍官來,似乎也都是面帶憂色。 「莫非……莫非聖使帶來的消息不妙?是援軍無法及時趕到?還是……朝廷根本就沒有派出援軍?」水若凝眉道。 小玄同小婉一聽,立時緊張起來。 「不會吧……要不我們告訴師父去?」小婉道。 「不不,這麼晚了,且莫驚動師父,我們先下去瞧瞧怎麼回事再說。」小玄道。 二姝皆覺有理,於是三人快步下山。小婉帶路,把小玄同水若帶到侯府中心處的一座大園子前,遠遠便見燈火高懸明如白晝,大門前聚著三三兩兩的軍官,個個面色凝重,氣氛煞是古怪。 三人走近前去,突見一名軍官徑往大門闖去,口中呼喝道:「放我進去!再這麼等下去可就出大亂子啦!」 小玄望去,只見那人身材魁梧,滿腮鬍須,腰際懸著一把粗鐵鞭,正是上次要動手來擒自己的那個姓古的軍官。 把守門前的數名衛士即時上前攔住,為首一名叫道:「古將軍稍安勿躁,大人已有嚴令,今日誰都不見!」 那古將軍奮力推撥,卻始終衝不過去,忽然轉朝旁側有一名軍官叫道:「孟統領,你也曉得眼下的形勢如何,快命這幫混蛋滾開!」 只見那孟統領苦笑了一下,道:「你進去也沒用,下午季老將軍不是硬闖進去了,結果又如何?」 古將軍怒揮了一下臂膀,大聲道:「老季勸不動大人,便讓我進去試試!」 「莫再鬧了!就你這性子,只怕一進去便給大人下令砍了!」孟統領繃起臉喝道。 「砍便砍麼!再這麼耗下去,早晚也是個死!」古將軍道,猛地轉回身子,朝門前眾軍官大呼道:「大家都聽我說,魔穢大軍日益猖獗,今早又有一個村莊給血洗了,情狀慘不忍睹,澤陽城已是危在旦夕,而我們大人竟然下令全城撒防,如今搞得人心浮動滿城恐慌,大人卻不聞不問閉門喝酒,這算哪門子事?」 小玄等三人聽得一愣。 「不許胡說!」孟統領怒容滿面地暴喝,「啪」地一聲按住了腰間的劍柄。 「這可是老季說的,他說他下午進去時親眼瞧見的,大人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早已灌得爛醉如泥了!」那古將軍毫無畏色地應。 眾軍官一陣騷動,紛紛交頭接耳。 「這是怎麼回事?佈防花了多少精力才完成的,怎就突然要我們撤下來呢?」 「那些破山神弩好不容易才運上城頭,如今卻又一輛輛搬下來,這不是折騰人嗎!」 「聖使已於今午入城,莫非是援軍到了?」 「豈有此理,便是援軍到了,為何尚未接防,便要我們全都撤下來,萬一這時候妖穢突襲怎麼辦?」 「不敢想不敢想!老天保佑,今晚千萬別出什麼事吶……」 那孟統領見場面紛亂,驀地大怒,指著古將軍沉喝道:「來人,將這危言聳聽的傢伙拿下,待由大人親自發落!」 此話方出,即有數名士兵一湧而上擒拿住那古將軍,繳去了其腰畔的粗鐵鞭。 古將軍並不抵抗,只仍高聲呼喊:「大家快快想辦法喚醒大人吶!否則魔軍趁此來襲,澤陽必定血流成河!」 小玄越聽越氣,鐵青著臉道:「如此危急關頭,竟然下令全城撒防,敢情那小子瘋了?」 「其中必有什麼原故。」小婉面上憂色愈重。 水若點點頭道:「我覺得少麟不會是這麼糊塗的人,最好能當面問他一下。」 「好!我們這就找他去,瞧瞧這小子是不是著魔了!」小玄道。 小婉小聲道:「正門是鐵定進不去了,我們另尋別處進去。」 三人悄悄離開正門,沿著圍牆行出老遠,終於找到一個僻靜之處,遂齊施飛行術縱入園中。 園中的房屋極多,小玄同水若正在發愁,卻聽小婉道:「跟我來,我知道書房在哪。」 「你怎麼知道?」小玄微微一怔。 小婉掠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前幾日來過,少麟邀我去那裡看他收藏的法符。」 小玄心頭一震,突地心中酸溜,懊惱忖道:「那小子好生卑鄙,知道小婉喜歡法符,便以此來哄她哩!」 書房臨水結軒,正面是一個小小荷塘,兩邊掩著碧綠芭蕉,於月下顯得異樣清幽靜謐。 「那邊有守衛。」水若盯著某處小聲道。 「別驚動他們,我們從窗口進去。」小婉道。 書房南面的窗子開著,從裡邊透出幾許淡弱燈光。三人略施小術,便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了書房。 一入屋中,即聞濃濃的酒味撲鼻襲來,三人蹙眉四顧,只見西廂貼壁列著兩座紫榆書架,北邊立一個十景文玩櫥,室心只一張香楠書案,一把花梨雕椅,牆上垂掛著數幅大家字畫名公題詠,最奪人目的卻是隔軒的一面八折屏風,其上堆青疊綠,繪的赫然是一幅山河社稷圖,頓於雅致中透逸出某種非凡的大氣來。 然而,屋中此刻卻是酒罈遍處,東倒西歪津灑漿流,在東廂的臨水軒有人伏趴几上,手裡猶鬆鬆垮垮地勾著一把空了的酒壺。 三人立時認出了那人是誰,小玄氣惱道:「這小子果然喝得爛醉如泥!」三步做兩步過去,將其一把拎起,怒喝道:「臭小子!大敵當前,你卻花天酒地起來了!」 方少麟掙扎了一下,瞪著醉眼叱道:「滾出去,誰敢阻我!」 「小王八蛋!意敢對我呼呼喝喝!」小玄大怒,掄拳便揍。 「不可!」小婉叫道,急奔過去抱住他的拳頭。 水若也趕緊上前阻攔,朝小玄嗔道:「先問清楚再說呀。」 「他這副熊樣還問個啥?」小玄氣乎乎道。 「我來!」水若轉過身去,雙手叉腰擺出一副師姐架勢,盯著搖搖擺擺的方少麟喝:「喂!魔穢大軍隨時便至,你不督飭軍務嚴防死守,卻跑來這裡喝酒,且還下令全城撤防,我問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是你們!」方少麟面露喜色,竟然猛地推開水若,一把揪住小玄道:「來得好!來得正好!我們再來比試比試,這回瞧瞧誰的酒量厲害!」 「比你個頭!我瞧你無藥可救了!」小玄豎眉痛罵。  「不敢是麼?我倒瞧錯了人……」方少麟打了個哈哈,眼中儘是與挑釁與輕蔑。 「我不敢?」小玄大怒,目掠四周,猛地從案上拎起一罈酒來。 「好好好!有種!」方少麟豎了下大拇指,倏地俯身從地上抱起另一罈酒,嚷嚷道:「誰先倒下就算輸。」 水若氣結,朝小玄喝道:「你豬呀!瞧不出他在激你麼?」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陪他瘋!」小婉也斥小玄,搶身攔入兩個男兒中間,繃著臉道:「不喝,誰都不許喝了!」 小玄心中一凜,突然發現這平日裡和藹可親的小師姐生起氣來竟是如此厲害。 誰知還有更強的。 「滾開!」只聞方少麟一聲暴喝,惡聲惡氣地嚷道:「男人喝酒的時候,女人統統滾開!」 「是我啊!」小婉睜了大眼睛,心裡說不盡的委屈。 「你?你也一樣!」方少麟噴吐著襲人的酒氣厲喝:「你,別在這裡礙手礙腳,給我走開!」 小婉滿面詫訝地望著方少麟,整個人僵在他跟前。 小玄愈怒,捧起酒罈子灌下了一大口,朝方少麟喊道:「來來來!先倒下的是狗熊!」 小婉眼圈驀地一紅,轉身便走。 方少麟突似驚醒,急探出臂一把捉住女孩的手腕。 「拽我做什麼!」小婉冰著臉道。 方少麟嘴角動了動,欲言又止。 「放手。」小婉輕聲道。 方少麟凝目望著她,便似癡了一般。 小婉猛地甩腕。 「對不起。」方少麟突道。 屋子裡一時靜了下來,小婉也停止了掙拒。 小玄目似噴火,狠狠地盯著方小麟那只依舊緊扣女孩纖腕的手。 好一會後,小婉方咬著唇兒輕聲問:「到底出什麼事了?」 方少麟喉節動了動,極困難般吐出四字:「澤陽完了。」 旁邊三人面面相覷,水若蛾眉緊蹙道:「朝廷沒有派來援軍是麼?」 方少麟放開小婉的手腕,仰首屋頂,累極似地長歎一聲。 「那也不見得澤陽就守不住,你這裡不是還有萬餘名虎頭軍麼?他們的戰鬥力非同一般,如今有了守神符,更得師叔趕造出來的破山神弩相助,未必無法與魔軍周旋。」小婉道,神情冷靜且堅毅。 「還有許多趕來相助的各路能人異士及蕩魔堡的三百名伏魔手。」水若補充道。 方少麟苦笑著搖了搖頭,有氣無力地緩緩道:「不是的,我們非但沒有援軍,就連虎頭軍也都沒了,聖使已傳今上的旨意,要我將澤陽城的虎頭軍全部交出,並限兩日內調離大澤。」 旁邊三人目瞪口呆。 小玄驚怒交集道:「什麼!今上不但不派一兵一卒增援,反而要調走所有虎頭軍?」 方少麟形容憔悴,連點頭也懶了。 「有沒搞錯?澤陽城危在旦夕,這昏君卻來個釜底抽薪,敢情他腦子進水了?」小玄又急又氣,口不擇言起來。 「莫非今上不清楚這裡的狀況,因此才在這要緊關頭下旨調兵?」小婉沉吟道。 方少麟搖頭道:「我確定,我已在奏報中將大澤發生的一切寫得清清楚楚了。」 水若凝眉道:「真奇怪,這部虎頭軍不是長駐大澤的嗎?怎麼早不調,晚不調,偏偏就在這要命的時候調?」 「聖旨說,朝廷將於近日圍剿雲州南宮陽的叛軍,中州兵力不足,所以要調澤陽的虎頭軍趕去補充增援。」方少麟道。 「糊塗啊糊塗!為了圍剿叛軍,便可以丟下澤陽不顧了?那南宮什麼的叛軍不過是人,而威脅澤陽的卻是噬人邪魔,孰輕孰重孰急孰緩還分不出麼!」小玄憤怒道:「早就聽聞這少軒轅昏庸荒唐,果然半點不假!」 方少麟倏捧酒罈猛灌起來。 小玄滿懷鬱憤,也拎起酒罈痛飲。  「你們別喝呀,這時候快快想辦法才是。」水若道。 「便是虎頭軍在,尚且未必抵擋得住魔軍,如今全部調走,叫我拿什麼來守澤陽!」方少麟邊說邊灌,越說越激動,灑出的酒水淋濕了大片衣襟。 小玄突道:「你乃大澤令,是這裡最大的官兒,只要你不點頭,虎頭軍未必調得動!」 方少麟哈哈一笑,用奇怪的目光盯著他道:「你是……想要我抗旨麼?」 小玄大聲道:「抗旨就抗旨!為了這澤陽城,為了黎民百姓,你抗旨一次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水若立時斥道:「你胡說什麼呀?盡出餿主意!」 小玄只盯著方少麟,一副「瞧你有沒種」的模樣。 方少麟又是一笑,只是笑得有氣無力,輕描談寫道:「的確沒什麼大不了的,哈哈,大概滿門抄斬而已。」 小玄張口結舌,道:「這……這麼嚴重?」 水若瞪了他一眼,道:「那你以為啊!抗拒聖旨可是說笑的麼!況且是違抗這種調兵之旨,簡直就是等同造反哩,滿門抄斬還算輕了,九成九是要誅聯九族的!」 小玄傻在那裡,好一會才怔怔道:「那就這樣了?那就眼睜睜地瞧著澤陽城盡由魔軍血洗劫掠?」 無人能答,四人的腦海裡不約而同浮現出那日從望澤城上空飛過之時,在入夢神劍上望見可怖一幕,個個不寒而慄。 小玄面如白紙,猛地仰脖灌酒。 方少麟也灌,且灌得更急,突給酒水嗆得面紅耳赤。 小婉忙為他輕拍背心,安慰道:「你別著急,我們再想想其他辦法。」話雖如此,但心中卻半點主意都無。 「碰」的一聲大響,方少麟把酒罈子重重地砸放案上,躬身垂首道:「還有什麼辦法?還能有什麼辦法!我……我為大澤之令,竟然……保不住保不住……」說到後來聲已成哽。 餘者無語。 「我家三代為侯,世襲大澤,想不到……澤陽今日卻喪於我手,澤陽的……」方少麟倏昂起首,俊傲的面龐上赫已掛滿了淚水:「數萬性命竟喪我手!」 旁邊三人心中震悸,瞠目結舌地望著他。 如斯男兒,是怎樣的傷與痛,方能令之落淚? 小玄感觀大改,心中暗思:「雖然這小子一直對小婉垂涎三尺心存不軌,但卻有那悲天憫人的胸懷,倒也不是太可惡哩……」 「少麟,這可怪不得你喲,都是那糊塗昏君害人!」小婉想方設法開解安慰。 方少麟深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們明兒就走吧,跟城裡的虎頭軍一起離開澤陽,再遲便走不得了。」 小婉聽出弦外之音,望著他問:「哪你呢?」 「我留在這。」方少麟神色如常道。 小婉聲音微顫道:「你要……要留下來?」 「我乃大澤之令,澤陽之主,自是城在人在,城亡人……」方少麟緩緩道。 小玄驀地熱血上湧,大聲道:「我也不走!」 「你不走?」方少麟轉首看他。 「上次勝負未分,叫我怎甘心就此離去!」小玄道。 方少麟凝目望他,漸漸的眼裡似乎多了一點什麼東西,微笑道:「一旦留下,便可能永遠走不了哩,你不怕麼?」 「走不了就不走!你方少麟不怕留下,我崔小玄又豈有膽怯之理!沒有虎頭軍,照樣將那些妖魔邪穢殺個落花流水屁滾尿流!」小玄難得如此豪言壯語,週身熱血如沸。 「好!殺他個屁滾尿流!」方少麟推手拍出,與小玄交擊了一掌,大聲道:「這屋中之酒全是十餘年的極品佳釀,我倆今晚不醉不歸!」 「好極了,正合我意!」小玄喝應。 兩人抱捧起酒罈一齊放懷海飲,異樣之淋漓痛快。 水若同小婉似給鎮住,竟沒再阻攔他倆喝酒,只是默默地立在旁邊,不知何時,目中俱已潮潤。 過不一會,兩個男兒酒罈均空,方少麟以袖拭停唇,對小玄哼哼道:「你坐著不許動,我去取酒。」說著支案立起,誰知才跨一步,便跌了個踉蹌,旁邊雙姝趕忙扶住。 方少麟咧嘴一笑,倏地昂首小婉耳下,低低聲道:「走不動了,幫我去找找酒好麼?」 小婉咬著唇兒瞧他,終於點了下頭,很快就在屋裡找到兩罈子酒,走回兩個男兒回跟前,柔聲道:「喝完這些,你們就不再喝了好嗎?」 方少麟瞧瞧她,眼中不覺溫柔盈溢。 小婉正凝目望他。 方少麟終於笑笑道:「遵命。」 小婉轉首小玄,道:「你呢?」 小玄此刻已醉,見小師姐凝目盯著自己,黑漆漆的眸子裡如央如盼,竟是從未見過的神情,驀地心酥魄動,脫口應道:「你說怎樣便怎樣。」 小婉嘴角微微一勾,將臂彎裡的兩罈子酒分遞兩人。 方少麟同小玄各接一壇,又再大口對飲,這回邊喝邊嚷口不擇言,竟然罵起當今天子來。 「我瞧這王八蛋就是那商紂王!還好意思自號什麼少軒轅呢。」小玄破口大罵。 「定是那暴君轉世投胎的,荒淫無道愚蠢透頂!」方少麟接口。 「唉,老天爺怎麼糊塗了?今次竟然降下個這麼個蠢物來做天子!」小玄長歎。 方少麟拍案道:「的確糊塗!糊塗絕頂!這老糊塗又豈只今次糊塗!先有夏桀商紂,再有楚靈隋煬,如今又弄來這個糊塗昏君!」 「枉自為天!枉自為天呀!」小玄激憤道,因為先前喝得太急,倏地胃中翻湧,一陣難受。 旁邊的水若見他好像要吐,卻在拚命強忍,心頭一疼,悄悄伸出柔荑握住了他的手,低聲道:「很難受是嗎?要不……別喝了吧?」 小玄微微一笑,晃著眼道:「放心,沒事。」轉頭見小婉也在瞧自己,眼中滿是擔心關切,心中萬分舒坦,大放豪言道:「你們全都放心,我……我崔小聖再喝十壇都沒事!」 小婉將臉別開。 「唉,老天爺啊老天爺,為何你竟如此無情?」方少麟滿懷抑鬱,想起澤陽毀滅在即,想起城中無辜的數萬條性命,不禁悲從中來傷痛欲絕,目中又是一陣朦朧模糊。 旁邊三人睨見,個個黯然難過,心頭齊生無力之感。 「什麼老天爺!這傢伙好像就是存心要讓世人受苦的,我操他祖宗無數代!」小玄愈罵愈憤,酒勁上湧,脫口嚷道:「反了反了!不如反了!這等不仁,莫道天子,便是老天爺,咱也反了他!」 方少麟驀地僵住。 誰也不知,小玄的氣惱之言便如一記驚雷在他心中霹靂炸響,且餘音滾滾,久久不息。 「怎麼不喝了?喝酒喝酒!」小玄正在興頭上,老大不滿他的表現。 這時,水若同小婉也覺察到了方少麟的異樣,皆詫訝地瞧著他。 方少麟猶自不動,呆若木雞。 小玄瞧瞧兩位師姐,疑惑道:「敢情這小子中魘了?眼睛怎麼直勾勾的?」 水若在他面前晃了晃手,喚道:「喂,你沒事吧?」 小婉也擔憂地瞧著他道:「少麟,你是不是想吐?」 但方少麟仿若未聞,只捧著酒罈呆呆地望著悄已發白的窗子,整個人彷彿化成了一尊石像。 小玄眉頭大皺,湊到他跟前倏地乍喝:「搗什麼鬼!喝不下去了是麼?那你認輸!」 方少麟如夢初醒,神情卻是無比的沉靜堅毅,他放下酒罈,緩緩立起扯直衣衫,忽朝小玄一揖至地,朗聲道:「受教了!」 小玄一頭霧水,心中嘀咕這小子是不是當真著魔了。 「今宵的酒到此為止,點化之恩,少麟改日再謝!」方少麟字字清晰,衣襟雖給酒漿淋透,但面上已再無一絲酩酊之色。 跟前三人目瞪口呆。 方少麟的目光從三人當中穿過,凝視著屏風上的那幅山河社稷圖,緩緩道:「天若不仁,咱就反它!」             第五回 幻術 「來人!」方少麟提聲叫喝。 立有一名侍衛隊長快步入屋,瞧見小玄等人,不禁吃了一驚,但很快便鎮定下去,伏首聽令。 「立傳季將軍、古將軍、孟統領到此候命,若有延怠,定當從重處置!」方少麟肅顏下令。 侍衛隊長應聲退出。 方少麟盤膝坐下,在小玄等三人錯愕的目光中閉眼打坐。 「這小子到底怎麼回事?」小玄低聲嘀咕。 「跟剛才好像換了個人似的。」水若也覺迷惑不解。 「在培元調息哩,我們別打優他。」小婉輕聲道。 不過片刻,便外邊有人大聲報告:「啟稟大人,季將軍、古將軍、孟統領已在門外候命!」這等神速,其實是因他們老早就在園子外守候。 「請季將軍。」方少麟喚,眼睛一睜,剎那容光煥發神采奕奕,面上竟然再無一絲醉酒和疲倦的痕跡。 旁邊三人越發詫訝。 簾子掀處,只見一名年過五旬兩鬢微白的軍官昂首踏入,他飛掃了屋中一眼,走到方少麟跟前,只略躬身抱揖,冷聲道:「大人不是叫卑職滾遠遠的麼,怎卻又於深宵召見?」 小玄微微一怔,心忖:「這老傢伙居然如此無禮!根本不把少麟這個大澤令放在眼裡啊,不知少麟敢不敢教訓教訓他?」 孰知方少麟竟朝那人深深一揖,和聲道:「今日糊塗,竟對季老將軍大為不敬,少麟在此賠罪了。」 那季將軍愕然一愣,面露訝色,也忙回揖,遲疑道:「不敢。」 方少麟直起身,道:「今午之罪,請容少麟日後再謝,現有一事煩勞,還請老將軍鼎力相助。」 季將軍面上的冷傲之色盡去,道:「卑職定當全力以赴。」 方少麟面容一肅,突喝:「季將軍聽令!」 「卑職在!」季將軍即應,抱揖俯首凝神聆候。 「本令早先下的撤防之令從此刻起作廢,你立即動用所有力量,按這幾日的原先佈置重新佈防,最遲不得晚於明早太陽出來前完成!」方少麟的命令下得簡潔而清楚。 季將軍面露喜色,振奮應道:「卑職一定完成。」 方少麟揮手道:「時間緊迫,有勞老將軍了。」 季將軍應了一聲,躬身退後,待到門口便即快步離去。 小玄瞧瞧方少麟,心中暗暗佩服:「原以為這小子是個草包,想不到他對部下倒還有點威嚴哩。」 「傳古將軍與孟統領一併進來。」方少麟再次下令。 俄而,小玄見過的古將軍同孟統領一齊進屋,瞧見屋中壇歪瓶倒酒漿橫流的狼籍情形,皆自暗皺眉頭。 方少麟神色自若,待兩人走近,遂喝道:「古將軍、孟統領聽令!」 古將軍同孟統領心中一凜,立時躬身垂首,齊聲應:「卑職在!」 「你們各率本部兵馬,即刻趕去聖使團下榻的清暉園設卡立哨嚴加守護,聽好了……」方少麟盯著他們沉聲道:「從這一刻起,沒有我的命令,不但不許任何人出入清暉園,就連片言隻字也不許進出,你們兩個相互配合與監督,若有半點閃失,一併提頭來見!」 儘管這個命令下得十分古怪且不合情理,但那古將軍同孟統領面上竟無絲毫疑豫之色,齊聲應道:「遵命!」 方少麟的聲音溫和了下來,道:「此事事關澤陽之存亡,少麟拜託二位了。」 古將軍毅然應道:「大人放心,若有差池,古某人定當提頭來見!」 那孟統領只是抱拳行揖,並不言語,然卻令人生出一種絕對穩妥之感。 「此事刻不容緩,這就去吧。」方少麟擺手。 古將軍同孟統領叩首退後,正要出門,突聽方少麟道:「等等。」 二將立時住步,靜候聽令。 方少麟沉吟了好一會,方似下了決心,面無表情道:「倘遇反抗,即便是聖使團的人,你們能擒則擒,如若不能……則殺無赦!」 二將終於動容,但瞬間便恢復了原先的沉冷神情,斬釘截鐵地齊應:「遵命!」    ***    ***     ***    *** 「你……你想造反?」小玄張大了嘴巴。 屋中剩下四人,水若、小婉同小玄齊盯著方少麟,無不震驚詫訝。 「我不想……」方少麟似有若無的歎息了一下。 「可是……可是你下令重新佈防,更命人封鎖聖使下榻之處,這個不是造反是什麼?」水若邊說邊抽冷氣。 方少麟垂目道:「眼下形勢,不容我再做猶豫,若讓虎頭軍真的撤走,澤陽城鐵定完蛋,城中的數萬條生命俱成塗炭!」 「那朝廷因此怪罪下來,你……你怎麼辦?」小婉望著他道,聲都顫了。 方少麟默不作聲。 小玄白色臉問:「不放虎頭軍調走,拘禁聖使團,朝廷大概會……會怎樣懲處你?」 方少麟懶懶一笑,道:「大概麼……誅聯九族唄。」 「你……你……」小玄胸口似有什麼湧動,猛地上前擁抱住他。 「幹嘛?放手放手!」方少麟皺眉叫道,只覺渾身俱不自在,不好意思地瞧瞧旁邊雙姝。 「你為了澤陽城,為了黎民百姓,竟然……竟然做出這麼大的犧牲,我……我……」小玄聲音哽咽,感動得一塌糊塗。 「快放手啊,像什麼話!」方少麟繃著臉將他硬生生扯開。 小玄盯著他堅毅道:「那……你心裡有沒有什麼放不下的?告訴我,他日我一定會幫你完成心願!」 「去去去!至於嗎?」方少麟忙啐,他飛掠了小婉一眼,沒好氣道:「我的心願自有我自己來完成,用得著你麼!」 小婉難過萬分的望著他,不覺眼圈已紅。 「可是你……你……唉,以前我不該那樣看你……」小玄滿懷自責,見他眼睛盯著小婉,此刻竟無半點醋意。 「我怎麼?我可未必就此完蛋。」方少麟瞇起眼道。 「什麼?」小玄沒反應過來。 「你們放心,倘若朝廷因此降罪於我……」方少麟頓了一下,緩緩道:「我方少麟不會坐以待斃。」 「啊?」小玄叫了起來:「你當真要造反?」 「天若不仁,為何不反?」方少麟沉靜道。 小玄心中震憾,瞠目結舌地望著他,這一刻,眼前的少年竟是如此陌生。 「這不正是你教的麼?」方少麟微笑了起來,笑容和熙如日:「虧得你點醒了我。我方少麟不想造反也不願造反,但今上若是因此治罪於我,那便休要怪我了!」 小玄叫道:「對對對!你今次抗旨為的是澤陽城,為的是城中的數萬條無辜性命,那昏君若是因此硬要治罪於你,那便說明外邊的傳言非虛,那便說明那傢伙昏庸絕頂無藥可救,咱們不反他反誰!」 這回輪到旁邊雙姝目瞪口呆,好一會方聽水若道:「可是……朝廷若派遣大軍來討伐你,你這裡……又如何抵擋得住?」 方少麟淡淡道:「大澤雖然將少兵寡,但好在物產頗豐,且多是沼澤與叢林地形,外地兵馬極難適應,只要善於利用,我大澤未必無法周旋。」 「到時朝廷若是派兵來打大澤,我崔小玄一定幫你!」小玄大聲道。 小婉道:「對,我們都來幫你,而且教中高人無數,若能請動他們援手,大澤定當無礙。」 小玄叫道:「到時咱就乾脆當真造反,自成一國,那昏君自命少軒轅,咱們就叫軒轅他爹,他國號叫日月皇朝,咱們國號就叫大澤天朝!」 「大澤天朝?好好好!」方少麟哈哈一笑,道:「他日我做了皇帝,你便來當我的兵馬大元帥如何?」 「唉,誰叫我教你造反呢,只好勉為其難了,那時我掃軍北上,殺入玉京,將那禽獸昏君一屁股踹下龍椅去!」小玄越謅越興奮,哪想自己是塊什麼料,只吹得意氣風發口沫橫飛。 小婉白了他一眼道:「胡吹什麼呀!今次之事非同小可,我們得趕快稟報諸位尊長才是,說不定他們會有更加妥善之法。」 方少麟望著她,眼中滿是感激:「今日糊塗,差點誤了大事,幸有你們當頭棒喝,點醒之恩,少麟定當銘記於心。」 小玄一陣得意,卻見他眼勾勾地盯著小婉,不覺惱了起來,道:「喂喂!當頭棒喝的是我,你這小子卻怎麼老對別人感激涕零啊?」 小婉粉腮飛紅,朝他啐道:「是啊是啊,你的功勞最大了!哼,趁機喝了這麼多酒,瞧我明兒不告訴師父去!」 眾人言語,水若此際卻閉起了嘴,繃著俏臉凝蹙柳眉。 小玄睨見,挨過去悄悄問道:「怎麼了?」 水若不語,俏目含嗔地瞪著他。 「到底咋了?」小玄莫名其妙。 「你怎麼老鼓動人家造反呀!」水若終於開口,小小聲道:「我問你,倘若少麟真的反了,朝廷命我爹爹來征討大澤,那時你要幫誰?」 小玄愣住,好一會才道:「哪有這麼巧的,皇朝將帥甚眾,怎就一定是派你爹來?」 水若沒好氣道:「我爹坐鎮中州,且又手握重兵,中州卻與大澤相鄰,大澤若有什麼風吹草動,朝廷不派我爹來派誰?」 小玄立時蔫了,吶吶道:「那我就不幫,姓方的小子同我又非親非故……」 「你是誰喲!以為我真的擔心你幫他呀?我爹爹只用一根指兒就能把你給抹沒了!」水若口中毫不留情,跺了跺足道:「只是教中高人無數,隨便一個都有 撒豆成兵移山倒海之能,而我爹爹又素來敬重這樣的同道中人,到時他們若是來幫少麟,豈不是令我爹爹為難?」 小玄張口結舌。 水若愈說愈惱,瞪著他恨恨道:「倘若真是如此,那時我便……我便咬死你!」 「你們兩個在嘀咕什麼呢?」小婉忽問。 小玄瞧瞧水若,見她臭著臉一聲不吭,只得吱唔道:「沒什麼。」 「時辰已是不早,大家都回去歇息吧。」方少麟道。 「你呢?」小婉問。 方少麟道:「我得補救自己犯下的錯誤,盡快讓澤陽城恢復所有佈防,否則魔軍趁隙來襲,後果不堪設想。」 「你……」小婉似乎猶豫了一下,終還是道:「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哦。」 「嗯。」方少麟輕應,眼中露出喜悅之色,但很快便給一抹淡淡的憂慮遮掩去了。 小玄在旁望見,心裡老大不是滋味,越瞧越覺得方少麟風采過人氣宇非凡,突地一陣失魂落魄。 「我們走啦。」小婉招呼道,忽然瞥見小玄的神情,不由微微一愣。 小玄猶自失神。 小婉櫻唇張了張,似乎想要說什麼,然卻下意識地掠了水若一眼,閉起了嘴兒,逕自行出屋去。    ***    ***     ***    *** 小玄心煩意亂地回到自己屋中,肚子裡的酒開始鬧了起來,一時醉意洶湧,靴也不脫,便踉踉蹌蹌地撲上床去,和衣躺了一會,漸覺身上悶熱,只好摸索著鬆解衣服,誰知折騰了半天也沒能解下腰間的帶子。 「連你也要氣我是不是?」小玄惱火地拽著自己的腰帶,又覺口中異樣乾渴,昏昏思道:「若是小婉或摘霞在這就好啦,見我醉了,還不燒手燙腳的服侍我……嘿嘿,端茶遞水自是不消說的,只不知她們肯不肯幫我寬衣脫靴呀?嗯,昨夜過後,摘霞多半是肯了,小婉呢……小婉……」 他美滋滋地想著,倏爾記起適才小婉瞧方少麟時的溫柔神色,一顆心登如高空墜落,不覺惶惑:「那小子精明幹練,做事拿得起放得下,就連師父師叔都似欣賞的,且又長得十分好看,還是個統轄一方的大官,惹得我那未過門的小老婆好像有點動心哩……」 小玄失魂落魄地胡思亂想,心頭焦灼,口中便越發乾渴,只好起身去倒茶水,正要下床,心頭突地一動:「夭夭!不是還有個夭夭麼!我怎麼把這小妖精給忘記了?」 他一陣歡喜,再也懶得下床,當即遙對著擺在窗台上的青瓷瓶兒念起咒來,心中嘀咕:「隔著這麼遠,不知能不能召喚得到她?」 不過片刻,插在青瓷瓶裡的獨蕾桃枝倏爾消失,幾於同時,半空現出一個嬌小纖俏的模糊身影來。 小玄大喜,仰頭喚道:「快過來。」 夭夭的身影漸漸清晰,她略一遲疑,輕煙似地向小玄飄了過來,眼睛卻朝四下張望,神情似有些驚慌。 「快下來啊。」小玄迎著她張開雙臂。 夭夭立時撲入他的臂灣,猶一個勁地往他懷裡鑽去,嬌小的身軀輕顫不住,宛如一隻受到驚嚇的小鹿。 「怎麼啦?」小玄莫名其妙。 「那個……那個姐姐呢?她為啥要……要打我?」夭夭從他懷裡鑽出頭來,清澈如水的眸子裡蘊著一絲惶懼。 小玄恍然大悟,這才記起昨夜的情形來,趕忙輕拍其背柔聲安慰:「別怕別怕,她不在。」 「她是誰?為啥要對我那樣凶?」夭夭又問。 「她叫摘霞,是我師尊的侍兒。她那樣對你是因為……因為……」小玄一時不知如何解釋。 「因為什麼呀?」夭夭追問。 「因為你是……是妖類,而她是人類,族類不同。」小玄艱難道。 「因為族類不同,她就要打我?為什麼?」小桃精完全弄不明白。 「這個嘛,說起來話就長了……」小玄頭大如斗,問題本就難答,何況他此際已醉。 「那……小玄是妖類嗎?」夭夭忽問。 小玄嚇了一跳,即道:「當然不是,我可是純純正正的人類!」 「人類……」夭夭低低地念了一下,眼中流露出濃濃的失望之色。 小玄見狀,忙又安慰:「就是妖類也沒啥嘛,有許多妖類比人類還善良還可愛哩,比如你。」 夭夭悶悶不樂,好一會才道:「那你和我不是同類,為什麼你不打我?」 「我打你?」小玄啞然失笑:「因為我們是好朋友啊,並非所有人類都是容不得異類的,你瞧我,不就跟許多妖怪交朋友做兄弟麼。」 「對呀,為什麼不是同類就不能好好相處呢?」夭夭天真道。 小玄愣了一下,這個問題可是他從來沒有細想過的。 某些族類好像自混沌初開就已注定水火不容,但,這是為什麼? 「我明白了,為什麼娘娘叫我沒事就不要出來。」夭夭幽幽地歎道,純真無邪的雪靨上居然多了一種不該有的落寞。 小玄心頭倏疼,脫口道:「夭夭,我會保護你的,無論你什麼時候出來,我都絕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夭夭愁容頓逝,雙臂摟住男兒腰桿,臉兒貼在男兒胸膛,笑逐顏開道:「嗯,夭夭知道,小玄是最好最好的人類。」 小玄一見她笑,心情立刻大好:「那你現在能不能幫最好的人類做一件事?」 「什麼事?」夭夭問。 「幫忙倒杯茶,我嗓子幹得快冒煙了。」小玄笑道。 「嗯。」夭夭乖乖地輕應一聲,即從床上飄了出去,飛到屋中央的桌子上方,拎起暖壺倒了杯茶,眨眼便回到小玄跟前。 小玄此時醉意深濃,心中恣肆,只是笑望女陔,背靠著床頭不肯接杯。 夭夭不通世故,但卻心竅玲瓏,微一遲疑已知其意,於是嫣然上前,一臂攬扶其頸,一手拿著杯子餵他。 小玄見她如此乖巧,不禁大喜,當下放懷受用,任由女孩餵著自己喝茶,心中飄飄美道:「便是神仙君帝,只怕也沒這福分吶……」 夭夭忽然貼臉湊近,用鼻子在他嘴邊嗅了嗅,道:「你喝了好多酒?」 小玄點頭,笑嘻嘻道:「下山好些天了,還是頭一回喝這麼多哩,真真暢快!」 「難怪呢,看你都有點醉了。」夭夭又餵了他一口茶。 「有點醉?錯錯……」小玄興興道:「簡直是大醉呢,啊哈,這時候的感覺最妙啦!可惜你感覺不到。」 小桃精甜甜一笑,道:「感覺得到呢,小玄高興,夭夭就會開心哩。」見杯子已空,又道:「我再去倒茶。」 小玄拉住她,道:「不渴了,好睏,想要睡覺了。」 「嗯。」夭夭輕應,當即跪在床上挪枕鋪被,整理給小玄壓得亂七八糟的床單,纖俏的身影在燈火中楚楚動人。 小玄呆呆地望著她,突然起身挨了過去,涎著臉欲言未言。 「幹嘛?」夭夭笑問。 「幫我脫衣服。」小玄小小聲央道,心虛之下,忙又畫蛇添足:「我醉得狠哩,解不開衣帶了。」 誰知夭夭卻想都不想就點了頭,自自然然的開始為他寬衣解帶。待要脫褲,發現靴子未除,便抱起男兒的腿將靴一隻隻摘掉。 小玄驚喜交加,心中好不得意:「不管小婉和摘霞她們肯不肯,如今就有人幫我寬衣脫靴啦!」 「咦,真奇怪,這條汗巾子怎麼解不出來?」夭夭忽道。 小玄這才回過神來,見夭夭望著自己的腰腹上結著的焰浣羅發愣,趕忙道:「這條巾子不用解。」 「不用解?」夭夭問。 「它叫焰浣羅,是我師父送我的寶物,冬暖夏涼,水火無侵,能日夜提升使用者的火行潛能,因此不用解的,就是想解也解不下來。」小玄解釋。 夭夭聽得雲裡霧裡,柔聲道:「這樣子哦,那就好了,你可以躺下去了。」說完便扶著他的脖子服侍他睡下,溫柔得似個淑婉嫻慧的小妻子。 小玄如於夢幻之中,心裡既銷魂又感激,發自肺腑道:「夭夭,你真好。」 夭夭嫣然道:「有什麼啊,小玄這麼好,夭夭很喜歡的……而且,在很久很久以前,娘娘就叫我一定要好好服侍你,一定要……」 「很久很久以前?」小玄怔了怔。 「是啊,娘娘一直都這麼說的,她教了我許多東西,每次教之前就會先說一遍。」夭夭邊說邊將脫下的衣服整整齊齊地疊起,抱在懷裡就要下床。 小玄隱隱覺哪裡不對,但此刻已醉,如何想得清楚,況且眼前晃著小桃精的如花嬌顏,更有縷縷暗香襲人,不禁情浮欲湧,倏地伸手捉住玉腕,將其拉入懷中。 「我去放衣服呀。」夭夭趴在他胸膛上說,雙頰輕暈,眼睛裡水盈盈的。 小玄仗著酒勁,霸道地箍著她道:「就放枕頭邊行了,眼下你哪都不許去,就在這裡陪我說說話兒。」說是說話,可是兩隻手卻往人家的紗子裡邊鑽去。 「你不是……想睡覺了麼?」小桃精的聲音微微發抖:「要說什麼?」 「說啥都好,嗯……就說娘娘教你什麼吧。」小玄瞇著眼睛,一隻魔掌悄悄地滑過粉膩如酥綿股,塞入了嫩不可言的溝子裡。 夭夭頓時大口大口地嬌喘起來,好一會方道:「娘娘教我掃地、做飯、針線、洗衣服……還有……」 小玄心不在焉地聽著,手在女孩的某個幽秘處輕輕地揉弄著一眼微皺的嫩物,指尖頑皮地挖挖點點。 夭夭倏地悸動了一下,雙只粉肩緊緊縮起,哆嗦道:「還有幻術。」 「幻術?」小玄大感興趣:「什麼幻術?」 「唔……痛。」小桃精蹙著眉兒輕哼。 小玄只好放棄把指尖弄進去的嘗試,魔掌繼續往下探索。 夭夭稍微得緩,輕喘著道:「就是幻成各種各樣的模樣,花兒草兒啦,蟲兒鳥兒啦,還有人。」夭夭道。 小玄一呆,幾乎從床上蹦了起來,大訝道:「不是吧,你會變化之術?」 夭夭搖頭道:「不是變而是幻,娘娘說,變化是上上神通,不但要有高人指點,還須修煉好多好多年才有可能,娘娘教我的幻術只是令人產生幻覺,本身並沒變化,而且,娘娘說我沒什麼功力,一旦遇見定力強的人,再怎麼幻也沒有用。」 「原來如此,我說怎麼可能勒……」小玄吁了口氣,興致勃勃道:「即便這樣,那也了不起呢!你且幻個什麼來瞧瞧,試一試我的定力如何。」 「要我幻成什麼?」夭夭乖乖地問。 「嗯……」小玄沉吟道:「你說你能幻人?要不你就隨便幻個什麼人給我瞧瞧吧。」 「幻誰呢?」夭夭歪著螓首想了想,忽爾笑了起來,道:「那我就幻這個吧,唔……你別……別動啊。」 小玄知她要專心施術,於是收回壞手,不再干擾。 只見夭夭閉起雙目,櫻唇微微張合,似在頌念著什麼。 小玄以臂枕首,笑瞇瞇地瞧著身上的女孩,心道:「我就不信,這小妖精能在本小聖的眼皮底下弄出花樣來。」 突然間,夭夭模糊了起來,就如一幅未乾的水墨畫兒給水潑著,先是五官,接著是脖頸、肩膀、四肢、身子……最後整個人的輪廓都模糊與扭曲起來。 「難道……我定力不行?」小玄詫訝,心有不甘地拚命瞪大眼睛集中精神,可是面前小桃精仍在繼續模糊著扭曲著,數息之後,方才穩定下來並且漸漸恢復清晰。 不知是因為受到外力的影響,還是自己凝神太過,小玄微感一陣頭暈,眼睛不由自主地瞇了一下。 「好啦,你瞧瞧我像哪個?」有人笑問。 小玄睜眼,驀地瞠目結舌,原來趴在他身上的小桃精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竟是另一個女孩,生得唇紅齒白,眉目如畫,不是摘霞是誰。            第六回 妖姬夜訪 小玄使勁地眨了眨眼睛,好一會才叫出聲來,道:「天吶!這是怎麼回事?」 「像不像?」幻成摘霞的小桃精笑瞇瞇問。 「像,像極了!簡直是天衣無縫!」小玄盯著她大讚。 「其實,我昨晚瞧不太清楚,應該還幻得不大像,但娘娘說這幻術有迷心之功,所幻之人或物會在見過的人眼裡顯得更像。」夭夭解釋道。 「竟連身材也如此像哩,摘霞的腰兒就是這樣的,了不起了不起!」小玄撫摸著她的嬌軀訝歎。 夭夭嫣然道:「還是我自己的身子呢,大概是幻術干擾了你的感受,因此使你覺得像她。」 「這幻術叫什麼名字?」小玄問。 「借形術。」夭夭答。 小玄大吃一驚,猛地酒醒大半:「借形術?你沒說錯吧?」前幾日,飛蘿私授給他的秘術正是名為借形術。 「沒有呀,娘娘就是這麼說的。」夭夭道。 「桃花大姐是妖,飛蘿師叔卻為仙真,況且兩人門派不同,怎麼可能會同一種法術?會不會是碰巧同名呢?」小玄心念電轉,但想起那日飛蘿傳授自己之時,曾言此術類屬幻術,具有迷心之能,倒與夭夭此刻所說所示的有些相仿,一時驚疑不定。 「怎麼不說話了?」夭夭望著他問。 小玄頭緒紛亂,但他天性灑逸,從來就懶得對某些難於解開的結子死抱不放,索性拋開不睬,道:「夭夭,這法術當真有趣得緊,你再幻一個別的什麼讓我瞧瞧。」 「再幻誰呢?」夭夭問,突然開心一笑,奮興道:「對了!我幻只小兔子給你瞧吧,好可愛的喲,以前我老抱著它玩的。」 她這一笑,真個嫵媚橫生靈氣襲人,胸前早有一對軟軟滑滑的「小兔子」隔著薄如煙霧的玉色紗子在男兒懷裡亂揉亂動。 小玄口乾舌燥,抱緊她道:「不要這個,你還是幻人好啦,嗯……就幻我三師姐水若吧。」 「水若是哪個?」夭夭問。 「就是……就是上次你看見我跟她玩遊戲的那個,你說我凶的那次。」小玄燒著臉吞吞吐吐道。 「你用繩子綁住的哪個姐姐?」夭夭立即記了起來。 「對對對!就是給我用鞭子綁住的那個,你能不能幻成她?」小玄高興道。 「應該行吧,讓我想想她長什麼模樣……」夭夭沉吟道,不過一會,又開始默唸咒語,容顏肢體再度模糊起來。 須臾,緊盯著她的小玄又感一陣暈眩,急再睜眼時,身上的摘霞果然已變成了水若,嬌俏秀麗明艷逼人。 「這個像不像?」夭夭問。 「像。」小玄只答了一字,就勾住她熱吻起來,情熾如火。 夭夭輕吟一聲,當即熱情回應,覺察男兒的舌頭在自己口內亂搜亂索,心中迷蕩,乖乖地獻上嫩嫩香舌。 小玄邊吻邊摸,開始剝褪她身上的唯一條玉色紗子。 夭夭嬌喘道:「小玄又要和夭夭做遊戲麼?」 「是啊。」小玄倏地起身,將一絲無剩的女孩翻壓在下,兩手急切地四下柔捏摸探,貪婪了片刻,便迫不及待地分開兩條粉腿,然後掏出玉杵,抵住花縫一棒挑了。 夭夭輕啼一聲,雙臂情不自禁地摟住了男兒的脖子,顫聲道:「我收幻術了?」 「不許!」小玄立喝,發覺自己失態,趕忙軟下聲道:「就這樣玩,這回你扮我師姐。」 「不要,我不要扮做別人,我要扮回我自己。」小桃精不依,忽覺內裡某處給男兒抵著,頓時酸得直抽氣兒。 「聽話,我才疼你。」小玄柔聲哄道,只覺女孩窄緊依舊,內裡卻是汁飽漿稠,果仍那麼神奇殊異,心中銷魂,當下拔出偷瞧,立見整根肉杵油浸一般,不禁百脈賁沸,開始一下下抽聳起來。 夭夭嬌軀繃凝,委屈地嚶嚶哼道:「可是,夭夭喜……喜歡自己跟小玄做遊戲嘛。」 「小玄現在就是在跟夭夭做呢!」小玄口裡繼續哄著,眼睛卻盯著妖精幻成的水若,心裡想著真正的水若,底下漸抽漸速,扯拽得緊箍巨杵的花縫不住張合,紅嫩若脂的兩瓣小蚌唇不時從蛤中帶出,水光閃爍艷如嬌花。 夭夭還想再說什麼,然卻給男兒殺得應接不暇,只餘哆嗦喘氣的份兒。 「小玄最喜歡夭夭了,什麼都想跟夭夭試試,你瞧,這樣子是不是更有趣哩。」小玄將她兩條粉腿高高推起,觸目驚心地大大分開,一邊花言巧語一邊大快朵頤。 「這……這樣很……很舒服……」夭夭面頰如火,給他哄得歡喜,愈感遍體快美,上氣不接下氣道:「這樣子……小玄老是碰到裡邊那……那個地……地方……好難挨……可是很舒服……」 「水兒多半不會說這樣的話吧?」小玄悄忖,又瞧見她那嬌弱不勝的模樣,驀地欲焰騰空,越發極力縱深,記記直搗嫩花心。 「啊……啊……噯呀……」夭夭嬌嬌啼叫,興許妖精本色,聲聲勾魂奪魄。 「還要讓你更舒服哩!」小玄悶喝,將女孩一邊腿兒掛在肩上,騰出手大肆揉捏她那兩隻雪似的乳兒。 「為……為什麼會這樣子?為什麼小玄碰一碰夭夭就……就會舒服?」小桃精迷迷糊糊地問,嬌軀隨著男兒的衝擊時顫時悸。 「因為喜歡吧……非常喜歡的喜歡……」小玄粗喘道,盯著她的臉,不知是不是給幻術迷住了心竅,只覺身下的妖精水若與真正的水若竟連神情都極其相似,雖然說話的口吻不同,但卻另添一種新鮮之趣,不禁興意愈濃,勢若猛虎,盡根沒首,不知何數。  「非常喜歡的喜歡?」夭夭聽了,不知怎的心中驟麻,腹下倏地痙攣,一絲晶瑩漿汁竟從緊咬肉棒的蛤中飛迸而出,燙燙地濺灑在男兒的大腿上。 小玄覺察,益發恣野狂蕩,心頭倏地一閃:「有了這個誰都能幻的小妖精,那我以後不是想要那個便有那個?」思及此處,驀地渾身火熱,一時邪念叢生,無可抑遏,就在這時,於花徑中來回穿梭的肉棒亦遽而變化。 幻做水若的夭夭突然睜大眼睛,慌慌訝叫道:「小玄又……又……又那樣了!」 「不曉得怎麼會這樣,一到後來就……就……」小玄悶哼,底下的巨杵已暴漲數圍,紅赤得有如燒透的鐵棒,其上怒筋凸浮,極是怪異嚇人。 兩人一陣極度快美,不能自主地相糾對磨,彼此竭力,愈磨愈烈。 「夭夭,你再幻一次。」小玄喉底哼道。 「幻……幻不了……我……我要……要壞掉了……嗚……」小桃精聲顫軀凝,一副欲仙欲死的嬌媚模樣。 「好夭夭……」小玄央求。 「幻……幻誰?」夭夭似用盡了全身力氣才說出話來。 「我三十三師叔飛蘿。」小玄的抽送緩慢下來,一記記如運千鈞,用棒頭與棒身形成的深深冠溝來回犁刮女孩那細嫩無比的花徑內壁。 「是……是哪個?我沒……沒見過就幻不了的。」夭夭只覺玉蛤花房無一不癢,敏感得給男兒碰著哪,都似隨時會掉出尿來。 「你見過的,就是上次你說很漂亮的那個姐姐,在一個高高的地方的那個。」小玄喘個不住,滿腦子儘是那具豐腴得如酥如酪的絕美胴體。 「想起來了,可……可是現在好難幻哩,靈力提……提不起來。」小桃精有氣無力地嚶嚀,略試運提靈力,卻差點丟出精來。 「好夭夭,拜託啦!」小玄愈思愈渴,扳住其股,沒稜沒腦地亂刺亂聳。 「那……別動……你別動。」夭夭顫哼道,心中雖不情願,但見他興熾如狂,只好再次努力。 小玄遂勒韁住馬,讓身底的小桃精頌咒施術,一陣模糊地波動後,身底的夭夭終於由水若幻成了飛蘿,嬌滴滴妖嬈嬈,顏若芙蓉,膚似酥酪,就連那胸前的兩乳,也惟妙惟肖地高高驚聳,圓滾肥美巨碩如瓜。 「哇,好像……這麼像!」小玄激動異常,兩手四下索探,在美人身上亂摸亂碰,最後攀上了那對肥碩無比的絕美酥乳,一輪大力揉捻恣肆捏握。 幻成飛蘿的夭夭幽怨地望著他,心中悶悶不樂:「小玄好像很喜歡這個姐姐哩……」 小玄放肆一陣,手欲略飽,開始抽送起來,盯著身底的「飛蘿」,銷魂蝕骨道:「師叔,我終於……終於……」 忽聽有人輕輕一笑,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終於什麼呀?」 雖然聲音極小,但已將小玄唬得魂飛魄散,他迅轉回頭,鼻子卻差點撞到一張臉上去,慌忙退縮,臉全白了。 夭夭也彈坐而起,滿面驚慌。 「慌啥,是我哩。」一個幽靈般至的女子笑道。 小玄定睛望去,只見那人一襲湖青紗子,曲膝跪在被上,黛眉水目朱唇貝齒,無比的妖嬈冶艷,不是綺姬是誰。 「五……五姐姐!怎麼是你?」小玄叫了起來。 「就是姐姐,你歡不歡喜?」綺姬笑吟吟問。 「差點嚇死我啦!」小玄拍拍胸口,大大地吁了口氣。 這時夭夭也認出了綺姬,神魂稍定。 綺姬移湊上前,張臂一抱,從後邊貼偎住了小玄,在他耳邊道:「姐姐不是跟你說過,這幾天要來找你麼。」 小玄登覺滿背溫熱軟綿如酥,身子微微一僵,迷糊了片刻,這才記起巨竹谷的事來,結結巴巴道:「可是我師父師叔……哦,還有我六師伯都在這裡呀,你……你這時候來,只怕不大方便哩?」 綺姬輕哼一聲,道:「怎麼不方便?姐姐來不方便,你藏個小妖精在屋裡邊就方便?」 小玄啞口無言。 「而且……還哄得人家脫光光的與你胡天胡地……」綺姬聲音軟膩,充滿了挑逗與魅惑。 小玄面紅耳赤,發現自己的大棒還要命地深埋在夭夭體內,依舊炙熱如火硬如鐵鑄。 「胡天胡地是什麼?」求知慾極強的小桃精竟然這時候提問。 小玄急忙朝她打眼色。 夭夭睜大眼睛瞧他,完全不明白男兒的舉動。 綺姬笑瞇瞇道:「胡天胡地啊……就是你們這樣子呀。」 夭夭接觸的人極少,見她和藹可親,心中大生好感,道:「姐姐,那我懂了,原來胡天胡地就是做遊戲哩。」 「做遊戲?」綺姬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貝齒張啟,輕輕地咬住小玄耳朵道:「好一個做遊戲哩,竟然哄她扮你師叔呦……小壞蛋,原來你骨底裡這麼色的!」 小玄悶哼,恨不得此刻能有個洞兒可以鑽進去。 「既然如此,你那晚為啥要溜呢?」綺姬幽幽地埋怨,身子慢慢滑低,用溫軟潤澤的朱唇輕輕柔柔地掃觸他的背膀。 「我……我……」小玄吞吞吐吐,身軀隨著她的撩逗寸寸繃緊。 綺姬掠了幻成飛蘿的夭夭一眼,道:「夭夭挺可人吧?既溫柔又體貼,且還善解人意……哼,那晚還有人假惺惺的說不要哩。」 「好姐姐,別再說了……」小玄近乎哀求道。 綺姬嘻的一笑,道:「好啊,不說了,那就繼續做遊戲吧。」說罷,倏地擁住男兒發力一頂。 小玄猝不及防,身子頓朝前方衝去,插住嬌嫩的巨杵登時貼瓤滑奔,重重地戳在注滿膩汁的花徑最深處。 夭夭悸啼一聲,驟覺幽深某處給撞得酸麻入骨,腰兒不由自主地弓彈而起,嬌軀蝦子般貼入男兒懷裡。 小玄卻感莖首奇美,爽得一陣齜牙咧嘴,銷魂之下,忍不住抽聳起來。 「你師叔好美哦,難怪惹得你對她想入非非……」綺姬在後面邊說邊推,將男兒一次次頂向女孩。 「哪……哪有啊……姐姐莫要亂說。」小玄慌忙爭辯。 「還要抵賴哩!那我問你,你為什麼要哄夭夭扮她?」綺姬笑啐,擁著他愈推愈快。 「我……我想瞧瞧夭夭能幻成什麼嘛。」小玄死不承認,隨著身後妖姬的推波助瀾漸聳漸速。 夭夭渾身發燙,絲絲蜜汁給巨杵擠出了緊緊箍鎖的蛤縫,塗得兩人交接處、腿腹上熱膩一片。 「小壞蛋,有賊心沒賊膽哩,等哪天姐姐幫你把她搞上手吧。」綺姬道。 小玄聞言,心中驀地劇跳,盯著眼前的絕麗花顏,雙掌插入美人臀下,扳住兩瓣綿股一輪猛掀搠,勇狠之度前所未有。 「啊……啊……哎呀……酸……不知……不知碰著什……什麼……絲……又……又碰到了……」小桃精啼呼不住,聲聲嬌若蝕骨苦似斷腸。 原來小玄巨碩過人,一旦深入,便幾乎下下命中花心,況且此刻給綺姬惹逗得興動如狂,夭夭花嬌質嫩,如何抵擋得住。 「定是弄著花心子啦,小弟真棒!」綺姬笑嘻嘻道,一雙粉臂下滑,摟抱住男兒的腰桿,香肩頂住其背,在後面推送得更加賣力。 「花心子?」小玄一陣銷魂,心道:「原來女人深處的這個寶貝叫做花心子……」 「啊……啊……不能碰了……不能了……要壞掉了……啊……」夭夭叫喊得更加厲害,腰肢似要躲避什麼般亂掙亂擺,兩隻手兒亦在男兒胸前又推又撐。 小玄從未見過她這模樣,心中一驚,趕忙緩下,問道:「難受是麼?」 綺姬「噗哧」一笑,道:「傻瓜,她快活得很哩,快動!」 「可是她好像……好像……」小玄猶豫不決,瞧著此刻嬌媚得驚心動魄的女孩兒,心中既疼又饞。 「她怎麼啦,她就要丟身子了呢!」綺姬膩聲嗔道,擁住他不由分說又是一陣狠推急聳。 「丟身子?」小玄心中不解,本就萬分不捨,吃她一鬧,哪裡把持得住,當下再度提槍躍馬馳騁花叢。 誰知這回夭夭卻出乎意料的不再爭拒,只是把臉扭在一邊,死死地貼著枕頭,凝眉閉目聲響全無。 小玄心中驚疑,可是此刻背享溫柔棒陷嬌嫩,前後俱美,不但無法勒韁住馬,反而漸漸忘乎所以,抽送越發癲狂狠勇。 夭夭汗出如雨渾身麻透,男兒那排山倒海般衝擊,已遠遠的超出了她所能夠承受的限度。 「小弟加油!她就丟身子了。」綺姬喚道,不知是不是給眼前的銷魂情景惹動,雙腮火紅,輕輕嬌喘。 「丟……丟身子是什麼?」小玄忍不住問。 「丟身子就是女人最美、最快活的時候。」綺姬呻吟般答,一隻手兒悄悄溜去了自己下邊。 「唔!」驀聞一聲悶啼,小桃精終於徹底崩潰,一直緊咬著肉杵的蛤口倏地綻放,花漿如流泉飛瀑般奔瀉而出,潑灑得男兒腿上腹上四處溫熱黏膩。 綺姬睨見,不由嘖嘖稱奇:「呵,好厲害!這丫頭瞧起來瘦瘦弱弱,想不到陰精卻是如此豐潤。」 「陰精?陰精又是什麼?」小玄悶哼著又問,只覺肉棒給沖淋得又麻又暖,一跳一跳就要迸射而出。 「就是……就是澆在你身上的這些漿兒,女人最美、最快活時才會流的東西。」綺姬嬌膩膩地喘息道,胸前的兩隻酥乳隔著薄薄羅衫緊緊地貼磨著男兒的背膀。 小玄聞言,遽爾掌控不住,兩手猛地捧起女孩的綿股按向自己,同時腰股發力,將勃脹如怒的肉棒深深一送,揉住花心就突突地噴出精來,他那陽精大有來歷,登射得夭夭失聲又啼,雨打嬌花般篩抖個不住。 「你也出來了?」綺姬顫問,溜到底下的手不知在做什麼,一邊香肩微微聳縮。 小玄仿若未聞,只扳著小桃精的兩瓣股兒盡情激射,將濃濃熱精遍灑花房。 夭夭心魂俱飛,在底下丟了又丟,心融魄化間倏地靈力不繼,幻化的容顏體態頓時歸復,轉眼已由飛蘿褪變回原貌,但變化並未就此停止,夭夭的髮色、膚色竟然開始詭異地減淡且模糊…… 小玄瞧見,吃驚道:「夭夭?」 夭夭張了張口,似用盡了力氣方才出聲:「我……我得走……走了……」 「怎麼這樣快?」小玄大急。 「嗚……時間到……到了呢。」夭夭哭喪著臉道,整個人顏色迅速淡逝。 「等等,不放你走!我還要你!」小玄叫道,牽手捉臂,死死壓住女孩,卻聽夭夭急急地喚道:「小玄親我。」 小玄趕忙俯身,誰知佳人已去,嘴唇只撲著了一個空無實質的淡淡虛影。 只恨春宵苦短,小玄悶哼,腦海裡猶殘著女孩消失前那一瞬眼中流露的留戀與無奈。 「別著急,不是還有姐姐麼。」綺姬膩聲道,從他身後挪到前面,探手一摸,輕輕笑道:「嘩,還這麼……好難受吧?」 小玄一陣狼狽,原來他仍據峰頂,底下的巨棒猶昂翹如怒顫跳未止。 綺姬忽地低呼一聲,訝色道:「怎會這樣燙的?」垂首望落,驀地呆住。 小玄面燒耳燙,望著自己的棒子,只覺又怪又醜,特是在一隻膚似雪指如蔥的酥手上。 「怎……怎麼是這模樣?啊!驕陽映耀……赤龍盤繞……」綺姬突然面現驚喜:「難道……難道是那傳說中的玄陽盤龍杵?」            第七回 採補秘術 「小弟,莫非你身懷異寶哩!」綺姬抬起頭,喜訝交集地盯著男兒。 「異寶?」小玄一愣,這時勁頭已過,底下的肉棒開始消退回軟,原先那通亮的炙赤淡了些許,纏繞其上的條條凸浮筋脈也在迅速平復,仿如行雲布雨後的游龍,隱入雲中。 「對啊,你這寶貝可能是根稀世寶杵呀!」綺姬興奮溢表道,又低下頭去細瞧握在手裡的巨碩肉棒。 「到底在說什麼啊?」小玄全然不懂,只覺自己的肉棒被一個女人拿在手上翻來覆去地瞧實在羞人,身子縮了縮,就要扯被摀住。 「唔,人家還沒有瞧清楚呢。」綺姬用臂攔住被子,蔥指收攏,仍緊緊地捉握著已變肥軟的棒子,又道:「咦……上邊那幾條赤龍不見了……」 「快放手啊。」小玄難為情死了。 「再瞧一會……怎麼回事?難道不是玄陽盤龍杵……」綺姬只顧埋頭端詳,如絲雲發垂落,梢端似有若無地輕拂在大棒頭上。 「五姐姐……」小玄低低哀叫,射精之後的肉棒異常敏感,給她這般肆意擺佈,不知該算舒服還是難受。 綺姬凝眉苦思,倏地悟道:「想起來啦!傳說許多寶杵名棒都是得經女人的蜜津花漿浸潤,方會顯露真形哩……」 「好了沒有?」小玄苦著臉問。 綺姬點頭,眼睛亮亮地盯著他道:「待姐姐試一試,便曉得你的寶貝是不是根絕世寶杵了。」 「試什麼?怎麼試?」小玄忙問,面對這個乾姐姐,他總是有點心驚脈跳,雖然花容月貌艷色奪人,可畢竟是只蠍子精啊! 「首先得讓它硬起來……」綺姬膩聲道,柔荑搦住肉莖,用軟軟嫩嫩的虎口環勒住冠溝,然後輕輕柔柔地聳套起來。 「唔……」小玄立時渾身繃緊。 綺姬妖嬈地望著他,細嫩的指掌時張時合時松時緊,看似變幻莫測,其實招招皆是有板有眼暗合章法。 小玄大口喘氣,肉棒開始在美人的玉手上迅速增肥、變硬。 「舒不舒服?」綺姬貼著他問,身上香甜膩膩,襲人魂魄。 「舒服……很舒服。」小玄呻吟般應,不明白她的手為何能令得自己這般舒服。 「還想不想更舒服?」綺姬的聲音裡充滿了誘惑。 「想……」小玄如給催眠,腦子裡昏昏沉沉,唯余底下傳來的一波波強烈快美。 綺姬身子一縮,慢慢地朝下滑去,粉靨移到男兒腹間,忽地垂首俯落,張啟朱唇輕輕裹住了肉棒的巨碩腦袋。 「五姐姐!」小玄低呼,瞠目結舌。 綺姬飛快地深套一下,吐出棒子,又再裹住緩緩套入…… 小玄只覺軟濡濕熱分至沓來,不禁魂酥魄化。 接下來美人手捧玉柱,時吞時吐時舔時吮,花樣百出。 小玄何曾嘗過這等銷魂,迷糊思道:「嘴巴不是吃飯的嗎?怎可用來碰觸這根丑俗物,何況此刻如此髒穢狼籍。」 片刻間,肉棒已是昂首暴稜勃翹如怒。 綺姬忽地接連幾下傾俯,將男兒的長長碩杵深深吞入,朱唇幾乎覆及根處。 「姐姐……姐姐……唔……」小玄抽著氣顫哼,不知前端去到了什麼地方,只覺所陷窄窄軟軟,所觸奇滑異嫩,美得骨頭都酥了。 綺姬猛地將棒吐出,粉腮通紅,媚眼潮生,一陣大口大口地急喘,嘴角有黏涎長長垂掛,猶連男兒莖首。 小玄見狀,慌得手足無措,誰知綺姬稍緩過氣,竟又埋首覆莖,繼續吞吐慰侍,只是不時抬起眼皮瞧他,眸中水汪汪媚盈盈,倍添嬌艷。 原來還可以這麼玩的,而且滋味是如此之美,小玄滿懷感激,銷魂思道:「她竟肯用嘴來讓我舒服……」 綺姬吐出紅光滿面的大肉棒,嫵媚道:「姐姐好不好?」 「好。」小玄脫口即應,心中早將她乃蠍精的念頭拋到九霄雲外。 「已經可以啦,下面就讓姐姐來試試你是不是生了根稀世至寶。」綺姬膩聲道,人從底下爬起,邊解羅帶邊挪向小玄的頂天巨柱。 小玄雙肘支床屏住呼吸,瞧著她提著紗裙在身上挪挪湊湊,須臾緩緩坐落,硬如鐵鑄的肉棒在數根纖指地把扶下刺入了一個美妙所在,潮濕溫暖,嫩膩如脂。 「唔……」綺姬瞇著眼兒歎似長吟一聲,嬌哼道:「好棒!小弟好棒!」 隨著她的坐落,小玄繼續深入,忽然前端觸著團軟軟嫩物,登美得整根肉棒一陣發木,心頭劇跳道:「莫非是碰著了她適才說的花心子?」 果見身上的美人嬌嬌一顫,嚶嚀道:「噯呀,頭一下就……就抵著姐姐的花心了!」 小玄一陣銷魂,暗暗思道:「原來女人的花心各不相同哩,水兒奇嫩,且會藏匿,眨眼間就溜得無影無蹤;夭夭十分嬌小,似有若無;而綺姬姐姐卻是這等腴碩肥美,像是要裹住整個棒頭哩……」 綺姬分膝跪在小玄胯側,蹙著黛眉咬著朱唇,開始一下下聳套起來。 小玄正胡思亂想,突地面上一緊,睜大了眼睛,原來在綺姬深坐之時,棒頭頂著花心的剎那,竟似給軟軟地咬了一下,不覺筋麻骨酥心魂皆銷。 綺姬上下起落,腰肢柔似無骨,眼波迷離若醉,嬌媚欲滴妖嬈萬千。 小玄何嘗遇過這等風情,一時如夢似幻快美欲仙,兩肘一鬆,躺倒下去。 「小弟……你……好像開始……開始變化了……唔……」綺姬輕喘嬌哼,美目瞇著,聳套漸急。 視線雖給揉疊成堆的紗裙擋住,但小玄已察身上的美人濕得不成樣子,溫熱稠滑的漿汁到處粘塗,除了交接部,腹上腿上無不黏膩。 「咦……小弟,你腰上纏的這條巾子是啥東西?」綺姬忽問,眼睛疑惑地盯著男兒腰腹上的火紅巾子,面上現出警覺一絲之色。 「是焰浣羅,我師父賜的寶物。」小玄隨口就應,只覺棒頭又給女人深處的花心啜咬了幾下,美得直抽氣兒。 「拿掉它。」綺姬道。 「為什麼?」小玄瞇著眼迷迷糊糊問,身軀時繃時癱,個中銷魂筆墨難述。 「它……它好像在偷偷吸取我的靈力哩。」綺姬凝著黛眉道,遲疑間聳套漸緩。 「怎麼可能?我師父說,它是提升我火行潛能的寶物啊。」小玄正值爽極,豈容懈怠,忍不住用手搭扣美人蠻腰,自己從底下揮軍殺上。 綺姬登感一陣酸麻,口中嬌哼連連:「真……真好……小弟真好……這幾下快……快把姐姐的魂兒頂沒了……」 小玄聞言,心頭火爆,當即更加賣力,在底下長擊猛打朝天頂聳。 綺姬喘一陣顫一陣,哆嗦間腰兒驀軟,「哎呀」一聲就在男兒身上趴倒下去,胸腹方才觸著那條赤光緩緩幻變的焰浣羅,便如遭電殛般急急撐起,驚道:「它真的會吸人靈力哩,你快拿掉它!」 「不行啊,師父命我無論何時都不可取下,就是睡覺沐浴都不許哩。」小玄苦著臉道。 「你先解掉,等明兒再扎回去。」綺姬堅持,旋又接道:「奇怪,你師父為何要讓你使用這樣的東西?」 「解不掉的,我師父在上邊施過法術哩。」小玄道。 綺姬凝目細觀,忽地冷笑一聲,道:「不過是下了尋常的纏縛咒罷了,瞧姐姐的!」說著五指曲扳手捏法訣,照男兒腹上一抹,即見那條焰浣羅鬆脫下來。 小玄張皇道:「若給我師父知去,那可不是說笑的……」 「纏縛咒這種彫蟲小技我也識得,明兒一早就給你扎回去,她又如何能知?」綺姬笑道,甩腕一丟,將焰浣羅扔到了床角,突爾呆住,滿面訝色地盯著男兒的腹部,道:「你臍眼裡的東西又是什麼?」 小玄望著自己那散發著淡淡光暈的腹部,尷尬道:「不曉得,從小就有了的。」 綺姬盯著他臍眼內的奇物道:「好像是什麼法寶哩,有些東西在盈溢出來,奇了,既似靈氣又非靈氣……」 小玄倏地撐起身子,將她翻壓在下,邊抽邊喘道:「這有什麼好瞧的,若你喜歡,過會給你琢磨個夠!」 綺姬即時目餳面暈,軟糯嬌膩道:「這個才沒興趣,姐姐只想……只想琢磨你……你插到人家身子裡邊的……的寶貝。」 小玄欲如熾焚,只覺這姐姐一言一字皆俱撩魂蕩魄,按不住大刀闊斧回回盡根。 綺姬也極快美,蠻腰軟擺豐臀扇搖,蛤口津流蜜注,潤遍春灣。 小玄貪戀奇趣,拿緊美人兩胯,頻頻送上龜首去讓花心啜咬,驀地異變又生,只覺莖炙根脹硬得發痛。 綺姬立時覺察,驚喜道:「快讓姐姐瞧瞧!」 小玄急叫:「等等!」誰知身下美人嬌軀聲靈巧一縮,已將肉棒脫出嫩瓤。 「嘩!果然又變成了這樣,定是那傳說中的玄陽盤龍杵無疑哩!」綺姬興奮之極,玉手撈起赤龍盤繞的通紅寶杵,照著棒頭狠狠地親了一口。 小玄悶哼一聲,竟然突突地射出精來,剎那間,疾噴飛濺的白漿登時甩灑了美人一頭一臉。 綺姬呆了呆,旋即「噗哧」一下笑出聲來,兩手急忙把住男兒激跳不住的怒莖揉握撫慰。 好一輪盡情激射,小玄終於鬆緩下來。 「怎麼會這樣?」綺姬輕輕道,放手鬆開紅光滿面的肉棒,從懷裡掏出一條絹帕,一邊笑一邊擦臉拭發,另一隻手的幾根蔥指還在頑皮地捏揉著塗滿指掌的粘黏白漿。 「什麼怎麼樣?」小玄狼狽喘息道。 「這麼快哩。」綺姬吃吃嬌笑,拇、食二指分開,將指尖的稠漿拉成一根長長的白絲。 「快?」小玄給她笑得好生心虛。 「這還不快?才……才沒幾十下啊。」綺姬竟將一根粘滿稠漿的手指放入口中,瞇著媚目細細咂吮,彷彿在用心品嚐什麼美味佳餚。 小玄口乾舌燥地呆望著她,好一會才道:「這……這個太快,就不好是麼?」 「當然啦,難道你連這個都不曉得?」綺姬笑得花枝亂顛,耳垂上的淺碧墜子甩跳不住,她本就冶艷絕倫,此刻越發妖嬈入骨。 小玄忽然想起在小島上跟飛蘿胡鬧那次,他那美人師叔好像也是這麼一副奇怪笑容,記得當時還給嘲了句:「銀樣鑞槍頭!」不紅覺俊顏漲赤,窘色道:「為什麼?為什麼太快就不好?」 「小弟,你真是太可愛了!」綺姬笑擰了下他的臉,玉臂一環,將男兒的腦袋勾摟下去,嘴裡呼出的甜膩氣息濕濕軟軟地吹拂在他面上:「因為你快活了,人家卻還沒有啊。」 「你……你不快活?」小玄仍然不懂。 綺姬搖了下頭,諄諄善誘道:「小傻瓜,也不是不舒服,而是還沒到那最舒服的時候,譬如……你們男人射精時最快活,女人也要到那丟身子的時候才最舒服,像你這樣拋下人家自個先跑了,陪你的女人豈不難過?」 「沒有跑啊。」小玄忙道。 「軟了就是跑了。」綺姬的手在他肉棒上輕捏了一下。 小玄終於明白了些許,燒著臉道:「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美人笑問。 「可是……可是姐姐你這麼好看……」小玄盯著她那妖冶媚容,小小聲接道:「而且裡邊……裡邊還會咬人,就是想忍也忍不住啊。」 妖精心中歡喜,軟膩膩道:「那你快不快活?」 「快活,快活得不知怎麼說。」小玄脫口而出。 綺姬面有得色,眼珠子溜溜一轉,忽道:「不如姐姐教你一樣秘術吧,包管你以後又棒又強,女孩子個個想你。」 「秘術?什麼秘術?」小玄問。 「採補術啊,我想想教你哪個吧……」綺姬略一沉吟,接道:「就教你一樣最易學的,喚做九鼎還丹訣,我先念一遍功法口訣,你聽好了,『天地之間,陰陽交泰,構精化生,是為根本,陽得陰而化,陰得陽而通……』」 小玄如聞天書,待妖精念完,茫然道:「這個還叫易學?根本聽不明白啊。」 綺姬道:「別著急,這功法聽起來難,欲達精深的確非易,但入門卻是半點不難,待姐姐仔細說與你聽就懂了。」當下將口訣一句一句細細解釋,其中難點要點亦加以一一剖析。 果不其然,小玄漸漸聽懂了些許,一時面燒耳燙,什麼三峰采戰、玉池種蓮、扇鼎焙丹……竟是從未接觸過的奇妙法門,他素來不愛練功,但卻喜獵鮮奇,此刻突然窺著一個聞所未聞的新天地,不禁又奇又訝如癡如醉。 綺姬道:「怎麼樣,不難吧?此訣源自道家神通,似你這樣的仙家弟子應該很容易就懂的。」 小玄道:「竟然有這樣的功法,與我門中所學完全不同哩。」 「採補術繁不勝數,儒、釋、道及許多雜門散派都有,你們玄教法門極多,肯定也有此類功法,而且絕對不會遜於此術,只是你師父所修非此法門或者不想教你罷了。」綺姬笑嘻嘻道。 小玄半信半疑,吞吞吐吐道:「姐姐說笑吧?這……這麼奇怪的法術,我們玄教多半是不會有的。」 「怎麼沒有,你們教主重元子便是個絕頂的雙修大家。」綺姬道。 「雙修是什麼?」小玄問。 「雙修便是男女共修陰陽之道,互為爐鼎陰陽交采,齊煉丹元攜升化境。」綺姬解釋。 小玄聽得一頭霧水。 「適才我教你的採補秘術便是陰陽之道中的無數法門之一。」綺姬補充道。 小玄張大了嘴巴,隔好一會才道:「我們教尊也修這……這樣的法門?」 「不信?日後你問別人去!」綺姬道:「對了,你們教中的三絕武翩躚與魅仙飛蘿,想必你知道她們吧?」 「知啊。」小玄答。 「她們就你們教主眾多共參雙修的弟子中最出色的兩個。」綺姬道。 小玄身子一震,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方道:「不……不可能!」 「不可能?」綺姬哼道:「這兩人艷名遠播,最是風流騷浪,仙界魔界誰個不知!」 小玄目瞪口呆,想起飛蘿平日的言行舉止及那夜芭蕉亭中的情景,心中不禁動搖,忽地莫明難受,一陣失魂落魄。 「喂!怎麼了?」綺姬沒料到他有這麼大的反應。 「怎麼可能?這可是……是……」小玄喃喃道,不知為何,心頭竟然隱隱生疼。 「你總以這些是歪門邪道麼?」綺姬不屑道:「告訴你吧,採補術非但不是下乘,反乃道中大術,個中妙境無窮無盡,如軒轅、容成、彭祖、左慈等皆善採補雙修,而這九鼎還丹訣正是還真秘旨裡邊的一個法門。」 小玄心裡好受了點,問道:「還真秘旨?聽起來好耳熟啊……」 「當然熟了,還真秘旨乃是道家聖典,許多上仙大神皆修煉過的,說個你一定知道的吧,呂巖呂純陽。」綺姬道。 有號「劍仙」、「詩仙」、「醉仙」乃至「色仙」的呂洞賓誰人不知,小玄再次張大了嘴巴:「純陽祖師也……也修習這樣的功法?」 「這門還真秘旨乃其得意絕學,當日三戲白牡丹,仗的正是其中的九鼎還丹訣。」綺姬道。 「那……那你怎曉得他的功法?」小玄大訝道,要知呂純陽乃那上界仙真,而綺姬不過蠍精一個。 「天地間又不只他一個識得這門功法!」綺姬面上微微一紅,又道:「我知曉的法術可多著哩。」 小玄怔怔望她,目光越來越崇拜。 「教了你許多,這會懂了沒有?」綺姬有點不自然道。 「好像明白了一點。」小玄道。 「嗯,那姐姐繼續教你……咦?」綺姬忽然探手底下,滿面喜訝。 如此交頸貼股肌膚廝磨,加上小玄體質殊異精氣奇旺,自是很快就重振雄風。 「這回,姐姐一邊陪你一邊教你……」綺姬輕喘道,手牽掌引玉蛤含納,將男兒的寶杵重新吞入依然露潮雨潤的嫩花房。 小玄頓覺肥滑滿莖膩裹至根,按不住急急抽動。 「別忙喲,慢點,照姐姐教你的來,你先……」蠍美人在底下娓娓軟語言傳身教,一時風光旖旎春色滿帳。 小玄依她所教按部就班,果然大見成效,雖然酣暢淋漓,但這回卻是堅韌不拔異常持久。 「有些意思了,就是這樣,小弟真棒!」綺姬嬌滴滴地喘道,兩腿曲起緊緊地夾著男兒腰胯。 小玄突地支起身子,用手擼高女人的裙裾,讓夾在腰畔的兩條如雪美腿完全暴露出來。 「如果覺得沒問題,就……就可以快一點點了,記得先運真氣,再把元關加固一遍。」綺姬媚目如絲地指揮。 小玄依言漸速,似不過癮,又動手剝開美人上邊的湖青紗子,拉下裡邊的翠綠抹胸,一對挺翹椒乳立時躍出,雪膩膩地在他眼前顫晃不住。 「深……深一點……上邊……再上去一點點……」綺姬的聲音越來越嬌,越來越膩,倏地玉軀一抖,花底跑出大注蜜汁,泥濘了整個春灣。 小玄按照指引,立時頻頻挑著她那肥極花心,只美得肉莖發木骨頭寸酥。 「啊!」綺姬聲音陡然拔高,驚喜道:「又變了!小弟的寶貝又起變化了!」 小玄自己當然知覺,女人的花徑彷彿一下子變窄了,而且紋理異常清晰。 「絲……嘩……好……好燙……好刮人……這……這就是那傳……傳說中的玄陽盤龍杵嗎?」綺姬搖頭擺首地嬌嚶,雲鬢半墜亂絲滿面,一副如癡似醉的模樣。 小玄傾身壓上,極力深縱,片刻間槍法大亂。 綺姬覺察,忙道:「別……別急……別急喲……記得運功……」 「好像不行了。」小玄氣喘如牛汗流浹背。 「唔……小弟聽話……」綺姬嬌嗔:「一定要堅持……堅持到姐姐一起來……」 「可是姐姐裡邊會……會咬人哩,好難忍的!」小玄滿面苦色,他新學秘術,且只皮毛,此刻已是決堤在際。 「你要記得用姐姐適才教你的功法啊,小弟一定能行,姐姐也快了!」綺姬顫哼道,當下強攏心神,一邊挨著男兒的猛烈衝擊一邊繼續言傳身教。 小玄勉力而行,強撐了一陣又再悶哼:「真的快不行了。」抽送更似暴風疾雨,記記力透花房。 綺姬給他抽得嬌狀俱出媚態俱獻,心知男兒把守不住,只好哼道:「只再堅……堅持一下下……姐姐就流……流好東西給你……啊!啊!揉碎姐姐的心子了!」 小玄再不出聲,只扣住美人埋頭抽刺,下下盡根間不容髮,彷彿要將身下嬌軀戳個對穿。 綺姬滿瓤酥麻渾身快美,亦似峰頂即至,自舉玉臀顛拋不迭,嬌嚶道:「就……就到了……小弟堅持啊……姐姐修煉了幾百年……陰精補極了的……記……記得用適才教……教你的『汲』字訣……」 小玄本就迫在眉睫,給她嬌聲浪語一惹,驀爾禁熬不過,當下盡根送入,刺住花心洋洋大洩。 綺姬尚差絲許,心登失落,豈知給男兒的玄陽寶漿一灌,倏地花心麻壞,陰精滾滾迸出。 兩人交處頓時黏膩滑錯漿汁狼藉。 小玄給她那麻入骨髓的花漿淋著,不禁一陣失神。 綺姬丟得媚容失色,斷腸般啼道:「你運……運功啊……快吸姐姐的東西!」 小玄趕忙運功汲納,精入靈犀,頓如醍醐灌頂飄然若仙。 綺姬通體痙攣,在汲取男兒寶精的同時,花眼叼咬著莖首不住吐漿,一下又一下地美妙收縮,把男兒送上了更加銷魂的頂峰。    ***    ***     ***    *** 不知過了多久,方聽小玄懶懶喚道:「五姐姐?」 「嗯?」綺姬嬌嬌慵慵地應了一聲。 「適才……適才……」小玄吞吞吐吐。 「適才很好啊,小弟很棒。」綺姬在他臂灣裡道。 「真的?」小玄的頭登時大了起來。 「小弟,想不到你不但有根玄陽寶杵,且還是那玄陽之質,真把姐姐美死了。」綺姬膩聲道。 「玄陽之質?」小玄不懂。 「嗯,就是有著極好極好的精元,無怪先前把我的手都麻了,真不知上天怎麼會這樣眷顧你。」綺姬讚歎道。 「姐姐也真好……」小玄情不自禁地親了一下放在嘴邊的香肩。 「當然啦,姐姐修煉了好幾百年,精元也是極好的。」綺姬驕傲道,頓了一下接道:「姐姐教你的九鼎還丹術好不好?」 「奇妙之極,天地間竟有這樣的奇術。」小玄回味道,先前的滋味前所未有。 「等你哪日回千翠山,姐姐還有許多奇術妙術教你。」綺姬身子一翻,趴伏男兒胸上,水眸盯著他道:「小弟,姐姐愛死你啦,如今離不得了怎麼辦?」 小玄還是頭回遇著女人對自己如此說話,不禁怦怦心跳,但這樣的問題叫他如何能答。 綺姬見他支支吾吾,噗哧笑道:「傻瓜,逗你玩的,姐姐就喜歡看你為難。」她瞧了下微已透白的窗子,道:「天快亮了,我得走了,否則給你那些師父師姐撞著,你小子可就完蛋啦。」 「現在就走?」小玄忽覺戀戀不捨,牽住她手盼切道:「那你還來不來找我?」 「這段日子不會了,姐姐還有事情要辦,昨晚是抽空來的。」綺姬道。 小玄還要說話,突聽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滾出來!盜吾島上犀渠獸的妖孽,快快現身就擒!」 兩人一起色變,綺姬悄哼道:「真是陰魂不散,這匹夫的追蹤術好厲害,竟然跟到這裡來了!」 小玄面如土色,結結巴巴道:「我的天!偷獵……偷獵犀渠獸的就是你?他……他是我六師伯啊!」            第八回 妖魔遺孽 「他是你六師伯?哦,我記起來了,這傢伙也是你們玄教中人。」綺姬輕描淡寫道,坐起身子攏束雲發,不慌不忙地重系給某人拉脫的翠綠抹胸。 「是啊,你……你為啥要去偷獵他的靈獸?」小玄滿面驚慌,猛然省起眼前狀況,急忙爬起穿衣繫帶。 綺姬見他手忙腳亂面無人色,沒好氣道:「慌啥!姐姐這就出去,不會連累你的。」 「你到底為啥要盜他的靈獸?」小玄追問,腦子裡一片混亂。 「入藥救人唄。」綺姬拉上紗子,慢悠悠地結繫腰間羅帶。 「救誰?」小玄順口就問。 「要我在這裡跟你慢慢說麼?」綺姬睨睨他道。 「不要不要。」小玄趕緊擺手,聲音都哆嗦了。 「好啦,姐姐走了,再慢些兒,只怕有人要昏倒了。」綺姬笑嘻嘻道,身輕如燕地躍下床。 「千萬小心,我六師伯極厲害的。」小玄擔心道。 「還算有點良心。」綺姬甜蜜道,忽然探首過去,軟軟朱唇在他臉上沾似地親了一下。 「盜獸妖孽,還不快快滾出來!」外面又是一聲乍喝,聲蕩四野。 綺姬倏地掠向窗口,一閃而出,立聞數聲不明輕響,接著是易尋煙的沉喝:「哪裡逃!」再往下雜響四起,似葉落、似枝折。 「哎呀!」一聲女人輕呼。 小玄心頭驀緊,卻聽綺姬的聲音嬌滴滴響起:「好險吶,差點兒就給捉住啦!」 「難怪能獵殺犀渠獸,如此修為,著實可惜。」易尋煙冷聲道。 「這位大叔,什麼可惜呀?」綺姬嬌聲問,若只聽聲,八九會令人誤以為是個天真無邪的少女在說話。 小玄錯愕,心頭悄急:「還不快跑!五姐姐怎在這時候同六師伯聊起天來了?」 「吾在為你可惜,可惜你不知辛苦了多少歲月,方能有此修為,然卻一朝斷送。」易尋煙緩緩道。 「大叔到底在說啥呀?」綺姬只裝不懂。 「為何要盜吾島靈獸?其他同謀今在何處?」易尋煙森然問。 「噯,不就兩頭獸兒麼,您乃玄教仙真道德高士,為這般何看不開喲?竟然忍心對奴家苦苦相逼。」綺姬終於承認,模樣卻是楚楚可憐,語調裡說不盡的委屈。 「看來……只有拿下你,才會如實招來。」易尋煙寒聲道。 「你捉得住我麼?」綺姬笑嘻嘻道。 小玄驟聞風雷聲起,整間屋子竟給震得隱隱抖顫,心頭驚撼,急忙奔去窗口觀看,但見外面風沙大作,無數枝葉沙石似給什麼帶得東奔西走,易尋煙與綺姬的身影在當中時隱時現,而位置卻是瞬息即變,忽爾一下交錯,爆出轟天炸響。 巨響過後,風沙驟減,枝飛葉散處,綺姬疾旋而退,連打數轉方才站住,玉頰暈紅雲鬢零亂,模樣頗為狼狽。 易尋煙於她對面現出身影,卻是神閒氣定,發上衣上片葉不沾。 小玄見狀,立知雙方高下,心中更是著急。 「呃」的一聲,綺姬突然嘔出小口血來,她以袖拭唇,驀地黛眉雙軒,咬碎銀牙道:「臭匹夫,竟然損我真元,不與你較真,反以為我軟弱好欺麼?」 易尋煙淡淡道:「吾之辟邪真氣毀形破元,最克妖魔,你若再不束手就擒,到頭來休要後悔。」 「我倒要瞧瞧誰會後悔。」綺姬冷笑一下,麗容已復妖媚,紗袖揮過,手上忽然多了一把碧幽幽的雙股長叉。 小玄見她竟似要與易尋煙一決高下,不禁額頭冒汗,在屋裡不住祈求:「我的姑奶奶,您就快快逃吧,我這六師伯可是教中的護教尊者,誅伏過地界七七四十九洞妖王的,你又如何是他對手?」 忽聽有人笑道:「師兄,這是啥精怪?如此不知死活。」霓裳晃處,一個婀娜麗影飄飄掠至,正是飛蘿。 易尋煙道:「此孽頗有道行,難以瞧明,只知是那卵胎濕化之物。」 小玄心中暗暗叫苦,就於此刻,又見數條俏影翩躚飛至,為首之人,赫是師父崔采婷,後面跟著雪涵、李夢棠、程水若、夏小婉一眾師姐及侍兒摘霞,顯然是先前的呼喝與打鬥聲驚動了她們。 易尋煙望見崔采婷,身子悄然一震,聲音微啞道:「師妹,許久沒見。」 「嗯。」崔采婷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眼睛目不斜視地盯著給圍在場心的綺姬。 綺姬持叉傲立,面對諸強合圍,竟無絲毫畏怯之色。 小玄心中連呼不妙:「這下死了!惹出大禍了!五姐姐為了來看我,如今走不脫了!」 孰知不妙的事接踵而至,小徑轉處,再有一夥人馬閃出,卻是方少麟與賀天鵬各率部下趕來,登將翠華廬圍得水洩不通。 方少麟快步行近,朝易尋煙等人躬身作揖道:「弟子疏忽,竟讓妖物潛入府中,驚擾了諸位師長。」 易尋煙道:「沒事,這妖孽道行非淺,你防不住的。」 「大膽妖穢,竟敢偷闖侯府,活得不耐煩耶!」賀天鵬大喝,他身後的十餘名伏魔手也一齊呼叱助威。 綺姬卻不拿眼瞧他,只對易尋煙輕輕道:「臭匹夫,今兒你們人多,改日再找你算帳。」 賀天鵬見她全然不睬自個,不禁大怒,惡狠狠道:「有吾在此,你逃得掉麼!」 綺姬終於轉面望他,笑吟吟道:「好威風喔,你是誰呀?」 「瞧瞧這是什麼。」賀天鵬道,從腰裡取出一樣物事,甩手揚處,驟見金芒晃耀,卻是一張似用金絲織就的漁網,其上不時滾浮出若有似無的符篆圖像,玄異非常。 「金剛陷魔網?」綺姬盯著他道:「敢情你是蕩魔堡的人?」 「還算有點眼力,本公子正是蕩魔堡少堡主賀天鵬!」賀天鵬得色道。 「唉……」綺姬輕歎一聲:「蕩魔堡賀老堡主也能算是人物,怎就生了個如此不成器的兒子?」 賀天鵬面色大變,陡然拔身縱起,拎提陷魔網疾撲綺姬。 綺姬冷眼以對,直至頂上金芒綻放,方才猱身掠出,避開了鋪天蓋地罩落的金剛陷魔網。 「哪裡逃!」賀天鵬獰喝,掩身追擊,手中寶網時收時張,疊出重重幻影,晃得金縷滿空符篆滾沸,威勢驚人。 小玄知他那金剛陷魔網乃是專門對付妖魔的法寶,而綺姬恰為精怪,一顆心提到了嗓眼:「這可如何是好?單這姓賀的就已不好對付,一旁還有我師伯、師父幾個,五姐姐便是插翅也難飛哩……」 這時綺姬似乎漸漸不支,腳步散亂身法凝滯,手中雖握著把碧叉,卻無絲毫反擊之力。 賀天鵬見狀,暗自篤定,有心要在眾人面前賣弄身手,出招越發瀟灑勇狠。 孰知旁邊的易尋煙、崔采婷與飛蘿卻似瞧出了什麼,個個眉頭微蹙。 忽聽飛蘿嬌笑道:「賀公子,你可小心啦,這妖女在哄你呢。」 賀天鵬心中暗凜,眼見已將綺姬逼到一棵大樹跟前,形勢十分有利,委實不願就此放棄攻勢,但他性素謹慎,略一猶豫,終還是減弱攻勢留力防守。 就於此刻,綺姬倏地反擊,手中的雙股長叉毒蛇般斜裡竄出,刁疾異常,直襲敵腹。 賀天鵬已有防備,喝道:「來得好!」雙手飛掄,登見大片金芒裹住碧光,金剛陷魔網緊緊地絞住了雙股長叉。 旁邊十餘名伏魔手轟然喝彩,賀天鵬滿面得色,背上卻是冷汗悄冒,暗忖道:「若非玄教美人提醒及時,恐怕真要遭這妖女的毒手了!」 綺姬粉靨生暈,奮力奪叉。 「給我金剛陷魔網鎖著,豈有逃脫之理!」賀天鵬獰笑一聲,暴喝道:「放手!」真氣貫入寶網,發力絞動。 誰知綺姬竟然依言松叉,微笑道:「要就拿去。」 賀天鵬微感錯愕,旋聽崔采婷與飛蘿齊叫:「小心!」就這一瞬,倏見妖女兩手交叉抱肩,婀娜無比地朝前曲膝,剎那碧影電掠,頭頂登如雷轟,渾身皆痺。 小玄只瞧見綺姬背後飛出一道碧影,然後賀天鵬便遭電殛般彈了出去,幾於同時,易尋煙不可思議地出現在綺姬背側,電光石火間甩袖揮出,然卻穿過綺姬的殘影,將對面的大樹擊成無數破碎木屑。 又有兩條俏影疾掠掩至,卻是崔采婷與飛蘿,可亦皆撲了個空。 「哪去了?」飛蘿詫問。 易尋煙凝視地面,遲疑道:「地行術?」 「這妖女竟會地行之術?」旁人聞言,皆盡大訝。 「嘻嘻,好眼力。」綺姬的聲音似從地下傳出,略顯悶弱:「臭匹夫,你最好快快滾回去看家,不然你島上那些珍禽異獸會統統死掉的。」 易尋煙發須飄動,怒容隱現。 眾人無不動容。 地行術非同土遁術,乃仙家玄術中的異術,識者可謂寥寥無幾。 小玄忽然想起一個傳說中的故事:古時商周大戰,曾有個名叫土行孫的家仙弟子介入紛爭,就是依憑著這土行奇術連創敵將大鬧周營,想不到自己這類屬精怪的姐姐居然亦通曉! 方少麟歎道:「難怪這妖女有恃無恐!」 這時,猛見賀天鵬從擁扶他的部下當中高高蹦起,口中嘶呼厲叫,抱著腦袋滿地打滾,情狀痛苦之極,只唬得那些伏魔手個個手足無措。 小玄心中驚奇,思道:「不知五姐姐使了什麼厲害絕招?竟把姓賀的打成這副模樣。」 飛蘿疾步過去,探手一拿,便制住了形若癲狂的賀天鵬,瞧了須臾,蹙眉道:「我知道那妖女是個什麼東西了。」 「是什麼?」方少麟問。 「九成九是只蠍子精。」飛蘿道。 「好厲害。」水若咋舌道,瞧見賀天鵬額頭至頂腫起高高一塊,顫聲對李夢棠道:「二師姐,你快幫賀公子醫治吧。」 李夢棠點頭應了,快步近前,盤膝坐下,手捏法印掄動雙臂,立見一抹淡青色的柔和光芒籠罩住了賀天鵬。 賀天鵬繃緊如弓的身子頓然鬆弛,面上的痛苦之色亦隨即大減。 飛蘿沉吟道:「那妖女的修為好驚人,想是為了避開師兄的一擊,賀公子才得以保命。」 「原來五姐姐這等厲害,無怪大姐說黑無霸、飛天將軍同鬧海大帥全都打不過她。」屋內的小玄悄忖。 「真奇怪,那妖女為何要來這裡?」飛蘿又道。 「是啊,不知那妖女有甚企圖……」方少麟接口,突「啊」了一聲道:「難不成她同覬覦澤陽的骷髏魔軍是一夥的?」 崔采婷掃了周圍一眼,忽道:「小玄呢?」 眾姝這才注意到小玄的屋子就在附近,水若心中一陣莫明緊張,大聲喚道:「小玄,你在哪裡?」 「我在這。」小玄趕忙出屋,瞧瞧眾人,裝作意外道:「咦,怎有這麼多人,出啥事了?」 不想崔采婷望見他時竟然面色大變,易尋煙與飛蘿皆驟似驚覺般轉過頭來。 「死了死了!敢情我哪裡沾染了五姐姐的妖氣?」小玄心中一陣緊張,強作鎮定朝崔采婷作揖,含笑道:「師父,你們怎麼一大早就過來啦?」 「你回屋裡去,等下我有話問你。」崔采婷道,聲音中似有一絲壓抑不住的顫抖。 「是。」小玄應,心臟噗通直跳,剛要轉身回屋,猛聽易尋煙喝道:「站住!」 小玄尚未回神,整個人已給一股巨力扯得拔地而起,眨眼間就飛到了易尋煙的跟前。 「你做什麼!」崔采婷厲叱,飛身撲到易尋煙跟前,但卻似有顧忌般硬生生頓住。 周圍眾人無不莫名其妙。 易尋煙一袖捲住小玄脖子,凝目上下打量,神情越來越冷,越來越厲。 小玄渾身麻軟,紋絲動彈不得,只好強笑道:「師伯,您……您喚我是麼?不用這樣,我會自……自己過來的。」 飛蘿亦道:「師兄,你怎麼了?」 易尋煙倏地飛起另一隻袖子,「嗤啦」一聲撕開小玄腹際的衣衫,頓時光華透出,只見他臍眼之內,赫然含著一隻奇物,平滑潔白,宛若明玉,其上匪夷所思地鏤刻著細小花紋,似銘文若符篆,誕異之至。 逍遙峰眾姝同小玄自幼便已相處,均已見過他腹部的異象,早就習以為常,餘者卻是個個詫訝,飛蘿更是滿面震驚,僵在原地如癡若夢。 小玄這才驚覺適才慌亂穿衣時,竟然忘記系回給綺姬摘掉的焰浣羅了。 易尋煙哈哈一笑,抬首望向崔采婷。 崔采婷面無血色,貝齒緊緊地咬住朱唇。 「這下壞了!」小玄冷汗直冒:「下山之前,師父再三叮囑我不可解下焰浣羅,可如今……」 易尋煙瞇眼盯著小玄,緩緩道:「難怪我說這小子怎麼這樣像哩,語氣……相貌……神態……特別是這雙眼睛,原來……果真是……是……」 小玄聽得滿頭霧水。 「放開他。」崔采婷無力道,聲音裡卻充滿了威脅。 「采婷啊采婷……」易尋煙竟然直呼其名,搖首道:「你為何如此執迷不悟?」 「放開他!」崔采婷的語調嚴厲了幾分。 旁邊的飛蘿身子輕抖,目光似給粘住般一直停留在小玄的腹部。 「此子事關重大,我要帶他回鳳凰崖,交由教尊親自發落。」易尋煙沉聲道。 「劍。」崔采婷輕喝。 摘霞趕緊從法囊中取出入夢,托置胸前。 崔采婷五指掄動,似捏了個什麼印法,入夢登時脫鞘而出,晃耀著如夢似幻的芒彩飛入她手中。 逍遙峰眾姝及方少麟見狀,只驚得個個手足無措。 「到底放還是不放?」崔采婷皓腕一抖,劍尖指住了易尋煙的頸側。 易尋煙不閃不避,目中流露出一絲深濃的痛楚之色,道:「采婷,為這遺孽,你竟要用入夢對付我?」 「不放他,我就跟你動手。」崔采婷決絕道。 小玄心中一陣激動:「為了我,師父竟然不惜同六師翻臉哩。」 「我不會放的。」易尋煙歎息道,語氣亦毫無轉圜餘地。 方少麟見勢不妙,趕忙開口:「弟子愚鈍,不知師伯為何要拿小玄?」 「因為……」易尋煙凝目小玄,眼中掠過一抹凌厲殺機:「此乃遺孽,一個天地不容的妖魔遺孽……」 眾人動容,小玄自己亦大大地嚇了一跳。 水若大聲道:「不會的,小玄怎麼會是什麼妖魔遺孽?六師伯,一定是您弄錯了!」 小婉亦道:「六師伯,您先放開小玄再慢慢說好嗎?」 「弄錯?」易尋煙冷哼一聲,目光移落至小玄腹部,疾言厲色道:「這相貌……這神情……還有這天地間獨一無二的先天太玄。」 旁邊的雪涵同李夢棠面色頓變,兩人對視一眼,顯然是聽聞過易尋煙所說的先天太玄。 方少麟又問:「還請師伯言明,小玄是哪個妖魔的……妖魔之後?」 「妖狐玄玄子。」易尋煙緩緩道,每一個字皆似從牙縫裡擠出。 此言一出,登如平地炸雷,驚得眾人目瞪口呆。 小玄更是唬得天旋地轉。            第九回 逐出師門 「不可能!小玄怎麼會是妖狐……妖狐之後?」水若大聲叫道。 「待我將他帶回鳳凰崖,是或不是,到時自會水落石出。」易尋煙盯著小玄森然道。 崔采婷似打了個寒戰,手腕一送,入夢的劍尖抵著了易尋煙頸側的肌膚。 易尋煙面色不改,歎聲道:「婷兒,因為妖狐,你已給教尊罰守逍遙峰十餘載,時至今日方允下山,難道心裡仍然絲毫不悔麼?」 逍遙峰眾徒及方少麟還是頭一次聽見這樣的說法,無不萬分詫訝。 「再不放,我真要刺你了。」崔采婷威脅道。 易尋煙笑笑望她,眼中滿是濃濃苦澀,但袖子依舊牢牢地鎖住小玄的脖子。 入神倏地芒彩大盛,顯是崔采婷已注氣入劍。 一旁的飛蘿如夢初醒,顫聲急喚道:「師姐,小心……小心小玄啊。」 崔采婷掠了小玄一眼,忽對易尋煙道:「他既為妖狐之後,我自然不會護短,但他眼下仍是我的徒兒,就決計不容有人傷他。」 「我不傷他,我只把他帶回鳳凰崖,交由教尊親自發落。」易尋煙道。 崔采婷出人意料地垂下入夢,輕聲道:「那你放手,待我將他逐出門牆,之後是捉是誅任你為之。」 逍遙峰眾姝聞言,面上無不變色。 小玄更驚,急得差點就當場暈去。 「尋煙。」崔采婷輕喚。 易尋煙身子微微一震,聲音暗啞道:「以為不會再聽見你這麼叫我了。」 崔采婷的聲音柔軟了許多:「如你連這個都不答應,采婷以後再不這般喚你。」 易尋煙凝視了她須臾,終於道了個「好」字,收袖放了小玄。 「你過來。」崔采婷朝小玄道。 小玄兩腿如灌水銀,白著臉過去,垂首木立在她跟前。 「小玄,下山之前,我跟你說過什麼來著?」崔采婷輕輕道。 小玄渾身輕抖,哭喪著臉道:「徒兒糊塗,徒兒錯了。」 崔采婷久久凝望著他,目中蘊著一絲複雜之色,似傷心,似痛惜,似無奈:「你不聽我的話,說明你我緣分已盡,從這一刻起,你再不是我崔采婷的弟子。」 小玄如遭霹靂,雙膝一軟噗通跪地,驚惶萬分道:「千萬別啊!師父你別趕我!」 眾姝皆盡花容失色。 崔采婷歎聲道:「事已至此,如今由不得我,亦由不得你了。」 「師父您無論如何責罰都行,但千萬別趕徒兒出門牆!千萬別不要徒兒啊!」小玄不住磕頭痛哭流涕。 「你走吧。」崔采婷冷冷道:「此後一切,看你自個的造化了。」 小玄拚命搖頭,泣不成聲。 「師父……」李夢棠剛要說什麼,卻給崔采婷厲目一掃,頓時啞了下去。 眾姝手足無措,水若、小婉與摘霞三個更是急得淚水在眼眶裡直打轉兒。 「你心裡若還有我這個師父,若還感念我對你的養育之情……」崔采婷的嘴並沒有動,聲音卻在小玄心中突然響起,原來是用傳音秘術所言:「那便快快逃走,逃得越遠越好,此後安安分分地躲起來過日子,萬莫回來。」 此言極重,小玄目瞪口呆。 「你再不走,那便永無做不回我徒兒了。」崔采婷的唇仍然閉著。 忽似有了一線轉機,小玄心口悄震,抬頭望向師父。 崔采婷正背著易尋煙瞧他,眼中隱露一絲罕有的焦急之色。 小玄失魂落魄地起身,朝崔采婷道:「師父,那我走了?」 崔采婷面無表情地應:「去吧。」 小玄倏又跪地,重重地朝她磕了三個響頭。 崔采婷目中悄已潮潤,暗用傳音秘術催促道:「你快走,記住,若無我允許,你千萬莫來找我們,也絕不可以回逍遙峰。」 小玄慟泣點頭,起身朝外走去,一步三回頭地望向幾位師姐。 眾姝心如刀割,腳步方挪,卻聽崔采婷輕喝:「都別動!誰若阻攔,此後便不再是我門下弟子。」 眾姝哪敢再動,水若「哇」的一聲哭出聲來,旁邊李夢棠忙將她擁入懷裡極力撫慰。 小婉忽然高喚道:「小玄,你帶上幾件衣服呀!」 小玄聽見,遂渾渾噩噩地往回走,回到屋裡草草收拾自己的衣服什物,然後統統塞入如意囊中,瞧見放在窗台上那插著獨蕾桃枝的青瓷瓶兒,趕忙過去取下,小心翼翼地收入寶囊,臨要出門,猛地想起了什麼,急奔去床前掀枕翻被,終於在床角找到給綺姬摘下的焰浣羅,不禁痛悔萬分。 「都是因我貪圖歡娛,忘了師父之言,方致今日之禍……」小玄淚流滿面,解開外衣,將焰浣羅重新系回腰上,繼又思道:「我肚臍內的東西到底是什麼?為何六師伯一瞧見就認定我是妖魔遺孽?」 他越想越感迷惑,越想越覺冤枉,幾要衝出去找易尋煙問個究竟,隨即驚覺:「適才師父用傳音秘術說的話,並不是沒有迴旋餘地,我若胡亂生事,再惹師父生氣可就壞了!」 思忖至此,小玄冷靜了些許,環視屋內,再無自己之物,於是行出屋子,就要向山下走去。 「你要去哪!」易尋煙突然開口:「這就隨我上鳳凰崖吧。」 小玄一陣驚惶,轉目望向崔采婷。 崔采婷道:「你走你的,既非玄教門下,誰的話你都無須理睬。」 小玄聞言,遂繞開易尋煙,逕朝翠華廬外走去。 易尋煙身子欲動,倏地面前一閃,旋見崔采婷持劍攔在跟前,不禁面色微變,道:「我已任你將其逐出門牆,為何還要阻攔?」 崔采婷道:「豈敢阻攔師兄,只是分別多年,采婷想向師兄您討教幾招,還望師兄不吝賜教。」 易尋煙哈哈一笑,笑中怒色隱現:「采婷啊采婷,你素來知情達理言而有信,如今卻為這遺孽胡攪蠻纏,你心裡……當真永遠放不下他麼?」 崔采婷只靜靜道:「師兄莫要想得太多。」 易尋煙目中精芒乍長,道:「你以為你攔得住我麼?」 崔采婷神色凝重,如臨大敵般橫劍於胸,道:「師兄請。」 「等等!」飛蘿忽叫,笑嘻嘻道:「我也要來,昨兒師兄說武技非我所長,今天人家就用御甲術來跟師兄您再討教一次。」說罷瞑目默頌,身前忽然白氣道道,旋轉流聚成暈朦朦的一大團,幾乎遮住了整個婀娜身影。 易尋煙面色鐵青。 呼吸之間,飛蘿的法術已經完成,只聽她一聲嬌叱,一個魁梧的崑崙奴懶洋洋地從氣團中站立起來,高逾一丈,通體湛藍,仿如水晶雕琢。 這罕惡怪物一現,立惹得周圍騷動起來,逍遙峰眾姝及方少麟還好,餘者無不駭然變色,有人甚至悄悄挪退了數步。 「你也要為那遺孽跟我動手?」易尋煙冷冷道。 「我這奴兒原乃西荒異神,銅皮鐵骨力大無窮,好厲害的,上次居然把二師兄那只雷電猙獰打得鼻青臉腫哩……」飛蘿自顧自道:「不過這奴兒恐怕連師兄的衣角都沾不著哩,師兄您千萬手下留情,若是把他打壞了,我可要您賠哦。」 易尋煙盯注著她雙眼,平靜道:「飛蘿,教中一直隱傳你跟妖狐也有私情,因此教尊才罰你入真珍宮采嘗百珍,難道此傳非虛?」 飛蘿玉容驀暈,羞慌神色一閃即逝,大發嬌嗔道:「師兄亂說什麼啊,師尊是要我……要我……再亂說就不理睬你了!」 易尋煙微仰起首,輕歎道:「玄玄子,你真真了不起。」 崔采婷同飛蘿皆是桃花上臉嗔色畢現。 「我不會跟你們動手的。」易尋煙道,竟然出人意料地盤膝坐下。 眾人錯愕,崔采婷同飛蘿更是詫訝。 易尋煙不煙不火道:「你們不必守在這裡,放心好了,今日我哪也不去。」說著閉起兩目,似乎就要在此打坐培元。 眾人莫名其妙,崔采婷同飛蘿心中疑惑,但知這師兄言出必行,心裡均悄悄地鬆了口氣。 「機緣自恆,因果早定,那遺孽……就隨他去吧。」易尋煙繼道。 崔采婷靜立了好一會,終將入夢飛還入鞘,對門下道:「走。」黯然帶領眾姝離去。 方少麟朝易尋煙與飛蘿各拜一揖,命眾伏魔手扶起傷勢極重的賀天鵬,率領部下匆匆下山。 一時只餘飛蘿呆立於旁,滿面疑色。 「你怎不走?」易尋煙瞑目道。 「人家陪陪師兄嘛。」飛蘿嬌聲道,悄頌真言,將昏昏欲睡的崑崙奴收了起來。 「你怕我會去追那小狐狸?」易尋煙淡淡道。 「才沒呢,誰不知曉師兄你說一不二言出必行的。」飛蘿隨口應著,一雙美目卻是緊緊地盯注著他。 易尋煙不再言語,仿如入定一般。 飛蘿疑色漸去,笑道:「噯,還是不打擾師兄了。」轉身就要離開,忽感哪裡不對,回首望去,猛地發現易尋煙頂上有幾根髮絲在微微飄動,心中一跳,變色道:「師兄你!你!」 易尋煙不言不答,就在這時,頂上倏爾白光隱閃,無聲無息地電掠遠方。 飛蘿大驚,人如飛仙縱起,疾追白光。    ***    ***     ***    *** 小玄失魂落魄地出了翠華廬,一時不知該往何去,在山頭發呆了片刻,方渾渾噩噩地從如意囊中召出鹿蜀車,躍上提韁,照空狠甩了下炎龍鞭,四頭鹿蜀即時驚乍展蹄,風馳電掣般飛奔前去,眨眼便出了澤陽城。 「怎會突然變成這樣?」小玄心中又悲又憤:「六師伯好不糊塗,若責我與妖怪鬼混我就認了,卻怎麼硬說我是妖魔遺孽!那玄玄子又是何等玄異人物,豈會與我有關?」 但他旋即想起崔采婷與飛蘿先前的反應,再想想自己臍眼內的不明異物,遂又心虛疑懼起來,思緒更是紛亂如麻無從整理。 忽聞潮聲大作,小玄定睛瞧去,前邊一片煙波浩蕩,原來鹿蜀車速度驚人,這一陣盲目狂奔,便已到了大澤邊上。 小玄勒韁住車,自崖望去,只見波濤蕩蕩潮水滾滾,目極之處天水不分,令人陡生渺小之感,這得景象素惹感慨,此刻他心事滿懷,情感更是隨潮起落無以抑制,真個念天地之憂憂,獨蒼然而涕下,不覺間已是淚流滿面。 「硬說我是妖魔遺孽,哪我娘又是何人?難道她也是……也是妖魔麼?」小玄心中疑問叢生,渴極有人來解,但遙無邊際的大澤此刻彷彿唯獨剩他一個,誰人來答,誰人能答。 「我爹娘到底是誰?」小玄倏朝大澤放喉大喊,喊聲止處失聲痛哭。 突然之間,一道電芒自天際閃現,隔瞬方傳來隱悶的霹靂之聲。 小玄心中傷疼,初時還沒有注意,直至閃電又連現數次,且一次比一次清晰粗巨,竟似沖這邊奔來一般,這才覺得有些奇怪,瞧瞧天空,雖有雲朵,卻是晴好無風,納悶思道:「不像要下雨啊,再說閃電哪有這樣子的?」 怪電跨步閃掠飛速接近,倏一下就在跟前炸出,小玄登給亮至極點的電光刺得閉起雙目,猛感肌膚刺痛,心中驚警,即時飛身躍退,亂中似有什麼物事如影隨形追來,急一個星火飛濺繼續疾退,瞬間已退出十餘丈遠。 這時光芒弱下,小玄睜眼瞧去,只見距己數丈處縮著個物怪,高約三尺,光頂尖耳,綠目獠牙,身披金色戰甲,露膚之處長毛稀疏,左手持一面方頂牙腳的豎盾,盾面鏤刻著罕異雷紋,右手握一條亮芒繚繞的長長鏈子,盾面與鏈身俱流蕩著瑩瑩的紫光,模樣無比凶厲怪異。 怪電跨步閃掠飛速接近,倏一下就在跟前炸出,小玄登給亮至極點的電光刺得閉起雙目,猛感肌膚刺痛,心中驚警,即時飛身躍退,亂中似有什麼物事如影隨形追來,急一個星火飛濺繼續疾退,瞬間已退出十餘丈遠。 這時光芒弱下,小玄睜眼瞧去,只見距己數丈處縮著個物怪,高約三尺,光頂尖耳,綠目獠牙,身披金色戰甲,露膚之處長毛稀疏,左手持一面方頂牙腳的豎盾,盾面鏤刻著罕異雷紋,右手握一條亮芒繚繞的長長鏈子,盾面與鏈身俱流蕩著瑩瑩的紫光,模樣無比凶厲怪異。 「呔!哪裡來的魔怪?竟敢偷襲小聖爺爺耶!」小玄怒喝,左瞧右瞧始終瞧不出前面的怪物是何類妖魔精怪。 那怪滿臉煞氣一言不發,神情似是有點渾渾噩噩,倏地飛鏈擊向小玄。 小玄斜竄閃開,揮臂一抖,八爪炎龍鞭自袖中疾旋而出,反擊敵人。 那怪揚盾一迎,格住炎龍鞭,兩物撞著,頓聞一聲霹靂,火光電芒齊爆。那怪退了兩步,炎龍鞭亦反彈飛空。 小玄見狀,心中暗凜,那怪右手揚處,紫鏈又發,閃電般飛擊過來。 「難道這怪物也是骷髏老妖一夥的?不過看起來與骷髏魔窟裡的其他魔將大不相同啊。」小玄納悶,揮鞭迎擊,見那怪的紫鏈與自己的炎龍鞭長度相仿,打法相類,但招法卻是神出鬼沒詭異非常,好勝之心忽起,當下抖擻精神,奮力拚殺。 旋見崖上火龍飛舞紫電貫掠,四下草掀木折沙飛石崩,不時還爆出巨響電火,聲勢驚人。 轉眼已激鬥了數十合,小玄見絲毫佔不到便宜,心中焦灼,悄自思忖:「八爪炎龍鞭當中煉化了八爪炎龍的足髓,最擅擒縛,何不以此奪這怪物的兵器?」主意一定,暗捏心訣,瞧準怪物飛鏈抽來,即甩火鞭一招龍捲風迎去。 就在鞭鏈交擊剎那,八爪炎龍鞭倏地一旋一卷,有如惡龍擒蛇般牢牢地纏鎖住了紫鏈,但那怪毫無怯色,身子一沉手腕絞擰,似要同小玄角力。 「你還不死!」小玄心頭一喜,發力絞動炎龍鞭。 殊不知那怪並非尋常魔物,手中之鏈大有來歷,小玄突感有什麼從鞭柄上傳來,指掌頓時一痺,尚未回神,竟連手腕都麻痺了,心中大驚,一時不知該否棄鞭,這一遲疑,麻痺已迅速竄延至胸口,真氣驟減,整個人已給扯了過去。 那怪身子一扭,瞬已出現在小玄上方,右臂幾下飛輪,手中紫鏈已一圈圈緊緊捆鎖住小玄的身子。 小玄只覺有什麼物事四下流入,通體寸寸麻痺,最後連心臟都似無力跳動了。 怪物落地,電縱掠出,右臂高揮,把已無絲毫反抗之力的小玄甩在半空,如放風箏般拖拽著疾奔,眨眼間腳皆離地,赫是飛行之術。 「放開他!」突地響起一聲嬌喝,霓裳晃處,有條翩躚身影攔住去路,正是飛蘿。 怪物仍然不發一言,挺盾就撞,飛蘿不閃不避,雙手結印,瞬見一隻淡紫光球飛出,正擊盾上,登將那怪震得倒飛出去。 飛蘿猱身飛起,探手直奪空中的小玄。 那怪反應極快,手腕一抖,立把小玄扯到身邊,又再提盾撞擊飛蘿。 飛蘿撲了個空,只好回身拒敵,不知是否因為心急,手中風雷火電四象法力暴風驟雨般接連擊出,登見無數雷電流焰夾著風暴飛掠,威勢極其駭人。 怪物左支右擋,雖給震得東倒西歪一路跌退,但他所持紫盾不知是何神物,竟然絲毫無損,防守得滴水不漏,倒是小玄給波及了丁點,週身氣血翻騰。 飛蘿攻勢漸竭,嬌喘吁吁地停止追擊,忽從鬢上撥下一根瑩光流蕩的紫釵,煞容喝道:「再不放人,便叫你這毛神毀在此處!」 怪物只是凝神防備,依舊挾提著小玄,始終不言不語。 小玄頭昏腦脹地望去,見飛蘿在對面持釵伺立,心中頓喜:「飛蘿師叔要用紫犀釵哩,這可惡怪物定然死翹翹啦!」 誰知等了片刻,卻見飛蘿並無進一步動作,不禁大急:「她在幹嘛?怎麼還不動手?」 怪物竟亦紋絲不動,只用眼睛緊緊地盯著飛蘿持釵的手。 小玄身上越來越麻痺,手足幾乎完全失去了知覺,瞧見飛蘿猶豫地掠了自己一眼,忽然明白:「定是害怕誤傷著我哩。」張了張口,想叫飛蘿不要顧慮自己,卻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飛蘿見小玄面色越來越難看,自己的臉亦越來越白,倏地騰空縱起,從上方掠向怪物,這次出人意料的沒有使出任何功法。 怪物一直處於防守,毫無壓力下忍不住揮盾出擊。 飛蘿直撲下來,竟似要以血肉之軀撞擊敵人寶盾。 怪物蓄勁轟出,一直天衣無縫的防守終於現出了一絲空檔。 飛蘿腰肢忽折,天仙般不可思議地凌空橫飄,羅袖舞處,一股柔風似的暗力從稍閃即逝的空隙穿透而入,正是小四象功裡最巧妙的一招——潛風入夢。 怪物猛感右手一緊,用鏈鎖住的小玄已給卷離身邊,錯愕之下,左臂盾牌也擊了個空。 飛蘿在空中捉住小玄,心中正喜,猛感有股什麼從捆在小玄身上的紫鏈傳來,手掌至臂陡然麻痺,不禁一驚。 「快……放手!」小玄悶哼。 飛蘿怎肯放手,急忙運功相抗,但那麻痺無可阻滯地飛速上延,倏地心口一木,真氣不繼,兩人齊給紫鏈扯拽下去。 「放開我!」小玄拚盡全力喊道,豈料飛蘿反而一臂緊緊地環抱住了他,沒有絲毫猶豫。 怪物挺盾縱起,勢如奔雷地撞向兩人。 飛蘿掠見,急忙一擰,硬生生地移開了小玄。 但聽一聲可怖悶響,紫盾雷霆萬鈞地轟擊在飛蘿背後。 兩人登如飄絮般飛墜遠處,在空中濺灑出一抹觸目驚心的鮮艷血花。             第十回 美人恩 兩人重重地摔跌落地,飛蘿手臂猶抱著小玄不放,口中鮮血連嘔,滑滑暖暖地淋灑在男兒胸口上。 「師叔!」小玄驚疼交集地悶哼。 怪物疾掠追至,高高揚起紫盾,泰山貫頂般砸落。 就這一瞬,飛蘿倏地反手揚起,驟見一道閃灼紫光電射而出,正中怪物胸口,把鑲嵌金甲之上的護心鏡打得片片炸碎,透體而過。 怪物通體一震,凝在空中搖搖欲墜。 「去死吧!」飛蘿咬牙道,右手五指蘭花捏拿變換,直射天際的紫電突然飛折掠回,斜斜貫入怪物頭頂。 「嗚……」怪物發出一聲低啞的哀鳴,軀體轟然砸地,竟摔得四分五裂,濃綠的血液迸濺老遠。 小玄大喜,想要叫好,卻連聲音都難以發出。 飛蘿勉力支起,一圈一匝地鬆解開緊捆小玄的紫鏈,嬌喘吁吁地拋到旁邊,這時心力皆竭,突地又嘔出一小口血來,復跌小玄身上。 「師叔,你傷得怎樣?」古怪紫鏈一去,小玄立感麻痺大減,終能開口。 「別說話,快快調……調息真氣,說不定還……還會有敵人。」飛蘿艱難道。 小玄心頭一凜,趕忙依言調息。 飛蘿伏他胸口,亦開始默默調息自療。 小玄雖給怪鏈麻痺較久,但好在身上無傷,過不一會,真氣已復,見飛蘿尚在閉目調息,生怕驚擾著她,於是仍舊靜躺不敢動彈。 此時天高雲淡風輕氣爽,飛蘿鬢側的青絲柔柔飄動,拂搔得小玄面上生癢,他怔怔地望著嘴角殘血的美人,心中激盪:「她為了救我,竟然這等拚命!」 忽爾間,小玄憶起了與她第一次相遇時的情景,當日亦似這般貼擁於地,雖然上下顛倒,但卻是一樣的花顏咫尺,一樣的酥胸如棉,一樣都是這個女人在最危急的關頭救下了自己。 而鼻間,盈蕩的依舊是這甜膩馥郁的醉人芬芳。 小玄悄悄地貪婪地呼吸著,記憶突然回到了某個涼風輕拂的夜晚,某座芭蕉簇擁的亭子,某條狹窄混亂的石椅,不覺一陣心猿意馬。 這時,飛蘿呼吸漸漸均勻,白如冰雪的臉上開始有了絲許血色。 小玄恍惚著,耳中濤聲陣陣,膚上柔風徐徐,久久地凝視著眼前的絕麗美人,似乎有股什麼東西在心中悄悄地孕育著發酵著,令他越發迷醉,越發銷魂,身上的某個地方竟然無知無覺地發生了變化。 「唔?」飛蘿忽然睜開美目,訝異地瞧著他道:「你……」 小玄這才驚覺自己的不堪,頓連耳根都赤了,慌張道:「我……我沒有……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有點……有點熱。」 飛蘿玉容輕暈,咬唇道:「你能動了?」 小玄點頭。 「那扶我起來。」飛蘿道。 小玄趕忙半支起身,小心翼翼地扶她坐起。 飛蘿盤膝打坐,道:「你替我護法,再調息一會,我就好了。」 「是。」小玄應,即時立起守在一旁。 飛蘿重新閉眼,繼續調息自療。 「該死該死!師叔為了救我傷成這樣,我卻想入非非!這丑可丟得真夠大的……」小玄滿面發燒,硬生生把目光從飛蘿身上拉開,瞧見怪物屍體,遂走近去細看。 「不知這傢伙到底是啥東西?血竟是綠的,所使兵器更是古怪厲害……」小玄琢磨到這,忽然想起那條紫鏈來,當即遊目四顧,很快就望見了掉在不遠處的紫鏈和紫盾,俱仍流蕩著瑩瑩紫光。 他快步行去,俯身去撿,指尖方才觸著鏈身,登感一下麻痺,唬得急忙收手,仔細再瞧,發現紫鏈一頭似有把柄,用指試探,果然沒有不適,這才放心撿起。 小玄觀察紫鏈片刻,隨手揮甩,只覺輕重頗適,倒亦順手,不禁歡喜:「這寶貝如此奇妙厲害,不知是何來歷?有沒有名字?」 他又去撿起紫盾觀看,心忖道:「顏色紋飾都極其相似,看來這盾牌跟鏈子是一對的……嗯,反正都是稀罕之物,既然有人自個送上門來,不要白不要!」思忖及此,便把兩樣奇兵收入如意囊內。 小玄走回飛蘿身邊,又守了一會,終見她緩緩收起功法,再次張開眼睛,喜叫道:「師叔,你好了?」 飛蘿點點頭,道:「已恢復得七七八八了,那毛神的法力及武技似皆平常,兵器卻是十分古怪厲害,那盾一撞,便把我的護體真氣破去大半。」 「還沒全好?」小玄心頭一緊。 「無甚大礙的,兩三日內便可完全復元。」飛蘿道。 「這妖怪好生可惡,一上來就不由分說動手,真是莫名其妙!」小玄納悶道:「難不成它也是骷髏老妖一夥的?」 飛蘿搖頭道:「不是,他不是骷髏老妖的人,也不是妖怪。」 「不是妖怪?」小玄奇道:「長這副怪模怪樣不是妖怪?」 「他是你六師伯弄來的,是神。」飛蘿淡淡道。 「神?」小玄愣住。 「嗯,他乃上界雷將,給你六師伯拘來捉拿你的。」飛蘿繼道。 「上界雷將?六師伯能……能拘役上界神將?」小玄張大了嘴巴,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這並不稀奇,教中有許多人都能拘役鬼神,你六師伯不過是當中的一個。」 「役鬼不稀奇,役神可就……」 「御甲術中有一類就是專門役使上界雷將的,說出來你定不陌生,道家喚作五雷正法、雷府真言、雷部真經等等,而於我教,則名為雷霆秘典,共計一百九十部雷法,每部雷法對應一員雷府神將,你六師伯大概識得其中幾部。」飛蘿娓娓道。 「我的天!這便是說,只要識得一部雷法就能役使一員上界雷將?」小玄只覺難以置信。 飛蘿道:「正是如此,上界雷府有天、神、龍、水、社令五院,統共一百九十員雷將,其中社令又名妖雷,最是殊異,其部多為頑昧神靈,不為天庭差遣,只受諸般雷法役使,據聞你六師伯最擅拘役此院雷將,適才那毛神多半就是社令院中的一個。」 小玄橋舌道:「無怪六師伯能誅伏四十九洞妖王,名震大荒,原來他通曉這等神異法門。」 「不是。」飛蘿搖頭道:「你六師伯乃煉氣大家,最歷害的功法是我教專辟邪魔的正元真氣,那些妖首魔頭,十之八九是被其法所誅。」 「六師伯識得這麼多厲害法門!」小玄讚歎道。 「其實,真正修為高深之士皆忌動輒使用雷法,因為雷霆乃是天地樞機,雷法乃是天之號令,其法異常繁奧,施啟過程冗長遲緩,更且若有絲毫差池,便會惹致雷將反噬,實為御甲諸術當中最為凶險的一類,地界常有妄昧之徒因之喪命。」 飛蘿頓了下,接道:「正因如此,我教素來不提倡修習此類法門,你六師伯是因為適才給我們攔住,才迫不得以動用了這凶險法門。」 小玄突然難過起來:「師叔,六師伯說的那些到底是怎麼回事?」 飛蘿凝眸望他,半晌不語。 「六師伯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小玄面色發白。 飛蘿輕歎一聲,目光裡似憐惜、似擔憂、似無奈。 「我真的……真的是妖魔遺孽?」小玄顫聲道。 飛蘿伸出手,輕輕撫摸他臉側,柔聲道:「無論你爹娘是誰,你都是無辜的。」 這回答等於是間接的肯定,小玄一陣乏力,渾身輕抖,模樣可憐無比。 「別害怕……」飛蘿瞧得芳心生疼,忽一把將他擁入懷抱,聲音變得更加溫柔:「我不會讓誰傷害你的。」 小玄胸口一暖,倏地放聲慟泣:「師父……不要我了!」 飛蘿輕撫著的他頭髮道:「傻瓜,你師父才不是不要你,而是情非得以。」 小玄哽聲道:「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突然就變成了這樣?」 飛蘿一時無語。 「到底怎麼回事?」小玄噙淚道:「師叔,你把知道的全部都告訴我。」 「我亦不大清楚,當中還有許多不明之處,待日後再仔細說與你聽。」飛蘿言語含糊,頓了下接道:「眼下最要緊的是你得趕快離開這裡,尋個隱秘之處躲起來。」 「我不躲!我為什麼要躲?」小玄激動道:「雖然我是妖魔遺孽,可我沒做過什麼惡事!」 飛蘿歎道:「你是沒做什麼惡事,但你既為玄狐之後,且身懷無數神魔垂涎的先天太玄,你六師伯一旦回鳳凰崖將此事稟報教尊,消息傳開,此後必定凶險不斷,到時只怕誰都保不住你。」 小玄目瞪口呆,摸著自己腹部道:「我肚子裡的東西就是先天太玄麼?它到底是啥東西?」 飛蘿道:「這個也待以後再告訴你,現在我就帶你去一個地方,那裡較為隱秘安全,先躲上些日子再說。」 「什麼地方?」小玄問。 就在這時,周圍忽然一暗,兩人轉頭望去,竟見不遠處有數道巨大的赤氣衝霄而起,染得天空血紅一片,壯觀而詭怖。 「這……這是什麼?」小玄訝道。 飛蘿凝目靜望,並沒答話。 「啊,那邊……那邊好像是骷髏老妖的巢穴啊!」小玄叫道:「這些赤氣難道是從骷髏老妖的巢穴裡冒出來的?」 飛蘿仍然不語,神色愈來愈凝重。 就這片刻間,那數道赤氣便在空中形成了一張遮天蔽日的巨大血幕,小玄不覺一陣心驚脈跳,:「莫非是什麼邪法?」 「嗯,是邪法,一個超大型的邪法!」飛蘿終於開口:「骷髏邪穢要大舉進攻了。」 「它們要進攻了?」小玄驚道。 「你仔細瞧,這血雲在往哪個方向移動?」飛蘿問。 小玄凝目眺望,只見巨大血幕在空中如浪滾湧緩緩移動,道:「好像是朝北面去哩……」話方出口,猛然驚覺,那邊正是澤陽城的方向。    ***    ***     ***    *** 這本是個難得的晴好日子,陽光明媚微風徐徐,澤陽城城頭上一片繁忙,到處是成堆的兵器盔甲箭矢炮石,無數將士與民夫正在緊張而有序地加緊備戰加固城防。 城牆上每隔二、三十丈,便可看見一個有稜有角的神秘龐然大物,周圍守衛四布,其上嚴嚴實實地覆蓋著油布,叫人瞧不出是何物事。 突然間,天地毫無徵兆地迅速闇弱,一切景物驀給染上了層詭怖的血紅,這異象使得所有守軍與民夫停下了手裡的活,抬頭眺望,赫見大片赤雲從南邊的天際無聲無息地湧來,如潮似浪翻滾不住。 這裡雖屬內陸,但地處浩瀚若海的大澤邊上,澤陽人早已司空見慣類似海濱那種陰晴瞬改的多變氣候。 然而,今次顯然與往大不相同,不知為何,每個人的心臟都莫名其妙地悸跳起來。 「那……那雲怎麼是紅色的?」有人訝道。 赤雲愈湧愈近,看似緩慢,卻於片刻間遮去了原來的晴空,四下變得越發昏暗迷濛,這時,地平線上忽又湧起了大片令人不安的暗紅塵霧。 「到底怎麼回事?」有人顫聲道。 可是無誰回答。 「嗚嗡!」驟有一聲浩長的怪音蕩空傳來,在不住翻騰滾湧的暗紅塵霧中,忽然隱現出幾個巨大影子,並排著朝這邊齊肩逼近。 「那是什麼?」 「啥玩意?」 「什麼鬼東西?」 城頭上騷動起來,所有守軍與民夫全都睜大了眼睛,緊緊地盯著愈來愈近的巨影。 終於,幾個巨影完全脫出了塵霧,城牆上的守軍與民夫赫然發現,那竟是幾隻高巨如塔的骷髏魔怪,每隻魔怪週身皆攀附著密密麻麻形形色色的骷髏戰士,各持令人心寒的奇兵異器,個個猙獰欲噬蓄勢待撲。 緊接著,城牆上的守軍與民夫又發現,在每個骷髏巨怪的後面還湧現出一隊隊骷髏士兵,盔甲整齊,隊列井然,無比森嚴肅殺。 眼前情景委實震撼可怖,城牆上的守軍民夫無不目瞪口呆駭然變色。 幾隻骷髏巨怪大踏流星地繼續逼近,每跨一步,俱震得整座城池微微發顫。 「我的天!是骷髏!」終於有人如夢初醒,聲音裡滿是驚惶。 城頭上登似炸了鍋一般。 「不好啦!邪穢大軍進攻了!」 「天吶,怎會有這麼多!」 「怎會有這樣大的怪物!」 「快去稟報大人!」 在如沸的慌亂中,終聞一個軍官嘶聲厲吼:「全部歸位!全都拿起武器!」            第六卷 威震大澤            第一回 魔勢滔天 彷彿未世來臨,原本湛藍的天空轉眼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如浪滾湧的堆堆赤雲,濃稠似血如山壓頂。 血雲堆下,在一群全副武裝的將士簇擁中,身披千鶴戰袍的方少麟佇立城頭。他的袍角偶給迎面刮來的勁風吹起,露出裡邊的燦銀鱗甲,他的神情卻如有凝固,於風中不見紋絲波動。 在他側後兩旁,是從各處趕來援手的能人異士,個個面色凝重屏息靜氣,極力掩飾不時從目中流露的恐懼。 逍遙峰眾姝則在崔采婷的率領下靜立在稍遠處,她們軀嬌腰細裳飄帶舞,在寒氣撲人的盔甲與兵刃林間顯得委實嬌嫩柔弱,如同荊棘叢中的花朵分外惹目。 澤陽城前,骷髏大軍潮水般漫至,赤流若川,殺氣衝霄。 李夢棠吸了口涼氣,望著密密麻麻形形色色的骷髏道:「全都是魔化過的血骷髏哩!」 崔采婷卻在凝望空中的如血雲堆,緩緩道:「而且還有提升它們戰力的大型邪法輔助,澤陽城怕是凶多吉少了。」 雪涵掠了那幫趕來援手的所謂能人異士一眼,小聲道:「那些人幫不上忙麼?」 崔采婷未語,李夢棠已先搖頭回答:「適才我瞧了,沒看見什麼真正的高人,最強的不過是幾位紫霄宗的道長。唉,在這等大型的戰鬥中,他們的作用甚至比不上蕩魔堡的那三百名伏魔手。」 夏小婉道:「六師伯不是也在這裡嗎?他老人家神通廣大法力高絕,難道還會對付不了這些邪穢?」 「這些年,他已不理會塵世瑣事了。」崔采婷似乎輕輕地歎息了一下。 「難道他會忍心坐視澤陽失陷生靈塗炭?」小婉困惑道。 崔采婷默然,目光從空中收回,沉著淡定地注視著城池前方。 骷髏大軍越逼越近,在最前邊是幾個高巨若塔的可怖骷髏,每跨一步,便達數丈之遠,在它們眼眶內的骷髏術士們開始掄舞法器,如有實質的強大威煞無聲無息地爆發出來,鋪天蓋地襲向澤陽城上的守軍。 城上守軍大部是皇朝虎頭軍,饒是訓練有素身經百戰,且早已貼上了抵禦威煞的守神符,但此際仍給引發了一陣不小的騷動,望著噩夢般逼近的地獄魔塔與骷髏魔軍,個個心中生出一種無力且絕望之感。 「一、二、三……」小婉點指數去,雪白著臉道:「共有八個大骷髏哩!無怪發出的威煞如此強勁,如非我們事先準備了守神符,此仗未打就輸了。」 「怕是不止哩,那次在望澤上空,就已瞧見了七、八個,此次來攻打駐有重兵的澤陽,只怕它們會傾巢而出。」李夢棠道。 雪涵沉聲道:「今日惡戰難免,大家小心,特別要提防那個骷髏老妖。」 一旁的摘霞打了寒戰道:「那些血蜘蛛也很可怕哩……」 崔采婷瞧瞧水若,見她神情恍惚不定,蹙眉喚道:「水若!」 「啊?」水若如夢初醒。 「眼下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什麼事情都等這一仗過去再說。」崔采婷道。 「是。」水若垂頭低應了一聲,猶自心神不寧。 「看著她點。」崔采婷悄悄吩咐李夢棠。 「嗯。」李夢棠應。 又是一聲浩長的怪音蕩空響起,骷髏大軍突然沸騰起來,如怒海巨濤般朝前湧進,聲勢無比駭人。 攀附在八座地獄魔塔上的骷髏射手紛紛開弓,頓見道道詭異的碧芒朝空掠起,拖拽著長長的尾焰弧墜城頭。 城上的虎頭軍急舉厚盾,瞬間結成無數面銅牆鐵壁,幾乎格擋住了所有地獄之焰,但地獄之焰墜地不熄,有數十名將士給陰火彈濺到身上,立時滾地呼號,狀若瘋狂,驚得觀者膽戰心寒四下散開,陣式愈見凌亂。 至於那些趕來援手的所謂能人異士更是驚慌,許多人張皇閃避,亂做一團,某些人甚至心中暗悔,痛罵自己怎麼跑來送死。 方少麟面色鐵青,驀地喝令:「開啟神兵!準備射擊!」 命令傳開,城上那些每隔二、三十丈放置一隻的神秘龐然大物紛紛給扯下油布,只見形如臥櫃,長逾兩丈,寬近八尺,有臂、弦、槽等構造,兩側則有箱、輪等物,許多地方鏤刻著大小不一的各類符印,正是飛蘿這些日來監製的開山神弩。 此刻,八座地獄魔塔已逼近至距城約五、六十丈的地方,攀付其上的各色骷髏清晰可見,每座上邊除了二十餘個骷髏射手,還有二十餘個骷髏撓鉤手與近百個骷髏刀斧手,個個張牙舞爪蓄勢欲噬。 扎扎聲中,操弩手們飛速地手搖腳踏,操控機括拉開了每一輛開山神弩的長弦,蓄勢待發的巨矢開始緩緩調整方向及角度,在將官的指揮下,分別瞄準了各自的目標。 方少麟揮了下手,旁邊的軍官立時厲聲高喝:「射擊!」 旋聽數聲震人心魄的悶響,十餘輛開山神弩一齊放弦,身粗如柱的巨矢厲嘯掠出,閃電般分射八座地獄魔塔。 一聲霹靂怖響,一支巨矢射中了一座地獄魔塔的肩膀,登時炸得碎骨紛飛,攀附周圍的十餘個骷髏士兵即給震脫,自空墜地摔個粉碎。 小婉拍手歡呼,卻見旁邊眾人仍皆神情凝重,環望過去,原來第一輪的射擊,只有這座地獄魔塔給命中,餘者全部落空。 而這唯一給命中地獄魔塔並未就此毀掉,它搖晃片刻,很快就在它眼眶內的六名骷髏術士的操控下重新平衡了身子,繼又蹣跚前進。 城上守軍皆盡變色。 「這些魔物真是攻城的極品利器,看來除了開山神弩,尋常的守城器械根本拿它沒有辦法。」雪涵吸了口涼氣。 「簡直就是一座座乘載量與防禦力無比驚人的高速雲梯!」李夢棠接道。 「可是神弩的準頭怎麼這樣差?」雪涵蹙眉。 「不好瞄準的,這些巨骷髏來得好快。」李夢棠道:「況且,開山神弩只造好了幾日,操弩手們的訓練時間根本不足。」 「這就麻煩了,用寶瓶竹製成的弩矢不到三百支成品,浪費一支就少一支啊!」小婉緊張道。 說話間第二輪射擊霹靂發出,這次情況稍好些許,有三支巨矢命中地獄魔塔,可惜全都沒擊中要害,八座地獄魔塔無一倒下或止步,給擊中者只是速度略微減緩,餘者依舊大步跨進,最前面的一座已踏爛鹿角,毫不費力地跨過了不算淺窄的護城河,長巨的骨臂似乎一伸就能觸到城牆。 這樣的距離,城上守軍更是倍加感受到面前魔物的可怖,雖然守神符抵禦掉了大部份威煞,可是視覺上與心理上的恐懼仍如瘟疫般蔓延開來,畢竟,他們是頭一次遭遇這樣的敵人。 澤陽城乃大澤平原最大的城鎮,素為兵家要塞,城牆高達六至八丈,在皇朝疆域內已算稀罕,然而這樣的高度亦僅只夠及地獄魔塔的胸腹。 當噩夢般的巨影籠罩到頂上時,軍紀如鐵的虎頭軍亦開始動搖散避,更有甚者癱瘓於地,就連軍官們揮劍威嚇亦無濟於事。 面對如此恐怖的龐然大物,檑木炮石、弓弩叉竿這些傳統的守城武器與器械,在這一刻顯得如此弱小無用。 方少麟箭步跨到最近的一輛開山神弩旁,朝驚恐萬狀的操弩手厲聲喝道:「給我再射!打它腦袋!」 幾名操弩手如夢初醒,急忙搖踏機括,調校弩矢瞄準已至城前的那座地獄魔塔的巨大頭顱。 猛然間,衝到城畔的地獄魔塔高高舉起了一臂,雷霆萬鈞地從空中砸向城頭,即聞震耳轟鳴,城牆紙糊泥捏般坍塌了數丈,數十來不及逃離將士瞬成齏粉。 幾於同時,一支巨矢厲嘯射至,登將地獄魔塔當胸洞穿,炸出滿天飛骨,無數夾藏其內的污血臟器四下潑濺,但那地獄魔塔強悍異常,在眼眶內那六名骷髏術士的操控下瘋狂地撞向已損的城牆,將坍塌處擴大了近倍,攀附滿身的骷髏戰士蜂擁躍下,厲嘶怪吼著撲向城垛後的守軍。 「可惜!」方少麟心中暗叫,朝手忙腳亂的操弩手厲喝:「慌個鳥!再來!給我打它腦袋!再不中就砍了你腦袋!」 平日的雍容爾雅這一刻蕩然無存。    ***    ***     ***    *** 「它們要攻澤陽了!」小玄失聲大叫,滿面惶急。 「你先尋個隱秘的地方暫時躲起來,我回澤陽城看看,事情一緩就送你走。」飛蘿道。 「不!我不走!」小玄道。 「不走?你想給人捉去麼!」飛蘿道。 「眼下澤陽城危在旦夕,你們又都在那裡浴血奮戰,叫我怎能袖手旁觀?」小玄堅決道:「我要回澤陽幫忙。」 「回澤陽幫忙?你這是幫倒忙!」飛蘿瞪著他道:「你這一回去,別個不知,你六師伯頭一個就要捉你,那時不是害你師父跟他翻臉?」 小玄啞口無言,好一會才道:「那……我就偷偷地回去,小心別給六師伯撞見就是。」 「你六師伯極擅追蹤之術,想想吧,你逃到這裡他都能拘雷將來拿你,回澤陽又豈能瞞得了他?」飛蘿沒好氣道。 「師叔,你告訴我,若我給他捉去鳳凰崖見教尊會怎樣?」小玄忽問。 飛蘿望著他不語。 「就算我是妖魔遺孽,可我畢竟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難道教尊他老人家真的會……會殺我麼?」小玄繼問。 「教尊德高仁厚,殺是不會殺你的……」飛蘿輕輕歎道:「但我料想,他老人家多半會將你……永世囚禁起來。」 小玄打了寒戰,對他而言,失去自由絕對是比死更可怕的東西。 「為什麼?」小玄滿懷皆苦地問:「既然我沒幹壞事,為什麼還要這樣對我?」 「因為上界曾傳奇言,曰『玄狐一現,天地必亂。』而事實證明,此言並非無稽之談,前兩代玄狐都曾鬧得運數生變三界大亂。」飛蘿道。 小玄目瞪口呆。 「因此,你一定不可回澤陽。」飛蘿下了結論。 「可是你們都在……」小玄急道。 飛蘿苦口婆心道:「我們已經夠忙的了,澤陽城亦未必守得住,你就不要再添亂子了!反正澤陽城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小玄猶不死心,眼珠子一轉,又道:「這樣好了,我只摸到澤陽城附近,專尋小股妖穢下手,總之能打多少算多少,就是幫上一點點忙也好。」 「不行,眼下澤陽周圍必定妖勢滔天,一個不好,便會陷入重圍。」飛蘿否決。 「師叔……」小玄大急,捉住美人袖子央求:「總得想個什麼辦法才是!」 「你不聽我的話是不是?」飛蘿繃起臉道:「你忘記答應過我什麼是麼?」 「沒忘啊!」小玄趕忙道:「時時刻刻都記心裡呢,只是……只是叫我這麼眼睜睜地看你們冒險實在難受。」 飛蘿見他始終聽不進自己勸告,心中亦暗自著急,凝神思索了須臾,美眸忽然一亮,道:「有了。」 「什麼?」小玄問。 「澤陽城乃大澤平原最大的城鎮,素為兵家要塞,不單城堅糧足,更駐有重兵把守。」飛蘿邊思邊道。 小玄認真聽著。 飛蘿接道:「骷髏妖穢想要拿下澤陽,這時八九會傾巢而出,眼下巢中必然較為空虛薄弱……」 「啊!」小玄叫了起來:「敢情師叔想要偷襲它們的老巢?」 飛蘿微笑道:「眼下我們就在它們的巢穴附近,何不過去瞧瞧?」 「我們一塊去?」小玄滿臉興奮。 「嗯。」飛蘿點頭:「這窩妖穢的邪力很大一部分來自聚怨拘靈陣,源魔力池是個關鍵,看看我們的運氣如何,能不能在它們的巢穴內找到並毀掉。」 「妙極!妙極!師叔真真足智多謀智勇雙全矣!」小玄心中高興,不住猛贊。 「這樣,你無需回澤陽便算幫上忙了。」飛蘿道。 「我曉得從哪下去,也知道那些血池的大概位置!」小玄道。 「你帶路。」飛蘿道。 「啊!」小玄叫了起來:「敢情師叔想要偷襲它們的老巢?」 飛蘿微笑道:「眼下我們就在它們的巢穴附近,何不過去瞧瞧?」 「我們一塊去?」小玄滿臉興奮。 「嗯。」飛蘿點頭:「這窩妖穢的邪力很大一部分來自聚怨拘靈陣,源魔力池是個關鍵,看看我們的運氣如何,能不能在它們的巢穴內找到並毀掉。」 「妙極!妙極!師叔真真足智多謀智勇雙全矣!」小玄心中高興,不住猛贊。 「這樣,你無需回澤陽便算幫上忙了。」飛蘿道。 「我曉得從哪下去,也知道那些血池的大概位置!」小玄道。 「你帶路。」飛蘿道。 過沒多久,兩人已經尋到那道給林木灌叢完全遮蓋住的深崖旁。 「骷髏老巢就在底下!」小玄指著前面道:「上次我就是從這裡掉下去的,深得很。兩面崖壁都鋪了平整磚牆,沒有什麼可攀之處,我們得想個法子……」 飛蘿細觀片刻,忽然探手拎住他腰帶,冷不防就朝前邊躍出,卻是仗著仙家的飛縱妙術直接跳落。 小玄趁機張臂抱住美人蜂腰,緊偎嬌軀猛吸幽香,心裡既銷魂又佩服:「不知何時,我才能修煉到這種境界……」 隔了數息,兩人方才著地,小玄正要說話,黑暗中突聞飛蘿輕呃一聲,似是嘔了口血,大驚道:「怎麼了?」趕忙摸過去扶住。 「好……好古怪的雷力……」飛蘿喘息道,只覺體內有股厲害怪力四下侵襲騷擾,真氣與靈力一陣紊亂,身子陣陣發軟。 小玄聞言,不覺慌了手腳,道:「怎麼辦?我過些真氣與你吧?」 「不用,我再調息一下看看,你護法。」飛蘿道,勉力盤膝坐下。 小玄應了,立旁守護,凝神聆聽四周動靜。 骷髏果似傾巢出動,許久不聞什麼雜聲異響。 半柱香後,終聽飛蘿道:「好像好了。」 「好像?」小玄問。 飛蘿道:「嗯,那毛神的盾牌好生厲害,所蘊雷力極其罕見詭異,早先明明感覺驅除乾淨了,誰知適才提運真氣,竟然又有一絲不知從哪偷躥出來,那會正在半空,無法運功相抗,好危險。」 小玄詫道:「師叔,你的小四象訣中不就有雷系之法嗎?怎會給那雷力漏網逃掉?」 飛蘿道:「雷法有千萬種,其力各異,天地間誰能窮盡?那只盾牌所蘊的雷力便是我從未遇見過的。」 小玄下意識地摸摸腰間的如意囊,駭然道:「那盾看起來漂亮,想不到卻是如此險惡之物。」 飛蘿道:「難怪師尊告誡說,雷府諸將雖然強弱懸殊,但是能耐各異,不是有著過人本領,便是持有凶異寶器,哪個都不可輕忽小覷。」 果不其然,襲擊小玄的怪物大有來歷,原是欲界四大阿修羅王之一羅□的守庫妖奴,名喚青耳灰,因某日闖了禍事,逃走時索性盜走庫中一對威力罕異的神兵,正是阿修羅族煉器大師阿摩那的得意之作,盾名曰:殛魂。內蘊奇雷,能侵襲脈髓;鏈名曰:縛魄。內蓄異電,能麻痺筋骨。俱為極其罕惡之寶。 青耳灰出逃後,一直被阿修羅王羅□遣部追殺,走投無路之際,幸遇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出遊,見他所持兵器蘊蓄奇雷異電,正合本部神威,遂稱有緣,將之提回雷府,編入妖雷院替補一員叛逃雷將,豈料劫數難逃,到頭來卻喪在飛蘿的上古法寶紫犀釵下。 小玄突然想起了什麼,心驚脈跳道:「師叔,那……那怪物既為天庭雷將,你殺死了他,只怕天庭要……要……」 「這有什麼,我又不是沒殺過天神。」飛蘿竟似不屑道。 「可是雷霆乃天地樞機,雷府為天庭要部,天庭若是因此追究起來……」小玄越想越驚。 「雷將常為下界仙真驅策役使,損歿並非罕事,天庭如何一一追究得過來?況且我教屢助天庭行道,諒亦不會對我怎樣。」飛蘿道。 小玄這才稍微鬆了口氣,道:「你傷得怎樣?要不我們先出去吧。」 飛蘿微感體內哪裡不適,心中並無把握,卻道:「沒事,那些源魔力池在何處?」 「跟我來。」小玄道,憑著記憶在黑暗中摸索尋覓。 轉過幾條甬道,這才碰見一隊骷髏巡邏隊,此段無處躲藏,兩人避無可避,於是大打出手,片刻之間,便將敵人輕鬆解決。 小玄目睹飛蘿捏訣爆出大圈火浪,一下子將十幾個骷髏戟兵同時擊燃擊倒,驚歎道:「這招叫什麼?這等厲害!」 飛蘿卻道:「看來還有一些骷髏留守,我們這麼大搖大擺地進去有夠打的。」 「哪怎麼辦?」小玄搓搓手,忽然叫道:「有了!上回我剝了個骷髏的盔甲穿上,扮做骷髏矇混過不少地方哩,這回不如依樣畫葫蘆,再來一次?」 「嗯。」飛蘿點頭。 小玄飛快地剝下一套骷髏盔甲穿戴上,見美人立旁不動,便再剝了一套,恭敬奉上,道:「師叔請。」 孰知飛蘿卻道:「我才不要這些穢物的東西。」 小玄怔住:「那你怎麼扮骷髏?」 飛蘿不答,蘭指捏訣唸唸默頌,突然間身影模糊了起來,輪廓亦隨之扭曲起來。 小玄瞪大了眼睛,忽感一陣頭暈,眼皮不由自主地合閉了一下,急再睜時,面前的美人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竟是另一個活生生的骷髏士兵,盔甲之內眶深如洞骨赤若血,不禁唬得疾退兩步。 「是我。」骷髏士兵開口,赫是飛蘿的聲音。 「你……你變的?」小玄張大了嘴巴。 「我幻的。」對面的骷髏士兵惟妙惟肖,毫無破綻。 「你幻……幻的?」聽見「幻」字,小玄心頭倏地一動。 「嗯,這就是我上次教過你的借形術,只要學會了,你便能幻化成任何見過的物事。」幻成骷髏士兵的飛蘿道。 小玄目瞪口呆。             第二回 驚魂 果然是借形術,只不過飛蘿的幻化過程要比夭夭快速且利落許多。 「原來借形術這麼神妙!」小玄大訝道。 「除了幻化,借形術還有許多匪夷所思的奇能,奧妙無窮。」幻成骷髏士兵的飛蘿道。 「師叔,那天你教給我全部沒有?」小玄一陣心癢難熬,恨不得即刻就能學會這借形術。 「當然沒有,借形術博大精深繁奧非常,那天教你的不過是入門部分。」飛蘿道。 「那剩下的部分你啥時候教我?」小玄急道。 「總之不是現在。」飛蘿道:「眼下找到聚怨拘靈陣的源魔力池才是最要緊的事。」 兩人朝前行去,繼續尋找魔陣主池,途中偶遇骷髏再未給發覺,果然省事不少。 「比上次少了許多骷髏,看來它們真的傾巢而出了。」小玄低聲道。 「不可大意。」飛蘿道。 這時兩人進入一條十分寬闊的通道,小玄興奮道:「這段我認得了,那些大血池就在前面。」 「嗯,感應到了,這裡邪力洶湧,比別處強大了許多。」飛蘿低應。 兩人奔到了通道盡頭,前面豁然開闊,映入眼中的是一幕仿如地獄無比震憾的畫面:在巨大的洞廳中果有十來個血池,血池裡邊血漿若沸,透過迷濛的粉紅蒸汽,可以看見無數疑似頭顱、肢體與內臟的物事在血漿中時隱時現翻滾不住。 在每個血池旁邊,各有三三兩兩的黑袍骷髏術士持著法器忙碌施法,一隻又一隻完全赤裸的血色骷髏正給提煉魔化,渾渾噩噩地在血漿裡慢慢站起,然後一路滴淌著黏稠血水從池子裡爬出來,繼續接受骷髏術士的另一輪邪惡淬煉。 「原來血骷髏就是這樣從這裡製造出來的!」小玄壓低聲道,不覺一陣噁心。 飛蘿目掃四周。這裡與別處大不相同,血池四周每隔一段便立著數名手持巨劍的雙頭骷髏守衛,而且不時便有一隊隊骷髏戟兵從別處巡邏過來,戒備異樣森嚴。 「他奶奶的!這裡竟然還留有這麼多骷髏把守。」小玄惡狠狠道:「這樣也好,正可給我們舒展筋骨!」 幻成骷髏士兵的飛蘿安安靜靜地遊目四顧。 「動手啦?」小玄摩拳擦掌,戰欲如熾。 飛蘿卻仍不動聲色,目光忽然停頓在洞廳的上方,那裡有一個倒垂的極巨圓石,表面甚是平滑,似給人為地鑲嵌在洞頂,僅僅露出部分已達十餘丈之徑,其面隱見紋絡,像是鏤刻而成的符篆圖案。 「師叔,你在瞧什麼?」小玄忍不住問。 「我在想,怎樣才能徹底的把這裡毀掉。」飛蘿道。 小玄朝她所觀之處望去,道:「那裡有什麼古怪麼?」 「你瞧,那大圓石是不是在動?」飛蘿道。 小玄凝目再望,果見那巨圓石似在緩緩轉動,慢若蟻行,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如非細瞧實難發現。 「是在轉動哩,這又怎樣?」小玄一頭霧水,不明飛蘿為何此刻留意這個。 「我再想想。」飛蘿道。 小玄早已對她欽仰之至,當下強抑躁動,安靜等待。 半晌之後,終聞飛蘿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麼?」小玄問。 「那巨石上邊定是大澤之水。」飛蘿道。 小玄怔了怔,道:「這魔窟規模極大,此處延伸到大澤底下並不稀奇啊。」 飛蘿緩緩道:「那巨石是個法術機關,它在將大澤的萬鈞水壓轉化做元始之力,以此啟動聚怨拘靈陣的源魔力池,再將產出的邪力供給大澤之中的千百個副池,然後魔化長眠於此的四十萬古代將士的遺骸。」 小玄聽得心驚脈跳,他知飛蘿見識廣博,機關術境界更是非凡,如此判斷自然無誤,撟舌道:「這窩邪穢真不簡單,竟然懂得如此絕妙之法!」 「簡直是妙想天開!之前還我一真想不破它們是用怎樣的方法給規模如此巨大的邪陣提供法力哩。」飛蘿歎道:「製造這法術機關的人絕非泛泛之輩……」 小玄道:「既然找到了這個關鍵,我們快想破解之法才是。」 「破解之法就在這個法術機關上。」飛蘿淡淡道,目光仍緊盯著洞頂的巨石。 小玄一呆,突地靈光閃過,叫道:「我們乾脆將它毀了!只要把這裝置毀掉,不就等於斷掉了聚怨拘靈陣的元始動力!不就等於破去了骷髏老妖苦心經營的可惡邪陣!」 飛蘿接道:「不但如此,那巨石一毀,怕是大澤之水立將灌進這裡,把此窟完全淹沒。」 小玄興奮道:「若真如此,那就爽了!定叫那老妖怪心疼欲絕哩,說不定還會立刻回師救援,這又等於解去了澤陽之圍!妙極!妙極!」 「只是……」飛蘿道:「要毀掉那巨石絕非易事,不說耗力極劇,底下那些守衛就不好打發。」 小玄揮了下拳道:「我們先把它們解決掉,清了場子再慢慢辦事。」 「此處已有這麼多妖穢,打起來不定還會再引來一些,我們先耗去這麼多力氣,到時如何毀掉巨石?」飛蘿問。 小玄愣住,開始拚命想辦法。 卻聽飛蘿道:「若是有人能將這裡的骷髏引開,那便好辦了,只要給我片刻空暇,毀掉那巨石並非不可能的事。」 「我來引!我把這些魔穢引到別處去!」小玄立刻自告奮勇。 飛蘿望著他道:「這裡乃是妖穢老巢,必然前有堵截,後有追兵,委實危險之至,你行麼?」 小玄有點受不了她那置疑目光,驀地熱血直往上衝,勇氣百倍道:「怎麼不行!師叔只管放心,弟子保證完成任務!」 飛蘿似乎猶豫了片刻,終道:「那好,引開守衛的任務就交給你了,我這邊若能成功,大澤之水定會很快將這巢穴完全淹沒,因此你別回來,只顧往外邊沖就是。」 「那你怎麼辦?」小玄望著她擔心道。 「這個你別管,我自有脫身之法。」飛蘿道。 小玄提運真氣,道:「我這就動手了?」 飛蘿點頭,忽似想起了什麼,喚道:「等等。」走到小玄跟前,拈指默頌,旋見指尖現出一團淡淡的土黃光暈,朝他印堂、期門、商曲、氣海幾處飛快地虛劃了數下,轉眼間,土黃光暈變換成了亮紫色,接又虛劃向肩井、神闕、鳩尾、中極幾處。 小玄只覺給她劃過之處微微灼熱,詫問道:「師叔,你做什麼?」 飛蘿收指散功,道:「我已在你身上施放了暴風甲咒及電閃術,它們將使你在半個時辰內刀槍難近且速度加倍,你可要把握好時間。」 「嗯。」小玄應,鬥志更盛。 「記住一直朝外沖,千萬別給堵在這窟裡邊。」飛蘿又叮囑了一句。 小玄點頭,倏地縱身躍起,大鳥般掠向最近血池邊上的幾個骷髏術士,人在空中,八爪炎龍鞭已從袖中厲嘯旋出,火光爆處,已有一個骷髏術給擊得離地飛起,墜入滾滾血池,瞬間骨銷體解。 旁邊兩個骷髏術士驚覺,口中唸唸有詞,手中法器登時暗芒隱閃。 小玄豈會讓它們從容施法,半空旋身,一招「龍游四海」將兩個骷髏術士一齊鞭燃擊倒。 四周的骷髏守衛紛紛奔了過來,最先掩至的是四個身橫體闊凶狠彪悍的雙首骷髏劍士,各揮令人膽寒的巨劍砍向突襲者。 小玄足尖沾地即起,輕輕鬆鬆地避過合擊,左右開弓將兩個骷髏劍士鞭得跌出數步,手腕擰動,以一個「粘」字訣扯起另一個骷髏劍士,重重拋砸在轉身追擊的第四個骷髏劍士身上。 電光石火間,四個雙首骷髏劍士的合擊盡數瓦解,其中更有兩個倒地不起,小玄只覺行雲流水酣暢淋漓,心中好不驚喜:「飛蘿師叔的手段果然神奇,不過加持了兩個咒術,我就變得這麼厲害!」 這時,再有二、三十個雙首骷髏劍士圍了過來,小玄毫無怯色,抖擻精神揮鞭迎擊,但見火龍飛舞赤焰四竄,骷髏們東倒西歪潰不成軍。 小玄氣勢如虹,偶有敵人的兵刃突過防守,砍刺到了距膚數寸之處,便會莫名其妙地滑錯開去,彷彿個什麼看不見的氣牆在保護著他。 「雜碎們,受死吧!」小玄大喝,見飛蘿給自己加持的咒術如此了得,手腳越發放開,大開大闔勢如破竹,竟一時忘記了自己的任務。 他正殺得痛快過癮,突見一小朵詭異的墨焰搖搖曳曳地凌空飄來,看似緩慢,卻一下子便落到了肩窩裡。 原來是一個骷髏術士在旁施法偷襲,暴風甲咒雖能抵禦強大的兵器,但對法術卻沒有絲毫防禦能力。 小玄悶哼一聲,只覺傷處灼辣入骨,不禁大怒,飛身掠去,一輪暴擊將那骷髏術士鞭成火團,忽感肩膀至胸口處肌肉緊緊收縮牽扯,顯然是骷髏的邪法做祟,心中暗驚,忙運真氣化解,這時又瞥見遠處有隊骷髏戟兵急奔過來,不敢再戀戰,拔身縱出戰圈,疾掠到洞廳邊,胡亂撿了個門就衝進去。 骷髏士兵蜂擁追去,轉眼間,洞廳中只剩下十幾個驚魂未定的骷髏術士。 就在這時,異變又再猝起,一道藍影不知從哪暴掠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倒了十來個骷髏術士。 這些骷髏術士已達一定修為,具備了低等骷髏沒有的七情六慾,餘下幾個驚慌四竄,卻給現出本形的飛蘿全部截住,雷火發處,輕鬆解決。 藍影停住,現出一個通體湛藍的魁梧巨人來,正是飛蘿召喚出來的崑崙神奴。 飛蘿遊目四周,確定廳中再無阻礙,這才將寵奴收起,快步走到鑲嵌洞頂的巨圓石下,運提真氣冉冉飛昇,到達離石面丈餘之距方才凌空停住,羅袖揚處,一縷柔風般的氣勁從雙掌遞出,綿綿不斷拂向巨石。 此風無聲無息,看似十分緩弱柔和,實則能移山倒海穿金透鐵,更能從物事內侵消腐化,堪比天劫罡嵐,正是小四象訣中的風象絕頂神通——天劫。    ***    ***     ***    *** 小玄拚力狂奔,有了飛蘿加持的電閃術相助,速度果然比平日快了近倍,漸漸將骷髏追兵拉開拋下。 出了血池大廳,別處幾無骷髏巡邏把守,顯然是給調去攻打澤陽城了。 他邊奔邊望,雖已擺脫了追兵,但卻始終找不到出口,焦灼思道:「這一帶好像沒有到過呀,莫非是越闖越深了……我不會這麼倒楣吧?」 到了一處三叉路口,小玄不敢再隨意亂奔,見前面的岔道一大二小,心忖道:「魔穢數量極多,又有巨大魔物,出口定然非小。」想到此處,遂選了最大的甬道進去。 他繼續奔尋,轉過幾轉,猛見前邊有個洞開的極巨大門,心中一喜:「玉皇大帝阿彌陀佛南無觀世音菩薩,莫非這裡就是出口?」 小玄大步流星一頭急縱進去,孰知身子倏地下墜,心中吃驚,未回過神腳已觸地,然而地面竟是陡的,他收勢不住,又再朝前衝奔了十餘步方才止住,抬頭一望,登時目瞪口呆面無人色。 原來,他掉進了一個漏斗形的極巨坑中,坑沿四周築有十餘座高台,而在每座高台上邊赫然立著數名手持法器的骷髏術士,粗掃一眼,就知多達百名上下。 「我的天!這裡怎麼還有這麼多骷髏哇?」小玄冷汗直冒,心中叫苦不迭。 但這還不是最糟糕的,他聽到背後似有什麼奇異聲響,轉過頭去,就瞧見了一條曲盤成團的臥龍,一條大得驚人的巨龍,一條通體血色的骨龍,正是骷髏老祖的可怖坐駕——骷髏龍御! 要命的是,他還跟這條龍近在咫尺。    ***    ***     ***    *** 一落城上,二十餘個骷髏撓鉤手立朝四下揮掃長近兩丈的尖利撓鉤,撕開大片空隙,骷髏射手則匿於近百個骷髏刀斧手的中間,不斷將沾之不熄的地獄火射向周圍守軍。 「上上上!把它們統統宰了!」有軍官大聲吼喝,指揮將士奮力奪取失陷地段。 虎頭軍乃日月皇朝赫赫有名的正牌精銳,類屬重步兵編製,為威懾天下的風、火、雷、電、龍、鳳、虎、豹八營之一,所持的制式虎頭盾既厚又重,且於盾緣綴有傷筋挫骨的鈍釘,可格可砸攻守兼備,可是此刻卻為骷髏的長長撓鉤與一觸即濺的地獄火所克制,不但無法衝近廝殺,反給扯得陣勢凌亂。 這時,地獄魔塔上的骷髏術士舞動法器,操控巨臂雷霆橫掃,一下子便數十名虎頭將士抹成肉醬,四濺的血沫與臟器叫人慘不忍睹。 「放!」方少麟怒喝,他身旁的開山神弩驀地再發霹靂,這一次,用寶瓶竹打造的巨矢終於在極近的距離下命中地獄魔塔頭部,隨著一聲怖響,魔塔頭部四崩五裂,眼眶內的六名骷髏術士無一倖免,失去控制的巨大身軀頓時傾倒,重重地癱掛城頭,掀砸起大片磚石塵土。 「好啊!太好了!」不遠處的小婉歡呼雀躍:「終於幹掉了一隻!」 攻上城頭的骷髏發現了最大的威脅,一隊面目猙獰的骷髏刀斧手衝開潰亂的守軍,朝方少麟處的開山神弩殺奔過來。 望著地獄魔塔倒下,方少麟面復沉靜,他冷冷地盯著猛衝過來的骷髏,不慌不忙地舉起手臂,打了個奇怪的手勢。 從側後突地奔上一隊之前未動過的虎頭將士,個個身材彪悍,盔扎紅巾,左手持虎頭軍的制式虎頭盾,右手卻非持刀,而是換成了令人望而生畏的狼牙大棒,一圈又一圈地緊緊圍聚到他身旁。 方少麟手中忽然多了一道符,口中唸唸有詞,猛一片耀眼白光從他手上爆射而出,映射到緊擠周圍的那四、五十名紅巾虎頭軍身上。 白光一閃即逝,但那些虎頭軍的身上卻亮起了迷濛白光,不可思議地持續了數息之後方才暗淡下去。 就在此刻,這群虎頭軍已悄悄的起了變化,他們的軀體在微微激顫,肌肉膨脹般高高墳起,裸露的臂上鼓起了條條蚯蚓似的血管,全都在抖動著戰顫著,然而每個人的眼中卻多了一種與身體的表現不太相襯的冷酷。 他們本就是從虎頭軍裡百里挑一的驍勇精銳,經過奇符妙術的沐浴,更變成了戰無不勝的虎狼戰士。 方少麟輕輕地揮了下臂。 這群虎頭軍父頓時如狼似虎地撲了出去,迎向殺奔過來骷髏刀斧手,竟是出手如電狠惡異常,盾砸棒揮記記盡照骷髏最弱地部位——脊椎攻去,頃刻便擊垮了這隊骷髏刀斧手,他們余勇未盡,繼朝餘下的骷髏衝去,勢如破竹地撞潰了由二十幾余個骷髏撓鉤手組成的防禦圈,將核心處的骷髏射手砸得碎骨亂飛。 周圍守軍見狀,立時大感鼓舞,個個奮勇掩上,終於齊心協力將第一股登上城頭的邪穢全部消滅,奪回了失陷地段。 雖然局面仍然危急,但畢竟是第一次在局部取得勝利,城頭上的守軍一陣歡呼,士氣恢復了不少。 不遠處的逍遙峰眾姝也皆瞧得暗暗喝采。 「這群士兵怎麼這等厲害?骷髏邪穢跟本不是對手啊。」小婉奇道。 「是符厲害。」李夢棠道:「我聽聞十一師叔煉有一套非常適合戰場上使用的符,名曰『武候』,可以大幅提升周圍將士的力量、防禦、速度甚至士氣等能力,範圍大小不一,小的僅有數尺,大的則可覆及方圓百餘丈。從少麟適才祭放的那道符所覆及的範圍及產生的威力看,應是武侯符中的小將軍符。」 「竟有這樣的符!十一師叔真是了不起喲。」小婉由衷讚歎。 「那邊好像不妙!」旁邊的雪涵忽道,她面朝城池的另一個方向,原來向西百餘丈處又有一座地獄魔塔撞上了城牆,揚起大片塵土。 「你去幫忙。」崔采婷對她道,並一語指出地獄魔塔的要害:「先打掉眼眶裡那幾個邪穢。」 「嗯。」雪涵應了一聲,飛身縱起,驀地化做一抹金光疾掠向危急處。 「大師姐的金光縱就是厲害呀……」小婉一臉羨慕道。 一直魂不守舍的水若突指著某處驚呼:「那……那邊!快瞧那邊!」眾人轉首望去,只見東西漫空飛來上百隻會飛的骷髏,個個身披銀甲懷抱機弩,展著骨翼斜斜掠向城頭。 那段城頭的守軍何曾見過這樣的妖魔,登時引起一片慌亂,雖然有人用箭矢朝空射擊,但虎頭軍編制乃屬重步兵型,遠程攻擊力量委實弱得可憐,稀稀落落的箭矢不但無法阻遏敵人,反給一陣從天而降的強勁箭雨壓制住了。 空中的骨翼骷髏用機弩連珠般射擊,偶給底下射上來的箭矢射中,只要不是命中頭部或脊椎等有限的幾個要害,幾乎就跟搔癢一般根本無礙。 「這些邪穢我們遇見過的,在小島上那次,大殿就是給它們最先攻破的!」摘霞有些驚慌地叫道。 「這些怪物的護甲好火力強,且又居高臨下靈活異常,看來守軍難以抵擋得住哩,我們快去幫他們吧?」小婉緊張道。 話剛說完,便見一員骨翼魔將悍然掠下,狂舞著條銀光燦爛的骷髏頭飛錘,幾下便將佈防在那段城頭的一輛開山神弩砸得稀巴爛。 十幾名虎頭將士在軍官的喝斥中奮勇撲去,結果卻給空中的骨翼骷髏割麥子般全部射倒,其中一個赫給勁矢緊緊地釘掛在弩車之上,四肢止不住地抽搐了好一會方才斷氣。 水若同摘霞一齊急低下頭,噁心得差點就要嘔吐出來。 「過去吧。」崔采婷歎道,正要率領眾徒過去,卻見方少麟面色鐵青地急奔了過來,朝她叩首拜道:「剛剛得到報告,城北山嶺有大批魔穢突襲,煩請師伯過去看看。」 城北山嶺正是翠華廬所在之處,澤陽城唯一沒有城牆保護的地段。 「那邊你沒佈防麼?」小婉吸了口涼氣,心想方小麟不大可能犯這麼低級的錯誤。 「有,在那段我佈置了八百虎頭軍與蕩魔堡的三百伏魔手,可是仍然抵擋不住。」方少麟答。 「那邊也有骷髏巨怪麼?」李夢棠問。 「據報有兩隻,而且還有我們在大澤邊上遭遇過的骷髏蜘蛛。」方少麟道。 「啊!」聽見「骷髏蜘蛛」四字,水若驚得失聲低呼。 「若是那邊給突破可不得了啊。」李夢棠滿臉凝重道。 「所以弟子不得不厚顏來求師伯援手。」方少麟頷首道。 「這邊你行麼?」崔采婷望著他道。 「眼下還頂得住!」方少麟應,目光從眾姝間穿過,冷冷地盯著滿空肆虐的骨翼骷髏群。 崔采婷點點頭,道:「我們走。」遂率眾徒朝城北掠去。 「小心。」方小麟忽然低低地吐了一句。 小婉心頭驀跳,抬眼瞧去,見他正凝目望著自己,不覺雙頰生暈,趕忙轉身緊隨師父身後。 奔出老遠,她才覺得自然了些,不覺間回頭望了一眼,猛見方少麟所在之處金芒大盛,緊接著一隻龐然大物撲騰著金色的翅膀從城頭徐徐升起,如獅似虎般威武雄壯,惹得城上守軍發出一陣震天歡呼。 金翅飛蠍!是金翅飛蠍!形勢一定急迫非常,方少麟終於祭出了珍稀無比的金翅飛蠍符。 小婉心中一陣莫明不安。            第三回 叛變的骨龍 崔采婷率領眾徒趕到城北山嶺腳下,見山上妖氣森森陰風慘慘,心中生凜,道:「大家小心,上邊妖穢極多,且一定有厲害角色。」 「六師伯今早就在山上,不知他會不會出手相援?」李夢棠小心翼翼地問。 易尋煙修為高絕,曾經誅伏地界七七四十九洞妖王,若是得他援手,局面將大大不同。 但崔采婷卻只淡淡道:「莫要寄望他。」施展身法,率先朝山上掠去。 眾徒趕忙緊隨跟上。 方到半山腰,猛見一群渾身是血的皇朝士兵倉皇奔來,個個滿面驚懼,彷彿碰見了什麼極其恐怖的物事,沒命地朝山下逃去。 李夢棠想問究竟,可是連呼數聲也沒能截住一個。 眾姝皆俱皺眉,只好繼續朝上尋去。 「二師姐,不……不知上邊有什麼東西?竟把他們嚇成這樣。」水若面色發白地悄問。 李夢棠朝她微微一笑,低聲道:「別怕,你跟緊我就是。」 水若心中稍定,緊緊地跟隨在她身側。 在逍遙峰上時,這個柔溫沉靜且本領高強的二師姐,一直就是水若的撒嬌對象與保護神。 沿途開始出現一具具屍體,看裝束既有皇朝虎頭軍也有蕩魔堡的伏魔手,許多人身上似給什麼鋒利之物連衣帶甲割劃出長長的可怖傷口,拖腸溢髒,死狀極慘。 「是給那些骷髏蜘蛛弄的,看來它們就在附近。」李夢棠沉聲道,奔掠中從法囊裡取出了木母神弓。 水若則早就亮出了兵器,正是賀天鵬送給她的辟邪冰焰刃,此刻緊張,握刀的指關繃得節節青白。 「咦,快瞧這裡!」同崔采婷走在前面的小婉忽叫,眾姝瞧去,原來在幾株大樹間吊著數張巨網,在每張巨網的裡邊赫然兜著兩、三隻骷髏血蛛,伸出網外的長腿不時抽搐,看上去已是奄奄一息。 「好像是陷魔網哩……」李夢棠道。 就在這時,猛聞前面喊聲大作,有人高呼:「網住了!網住了!大伙加把勁,莫要給它逃了!」 眾姝急奔向前,鑽從一片密林之中,只見林中有數十個勁裝漢子來回跑動,手裡各持繩索,齊扯著一張奇異大網,其內網著個龐然巨物,正在瘋狂地掙扎。 「果然是蕩魔堡的伏魔手!他們好像擒住了什麼妖魔。」李夢棠道。 「嘩!這就是大名鼎鼎的陷魔網嗎?」夏小婉訝道,眼睛好奇地盯著那張大網,只見網上粘貼著一道道法符,不時閃爆出眩目的電火。 「嗯,這便是蕩魔堡的大型神兵、曾經捉住妖將蒙白虎的陷魔網。」李夢棠點頭應道。 給網住的不知是個什麼魔物,看上去體形龐巨且力大無窮,掙扎間竟扯帶得幾十個伏魔手腳步虛浮,它扭著蹦著,倏一下驚天動地地撞到旁邊的樹上,赫把桶口粗的樹幹攔腰砸斷。 「大伙堅持住啊!好不容易才陷著這傢伙的!」有人聲嘶力竭地喝。 「這王八蛋殺了好多人,我們拿它回去碎屍萬段,再油炸了下酒!」有人則赤紅著眼咬牙切齒。 突然間,一隻形如鉤、色如血的可怖長足從網眼中捅了出來,飛速戳割著網絲,碰觸著網上的法符,惹得電火一陣亂閃亂爆。 水若瞧見,臉色白得更加透明,顫聲道:「好……好像是也只骷髏蜘蛛哩,怎麼比別的大那麼許多?」 「興許是它們的老大吧?」小婉應道,這時才從法囊裡摸出土靈笛來,她對昆蟲之類的怪物倒不怎麼害怕,臉上比水若鎮定許多。 這時又有一隻長長赤足從網中捅出,沒頭沒腦地朝四周亂戳亂刺。 「小心,它好像要掙出來了!」有人大叫。 「網!再給這傢伙加張網!」有人大吼。 「沒有啦,這是最後一張!」有人面色鐵青的應。 「沒事!沒事!大家鎮定,它越掙扎便死越得快!網上的法符很快就會把它燒成焦灰的!」有個看似頭目的伏魔手沉聲呼喝,誰知話音方落,遽給毫無徵兆襲至的鉤般長足當胸刺穿,高高地挑上了半空,一聲未響便已氣絕。 眾伏魔手大驚失色,有人當即撤手。 「不好!」李夢棠輕喝,紗袖一揮,數條碗口粗的怪籐從草叢中疾竄而出,正是木遁系中的絕技——蟒籐術,但崔采婷比她更快,已手結法印電般掠出。 驀聞一聲不似人類所發的低低咆哮,整張陷魔網已失去了控制,四周沒有放手的伏魔手頓給扯得一齊飛起,重重地摔跌出去。 與此同時,數道赤影交錯閃掠,登見血花飛濺,幾個尚拋空中的伏魔手已給攔腰斬斷。 「什麼雜碎,竟敢伏擊我血刃大將軍耶!」伴隨著無比刺耳的獰笑聲,一個上半身為人,下半身為蛛的巨大身影從陷魔網中掙脫而出。 李夢棠召出的幾條怪籐倏爾斷掉,崔采婷亦給數道夾著厲風的赤影盯上,電光石火間幾下交擊,竟給逼退了兩步。    ***    ***     ***    *** 小玄差點沒當場暈去,昏昏思道:「我怎就這麼命苦哇!無端端便給人指責是妖魔遺孽,這會又掉進龍的窩裡!嗚……四周還圍著一大圈骷髏!」 巨坑沿上的骷髏術士們皆吃一驚,上百雙黑洞洞的眼眶齊鎖住了這個不速之客。 儘管小玄身上披戴的是骷髏士兵的盔甲,可是在這麼多高階骷髏的注目下,簡直就跟沒穿衣服般無所遁形。 「哇!全部都是術士……」他看清楚了骷髏們的打扮,一顆心直往下沉:「怎麼全是骷髏術士?而且圍成一圈?啊!敢情它們是在搞什麼大型儀式?」 骷髏術士們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手中法器紛紛閃耀,顯然是要除掉這個自投羅網的倒楣傢伙。 小玄心知不好,已見形形色色的光亮鋪天蓋地朝自己飛來,急忙朝旁躍出,剛剛縱開,原地便爆起蓬蓬詭麗焰火,彷彿無數煙花一齊綻放。 「若給這麼多術士轟著,怕是連牙齒都找不著了!」小玄面色鐵青,心念急轉,猛地拔地縱起,沿陡坡朝上衝去,但奔沒幾步,便給一串急速射至的青焰逼回坑中,接著或弧或直、或急或徐、或明或暗的各色光亮暴雨般傾瀉下來。 小玄在坑中東奔西竄,若非有飛蘿加持的電閃術相助,早就成了馬蜂窩,真個狼狽萬分。 短短數息間,他已汗流浹背,真氣消耗頗劇,怎奈腳下片刻難停,就在這時,前面倏地炸出大團碧煙,如魔鬼般迅速膨脹,張牙舞爪中磷光閃閃,顯是某種惡毒邪法,不及多想便朝後疾躍,飛退數步,猛地背後吃痛,卻是撞在什麼硬物之上。 想不到的是,一切突然靜了下來,坑沿上的骷髏術士全都停止了攻擊。 小玄雲裡霧裡,驚魂未定地轉過身去,頓給唬得通體盡軟,原來他撞在了血骨巨龍的下巴上,骨龍只要張張口,就能把他像舔飯粒般弄進嘴裡去。 「天吶!」小玄鬥志驀失,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我死後,不知師父師姐她們會不會偶爾想想我?水兒會不會永遠記著我?嗚,小婉怕是要哭死了……哎呀!夭夭怎麼辦?沒有人放她出來,沒有人給她澆水……」他傷心欲絕地思著念著,眼淚都快掉了出來。 但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周圍居然靜悄悄的,唯余巨龍的均勻吐息聲清晰可聞。 小玄如待宰羔羊般乖乖等著,隔了好一會,仍然不見任何動靜。 「難道,這頭惡龍在睡覺嗎?」小玄慢慢睜開眼睛,朝骨龍那黑洞洞的眼眶望去,見它們似乎正對著自己,心臟一陣劇烈狂跳。 「到底怎麼回事?」他急速思索:「嗯,上邊那些骷髏半多是害怕不小心打著這條惡龍,因此停止了攻擊……但這惡龍又是怎麼回事?怎麼對我不理不睬?」 骨龍仍然紋絲不動,小玄發現:它雖通體如血,可是色澤暗淡光彩盡失,遠不如當日所見那般殷紅鮮活。 他抬起頭,見坑沿上的骷髏們俱緊緊地盯著坑底,有幾個服飾與眾不同的骷髏術士則在交頭接耳似在商議什麼,心中突地一動,猛然想起了上次的遭遇之戰:「敢情這條惡龍給飛蘿師叔傷得極重,因此才動彈不得?而上邊那些骷髏術士正在施法為它醫治?是了!是了!瞧這架勢一定是哩!否則這麼多術士圍在這裡做什麼?」 思及此處,小玄心中定了稍許,只是仍然找不到什麼脫困之法,心忖道:「總不能這麼僵持下去,時間一久,那些骷髏們定會想出辦法來對付我哩……就是奈何不了我,飛蘿師叔一旦引入大澤之水,我也得跟浸老鼠似的給活活淹死!」 他心焦如焚,呼吸漸急,忽然驚覺跟前的骨龍的吐息竟亦急促起來,不禁一驚:「不知它是在做噩夢還是快要醒了?」 突然間,小玄猛感胸腔溫溫熱熱地飽脹起來,身上亦似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在大量地散發,原本通體暗淡的骨龍竟然開始奇異地陣陣發亮,如血骨頭耀出暈朦朦的大片紅光。 這時怪事又生,他的眼睛明明睜著,腦海中卻倏地閃現出一幕幕詭異且清晰的畫面來,赫是那日吞下無名怪珠時見過的情景:在熊熊的紫焰中,有一條玉色巨龍正瘋狂地、拚命地掙扎著,仰首若嘯,狀極痛苦,看上去淒慘無比…… 可是這一切,雖然有影有像,但卻無聲無息,如夢似幻。 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這幕畫面的背景就是那條實實在在存在的血色骨龍,依舊靜靜盤臥,與前邊的詭景交替顯現。 「怎麼回事?」小玄驚恐萬分,給魘著般朝前邊亂掃亂撥,然而所見的可怖詭景始終揮之不去。 這時,玉色巨龍掙扎漸止,在它的頷下的一團瑰麗且柔和的光亮忽然脫體飛出,流星般逸向遠方,眨眼無蹤。 小玄莫名其妙,猛見巨龍身上的鱗片與脊棘大片大片地燃燒焦融,過沒多久,巨龍的玉色皮肉亦在紫焰的包圍中給焚化融掉,觸目驚心地露出內裡的根根晶瑩巨骨,在紫焰無情地燎灼炙烤下,晶瑩巨骨開始漸漸變紅變赤…… 小玄瞧得驚心動魄,忽然發現,給焚燒得骨骼盡裸的巨龍竟然在與背後的血色骨龍詭異地徐徐重疊,就在紋絲不差地完全疊合的剎那,突聞一聲震耳欲聾的厲嘯,眼前赤光大盛,只見疊二為一的血色骨龍沖天而起,拖著骷髏車差點撞到數十丈高的洞頂上去。 這景象震憾之極,小玄瞠目結舌,望著滿空盤旋飛舞猙獰欲噬的骨龍半天沒反應過來。 坑沿四周的骷髏們也似乎全給鎮住,個個木頭般立於原地仰首呆望。 「怎會這樣的?敢情是哪裡出了差錯麼?」小玄百思不解,他迷惘地瞧瞧坑頂那些看似手足無措的骷髏們,心中忽想:「要是這頭惡龍突然發起瘋來,把坑上的骷髏全都嚇跑就好了……」 此念方起,猛見頂上的血色骨龍呼嘯而下,竟然張牙舞爪朝坑沿的骷髏們俯衝過去,洪流般撞飛了十幾個骷髏術士。 小玄張大了嘴巴,又見骨龍巨軀一甩,萬鈞巨尾來了個大橫擺,頓將另一邊的七、八個骷髏術士掃到了牆壁之上,撞得如腐破碎。 直至這時,餘下的骷髏方才意識到了眼前的極度危險,紛紛調頭四散逃竄。 但血色骨龍仍然不依不饒,一彈一縱,就將數個已逃到十幾丈外的骷髏術士撕得粉碎。 「好好好!這頭龍可幫了我的大忙了!」小玄驚喜非常,當下急施陸地騰飛術朝上縱掠,巨坑的四壁雖然陡峭,但還難不住他,數息間已上到坑沿,一躍而出。 他舉目四望,方才知道此處是個大得難以形容的山洞,洞頂及邊沿俱是十分昏暗模糊,顯然高遠之極。 這時洞中除了四散的破碎骨骸,再無一個能動的骷髏,那條巨龍此際也不知去向,小玄心中連呼僥倖,急邁開步朝大門飛奔過去。 「在這裡耽擱了好些時間哩,師叔怕是快引下大澤之水了!」想到這,他不禁一陣緊張,奔到大門前正要出去,突有一陣大風迎面刮來,不但托得身勢頓滯,還將他推退了數步,緊接著一個巨大的腦袋從大門伸了來,尖吻突額,裸骨如血,不是適才的骷髏骨龍是啥。 「天吶!這頭惡龍怎麼轉回來了……」小玄面如死灰地朝後退去,心中再度絕望:「今日,我崔小玄終究還是命喪於此……」 長達數十丈的骷髏血龍浮空游入,有些奇怪的是,它並沒象先前那樣起落如暴縱掠若虹,只用一對空洞洞的眼眶對著小玄,巨首緩緩逼近。 小玄不住後退,驚慌中突給什麼絆著,一屁股跌坐地上,眼見骨龍的巨首就到跟前,倏地意志盡潰,失聲大叫道:「別過來!」 骷髏血龍居然隨聲而止,凝在半空微微浮動,奇怪的是,它那週身血骨此刻竟多了一種絕不該有的光澤,柔和如玉瑩瑩流動。 「這龍的色澤怎麼有點變了?」小玄呆了一呆,繼又思道:「它怎麼會聽我的話?不可能不可能!多半是巧合哩……」 骷髏血龍沉沉吐息,兩隻深不見底的洞黑眼眶似在耐人尋味地打量著他。 「你退後……能不能往後邊退一點點?」小玄怯怯地試探道。 骷髏血龍竟然朝後游退,只是巨首仍然朝對著他。 小玄目瞪口呆,半天沒明白過來,心道:「這頭龍今天怎麼這樣聽話?它可骷髏老妖的魔寵呀!」 他愣愣地與骷髏血龍僵持著,彼此對望間,心中忽然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奇異感覺來,彷彿眼前的龐然大物似有什麼在跟自己悄相呼應息息相關。 小玄凝神思忖,目光不知不覺移落在骨龍的頷下,記得那裡曾經有顆像是驪珠的血色巨珠,因當日給飛蘿用紫犀釵毀去,如今只餘一個深深的窪陷,猛然間想起自己吞落過一顆也疑似驪珠的珠子的經歷來,再思及吞下珠子時與先前出現的相同詭景,心中一陣驚疑:「難道……我吞下的那顆珠子與這條龍有什麼關係嗎?」 這一驚覺,頓有許多模糊的東西浮上心頭,但任他冥思苦想,始終就是猜不出堪不破。 這樣乾耗下去畢竟不是辦法,小玄決定再試一試,朝龍畢恭畢敬道:「大神,您……您能不能離開這裡?請您離開這裡好麼?」 骷髏血龍果然調頭,即朝大門浮游過去。 小玄張嘴瞧著,至此終能完全否定「此乃巧合」的判斷,眼見骨龍就要游出門去,忙大聲高喚:「回來!大神請回來!」 骷髏血龍應聲而回,乖乖地浮停在他跟前。 「大神,您能不能帶我出去?請您帶我離開這裡好麼?」小玄涎著臉得寸進尺。 骷髏血龍盤身擺尾,將繫於腰尾之間的骷髏戰車穩穩地拋放在他的跟前。 小玄趕緊爬上,方才坐下,骷髏骨龍便展軀旋起,載著他朝大門飛去。 「到底怎麼回事?」骷髏車上的小玄驚喜欲狂,自作聰明地想道:「骷髏老妖說這龍以前是條仙龍,是焚虛散人留在大澤的禁制之樞、鎮邪之靈,後來不知發生了怎樣的變故,才給他魔化為奴的,敢情今日終於幡然醒悟,不再助紂為虐了!是啦是啦,必是如此哩!」 骷髏骨龍出了大門,載著小玄飛速前進,它身軀十分長巨,但卻靈巧得不可思議,在堪容通過的甬道中穿行自如,絲毫不見磕碰遲滯。 小玄笑得合不攏嘴,繼又思道:「可是它糊塗了這麼久,怎麼直至今日方才突然悔改?嗯……想來定是遇見了我崔小聖爺,為吾之王者之氣與偉大人格折服感化了!」 他正自我陶醉,猛見轉角處閃出十來個骷髏術士,顯然是有備而伏,紛紛舞動法器,登見無數道黑氣激射過來,填滿了整條甬道。 小玄心中一驚,已見骨龍迎頭而上,頂著各種魔法邪術的攻擊衝了過去。 只聞「嗤嗤」密響,骷髏術士的邪惡攻擊全都打在了骷髏龍的血骨之上,爆起團團穢煙及片片詭彩,但骨龍居然毫髮無損,猙獰巨首瞬間衝至,立將骷髏們撞得紛紛飛起破裂,隨後而至巨大的骨軀左右甩擺,將四散的碎骸無情地犁入甬道四壁。 「太恐怖了!太厲害了!」小玄吸著涼氣喃喃自語,瞥見有兩個躲過一劫的骷髏術士逃向遠處,正想叫:「追上它們!」誰知心念方生,骷髏骨龍竟已調頭追去。 小玄一怔,旋即想起先前盼望它嚇走坑上的骷髏時,這條龍便發威起來,心頭怦怦亂跳:「難道這條龍能知道我心裡邊在想什麼?」見前邊又有岔道,心中便試著思道:「往左邊第一條!」 骷髏骨龍果真放棄了對那兩個骷髏術士的追擊,巨軀一擺,乖乖地飛入了左邊第一條甬道。 小玄又驚又喜:「天吶,這等神奇!這龍不但肯聽我的話,且還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當下連續試驗,骷髏骨龍竟似與他心意相通,上下左右徐急直拐,全隨他心中之念呼應而動。 「這頭魔龍本是骷髏老妖的座駕,如今卻歸我小聖爺爺了!」突得天降橫財,小玄興奮無比,忽然望右邊的岔口有隊骷髏戟兵奔跑而過,猛然認出這裡好像離血池所在的大廳不遠,不禁擔心起飛蘿來,心中遂喝:「追上它們,殺無赦!」 心念生處,骷髏骨龍即來了個流暢的大迴旋,風馳電掣地追了過去。    ***    ***     ***    *** 血池大廳內,半空之中,飛蘿正恆運真氣,以小四象訣的絕頂神通——天劫破壞鑲嵌洞頂的法術機關巨圓石。約莫盞茶光景,突見巨圓石微微一震,暴出沉悶巨響,四周碎屑紛下,心知已收成效,於是繼續發功加緊施為。 就在這時,飛蘿猛感環跳至會陰間一下刺痛,似有什麼東西悄竄了出來,如電流般四下侵襲,旋即明白這是前先給雷將擊傷時侵入的怪異雷力,心中大驚:「適才明明驅乾淨了,怎麼這裡還殘藏著一股!」 她此際正施大法,自是無從運功抵禦,心中一陣猶豫,不知是否就此罷手,但見巨圓石又震一下,震動程度比先前更加劇烈,遂緊咬銀牙,強自堅持。 孰知那股雷力悍詭之極,在體內越來越活躍,數息間便襲得她滿腹酸麻真氣紊亂。 飛蘿香汗淋漓,強禦真氣間倏感腹內某處痛如刀割,心知雷力侵入極深,經脈元氣皆已大損,心中又驚又惱,但此際成功在即,哪裡顧得了這個,只求能快快破去眼前這個事關重大的法術機關。 巨圓石震動得愈來愈頻繁,周圍有大塊大塊的碎石屑脫落墜下,突聞「豁喇」怖響,鏤刻滿符篆的石面現出一條深深的、長長的裂縫,被天劫之力腐化的內腹如粉揚出,已是搖搖將墜。 忽然間,巨圓石的表面生出一陣水紋樣的波動,令得鏤刻其上的符篆圖案詭異地扭曲起來,不知從哪瀰漫出大團灰朦濁氣,糾纏著不住滾湧推擠…… 是護守者!光從感應到的波動靈力,就能知道是個異樣強大的精怪,飛蘿花容驟白,立即毫不猶豫地收功撤法,因為一時回氣太急,氣血湧處,差點就嘔出血來。 但天劫乃是大法,撤去談何容易,就這呼吸間,灰朦濁氣已迅速地凝聚成形,赫是一個巨大無比的人形怪物,倏地長身暴起,一頭就撞在正於半空的飛蘿身上。 這一撞雷霆萬鈞,飛蘿登如斷線風箏般跌飛出去,血沫止不住地從鼻口中滾湧而出,在失去知覺前的瞬間,還絕望地掠見一條通體如血的骷髏骨龍張牙舞爪地飛進大廳……            第四回 水淹魔窟 小玄駕御著骷髏骨龍追上那隊骷髏戟兵,頃刻之間全部解決,心中好不痛快,猛然望見血池大廳就在前面,遂駕骨龍過去,誰知方進大門,就瞧見了驚心動魄的一幕:飛蘿給一個巨大的怪物撞著,整個人在空中飛掠過長長的距離,然後軟綿綿地朝下墜落。 小玄大驚,心念閃處,骷髏骨龍已載著他疾飛過去,眨眼便到了飛蘿跟前,他探身急撈,於千鈞一髮間接抱住了凌空墜落的美人。 「師叔!師叔!」小玄連聲叫喚,卻見飛蘿不聞不應癱軟如泥,鼻口間猶有鮮血湧冒出來,急忙提運真氣,抵住她的丹田緩緩輸入。 骷髏骨龍一聲吟嘯,示威般在空中高高地仰起了頭。 小玄抬頭望去,只見一隻巨大的骷髏狀精怪倒垂著掛在巨圓石的石面上,正惡狠狠地盯著這邊。 「王八蛋!竟敢傷我師叔,聖爺爺跟你沒完!」小玄心中圭怒,但眼下無暇理會,繼續埋頭為美人療傷。 骷髏骨龍沒有得到指示,只於空中朝那怪物張牙舞爪施威對峙,而那怪物亦揮拳舞臂低低咆哮,毫無畏怯之狀。 兩個精怪僵持了片刻,倒是那巨圓石的怪物忍耐不住,倏地從高空躍落,登時暴出驚天巨響,震得整個大廳一下劇晃。 小玄一驚,再次望去,這回瞧得清楚,只見那怪高近五丈,通體青灰,洞目裸骨,狀若骷髏,但那一身骨頭卻是凹凹凸凸,猶如亂石砌就,心中一動:「若是加上火焰,倒與我的無敵大將軍有些相似哩,莫非……」 那怪物倒有膽色,竟然邁開粗巨如柱的大腿,一步步朝凌空懸浮的骷髏骨龍逼近過來,雖然緩慢,但卻有著山一般的沉重壓迫感。 這時,小玄瞧見它的胸前鏤刻有一道大符,邊際模糊,圖案古拙單調,似屬奇門遁甲中的「九地」之類,心中越發肯定:「『九地』性屬堅牢、固守,常為土遁系御甲術之輔助,看來這怪物多半是個土遁系的精怪!」 果不其然,原來這怪物雖然貌似骷髏,其實卻是土遁系的精怪,不過並非尋常的土精、石精,乃是那十分罕見的天然石精之王,成靈前已汲受了千萬年的天真地秀日精月華,成靈後又經骷髏老祖秘法魔化,專門用來守護汲取大澤能量的法術機關。 小玄見它越逼越近,只好暫時停止為飛蘿輸送真氣,心中愈怒:「這王八蛋不知死活,竟敢來挑戰鎮邪之靈耶!」遂朝骷髏骨龍大喝:「把這該死的蠢物給我拆了!」 骨龍應聲而動,流瀑般從空中游掠而下,揮舞著如鉤鋒銳的利爪直撲石怪,尚隔數丈,勁烈而陰詭的氣流已破空襲至,登在石怪胸腹上劃出數道長長的豁口來。 石怪只是晃了一晃,便奔雷般直撞了過來。 「這傢伙的防禦好強!」小玄想起大師姐用阿金盾所發的強大護罩給這骨龍凌空一抓,便即破裂的情景,心中吃驚,眨眼間,兩隻龐然巨物已交錯一起,頓時暴出下下可怖巨響,而帶出的勁風,竟令四周鳴起道道厲嘯,真個氣勢磅礡驚天動地。 骷髏車中的小玄給震盪得五臟似移,生怕重傷的飛蘿承受不住,東倒西歪中一手緊抓前邊骨軾,一臂將其摟入懷裡護住,忙亂中還抽空從如意囊中取了兩顆本門的療傷丹藥塞入她的口內。 數息間,戰況已見慘烈,骷髏骨龍竟給擊得數處骨頭現出裂縫,而那石怪卻是渾身豁口,碎屑亂崩,但是兩者皆俱強悍異常,絲毫不見受創緩滯,反而打鬥得更加瘋狂激烈。 小玄心中越來越驚,要知這骷髏骨龍原乃萬年青龍所化之驪龍,更為聚窟洲仙真焚虛散人留在大澤的禁制之樞、鎮邪之靈,自是強大無匹,雖說曾經毀滅過,但肯定又經骷髏老祖重新煉造魔化,實力就算沒有提升,至少也不會減弱,想不到竟似奈何不了區區一個石精。 雖然五行之中,土遁系精怪最以力量及防禦見長,抗擊能力之強是其他四系精怪無法比擬的,但現在面對的可是一條非同尋常的龍!一條可謂仙魔合體的驪龍啊!小玄毫不懷疑,自己花了數月時間及無數心血打造的無敵大將軍就是在此,恐怕也捱不住這條強大骨龍的幾下攻擊。 就在這時,石怪胸前的法符突然亮起,從它身上猛然暴發出一股強勁無比的吸引之力,立扯著骨龍連骷髏車中的小玄及飛蘿一齊飛了過去…… 「這是什麼邪法?」小玄大驚,猛然想起飛蘿在小島上恢復的那個喚作「大地之縛」的神秘的禁制來:「壞啦!難道這怪物也有那種神奇能力!」 石怪展開巨柱般的雙臂,氣吞山河地朝內一抱,無情地箍住了骷髏骨龍,小玄即時聽見一陣可怖的骨頭碎裂之聲,萬幸的是骷髏車吊落在石怪的腹部,方才沒給抱著,否則他同飛蘿此刻怕是已成齏粉。 「嗚……剛剛才得到的寶貝就這麼完蛋了嗎?」小玄面色灰敗,一陣心如刀絞。 出乎意料的是,似遭重創的骨龍竟然倏仰起首,朝著緊箍自己的巨臂噴出一大股濃濃稠稠的如血吐息,旋即凶悍無比地一口咬落,啃碎了大塊已變成了粉色的石塊來,此後接連重複,數息間便將石怪的兩條巨臂咬得東缺一塊西少一塊,觸目驚心。 小玄瞠目結舌,驚心動魄地思道:「這怪物怎麼突然變得如此差勁了?莫非這龍的吐息有腐蝕之效哩,好好好!差點小看它了!不愧是萬年驪龍!不愧是鎮邪之靈!給我噴!給我咬!狠狠地咬!咬死這偷襲我師叔的烏龜王八蛋!」 石怪昂首一聲咆哮,胸前鏤刻的法符再度亮起,雙臂萬鈞力發狠狠收束,箍絞得骨龍又響起一陣骨頭碎裂之聲。 而骨龍則依然拚命地重複吐息——撕咬,真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就看哪個支撐不住先倒下去。 「我得幫幫它!」小玄心念急轉,此時骷髏車正吊在石怪的腹部,目光很快就落到它的胸口,倏地靈光閃過,疾提離火真氣,長身甩出八爪炎龍鞭,朝那不時發亮的法符就是重重一抽。 登見石怪通體劇震,暴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厲吼,緊箍的雙臂亦似鬆了一下,即給骨龍掙出一截身軀來。 小玄又驚又喜,忖道:「敢情這裡就是它的要害了!」心中振奮,顧不得腳下不穩,一陣暴風驟雨地狂鞭,皆盡狠狠地抽擊在石怪的胸口之上,將法符砸得七零八落碎不成形。 石怪全力箍鎖瘋狂掙擺的骷髏骨龍,根本無從應付底下的小玄,忽地身子一晃,兩臂倏鬆,立給骷髏骨龍完全掙脫。 骨龍凌空一旋,瞬間反盤住了石怪,帶得它那巨大身軀一個原地旋轉,巨鉤般的骨爪揮過,竟將一條如柱的石臂撕扯了下來。 石怪發出一聲大吼,聲音卻已弱去不少,腳下蹣跚起來,顯然已遭重創。 「它快不行了!」小玄歡聲高呼:「加油幹掉它!」 骷髏骨龍探首一噬,赫把石怪五官模糊的面部咬出了個駭人的大洞,緊接利爪掃去,摧枯拉朽地把石怪掀掉了半邊腦袋。 就跟換了個人似的,石怪忽然變得不堪一擊,在骨龍的恐怖攻擊下頃刻土崩瓦解。 給邪法魔化過的骷髏骨龍的殘忍面目此刻暴露無遺,明明已擊潰了對手,但它依舊不依不饒地繼續瘋狂施暴,將碎裂的石塊掏扒得滿天崩散。 突然,從石怪的殘軀當中飛起一團深烏色的不明物事,混在崩飛的碎石中朝遠方疾飛而去。 「那是什麼?」孰知卻給小玄眼角掠見,他心中倏地一動:「二師姐說過,類似龍之驪珠鳳之還丹,修練成靈的五遁系精怪體內大多結有靈核,是絕佳的造符煉寶材料,它們的一旦主體被毀,便會自行逃逸,莫非這個就是?」心念動處,急御骨龍追去,長逾兩丈的炎鞭龍一甩,捲住了那團深烏色物事。 他抽鞭扯回,接住一瞧,原來是個柚子大小的烏色光球,入手溫熱,如水似液般波動不止,這正是靈能充沛的表現,不禁大喜,只是心中牽掛美人,無暇仔細觀看,遂匆匆將其收入如意寶囊,轉頭去瞧飛蘿。 飛蘿依舊昏迷不醒,顏如白紙血色盡失。 小玄心中又疼又憐,掏出手帕輕輕揩去她嘴角的殘血,束手無策下,只好繼續掌抵美人丹田輸送真氣,苦惱間想起李夢棠來:「要是二師姐在這裡就好了!」頓又想到了崔采婷及其他幾個師姐身上,這一刻真是無比的思念。 半柱香後,小玄的真氣有些不繼,只好收功撤掌,見飛蘿的吸呼勻緩了些許,心方稍定,又瞧骨龍,見它身上先前給石怪擊裂的那些骨頭此刻赫已痊癒了許多,傷得厲害處也只餘數條淡痕,不禁驚喜:「這頭龍果真神異,竟然有這麼強大的自愈能力!不知它到底還有多少奇妙神通?」 他正在打算下一步該怎麼辦,突聞頂上傳來數聲沉悶異響,抬頭望去,見洞頂那緩緩轉動的巨圓石似給卡著般下下震動,鏤刻滿符篆的石面出現了幾條深長裂縫,思忖道:「看來它已給師叔破壞了大半,此際妖穢已清,我何不趁機把它徹底毀掉?讓大澤之水將這魔窟變做龍宮!」 主意一定,遂指著頂上的巨圓石,對骷髏骨龍道:「毀掉它!」 骷髏骨龍聞示即起,載著他與飛蘿直撲巨圓石,如鉤利爪幾下掏扒,便見巨圓石如豆腐般四分五裂,接著傳來一連串令人心驚膽跳的聲響,大片泥沙如雨紛落,驀地地動山搖,水花現處,萬均大澤之水已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快走!」小玄忙喝,念在言先,骷髏骨龍早就一個迴旋,躲過了鋪天蓋地的大水,眨眼便飛出了血池大廳。但大澤之水何等洶湧,很快便注滿了大廳,接著蜂擁奔擠入甬道,如魔鬼般從後邊咆哮追來。 「快快快!快跑!快到地面上去!」小玄不住急喝,他雖然早有準備,但仍給這滔天水勢唬得面青唇白。 所幸骨龍不負重托,經過一段驚險萬分的飛奔疾突,終於在整個地獄深淵淹沒前衝了出去,載著他與飛蘿掠上高空。 小玄驚魂未定從空中望落,看著不斷從裂谷中滾冒而出的水花及塊塊塌陷的地面,心中連呼僥倖:「若非有這頭龍,就算能毀掉那個機關,恐怕此刻亦逃不出來!」 他怔怔地望了許久,忽從震憾中驚醒過來:「不知澤陽城現在怎樣了?師父師姐她們是否危險?」 瞧瞧前邊那蜿蜒浮空長達三十幾丈的骷髏巨龍,心中倏地一動:「有這威力無匹的大傢伙做幫手,我何不趕回去助陣?到時還可把師叔交給二師姐去醫治……嘿嘿,不知那些邪魔雜碎瞧見這條惡龍做了牆頭草、窩裡反時,臉上會是什麼一副表情?嗯,它們一個個面無皮肉,縱是吃驚也沒辦法有表情哩,最多嚇得屁滾尿流望風而逃吧!啊呵,它們無腸無肚,屁滾尿流也是不可能的……」 小玄越想越是興奮,正要動身,心中忽爾一驚:「可是這一回去,多半會給六師伯撞見,萬一讓他捉去鳳凰崖關上一輩子可就慘了……」他躊躇了半晌,腦海中靈光突閃:「對了!我何不裝扮一番,叫他認不出我來就成!」 想到此處,當即動手實施,此時他身上披戴的是骷髏戰士的盔甲,自是不用更換,便從如意囊中取出七絕覆來,猶豫了片刻,終還是咬著牙毅然戴上,剎那間身了如遭電殛般一震,無數劇烈的詭異感覺蜂湧襲來,雖然心裡早有準備,但乃大有抵擋不住之感。 「一戴上這鬼玩意就這麼難受,的確不是什麼好東西!下次無論如何都不能碰了!」小玄低低地悶哼了一聲,無意間目光落到軟綿在骷髏車內的飛蘿身上,驀地口乾舌燥百脈賁張。 這女人本就勾魂,此刻雲鬢微亂美目迷離,曲蜷座間的嬌軀柔若無骨線條畢呈,因為昏迷,看上去就格外惹憐越發誘人,但最要命的依舊是那對驚人滾碩但卻無比聳翹的玉峰。 「那麼沉那麼軟的東西,人又東倒西歪的,為啥還能一直保持得那樣挺拔呢……」 小玄昏昏沉沉地想,迷迷糊糊就伸出手去,直至指尖觸及綢裳的剎那,方才猛然驚醒:「該死該死!都啥時候了,我怎麼還……還……該死該死!啊!定是這張面具在作怪哩!上次救水若,我也是一戴上它就立刻想入非非了!」 他狠狠地拍了下臉上的面具,硬生生把視線從美人身上扭開,呆望著空處大口大口地喘氣,心思眼角再不敢有絲毫往飛蘿那邊去。 喘息了好一會,忽然想起八爪焰龍鞭也可能給人認出,便又去如意囊裡摸出不久前才得到的縛魄鏈與殛魂盾,只覺這兩件兵器倒是十分趁手,遂將八爪炎龍鞭收捲回臂上,待到全副武裝完畢,各種異感亦變得越來越強烈,似興奮,似煩躁、似痛楚,似忿怒,似乎有什麼就要漲裂軀體奔瀉而出…… 「雜碎們!聖爺爺來啦!」小玄抑制不住地大吼一聲,左手持盾,右手舞鏈,真個骷髏小魔王般,駕御著血骨巨龍煞氣騰騰地朝澤陽城殺奔而去。    ***    ***     ***    *** 在滾滾血雲蒸蔚下,所有的人與物都給染上了一層詭怖的殷赤,捨生忘死的戰鬥愈趨激烈。 骷髏大軍潮湧不斷,澤陽守軍異樣艱苦,萬餘名皇朝虎頭軍傷亡已逾三成。 方少麟用符祭出的金翅飛蠍早已消失,但總算擊退了上百個骨翼骷髏的進攻,在接下的數波戰鬥中,他又一氣祭出了八荒十異符中的四道,靈力與真氣幾近枯竭。 雪涵則在竭盡所能下,以阿金盾及令鬼神聞風喪膽的玄教上寶金霞降擊潰了一座地獄魔塔,退回到城上運功打坐,恢復靈力同真氣。 然而此時,骷髏大軍尚餘三座幾乎完好及兩座半殘但尚具戰鬥志力的地獄魔塔在肆虐著,不但撞毀了數段城牆,更將一批批猙獰可怖的骷髏戰士輸送上城頭。 形勢已明顯傾斜,澤陽城危在旦夕。 「還有多少開山神弩?」方少麟問身旁的下屬。 「弩車只餘三架,弩矢這邊剩下七支,其他處不清楚,估計也沒多少了!」將官大聲回答。 「適才西段派人來幹什麼?」方少麟繼問,此刻他戰袍破碎,腹際護甲微微滲出血來,無人知曉他是何時受的傷,傷勢有多重。 「上官統領已陣亡,部隊傷亡過半,因此葉副統領派人過來求援。」將官答。 「城裡的騷動又是怎麼回事?」 「有群骷髏邪穢從西段坍塌的缺口衝入城裡,在西市一帶大肆殺戮,季將軍動用了部分預備軍趕去圍剿。」 方少麟默然不語,面上依舊沉著,但心裡卻一直在往下沉,以上種種情況都不是最糟糕的,眼下最令他焦慮的是:經過長時間的戰鬥,守軍們身上所貼的守神符的效用好像已在開始減退,小規模的潰逃不時發生,就連軍官揮劍威嚇也無濟於事。 他乃仙家弟子,深知在地獄魔塔發出的強大威煞面前,一旦守神符的效力完全消失,這些沒有任何抵禦威煞能力的將士就算不逃走,到時也會癱瘓在地。 然而,眼前的戰鬥怎麼都不像是會在短時間內結束的。 「難道……澤陽城真的要毀滅了嗎?」方小麟環掃戰場,心頭瀰漫著濃濃的悲哀。 突然間,戰場上怪音長鳴,一支隊形十分嚴整的骷髏魔軍開始緩緩朝城牆的最大一個缺口進發。 方少麟凝目望去,瞳孔驀地收縮。 這是一支由數百個雙首重甲骷髏劍士為前鋒,上千個骷髏戟兵為護翼,近百個手持法器的骷髏術士為核心的恐怖構成。 附近的兩座地獄魔塔也在朝大缺口集中過來,後面跟隨著成群的骷髏刀斧手。 天空的血雲如滾如沸,骷髏大軍的致命一擊到來了。 「十異符只剩下四道了……」方少麟摸摸腰後的法囊,拚命鼓足自己的信心,以此抵禦敵人這波異常強大的進攻。 他身後的一名將官踏步向前,低聲問:「是否把城裡的預備隊調……」 「不。」方少麟簡潔明瞭地打斷了他。 這時,不遠處打坐的雪涵站了起來,婷婷俏立在巍峨的城頭,微散的青絲在風中柔柔飄舞,面容恬靜而堅毅。 方少麟眼角掠見,心中忽然湧出一種說不清楚的感動,鬥志衝霄而起。 彷彿受到了感染,他身後的一眾將士皆俱昂揚肅立,緊握兵刃靜待廝殺。             第五回 血戰 慘烈絕倫的激戰終於爆發,在兩座威力無匹的地獄魔塔的強助下,數百個雙首重甲骷髏劍士洪流般衝入了城牆的大缺口,揮舞著令人膽寒的寬刃巨劍,瘋狂地收割一切阻擋者的生命。 城內的皇朝虎頭軍則持著重盾捨生忘死地奮力堵截,雖然人人畏懼,但全都知曉給這群邪魔攻陷城池會是怎樣的下場,退無可退的絕境中,只有選擇殊死的搏鬥。 此時,跟隨在雙首重甲骷髏劍士後的骷髏術士群已進入了法術射程,開始紛紛舞動手中的法器,驀然間,千百道碗口粗細的邪惡黑氣激射而出,登將封堵在缺口處的虎頭軍掀飛了大半,骷髏劍士趁機潮水般湧入城內,大肆殺戮。 戰況無比震憾慘烈,兩邊城頭上的守軍無不目瞪口呆膽戰心寒。 方少麟目中發赤,朝擠在城頭斷裂邊沿處觀望的將士們沉喝道:「全部退開!」說著從法囊中拈出一道紋彩斑斕的法符,拱手捧祭低低念頌。 斷裂邊沿處的將士立即依言退開,眼睛全都滿懷希望地盯著他。 他們早就聽聞這個世襲大澤令乃是仙家弟子,神通廣大法力無邊,今日更從他接二連三祭喚出的各種強大精怪中肯定了這一點,生死存亡的此刻,他與他的神通就是他們的最後希望。 殊不知這貌似無比強大的仙家弟子所仗的全是他師父留下的法符,用掉一道便少一道。 城頭斷裂邊沿處突然紅光大盛,一陣虛無的波動後,現出條猛獸的輪廓來,隨著紅光凝聚,漸漸看出是頭狀若豹子的東西,但異樣的是,身軀竟比尋常豹子大了七、八倍,而且額上生有一角,股後揚甩著五尾,模樣極是怪異兇猛。 眾將士不知是個什麼東西,不遠處的雪涵卻認了出來,心中生凜:「莫非是只猛猙?十一師叔真不簡單,竟然能找到這種上古猛獸的煉符質材!」 那頭猛猙的身影迅速清晰,由虛幻變成了實體,只聽它腳下咯喀作響,倏地整個連同碎裂的磚泥石塊一起從城頭墜落下去。 原來缺口附近的城牆已經非常脆弱,承受不住急劇增加的重量土崩瓦解了。 旋聞一聲大響,猛猙龐巨的身軀重重地摔砸在骷髏群中,登將時壓碎了數名骷髏術士,它發怒般彈縱暴起,如入無人之境般瘋狂地在骷髏群中咆哮肆虐。 骷髏群一陣大亂,幾個骷髏戟兵齊搠長戟,狠狠地刺中猛猙的身軀,然卻發現銳利的戟鋒僅僅扎入近寸,錯愕間給猛猙的巨爪一掃,拍得四下飛跌出去,又有一個雙首重甲骷髏劍士擠了過來,尚未揮劍,已給它整只撲到身上,張口咬掉了一邊腦袋,緊跟著給邪法強化過的血骨身架赫給壓垮下去,響起一片骨折之聲。 已具備了恐懼的骷髏術士紛紛朝後逃退,陣勢更見混亂,一時阻塞住了缺口,已衝入城內的骷髏失去了支撐,立給士氣稍振的皇朝守軍奮勇包剿,頃刻覆沒。 猛猙在骷髏群中東奔西竄,每一張口就能咬掉骷髏的半邊身子,每一揮爪就會拍碎骷髏的整個頭顱,如同摧枯拉朽。 緩過氣的幾名骷髏術士在遠處舞動法器,朝它射出數道墨似的黑氣,不知是什麼邪惡法術,立時在猛猙那似銅澆鐵鑄的身軀上腐蝕出坑坑窪窪的可怖傷口。 誰知這下卻惹來了滅頂之災,猛猙暴吼一聲,奔雷般縱掠過去,幾下掏扒,便將它們撕扯成了碎片,此後就專盯著身著黑袍的骷髏術士痛下辣手。 形勢似乎剛剛稍緩,城頭上的開山神弩卻忽然啞了,兩座受到重創地獄魔塔仍在蹣跚著朝缺口逼近,身上攀滿的骷髏戰士猙獰欲噬。 「怎麼回事?」方少麟轉首厲斥,無需細想,僅從體型上判斷,他用符祭喚出來的猛猙就算再強悍,亦絕不會是地獄魔塔的對手。 「弩矢沒了,全部都用完了。」一名將官沙啞著聲報。 方少麟悄歎一聲,摸摸腰後的法囊,半晌找不出有哪一道符能夠抵禦眼前的地獄魔塔。 兩座高巨如塔的骷髏魔怪愈逼愈近,如同大山般壓得城頭上的每一人都喘不過氣來。 就在這時,突見白裳飄舞,一條纖俏身影躍出了城頭,縱到空中,身上倏地光芒乍閃,化做一道金虹疾掠向高巨如塔的骷髏魔怪。 許多人都沒來得及看清楚是誰,方少麟卻知是雪涵,心頭既喜又憂,喜得是之前她已證明了她的實力能夠對付一座地獄魔塔,為自己接下了燃眉之急;憂的是之前她已竭盡全力,眼下恐怕體力難支。 施展金光縱的雪涵掠過長空,虹般貫入已逼至城牆邊的一座地獄魔塔的左眼眶中,羅袖揚處,一面徑達丈許的巨大光盾從她掛在藕臂上的阿金盾暴幻而出,幾乎填滿了整個眶室空間,兩名骷髏術士尚未反應過來,便即身首異處,剩下的一個骷髏術士急揮手裡的骷髏法杖,一團如墨烏煙剛從杖頭的骷髏頭中滾出,但見光盾由縱轉橫,已給剖做兩半。 雪涵一躍而出,方要縱入地獄魔塔的右邊眼眶,卻見數團烏煙交錯著滾湧而來,只好操轉光盾格擋,這一阻滯,人已朝下墜去,飄落在地獄魔塔的胸際,攀附了地獄魔塔一身的骷髏戰士紛紛揮舞兵刃,咆哮怪嘶著疾竄聚來。 金光縱橫,光盾的角度不住變幻,剎那將數個洶湧撲至的骷髏刀斧手攔腰削斷,在如潮掩的夾擊中,在嶙峋崎嶇的骨骼上,雪涵竟然如履平地,只見她面無懼色的沉著應戰,綽約身影乍起乍落,真個翩若驚鴻矯若游龍,殺得眾骷髏人仰馬翻,紛紛從高達十幾丈的地獄魔塔的身上墜落,摔得粉身碎骨。 城頭上一時萬人仰望,無不為其驚才絕艷的風姿及身手心曠神怡。 「這女子是誰?竟然有如此身手!」有人驚歎著問。 趕來助陣的各路人馬來自三山五嶽,當中不乏見聞頗廣之人,立時有人應:「她那兵器好像是……阿金盾啊……莫非此姝便是天道閣誅魔大帥麾下、玄教白首仙娘首徒、人稱金霞仙子的雪涵?」 雪涵奮力拚殺,所到之處密密麻麻的骷髏便如波浪遇舟尖般給破開,幾無一合之將,但因骷髏的數量委實太多,一時無法衝到地獄魔塔的右眼眶室,右眼眶室中的三名骷髏術士趁機操御已失平衡的地獄魔塔朝前逼進。 就在這時,第二座地獄魔塔已從另一個方向壓到了城池跟前,巨大的骨臂從空中砸落,又再把城牆轟開了一個缺口,附近的骷髏立如潮水般湧入。 方少麟雙目赤紅,從法囊中又再摸出一道符來,咬緊牙根強提靈力。 阿修羅王之刃!雖然這道符並非大荒十異中的一道,但它乃是摘星子留給他的防身之符,據說能斬蛟誅龍,也許可以對付這個高巨若塔的骷髏魔怪吧? 方少麟口中默默頌頌念,在眾將士的期盼中,指間之符倏地消失不見,在他頂上赫然現出了一把模糊不清的墨色巨刃,竟達五、六丈之長巨,入眼震憾之極。 眾將士精神一振,卻見方少麟突爾身軀劇震,「哇」地一聲噴吐出大口血來,人亦一跤坐地,頂上那把正在漸漸清晰的巨刃一閃逝去。 原來祭符所需的靈力並不多,但方少麟修為甚淺,之前又接二連三的祈祭上階強符,靈力已幾乎消耗殆盡,這次情急之下再度強行提運,頓時氣脈受損,即將形成的阿修羅王之刃因而中斷。 周圍將士急忙上前擁扶,見大人面色灰敗口溢鮮血,皆盡曉得事情不好,但他們除了面面相覷,誰都無法可施。 猛聞數聲暴吼傳來,方少麟掙扎而起,推開眾將士奔到缺口邊朝底下望去,見猛猙給一員手持雙股巨叉、身形無比奇異的魔將緊緊纏住,正是在湖心小島上遭遇過的長骸將軍,他領教過此魔的厲害,心頭不禁一緊。 但不妙的事情接踵而至,骷髏群中又閃出一員雙頭骷髏魔將,一邊腦袋是骷髏人首,另一邊卻是個骷髏虎頭,手持巨刃全身重甲,卻是也在湖心小島上遇見過的雙首虎。 方少麟面色更加難看,猛猙雖然兇猛,但在兩大魔將的夾擊之下,已顯得有些不支,身上頻頻掛綵,終被雙首虎一劍砍成兩段後消失無蹤。 兩員魔將獰聲狂笑,率領眾骷髏再度湧入城中,如此一來,已有兩個缺口的城牆幾乎失去了防禦的作用。 形勢急轉直下,澤陽守軍無不一臉絕望,許多趕來助陣的三流九教人馬已開始各自逃散。 失陷在即,方少麟朝天昂起了頭,閉著眼半晌不語。 「要不撤吧?東門似乎還未被圍,眼下衝出去還來得及。」有名將官在他身側壓低聲道。 方少麟卻朝部下伸出了手,淡淡道:「棒來。」 接過棒後,他緩緩將已是殘破不堪的袍角扎入腰裡,聲調如常道:「撤離者無罪,願死者……隨我來。」 眾將士肅然直立,紛紛整束盔甲更換新刃,赫無一個離開。 方少麟大喝一聲,飛般躍出城頭,率部殺奔向衝入城內的骷髏。 然而此刻,在地獄魔塔上廝殺的雪涵也遭遇了強敵,只見一員身束鎖子銀甲背生骨翼的骷髏魔將凌空殺至,緊緊跟隨著她的移動,揮舞著條骷髏頭飛錘不時甩砸,出手既刁又狠。 雪涵心中面上依舊冷靜如水,但心中卻在暗暗焦急,因為她的靈力及真氣已近油盡燈枯,如果再無法立刻打開局面,耗下去只有死路一條。 那員會飛的魔將,正是骷髏老祖麾下幾員得力大將之一的破空將軍,在湖心小島上,他就是第一個攻入大殿的魔將,不但武技高強,而且狡猾異常,見雪涵雖然孤陷重圍,然而身手十分了得,於是並不靠近,只死死地緊盯跟隨,企圖穩穩當當地將她逼入絕境。 雪涵高踞地獄魔塔之上,眼角眺見城池已破,心愈若焚,就在此刻,胸口倏地莫明一悸,心臟難以遏制地急速跳動起來。 不單是她,戰場上的澤陽守軍甚至骷髏魔軍似乎皆感受到了什麼,竟然一時忘記了廝殺,紛紛抬頭朝上方望去。 空中的血雲似乎更加猩稠,有如血漿般不翻滾,某種混雜著邪惡、恐怖及某些不明感受的詭異氣息不斷從雲堆中湧洩而出。 猛然間,無比強大的威煞鋪天蓋地般侵襲了戰場的每一個角落,一個巨大的猙獰頭顱從滾滾血雲中鑽了出來,緊接著一條長達三十餘丈的巨大骨軀從雲堆中蜿蜒游出,噩夢般出現在每一個人的眼中。 是龍!一條無鱗無棘、無膚無肉週身裸著血色骨頭的骨龍! 本就強大難敵的骷髏魔軍居然還擁有這樣一條魔龍!澤陽守軍全都驚呆了,僅存的一點鬥志頃刻崩潰,城裡的百姓更是驚駭欲絕,人人心頭浮起未世之感。 已是渾身染血的方少麟怔怔地望著天空,突感疲憊之極。 其實,在此之前他並未徹底絕望,因為城裡還藏留著一支數目達兩千的虎頭軍精銳預備隊,但這一刻,心已完全涼透:「這條魔龍不是給飛蘿師叔用紫犀釵重創了麼?驪珠被毀,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復元了?」 地獄魔塔上的雪涵面如白紙,饒她素來處變不驚,此刻亦難以保持鎮定。 骷髏老祖到了!在這種情形下,真是令人心生絕望。 「不知師父她們怎麼樣了?」雪涵忽對她們思念之極,眼見骨龍越飛越近,一咬銀牙,猛地朝糾纏不休的破空將軍縱去,遠遠地飛離了地獄魔塔。 這一下真是出乎意料,破空將軍心中暗喜,急舞飛錘招架。 兩個瞬於空中激鬥了十餘合。 雪涵的武技明顯高出一籌,阿金盾又是玄教上兵,破空將軍左肩倏給光盾削中,一角肩胛骨連帶著銀鱗護肩無聲無息地離開了軀體。 但破空將軍並不驚慌,因為只要沒被完全毀滅,像他這種亡靈生物的身軀是可以重新修補的,重要的是此刻已將女孩遠遠地誘離了地獄魔塔。 他一聲怪笑,突地拋下雪涵,朝後疾飛而退。 沒了憑借,雪涵身子下沉,當即凌空結印,似在運提真氣。 破空將軍立即反撲,獰笑道:「想要飛回去麼?魔家送你一程吧!」正要甩出飛錘,卻見女孩朝自己冷笑了一下,皓腕揚處,驟見千百道金光自上方疾旋罩落,只驚得魂飛魄散,方欲逃開,已給金光緊緊絞住,旋聞一片難聽的割骨聲響起,骷髏骨軀段段分解。 原來雪涵並非運提真氣飛回地獄魔塔,而是在運御靈力祭放令無數鬼神聞風喪膽的玄教上寶——金霞降。 破空將軍只發出了短短的哀嚎便徹底分解,雪涵一腳點在他的殘骸之上,借力飛回地獄魔塔,眼見就到,猛從地獄魔塔的右眼眶中噴射來數道滾滾黑煙,若在平時,格擋或閃避自然不在話下,但此時她的真氣及靈力皆已點滴不剩,只有眼睜睜地硬生受下,落到地獄魔塔之上,忽感全身噁心乏力,一頭就從離地十幾丈的高處栽了下去。 如此絕境中,還有一條骷髏骨龍在張牙舞爪地朝這邊飛來,急速下墜的雪涵輕歎一聲,閉上了眼睛。 勁烈的大風拂體而過,雪涵猛感腰背一緊,似乎給人接抱入懷,詫異睜眼,赫見一個戴著額豎數角的墨色面具的人摟抱著自己,驚得趕忙推拒,誰知手上根本沒力,卻哪裡掙扎得開,傷勢牽動,頓時溢出一口污血,意識隨即模糊起來。 「大師姐!你怎樣了?」那人大聲喚道。 雪涵有氣無力地呻吟:「放手……放開我……」 「是我呀!」那人喊道。 但雪涵已經漸陷昏迷,根本聽不清楚他的話了。 不用說,這戴面具之人正是剛剛從地獄深淵趕至的崔小玄,他駕御著莫名其妙就對他唯命是從的骷髏骨龍一進入戰場,就望見了從地獄魔塔上墜落的雪涵,大驚之下急御骨龍飛來,在千鈞一髮之刻救下了她。 「放……手……殺了……你……」雪涵猶在頑強掙扎,儘管此刻身止已無絲許力氣。 「大師姐性子好烈……」不知是不是因為戴上了七邪覆,小玄心頭噗通亂跳,只得將她放躺在飛蘿旁邊,見她面上似有道道黑氣時隱時現,不知是中了什麼邪法異術,趕忙從如意囊裡取了本門的療傷丹藥塞入她口裡,接又俯下頭去,唇貼在她耳畔問:「師父她們在哪?」 雪涵卻已完全失去了知覺。 小玄束手無策,心中萬分焦急:「看來只有快快找到二師姐,才能為她們倆醫治!」環掃望去,見澤陽城南面城牆已破了兩個大缺口,骷髏魔軍正潮水般湧入,形勢危急萬分,驀地心生嗔怒,駕御骨龍朝一座骷髏魔塔衝去。 駕御地獄魔塔的幾個骷髏術士見是主子的坐駕,哪有料到會向它們發動襲擊,依舊駕御魔塔瘋狂地虐待城牆,突見骷髏骨龍迎面直撞過來,皆驚得呆若木雞,剎那間魔塔頭部已給撞中,轟天巨響中給掀掉了半邊。 「摧毀它!」小玄心念動處,旋見骷髏骨龍調頭而回,繞著沒了半邊腦袋的地獄魔塔盤旋數圈,吻爪齊舞痛加撕噬,瞬將地獄魔塔拆得七零八落。 魔塔本就千瘡百孔的龐巨身軀再也經受不住這麼沉重的打擊,終在一連串爆響聲中驚天動地地垮了下來,掀揚起的塵土沙石淹沒了地面上的大群骷髏。 這個劇變實在是太過突然與驚人,骷髏大軍中除了不知驚恐的最低等的骷髏戟兵及骷髏刀斧手,皆俱嚇得四下逃開。 骷髏戰車上的小玄渾身激顫,自打進入戰場,他就感覺到似有無數的看不見的東西從四面八方急速湧來,如潮似浪般滲透入他的身體,戴上七邪覆後的種種奇異感覺隨即成倍放大,在擊垮地獄魔塔的一剎那,這種異感更是成十倍、成百倍地急劇膨脹,令得他心跳如擂血液似沸,週身肌肉繃若痙攣,彷彿擁有了吞天滅地的力量。 他難耐地低吼一聲,駕御骨龍朝另一座地獄魔塔飛掠過去。 那座地獄魔塔眼眶內的幾名骷髏術士驚慌失措,直至骷髏骨龍飛到跟前,方才發現骷髏戰車上的人並非它們的主子,但此刻為時已晚,只見骨龍巨吻一張,大股如血吐息噴吐而出,魔塔給噴著的部位頓時腐蝕起來,攀附其上的骷髏亦紛紛銷融。 骷髏骨龍一掠而過,硬極的骨軀赫將地獄魔塔的腐蝕部位刮帶下大塊來,小玄曾跟地獄魔塔較量過,知曉它們的弱點,心念閃動,骨龍即朝天際飛去,在地獄魔塔上方百餘丈處來了個大倒旋,九天落瀑般俯衝掠下,直貫魔塔頭頂。 豈料這下猛烈顛倒,竟將骷髏車後座的雙姝一齊拋甩而出,小玄在前邊殺得目赤心野,根本沒有發覺,幸好飛蘿驚醒過來,一臂勾住前軾,亂中掠見旁邊兜頭栽落的雪涵,急忙飛手抄去,捉住了她的手腕。 雪涵給她一拽,隨即醒來,誰知睜眼就發現自己正頭下腳上地從百餘丈的高空疾衝向大地,不禁驚呼一聲,麗容失色。             第六回 威震大澤 骷髏骨龍從百餘丈的高空俯衝而下,雷霆萬鈞般重重撞擊在地獄魔塔頭頂上,只聞一聲可怖巨響,碎骨滿天飛散,魔塔內部夾雜的大量污血臟器四下濺灑,如瓢潑大雨般澆淋在地面的骷髏群上。 骷髏戰車繫在骨龍的腰尾之間,距龍首尚有二十來丈,但仍給劇震波及,車後座的飛蘿傷勢極重,此時真氣及靈力幾乎盡失,一下勾不住側軾,連同給她拉拽住的雪涵驚呼著從車中一齊跌滑出去。 小玄聽見驚呼,趕忙回首,正瞧見從旁滑過的雙姝,急探出臂一把將飛蘿攔腰攬住,飛蘿則乃死命地捉住已吊在車外的雪涵。 骷髏骨龍朝旁飛出數十丈,凌空又是一個大迴旋,調頭重新衝向已是搖搖晃晃地獄魔塔。 小玄發力一扯,飛蘿便給他摟入懷中,同時也將死死拉住的雪涵帶回了車裡。 「你是誰?」飛蘿問,一雙美目詫訝無比地盯著他那戴著七邪覆的臉。 「坐穩!抓緊車子!」小玄回頭朝驚魂未定的雪涵大喝,身子一側,把飛蘿的臉面密密地捂護在懷裡。 又是一聲巨響,骷髏骨龍再次撞上了地獄魔塔,這次似更猛烈,骷髏戰車給震得蕩上空中東顛西倒,飛蘿還好,有小玄用身體夾護著,而後面的雪涵就只有靠自個抓緊側軾了,頓給震得氣血翻騰差點又暈過去。 「哈哈!第二座!幹掉兩座啦!」小玄一陣狂笑,只覺有什麼東西排山倒海般撲來,不由分說地湧入了自己的身體,令得他氣力澎湃興奮欲狂。 雙姝聞聲抬頭,就瞧見了正在緩緩倒下的地獄魔塔,心中皆盡震憾駭然。 小玄興極而嘯,揮鏈指向地面最密的一群骷髏魔軍,骨龍旋即俯衝掠下,先是數口吐息,接著吻噬爪揮,殺得骷髏狼奔豕突亂做一團。 直至此刻,骷髏魔軍這才醒悟過來,這條主子的座駕非再是自己陣營中的一員。逆著大群逃退的骷髏,從遠處奔來大隊尚未加入戰鬥的骷髏騎兵,排著整齊的陣形挺槍朝骨龍衝鋒。 「來得好!」小玄厲喝,聲音已嘶啞得近乎某種野獸,御轉骷髏骨龍迎頭殺上,不知是不是因為七邪覆的魔力,他週身似有無窮的力量與如熾的殺欲亟待宣洩。 「這聲音怎麼有點熟悉呀……」飛蘿同雪涵心中齊生疑訝,但做夢也想不到這個身披骷髏戰甲、頭戴骷髏頭盔、面覆邪惡面具、更乘御著骷髏老祖的座駕的人會是崔小玄。 骷髏骨龍委實強悍厲害,一下子就深深地楔入骷髏騎兵的陣型中,瞬間撞飛了數十騎披銅罩鐵的骷髏騎兵,而戳刺到它身上的一桿桿長槍卻如麵條般彎曲軟掉。 骷髏戰車上的小玄痛烈出手,縛魄鏈疾甩而出,驟見紫艷電光爆出,竟有柱子般粗巨,威力赫比早先襲擊他的那員雷將強大許多,剎那將七、八個骷髏騎兵掃離了坐騎。 飛蘿立時認出他手中的鏈子與右臂持掛的盾牌來,心中更詫:「這鏈子和盾怎麼會落到此人手裡?難道此人也是天庭的雷將?可是他又怎是這副邪魔裝扮,且又駕御著骷髏老妖的魔龍?」 她驚疑不定,凝目細瞧小玄臉上的面具,目光落在面具額頭的七根怪角上,驀地心頭一震:「魔君之覆?」 小玄越戰越勇,與骨龍有如翻江攪海,殺得群邪丟盔棄甲人仰馬翻,這一刻,原本凶窮極惡的骷髏們顯得是那麼的渺小與脆弱。 飛蘿給他緊緊地夾在臂膀間,不覺面生紅暈,悄悄掙拒,誰知反給箍抱得更緊,忍不住輕喝道:「放下我!」 小玄卻仿若不聞,只中魘般縱情廝殺,紫鏈所到之處,骷髏一觸即飛,瞥見遠處有一座地獄魔塔從城牆的坍塌處跨入了城內,遂御骨龍追掠過去。 先是高塔一般的恐怖巨魔從缺口擠跨而入,然後是長達三十餘丈的骷髏骨龍遮空掩至,這兩隻龐然魔物頓時震住了澤陽城內的所有守軍,有些士兵甚至癱軟於地,就連一直不肯放棄的方少麟也頹然地垂下了手裡的長棒。 誰知從後趕至的骨龍倏地高昂起首,一口就朝前邊的地獄魔塔噬落,剎那咬去了半個腦袋,幾個骷髏術士給甩抖而出,從高空跌墜地面,摔砸得粉碎。 緊接著骷髏骨龍的長尾一下猛擺,橫掃千軍般將東倒西歪的地獄魔塔擊趴在地,大山般壓住了大片骷髏魔軍。 這異想不到的奇變,令得衝入城內的高階骷髏幾乎全都驚呆了,至於澤陽守軍則是個個雲裡霧裡摸不著頭,一時搞不清楚究竟是出了意外還是骷髏魔軍中起了內哄。 「下去!」小玄心念動處,骨龍巨首一沉俯衝掠下,勢如破竹地衝入了骷髏魔軍之中。 骷髏戰車上的小玄再度揮甩出縛魄,驟見電光爆現銀蛇亂舞,骷髏骸骨四下彈散。 直至此刻,已深陷絕望的澤陽守軍這才意識到,眼前這條看似邪惡無比的血色骨龍及其上的神勇戰將竟然是骷髏魔軍的敵人,無不又驚又喜,甚至有人思道:「莫非是老天開了眼,不忍心生靈塗炭,因此降下這神龍神將來救我們?」 小玄殺得如癡如醉,數不清的奇異感覺潮水般撲湧入他的身體,更令得他形同瘋魔,掠見又有一座地獄魔塔攻入城內,立御骨龍風馳電掣地撲去。 飛蘿給他越夾越緊,此刻護體氣勁盡失,嬌嫩且敏感的部位給堅硬的戰甲硌擠得異樣疼痛,忍不住大聲喊道:「混蛋!放鬆點啊!」 就在這時,又是一下猛烈劇震,骷髏骨龍已撞上了地獄魔塔。 小玄獰然而笑,這次更加瘋狂,在萬千人魔的矚目中,駕御著骷髏骨龍來回飛馳穿梭,不住地繼續撞擊地獄魔塔。 車上雙姝給震盪得幾乎閉過氣去,天旋地轉中瞧見又一座地獄魔塔搖搖晃晃倒下。 澤陽守軍哄然歡呼,個個鬥志重燃勇氣倍生。 方小麟更是精神大振,朝身側的傳令官喝道:「找季將軍,把預備軍給我全部拉上來!」 局勢急劇轉變,率先攻入城中的雙首虎暴跳如雷,揮舞著巨劍直奔骨龍。 小玄覷見雙首虎衝來,大喝一聲,雷霆萬鈞地揮鏈砸去。 雙首虎雙手握劍奮力一迎,驀感十指劇震,巨劍竟捏拿不住脫手飛出。 小玄手腕疾抖,縛魄一跳一甩再度掃出,他提運的明明是離火真氣,可鏈上所發的光芒始終是紫艷艷的如同閃電。 雙首虎急忙閃避,卻猛然發覺自己通體麻痺,大驚間已給從中劈著,左右兩首赫隨著給剖成兩半的身軀分離開去,兩半身軀各自跌跌撞撞地踏出數步方,方醉酒般撲倒在骷髏群中。 飛蘿同雪涵皆盡駭然,均想道:「此人到底是何方神聖?不知是敵是友?」 混戰間骷髏群中倏彈射出一條青影,無聲無息的從側後疾竄上戰車。 飛蘿正好面對這個方向,見一把雙股巨叉如毒蛇直搠過來,而夾抱著自己的人卻似毫不知覺,唬得急呼一聲:「後面!」 小玄這才驚覺有人偷襲,潛意識怕傷著身邊的美人,急調轉左臂的殛魂盾格護,但已慢了一瞬,給兩股叉尖深深地刺入了肩胛,頂得整個人跌向車沿,背心重重地撞上了車沿的一個骷髏頭,但他竟似不畏疼痛,提臂一拍,竟用殛魂將巨叉硬生生砸斷。 就於此刻,那車沿上的骷髏頭猛地從小玄身後彈躍而起,突然變成了一隻赤裸的半身骷髏,通體鏤刻著符篆圖案,雙手持握一把長柄鐮刀,冷不防就砍在偷襲者的頭上。 那偷襲者正是骷髏老祖麾下幾大得力魔將之一的長骸將軍,只覺頭頂劇震,急忙後退,旋聞一陣十分難聽的割骨之聲,頭顱連盔竟給鐮刀拉成兩半。 小玄怒叱揮鏈,只見紫電一閃,已將長骸將軍當胸擊穿。 長骸將軍哀嚎一聲,散架般跌入骷髏群中。 車沿的半身骷髏猶在鬼詭地揮舞鐮刀,片刻間斬斷了數只靠近戰車的骷髏魔兵。 小玄心中一動:「莫非這是機關?」掠見左右及後側車沿上各鑲嵌兩隻同樣的骷髏頭,遂上前一一拍擊,驀見又有五隻半身骷髏彈躍而起,亦皆通體鏤刻符篆圖案,手裡分持瓜錘、長鉤、長戟、大斧,朝戰車四周大打出手,唯余一個空著雙手,卻也十分厲害,張牙舞爪地撕扯著靠近戰車的骷髏魔兵。 飛蘿同雪涵瞠目結舌。 小玄大喜,仔細再瞧車子,見前邊車轅上尚嵌著一隻墨色骷髏頭,遂俯身過去拍下,猛見戰車周圍忽然升起四幕墨色的火焰,間中閃耀著無數詭異的法咒符號,將整輛戰車完全罩住,正是骷髏老祖當日用來抵禦崔采婷、飛蘿及李夢棠全力合擊的絕頂防護機關邪法——修羅之焰。 「原來是這東西!」小玄記憶猶新,深知此物的防護能力異樣強大,心中樂不可支。 有了六隻機關骷髏與修羅之焰的防護,骷髏戰車猶如鐵桶籠罩潑水不入,所到之處勢如破竹。 這一陣狠殺,令得衝入城內的骷髏魔軍完全陷入了慌亂,而澤陽守軍卻是士氣大振,此消彼長下,局面完全改觀。 小玄左衝右突,每每擊垮一個魔軍強將,附近的澤陽守軍都會爆發出一陣震天歡呼,他何嘗這麼威風過,心中萬分得意,更是興奮若狂神勇異常。 這時,方少麟一直捨不得動用的兩千精銳預備軍從城中心殺了過來,終於徹底擊垮了衝入城內的骷髏魔軍,重新封堵住了城牆的幾處缺口。 至於整個戰場,澤陽守軍也看到了一絲勝利的希望,因為邪穢大軍的八座地獄魔塔此時已經全部倒下了。 「喂!你……你的肩……」飛蘿忍不住叫道,尚插在小玄肩胛上的半截股叉令她瞧得心都悸了。 小玄聽見,遂一手搭上叉柄,竟然連皮帶肉將叉從肩胛裡硬生生地拔了出來,叉尖的倒鉤還扯拽下一片染滿血漿的護甲來。 雙姝瞧得花容失色直吸涼氣。 小玄咧嘴一笑,見飛蘿朱唇輕顫,臉色蒼白,一副嬌弱不勝的模樣,心中又疼又憐,猛地情難自禁,俯下頭去就在她唇上狠狠地親了一口。 「你!」飛蘿驚羞交集,正要掙拒反抗,已給一把拋入了後座。 「混蛋!」她滿面暈紅的怒罵,卻見輕薄自己的惡棍御起骨龍直掠高空,腦袋四轉東張西望,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師叔,這廝到底是什麼人?」雪涵悄問。 「不清楚,這廝雖然在殺魔軍,可也不見得是什麼好東西,我們得尋機逃走。」飛蘿壓低聲音羞惱滿懷道。    ***    ***     ***    *** 逍遙峰眾姝定睛望去,見前面的魔將形容極其詭異可怖,赫是上身為人,下體為蛛,通體殷赤如血,上身的肌肉塊塊虯結,似有無窮的力量正待宣洩,底下的八條長腿則如鉤似鐮,長近三丈,正是令十來名伏魔手瞬間肢解的凶器。 「看來這傢伙是與蜘蛛復合的骷髏。」李夢棠道。 「力氣很大!」給逼退了兩步的崔采婷沉聲道。 四周倖存的伏魔手無不滿面驚駭,跌跌爬爬地朝後逃退。 「啊哈!怎會有這麼多粉粉嫩嫩的小娘兒送上門來?多鮮美的食物!」那魔將一陣獰笑,聲音中充滿了驚喜,腥稠的口涎不住地從口邊淌溢垂落。 水若一陣噁心,拚命將水靈真氣注入手中的辟邪冰焰刃,催鼓得鑲嵌刃上的一藍一赤兩顆奇石閃閃發亮。 「敵人很多,速戰速決!」崔采婷發動玄功,手上白芒閃耀,再度朝魔將掠去。 「找死!讓你們知道我血刃大將軍的厲害!」魔將獰喝,前邊幾隻長腿電般竄起,如染血鐮刀般交錯削勾。 崔采婷身形突地慢下,婀娜妙曼若飄似舞,不知怎麼就穿入了血刃將軍的嚴密防線,一下子欺到他跟前。 原來這正是如意五行中的水遁系身法——天池嬉波步,只不過她使出來要比水若精妙上數倍。 血刃將軍吃了一驚,急揮利足回救,驀地通體劇震,腹部已挨了下重擊,吃痛下一陣疾削亂斬,好不容易才將敵人逼開,只覺傷處又重又硬,訝然望落,瞧見自己腹上染了一片金黃,周圍隱隱閃現出絲縷金燦燦的符篆光影,方知碰上了罕遇的強敵。 李夢棠眼尖,立時瞧出魔將挨著的正是本門金遁系的伏魔絕招——鑄魔印,心中大是歎服:「師父的功力精湛如斯,竟然能同時運用兩系功法!」當下抓住機會,拉開了名揚地界的木母神弓…… 血刃將軍正在驚怒,猛見一條筆直碧線掠來,疾如閃電,尚未反應過來,肩膀上已多了支由數片青翠竹葉做成尾羽的碧箭,中箭處很快就蔓延出一片潤郁的青碧,詭異地侵覆了周圍的肌肉,奇怪間用手摸去,竟如挖豆腐般抓下一塊來。 「嚎!嚎!好不容易才長出來的肉哇……我要生氣了!」血刃將軍咆哮大叫,驀地仰起脖子朝天發出一串震耳欲聾的怪吼。 摘霞冷笑道:「這傢伙發什麼瘋?棠姐姐你再給它一箭!」話音方落,猛聞四周怪嘶響起,似有無數魔怪潮湧圍來。 水若面色微變,顫聲道:「好……好像是那……那些東西!」 「大家小心!」李夢裳輕喝,手上半拉開弓,一臉警惕。 夏小婉遂將土靈笛橫在唇邊,嗚嗚地吹了起來,旋見八隻雄壯的土精掀翻草皮泥土從地下爬了出來,默默地圍成一圈,守護在逍遙峰眾姝四周。 倏聽「嗖」地一聲,一隻赤影從林木中竄了出來,正是眾姝皆遭遇過的骷髏血蛛。 外圍的土精揮拳欲砸,卻見一道波浪形的碧芒掠出,沒入骷髏血蛛的軀體,骷髏血蛛「叭」地一聲墜地,長肢抽搐個不住,附近的兩隻土精掩上前去就是一陣痛毆。 原來是水若搶先發出了水華斬。 這時又有數只骷髏血蛛先後竄出,別人尚未及發招,卻見碧芒頻頻疾掠,水若已一口氣揮出了十餘記水華斬。 眾人怔住,小婉急叫道:「別啊,三師姐,你的水華斬太耗真氣,先讓我的土精去打吧。」 水若卻渾似未聞,緊繃著俏靨依舊發狠揮刃,瞬又用水華斬削倒數只骷髏血蛛。 崔采婷眉頭微蹙,輕叱道:「水兒別慌!注意節省真氣。」 水若這才驚醒般收手,酥胸起伏面色蒼白,顯然耗費極劇。 「別緊張,有我們呢。」李夢棠柔聲安慰,忙施展木遁系的輔助絕技——瓊林玉樹,為她補充真氣。 接下來從林木間奔竄出的骷髏血蛛越來越多,摩肩接踵從四面八方瘋狂撲至。 逍遙峰眾姝身手不俗,又有八隻力量及防禦皆為上佳的土精援護,自保一時不成問題,但周圍的幾十名伏魔手可就招架不住了,厲呼慘號此起彼伏,片刻便已聲息俱絕。 摘霞功力最弱,望著密密麻麻的魔蛛,心中愈來愈慌,失聲叫道:「天吶!越殺越多哩!怎會有這麼多?」 水若素來最怕蟲蛇,此際比摘霞更加驚慌,瞧見群蛛漸逼漸急,又再拚命用狠,不惜真氣連發威力非凡的水華斬。 「孩兒們,給我把這幾個又嫩又水的小娘兒統統撕碎!」血刃將軍狂笑不止,只立於七、八丈外指揮蛛群攻擊眾姝。 守在外圍的土精接二連三的給骷髏血蛛撞散撕碎,小婉不斷吹笛召出新的土精補充,靈力的消耗漸急漸劇。 「劍!」崔采婷突朝摘霞喚道。 摘霞忙從法囊中取出入夢,橫捧胸前。 崔采婷凌空一抓,入夢「錚」地脫鞘而出,流曳著寒光飛入她手中,朝眾徒道:「你們小心,我去收拾那穢物!」 「師父,我跟你去。」李夢棠叫道,她當然知曉擒賊先擒王的道理,但見魔蛛極多,心中未免擔心。 崔采婷搖了下頭,人已縱躍而出。 李夢棠急開神弓掩護,見有魔蛛危脅到師父,便即給它一箭。 崔采婷凌空飛掠,足不點地的直奔血刃將軍。 血刃將軍知她厲害,急忙揮舞長近三丈利鉤般的赤腿迎擊。 驀見劍光縱橫寒芒流曳,長腿赫給節節削斷。 血刃將軍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他的八條長腿全都是經過邪法魔化過的,有如金鐵鑄就,從來就只有他打斷別人的兵器,哪料得到今日肢解之災,大驚之下急朝後退,但為時已晚,飛仙般的美人已如影隨形地追至,手中那如夢似幻的寶劍遞向他的心口。 豈知奇變猝生,在入夢劍鋒就要觸及血刃將軍胸口的剎那,崔采婷身後忽然憑空生出一團煙塵似的東西…… 崔采婷心生警兆,左手拂袖向後擊去,驀地背後劇震,整個人朝前跌飛出去。 後面的眾姝駭然瞧見一隻巨大的骷髏赤爪從虛空中現出,瞬間擊中了崔采婷,齊發出一陣驚呼,水若對這個曾經重傷心上人及重創愛寵的邪惡法術更是刻骨銘心,顫聲叫道:「老……老妖怪來了!」  煙塵倏地消散,李夢棠瞳孔收縮心臟劇跳,手上迅速開弓,急呼道:「是灰飛煙滅!小心!過來了!」 話音未落,消失的煙塵已在眾姝中間驟然生出,眾姝驚怒出手,卻見赤影如電飛掠,身上紛紛遭創。 電光石火間,眾姝連同外圍的土精全數倒下,陷於骷髏蛛海中。 煙塵糾纏著收縮凝聚,漸漸現出一個人形來,禿頂白袍神閒氣定,不是骷髏老祖是誰。 他朝血刃將軍打了個手勢,血刃將軍立即發出一聲怪嘯,骷髏血蛛便停止了瘋狂的進攻,只擁擠著圍逼住逍遙峰眾姝。 跌出老遠的崔采婷掙扎爬起,怒色滿面地盯著骷髏老祖,朱唇突張,猛地彎下腰嘔出大口血來。 「小娃娃們,我們又見面了,老夫真高興吶!」骷髏老祖森然笑道。 李夢棠曲蜷於地,手捂著腹呻吟道:「老妖怪,你也算是個開宗立派的人物了,卻還偷襲,不丟臉麼?」 「嘿嘿,能省卻許多功夫,有什麼丟不丟臉的!」骷髏老祖怪笑道,「上次你們當中不就有個小賤人偷襲魔家麼,咦……她怎麼沒跟你們在一起?」 他環首四顧,忽爾陰森森道:「對了,還有那個可惡的小傢伙呢?他在哪裡?」            第七回 掃蕩魔邪 李夢棠睨了閉起雙目的崔采婷一眼,心知她在運功療傷,遂問道:「哪個小傢伙?」 「就是那個使用鞭子做兵器而且狡猾透頂的臭小子!」骷髏老祖道,雖然面上只殘數絲腐肉,但眾姝都感覺到了他的怒意。 「哦,你獨獨找他做什麼?」李夢棠忙接口。 「魔家要從他那裡取回一樣東西,然後將他剝皮啖骨煉做萬世奴僕!」骷髏老祖咬牙切齒道。 水若聽得滿心驚悚,顫聲喊道:「你做夢!」 「你要從他那裡取回什麼東西啊?」李夢棠則不停發問,力求為師父爭取時間。 誰知骷髏老祖卻已警覺,忽轉頭盯住了正在默默運功自療的崔采婷。 李夢棠心叫不妙,果然聽骷髏老祖森然道:「嘿,重元老兒的門下果然有點能耐,上次中了噬魂化魄咒居然沒死,這回吃了魔家一記冥皇之爪,又能運功自療,那……魔家就讓你再嘗一爪吧。」 眾姝面色大變,卻皆無可奈何。 骷髏老祖骨指捏訣,正要施展邪法,忽聞天上傳來一聲震人魂魄吟嘯,如若龍音,抬頭望去,立時愕住。 逍遙峰眾姝亦皆仰首,透過樹梢望去,只見一條尖吻突額無鱗無棘長逾三十幾丈的血色骨龍蜿蜒飛來,個個心頭涼透,越發絕望。 骷髏老祖由愕轉訝,心中忖道:「這是怎麼回事?這條龍的再造驪珠不是給毀掉了嗎?眼下應該是在深淵中修養的呀,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此處?」 他驚疑不定,當即運提邪法冉冉升空,迎著骨龍飛去。 小玄馭駕骨龍四處飛馳,尋覓師父及一眾師姐的行蹤,片刻便轉過大半個澤陽城,到了城北山峰上空,立時瞧見漫山遍野的骷髏血蛛,遂打算先下去大殺一場,猛然瞧見陷在蛛海中的師父師姐一行,心中大喜,趕忙御龍降落,正碰見迎面而來的骷髏老祖,不禁一凜,急馭骨龍停住。 骷髏老祖飛近,見骷髏戰車上的六隻戰鬥機關骷髏全數打開,需要積蓄大量靈能放能啟動的防護機關魔法修羅之焰也在浪費地不停施放,心中又驚又疼又怒,厲聲喝道:「車上何人?竟敢御吾座駕!」 小玄此時身披骷髏戰甲、頭戴骷髏頭盔、面覆魔君之覆,且給修羅之焰籠罩其中,車子的左右及後側還有六隻機關骷髏在瘋狂亂舞,難以讓人瞧清。 不知為何,面對如此強敵,小玄這一刻心中竟然毫無畏懼,他掠眼底下,見師父及師姐們所處凶險已極,啐了聲:「老不死王八蛋!」就馭骨龍殺上。 骷髏老祖見骷髏骨龍張牙舞爪地衝來,忙運魔功頌念御龍禁制,誰知原本對自己服服貼貼的骨龍只似痛苦地厲吟一聲,竟昂起巨首朝自己噴出一大口吐息來,饒他修為高絕,亦不輕易挨受,急朝旁側閃避,衣袍已給吐息邊緣拂著一下,頓時腐蝕掉了大片,露出內裡如血殷赤的裸骨,煞是狼狽。 小玄精神大振,舞盾揮鏈追殺過去。 骷髏老祖驚怒難抑,發功魔功凌空迎擊。 底下眾姝目瞪口呆,摘霞道:「是我的眼睛花了麼?老妖怪怎麼跟自個的座駕打了起來?」 李夢棠眼尖,道:「是那車子上有人,莫非老妖怪的魔龍給別人控制了!」 「可是,老妖怪肯定會有自己座駕的禁制呀?」小婉訝道。 「這個就不清楚了,也許是出了什麼差錯或變故吧?」李夢棠凝目望著上空。 「這樣最好,就讓它們狗咬狗去,鬥個兩敗俱傷才好!」摘霞躺在地上恨恨道。 小玄只覺真氣靈力從未有過這樣的充沛,源源不絕且洶湧澎湃,注入殛魂縛魄之中,便見雷電閃爆縱橫交錯,聲威驚人,加上骷髏骨龍及六隻戰鬥機關骷髏同修羅之焰,竟殺得骷髏老祖手忙腳亂。 這一切,已令得他隱隱感知與臉上所戴的七邪覆有關,在如濤湧來的痛快與迷亂中,竟似對這張邪惡絕頂的猙獰面具生出了絲絲迷戀與癮頭。 骷髏老祖愈鬥愈訝,在激鬥中透過修羅之焰望去,見敵人面上戴著的面具竟似魔君之覆,心中更加震驚,百思不透這個奪走自己座駕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在連施幾記冥皇之爪皆給骨龍與修羅之焰阻御掉後,突地兵行險著,一個灰飛煙滅瞬移至戰車後方,猛將護體氣勁提升至,然後就硬生生地強突入了修羅之焰。 車後座的飛蘿與雪涵齊聲驚呼,小玄心知不好,急忙側身回擊,但神出鬼沒的邪惡絕技冥皇之爪已經倏現在車子中,蘊藏著可怕魔力的巨大骨爪將他整個人捉握在爪心中。 小玄痛苦地悶哼一聲,鮮血從口中噴薄而出。 骷髏老祖飄立車沿之上,錯愕了一下,惡狠狠地獰笑道:「居然沒給我的冥皇之爪一把抓碎,好好好!好修為呀!看看你能堅持多久吧!」當下不惜劇耗,掐訣催鼓靈力,繼續維持從虛空中鑽出來的毀滅之爪。 巨爪越收越緊,小玄盾格臂擋死命支撐,只覺股股利害魔力從四面八方侵體而入,壓得五臟六腑若碎似移,痛苦萬分中鮮血又噴。 其實骷髏老祖這時亦不好受,適才強行突入,給威力驚人的修羅之焰傷及腑臟,真元已虧,但見成功在即,便只有咬緊牙關強行維持。 飛蘿雖然不知給冥皇之爪困住的人就是小玄,但權衡利害,心忖若給骷髏老祖得手,自己一眾門人定然無倖,當下悄提適才一直暗中凝聚的一點點真氣,捏了個驚電訣朝骷髏老祖的丹田偷偷點去。 豈知骷髏老祖機警之極,右腿一抬就將她的捏訣的手蹬踏在車沿上。 飛蘿慘呼一聲,痛得花容失色。 骷髏老祖獰笑道:「原來是你這小賤人!又想來偷襲魔家麼?待會瞧我怎麼收拾你。」 這一下雖沒成功,但已擾得骷髏老祖靈力一滯,小玄猛然發喊,竟將困住他的冥皇之爪震爆得粉碎,骷髏戰車有如挨了炸藥般劇震跳起,雪涵頓給拋出車外,幸好一手勾著了車側的輪子。 與此同時,小玄奔雷般彈縱而出,殛魂盾重重地轟擊在骷髏老祖身上。 只聽喀卡密響,不知斷了多少根骨頭的骷髏老祖給震上了空中,小玄仍然不依不饒,赤紅著眼疾掠追上,提起殛魂盾拍砸在骷髏老祖頭上。 這一下真個雷霆萬鈞,饒是骷髏老祖如此修為,顱頂亦立現出條條裂縫,他驚怒出手,一爪將小玄擊回車中。 這時,身受重傷的雪涵已經堅持不住,手指一鬆,就從高空跌墜而下。 底下的水若突然失聲驚叫起來:「好像是大師姐呀!」眾姝也均認出了墜落的人是雪涵,無不大驚失色,然而此刻人人受傷,且給骷髏血蛛團團圍住,誰都無法施以援手。 千鈞一髮間,倏見影子閃掠,有人在半空「接」住了雪涵,用的卻是一條空空飄飄的袖子。 地面眾姝見狀大喜,小婉歡叫道:「是六師伯!他老人家終究還是出手了!」 易尋煙無暇放下雪涵,在空中微一輕踏,就帶著她出現在上空百十丈處的骷髏老祖跟前,另一邊袖子隨便揮出,不知怎麼便穿過了嚴密的防守,掃中了骷髏老祖的胸口。 骷髏老祖頓感某種奇異氣勁透體而入,週身的護體魔功幾乎沒起到任何防禦作用,骨腔內懸著的一團修煉了千萬年的真元赫給沖得七零八落,立知是碰上了專克自己功法的頂級高手,不禁心膽俱寒,疾朝後方飛退。 「敢傷吾教門人耶!」易尋煙冷哼一聲,如影隨形地追去。 骷髏老祖色厲內茬地怒喝道:「你是何人?」他自恃修為深厚,一邊飛退一邊暗自運功調息,誰知竟惹得頭頂的裂紋蔓延下來,一直裂到了眼眶旁,真氣止不住地朝外飛速滲洩。 「孤煙島散人易尋煙。」易尋煙淡淡道。 骷髏老祖雖一直蜇伏於地獄深淵潛心修煉,但他在外有布大量耳目,對這些年來的相關動靜了然指掌,一聽眼前之人就是誅伏了四十九洞妖王的玄教護法,心中越發慌怯,加上此際傷得委實不輕,驀地鬥志大失,再瞧見那個戴著魔君之覆的人馭著背叛了自己的骨龍追殺過來,暗暗長歎一聲:「罷了罷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幾根骨指在袖內捏訣,悄悄施展出他那三大獨門邪技之一的灰飛煙滅。 易尋煙已追至極近,正要出手,倏見骷髏老祖如塵四散,眨眼便無影無蹤,心中詫異,但這時無暇施法偵測追蹤,旋從高空降下,去解救給骷髏血蛛圍困住的眾姝。 小玄見骷髏老祖突然不見,雖然惱怒,然卻無可奈何,亦御龍急掠而下,直撲地面的骷髏蛛群。 骷髏血蛛雖然數量極多且兇猛非棠,但給這兩大強援殺至,又如何敵擋得住,逍遙峰眾姝立時解了重圍。 血刃將軍見主子潰逃,心知不妙,遂也趁亂溜走了。 小玄馭龍來回衝殺,每幹掉一隻血蛛便似有一道電流撲入身體,然後神秘地屯積著激盪著,彷彿烈焰焚燒怒濤摔砸,令得他如瘋若狂,繃緊至極限的肌肉近乎痙攣了。 這時,骷髏戰車車沿的六隻戰鬥機關骷髏所蓄的靈能已經相繼耗盡,一個個先後收了兵器趴伏縮下,依舊只露六個頭顱在車沿之上。 四周騰竄的修羅之焰也因靈能的枯竭開始漸漸減弱,很快就低矮成朵朵各不相連的淡墨色火苗,似不甘熄滅般跳躍著掙扎著,但最終還是完全消失了。 然而小玄卻覺得自己變得越來越強大,盾若雷轟鏈似電劈,一隻隻巨大的骷髏血蛛直如面捏紙糊肢離破碎。 這一刻的他,彷彿對殺戮著了迷上了癮。 雪涵見骷髏蛛群已經構不成威脅,急朝易尋煙喊道:「六師伯,你快去求三十三師叔,她在那個戴面具的傢伙車上。」 易尋煙錯愕,足下略踏,瞬就到了骷髏戰車上方,沉聲喝道:「爾是何方魔怪?」 小玄如怒揮鏈,手中的縛魄似一道粗巨如柱的閃電朝空貫出。 易尋煙心頭微凜,揮袖迎去,登爆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劇響,四吐的強大氣勁掀飛了周圍的數只骷髏血蛛。 小玄給震得肢體一陣酸麻,卻覺脹得自己難受無比的力量有了宣洩之處,當下想都不想便舞鏈狂鞭,電光石火間又與敵人交擊了十餘次。 只聞炸響密爆,聲威駭人,終見兩個各自分開。 易尋煙由急轉徐飄飄而退,小玄卻是連車帶人給震飛出去,繃扯得連接骷髏戰車與骷髏骨龍的鏈子筆直如線扎扎作響。 雖然高下顯見,但已令得逍遙峰眾姝個個大為驚詫。 易尋煙更是暗暗訝異,他修為高絕,素來罕逢敵手,對對方有如此強勁實力倒不是太放在心上,但對方看上去分明是個邪魔,功法卻是異常古怪,成分似正若邪繁雜難解,心中奇道:「這廝究竟是仙抑魔?何界何域所出?」化解了力道,復又掠前逼上。 小玄氣血翻騰,只覺鼻間有什麼淌下,隨手抹去,染了一手皆血,但他毫不在乎,見敵又至,立驅戰車舞鏈殺上。 戰意有如烈火般燒灼著得他兩眼殷赤似血陣陣生痛。 兩人再度交手,比前次更加疾迅激烈。 易尋煙終於展現了與他名聲相稱的可怕實力,道道渾厚無匹的辟邪氣勁隨袖貫出,所過之處,便見樹摧土掀枝葉成粉,十分駭人。 小玄不過是依仗阿修羅界的兩件奇兵與七邪覆所吸汲的各種力量,三板斧過,便漸漸抵擋不住易尋煙如川若流的攻擊,縛魄鏈構成的防線屢屢被破,幸得還有寬大的殛魂盾左右招架,才未立時潰敗,焦灼中心念閃動,骷髏骨龍倏地吟嘯而落,張開猙獰巨吻朝易尋煙噬去。 易尋煙不慌不忙,一個輕妙騰挪,便已掠過龍首欺身入懷,袖子揮出,只聞辟叭脆響,赫將骨龍那渾如金剛的巨骨掃斷了數根。 原來他所修的正元真氣乃是專辟邪魔的無上絕學,而骷髏骨龍雖然原為仙家驪龍,但後來給骷髏老祖用邪法煉化,屬性已幾乎全轉為魔,立時給他克制。 小玄見骨龍受創,不禁又疼又急,心神猛然清醒了些許,這才意識到眼前之敵是誰,登時冷汗直冒:「我怎麼跟六師伯打起來了……」旋即想起給他捉住的後果,更是驚恐交加,見師父師姐們險境已除,倏御龍朝天上飛去,只求能逃得遠遠的。 「休走!」易尋煙喝,大步追來,他已修至飛仙境界,一跨便達百丈之距。 小玄急馭骨龍飛馳,沒命地一味奔逃,骷髏骨龍雖然受傷,但速度仍極驚人,展騰起來,真個風馳電掣瞬息千里。 易尋煙漸給拉下,突然住步默念,將袖一揮,旋見白光四放,卻是祭出了只有翼玉鼎,上刻祥雲朵朵,正是他的秘煉法寶雲翼鼎,跨坐上去,朝前疾翔追擊。 可惜遲這片刻,前方的魔龍已經不見了蹤影。 易尋煙在空中尋覓了一大圈,仍然沒有收穫,只好定住雲翼鼎,施法潛心卜測演算,以玄教的不傳秘術追蹤敵人。 蛛群終給全數殲滅,林子裡到處是骷髏血蛛的殘肢碎骨,眾姝驚魂稍定,夏小婉道:「不知那車子上的人是仙是魔,為何要助我們?」 「那人也未必是助我們,只能說他在與魔軍為敵。」李夢棠道。 「是啊,否則那人為什麼要劫去三十三師叔。」摘霞道。 雪涵欲言又止。 「那人好厲害,居然奪去了骷髏老妖的魔龍,不知他是如何破解禁制的?」夏小婉怔怔道。 「還有……那人臉上戴的面具頂上生著七根尖角,好像就是傳說中的七邪覆啊……」水若接道。 「七邪覆不是在十幾年前給玄……給毀掉了嗎?怎麼今兒會出現在這裡?而且落在那人的手上?」李夢棠瞧了師父一眼道。 崔采婷卻不接話,秀眉微蹙似有所思。 「哎,怎會突然冒出來一個如此神秘的傢伙來呢?」夏小婉喃喃道。 「幸好,六師伯趕來了,否則今日我們……我們……」摘霞說到一半,見眾人面色難看,趕忙閉住嘴兒將後邊的話硬生生地嚥了下去。 此番下山,尚未入京,便已連連遭遇凶險與變故,飛蘿凶吉未卜,小玄則給逐出門牆,而余皆已受了輕重不一的傷,思及此處,眾姝皆盡黯然。 崔采婷瞧瞧一直沒說話的雪涵,問道:「前邊如何?」 雪涵神魂不定道:「本來已是危在旦夕,但這一人一龍突然出現,連續擊垮了數座骷髏巨魔與許多魔兵魔將,令得形勢大大好轉了,在來這邊之前,甚至可以說魔軍已在潰敗。」 眾人聽得大感詫訝,小婉道:「真搞不懂這人到底是好人還是壞蛋啦!」 「你們兩個怎會落入那人手裡?」崔采婷又問。 「我給魔兵擊傷,從巨魔身上跌落下來,是那人及時救了我……」雪涵猶豫道:「等我清醒時,便已經在他的車子上了,而且師叔就躺旁邊,好像也受了很重的傷。」 眾姝面面相覷,越發迷惑不解。 「不管怎麼說,那人幫了我們的大忙。」雪涵凝眸望著天邊道。 崔采婷沉吟了片刻,道:「這個暫且不管了,你們師叔有六師伯去救,想必無甚問題,眼下,我們還是趕回前面去助少麟守城要緊。」    ***    ***     ***    *** 小玄馭駕骨龍沒命飛逃,眼見拉下了後面追趕的易尋煙,飛蘿心中著急,當下不顧傷勢,就在後座暗運真氣,好一會後,終於點點滴滴地聚集了絲許,凝於指尖,悄悄立起,倏一下刺在小玄腦後的天柱穴上。 雖這一指所蘊的真氣極其有限,但飛蘿巧妙地將之轉化成了四象中的電屬性,只要擊中要害,仍能令人麻痺癱瘓。 孰知這十拿九穩的一擊竟然失敗了,戴著七邪覆的小玄只是通體一震,怒轉回頭,暴吼道:「做什麼!」 飛蘿大驚,急切間指尖下滑,又一下戳在他的背後的懸樞穴上。 小玄一陣暈眩,卻仍不倒,只堅持著繼御骷髏骨龍朝前飛馳。 飛蘿面無血色,咬緊牙根將最後僅餘的一絲真氣點刺在小玄的命門穴上。 這下真是要命,小玄大叫一聲,痛得面具後的臉都扭曲了,倏地轉身,惡狠狠一把扭住了飛蘿的手腕。 「噯呀!」飛蘿哼了一聲,傷勢牽動,這回輪到她痛徹心肺了。 聲音雖細,但卻嬌嬌膩膩,鑽入小玄耳中,令得他心頭一麻,猛地用力摜出,將美人重重地摔在後座。 這一刻的他暈頭轉向灼躁異常,已全然不知憐香惜玉。 飛蘿給摔得花容失色,捂著胸腹痛苦地蜷縮起身子,原本就玲瓏有致的線條扭曲得驚心動魄,一截奶漿凝就的美腿從掀起的裙裾下露出了出來。 小玄怔怔地盯著,胸膛急劇起伏,從七邪覆中露出的一雙赤眼越發渾濁迷亂。 聽見漸粗漸急的呼吸聲,飛蘿抬頭瞧去,觸著迎面射來的可怕目光,忽似意識到某種危險,慌忙強支起身拉下裙子,失措地把雙臂遮擋在胸前。 殊不知這個舉動更加誘惑,纖細的玉腕根本遮摀不住聳翹的碩乳,而畏懼的神情及驚慌的目光從來就是令邪惡種子生根發芽的水分與肥料。 何況還有一張誘發七種邪力的七邪覆。 小玄喉頭「荷荷」作響,聲音已近乎野獸,不知何處傳來的神秘邪力令得他通體若焚心智盡失,猛地縱身撲出,壓在美人身上。 飛蘿大驚,急忙掙拒,怎奈此刻力氣盡失,哪裡阻止得了。 小玄手上發勁,只聽嗤喇一聲,撕開了美人胸前的衣襟,不由分說就扒下抹胸,一對比雪還白的巨碩美乳立時彈躍而出,鼓鼓脹脹顫顫巍巍的在他眼前上下悠晃,似有無窮的熱情要從裡面漲裂而出。 飛蘿驚呼欲捂,已給小玄捉住雙腕,一頭就扎進了兩隻高聳雪峰夾出的深深峽谷,從七邪覆下露出的鼻口粗莽地磨礪著凝乳似的肌膚。 飛蘿又踢又捶極力掙抗,過不片刻,已是手酸腳軟,竭聲喊道:「你既來救澤陽,又救了我,可見不是什麼惡人,卻為何要做這種禽獸之事!」 小玄充耳不聞,牛喘著在深谷中拱進拱出,唇擦舌舔百般貪婪。似酥非酥、似蜜非蜜的淡淡香氣隨著磨擦蒸熏而起,加上融融暖暖粉粉膩膩的觸感,令得他更加情迷欲亂血沸髓麻,兩手忽然放開美人雙腕,蠻橫地捧住如瓜肥乳,捏揉成千形萬狀。 飛蘿輕哼一聲,碩峰上的兩顆朱彩美蒂竟給冰冷堅硬的面具亂得勃翹了起來,周圍的美麗嫩暈似乎也擴大了些許,一股異樣濃郁的乳香悄溢而出。 小玄怔了怔,鼻子用力地吸嗅了幾下。 飛蘿惶然地用手摀住,卻驚覺一隻炙熱似火的手掌從裙底下鑽了進來,索捋著腿迅速朝上襲來。 「不要!」她一聲驚呼,兩手急去下面阻攔,可是顧此失彼,上邊立時失陷,右邊峰頂的翹蒂倏給一張滾燙的嘴巴罩落,緊緊地吸吮住了。 就在這時,底下也晚了一步,敏感萬分的嬌嫩處又落入了他人之手。 「混蛋!」飛蘿顫聲怒罵,肌膚浮起了一陣雞皮疙瘩,雙手死命捉按住在羅裙裡的惡手,可是身上的淫徒蠻力無窮,不依不饒地繼續侵犯著。 小玄渾身熱氣蒸騰,深探裙中的手恣意捏拿,所觸無不腴肥如膏軟嫩若脂,只耍得指掌陣陣發酥,忽感絲絲溜滑黏膩,原來已把美人惹逗出了數縷蜜汁。 「嗚……我……我殺了你!」飛蘿咬牙切齒地羞哼,突爾嬌軀一震,原來她那無比誘人的奶頭給身上的淫徒重重地咬了一下。 這時的小玄形同入魔,在大力捏揉肥美酥乳的同時,唇齒竟還不知輕重地咂吮嚙噬,全然不顧美人是否疼痛難挨。 殊不知飛蘿的玉峰藏匿奧妙,最是敏感,給他這麼一頓粗野放縱地蹂躪,只覺陣陣酸痛萬分難挨,嬌軀竟然不爭氣地麻軟掉了半邊,她狼狽萬分地哼吟著,如雲秀髮蓬鬆墜落,遮去了半邊面頰,露出的半邊則浮現出嬌艷欲滴的鮮濃桃暈來。 小玄呆了一呆,口乾舌燥地盯著美人的迷濛美目與飽潤朱唇,突然騰身而起,兩手在自己身上猛扒亂扯,骷髏戰甲登如紙紮泥糊般碎裂散落,內裡的衣衫也給撕開,露出了塊塊虯結若賁炙赤似火的肌肉。 飛蘿失聲低呼,身子拚命朝後退去,驚慌失措地在車座裡縮做一團,平日的雍容自信早已皆盡不見。 骷髏骨龍失去了神秘的外來控制,只好漫無目的在空中胡亂飛行。 千百丈下,波濤滾滾浩瀚萬頃,正是一望無際的大澤。            第八回 雲裡銷魂 小玄再度撲上,猙獰可怖的七邪覆下方露出了半截赤紅如血的臉。 飛蘿死命掙拒,但一切都是徒勞的,完全喪失了真氣與靈力的她絲毫阻止不了此刻如同野獸的暴徒,很快就給徹底制住。 小玄左手捉住兩條粉腕,牢牢地壓制在她的頭頂上,右手掀撩起裙裾,接著雙膝一分,強橫地頂開了美人的兩條凝乳般的白腿。 小衣亂處,襠底春光乍洩,但見燕草繁密烏似濃墨,雪阜高墳腴如脂膏,叫人觸目心醉入眼魂迷。 可是這一刻的小玄無心細賞,他粗喘地迅速地挪湊上去,只渴盼能快快槍挑花蕊棒搗玄霜。 飛蘿動彈不得,嘴裡不住喊罵,驀地心中絕望,淚水一湧而出,滾落桃腮。 已赤上身的小玄搭住褲頭,猛地一扒扯掉腰帶,將褲頭捋了下去,剎那間一根雄渾巨碩的大肉棒彈躍而出,殺氣騰騰地柱立在美人跟前。 飛蘿正哭罵不停,倏地嬌軀一震,睜大美目望著前邊。 這當然不是給那根挑眉豎目的大棒子嚇蒙了,而是暴徒腹上散發出的一片淡淡光芒令她愣住了。 原來崔采婷下的纏縛咒已給綺姬破去,小玄動作兇猛,在扒去腰帶時,竟連綁在腰腹上的焰浣羅也一塊扯掉了。 透過淡芒,赫見臍眼內然含著一隻平滑潔白宛如明玉的奇物,其上刻著細幼的精緻花紋,似銘文若符篆,誕異非常。 這分明就是今早才見過的東西,飛蘿猛仰起臉,顫聲道:「先天太玄……小……小玄?你是小玄?」 小玄渾若未聞,只是挾制住美人挪挪湊湊,幾經努力,怒漲的棒端終於抵住了腴嫩的玉蛤。 「你……是不是小玄?」飛蘿著急喊道,她凝視著猙獰面具眶洞中露出的眼睛,心中越發肯定。 儘管這雙眼睛殷赤如血,可是透射出來的目光卻有著一種似有若無的邪魅。 就是這樣的目光,與從前的他一脈相承。 「小玄?小玄!你怎麼啦?怎麼會變成這樣?」飛蘿驚疑不定地叫道。 小玄腰桿一沉,巨碩渾圓的棒頭倏地挑開玉蛤,陷沒在火熱粘潤的紅脂堆中。 飛蘿失聲嬌哼,身子似中箭般縮了一下,兩條雪膩美腿彈似地收回,緊緊地夾在男人的腰股上。 小玄咧著嘴,兩手捧緊美人腰股,一味勇往直前,火燙的巨杵剖開重重疊疊的軟肉嫩脂,朝更深處急速挺進。 飛蘿玉頸一仰,僵緊的蠻腰猛地拱了起來。 小玄驀感前端抵著了一團肥軟無比的妙物,直美得整根肉棒都木了起來。 飛蘿深深抽了口氣,心慌慌地叫道:「把面……面具摘掉!」 小玄卻不由分說地開始抽插,一上來便大刀闊斧暴風驟雨。 飛蘿立給殺得有如風中飄絮落水飄零,胸前那對肥美巨乳隨著嬌軀的擺動甩晃不住,蕩出波波勾魂奪魄的迷人白浪,嘴裡仍喊:「到底是不是你?快把面具摘下來呀!」 但小玄埋頭狠幹,只覺美人瓤內說不出的腴潤肥美,除此此外,竟有許多奇妙嫩物貼裹著肉莖軟軟刷掃,粘粘黏黏糾纏不休,生於淺處的還不時給暴凸的菇冠扯拽出來,翻成朵朵瑩晶剔透的細碎肉花,嬌嬈地盛開在怒筋盤虯的肉棒周圍。 飛蘿面上麗霞濃布,春潮暗湧酥麻遍生,怎奈心中惶惶,反覺煎熬,再又顫喊道:「是不是這張面具在作怪?你快把它除下來!」但見身上之人不理不睬,便抬起手臂去摘,豈知努力數次,卻皆給殺得身麻手軟半途而廢。 小玄心中似知非知,赤著眼濁滯地盯著飛蘿的嬌靨,揮汗如雨地猛抽狠送,突感美人瓤內熱流氾濫,只覺快美倍疊,雙手捧緊綿股,一輪急若星火地大力抽拽,記記似欲將美人洞穿方快。 飛蘿卻猛感陰內的巨棒暴漲起來,彷彿欲將花徑撐裂而出,更且熾炙似火,煨得肉壁燒著一般,駭然望落,只見男子露在外邊的部分筋脈如虯炙赤似炭,赫比先前漲大了數圍,不覺驚呆了。 小玄倏地拚力刺出,直把美人挑離了原位,頂到了車座的角落裡去,所過之處拖滑出一抹漿膩的濕痕。 飛蘿的身子給窩成一團,兩條凝乳美腿無處可去,給迫得高高抬起,羞人無比地搭掛在對方肩頭,只覺幽深給抵刺得酸極難耐,差點就要掉出精來,可是身上這人來得不明不白,豈願就此丟出! 她正咬唇死忍,誰知胸前雙乳卻倏地抽動,旋見點點白珠從奶頭滲出,細瞧之下卻是濡濡稠稠的漿汁,眨眼便暈糊住了兩顆絳朱美蒂。 剎那間,一陣香氣撲鼻而起,比先前更加濃郁,瀰漫車中。 如此奇景異變,立時惹來了小玄注意,他詫異地盯著美人的聳碩雪峰,突然趴俯下去,一口噙住了峰頂的翹蒂,嬰兒就乳般咂吮起來。 飛蘿嬌軀驟僵,急忙朝後閃避,不想此時退無可退,雪背重重地撞在車沿的一隻骷髏頭上,只痛得花容變色直抽氣兒。 小玄卻感口中一暖,唇舌皆俱麻了起來,入口之漿竟如醍醐瓊漿般奇香無比,咽落下去,又覺胸腹酥酥融融,神魂飄飄蕩蕩,一時不知天上地下,欲仙欲醉。 原來飛蘿此乳大有來歷,她並無身孕,自非因孕而產,而是天賜妙器暗藏奇質,乳中能產一種滋補靈元的神秘寶漿,典籍名曰:乳華,又名乳真、乳珍,道家更名□露,天地罕有珍稀無比,因此自幼便給玄教教祖無上聖母選上鳳凰崖,後又脫穎而出,給教主重元子收為關門弟子,傳援三峰秘技,哺養百珍精華,以備煉成大丹後采汲。 不料她此時真氣全無,喪失了控制之力,又給小玄的玄陽盤龍杵惹動,竟致走漏了這極品寶漿。 「你竟……竟……你……你會死的!」飛蘿顫不成聲,面上滿是驚慌惶恐。 小玄吃著她那乳汁,不知怎麼,巨莖倏地再度膨脹,只硬得銅澆鐵鑄陣陣生痛,愈感花房深處肥嫩,驀地快美至極,抵緊美人就突突地激射起來,滴滴玄陽寶精直注嫩心。 飛蘿美目忽然睜大,似乎想要說什麼,然卻香肩一縮,羊脂似的綿腹陣陣痙攣抽搐,哆哆嗦嗦就丟了身子。 小玄只覺一陣熱氣襲來,旋給什麼稠稠滑滑的東西澆著,眨眼便將整根肉棒暖暖地裹了,美得一個勁地向前直迫,似乎想把巨如鴨蛋的棒頭揉進美人的嫩心子裡去。 飛蘿兀自垂死掙扎般苦忍,對自己的不爭氣羞惱萬分,突然一咬銀牙,拚盡全力掙起手臂,終於將小玄臉上的面具撕扯了下來。 一張俊顏乍然現出,儘管此刻殷赤如血略顯猙獰,可是那容貌神情天地間唯一無二。 瞧見這張臉,飛蘿心頭頓時一鬆,嬌軀驀軟,花內美漿縱情甩灑,放任自己跌入洶湧澎湃的慾海之中。 兩個洋洋對洩,好一陣後,飛蘿方才稍得鬆緩,誰知還來不及好好喘口氣,身上的男兒赫又抽聳起來,不知是不是因為先前所戴的七邪覆,底下亦神勇得驚人,激射之後,盤龍寶杵竟然分毫未軟。 「玄……玄郎……你……你又……又來偷……偷欺負我……」飛蘿夢囈般呻吟,星眼朦朧肢麻體軟,雙條粉臂繞上了男兒的脖子,底下漿漿淖淖,原本就奇肥異嫩的花房此際軟爛似泥。 小玄美不可言,越發兇猛勇狠,鼓搗得美人花底珠液四濺,上邊巨乳則停不住地上拋下墜,甩晃得更急更劇,弧度之大令人目眩神迷,且又汗津津白膩膩地油光發亮,入眼愈感肥滑腴美,小玄忍不住再度攀手其上,用力捏握揉擠。 奇妙的是,任他如何發狠放肆,將手中美乳蹂躪成千奇百怪的形狀,但一鬆手,便會恢復如初,依舊飽滿鼓脹聳翹挺拔。 飛蘿大口大口地嬌喘,昏昏沉沉幽幽怨怨地瞧著身上男兒與他那只使壞的手,受了玄陽寶精,花房內瓤猶自酥麻,加上這處最敏感的部位遭襲,很快便又招架不住,花底流膏淌蜜氾濫成災,在男兒毫不留情的抽送中變得狼籍不堪。 小玄縱情快美索取無度,很快就又攀上了峰頂,突感手上一暖微微生麻,瞧見美人的肥乳給自己捏擠得又流出了白白稠稠的奶漿,不禁魂銷骨蝕,便一抖一抖地再次噴出精來。 飛蘿猛感熱流襲至,注注甩打深處的嫩心之上,花房立給麻翻,魂飛魄化間胸前巨乳一陣抽動,兩隻勃翹如腫的奶頭居然匪夷所思地標出兩道細細白漿來,激射在男兒的胸膛上,濺得兩人一身淋漓。 小玄目瞪口呆,雖已梅開二度,但卻絲毫不覺疲倦,仍繼百般擺佈美人,過沒多久,乍地漿迸汁滾,第三次射出精來。 「嗚……不……不要了……你……你……我不……不能了……啊……又……又要壞了……」飛蘿應接不暇,給折騰得死去活來,口中開始嬌呼求饒。 她本有絕頂的鎖元秘術,怎奈此際真氣盡失,無法使出,如何抵擋得住小玄這極美女人的玄陽寶精,只好陪著他的激射一丟再丟,雙峰寶漿也頻頻走漏,濺塗得男兒滿身皆香處處花白,蔚為奇觀。 但小玄愈戰愈勇,愈射愈堅,在又一次的迫在眉睫時,猛地騰身而起,拼盡全力刺沒花房,撞得美人一雙雪腿高高地翹上了空中。 飛蘿張口結舌,忍不得花心又綻,再次丟了身子,終於支撐不住,螓首一歪昏迷過去。 骨龍猶拖著骷髏戰車在空中漫無目的飛行,不知飛到了怎樣的高處,周圍雲霧迷漫,教人疑置夢中。 接二連三的縱情發洩,小玄終於鬆懈了下來,膚色漸漸恢復正常,眼中亦不再灼躁狂亂,滿足地昏沉地乜著身下的女人,半晌沒回過神來。 飛蘿緩緩睜開眼睛,咬著朱唇含嗔帶怨地瞪著他,水波盈盈的美目裡仍余一絲畏怯。 大片雲霧飄過,小玄驚醒般猛地一震,結結巴巴道:「師……師……師叔?」 「認得我了!」飛蘿輕哼一聲。 「這……這……我……我怎麼……怎麼你……」小玄滿面驚慌,急忙直起身,離開了一直緊緊壓貼住的凝乳嬌軀。 「什麼怎麼的,我還要問你呢!」飛蘿道。 「我……我……」小玄回想先前那如真似幻的瘋狂與迷亂,心中益發驚慌。 「你你你!到底你什麼?」飛蘿嬌嬌俏嗔。 「我……我……」小玄「我」了半天,卻仍「我」不出來什麼。 「適才的膽子哪裡去了?」飛蘿不依不饒,惱色上靨,更是麗色奪人。 小玄一陣心跳,呆呆地望著。 飛蘿見了他那目光,驀地雙腮生暈,忽從旁邊拿起一樣物事,道:「這是什麼?怎會在你臉上?」  「這個……就是七邪覆啊。」小玄答。 飛蘿身子一震,吸了口涼氣道:「你在哪找著它的?怎麼會落到你手裡?」 「是覓鼎子給我的。」小玄沒頭沒尾道。 「覓鼎子?」飛蘿一時沒想起是誰。 「對啊,他哄我學了個禁咒,硬把這東西塞給我的。」小玄接道。 飛蘿終於想了起來,驚疑道:「覓鼎子,難道是那個天機島的煉器大師?」 小玄遂把在地獄深淵中誤打誤撞,遇見覓鼎子的經過說了一遍。 飛蘿聽罷,喃喃道:「原來這張面具的碎片落到了骷髏老祖的手裡,又給覓鼎子修復了……」她睨睨小玄,道:「原來如此,無怪那天骷髏老祖死命追趕我們,又說七邪覆在我們手裡,弄得我們一頭霧水,誰知卻是你這小子隱瞞不報私藏髒貨!」 小玄老臉發紅,道:「那時形勢緊急,來不及說嘛。」 「來不及?那過後有那麼多閒暇工夫,怎麼仍不見你說?」飛蘿盯著他道。 小玄啞口無言。 「我瞧你根本就是存心私吞!」飛蘿哼道,瞧了瞧前邊飛馳的骷髏骨龍,接道:「這條龍又是怎麼回事?」 小玄老老實實地把不久前的遭遇亦說了一遍。 「原來是你救了我呢……」飛蘿瞧著他道。 小玄一陣得意,雲裡霧裡道:「就這樣,不管我說什麼……不,不管我想要它做什麼,它都會乖乖地依著照做,到如今我都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飛蘿凝眉思索,想了好一陣,忽道:「上次你說,你在那條大鱷魚嘴裡找到顆很像是驪珠的珠子,後來還吞下肚子裡去了?」 「是啊,那珠子紋絡波動光芒流轉,與傳說中的驪珠極似,但跟這條骨龍有什麼關係?」小玄應道。 「驪珠……大澤……骷髏老妖……」飛蘿又一陣沉吟。 小玄瞧著她,不覺間目光偷偷朝下溜了一點,掠見那對高聳如峰的迷人巨乳,突然忘記了剛剛才放肆過的滋味,依稀記得自己在其上百般戲耍,怎就立刻就想不起來了? 「啊!」飛蘿水眸一亮,叫道:「莫非是這樣?」 小玄嚇了一跳,趕緊收回目光,問:「什麼怎麼樣?」心裡卻仍在冥思苦想先前的滋味,手掌竟然微微生麻。 「這條龍原是焚虛散人留在大澤的禁制之樞、鎮邪之靈,後來給骷髏老妖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將之破去,並魔化為坐駕……」飛蘿緩緩道。 「沒錯,這又如何?」小玄心不在焉地問。 「那天我們瞧見它頷下有一顆血色的巨珠,在交戰中給我用紫犀釵毀了。」 「是啊。」 「驪珠乃驪龍之靈源根本,形同人之魂魄,照理說,沒了驪珠,它就失去了靈力,就算不死,也會形同廢物,可如今,它仍好好的,不但能飛,威力甚至比以前更大,你想想,這是為何?」 「為何?」小玄的注意力終於轉到了飛蘿的問題上,好奇道:「對啊!沒有了驪珠,它不應該這般生龍活虎的呀!」 「因為,它現在又有了一顆驪珠。」 「又有了一顆驪珠?在哪?」小玄摸不著頭道。 「就在你身上,說不定就在你的肚子裡。」飛蘿盯著他道。 「什麼?在我肚子裡!」小玄睜大了眼睛。 「嗯,你吞下去了那顆珠子就是驪珠,而且十之八九就是這條龍原本的驪珠。」飛蘿淡淡道。 「這……這是怎麼說?」小玄越聽越迷糊。 「傳說驪珠乃驪龍之靈源根本,自有智慧,修煉到一定程度,甚至脫體而動,我猜想,這條龍當日遭逢大劫之時,它原本的驪珠及時逃走了,寄居在那湖心小島附近水域的一條鱷魚口內,也就是你遭遇的那條,結果引起了異變,那條鱷魚才會變成你說的那麼大,後來珠子給你吞下肚子,變成寄居在你身上了。」 「什……什麼!」小玄摀住肚子,只覺匪夷所思。 飛蘿接道:「而這龍的軀體給骷髏老妖捕獲,以邪法煉化成一條魔龍,然後再用其他什麼東西……或者用什麼方法煉造出了顆新的驪珠,來代替逃走的那顆驪珠。」 小玄呆了一呆,道:「就是我們上次看見的那顆血色巨珠?」小玄插口道。 飛蘿點點頭:「沒錯,結果那顆代替品給我們毀了,機緣巧合,這條受傷的龍遇見了寄居在你肚子的那顆原裝的驪珠,於是它重新『活』了過來,因而與你心意相通,並且對你唯命是從。」 小玄目瞪口呆,好半天才道:「隔著我的肚皮,這條龍能跟它的驪珠交融互通?」 「嗯,不信的話,你可以試驗一下遠遠離開這條龍,我相信它會失去活力甚至生命。」飛蘿道。 小玄嘴巴大張,忽然想起吞下那顆珠子之後,自己莫名其妙看見的幾次奇怪幻覺,不由心中信了幾分,驀然一驚:「啊!那這珠子會不會某日把我穿膛破肚,逃回那條龍身上去?」 「不知道,興許會吧!」飛蘿咬著笑,戲虐地瞧著他。 小玄頓時渾身不自在起來,慌忙道:「好師叔,你有沒有什麼辦法把那珠子取出來?」 「有啊,用刀子切開唄,先開肚皮,後切腸子,再用手掏捋一遍,說不定能找到那顆不知藏在哪裡的珠子。」飛蘿用娓娓動聽的聲音道。 小玄臉色鐵青,要說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飛蘿盯著他,終於忍不過咯咯地笑出聲來:「傻瓜!你沒聽說過有人四處尋找驪珠麼?這可是無上之寶啊,驪珠有祛邪驅穢辟垢拒毒之功,便有滋長靈力之效,人家求之不得,你卻反而不要?」 小玄一聽,旋即想起自己的功力近來莫名其妙的增進了不少,而且幾次受傷之後皆迅速痊癒,不覺眉頭漸舒。 飛蘿又道:「再者,如非這顆驪珠,你豈能控制這條神通絕大的龍!如此奇遇,真不知是幾世才修得的造化哩,居然還想不要?」 小玄想想也是,若非此龍,今天哪能大破骷髏魔軍,又與骷髏老祖相衡對抗?想到這裡,終於高興起來,眉開眼笑道:「說的也是,那我就讓這條龍的驪珠暫時呆在肚子裡吧,只要它不作怪,我便不趕它。」 飛蘿道:「你的道行這麼差,有了這條……」說到此處,突然黛眉一蹙,摀住了心口。 「怎麼了?」小玄吃了一驚,旋即想到她的傷勢,緊張道:「你怎樣了?身上可好?」 「好……才怪!受了傷還給人家這麼往死裡折騰……」飛蘿低啐,又羞又怨地瞪了他一眼,手上拉攏衣襟,可是已給某人撕爛,哪裡遮掩得住高山聳峰般的雙乳。 小玄心中一蕩,想起什麼,急從如意囊裡摸出一隻墨色小瓶來,道:「據說這是蕩魔堡最好的療傷藥,你快服下去。」 「沒用的,找個地方,我自個療傷就好。」飛蘿喘息道,此時頰上紅暈盡褪,蒼白如紙。 小玄瞧得心中大疼,忙轉首四顧,見周圍雲霧飄渺,也不知是到了何處,當即御龍下降,不過片刻,便穿出了雲霧,但見下面水陸相間,一灣水畔千畝青綠,卻是大片蘆葦。 朝岸飛去,終於發現了片伸入水中的狹長陸地,飛蘿喘息愈急愈促,已感有些支撐不住,便道:「就這裡吧,我先調息一下再說。」 小玄急忙御龍掠下,旋而水聲大響浪花高掀,長達三十餘丈的骷髏骨龍已打橫降落在陸地前方的湖水中。 此處距岸尚有十餘丈之距,小玄瞧瞧飛蘿,猶豫了一下,便鼓起勇氣攬住其腰,頓足躍出骷髏戰車。 飛蘿默不作聲,雙臂亦悄悄環住他的腰,閉著眼把微暈的臉埋入了男兒懷裡。            第九回 夜解玄機 小玄本想踏水借力,誰知這一躍出,竟是真氣充盈矯若游龍,直接就掠過十餘丈的水面,飛到了岸上,心中不禁又驚又喜。 他朝前急奔,找著一處干地,方把飛蘿放下。 飛蘿盤膝打坐,開始冥目調息,以玄教妙術自療傷勢。 她身受數傷,此番調息自非片刻之功。 小玄在旁守著,回想起今日發生的諸變諸事,一時心如潮湧,時而悲苦時而歡喜時而銷魂。 不知此處是不是大澤的一部分,但見湖水波柔浪緩碧若翡翠,灣中的蘆葦叢叢簇簇密密匝匝,浩浩蕩蕩地鋪至遠方,與水天融匯成一片蒼茫如煙的青,澄淨如洗的天空中,幾隻水鳥時高時低地盤旋著。 一陣風過,有群野鴨子從蘆葦叢裡游了出來,悠哉游哉的結伴而行,看上去像是一家老小,自在而愜意。 小玄驀感形單影隻,忽然憶起了師父的目光、師姐們的笑容與及逍遙峰上的日子來,不覺癡了。 這一刻真真無比的思念與渴戀,可是這些全都離他而去了,而且似乎越來越遠無從挽回。 為什麼會這樣? 小玄呆呆地望著遠方。 日漸西沉,涼風悄起,水面波光粼粼,在夕陽的照耀下,越發美得如夢似幻。 小玄突感身上微微生寒,乍然一驚,急忙轉頭去看飛蘿,見她仍在靜靜打坐,破碎的衣裳隨風輕舞,大片凝乳般的肌膚裸露風中,不禁擔心起來:「等會太陽落下,這裡定會更冷,此刻她真氣大損,如何挨受得住?」 再瞧自個身上,也是衣破衫裂,想起此乃先前瘋狂迷亂時的傑作,不由老臉發紅,自啐了一聲:「這便是自作自受了!」 「總得想個法子……」他沉吟四眺,猛見遠處灰影點點,在茫茫青翠中略顯突兀,心中一動,當即施展陸地飛行術疾奔過去。 奔至近處,頓時一陣歡喜,原來是幾間依水而建的簡陋木房屋,想是此地漁人的居所,心忖:「不知能不能討件衣裳給師叔?」 小玄快步過去,穿過籬笆圍,不見半個人影,走到門口,又見屋門虛掩,大聲喚道:「有人嗎?」連叫數聲,卻皆無人回答,遂推門進去,見屋中略顯凌亂,果然沒有人在。 他轉身退出,又去別的屋子,卻見也是如此,納悶中突然醒悟:「敢情是骷髏禍亂大澤,這裡的人全都逃走了。」 他越想越覺得有理,當下老大不客氣,就在屋子裡翻箱倒櫃,居然找倒幾件衣服,雖然十分粗舊,但還算乾淨,歡天喜地揀了件較合身的換了,又挑了套女裝抱在懷裡,急朝原處奔回,見飛蘿依舊瞑目打坐,不敢驚撓,走近去將衣服輕輕披在她身上。 這時天已黑暗,骷髏骨龍安安靜靜地伏臥在湖中,因為極巨,大半身軀露在水面上,遠遠瞧去,有如一座嶙峋崎嶇的山巒立在茫茫水中,顯得有些孤寂。 小玄怔怔望著,不覺生出一種同病相憐之感來,傷感地思道:「龍啊龍,想必你也孤單得很,那我們以後相依為命可好……」 他找了塊石頭坐下,無聊間繼又胡思亂想,突地一呆:「哎喲!不妥不妥,這條龍如此之巨,袁二哥送我的如意囊怕是藏不進去,倘若成日就這樣在屁股後邊跟著,以後哪個姑娘敢靠近我?」 小玄越想越覺頭痛,趕忙改口,吞吞吐吐地對骨龍道:「可是老兄您長得這麼高大,如此跟著我……咳咳……怕是不大方便吧?咱們兄弟還是就此分別,各奔東西好了,倘若有緣,他日再逢,定當濁酒一壺……」 但見骨龍仍然默默靜伏,於黑暗中愈顯淒清孤獨,心中又有些不忍起來:「它幫了那麼大的忙,更且救過我,我怎可如此薄情寡義……再說,若是不要它跟著,我肚子裡的驪珠如何拿得出來還它?」 他頭大如斗,正感萬分為難,腦海裡倏地靈光一閃:「有言道『龍之變化,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吞雲吐霧,小則隱芥藏形,升則飛騰於宇宙之間,隱則潛伏於波濤之內。』不知這條龍能不能變化?」遂朝骷髏骨龍思道:「你能不能變小?如果能,快變與我看。」 心念方動,猛見水中骨龍的身軀乍然收縮,一眨眼便小了近倍,頓時掀扯得水聲喧嘩波浪四蕩,有如潮起。 小玄瞠目結舌,心中驚喜交加,即又思道:「再小一些!」 骨龍果然神奇的又縮小了許多,體積已如江河中的尋常鱷魚大小,在黑暗中 難以看清。 「不行不行!還要再小,變成最小的讓我瞧瞧!」小玄心念電轉。 骨龍倏地消失不見,水面上唯余骷髏戰車。 小玄東張西望,朝湖面上喊叫道:「你跑哪裡去了?快過來給我看看。」 話音方落,猛見骷髏戰車掠水飛起,直衝到跟前方才嘎然而止,甩灑得他一身是水。 「到底在哪?」小玄莫名其妙,突見紅光閃掠,面前已懸著一條小蛇似的東西,通體血紅張牙舞爪,不是骷髏骨龍是什麼。 小玄大喜,歡聲道:「你有如此神通,這就好辦了,從今以後,我們難兄難弟就形影不離吧!嗯,你先歇歇,到我袋裡來可好?」說著打開如意囊,將骨龍與骷髏戰車請了進去。 雖然骷髏戰車沒有變小,但以如意囊的驚人容量,收納起來絲毫沒有問題。 忽然一個聲音在後響起:「臉也不紅,人家可是千萬年的歲數,你小子好意思稱兄道弟。」 小玄急轉回身,見飛蘿已經立起,歡叫道:「師叔,你復原了麼?」 「哪能這麼快,不過總算能運轉真氣了,接下來會恢復得越來越快。」飛蘿微笑道。 小玄歡喜道:「哪還得多久才能完全恢復?」 「大概三、五天吧。」飛蘿道,美目掠了披在身上的衣服一眼:「衣服哪來的?」 小玄指了遠處一下,道:「那邊岸旁有幾間屋子,好像是此地漁家的居所,不知是不是因為逃避骷髏禍亂的原故,全都不見了,我就在那裡邊找了這幾件衣裳。」 飛蘿哦了一聲,遊目四顧,這時天已完全黑暗,風也大了起來,吹拂得四周蘆葦沙沙作響。 「這裡好冷,不如我們去屋子那邊避避風。」小玄道。 「嗯。」飛蘿點了下頭。    ***    ***     ***    *** 兩人揀了間較大的屋子進去,小玄摸索著點亮一盞殘油不多的油燈,又去掃淨床上積塵,讓飛蘿坐下,開始在屋中四下尋探。 「你做什麼?」飛蘿問。 「我找找看有沒有什麼吃的。」小玄應,瞥見屋角放著只缸子,急忙過去,驚喜的發現缸底竟有一點糙米,歡叫道:「好極,找著吃的啦!」 接著又找著了一小簍干菇,卻是大澤一帶蘆葦叢中所產的雞腿菇,當下洗鍋刷碗淘米生火,接又煮粥炒菇,竟是十分麻利。 原來逍遙峰上就這麼幾個人,自從雪涵與李夢棠出山後,洗衣做飯這些雜務便由小婉、摘霞與小玄包了,至於水若這個千金小姐,則只偶爾掃掃地抹下桌椅罷了。 漁家的居所十分簡陋清寒,灶台竟同床榻設在同一屋裡。飛蘿靜靜坐著,饒有興味地望著他忙上忙下。 過沒多久,粥已熟煮,菇也炒好,但因找不到油,乾巴巴地炒起來,燒焦了不少,小玄用碟盛了,端上桌子,擺好碗筷,幫飛蘿舀了碗粥,無可奈何道:「沒油沒鹽,味道多半不好,師叔你將就吃點,肚裡邊有了東西,才好運功療傷。」 「嗯。」飛蘿應了一聲,下床坐到桌邊,端起粥慢慢飲啜。 其實以她修至的境界,完全可以依靠培元養氣抵禦飢餓,但瞧小玄忙得滿頭皆汗,不忍違拂美意,便打算擺個樣子吃上兩口。 誰知煮粥的米雖然質地粗糙,但不知小玄怎麼弄的,口感味道卻十分之佳,熱乎乎地喝下去,肚子暖暖的好生舒服,飛蘿甚是意外,喝得津津有味。 「只能做得這麼稀,米太少了。」小玄不安道。 飛蘿搖搖頭,嫣然道:「很香呢,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的粥哩,想不到你還有這一手。」 「真的?」小玄高興道:「其實小婉做的粥才最好吃,水量火候什麼的都有講究,我這點本事就是跟她學的,師叔你喜歡吃,以後我再做與你吃!」 飛蘿怔怔地瞧他。 「怎麼啦?」小玄問,心中一陣莫明亂跳。 「沒。」飛蘿道,低下頭默默喝粥,不知不覺,不知為何,目中悄已潮潤。 小玄大把大把地夾菇往嘴裡塞,稀里嘩啦喝下幾碗粥,滿足地摸摸肚子,愜意道:「雖然不飽,但肚裡邊可舒服多了。」 吃完飯後,油燈裡的殘油已快枯竭,火苗撲跳晃動,隨時欲滅。 小玄便去尋找可燃之物,過不一會,從別的屋子抱回大堆木料,卻是從傢俱上拆卸下來的桌椅腿背。 他在屋中騰出一塊空地,將木料堆擺成錐狀,捏了個火蓮訣拂出,火光立時騰竄而起。 小玄有點不好意思道:「沒辦法,找不到柴禾,只好用這些了。」 飛蘿微笑:「小心人家回來,背後咒你。」 「骷髏禍亂非小,不知他們會不會回來呢……」小玄歎了一聲,忽然擔憂起來:「不知澤陽城眼下如何?我師父她們怎麼樣了?」 「應該沒事了,你已將魔穢大軍中最厲害的骷髏巨怪盡數擊毀,骷髏老妖又給你六師伯逐走,澤陽城這次多半是保住了。」飛蘿道。 「最好如此,我逃走的時候,看見天上的血雲正在迅速退卻。」小玄道,懸起的心稍微放下了些許。 兩人盤膝坐在火堆前,聽著屋外的風聲濤聲,深感暖和舒適,不覺倦意悄悄滋生。 一整天的廝殺與奔波終於過去,此刻的安逸寧靜顯得無比珍希寶貴。 「小玄……」飛蘿沉吟喚道。 「什麼?」小玄轉頭望她。 飛蘿道:「你知道七邪覆的來歷嗎?」 「知道一點,聽那覓鼎子老人和我大師姐粗略說過。」 「據傳七邪覆能夠吸收憤怒、怨恨……殘虐等七種邪惡氣息,將它們轉化成邪力供給所戴之人,是個無比邪惡的寶物,以你今日的表現,亦已證實了這些。」 「是啊,到現在我還覺得怪怪的。」小玄摸摸身上,惶惑不安道。 在他的體內,似乎多了一種以前沒有的奇異東西,正在潛伏著發酵著,蠢蠢欲動。 「這面具的威力雖然十分強大,可是絕非什麼好東西,在你獲取它的威力的同時,它便會反過來控制你、誘惑你去製造它所需要的種種邪惡……」飛蘿若有所思道。 小玄突然想起今日在骷髏戰車上對她的所作所為,不禁一陣面紅耳赤魂蕩心跳。 幸好飛蘿並沒瞧他,繼續道:「當年七邪魔君因這惡物臭名昭著人神共憤,最終落得個神形俱滅的下場。」 小玄猛記起雪涵說過,七邪魔君是為玄玄子所誅,心中一陣悸動,幾乎脫口欲問。 飛蘿抬起頭,瞧著他問:「所以,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就是絕不要輕易使用這個惡物。」飛蘿道。 「好啊。」小玄脫口即應。 飛蘿從法囊中取出一張額生七角的墨色面具,正是在骷髏戰車上摘下的七邪覆,遞與他道:「拿回去吧。」 小玄怔道:「既然不是什麼好東西,那我就不要了。」 飛蘿道:「我本來也不想將它還給你,因為此物有無數人垂涎,說不定會為你惹來許多麻煩,但你身世已經揭開,日後傳出,定是凶險無盡,權衡輕重,我想你還是拿回去吧,帶在身上,在萬不得已之時,它或許可以救你一命。」 小玄接住,本來心中還在猶豫,但在指尖觸著面具的瞬間,倏地悸動莫明快美無名,不禁一陣心驚脈跳。 「怎麼啦?」飛蘿瞧著他的臉問。 「沒……沒什麼。」小玄掩飾道,不知為何,竟不敢把這種奇異感覺告訴她。 「還有這個……」飛蘿從法囊中又取出一樣物事,卻是把小巧的牙骨團扇,做得異樣精緻秀美,扇面不知由絹、羅、紗還是綾所制,當中似有雲霧輕湧光霞隱透,十分玄異。 小玄一瞧便知是個寶物,訝問道:「這是什麼?好漂亮!」 「它叫雲影,是我採夢蠶絲做的,加持過收納之法,可以記錄文字與圖案。你不是喜歡機關術麼?當中收錄了我記下的一些相關的技法和心得,你閒暇時自己去看。」飛蘿道,說著遞與小玄。 小玄大喜,感激萬分地接過扇子,奇道:「怎麼我只瞧見團團雲霧?」 「你不知它的禁制之法,如何瞧得出它的門道。」飛蘿道,當即傳授給他雲影的開啟及收錄秘訣,又道:「最重要的是,這扇子裡還收錄了前陣子我教你的借形術,它可使你藏形匿跡,你得盡快學些,才好應付日後的凶險。」 「師叔,你……你不教我了麼?」小玄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我只能再教你這兩、三天,待我功力稍復,就立刻送你去一個地方躲避,日後如何修習全得依靠你自己了。」飛蘿道。 小玄一陣失落難過,半晌默不作聲,忽道:「師叔,你告訴我玄玄子的那些事吧,我聽說,他最後是……是給天庭誅滅的?」 飛蘿道:「這些還不是告訴你的時候,眼下你只需盡快離開此地,以後平平安安的過日子就夠了。」 「不,你告訴我,我要知道!」小玄執拗的哀求。 「你不聽我的話是麼?」飛蘿拉下了臉,她容顏極美,一繃起來卻是令人膽戰心驚氣魄盡消。 小玄垂頭,不敢再鬧。 不知何時開始,對這女人,他有一種心甘情願的服貼怯畏。 「此處絕不能久留,你六師伯的追蹤術十分厲害,隨時隨刻都可能找到這裡來,眼下得抓緊時間,我先將借形術中最難懂與最關鍵的幾個地方跟你說說,你一定要仔細聽好並牢記心裡,日後才能自行修習。」飛蘿道。 小玄乖乖應是。 於是飛蘿娓娓而述,將借形術中的疑難及關鍵之處細細分析剖解。 小玄起初還心神不寧,待聽進些許,很快就給借形術中的無窮奧妙深深吸引了,只覺此術與所知所聞的一切功法大相逕庭,忽然間似乎發現了一個新的天地,對世間萬物有了不同以往的認知。 他聽得如癡如醉,飛蘿卻以為他沒聽懂,道:「此術非同尋常,殊異難懂,你現在不明白沒關係,只需記住我說的這些關鍵便可,日後再慢慢體會。」 小玄忍不住問道:「師叔,這借形術怎麼與教中的其他功法完全不同啊?就連靈力運用都有背入門心法。」 「因為,這借形術不是我教的功法。」飛蘿道。 小玄「啊」了一聲:「這奇術出自何處?」 飛蘿一陣出神,凝眸火堆,半晌不語。 小玄忽然發現她面上暈著淡淡的嫣紅,心中越發好奇。 終聽飛蘿道:「這個你不用知道,還是抓緊時間聽講吧,對了,哪裡不懂,可趁現在就問。」 小玄於是不時發問,竟非無的放矢,所問幾乎皆是根本或關鍵之處。 飛蘿一一細答,心中暗暗吃驚,怔怔地望著他,翦水眸中似有什麼在悄悄盈溢。 這一教一學,不知不覺便已過去了大半夜。 飛蘿呼吸突地一陣急促,閉目狠喘。 「怎麼了?」小玄吃了一驚,趕忙上前扶住。 「沒什麼。」飛蘿擺擺手,面上現出疲乏之色。 小玄瞧得心中大疼,道:「你身上有傷,還是先歇息吧!明天再繼續教我好了。」 飛蘿亦覺有些支撐不住,點頭道:「嗯,你自己也去歇息去吧。」說完由小玄扶到床上,又再盤膝打坐運功療傷。 小玄往火堆中加了些木料,將火撥旺,這才輕輕帶上門,找了另一件屋子睡下。 這一夜,夢竟不斷,所夢稀奇古怪紛亂雜陳,猙獰的面具、絕色的容顏還有張牙舞爪的骷髏骨龍如浪花泡沫般交疊滾湧,時而驚恐暴怒如癡似狂,時而旖旎甜蜜銷魂蝕骨。            第十回 蘆花飛雪 倏一下天崩地裂地動山搖,然卻無聲無息,所有物事開始可怖地慢慢解體,分化……直至灰飛煙滅。 小玄乍然睜眼,望著殘舊破敗的屋頂,猶分不清夢裡夢外。 他大口大口地喘氣,待到確定身在何處,這才發覺背後已是汗濕一片,加上昨日激戰中沾染的塵埃血沫,只感渾身上下俱不舒服。 「怎麼會做這麼古怪的噩夢……」他呆呆發愣納悶許久,頭昏腦脹地走出屋子,見天已朦朦發亮,想起飛蘿,急忙過去看她。 誰知推開虛掩的門,卻不見飛蘿,屋子當中唯余將熄的火堆。 「師叔!師叔!你在哪裡?」他大聲叫喚,卻不聞回答,心中驚了起來,急忙一間間屋子尋找,但仍不見美人蹤影。 「不會是來了敵人吧?還是六師伯追來了?不對不對!六師伯來了也該捉得是我啊……」他惶恐地胡思亂想,又奔出屋,沿周圍一邊高喚一邊尋找。 待到水邊,終於聽見一聲嬌喊:「我在這呢。」 小玄趕忙轉過頭,循聲望去,遠遠眺見岸邊停靠著條小小漁舟,其上倩影一條,正似飛蘿身影。 他急奔過去,只見飛蘿坐在舟頭,正用手梳攏披開的如雲烏髮,心頭頓松,道:「嚇死了我,你怎麼一大早就跑這來了?」 飛蘿微笑道:「一身好髒,難受得很,所以下水去洗了個澡。」 小玄這才發覺她已纖塵不染,凝乳似的肌膚暈暈透彩,一頭秀髮烏黑亮麗,其上猶掛點點水珠,晶瑩欲滴。 「師叔,看上去你精神好多了,傷勢怎麼樣?」小玄高興道。 「調息了一晚,又恢復了許多。」飛蘿邊說邊傾斜身子,把頭探出舟處,雙手用力絞擰頭髮,無數顆水珠子如散開的珍珠串般擠了出來,叮叮咚咚地落在水面。 小玄呆呆地瞧著,只覺美極。 「幹嘛?」飛蘿問。 「沒……沒有。」小玄支吾道。 飛蘿似有若無地橫了他一眼,依舊專心致致地梳理頭髮。 「哇,這船上有漁網!」小玄忽叫。 「嗯?」 「可以改善改善胃口了,做烤魚我最最拿手!」小玄歡聲道。 小玄搖舟離開岸邊,一路仔細觀察水下,終於找到魚多之處,將網拋出開始捕魚。 此時晨霧未褪,輕煙薄乳般瀰漫在湖面上,把遠處迷濛成茫茫一片,四下寧靜如夢,咿呀櫓聲清晰可聞,偶爾有風,夾帶著涼潤潤的水氣輕輕拂過,令人神清氣爽。 飛蘿已梳理好頭髮,用一條帕子隨意紮起,斜倚船頭嫣然瞧著男兒捕魚,不時閉上美目深深呼吸,似乎很享受此刻的一切。 小玄忙亂一會,連下數網,卻沒捕著幾尾魚,納悶道:「怎麼回事?水裡明明有許多魚呀,敢情這裡的魚比較狡猾?」 飛蘿噗哧一笑,道:「你學過捕魚嗎?行行有門道,以為有網就一定能捕著麼?」 小玄老臉一紅,他在逍遙峰上的溪流中捕過魚,但卻從來沒有使用過漁網,盯著水底下游來游去的條條肥魚,惡狠狠道:「不信捉不住你們!」 說罷脫下衣服,就往水裡一扎,卻是親自追魚去了。 過沒片刻,一條條大魚便從水裡拋上船來,鮮活無比地在艙裡亂蹦亂跳。 以小玄的身手,加上水若偷偷教給他的分水訣,捉幾條魚自是不在話下。 飛蘿給水濺著,蹙眉喚道:「夠了!夠了!你吃得了這麼多嗎?快上來,濺我一身水啦!」 小玄卻仍在水裡扎進扎出,真個魚龍滑翔浪裡白條,歡叫道:「水真好,涼到骨子裡去啦,我亦要洗個澡。」 飛蘿笑盈盈地瞧著,忽然不知想起了什麼,目光漸漸凝澀,整個人竟似癡了般,倏地晶瑩閃動,卻是一顆淚珠子滾下腮來。 小玄終於耍足玩夠,猛地躍上舟來,帶起的水花濺灑得美人一身淋漓。 飛蘿慌忙拭淚,發嗔道:「你壞蛋啊!故意濺我是不是?」 「哎呀,不小心的,我幫你擦擦。」小玄笑嘻嘻道,忙從身上掏出手帕,蹲跪下去正要擦拭,卻突然呆住,眼睛定定地盯住了她。 飛蘿怔了一怔,不覺用手背又抹了下面頰,但卻發現男兒仍然目不轉睛,驀爾意識到,男兒的視線並非停留在自己的臉上。 她身上給水濺濕,玲瓏線條勾勒畢現,到處散發著撩人的誘惑,最要命的是,她今早沒束抹胸,酥胸的峰際尖尖凸起,濕透的一邊還隱隱透出了乳暈的顏色來,儘管淡淡的、模糊的。 但小玄的目光如鐵遇磁石,已給死死地吸附在那兒。 飛蘿心慌地坐起,斂了斂高聳的酥胸,一時不知該把身子如何擺放。 此時的她雖然穿著漁家的粗布衣裳,然卻絲毫無損傾城顏色,非但如此,反給那粗劣的布料襯得膚滑似緞肌嫩如酥。 小玄口乾舌燥,望著濕透的嬌軀,顫著手帕,不知該擦哪兒,從哪開始。 「我自個擦。」飛蘿低嗔,一把奪過了他手裡的帕子。 誰知此舉如同點燃了火藥,小玄倏地爆發,一把撲抱住她,在她腮側頸裡如火亂吻。 飛蘿輕輕喘息起來,嬌軀在男兒的緊緊箍鎖中不住輕顫。 好像沒被拒絕哩?小玄越吻越激動,兩手開始到處亂摸亂探。 飛蘿竟仍沒有掙拒,只把手搭在他的腕上,猶豫而無力。 小玄驚喜交集,益發恣意放肆,手突然鑽入了美人衣中,捉住一隻肥美無比的巨乳大力揉捏。 飛蘿輕哼了一聲,雙頰霞生,艷不可言。 小玄越喘越重,從她頸子裡抬起頭,嘴裡渾濁地咕噥了一聲:「師叔……」目光似在央求。 「嗯。」飛蘿咬唇低應,若應允。 兩人凝目對視,目光不約而同地滑落到對方的唇上,彼此受到誘惑般慢慢靠近。 在碰觸著的剎那,小玄如遭電殛,這一瞬,他知曉,這個女人已經牢牢印鑄在他的魂魄之中,從此無法抹掉無以忘卻。 兩人黏粘在一起,唇齒相依津液交會,彼此在對方的嘴內柔情蜜意地翻攪索尋挑逗撩撥,久久不捨得罷休。 飛蘿情動似極,丁香勾誘間,雙臂亦悄悄地環上了小玄的脖子,彷彿要將他纏住鎖住。 小玄將她壓倒下去,顫著手慢慢為她松衣解帶,沒有抹胸束縛的聳峰最先跑了出來,彈彈顫顫地傲立在男兒眼前…… 不知何時起了風,青幽幽潮潤潤的粽子般的蘆花香氣撲入鼻中,叫人聞之欲醉。 直至周圍沙沙輕響,迷醉的兩人這才發覺,小舟已給風吹入了蘆葦深處。 飛蘿赫給剝得一絲不掛,凝乳般的嬌軀在濃濃的綠色中白暈暈的無比惹人,那勃翹在豪碩驚聳的乳峰上的誘人奶頭,那鑲嵌在平滑細膩的小腹間的迷人臍眼,那墳鼓在嬌嫩肥美的雪阜上的撩人腴團,無不是粉雕玉琢渾若天成,讓人驚歎造物之神奇天賜之奢侈。 小玄粗喘地聳刺著,眼睛一遍遍掃視著她的胴體,不時翻指撥細細究探,似要將身下美人的每分每寸印入腦海銘刻心中。 飛蘿眸中儘是盈盈水波,媚得驚心動魄地嗔視著男兒,任由他尋幽探秘恣意戲耍。 小玄忽從花溪裡揉捻出一粒妙物來,大小竟如童指,肥美嫩滑奇趣無比,這東西,他依稀記得水若只是小小一粒,摘霞和夭夭則是幾乎瞧之不見,突然想起了小婉來:「只有她略可一比哩……」 飛蘿膩聲顫哼,身子難耐地扭動起來,惹得男兒百般憐惜。 小玄心中銷魂,抽聳越來越劇,小舟亦搖晃得越來越厲害,飛蘿雙乳搖曳不止,蕩出波波火辣辣的勾魂雪浪,看上去明明沉甸甸軟顫顫,然卻似有什麼無形的支撐,任憑如何激烈甩晃如何發狠揉握,始終都會歸復原狀,依舊高高地尖挺聳翹。 但那熟桃般的飽滿,那梨子般的嬌翹,那脂膏般的肥膩,又會惹人去再次欺凌蹂躪,難休難止。 「這麼脹……這麼沉……真是跟水若摘霞和夭夭她們天淵之別啊……」小玄上下其手,心疼卻發狠地用力捏揉,把美人的酥乳捏揉得千奇百怪,哪管指掌早已給那嬌嬌彈彈、幼幼滑滑的乳肉酥掉麻壞。 「不要啦……那……那兒別……用手……好難挨的……」飛蘿嚶嚀,兩腿突然合閉,緊緊地夾住了在花溪裡頑皮的手指。 「不許動!」小玄叱喝,居然聲威懾人。 飛蘿愣住。 小玄強橫地將她兩腿掰開,開開地分架在兩邊舷上,然後盯著她那汁水淋漓紅脂綻吐的花苞,照舊棒挑指嬉縱情聳耍。 「真……真像……」飛蘿怔怔地瞧他,玉頰重重染霞,連脖頸胸口都緋紅了起來,驀地嬌嬌一顫,花底汁滾蜜湧,淋得男兒手指盡濕,更黏塗得兩人交接處泥濘不堪。 小玄只覺她花內滾燙似融軟嫩若爛,蛤口卻緊緊箍束,催人欲洩,抽插間巨莖猛得爆發,露出了玄陽盤龍杵的真正面目。 飛蘿悶唔一聲,剎那間,強烈無比的感受讓她彷彿看見了瓤內的細幼皺褶給撐開給熨平,看見了嬌嫩花心被撞扁被頂歪,只美得香魂欲化無以復加。 小玄寶杵暴漲,愈感女人的窄緊軟爛,腰桿下下發力,千戳百椿。 飛蘿螓首橫擺,吹彈得破的粉靨死死貼在粗糙的甲板上,分架在兩邊舷上的兩條象牙般的美腿時伸時縮,兩隻晶瑩剔透的白足時弓時挺,片刻無歇撩人萬分。 小玄受不了她這模樣,越發長擊猛抽記記盡根,搗得美人水響不絕,花底融掉一般,紅紅粉粉粘粘黏黏地與肉棒糾纏不休。 飛蘿牝麻蕊酸,丟意漸生,她身懷秘技,真氣亦已恢復了些許,但此刻心頭懶懶融融,半點不願施展手段,倏給男兒一下狠挑,準準地戳在嫩心之上,痛得膩啼一聲,嬌軀猛地從甲板上弓起,滾燙粉額直頂到男兒的下巴,凝滯了須臾,便哆嗦哆嗦地丟了。 小玄猛給一泡燙乎乎的漿汁淋著,急忙俯頭去瞧,已見米粥般的稠漿從腫脹的蛤唇間滾溢而出,白花花地塗了自己一莖,想起綺姬說過女人在最美、最快活之時才會流這東西,心中銷魂,差點就跟著射出精來,突爾記起亭子那次的窩囊情形,心中一動,急忙暗提真氣,使出了綺姬教他的九鼎還丹訣,果然立見奇效,儘管洩意翻湧,卻沒半點走漏。 「別……別動……」飛蘿弓著身子嚶嚀,蝦子貼偎男兒胸膛,一副欲仙欲死的模樣。 小玄見她嬌媚萬分,又給兩隻滑溜挺翹的嫩乳在胸前不住地蹭來刮去,只爽得筋麻骨軟,如何甘願停下,反更大聳大創,似要將美人的嫩心椿成碎瓣方快。 飛蘿丟得天昏地暗,雙手彷徨欲推,卻給男兒一把擒住,驀地奶頭奇美,兩乳抽搐了起來,赫見數股細細白漿射出,竟是又出了乳華,頓時滿舟奇香,蝕人魂魄。 小玄的九鼎還丹訣不過是初學乍練,給這上下交攻,哪裡還頂得住,狂烈無比地急聳一陣,突俯下首,吻住美人檀口,身子傾力一聳,巨杵拚死一送,幾將美人頂出舟外,終於洋洋大洩。 飛蘿失聲嬌啼,上邊身子已給推出了舷外,雲發半墜浸入水中,雙乳猶瀝瀝不止,激越的漿柱沖刷著男兒的胸膛,旋又流淌回自己身上,再滑過鎖骨肩窩滴落水中,立時惹來許多大小魚兒,竟然聚集在周圍唼喋爭搶,吃了這本該是太乙大羅享用的極品寶漿。 小玄滿懷麻暖,欲焰千丈,盯著美人如慟似泣的花顏,久久無法止住激射。 兩人盡壓一側,差點弄翻了小舟,但此刻誰會理睬。 風雖仍柔,但卻密了起來,略帶淡紫的粉白蘆花紛紛揚起,蓬蓬鬆鬆地在空中隨風飄舞,雨絲般灑落兩人身上。 「想來這就是蘆花飛雪了,果然好美……」小玄仰面朝空喃喃道。 飛蘿不言不語,美目迷離地給他攬在懷裡,嬌軀有如抽光了骨頭癱軟似泥。 「我二師姐說,這是一生中必看的美景之一,她說哪天要帶我看的。」小玄自言自語地接道,滿懷傷感。 飛蘿仍不說話,只從他懷裡抬起臉來,悄悄地凝視著他。 小玄若有所覺,低下頭瞧她。 他的手臂環著她的腰,她的髮絲纏著他的頸,肌膚廝磨汗水交融。 飛蘿把眼轉開,頰仍薄暈,依舊慵懶嫵媚。 這個平日裡精明剛強雍容自若的女人,此刻竟是如此的嬌弱不勝羞澀撩人。 「師叔……」小玄怦然心動低低聲喚,正想說什麼,卻聽飛蘿輕嚶道:「別說話。」 小玄一陣恍惚,心中有種不真實的銷魂,底下頭去,吻過髮絲、額頭、眉毛,鼻尖……最終又與美人的香唇粘吻在了一起。 纏綿了不知多久,小玄終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師叔,你到底要送我去哪?不去行不行?」 「不行,一定要走!」飛蘿立時斬釘截鐵地應,「你一定要走,你記住,無論如何,你都不能給人捉去鳳凰崖,不能見到教尊……」 小玄盯著她,心中萬分不捨。 飛蘿似乎瞧出了什麼,低低聲道:「你放心,日後我會去瞧你的。」 淡淡一言,卻盈著無邊情意,小玄心頭酥悸,擁緊她又是一輪深吻狠吻。 「師叔,我……我……」他含糊著哼吟。 「嗯?」 「我……我還要……要……」小玄渾濁著聲。 「嗯。」 「我還要你!」 「那你就要唄,要夠夠的,過兩天,你想也沒有了。」美人竟火辣辣地應。 小玄心中一顫,越發情熾似火。 飛蘿亦火熱回應,比先前更加放開熱烈。 「師叔,你……你這裡……這裡怎麼會……」小玄盯著她的乳峰喘息,指尖揉捻著兩顆腫脹未褪的嬌翹奶頭,周圍的朱暈似仍比平時擴大了些許,其上殘著快要乾透的薄薄膩漿與濃濃的香。 「喜不喜歡?」飛蘿滿面暈紅。 「愛死了!」小玄又俯下了頭,把唇罩了上去…… 這一次小玄越發強悍持久,在快堅持不住時又暗地裡使出了九鼎還丹訣。 而飛蘿似欲餵他個夠,只是一味示弱,任由男兒恣意採擷大快朵頤,至始至終不願施展丁點秘技,是以連連敗退,丟得死去活來。 「好厲害,我不能了。」飛蘿開始討饒。 「以後還敢不敢笑話我?」小玄滿心興奮。 「什麼?」 「亭子裡那次。」小玄凶巴巴道。 飛蘿這才明白過來,掩口一笑,趕忙擺出畏怯可憐的模樣:「不敢啦。」 「還敢笑,看來心裡邊不服哩!」小玄怒喝,心中無比渴戀,依舊百般呈狂。 直至近午,日頭漸烈,小玄方肯罷休,心滿欲足地載著一艙鮮魚和宛如醉酒的美人往回劃。 孰知這一帶的蘆葦繁密非常,水道交錯縱橫,竟然在蘆葦中迷了路,半天沒能劃出去。 小玄躊躇了一陣,正想召出骨龍飛上空中觀察,突見天邊滾來大片黑雲,轉瞬便遮住了烈日。 他心中奇怪,腕上一緊,忽給拉坐下去,見飛蘿面現緊張之色,豎指唇前,示意他莫要出聲。 黑雲在空中來回滾湧,遲遲不去,這時,北面天邊又現出數道光芒,朝著這邊迅速掠近。 小玄與飛蘿伏低身子隱於蘆葦叢內,心中齊生不祥之感。 黑雲中倏有獰聲厲喝:「站住!來者何人?」 數道光芒掠至近處,小玄這才瞧清原來是一口青劍、一支如意和一輛由白虎牽拉的車子,其上皆立人影,有人高聲道:「吾等乃陷雲谷練氣士青不留、問心觀水雲道長與及無塵寺的諸位聖僧,你們又是何人?」 黑雲中的聲音道:「我們便是七絕界怒天元帥麾下之五虎將,你們來這幹嘛?」 「吾等得知妖邪餘孽現世,特地趕來捉拿!」青劍上有人道。 小玄心中一驚,轉頭與飛蘿對望了一眼。 飛蘿驚疑思道:「這短短時間,六師兄定未回鳳凰崖,小玄的身世怎會這樣快就傳開了?」 「哪個妖邪?」黑雲中有人問。 「此事與貴界無關,不勞垂詢。」青劍上那人冷泠應道。 「怎麼無關!敢情你們是來搶那先天太玄的麼?」黑雲中的人喝。 小玄不覺摸了下肚子,猛然發現焰浣羅已經不在,想是昨日丟在骷髏戰車上了。 對面一時啞然,沉默了片刻,有人道:「莫非你們亦是為此而來?」 「我們才不稀罕那東西,只是我七絕界與玄玄子有不共戴天之仇,他的後人我們自是不能放過!再者聽聞七絕聖覆在大澤中現世,我們奉命趕來瞧瞧真假。」 「這麼說,你們是要跟吾等過不去啦?」白虎車上的人森然道。 「嘿嘿,七絕界的厲害誰人不曉,知趣的快快滾蛋!」黑雲中有人笑喝威脅。 對面眾人齊現怒色,有人大聲叱喝:「以為誰都害怕七絕界麼?吾等今日就來會會!」一時劍拔弩張。 「哼!看來都不是什麼好人,快快打起來吧……」小玄心中暗盼。 就在這時,整個天空突然亮了一下,瞬見大片大片的雲彩從極高處降下,霞光道道金芒隱閃,惹得空中眾人紛紛訝望。 一個響徹天地聲音破空蕩至:「吾等天兵,奉天王之令,特來取上界之寶歸位!下界仙魔,無關人等,速速迴避!」 小玄目瞪口呆,飛蘿側是面色蒼白。 空中眾人皆俱一凜,面面相覷。 雲霧蒸湧散開,當中現出數百兵將,個個週身金甲殺氣騰騰,為首一將,骨秀顏清神俊非凡,膚如白藕身若童子,大聲喝道:「天羅地網將架,爾等還不快走!」 空中眾人一陣猶豫。 「再不走者,即誅不赦!」那將怒容滿面地喝,口中唸唸有詞,倏把身子一搖,震響聲間中,赫已變成了三頭八臂,面改藍靛,發換硃砂,手上分持著數般神兵寶器,正是陰陽兩劍、火尖雙槍、混天綾、乾坤圈、金磚與九龍神火罩,腳下也現出一對烈焰騰竄的火輪子來,週身丫丫叉叉光芒閃掠,懾人魂魄。 空中眾人,無不膽戰心寒。 「風火輪……火尖槍……是……是天王三太子哩。」有人顫道,面對這三壇海會的大神,終於無人敢再堅持,紛紛調頭急退,轉眼間走得乾乾淨淨。 「他們要……要取什麼上界之寶?」在蘆葦叢裡的小玄低低聲問。 飛蘿垂眼望向他的腹部,一臉黯然。 「就是這個?先天太玄是上界之寶?」小玄直吸涼氣,聲都抖了。 「不清楚,據說曾是。天庭說它是天界之寶,西方說它是佛門之物,就連妖界魔界亦自稱是他們的。」飛蘿無力道,她暗運靈力,驚喜的發現,已經恢復得足夠召喚出一次崑崙奴了。 「不知他們會不會發現我們?」小玄心中尚存一絲僥倖。 卻聽飛蘿毅然道:「我去纏住他們,你快走,乘骨龍走!快!」 小玄心頭涼透,卻堅決道:「不!我不一個人走!」 「走!聽話!等天羅地網架起,那就遲了!」飛蘿急道。 「不!」小玄悲哽,飛蘿不久前才殺了員雷府神將,天知道落在這些天兵天將的手裡會怎樣。 「你放心,他們要捉的是你,我不會有事的。」飛蘿微微一笑,雙手輕輕捧住他的臉,如水的眸子裡儘是深深情意,柔聲道:「我不在,你自個一定要小心。」 小玄怔怔瞧她,一個哆嗦,淚已流下。            第二部 亡命天涯            第七卷 風雲際會             第一回 葫蘆鎮 瞧見男兒流下的淚水,飛蘿心頭一陣悸顫,用指幫他輕輕抹拭,聲音更是溫柔:「傻瓜,天庭素與我教交好,不會太過為難我的。」 「可是你不久前才殺了一員雷府神將啊。」小玄哽聲道。 「那傢伙不過是個小小毛神而已,況且這幫天兵明顯是衝著你來,並不一定知曉此事。」飛蘿望望天空,見雲團越移越近,心中焦灼,急又催促:「快走!要不真的來不及了,天羅地網一旦架起,那時插翅難飛!」 小玄毅聲道:「我召骨龍跟他們拼了!」 「不成的,這哪吒乃是上界猛將,降伏過七十二洞妖魔的三壇海會大神,連四海龍王都不是他的對手,你那條龍雖然厲害,但又如何比得上四海龍王?」飛蘿從鬢上拔下紫犀釵,道:「若我身上無傷,倒可與他周旋一番,眼下只盼能阻他稍瞬,你一定要瞧準時機衝出去!」 「可是……不行不行!我絕不能看著你為我冒險。」小玄連連搖頭,心念急轉拚命想辦法。 「你再婆婆媽媽,我可要生氣了!」飛蘿沉下了臉。 小玄心中又疼又急,額頭汗珠直冒,驀地靈光一閃,興奮叫道:「有啦!瞧瞧這個能不能救我們……」 「什麼?」飛蘿呆了一呆。 小玄迅啟如意囊,從囊裡摸出一道符來,接著口中唸唸有詞,將符揚空甩去,驟見周圍景象扭曲起來,宛如一陣水波緩緩蕩過,兩人連小舟已給籠罩在一粒水泡狀的完全透明的奇妙東西當中,無數細小的符菉圖案從水泡上滾湧而出,有如浪花般瞬生瞬逝。 「隱形符?」飛蘿詫色道。 小玄點頭道:「這符叫做『空空如也』,有隱形匿物之功,不知能不能幫到我們?」 飛蘿凝目細觀那些符菉圖案,神情越來越訝,道:「好神妙的符兒,靈能特異宮格繁奧,絕對是上上之品,你怎會有這樣的符?」 「就是上次去巨竹谷,在谷中遇見的那個靈竹族姑娘送給我的。」小玄答。 「原來是妖聖的符!難怪有此奇功。」飛蘿不由讚歎。 就在這時,空中紫雲分流而動,在上方散佈開來,渲染得天空異樣瑰麗。 兩人一陣緊張,飛蘿壓低聲道:「定是在尋找我們了……」 小玄合掌默祈:「玉皇大帝阿彌陀佛南無觀世音菩薩,求你們千萬保佑我們別給發現……」念到這裡,猛然想起玉皇大帝正是這幫天兵天將的主子,說不定就是他派人來搶先天太玄的,又怎會保佑自己,趕忙啐了一口:「你這老傢伙一邊涼快去!」 一團紫雲冉冉降下,在兩人上方十餘丈處緩緩盤旋,雲上的七、八名金甲天兵鬚髮可見,個個正柱著刀斧俯面朝下仔細觀覓。 小玄同飛蘿屏息靜氣,紋絲不敢動彈。 在這短短的片刻,兩人猶如渡過千百年般漫長。 小玄雖知婀妍的符神異奇妙,但此刻面對的乃是上界天兵天將,心中絲毫沒底。 幾名天兵的目光掠過飛蘿與小玄隱匿之處,卻皆無甚異樣之色,駕著紫雲在他們頂上盤旋了一陣,慢慢移向別處。 小玄暗暗驚喜,對飛蘿低聲道:「這隱形符果然有用,看來瞞過他們啦!」 飛蘿忙豎指唇前,示意他莫說話。 又過了片刻,四處盤旋的雲團紛紛上升,在高處聚回一處,顯然皆無收穫,在空中停留了須臾,終向遠方徐徐飄去。 「他們走了!」小玄大喜,就要立起,卻給飛蘿一把拉住。 「別動,他們還沒走遠,百十里的內動靜逃不出他們的耳目。」飛蘿小聲道。 小玄趕緊坐回舟中,耐心等待。 蘆葦蕩的風再次大了起來,無歇無止地揚起滿空蘆花,如雪似雨般輕盈盈地曼妙飄舞,有許多穿透過水泡狀的隱形罩灑落兩人身上。 小玄初時還緊張不安,但很快就在飛蘿的凝視中安靜了下來,他貼近過去,擁住了那柔軟且溫暖的豐腴嬌軀。 飛蘿靜靜安坐,任他抱著,玉首輕輕枕在他的肩膀上,麗眸微瞇,似在聆聽風拂花舞的美妙聲音。 小玄享受極了這刻,他沐浴在芬芳之中,鼻間除了美人身上固有的甜膩馥郁,還多了一種濃濃的奇異香氣,如醍醐似瓊漿,叫人疑置瑤池仙境。 這正是飛蘿先前走漏了乳華的味道,小玄深深吸嗅,不覺魂酥魄醉。 飛蘿察覺,不由香腮暈桃,一頭鑽入他懷裡,將滾燙燙的面頰貼埋在寬健的胸膛上。 小玄仰面朝空,望著花飛花舞雲卷雲舒,只盼就這麼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太陽漸漸西斜,光芒從耀目轉為柔和,最終以艷麗絕倫的姿影沉入了遠方的粼粼水面。 湖上黑暗下來,因為風聲,四下顯得異樣靜謐。 「冷嗎?」小玄輕聲問。 飛蘿搖搖頭,道:「這麼久沒動靜,估計他們已走遠了,我們也離開這裡吧。」 「還回漁家去嗎?」 「不,此處不宜再留,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可是你身上的傷還……」 「管不了這些了,只有盡快趕到葫蘆鎮,你才能安全一點。」 「葫蘆鎮?那是個什麼地方?」 「去到那裡,你便知了。」飛蘿從舟上立起,道:「你把骨龍車子召出來吧,不過別讓骨龍變得太大,以免招惹有心之人。」 小玄心中一動,道:「對啦!我還有輛車子,你瞧瞧如何。」說著打開如意囊,念動禁咒,旋聽數聲悅耳嘶鳴,卻是將鹿蜀車召了出來。 飛蘿微詫,美目盯著牽拉車子的四頭奇獸:「是鹿蜀?」 小玄得意洋洋地點頭,道:「不如我們坐這輛車子吧?它的速度也很快,但比起骨龍,它們不會太過招搖。」 「你怎有這輛車子?」飛蘿問。 「賀天鵬送的,上次在巨竹谷裡,我救了他的小命。」小玄道。 飛蘿一聽,立時猜著了幾分,睨著他道:「他才沒這麼大方,定是你勒索人家的吧?」 「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吶!」小玄嘿嘿一笑,抱起美人躍上車子,右臂揚處,八爪炎龍鞭從袖中疾旋而出,在空中炸甩出一朵焰火。 四頭鹿蜀即時騰空而起,眨眼已離水面數丈,載著兩人馳掠向天際。 「那葫蘆鎮離這有多遠?往哪走?」小玄問。 飛蘿指點了個方向,道:「大概有幾百里吧,鹿蜀的速度還可以,估計兩、三個時辰就能趕到。」 車子越馳越快,突然間,前方空中紫芒大亮,有人高聲大喝:「來者何人?」 兩人朝前望去,只見一團紫雲從黑暗中灼灼現出,其上立著十餘個披掛金甲的天兵天將,不禁大吃一驚。 「天吶!這幫傢伙還沒走……」小玄白著臉低聲道。 飛蘿從上拔下紫犀釵,扣於指掌間,悄聲道:「準備好,我們衝過去。」 「吾等乃上界天兵,前面車子速速停下!」紫雲上一員天將威喝。 「衝!」飛蘿輕喝。 小玄猛地甩鞭,駕御車子斜斜就朝紫雲下方馳去。 孰知那些天兵天將反應極快,有幾個即時縱出紫雲,揮舞兵刃躍下攔截,為首的天將厲聲大喝:「呔!吾等在此,安敢逃逸耶!」 鹿蜀奔勢極快,小玄見調頭已遲,遂駕車直撞上去。 眾天兵天將紛紛怒喝,旋見寒芒乍掠,數桿長戟閃電般搠了過來。 小玄疾提真氣,只聽「轟」的一聲悶響,甩出的八爪炎龍鞭爆出熊熊烈焰,赫如火柱般粗巨,瞬將襲來的數桿長戟掃得東倒西歪,他怔了一怔,也無暇細想為何威力強至如斯,腳下稍點,整個人已從車座躍到一頭鹿蜀的背上,手中寶鞭痛烈揮擊,殺得幾個天兵四散退避。 鹿蜀車趁隙一衝而過,旁側天將勃然大怒,高擎巨劍奔雷砍至,蘊蓄著強大 法力的劍身拖曳出道道藍色光芒。 「小心!」飛蘿叫,扣在手裡的紫犀釵正欲射出,卻見小玄迅如鬼魅般回身旋臂,鞭若火龍疾噬,竟一下子絞飛了那天將手上的巨劍。 天將大吃一驚,正欲急退,已給炎龍鞭重重地抽擊在胸口之上,只聽「乒」的巨響,胸前的護心鏡四下炸碎,整個人晃了一晃,兜頭就從半空栽落。 眨眼間,鹿蜀車已遠遠拋離了眾天兵,風馳電掣朝前疾馳。 「這些天兵天將怎麼這般不濟事?」小玄懵道,一時間還沒回過神來。 「不是他們不厲害,而是……」飛蘿望著他沉吟道:「你的功力好像提升了很多。」 小玄心裡一陣興奮,有些得意忘形地笑道:「在小聖爺爺跟前,天兵天將也不過如此。」 「不過,這並不見得是好事,我猜是那七絕覆的原故。」飛蘿面露憂色道。 「七絕覆的原故?」小玄不解。 「傳說七絕覆能吸取天地間的七種邪惡氣息,轉化成魔力供給所戴之人。」飛蘿頓了下,接道:「我想,定是因為澤陽一戰中你戴著七絕覆,在戰場上吸收了大量夾纏著憤怒、怨恨……殘虐等血腥殺戮之氣,所以功力急劇提升了。」 小玄張口結舌,心中已相信了八九分。自打澤陽城一戰之後,他就覺得渾身充斥著從未有過的力量,有如大海般洶湧澎湃,但心緒卻是莫明難寧,譬如昨夜就做了那個奇怪的的夢。 「七絕覆果然非同小可。」飛蘿道。 小玄乾笑一聲,道:「即便如此,也是好的,無論如何我的功力提升了。」 飛蘿凝眸望他道:「你的功力雖然提升了,但依靠的卻是諸種邪力,這會對你以後的修行帶來很大的隱患,更令我擔心的是,這些邪力可能會影響你的心智,使你偏離正道步入歧途。」 小玄愈聽愈驚,面上仍故做輕鬆,笑道:「我以後不戴那面具就是。」 飛蘿點頭道:「不到萬不得以,你就別碰那東西。」她將紫犀釵插回鬢上,眺目四望,指了個方向道:「往那邊,我們繞個圈子再去葫蘆鎮。」 小玄心知此舉是要擺脫追擊,當下依言將鹿蜀車調轉了個方向。 接下兩個時辰裡平安無事,山山水水一一掠過。 飛蘿在車上盤膝打坐,抓緊時間運功療傷。 「看來沒事了。」小玄歡聲道:「葫蘆鎮快到了沒?」 「到了,就在前面。」飛蘿道。 小玄抬眼望去,見前面橫著一座大山,迷惑道:「我怎麼沒瞧見什麼城鎮呢?滿山都是石頭樹木嘛。」 「鎮子在山谷裡邊,你把車升高,待到峰頂時就能瞧見了。」飛蘿道。 小玄御車上升,飛上峰頂,前方豁然開朗,果見群山當中有個空闊大谷,透過飄浮的薄薄雲霧,可見谷地上河道縱橫交錯,房屋星羅棋布,間有燈火點點,依稀是個城鎮模樣。 「好奇怪的地方,四周都是高山,這城鎮好像沒有出入之路啊?」小玄詫異道。 「有的,而且還不小,能供規模很大的商隊通過,但隱藏在山腹裡邊,且設有崗哨,常人是進入不了這裡的。」飛蘿道。 「常人到不了這裡?這葫蘆鎮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小玄更加好奇。 「說起另外一個地方,你可能就知道了。」 「什麼地方?」 「水晶潭。」 「啊!是地界一十九靈脈之一的水晶潭嗎?」小玄失聲叫道。 「嗯,水晶潭就在這葫蘆鎮上。」飛蘿指著下方道:「你瞧,那反光的地方便是。」 小玄俯首望去,果見在鎮子的中心有個閃亮小點,似乎是個池潭,因為距離甚遠,難以判斷大小。 「聽說一十九靈脈皆有仙魔守護,比如夢巢是我們玄教,快活泉是妖界,太碧是七絕界,守護這水晶潭是哪派仙魔呢?」小玄問。 「這千年來,佔據此處的是截教門人、通天教主的故友空空老仙。」 「啊,是這位聖祖!」小玄心中一震。 「據傳此祖當年看破萬仙之劫,於封神期間,至始至終閉門不出,是以截教之中,只有他逃得一辱。」飛蘿繼道。 「啊!如此說來,這位聖祖豈不是比通天教主還要高明?」小玄道。 「據傳他的修為不在通天教主之下,當初加入截教只是為了要窺探鴻鈞道術,而且他素來心性淡泊,只好參玄悟妙,比通天教主看得多一點遠一點也不奇怪。」飛蘿道。 「了不起!了不起!」小玄由衷大讚。 「這還用說,當日封神劫後,通天教主隨鴻鈞歸去,截教已日漸式微,但空空老仙佔據這水晶潭後,天上地下,再無哪個敢妄圖染指此處,而且截教的元氣也開始迅速恢復。」 小玄忽問:「師叔,你認識這位聖祖嗎?」 「我連見都沒有見過,又怎認識得到這位聖祖。」飛蘿搖頭。 「那……這地方可以隨便來麼?」小玄道。 「空空老仙極喜奇珍異寶,因此以這水晶潭做誘餌,建造了這個鎮子來收集天地間的珍寶,此處凡人知者寥寥,但於神、仙、妖、魔諸界卻是大名鼎鼎,建鎮之日起,已有無數仙魔精怪來此煉造、交換寶物與買賣各種珍稀材料,有的甚至在此安居置業,如今這裡已成了令諸界煉材師、煉器師、煉符師、御甲師、靈獸師、煉氣師、陣法師、機關師……還有珍寶商留連忘返的樂土了。」 「以水晶潭做誘餌?」小玄一時沒能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嗯,水晶潭所出之泥名曰『水晶淖』,對煉鑄具有獨特的輔助功效,同我們夢巢所產的青瑛一樣,都是絕佳的煉寶材料,而且因為有了水晶潭,這一帶不知何時形成了個奇異的結界,只要在這個結界的範圍內,許多原本性相、品質相互衝突的材料都能融合與穩定,至今已有許多在別處煉造不出來的法寶、神兵在這裡煉造成功了。」飛蘿解釋道。 「原來水晶潭有這個妙處,難怪能吸引這麼多人來!」小玄聽得大為興奮,心想當日在逍遙峰上嘔心瀝血煉造出來的無敵大將軍之所以反噬,很可能就是李夢棠指出的赤蟒信跟琰精相衝突的問題,假如當日能到這葫蘆鎮來,耗費了他無數珍稀材料的無敵大將軍也許就能煉造成功了。 「不過,這葫蘆鎮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來的。」飛蘿道。 「哦,什麼人不能來呢?」小玄問。 「這裡仙聖道俗可進,妖魔鬼怪可進,但闡教門人、西天僧佛及天庭諸神不能進。」飛蘿答。 小玄脫口欲問,旋即明白,道:「這是因為當年的封神之劫麼?」 飛蘿點頭。 小玄想想又道:「闡教門人、西天僧佛與截教有隙,不讓他們來我明白,可是天庭的人為什麼也不能來呢?」 「因為天庭之中就有許多闡教門人,又與西方交好,且今已隱隱為這二教所控制。」飛蘿答。 「啊!」小玄叫道:「我曉得了,你帶我來此,就是因為這個原故!」 飛蘿微笑道:「不只如此,我們還要在這裡找一個人,只要他肯答應保護你,許多人就奈何不了你了。」 「是誰?」小玄忙問。 飛蘿不答,只道:「好了,我們下去吧。」 突然間,遠處天邊火光一閃,兩人怔了怔,尚未回神,又見火光在漆黑中閃了一下,只是這次近了許多。 飛蘿面色一變,道:「快走,有人追來了!」 小玄趕忙揮甩炎龍鞭,催趕鹿蜀朝谷底馳去。 就在這時,一抹火焰從上方疾掠而過,流星般飛墜落下,戛然而止攔在前方,一個小小身影被腳下兩隻輪子燃燒的烈焰徐徐勾勒出來。 「哪……哪吒!」小玄失聲顫叫。 飛蘿輕輕吸了口氣,把手探向雲鬢。 哪吒垂槍盯著他們,冷冷道:「先天太玄,可是在你們身上?」 「哪……哪有,先天太玄是什麼呀?小哥您又是哪位?」小玄眨眨眼道。 「莫跟本聖裝癡弄傻,許天師已清清楚楚地卜測出了先天太玄的位置,否則我也不會追蹤到這裡。」哪吒聲音清亮,然卻令人不寒而慄。 小玄見抵賴不過,遂把心一橫,大聲道:「沒錯,先天太玄便在我身上,你待如何?」 「交出來。」哪吒面無表情道。 「憑什麼要我交給你?」小玄生氣道。 「先天太玄原乃上界聖寶,因給妖穢盜去,遺失多年,今次天庭卜測出聖寶重新現世,特命我來請回歸位,至於你們,也得隨我回天庭去,交代聖寶為何會在你們手裡。」哪吒道。 小玄心中雖然怯,但聽到這裡,不禁大惱,怒色滿面道:「放屁!這明明是我的東西,自打我一出世就帶著的,又怎麼會是天庭的東西!你們想搶,擺明說了就是!」 哪吒冷目而視,神色愈來愈厲,手中的長槍緩緩挑起,槍脖子上的艷麗紅櫻開始妖嬈舞動,似有若無的淡淡火焰從槍尖噴湧而出。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火尖槍了……」小玄一陣驚慌,望望四周,見只他一個,暗忖道:「準是這傢伙的火輪子跑得快,把那些同來的天兵天將拉在後頭了……而我的功力已提升許多,未必無法跟他周旋。」 念及此處,他心中定了些許,笑道:「好像只來了你一個人哦,真的要來搶麼?」 「最後一問,交或不交?」哪吒面如寒霜,挑起的槍尖已遙遙指住了他。 「不。」小玄毅聲應,疾運離火真氣,源源不斷注入纏繞在臂上的八爪炎龍鞭。 飛蘿則凝神靜氣,垂目觀心,悄將點點滴滴的靈力從泥丸宮中提聚出來。 驟見槍尖一抖,夜空中倏地飛起一條火龍,剎那就噬到了鹿蜀車前,炙人的熱浪直撲兩人面上。 小玄眼睛睜圓,驀然發覺,無論威力還是速度,自己的戰力都與對方根本不在同一個檔次上。             第二回 鬥神 旋見火光大盛,八爪炎龍鞭從小玄袖中疾旋而出,與撲面噬至的火龍迎頭相撞,交擊出密集且刺耳的金鳴聲。 火龍現出原形,火尖槍如電刺出的十數槍盡給全部攔下,不但沒攻破炎龍鞭的防守,反而給震得微微散亂。 哪吒心中一凜,不待招老,已收槍回防,腳下火輪飛轉,改換迂迴側擊。 這一合真是出乎意料,小玄不禁驚喜交加,忖道:「原來我能與他一戰!我的功力真是提升了極多!」他心中興奮,當下長擊短打把炎龍鞭施展開來,倒也有攻有守進退得度。 旁邊的飛蘿忽然拈指默頌,指尖帶著一團淡淡的土黃光暈在小玄身上虛劃了數下,緊接著,土黃光暈轉變成了亮紫色,又虛劃向肩井、神闕、鳩尾、中極幾處,原來是給小玄加持了暴風甲咒及電閃術。 小玄頓時如虎添翼,更是信心奮增勇猛異常,舞得炎龍鞭有如火龍騰竄,但見紅焰遍空赤柱縱橫,聲勢居然蓋過了哪吒的火尖槍。 哪吒踏著金霞風火輪圍著鹿蜀車纏繞攻擊,數輪強襲,仍無隙可趁,心中不禁暗暗詫訝:「這小子不知是何人門下?於何處修煉?竟有這等身手!」 小玄越鬥越精神,心中得意萬分:「嘿!想不到我崔小玄竟能跟大名鼎鼎的天王三太子分庭抗衡,日後回千翠山,定要跟黑無霸他們好好吹吹!」 這一人一神激鬥了數十合,哪吒絲毫佔不到上風,心下灼躁,猛然「呔」地一聲大喝,身子搖處霹靂震響,倏地現出三首八臂的法象來,但見靛面猙獰神威凜凜,手中各持奇兵異寶,或金芒流蕩,或雷電繚繞,或焰火吞吐,暴風驟雨般擊出。 小玄登覺壓力排山倒海而至,不過幾合,已是筋麻骨軟手忙腳亂,就連喘氣都快喘不上來了,心下駭然,眼見招架不住,突爾大叫:「停手!」 哪吒哪裡肯停,只是略緩攻勢,冷笑道:「要投降是麼?」 小玄汗流浹背,叫道:「你乃上界大神,就不怕別人恥笑麼?」 「恥笑什麼?」哪吒問。 「我等都是堂堂男子漢大丈夫,自當以勇武一決高下,你卻巧詐耍寶,真個卑鄙無恥勝亦不武!」小玄大聲道。 哪吒傲色笑道:「胡謅!我哪裡用了?實言告訴你,倘若本聖祭出它們的真正威力,單這七尺混天綾就能令東海龍宮晃上一晃,此刻焉有你說話的工夫!」言語間,出手毫不留情,攻勢驟然又急。 小玄苦苦支撐,身形給無數股巨力扯得東倒西歪,幾次險給火尖槍挑中,焦急間朝飛蘿望去,見她悄悄晃了下扣在手裡的紫犀釵,心中頓時燃起一線希望,遂又朝哪吒叫道:「喂喂喂!你是三壇海會的大神,跟我打架本就是以大欺小,一對一已經夠丟人的了,怎麼眼下還以多欺少,難道不害臊麼?」 「呸!本聖哪裡以多欺少了?」哪吒怒道。 「你三個打我一個,這不是以多欺少麼?」小玄見飛蘿手上一鬆,紫犀釵遽已不見,忙繼胡攪蠻纏以吸引哪吒的注意力。 哪吒一怔,氣惱交加地笑罵道:「蠢貨!此乃仙家法象,你不懂麼?」 就於此刻,小玄瞧見一道紫芒突然出現在哪吒後方,正無聲無息地電射而至,趕忙大叫道:「停!停!罷了罷了!我投降,聖寶給你啦!」 哪吒哈哈一笑,頓住身形,得色道:「知曉本聖的厲……」話未說完,猛然驚覺後面有物襲來,急忙朝旁一閃,但為時已晚,大叫聲中,左邊肩膀已給紫芒射了個對穿。 紫犀釵乃是玄教至寶,為玄教教祖無上聖母親手煉就,間中蘊蓄奇雷異電,威力絕大無堅不摧,饒哪吒的軀體是仙家蓮荷所化,這一下也禁受不住,整個人登從風火輪上一跤跌落。 飛蘿心知時機稍瞬即逝,顧不得身上的傷勢,強聚最後一絲靈力,馭御寶釵折回再擊。 哪吒只覺真氣同靈力有如大壩決堤般從給洞穿的肩膀急劇瀉出,運功竟也收止不住,心中震驚,暈頭轉向間瞥見那道可怖的紫芒趁著夜色再度從旁疾貫襲至,慌得急催所餘靈力,強行祭起乾坤圈迎去,只聽「叮」的一聲脆響,紫芒彈射開去,乾坤圈卻是光芒盡散搖搖下墜,凝目瞧去,圈身居然崩缺了一段,不禁魂飛魄散,心知碰上了極厲害的法寶,當下接住圈子,捏了個法訣,化做一道輕煙朝遠方掠去。 「毛神莫逃!再來跟小聖爺爺鬥他三百回合耶!」小玄在後面大呼小叫,把八爪炎龍鞭甩得呼呼作響。 「天威無界,你們逃不掉的!」哪吒的聲音遙遙傳至。 「終於把這傢伙打跑了!」小玄歡聲叫道,一轉頭,猛然瞧見飛蘿面色蒼白,趕忙上前扶住,驚慌道:「師叔你怎麼了?」  「沒事,只是消耗了些靈力……」飛蘿弱聲應,收回紫犀釵,接道:「我們快下去,只要進入葫蘆鎮的範圍,這伙天兵就不敢跟來了。」 「好!」小玄應,正要駕車降下,忽然瞥見空中有兩團火焰飛旋不住,心中一動,當即甩鞭過去,絞住了兩團火焰,頓時火去焰消,現出兩隻刻滿符紋的輪子來,正是哪吒丟下的金霞風火輪。 「快走,這時候還貪心!」飛蘿沒好氣道。 「這就走!」小玄用力一扯,把兩隻輪子捲了過來,伸手去接,立給燙得大叫起來,趕忙念動禁咒,開啟如意囊把風火輪裝了,這才心滿意足地御車往谷中飛落。 谷底的條條河道與各式房屋越來越清晰,隨著距離的拉近,小玄方才發現,這是個佔地極廣規模極大的城鎮。 快到地面時,飛蘿道:「我們尋個偏僻的地方下去,以免驚擾別人。」 小玄應了,駕著車子朝山腳飛去,找了個林木繁密處降落。 兩人下車,小玄將鹿蜀車收入如意囊,扶著飛蘿向鎮子行去。 「奇怪……」飛蘿忽道。 「奇怪什麼?」小玄問。 「我在想,你已經下山好些天了,為什麼現在才驚動天庭?而且,我們明明已兜了個大圈子,哪吒怎麼還能這樣快就能追上來?」飛蘿沉吟道。 「那傢伙不是說什麼天師卜測麼,而且,傳說天庭有千里眼和順風耳,追蹤我們並不太難。」小玄道。 「我是說,先天太玄同你與生俱來,為什麼直至現在才給天庭發覺?」 小玄呆了一呆,道:「對啊,先天太玄一直在我身上的……」 「上次我跟你三師伯上逍遙峰時,發現峰上有個奇怪的結界,似有遮蔽靈力之能,當時以為是教尊的佈置,用來阻止夢巢的氣脈外洩。」飛蘿頓了下道:「如今回想起來,那個結界很有可能是你師父所設,以防你身上的先天太玄給有心之人發現。」 小玄張口結舌,好一會才道:「我身上的先天太玄很容易給人感覺到麼?」 「先天太玄有種很獨特的氣息,當初我同你三師伯一遇見你時便感應到了,只是不清楚是何物。但你六師伯對先天太玄卻是刻骨銘心,因而發現了你的身世,可是……」說到這裡,飛蘿蹙起了黛眉。 「可是什麼?」小玄問。 「可是他頭一次見到你時,為什麼沒有察覺呢?」飛蘿百思不解道。 「啊!」小玄叫了起來,道:「我明白了!我現在明白了!定是因為那條巾子!」 「什麼巾子?」飛蘿莫名其妙。 小玄飛快頌咒,打開如意囊,將骷髏龍御召了出來,整個人趴到車座裡一陣掏摸,很快就找到了掉在角落裡的焰浣羅,遞與飛蘿道:「師叔,你瞧瞧這東西有沒有什麼異常之處。」 飛蘿接過,拿在手裡仔細觀看,立刻便道:「這巾子是用火光獸的皮毛所製,具有提升使用者的火行潛能之效,咦?上面好像加持了……加持了我教的靈力遮蔽咒!」 「難怪!難怪!」小玄倏地仰首朝空,兩眼潮熱道:「我終於明白我師父的苦心了!」 「怎麼回事?」飛蘿問。 小玄遂把下山之前,崔采婷贈他焰浣羅,並叮囑一定要紮在腰裡的經過說了一遍。 「原來如此!」飛蘿恍然道:「我曉得了,莫非是那天早上,你沒把這條巾子紮在腰裡,因此才給你六師伯感應到了先天太玄!」 小玄點點頭,想起崔采婷的種種苦心,心中不禁悔恨交加:「若不是那晚我貪圖歡樂,把師父的叮囑拋置腦後,今天也不會給趕出師門亡命天涯了!」 「還有,因為你這兩天皆沒把這條巾子紮在腰上,所以天庭能通過卜測來追蹤你,所以儘管我們繞了個大圈也沒能甩掉天兵的追擊。」飛蘿繼道。 小玄冷汗涔涔。 「原來九師姐做了這條巾子,真真用心良苦哩……」飛蘿歎道:「你快把它扎上吧,以後再莫把它摘下來。」 小玄解開腰帶,鬆開衣服,噙著奪眶欲出的熱淚將焰浣羅重新緊緊紮在腰裡。 飛蘿睨了睨他,卻故做沒有覺察,歡悅道:「這下好了,有了這條巾子,我們可以大大地鬆口氣啦。」 踏著月光,兩人進入了鎮子,但見河道條條,石橋座座,路面鋪著青石板,兩邊是烏瓦粉牆的房屋與攏滿青翠的園子,一派江南情韻水鄉風格。 小玄立時喜歡上了這裡,一路東張西望,只覺處處新鮮,不禁讚道:「比我們千翠山腳的小鎮繁華多了,就是澤陽城也沒這裡漂亮。」 飛蘿面上微現疲倦之色,道:「我們先尋個地方歇下來,明兒再去找人。」 「好啊,趕緊找點東西吃,我的肚子餓得咕咕叫了!」小玄摸著肚皮高興道。 兩人沿條河道行去,很快就瞧見前面橋頭有家挑著酒竿掛著燈籠的客棧。 「就這裡吧。」飛蘿道。 走到店前,但見朱欄畫檻竹燈萍缸,裝潢得即富麗又雅致,大門兩側掛一對聯子,分寫著:何須千里覓桃源,無意此間遇仙鄉。頗具雅意,誰知再往上瞧,卻見門匾上寫著「豬家客棧」四個大字,小玄啞然失笑:「怎會是這個名字,難道老闆姓豬麼?」 興許天晚,兩人進去,見店中無甚客人,小玄撿了個窗邊的位子,拉開椅子給飛蘿入坐,瞧瞧沒人招呼,便朝櫃檯那邊高聲喊道:「店家在嗎?有客人啦!」 「來了,客官要些什麼?」一個小二突然出現在小玄身旁。 小玄轉過頭去,猛地嚇了一跳,原來那小二肥頭大耳滿臉生毛,面上拱著個長長的嘴巴,赫然是個如假包換的豬頭人! 「客官要什麼?」那小二甕聲甕氣地又問了一次,眼皮耷拉嘴角尚涎,彷彿仍在夢中。 「水兒老叫我豬頭,這個才是真正的豬頭吶……」小玄回過神來,道:「你們這裡有啥吃的?」 「有豬家蹄子、紙包蟹、炒螺螄、燉蝦糟、三味圓還有花生糕和沙煲粥……」小二打著哈欠流水般報。 「豬家蹄子?豬……豬家蹄子是什麼?」小玄望著眼前的大豬頭問,心想這道菜該不會是用它自己的蹄子做的吧? 「就是醬牛蹄唄,用秘製的醬料輔以精挑細選的上好茴香、薑片、紅糖、黃酒等無數佐料,晝夜文火燜煮而成,醬香可口,嚼勁十足,吃起來肥而不膩,酥而不爛,是我們豬家客棧最最有名的一道招牌菜,誰來葫蘆鎮都鐵定要嘗嘗的。」小二說到得意處,終似有了點精神。 「果然不是豬蹄……」小玄轉頭問飛蘿:「師叔,你想吃些什麼?」 「隨便,我要清淡點的。」飛蘿道。 「你這裡有什麼清淡小菜麼?」小玄又問小二。 小二便報了幾個。 小玄遂道:「那就要這幾道小菜,再來個豬家蹄子和沙煲粥,嗯……還要壺酒。」 小二「哦」了一聲,夢遊般去了。 「這傢伙根本沒睡醒吶,不知會不會跟廚子報錯我點的東西?」小玄不由擔心,轉頭對飛蘿道:「敢情這家店子是窩豬精開的?」 「嗯,沒啥好奇怪的,在這鎮子上,你就是看見牛魔王都不奇怪。」飛蘿托著下頷,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 客棧臨河而築,有大半架在橋頭之上,從窗子望出去,狹窄的河道筆直延向遠方,於月下顯得無比清幽靜謐。 「牛魔王?」小玄怔了一怔:「那魔王不是已給天庭捉去,押解往西方了嗎?」 「早就逃了,跑去投奔妖界的小妖後了,天庭也無可奈何。」飛蘿道:「聽聞這魔王很喜歡此處,偶爾會跑來這裡尋歡作樂。」 「小妖後……」小玄一陣出神,問道:「聽我二師姐說,這個小妖後很厲害哩,好像連天庭都不敢得罪她是嗎?」 飛蘿點頭道:「那當然,小妖後乃妖界之尊,是與天界西王母、我教無上聖母這些先天真聖齊名的人物,麾下有萬千妖王精首,天庭豈敢輕易惹她。」 小玄聽得心馳神往,讚歎道:「想不到神佛之外,天地間竟然還有這樣的人物……」 兩人說話,過沒多久,酒菜便一道道送上來了。 飛蘿喝粥,偶夾幾筷子小菜,小玄卻是狼吞虎嚥大快朵頤。 「這豬家蹄子果然美味之極!師叔你怎麼不吃?」小玄無比愜意地灌下一大口酒。 飛蘿搖了下頭,道:「現在沒味口,太油膩了。」 「一點也不油膩啊,這蹄子只是看上去肥,實則不膩,很好吃的。」小玄正勸,忽聞外邊喧嚷起來,有人大聲叫道:「掌櫃的快來招呼,俺們大夥人要吃飯住店!」 櫃檯那邊立時有人答應,只見一個身著上好綾羅、肥得滿身肉顫的豬頭人急步迎了出去,轉眼間呼啦啦從門口進來二、三十個人,赫是一群青面獠牙的精怪,或高或矮或肥或瘦,膚發各異,但個個勁裝鎖甲,不是手執槍棒便是背懸刀斧。 堂上頓時忙亂起來,不知從哪冒出幾個豬頭小二端茶遞水招呼客人。 小玄瞧見這群精怪,驀地想念起千翠山上的幾個兄弟姐妹們來,心中不由生出一種親切之感。 就在這時,突聽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在外在面響起:「就是這裡了!姐姐快來。」 話音方落,便見從門口一花,有如彩蝶般飛進來兩個女孩兒,身上裳帶一紫一綠,俱是靚妝麗服嬌艷奪人,混夾在一群猙獰醜怪的妖怪當中,叫人眼睛一亮。 「老闆!老闆在哪?」綠裳女孩兒喊道。 那肥得滿身肉顫的豬頭人正忙著分派小二招呼客人,隨口應道:「來了。」 一個高出他近半,身材十分魁梧的漢子走了過去,倏地一把拎揪住了他的胸口,惡聲惡氣地喝道:「沒聽見我們奶奶叫你吶?」 豬頭人吃了一驚,忙道:「聽見了聽見了!這便過去這便過去。」 魁梧漢子方才放開他。 豬頭人趕緊來到兩個女孩兒跟前,滿面堆笑道:「兩位奶奶有什麼吩咐?」 兩個女孩兒乜眼瞧瞧他,身著紫裳的道:「你就是這兒的老闆?」 「是是,在下便是豬家客棧的老闆,大家都叫俺豬哈哈。」豬頭人恭聲回答。 「我問你,你們這裡的蹄子當真很好吃麼?」紫裳女孩道。 「好吃好吃!我們的蹄子是葫蘆鎮上最最地道、最最正宗的啦。」豬哈哈笑容可掬道。 「那好,快快去弄來,每桌都要一大盆,還有其它什麼好吃的也儘管送上來。」紫裳女孩說罷,便同姐妹向裡邊行去,眾精怪紛紛讓路,把最好的位置留給她們。 旁邊一個狼首漢子朝豬哈哈露了露尖錐似的牙齒,獰聲喝道:「你聽著,千萬給老子好好伺候,若是我們奶奶滿意,自然重重有賞,否則麼……今晚就把你的店子拆做碎片!」 豬哈哈連聲答應,急匆匆地往裡間忙去了。 這群精怪一到,立時把原本空空的堂子幾乎坐滿,之前的清靜也給喧嘩所代替。 飛蘿黛眉微蹙,埋頭喝粥。 小玄卻給兩個女孩子完全吸引住了,即覺賞心悅目又感十分好奇:「這兩個女孩不知是什麼人?看上去嬌滴滴水嫩嫩的,然而卻似這伙精怪的首領哩……」 過不一會,一盆盆香氣四溢的豬家蹄子與各式酒菜流水般端了上來,精怪們放懷大嚼,就連兩個女孩兒也高撩羅袖,旁若無人地露著雪白玉臂,用手抓起蹄子大快朵頤,只吃得眉飛色舞津津有味,朱唇玉手皆塗得油膩膩潤亮亮的,吃到興處,又與眾精怪舉杯歡飲,哪有半分淑女模樣。 「她們的吃相倒跟水兒有得一比呢……」小玄愈感親切,呆呆望著兩個女孩,心中驀地傷感黯然:「不知師父她們怎麼樣了?這時候在做什麼呢?」 忽然間,綠裳女孩瞥見了小玄的目光,面上笑容頓凝,一雙麗目凶巴巴地瞪了過來。 小玄怔了怔,一時沒反應過來。 這時紫裳女孩循著綠裳女孩的視線也望了過來,水目在小玄身上放肆地打量了一番,卻是得意一笑,跟綠裳女孩說了句什麼。 綠裳女孩噗哧一聲,與紫裳女孩同時放聲大笑,兩張如花似玉的臉上滿是嘲弄與輕屑。 小玄這才察覺到對方不善,驀地漲紅了臉,心下生氣:「浪笑什麼!我師叔我水兒我任何一個師姐都要比你們好看一萬倍!」當即轉頭,不再看那兩個女孩。 豬哈哈從裡間出來,走到兩個女孩身邊親自倒酒服侍,笑瞇瞇地問道:「兩位奶奶可吃得滿意?」 「還行。」綠裳女孩應了一聲。 「那就好那就好,還要什麼請儘管吩咐。」豬哈哈道。 「對啦,我要問你,聽說這陣子水晶淖又漲價了?」紫裳女孩道。 「你們是來買水晶淖的嗎?」豬哈哈道:「那真是不夠湊巧,昨兒又漲了很多呢。」 「又漲了?」紫裳女孩瞪眼道:「是因為產量又減少了嗎?」 「是啊,不知什麼原故,這幾月來水晶淖的產量一直下滑哩……」豬哈哈頓了下道:「不過昨兒漲價,卻還有另一個原故。」 「什麼原故?」綠裳女孩問。 「昨兒奉天侯遣人入谷,在鎮上買走了大量的水晶淖,所以價格暴漲了。」豬哈哈答道。 小玄一聽見「奉天侯」三字,心頭驀地一跳:「難道說的是水兒的爹爹?」 「奉天侯?奉天侯是什麼人?」綠裳女孩道。 「哎唷!你們是從外邊來的,卻怎麼連奉天侯是誰都不知道?」豬哈哈面上現出一副錯愕的表情。 綠裳女孩秀眉一挑,道:「不知道就不知道!那奉天侯很了不起麼?」 小玄心忖:「敢情這伙精怪是從深山老林裡出來的……」 豬哈哈陪笑道:「奉天侯就是名帥程兆琦呀,他手握十萬重兵,坐鎮中州,乃當今皇朝的四大頂樑柱之一啊。」 「果然是在說水兒的爹爹呢!」小玄趕忙豎起耳朵。 兩個女孩只哦了一聲,絲毫沒有動容之色,紫裳女孩淡淡道:「那個程兆琦為啥要買這麼多水晶淖呢?」 「兩位奶奶不知,南安候南宮陽起兵反了,程兆琦奉命平剿,眼下正在雲州大戰呢,聽聞兩邊皆請了許多高人異士,各出奇兵詭謀,廝殺得天昏地暗哩。」豬哈哈道。 小玄聽得呆了。 豬哈哈接道:「因為戰事,兩邊都在大舉收刮戰備物資,如今已攪得接鄰的幾個州物價飛漲人心惶惶了。」 「喂!說了大半天,你都沒說那奉天侯要買水晶淖幹嘛。」紫裳女孩蹙眉道。 豬哈哈道:「聽人傳聞,南宮陽請高人在雙嶺關布了個極可怕的奇陣,扼守住了雲州的錢糧腹地,程兆琦不但屢攻不破,反而損兵折將,於是搬來了三夫人百寶娘娘,打算練造一支仙兵破陣,而這支仙兵所用的兵器就需水晶淖來煉製……」 「百寶娘娘!」兩個女孩一齊失聲,紫裳女孩道:「你說百寶娘娘是程兆琦的老婆?」 「是啊,奉天侯的五個老婆個個都是貌若天仙且來頭不小的人物吶!」豬哈哈滿面羨色道,嘴角的哈拉子差點沒掛下來。 「水兒的娘也來了!」小玄心中一陣莫名激動,旋又微詫:「水兒的爹爹不只一個老婆?」 綠裳女孩喃喃自語道:「原來外面發生了這等大事,竟然惹動了百寶娘娘。」 豬哈哈說得興起,又道:「除了這個,外邊近來還發生了兩件了不得的大事哩,二位奶奶可有興趣聽啊?」 「你說吧,反正眼下閒著。」紫裳女孩喝了口酒道。 「第一件,就是七絕覆重現世間了。」豬哈哈道。             第三回 風雲 小玄心中一震,瞧見飛蘿也在凝神聆聽。 「七絕覆!」兩個女孩動容,紫裳女孩道:「不是傳說七絕覆已給玄狐毀掉了麼?」 「傳是這麼傳,可是誰也沒有親眼瞧見吧?」豬哈哈頓了下道:「不知二位奶奶有沒有聽說,前陣子大澤一帶有邪穢作亂,並大舉進犯澤陽城,在大難臨頭之際,就是一個戴著七絕覆乘著骷髏龍的人突然殺至,解去了澤陽之厄。」 「有這樣的事?那個戴七絕覆的人是誰?」綠裳女孩問。 「沒人知曉,不過許多人都在猜測,那人十之八九就是七絕魔君之子、當今七絕界之主小魔君。」豬哈哈道。 小玄聽得一愣。 「小魔君!」兩個女孩輕輕吸了口氣。 「這個可能嗎?」紫裳女孩道:「聽聞小魔君在三年前給七絕界的叛黨埋伏,已重傷成廢人,怎麼可能跑出來大展身手?」 「原來兩位奶奶知道的事挺多的。」豬哈哈笑道:「這個俺也不大清楚,可是幾撥從外面來的客人都在這麼傳,七絕界高人如雲,善醫者不知幾何,也許那小魔君已給醫治好了吧?要不誰還有那七絕覆?誰還能御控七絕覆?」 「如果真是小魔君,而且七絕覆仍在,只怕外面又將腥風血雨了……」紫裳女孩喃喃道。 「還有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是什麼?」綠裳女孩朝豬哈哈問。 「第二件嘛……」豬哈哈道:「那更件是不得了的大事哦,絲毫不亞於小魔君與七絕覆的現世……」 「快說,賣什麼關子!」綠裳女孩叱道。 「是是!」豬哈哈忙道:「第二件,就是一個比七絕魔君還要厲害的大魔頭的後人出現了!」 小玄心跳倏地加速。 「哪個大魔頭?」綠裳女孩怒道:「倘再婆婆媽媽,姑奶奶就剁了你這頭肥豬下酒吃!」 豬哈哈急道:「就是奶奶您適才說的,那個將七絕覆毀掉的大魔頭玄狐玄玄子!」 「玄玄子!」兩個女孩嬌軀齊震。 小玄更是心中劇蕩,硬生生地坐穩身子。 「沒錯,就是當年大鬧三界的玄狐玄玄子!」豬哈哈應道。 「他的後人出現了?他有後人麼?」紫裳女孩道。 「沒錯!玄狐不但有後人,而且還給找出來了!兩位奶奶猜猜,那玄狐的後人一直藏身何處?」豬哈哈道,不知不覺又在賣弄關子。 「不猜!」兩個女孩兒齊豎黛眉,寒霜籠面。 豬哈哈一驚,忙道:「好好好,不猜不猜,原來那玄狐的後人竟以玄教弟子的身份作掩護,一直藏匿在白首仙娘門下!」 「胡謅!」綠裳女孩嬌聲斥道:「玄狐跟重元子可謂水火不容,當年天庭與西天大舉圍剿玄狐之時,玄教也有插上一腿,他的後人怎麼可能拜入玄教門下?」 小玄聽得一愕,抬頭望向飛蘿。 飛蘿閉目不語,不知是在養神還是在聆聽。 豬哈哈道:「俺也不知啊,但這消息乃是蕩魔堡的賀少堡主傳出來的,據說他親眼瞧見,當時玄教護法天外孤煙欲要清理門戶,卻給白首仙娘護短阻撓,因而讓那小玄狐逃走了。」 「賀天鵬!」小玄咬牙切齒,這才明白自己是玄玄子後人的消息之所以立刻傳開出去,原來都是賀天鵬幹的好事。 「啊,聽說那天外孤煙的兩條臂膀就是給玄狐廢掉的,如今尋著玄狐的後人,自然不會輕易放過。」紫裳女孩道。 小玄聽得心中驚濤駭浪,越來越覺得有無數與己相關的隱秘尚不知曉。 「還有,傳聞說那小玄狐身上帶著諸界爭奪的至寶先天太玄,眼下已有無數人在追捕他哩。」豬哈哈繼道。 「真的?」綠裳女孩轉面朝紫裳女孩笑道:「要是那小狐狸身上真的有先天太玄,咱們也去捉它。」 小玄驚惱交加,身子禁不住微微輕抖,忽感手上一暖,原來是飛蘿探掌握住了他。 「這個我才不信,倘若那小狐狸身上真有先天太玄,再怎麼也輪不到咱們。」紫裳女孩打了個哈欠道:「噯,趕了這麼多路,真真乏死了。」 「我也是,好想睡覺哩。」綠裳女孩懶洋洋地膩哼,轉回對豬哈哈道:「不聽這些天花亂墜的故事了,你快快去按排房間,我們要間最好最乾淨的。」 「沒問題,包管兩位奶奶滿意。」豬哈哈點頭哈腰地應,趕忙去了。 過不片刻,豬哈哈便轉了回來,笑容滿面道:「房間全都安排好了,兩位奶奶和各位大爺可以入房休息了。」 兩個女孩於是起身,由著小二帶路,裊裊娜娜地往裡間去了。那綠裳女孩臨走前還不忘傲慢地朝小玄這邊飛個嘲蔑的白眼。其餘眾精怪正在興頭之上,大多仍留在堂上繼續吃喝耍樂。 「不知這兩個黃毛丫頭是啥東西?竟敢揚言捉我!」小玄惱火道。 「別理睬她們,兩隻會飛的小妖精罷了。」飛蘿道。 「兩隻會飛的小妖精?」小玄怔道。 「你用無相之眼瞧瞧不就知了。」飛蘿道。 小玄聞言,趕忙運提靈力,施展出無相之眼,頓見一對車輪子大小、色為一紫一綠的斑斕粉蝶翩躚跟隨在引路的小二身後,但因他的無相之眼遠未精熟,瞧得十分模糊。 「啊哈,原來是兩隻蝴蝶精哩!」小玄驚喜道,再朝堂上眾精怪望去,卻是一隻隻身著衣冠的豺狼熊豹,不覺心花怒放,悄笑道:「全是衣冠禽獸喲!想不到無相之眼還有這等妙用!」 「無相之眼乃我教的無上偵測法門,用來對付這些根行淺薄的精怪不過小菜一碟。」飛蘿淡淡道。 小玄只覺新鮮有趣之極,眼睛不住在眾精怪身上掃來掃去。 「別浪費靈力,無相之眼極耗靈力的。」飛蘿道:「好睏,我吃完了。」 小玄見她面容蒼白,神情倦怠,忙喊道:「店家,結賬!」 豬哈哈正在不遠處,聞聲過來,掃了一眼桌子,道:「多謝二兩銀子。」 小玄一怔:「有沒有搞錯?吃這點東西要二兩銀子?」 「沒錯,一點也沒錯。」豬哈哈應。 「不過一盆蹄子和兩碟小菜,就要二兩銀子!你不如去搶好了!」小玄生氣道,這個價錢比別處貴了十倍不止。 「敢情小哥您是頭一次來?」豬哈哈睨了睨小玄身上的粗舊衣衫,皮笑肉不笑道:「葫蘆鎮上的東西就這價,況且俺的蹄子做的比別家正宗地道,貴一點點也是因該的。」 小玄只覺被斬得一脖子是血,氣呼呼道:「你的蹄子?」 「沒錯,俺的蹄子。」豬哈哈雙手攏袖,耷拉著眼皮應。 討得了點便宜,小玄心中好氣又好笑,真恨不得把這頭肥豬立時割了蹄子下酒,但畢竟已經吃了人家的東西,眼下也只好認了,無可奈何道:「我還要兩間……」說到一半,不覺朝飛蘿瞧去,心頭驀地噗通直跳。 飛蘿一手捧著茶杯,一手托著下巴,正睨眼窗外。 「我還要一間上房,要最乾淨的。」小玄鼓足勇氣道,眼睛偷望飛蘿。 飛蘿神色如常。 小玄心中一陣歡喜甜蜜。 「您放心,俺的客房是鎮子上最舒適最乾淨的,嗯,酒菜連房錢一起給你個優惠價吧,多謝八兩銀子。」豬哈哈道。 「什麼?八兩銀子!你家是開黑店的?」小玄叫道。 「這還嫌貴?俺已給你打了八折啦。」豬哈哈翻著眼皮道。 小玄漲紅了臉,他在逍遙峰時,只偶爾採些草藥到山腳下的鎮子上換酒錢,此刻身上所有的銀子加起來還不到五兩。 「房間到底要不要開?」豬哈哈有些不耐煩道。 小玄眼角溜了下飛蘿,見她仍靜靜安坐,捧著杯茶悠悠地品著,彷彿一點沒瞧見自己的窘相。 怎麼辦……這下可糗了,難不成今晚要讓美人露宿街頭? 小玄面紅耳赤,心中橫了,倏地立起,一臂搭住豬哈哈的肩膀,道:「咱們借一步說話。」 豬哈哈給他一搭,頓感千均壓下,驚怒欲掙,卻覺摟住自己的手臂緊如鐵箍,尚未回神,整個肥大身軀已給連拖帶抱地弄到了數步之外。 「你……你你幹嘛?」豬哈哈又驚又怒。 「老闆貴姓?」小玄瞇著眼問,一抹神秘邪魅不知不覺地現於臉上。 「姓豬!怎麼著?」豬哈哈梗著脖子道。 「哦,是豬大老闆,失敬失敬……」小玄輕聲道:「我說,您看能不能讓我賒個賬?過幾日便還你雙倍的銀子。」 「不行!」豬哈哈斬釘截鐵道:「小本經營,從不賒欠!」 「不行?」小玄盯著他,手臂微微發力。 「不行!」豬哈哈肥頭直搖,臉上的肉如涼粉般簌簌哆嗦。 「真的不行?」小玄臂上徐徐加力。 「不行!」豬哈哈痛得面容扭曲,然卻意外的堅強堅定。 「死胖子!」小玄稍微提高了聲音,鐵青著臉道:「實話告訴你!你是開黑店的主兒,爺爺我卻是那殺人不眨眼的山大王,吃酒住店從來就不花銀子,你若不識好歹,牙縫裡再道半個『不』字,定教你立時血濺眼前人頭落地!」 「殺了俺也不行!」豬哈哈大聲道,赫然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絕決模樣:「你便是天皇老子,要住俺的店就半文錢都不能少!」 緊要關頭竟碰上了這麼一隻軟硬不吃的鐵公雞,小玄恨得牙齒癢癢,不禁惡從膽邊生。 敢情得把這頭大肥豬拖出去毒打一頓才成? 豬哈哈瞧瞧他,眼珠子忽地一轉,道:「小哥你到葫蘆鎮來幹嘛?做什麼生意的?若是不想付銀子,有什麼材料來抵賬也成。」 「材料?」小玄一怔:「你要什麼材料?」 「犀角粉、醍醐香、玉萐莆、紫蠍毒、蠱螺殼、碧芥、磁晶精、雷紋石或鬼枯籐這些都成,若是有稀罕的,譬如脂蟾膠、青瑛什麼的,我還可以折算更優惠的價錢給你。」豬哈哈道。 「青瑛?你要青瑛?」小玄眼睛一亮。 「你有麼?」豬哈哈乜眼瞧他,一副不信你會有的表情。 小玄松臂放開他,把如意囊移到腰前,默念開囊禁咒,從裡邊抱出一大塊亮晶晶的青色石塊來。 豬哈哈呆了一呆,驀如中魘。 「瞧清楚了,這個是不是青瑛?」小玄道。 豬哈哈揉了揉眼,急步湊到青瑛跟前,顫著手摸了摸,又用指敲了幾下,呻吟似地顫聲道:「天……天吶!這麼大塊的青瑛!俺活了大半輩子,還是頭一回瞧見這麼大塊的青瑛啊……」 原本喧鬧無比的堂上忽然安靜下來,無數雙眼睛一齊盯住了小玄臂彎裡的青瑛。 「嘖嘖嘖!質地這等純正,幾乎沒有雜質,極品極品啊……」豬哈哈摸著歎著,一條哈拉子就從嘴角長長地掛了下來。 「可以住店了麼?」小玄道。 「可以可以!」豬哈哈如雞啄米般點頭,突然驚醒似地瞧瞧周圍,忙拉著小玄直往前去,走到裡間,方笑容滿面道:「請問公子尊姓大姓?」 「姓崔……」小玄忽然省醒不便報出真名,隨口謅道:「姓崔,崔小白。」玄即黑,黑的對面就是白了。 「哎喲喲,原來是崔公子,失敬失敬!您請稍等,小人這就給您準備房間去。」豬哈哈稱呼也改態度也改,來了個一百八度的大轉彎。 「等等,這個怎麼算?」小玄曾聽李夢棠說過青瑛在外面十分珍貴,當然要討價還價。 「不用算不用算,都這麼晚了,公子您先在小人的店裡歇下,其餘的全等明兒再說。」豬哈哈笑容滿面道。 小玄愣住。 「真奇怪……」小玄斜躺床頭,雙臂枕在腦後,望四周納悶道:「那頭肥豬怎麼突然變大方了?不但不要我一文錢,還給了這個如此舒適的大套間。」 「沒什麼好奇怪的,那傢伙看上你的青瑛了。」飛蘿洗漱已畢,坐在妝台前對著鏡子梳理如瀑披落的雲發。 「我想也是因為這個,青瑛在外邊很值錢是麼?」小玄問。 「不是很值錢,而是非常值錢,況且你那塊青瑛又大得很,稀罕之極的,明兒你就狠狠的宰回他吧。」飛蘿用一條紗子將髮束了,從凳立起,走到床前,提裙從小玄旁邊爬了上去,「噯」的一聲,慵懶無比地趴伏到被上。 小玄一陣劇烈心跳。 「你還不去洗漱?」飛蘿睨了他一眼。 小玄趕緊起身,走到外間去洗漱,不知怎的,漸漸就面燒耳熱起來。 洗漱完畢,小玄興沖沖地回到裡間,卻見飛蘿扯被蓋在身上,兩眼瞇著似已睡著,不由愣在床前,一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忽聽飛蘿嬌懶懶道:「還愣在那裡幹嘛?你不是只要了一個房麼?這屋裡又沒別的床。」 小玄如獲綸音,急忙摘掉靴子,歡天喜地爬上床去。 飛蘿掀開半邊被子,挪開嬌軀讓了個位置。 小玄喜得魂兒都要出竅了,喉中渾濁地咕噥一聲,撲下身去抱住了她。 「你睡覺不脫外衣的麼?」飛蘿道。 小玄趕忙脫掉外邊衣褲,然後又再毛手毛腳地去抱美人,瞧著近在咫尺的朱唇,情不自禁就親了過去。 誰知飛蘿卻閉上了眼睛,輕聲道:「好睏,我要睡覺了。」 小玄一怔,只好訕訕作罷。 「睡吧,明兒再說。」飛蘿含糊低語,環過玉臂摟抱住他,把臉貼埋在他的胸畔,不過片刻,便已酣然睡去。 「定是累壞了……」小玄心中又疼又憐,悄悄吻了吻唇邊的纖柔髮絲:「因為我,她連番受傷,且又一直奔波,唉,不知我崔小玄修行了多少世,才遇著這重如山的恩情福份……」 他感慨萬千,繼又想起吃飯時聽見的話,疑惑忖道:「不知那兩隻蝴蝶精說的話可是真的?」一時心潮翻湧思亂如麻,疲倦悄然襲至,終亦迷迷糊糊睡去。 小玄眉頭緊蹙滿額是汗,半夢半醒間依稀聽見幾下輕響,一時分不清是什麼聲音,亦想不起身在何處,摸摸蓋在身上的軟滑絲被,猛然發覺飛蘿不在懷中,頓時驚得一彈坐起,直待瞧見婷立窗前的婀娜身影,方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是在葫蘆鎮哩,剛才的聲音,多半是有船從橋下穿過,槳櫓碰著了橋墩。 窗被推開,飛蘿面朝窗外,不知在望什麼。她赤著足,身上只著一條輕軟紗子,飄飄逸風綽約若仙。 小玄下床,略一遲疑,從後面環臂抱住了她。 「下雨了。」飛蘿輕輕道,沒有回頭。 清新且略帶寒意的晨風拂面而至,小玄朝外望去,只見天已微亮,如煙似霧的細雨婆娑飄落,紛紛揚揚地迷濛了鎮上的房屋庭院,更潤綠了河道兩畔的垂柳。 水聲輕響,河道中一隻已有不少歲月的烏蓬船正緩緩遠去。 小玄只覺心淨如洗,從夢裡帶出來的灼躁消逝一盡。 「好美是不是?」飛蘿凝目遠處道。 「嗯,很美的地方,要是……能長長久久這樣子就好了。」小玄輕歎,心裡說,如此景致,有了你更加醉人。 「別太貪心。」飛蘿微微一笑:「好東西,總是難長久的,好好享受吧。」說著頭往後仰,閉起眼睛輕輕靠在他的胸前。 小玄一陣銷魂,呆望著紛飛雨絲,細細咀嚼她的話語,不覺癡了。 兩人相擁靜立,良久不語,直至飛蘿輕輕打了個哈欠。 「怎麼起得這樣早?」小玄道。 飛蘿微笑道:「我要起來療傷啊,已經調息了一輪,終於把那股狡猾的雷力捕捉著了。」 小玄喜道:「驅除乾淨了是麼?」 「沒。」飛蘿搖頭道:「那股雷力好生頑固,而我的靈力只恢復了幾成,自己一個驅除不掉它。」 「那怎麼辦?我能幫上什麼忙嗎?」小玄頓時擔心起來。 飛蘿面上微微一熱,低聲道:「你想幫忙是麼?」 「這還用說,快告訴我怎麼辦?」小玄即道。 飛蘿側首,把臉貼在他的胸口。 小玄急道:「到底怎樣幫忙?你快告訴我呀。」 飛蘿卻道:「小玄,你覺得師叔是個什麼樣的人?」 小玄呆了一呆,答非所問道:「不知道,就覺得很親切,很……牽掛。」說完臉就紅了。 「牽掛?」飛蘿抬眼瞧他,心口一陣悸跳。 小玄點頭:「嗯,就像是身上的什麼地方,分不開離不得。」 飛蘿深深呼吸,眼波似醉。 小玄給她瞧得心頭一陣悸蕩,忍不住道:「師叔,我昨晚做夢了,夢見你……」 「夢見我什麼?」飛蘿問。 「夢見你走了,沒告訴我就離開了,急得我到處找你,還好沒過多久就醒了。」小玄心有餘悸道,俯下唇吻著她的髮絲,兩臂收攏,緊緊地摟抱住她。 飛蘿似有若無地歎了一下,咬唇道:「我是會走的,安頓好你就會離開。」 小玄急道:「不能不走麼?我們……我們……」他眼中湧現出一抹熾熱似火的期盼,鼓足勇氣道:「我們就在這葫蘆鎮住下來,什麼都不要管了!永遠……永遠……」 飛蘿凝目望他,嘴角甜甜地勾起,眸中卻悄然潮潤,忽然垂下了眼:「我一定得走的,知道嗎?我必須同你師父一道去玉京,如果迷樓真的是武翩躚布的先天無極陣,那就只有我才知道怎麼破解,這也是教尊命我出鳳凰崖的原因。」 「不去又會怎樣?」小玄激動道。 「不去?」飛蘿微微一笑:「若是不去,一來違背了教尊之命,我遲早會給帶回鳳凰崖,下次出來,就不知何年何月了;其二,你師父說不定會遭遇到很大的危險,因為她的先天太幻圖也許能制住武翩躚,但卻無法應付先天無極陣。」 小玄啞口無言。 「你能忍心讓你師父遇險麼?」飛蘿盯著他道。 小玄心中驟然泛起一抹無力之感。 「不說這些了,有些事情,我們是注定無法改變的……」飛蘿柔聲道。 「師叔,我要是能幫上點忙就好了!」小玄自責道。 「你能幫忙呀。」飛蘿仰起玉首,雙頰微微生暈:「我需要盡快復元,現在,你來幫我療傷好不好?」 「好啊,怎麼辦?」小玄道。 「親我。」飛蘿道,低膩的聲音裡充滿了無以形容的誘惑。 小玄稍微一怔,便即吻落下去,罩住了她那凝脂般的軟嫩朱唇。 飛蘿雙臂抬起,反勾住了他的脖子。 兩人在窗前纏綿擁吻,你嬉我誘你來我往,時沾時分時淺時深,如火般愈熾愈烈。            第四回 銷魂雙修 「師叔,你不是說要療……」小玄喘息道。 「沒錯,現在起不許再說話了。」飛蘿低聲道,捉住小玄摟按在腹際的兩隻手掌,牽引著它們慢慢往上移,放在自己的胸脯上。 小玄一陣口乾舌燥,小心翼翼地摸了幾下,便猛然把手鑽入微敞的紗子當中,按捺不住地大力搓揉起來。 那裡高聳如峰滾碩如瓜,肥軟中蓬勃著令人癲狂的美妙彈力,任誰都是無法自制的。 飛蘿霞飛玉頰,嬌嬌地也喘了起來,雙眸暈暈潤潤,似乎非常享受。 小玄情動如火,指頭觸著兩顆高高勃翹的奶頭,動作不覺更加恣肆粗野,攀在酥乳的手掌除了搓揉捏握,居然還打橫扭擰起來。 「唔……」飛蘿嚶嚀失聲,痛疼中竟給扯帶出某種異樣的刺激與快美,朱唇顫啟,反首又與男兒吻做一處。 小玄緊擁著她親吻,忽然發覺底下肉棒已硬如鐵鑄,且恰好貼抵在肥美的綿股之上,只覺酥麻麻的舒服無比,忍不住向前迫去,把整粒棒頭都深深陷在美人的軟彈肉中。 飛蘿陣陣酸軟,嬌軀難耐的在男兒懷中妖嬈扭動,卻仍怎麼都擺脫不掉拚命刺來的火燙鐵棒。 「唔……那樣好酸呢。」飛蘿嬌喘著低嗔。 「哪?」小玄似明非明,一隻手放開了她的碩乳,摸索著朝下探去,滑過繃緊的蜂腰,落在了美人的肥臀之上,一輪用力捏拿,反把鐵棒抵刺得更緊更盡。 飛蘿倏地一下細哼,聲音嬌膩得有些與往不同。 小玄忽在她的股縫附近摸到一小塊潮濕,心中滾燙,猛地俯下身去,一手就從紗子底下鑽了進去。 飛蘿慌亂呻吟,已給男兒的手掌順著大腿撩到了花底,搭按在嬌嫩的蛤口上。 原來美人已是泥濘如淖,小玄掏得滿掌濕糊黏膩,指頭輕輕剝揉,魚兒般鑽入嫩瓣之內。 飛蘿大口喘氣,兩手緊緊地捉住男兒的衣襟,不由全身繃緊,迷人無比地嬌嬌悸顫。 小玄細細掏挖,時深時淺地尋幽探秘,底吟道:「師叔好滑好黏哩……」 飛蘿朱顏燒透,把臉緊緊地貼埋在男兒懷裡。 小玄動情萬分,望著嬌羞不勝的師叔,突然飛速解開腰帶,褪下褲子,一掌將她的紗子連同裡邊的小衣掀了起來,高高地捋到她的蜂腰之上。 剎那間,羊脂凝就的美腿和肥股動人心魄的露了出來,無遮無掩地盡落男兒眼中。 「別在這……」飛蘿正出言攔阻,卻給一把推趴在窗沿上。 小玄一手握莖,另一手搭住美人雪股,拇指用力壓按,捺開半邊粉肉,覷了眼露出的凝露紅脂,一個挺腰聳股,提槍就搠。 「啊!」飛蘿低低一呼,蛤口驀燙,已給男兒不由分說地挑了。 小玄朝前急衝,但很快就在肥美花房的重重箍束中慢了下來,由刺變推,再從推變成塞。 飛蘿捉緊窗沿,只覺花房給急速擴張,嬌嫩花壁的每分每寸都在拉伸拉薄,緊緊地勒在壯碩的肉棒之上,美得心都酥了。 小玄驟覺前端奇滑異軟,棒頭登時一木,原來已玉莖已至池底,抵著了嬌嫩無比的花心。 「唔……」飛蘿嬌哼,又道:「別在這……」 小玄深深地牴觸了幾下,直把美人惹得凝腰收股,心中慾火千丈,開始大力抽送起來。 「會……會給別人瞧去的!」飛蘿急急低叫。 小玄瞧瞧窗外,道:「外邊沒人。」仍繼極力聳刺,不過十餘下,便見一縷膩汁從蛤口縫裡跑了出來,淋得莖身油光發亮。 「壞蛋!」飛蘿顫聲嚶嚀,額俯窗台,幾乎站立不住。 雖是雨天,但窗前的光線很好,飛蘿的美臀珠圓玉潤如酥若粉,每插一下,股上的嫩肉便涼粉似的簌簌甩顫,蕩出波波迷人白浪。 更妙的是,這姿勢令她花底纖毫畢現,一抽一聳間,那蛤中的塊塊紅脂妖嬈騰舞,無歇無止地粘纏著來回衝刺的肉棒,叫人入目魂銷魄融。 小玄垂首瞧著,越發勇狠恣肆,忽還探手到前,捉扣住一隻酥乳重重揉握,捏拿出千百種撩人形狀,捏拿得滿掌生麻。 飛蘿雙乳極是敏感,給他一輪縱情戲耍,不禁嬌聲連出,花房內裡也更爽利,肥美的嫩壁開始一下下收縮箍束,把男兒的肉棒吸咬得越來越硬越來越燙。 「師叔真是好軟好大,怎麼弄都沒辦法一手握住哩……」小玄心中銷魂,突地變本加厲,扣握碩乳的手摸上乳峰,捏住已是腫脹了近倍的奶頭,然後揉、擰、擠、搓花樣百出地戲耍起來。 飛蘿通體生麻,忽見一隻烏蓬船從橋下鑽出,船尾立著個撐船的梢公,慌得低呼:「有人來了!」 小玄也已望見,卻笑道:「怕什麼,他又沒朝這上邊瞧。」依舊抽送如虹,整根肉棒已是水光閃閃。 「壞蛋!」飛蘿面紅耳赤地嬌嗔,反手就要來推人。 小玄見了她那情急的嬌態,不覺欲焰愈熾,忽爾頑心大起,竟一把捉住兩條玉臂,反剪按在她的股上,怒杵聳刺得愈狠愈急,記記深貫軟底,杵杵重椿嫩心。 飛蘿動彈不得,只好急急呼停:「快……快……」 誰知那「停」字未出,小玄卻已傾身過來,把唇貼在她耳心低笑:「快什麼?要我再快一些是麼?」 這聲音低回如磁,似蘊著某種勾魂奪魄的至絕邪魅。 飛蘿呆了一呆,彷彿曾在許久前聽過,驀地魂魄皆融,丟意驟至,慌亂中急忙提運真氣,想要使出秘技禁鎖,豈知花心倏綻,已把一小股濃稠稠的漿兒甩吐了出來。 小玄給她陰精一麻,泡浸花蜜已久的巨杵猛地猙獰畢露,終於現出玄陽盤龍杵的本相來,剎那筋若盤龍,炙如艷陽。 飛蘿登時失聲而啼,只覺花壁給刮燙得麻癢入骨,還想再忍,卻又尿似地掉出一股精漿來,正澆棒頭之上。 小玄接連給麻,驀覺精意翻騰,差點也射出精來,美極間萬般不捨,突然記起了綺姬傳授的九鼎還丹訣,當即急提真氣,悄悄使出,頓感精關重固,射意雖急,卻沒絲毫走漏,一時得意忘形,把莖深深刺住,真氣吞吐,不覺使出了個「汲」字訣來。 「你……你……」飛蘿目瞪口呆,終於放棄了所有抵抗,顫啼聲中,盡任自己縱情丟洩。 「五姐姐教的秘術果然奇妙,一使出來,立時就把師叔變成這樣了!」小玄心中自豪,見美人彷彿給抽光了骨頭,不但手捉不住窗台,腿也站立不住,整個人軟軟癱在自己懷中,心中好不憐惜,雖然不捨,但還是撤去功夫拔杵退兵,將之抱起,回到床上。 飛蘿散架般癱在被裡,香汗淋漓嬌喘不住,平滑細膩的雪腹兀自微微抽搐。 「師叔……」小玄為她撥好散亂的髮絲,在她肩窩裡輕輕親吻。 「小壞蛋。」飛蘿有氣無力地哼。 小玄笑嘻嘻地瞧她,心中越發得意。 「要你幫我療傷,你卻偷偷來……來吸人家!」飛蘿迷離著美目低嗔。 「療傷?」小玄一愣:「適才是在療傷?」 「我問你,這功法是誰教你的?」飛蘿問。 「什麼功法?」小玄一時沒反應過來。 「就是你適才……適才偷偷吸我的那個功法!」飛蘿暈著臉道。 「不好,給她發覺了!」小玄心中一陣緊張,道:「沒……沒有啊。」 「還想說謊?小壞蛋你休在我跟前耍花招!」飛蘿瞪著他。 小玄心知抵賴不過,吞吞吐吐道:「沒有啦,那法子是一個……一個朋友教我的。」 「什麼朋友?」 「一個千翠山上的朋友……」 「千翠山上的朋友?」飛蘿盯著他:「你老實交代,是不是山裡的什麼精怪?」 「是。」小玄聲若蚊吶地應。 「好啊!你居然偷偷跑去跟妖精廝混!」飛蘿叫道。 「不敢啦,我以後再不去找她了。」小玄忙道,心想自己從來就沒去找過綺姬,那可是她上門來找自己的。 「哼,才懶得管你,我是怕你吃虧!」飛蘿苦口婆心道:「曉得嗎?精怪最喜歡我們修行之人的真元,很多都善採補之術,你小心給人哄去,白白虧了道行。」 「不會吧,她是我的結拜姐姐,怎麼會……」小玄住口,突然發覺自己說漏了嘴。 「什麼!你還跑去跟妖精結拜成姐弟?我瞧你師父趕你出門牆真是趕對了!」飛蘿氣結。 「是……是他們非要跟我結拜的啊。」小玄汗如雨下。 「他們?」飛蘿吃驚道:「還不只一個?」 小玄張口結舌。 飛蘿盯著他,忽似想到了什麼,神色漸漸緩和下來,歎了口氣道:「算了,這也怪不得你,以後莫去惹那些精怪就是。」 小玄瞧見她的神情,猛然想自己便是玄狐之後,恐怕自己就是妖怪,驀地面如死灰。 飛蘿見他面色難看,立時猜著了幾分,趕忙反來安慰:「精怪也不見得就是惡類,你只小心莫給用心險惡之徒哄去就好。」 小玄嗯嗯應著,思著念著,一進無以自拔。 飛蘿怕他越想越多,柔聲道:「好啦,其實這也沒啥,連我自個都交結過精怪呢。」 「你也交結過精怪?」小玄頓時好奇起來。 飛蘿面上忽有些不自然起來,道:「不說這個啦,你……你還幫不幫我療傷了?」 「幫啊,這個才是至關緊要的。」小玄忙應。 「你還……」飛蘿的聲音忽然低膩起來,一隻手朝下探去,輕輕握住了他那依舊挺拔的肉棒,只略揉捏,立又勃翹如怒硬似鐵鑄。 「師叔……」小玄瞇眼,舒服得呻吟起來。 「它還沒出來呢,難不難受?」 「難受極了。」 「再放進來……」飛蘿引導著:「不過這次別再……別再偷偷吸人,一切都聽我的。」 小玄在她的牽引下,再次把巨杵刺入了一個肥美無比的所在,那裡有如雨後春泥,異樣的溜滑濕潤。 「要出來的時候告訴我。」飛蘿悄聲道,兩條白臂繞上了他的脖子。 「嗯。」小玄答應,凝目瞧著身下美人,挺腰擺股一下下抽送起來。 飛蘿與他對望,眸中秋水盈盈情絲縷縷。 小玄心魂欲醉,漸漸地愈送愈深,愈聳愈急。 飛蘿細細地嬌喘起來,不時用手拔開他掉落額前的髮絲,不時用指去輕輕描畫他的臉龐,至於底下則沒上邊那麼從容,早已是蜜汁橫流春潮氾濫了。 「哎!」「唔!」兩人忽然同時失聲,原來在花蜜的不斷浸潤中,小玄的肉棒倏地暴漲了數圍,再度現出了玄陽盤龍的猙獰本相。 飛蘿從容頓失,凝望男兒的美目迷離起來,嬌哼膩啼不時從唇齒間飛洩而出。 小玄大弄大創,雙手拿住她的兩條羊脂美腿,分朝兩邊推去,開開地用力壓住,然後邊聳邊瞧兩人的交接之處,但見烏茸盡濕,亂絲絲地粘貼在周圍雪肉上,蛤中紅脂翻蠕嬌蒂顫翹,晶瑩汁液淋漓而出,轉眼便給飛速出入的巨杵攪拌成黏稠的白漿,把股下的被褥注濕了大塊。 「別……別看……」飛蘿耳根紅透地顫哼,只覺內裡某處給刮得癢入骨縫,不覺間凝乳似的蜂腰用力拱了起來,撩人萬分的高高弓著。 「我要看!好美……師叔好美!」小玄低喘著哼,目不轉睛地彷彿要將她看個飽,過了許久,目光終於離開花溪向上移去,緩緩掠過高鼓如墳的玉阜,平坦緊繃的雪腹,落在正在飛快打圈的兩隻巨碩酥乳上。 飛蘿身上的紗子早已凌亂,雖說霧裡看花分外迷人,但小玄卻不解風情,一手剝開襟口,將紗子扒至美人臂膀。 撩人萬分的圓滾豪乳徹底躍出,因為汗水,其上油光一片,入眼越發潤膩肥美。 小玄血脈賁張地盯著,忽然悄悄使壞,抽送之勢故意時急時緩,時重時輕,花樣百出的間接控制美人兩乳的打轉速度與幅度,果然綺景迭出妙趣橫生,心中不由樂開了花。 飛蘿似覺非覺,咬著朱唇含嗔帶媚地望著他,靨上的暈酡越來越濃。 忽然間奇香四溢,小玄陡見飛快打轉的酥乳上多了什麼,趕忙頓住抽送,原來是兩顆朱紅奶頭上凝出了點點白珠,立時想起昨天的情景來,心中萬分銷魂,忍不住俯下頭去,噙住了一顆奶頭。 飛蘿顫嚶一聲,雙臂摟去,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腦袋。 小玄大口咂吮,把奶頭上的點點白珠悉數捲入口中,只覺甜糯糯香馥馥,眨眼間唇舌口腔俱麻軟了起來,驀爾射意湧動,悶哼道:  「好像要……要出來了!」 「你快全部進來……」飛蘿立道。 快美在急劇臌脹,小玄猛仰起身,忍不住一輪急抽狠聳。 「別……別動了!」飛蘿嬌呼,兩隻肥美巨乳給抽拽得上下亂拋,重重地摔打在他的胸膛上。 小玄滿懷皆麻,越發癲狂兇猛,把美人挑得筋癢蕊酸汁飛蜜濺。 「壞蛋!快進來……要深深的……」飛蘿快要斷氣般哼,兩條白臂死死地摟緊了他的腰桿。 小玄猛省過來,這才依言深入,直推縱深。 「上……上去一點……再上邊一點點……」飛蘿一邊指點,一邊自個挺腰抬股,勉力挪湊。 「這是要助師叔療傷哩,我可不能貪圖歡娛誤了大事!」小玄咬緊牙關,只覺每移分毫都有一潰千里的可能,強忍間真氣提縱,不知不覺竟又使出了綺姬教他九鼎還丹訣來。 「啊!你怎麼又……別……別運功喲!」飛蘿急叫。 小玄一驚,急忙撤功,精意給真氣牽動,差點就射將出來。 飛蘿一陣狠喘,彷彿在強忍什麼。 「師叔,我……我……」 「堅持一下,就快行了,你再往右邊來一點……」 小玄依言湊去,棒頭前端一軟,原來抵著了花心。 「唔……碰到了,就是這兒,別再動了……」飛蘿哆嗦了一下,顫哼道:「你上來,親我。」 小玄長身往上,吻住了她的檀口。 飛蘿雙臂環摟住他的脖子,含糊地膩哼:「好了,你來吧,頂緊我……」兩腿突爾緊緊地在他腰畔一夾,顫聲道:「來!」 小玄的忍耐早就超過了極限,心頭驀松,只把棒頭往肥美如凝脂的嫩心上稍稍一捺,便即迭迭狂噴。 飛蘿閉目領受,暗運玄功,忽地從花心裡生出一股奇異吸力,悠悠韌韌地直透男兒龜眼之內。 小玄瞠目結舌,立感莖心酸酸麻麻的出奇酥美,只射得天昏地暗欲仙欲死。 飛蘿雖然已施秘技鎖了精元,但小玄所出乃是玄陽之精,一汲竅中,花心、花眼同玉宮頓給麻翻,宛如飲了烈酒般臉兒紅身子燙,眼中亦水汪汪的幾欲滴出。 小玄從未洩得如此厲害過,心中彷徨,但至極至絕的快美卻令得他無法剎住亦不想剎住,片刻已是手軟腳軟,懶洋洋間忽感飛蘿口中透來一股氣息,暖流般注入自己體內,登時精神大振,又再生龍活虎,巨杵突跳得愈強愈劇,射得越發激烈歡快。 飛蘿源源不斷地度氣過來,彷彿接通了小玄的身體,真氣在兩人經脈中循環流動,一齊進入了個奇妙無比的世界。 小玄根本不用理睬什麼真氣調度,只是極力抵刺,一邊激射邊狠頂,而飛蘿的花心出奇肥美,花心眼兒也正綻著吸汲,幾乎給他把半粒棒頭揉在嬌嫩之內,身子早已酥壞了大半,但為療傷,只得苦苦堅持。 精行丹走,飛蘿終於完成了一個周天的功法,急忙散去玄功,登時精關崩潰,積蓄了許久的快美有如山洪爆發,雙乳倏地一陣劇烈抽搐,赫見數股細細白漿從奶頭激射而出。 「師叔!」小玄驚喜地叫,胸膛給激越的漿柱沖刷得麻暖一片,就在這時,底下也猛感有什麼燙乎乎東西迎頭襲來,尚未回神,已給澆得棒首發木滿莖皆酥。 「師叔又丟身子了呢!」小玄一陣銷魂。 「頂緊……我……我哺精還你……」飛蘿哆嗦著哼。 「什麼?」小玄沒聽明白。 「啊……啊……不行!」飛蘿突然弓彈起身,兩隻尖翹肥美的巨乳緊緊頂著男兒胸膛,雪腹重重抽搐,陰精如尿瀝似地洶湧而出,顫啼道:「我壞了……你……你吸我……」 小玄驀感深透莖心的神秘吸力完全消失,頓時困龍飛天,長抽短擊盡情聳刺。 「別動……吸……吸我……快運功吸我!」飛蘿顫不成聲,聲音嬌膩得勾魂奪魂。 小玄雖不懂,但從飛蘿的神情看出此刻乃是關鍵,只好強按快美,勉力運提真氣,使出了九鼎還丹訣的「汲」字訣,驟如醍醐灌頂,股股濃稠的花漿從龜眼吸汲而入,轉眼間已給麻得滿腹皆暖。 「吃我的……吃我……」飛蘿自捧碩乳,把兩顆正在激射乳華的奶頭送到了小玄嘴邊。 小玄張嘴罩住,大口大口地吸咂,只覺上下皆俱奇美,不由筋麻骨軟魂酥魄化。 飛蘿精華激迸,意識在止不住的痙攣中漸漸模糊,一個堅持不住,終在至絕的極樂巔峰上昏迷了過去。    ***    ***     ***    *** 雲收雨散,相擁而眠,許久後才聽飛蘿說話:「終於把那股狡猾的雷力徹底化解掉了。」 「真的?太好了!」小玄大喜,心想原來還有這種療傷之法,委實美妙之極。 「不過功法沒有全部完成,本來我該哺精還你的,誰知卻沒能堅持得住,功法行至於一半就給破掉了……」飛蘿滿面暈紅,拍拍心口道:「幸好你識得一點汲納之法,否則我就把你的真元害虧損了。」 「虧損就虧損唄,只要你能好起來就成。」小玄脫口道。 「才不要!害你虧損我寧可不要。」飛蘿咬著唇道。 帳中仍瀰漫著濃濃的奇香,兩人凝目對望,回味先前滋味,各自銷魂心跳。 「師叔,適才你用的是什麼功法?竟能用來療傷。」小玄問。 「這便是道家常言的雙修之術,不但能療傷,更能培元煉氣增長修行。」飛蘿道。 「這麼妙……」小玄忽道:「師叔,你教我這個功法好麼?」 飛蘿微微一愕,道:「你要學這個?你學這個做什麼?」 「我想跟師叔一起雙修。」小玄涎著臉道。 「小色狼!」飛蘿輕嗔,水波盈盈地橫了他一眼。 「答應教我了?」 「不教。」 「為什麼不教?」 飛蘿不語,好一會才道:「因為我很快就要離開這裡了。」 小玄一陣黯然。 飛蘿瞧瞧他,趕忙轉移話題:「我餓了,咱們去吃點東西,完後我還要去找人。」 「你?」小玄怔道:「不是我們?」 「嗯。」飛蘿點頭。 「為什麼?」 「因為,我們要找的那個人不肯輕易見陌生人,我得先跟他打個招呼。」 「不肯輕易見陌生人?」小玄遲疑道:「這樣的人……會平白無故收留我麼?」 「誰說平白無故了?我想他一定會的。」飛蘿篤定道:「而且我只知道他在這葫蘆鎮上,但不曉得具體在哪,因此還需到處去找,你不用陪我浪費時間。」 「那我做什麼?」 「你乖乖地呆在客棧裡等我,悶了就出去逛逛,但千萬別走太遠……」飛蘿頓了下道:「因為,這鎮子上有些地方是不能去的。」             第五回 召喚 吃過早飯,飛蘿便匆匆地離開了客棧。 小玄也不回房間,正打算出去走走,忽見豬哈哈笑容可掬地過來,命人在雅座擺上茶水點心,招呼道:「崔公子請這邊坐坐,昨晚休息得可好?」 「馬馬虎虎啦。」小玄知他為何而來,大咧咧地坐下道:「出門在外,只好將就著過吧。」 「哎喲喲,小人的客棧可是這葫蘆鎮上最好的啦,房間又大又乾淨,光線也很好,早晚還有熱湯相送,床單被褥都是上好絲緞做的……」豬哈哈唸唸叨叨道。  「好啥,三更半夜老有船從橋下過,吵死人了!」小玄打斷他。 豬哈哈愣了一下,無限委曲道:「公子不知,這正是本店的妙處吶,有道是『古橋四角豎樓亭,百載老店當中設,吟酒品茗眠櫓聲。』好多客人從大老遠跑來住我的店,就是專門為了聽這船聲水響的。」 「我是粗人,不懂這些風雅之妙。」小玄翻翻眼道。 「非也非也,公子乃是那爽快之人也,俺瞧得出。」豬哈哈道,雙手捧茶恭恭敬敬地遞與他。 小玄不接,道:「我不喝茶,要喝就喝酒。」 「果真是爽快人!好,好,咱們喝酒!」豬哈哈笑道,即朝旁邊的小二喚道:「去取一壇水晶潭來,要十五年的。」 小二即時應聲去了,過沒片刻就捧了一罈子酒回來,啟了封泥,即時香氣四溢,惹得小玄直吞口水。 豬哈哈親自為小玄斟酒,笑道:「此乃我們葫蘆鎮上出產的酒,取水晶潭水所釀,已在窖子裡封存了好些年,公子請嘗嘗,瞧瞧可合心意。」 小玄老大不客氣,拿起杯子骨碌碌就灌了下去,頓感香盈滿口綿熱落肚,咂了幾咂舌頭,大聲道:「好酒!」 「呵呵,公子喜歡,那就多喝幾杯。」豬哈哈笑瞇瞇地加酒,此後又敬又勸,十分慇勤。 小玄吃得高興,飄飄然間,不覺對眼前的豬頭老闆大生好感起來。 豬哈哈再憋不住,小心翼翼地笑道:「崔公子,敢問您那塊大得驚人的青瑛是從何得來?」 「終於來了!」小玄心忖,道:「青瑛還有哪裡?當然是千翠山之巔——逍遙峰啦!」 「這個曉得,在下是問,您是怎麼得到的?」豬哈哈道。 「你問這個幹嘛?」小玄警惕道。 豬哈哈輕咳了兩下,笑道:「在下是在想啊,崔公子您能不能忍痛割愛,把那塊青瑛轉讓給我?」 小玄尚未回答,他又急急接道:「至於價錢麼,在下絕對給您個滿意的數。」 「這個……」小玄沉吟,心想這塊青瑛即大又純,自己已給逐出師門,日後不知何時才能再回逍遙峰,可不能就麼隨便賤賣了。 「崔公子,您看這個價行不行?」豬哈哈探手出袖,在桌上比劃了個「八」字。 「八十?八百?」小玄心念急轉:「八百不大可能,八十又少了點,哼!我崔小玄雖窮,可是志卻不短,要是沒有一百兩銀子我是  絕不會賣的。」 「您看行不行呀?八千兩。」豬哈哈盯著他,聲音有點發顫。 「什麼!八……八千?」小玄的手一抖,杯子捏拿不穩,裡邊的酒汁全灑衣襟之上。 「哎喲喲,崔公子您怎麼啦?」豬哈哈急忙起身,從袖裡摸出條手帕,賣力地幫他擦拭。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小玄深深呼吸,八千兩銀子已足夠在千翠山腳的鎮子上買一座數畝大小的庭園,並且再討個如花似玉的老婆加幾房小妾了。 豬哈哈察顏觀色,目光觸著他的眼睛,驀地一陣心虛,慌忙道:「哎,絕不是在開玩笑,更不是有意氣您,小人絕對是真心誠意的期盼您能把那塊青瑛轉讓給我,可是在下經營小店,能力實在是有限呀……不行我再加點給您?」 「再加點?」小玄心臟突突狂跳,臉上漲的赤紅,心中懊悔欲絕:「我的天!原來青瑛這麼值錢的,早知如此,下山時就該多帶幾塊!」 豬哈哈用袖子抹抹額頭冒出的汗珠,強把視線從小玄的目光裡扯出,哆嗦道:「公子莫惱公子莫惱,那就加一半!您瞧一萬二如何?這個真是在下傾力所能的了!」 「一萬二!發生了什麼事?鎮定!鎮定!一定要鎮定呀!」小玄心中拚命朝自己大喊,好不容易才冷靜了丁點,想了想,方慢吞吞道:「本來嘛……我是有點想要轉讓給你的,但現在不了。」 「為什麼?」豬豬急道。 「因為誠意,因為你沒誠意。」小玄冷冷道,人從座上立起,似欲拂袖而去。 豬哈哈怔了怔,趕忙把拉住他的袖子,急叫道:「等等!」 小玄不動聲色地望著他,開始連自己都有點佩服自己了。 豬哈哈神情變幻不定,面上肥肉倏地一抖,咬牙切齒道:「兩萬!兩萬兩銀子!再多我真的拿不出了!」 「看樣子還能再討點便宜……」小玄心驚脈跳,意志卻忽地一軟:「賣吧!賣吧!錯過這村就沒這個店了,別再貪得無厭,萬一搞砸可就雞飛蛋打啦!」 一陣天人交戰,「成交」兩字正要出口,突聽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喚道:「喂!小子。」 小玄同豬哈哈轉頭望去,見一大夥人從裡間湧出,齊朝他們走來,為首兩個就是昨夜瞧見的那對蝴蝶精所化的嬌媚女孩。 走到他們跟前,紫裳女孩比了下手勢,跟在後面的二、三十個精怪即時立定,但已對小玄和豬哈哈隱隱形成包圍之勢。 「他們想要幹嘛?」小玄眉毛微微一挑,暗自凝神提防。 「你。」紫裳女孩的尖尖蔥指在豬哈哈胸口點了一下,道:「呆一邊去。」 豬哈哈錯愕,但瞧瞧她後面那些青面獠牙的大漢,只得乖乖地聽話走開,心有不甘地呆在一邊。 兩女一齊盯住小玄,綠裳女孩道:「聽說,你有塊很大很大的青瑛?」 「沒錯,幹嘛?」小玄冷冷道。 「拿出來瞧瞧。」綠裳女孩道,一副命令的口吻。 「不行!」小玄即應,斬釘截鐵。 兩個女孩微微一怔,紫裳女孩道:「敢情這小子沒有?」 「嗯,準是這些笨蛋瞧錯了。」綠裳女孩轉頭,妙目冷冷地掃了眾精怪一眼。 眾精怪吃了一驚,有個豹首妖怪委曲道:「稟報奶奶,昨兒我們真的是親眼瞧見了,不信……」 「瞎了你們的狗眼!」紫裳女孩厲聲截住,喝斥道:「青瑛何等珍奇稀罕,哪會輕易就給你們碰見!」 「要不,就是有人把什麼染了顏色的石頭拿來矇混拐騙,一下子便把你們給糊弄住了!」綠裳女孩斜睨著小玄冷笑道。 眾精怪張口結舌,再無哪個敢開口。 「想用激將法麼,小聖爺爺豈會上你們的當!」小玄交臂抱胸不理不睬。 綠裳女孩見小玄無動於衷,遂放肆地朝他上下打量,口中越發無禮:「姐姐,這土包子的衣衫如此破爛,若有青瑛還會這麼寒磣麼?」 小玄大怒,正要反唇相譏,卻聽紫裳女孩接口道:「我瞧也是,再說青瑛唯獨逍遙峰上才有,長年皆有玄教門人守護,豈是一個小毛孩能有的?」 「姐姐,我們就不要在這裡浪費表情了,走吧。」綠裳女孩輕哼道。 小玄面色鐵青,猛地探手如意寶囊,只聽「呯」地一聲大響,一塊大如南瓜的青色石頭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震得滿桌杯碗齊跳。 兩女眼睛一亮,立時緊緊地盯住了石塊。 「瞧清楚了,這個是不是染了顏色的石頭?」小玄噴火道。 兩女齊湊前去,圍著石塊仔細觀察,見石塊紋理如絲如雲,當中似有股股青色煙霧蒸騰瀰漫,神色越來越詫訝。 瞧見她們的表情,小玄心中有些得意起來。 「姐姐,真……真的有這麼大塊的青瑛耶……」綠裳女孩夢囈般道。 「質地好純淨,幾乎沒有什麼雜質,極品!極品!」紫裳女孩深深呼息。 「這麼大塊的青瑛可以研磨成多少青瑛粉呀,可為為多少兵刃寶器點注靈力啊……」綠裳女孩輕歎著,不知不覺伸出了手,剛要觸到石塊,倏地眼前一花,眼前的寶貝已經消失不見。 兩個女孩愣了一愣。 小玄拍拍如意囊,把囊移到了屁股後。 「你……你!」綠裳女孩朝氣勢洶洶地朝他嚷道:「喂!你怎麼把它收起來了?」 「真奇怪,我的東西想收就收,難道還須問誰麼?」小玄翻了翻白眼。 「我們還沒瞧清楚吶!」綠裳女孩生氣道。 「這就更奇怪了,為啥要讓你們瞧清楚?你們給我銀子了麼?你們是我家親戚麼?」小玄鼻孔朝天道。 「你!」綠裳女孩氣結,一根尖尖蔥指直戳到了小玄的鼻子跟前。 「幹嘛?想打架麼?」小玄眉毛一挑。 驟聞金鳴聲鏗鏘大作,兩個女孩身後的精怪一齊抽拔出了兵器,剎那間堂上刀光劍影寒芒閃掠。 「臭小子!你找死麼!」 「敢對我們奶奶無禮!大爺我捅死你!」 「媽的,大夥兒把這小子剁了!」 眾精怪紛紛呼喝怒罵,就要一擁而上。 小玄後退半步,急提真氣凝神戒備。 就在這時,紫裳女孩卻比了個手勢,眾精怪立時安靜了下來,個個壓著怒氣盯著小玄。 「噯,小哥哥,你能不能把這塊青瑛讓給我們呀?」紫裳女孩甜甜地微笑道。 「真是見風使舵的小妖精,見我真的有青瑛,態度就立刻不一樣了!」小玄心忖,繃著臉道:「不行!」 「不是白白要你的,我們用很多很多銀子跟你買。」紫裳女孩嬌聲道。 「不賣!」小玄惱火她們昨晚給自己飛白眼,痛快無比道:「多少銀子都不賣!」 「那……我們用另一些很珍稀的材料跟你換,一定折算到你滿意為止,我們有狼牙青、紫蠍毒、琰精、寶瓶竹和鬼枯籐,你想要哪樣?」紫裳女孩又道。 「寶瓶竹?你們有寶瓶竹?」小玄怔了一怔。 「有啊,你想要這個是麼?我們用二十根寶瓶竹跟換你那塊青瑛好不好?」紫裳女孩道。 「不換!寶瓶竹我多了去了,用都用不完呢……」小玄想起婀妍,不由一陣甜蜜與驕傲,信口胡吹道:「我有個朋友就是專門批發寶瓶竹的,你們想要,以後儘管來找我好了,打個八折給你們如何?」 兩個女孩呆了一呆,面上怒色隱現,綠裳女孩眼中更是閃過一絲凶光。 「怕是要動手了!哼,兩隻小小的蝴蝶精能有什麼本事?難道聖爺爺會怕你們麼!」小玄暗忖,但見對方人多,心中不敢輕怠,悄將真氣緩緩注入纏繞臂上的八爪炎龍鞭。 「噯,小哥哥,我們姐姐倆姓胡,我叫紫兒,我妹子叫碧兒,你呢?你叫什麼名字?」紫裳女孩忽問,臉上的笑容依舊很甜。 小玄微微一怔,給她客氣得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只得道:「姓崔,我叫崔小……崔小白。」 「原來是小白哥哥,看你也是修行中人,不知是何人門下?」胡紫兒道。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了?小玄遲疑道:「我無門無派……」 兩女對視了一眼,碧兒似有若無地點了下頭。 小玄心中一凜,驀地恍然大悟:「敢情她們是在打探我的底細,好決定要不要硬搶我的青瑛哩!」 「真的?那……這塊青瑛你是怎麼得來的?」紫兒又問。 小玄心念電轉,道:「搶來的唄。」 「搶來的?從哪搶來的?」紫兒眨眨眼問。 「千翠山巔,逍遙峰頂。」小玄傲色道。 「哈?你……你上逍遙峰搶的?夢巢不是有長年都有玄教門人守護麼?」紫兒愕色道。 「玄教門人又如何?我崔小白不過略施神通,逍遙峰便如無人之境矣。」小玄哼道。 「小白哥哥你亂講的吧?」紫兒笑了起來:「玄教門人好厲害的,聽說鎮守逍遙峰的乃是白首娘娘崔采婷,她不但精通變幻莫測的如意五行,更持有玄教的鎮教之寶先天太幻圖,那寶貝連太乙大羅都不想惹的,你又怎能對付得了她?」 小玄聽見師父的名字,胸口不由疼了一疼,豈敢亂說師尊,便道:「那日白首娘娘不在,我只碰見了她門下的五大弟子……」 「那又怎樣?」紫兒問。 「自然免不了一場激戰,三百合後,終於殺得他們落荒而逃,然後我又擊敗了守護夢巢的水精尊者,這才採到了這塊大青瑛。」小玄口若懸河。 「我不信!」碧兒忍不住道:「你連門派都沒有,怎麼可能這麼厲害?」 「你們聽好了!吾可是大有來歷的。」小玄微微一笑,目遙遠方吟哦道:「混沌未啟已真玄,太虛勘破吾為先,八荒六合任逍遙,誰人知我何處仙。」念罷便即怔住,他本想故做高深胡諂幾句,不想竟是張口就來,而且朗朗上口似蘊玄機。 此刻的他雖身穿漁家的粗布衣衫,但這一瞬突地神飄采逸,身上似有某種看不見然卻能感受得著的光芒四下映耀,驀將在場的人全都鎮住了。 「果然是你。」一個美妙得勝似天籟的飄渺聲音忽然在小玄心中響起。 「誰?」他詫訝四望,很快就肯定心中聲音不是周圍的人所發。 「來,我等你。」聲音再次響起,柔和無比卻令人無法抗拒。 「你在哪?」小玄朝外急奔了出去。 孰知聲音就此無蹤。 小玄東張西望,但見街上行人寥寥,並無什麼殊異之處。 「怎麼回事?難道適才聽見的是幻覺麼……」他怔怔地呆立在客棧門口。 「不可能,我明明聽得清清楚楚的呀,而且那聲音好像曾經在哪聽過……」不知怎麼,小玄心頭湧起一股莫明渴望,既是模糊不清卻又強烈無比:「不行!我一定要找到這聲音的主人!」 他瞧瞧左右兩個方向,胡亂選了一邊,茫無頭緒地朝前走去。 此時雨方停歇,鋪著青石板的街道一碧如洗,河道兩旁垂柳輕蕩,含著水的清氣及青苔味道的微風不時吹拂過來,把人潤得心清神爽。 小玄邊走邊瞧,越發喜歡這鎮子上的景物,不覺間已走出老遠,轉入一條大街,忽見兩邊的鋪面多了起來,行人也多了許多,遠比別處繁華熱鬧,心中高興,便一間間逛了過去。 這一逛更是驚喜詫訝,原來這些鋪子裡除了尋常城鎮常見的酒肆、油行、鹽棧、藥鋪、香店、布行以及銀莊之外,竟還有許多專門收售各種珍稀材料及兵器法寶的店舖。 小玄逛得興高采烈,心中忽想:「水兒最喜歡熱鬧,此刻若是在這,定然快活極了。」 他越想便越是思念,不由一陣失魂落魄,突然遠遠瞧見在林立的店舖之後聳立著一座多達十餘層的高塔,於是信步過去,直到跟前,方才發現竟然也是一家店舖。 這家與眾不同的店舖規模奇大,人流如鯽往來不絕,在最底層的大門門楣上橫著塊漆底金字的巨匾,上書「天地無寶」四個大字。 「天地無寶?這是什麼意思?好奇怪的名字……」小玄好奇心大盛,隨著人流邁步進去。 一入大門,頓給眼前景象鎮住。只見堂殿宏巨,櫃檯極多,奇特的是,在櫃檯裡面吊著許許多多泛著碧色光芒的籠子,大小各不相同,在每隻籠子裡面都懸空飄浮著一件或數件物品,有的是材料,有的是兵器,有的是法寶,更有一些赫然關著從未見過的奇禽異獸,林林總總光怪陸離,令人眼花繚亂。 小玄心中震憾,深深吸了口氣,一樣樣慢慢地觀瞧過去,不覺如癡似醉。 忽間,他在一隻籠子跟前停住,原來籠子當中懸浮著一把刀,長只尺餘,刃卻寬達三寸出頭,隨著緩緩轉動,刀身之上神奇地隱隱現出水滴霧氣,散發著淡弱卻近乎妖異的光芒。 「好像是水行屬性的哩……」小玄一陣心跳,思道:「水兒的碧波刃掉了,姓賀的便趁機大獻慇勤,硬是把自家的破爛刀子塞給她,結果把她哄得迷迷糊糊的,我可不能掉以輕心吶……」 想到這裡,便朝櫃檯裡高聲喚道:「掌櫃的在嗎?我要看這把刀。」 櫃檯裡即有一男子過來,身著青帽灰袍,約莫四、五十年紀,道:「客官,您要看什麼?」 小玄指著籠子,道:「請問這把是什麼刀?可否讓我瞧瞧?」 「這把是麼?」那掌櫃口中唸唸有詞,吊在空中的碧色籠子倏地開出一扇小門,掌櫃抬手一爪,那刀便凌空飛了下來,落在他的手中,遞給小玄道:「客官慢看。」 小玄接過,又問:「這刀可有名字?有來歷麼?」 掌櫃道:「前秦符堅,得天外海煉器名師指點,集十年甘露於甘露四年造一刀,名曰『神術』。此刀便是我們工坊仿其所造,是以名曰『神術之後』。」 「你們工坊仿製的?」小玄詫道,摸摸刀身上隱現的水滴霧氣,卻是冰涼乾燥,果然全是影像。 掌櫃面現驕傲色,道:「我們工坊大師雲集技藝高絕,所仿寶器,只在原物之上。」 「真的假的?」小玄心忖,雖然不大相信,但見手上的刀的確脫俗,不由越瞧越是喜歡,又問:「這刀的屬性好像是水行系的?」 「客官好眼力。」掌櫃點頭。 小玄翻來覆去細瞧刀子,突地手臂一揮,掣刀朝空處虛斬出去,驟見鋒際水光霧影吐濺,竟達半尺之距,心忖:「我所學的乃是火遁系功法,跟此刀的性相完全不合,但這隨便一揮,便有如此威力,日後給水兒來用,定然更加趁手厲害,待到那時,我的寶貝水兒豈會再把姓賀的那把破爛東西放在眼裡!」 他盤算打定,遂朝掌櫃道:「這刀怎麼個賣法?要多少銀子?」雖料這把刀定然價格不菲,但因如意囊中兜著塊至少值兩萬銀子的大青瑛,底氣十足。 「客官要用銀子來買是麼?那需一萬九千兩。」掌櫃道。 小玄悄悄地噓了口氣,抹著汗暗自慶幸:「還好還好,我趕快回去,把青瑛賣給豬哈哈,還能剩下一千兩銀子喝酒吶。」當下便對掌櫃道:「我回去取銀子,這刀你給我留著。」 掌櫃道:「客官快去便是,本店一層的物品是不能為顧客留貨的。」 「一層?」小玄怔道:「一層不能留貨,那二層就可以麼?」 「二層以上皆可定貨留貨。」掌櫃回答。 「那我到上層去看看。」小玄道。 「客官有銘牌麼?」掌櫃問。 小玄一愣:「什麼銘牌?」 「就是本店所發的銘牌,分七色七等,如有方可登上相對應的樓層。」掌櫃解釋道。 「如何才能獲得銘牌?」小玄問。 「第一等銘牌,只需在本店購買十萬兩銀子以上的貨物便可獲得,餘者另有條件。」掌櫃道。 小玄目瞪口呆,好一會才道:「上面幾層賣的是什麼?」轉臉瞧向通往二樓的樓梯,見梯口前有片模糊光影,不時便有絲許似是靈能形成的細小亮芒游逸而出,顯然是設置了什麼禁制或機關。 「越往上,售賣的東西品質就越高,當然價格也就相應越高。」掌櫃答。 「我的天!」小玄心道:「第一層就賣這麼好的東西,如果上到十幾層,那裡賣的又是怎樣的極品?」 他心中掛記寶刀,當即辭了掌櫃,匆匆往外走去,到了大門口,突然與人撞做一處。 即聞對方大喝:「臭小子,你眼睛長襠裡吶!」一隻大手就抓了過來。 小玄大怒,揚臂格住,瞧去卻是個肥頭闊膀的青袍大漢,正要發作,忽聽那人後面有人叫道:「不留大師,萬莫在此處生事,這天地無寶乃是空空老仙的地方。」 「咦?聲音好熟……」小玄愕然抬頭,真個冤家路窄,赫見賀天鵬正與數人進來,不禁吃了一驚,趕忙把臉低俯下去。 「臭小子,算你運氣,倘在別處,爺爺定把你的卵蛋擰下來!」青袍大漢粗言穢語,一把推開小玄。 小玄趁勢後躍,貼門立住,只覺胸口一陣氣血翻騰,不禁暗暗生凜:「這傢伙的真氣好剛強!」 「大師的火氣怎麼越來越大了?」賀天鵬笑道,他包紮著額頭,中氣似略不足,顯然是給綺姬重傷所致。 「操他奶奶的,這一路急追,把我的白虎都快活活累死了,而那小妖狐卻連個影子都沒瞧見,你到底是不是在糊弄我們吶!」大漢怒道。 旁邊一個道長模樣的人接口道:「對呀,這幾百里路毫無所獲,賢侄你憑什麼認準那小妖狐一定是往這邊逃的呢?」 賀天鵬微微一笑,恭聲道:「幾位俱是在下的長輩,天鵬豈敢亂說。那小子鐵定是往這邊逃無疑的,因為他偷了我的鹿蜀車,而我深諳鹿蜀的氣息,所以決計不會弄錯的。」 「王八蛋!這傢伙不但把我是玄狐後人的消息傳出去,現在還帶人來追趕我!」 小玄暗暗咬牙,把臉垂得低低的,見賀天鵬正邁步從自己前邊走過,真恨不得伸出腳去拌他個狗啃泥。 「我不管,反正白虎的食料由你解決!」大漢道。 「應該的應該的,這天下無寶肯定有虎大仙喜歡的食料……」賀天鵬說到一半,突爾佇足立定,凝思了須臾,緩緩把臉轉向門邊的小玄。 小玄心知躲不過去,遂將頭高高抬起,笑嘻嘻道:「鹿蜀車是我偷的麼?賀少堡主的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 「大伙快來!小妖狐在這!」賀天鵬大叫,一手疾探腰間。 「王八蛋!那日真該讓蜘蛛活吞了你!」小玄噴火道,話音未落,已見賀天鵬揚手一撒,驟時金芒閃耀符紋滾湧,金剛陷魔網鋪天蓋地罩了過來。             第六回 小魔君 電光石火間,小玄朝旁一閃,避過了急速罩落的金剛陷魔網,眼角掠見數條人影從兩旁包抄掩至,趕忙一個星火飛濺縱出大門。 賀天鵬提網追擊,如影隨形地疾馳跟出,大喝道:「交出鹿蜀車!饒你不死!」 「做夢!」小玄怒喝:「有本事就來拿吧!」 燦爛金芒如煙花般炸放,賀天鵬又是一網撒來。 小玄旋空回身,驀見一條赤光從他袖中貫出,眨眼已在空中化做火龍,張牙舞爪迎上了金剛陷魔網,幾下絞卷,便完全吞沒了金芒。 賀天鵬給扯帶得身形一陣亂晃,五指幾乎抓不牢陷魔網,急忙奪網後退,剎那已是滿背冷汗。 他在巨竹谷時曾經見過小玄的功夫,不禁暗暗震驚:「這小子的身手怎麼突然變得如此厲害?難道此前他隱藏了實力?」 小玄信心倍增,正要追擊,猛見斜裡一道寒光電掠而至,趕忙揮鞭迎拒,只聽叮噹密響,一人向後退去,卻是個持劍道士,口中叫道:「這小妖狐好厲害,大夥一塊上!」 旁邊一人喝道:「瞧我的!」雙手凝爪,驀地交旋擊出,只見空中飛出一道白氣,有如惡龍般直噬小玄。 小玄手上一抖,八爪炎龍鞭也如龍般旋出,卻是一條烈焰赤龍,兩下相交,各自震散,但小玄立如山嶽,對方卻「啊」地一聲疾退,原來雙袖著火,煞是狼狽。 小玄瞧去,原來這人正是適才與自己迎頭相撞的那個青袍大漢,再顧四周,見圍著自己的人共有六個,除了賀天鵬、持劍道士和青袍大漢,另外三個皆是道士打扮,手上分持刀、尺與拂塵,猛然記起,這些人好像就是昨日在大澤上空揚言要捉拿自己的那夥人,只不過少了幾個和尚。 青袍大漢怒喝一聲,雙臂振空,袖口火焰頓時消散,他惡狠狠地盯著小玄道:「邪魔外道,果然險惡!既然如此,就莫怪我青不留出手無情了!」說著口中唸唸有詞,身前忽地白氣氤氳,驟聞一聲震人心魄的長嘯,一頭全身皆白的猛虎從白氣中走了出來。 周圍本已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途人,這時一見白虎,立刻跑掉了大半。 小玄心中一凜,橫鞭戒備道:「呸!你才是邪魔外道!小聖爺爺乃是堂堂正正的玄教弟子!」 手執拂塵的道人冷冷道:「哼!玄教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將你這妖魔遺孽收納門牆,看來氣數也快盡了!今日,吾問心觀就先替天行道,拿你這小妖狐回山修煉!」話音方落,倏地一揮拂塵,遠遠就朝他掃去。 小玄只覺一股大力襲至,正要揮鞭抵禦,猛見周圍人影縱掠,卻是眾敵同時朝自已撲來,趕忙遊走步子,騰挪迎擊。 如此一來,小玄不但以一敵六,還加上頭力大無窮縱掠如電的惡虎,驟感壓力劇增,奇的是居然絲毫不落下風,真氣盈處,鞭如火龍步若輕煙,越鬥越是精神。 圍攻的六人暗暗吃驚,青不留心中焦灼,仗著自家靈獸兇猛,倏地強驅白虎硬闖小玄的防圈,卻聽白虎狂號一聲,倉皇跳退,身上毛髮已給炎龍鞭燒焦了大片。 青不留氣得哇哇大叫,當下不顧真氣損耗,連吐氣龍瘋狂強擊。 「不留大師莫急,我們只要將這小妖狐困著,不怕他不筋疲力盡!」賀天鵬陰惻惻地喚道。 小玄聽在耳裡,心中愈惱,可恨賀天鵬狡猾之極,一直都小心翼翼地躲在別人身後遊走偷襲,急切間也奈何不了他。 卻聽青不留怒道:「困你娘個屁!你不是說這小妖狐身手稀鬆平常麼?我瞧他比你強上一百倍!」 賀天鵬面皮一紅,道:「這小妖狐狡詐之極,當日隱常了實力,連他師父都給蒙了呢。」 小玄聽他說到師父,心頭驀疼,不覺略略分神,就於此刻,一直沒說過話的持尺道人突然張口,朝他腦後「咄」地吐出一聲。 這聲音旁人聽來不大,小玄卻如聞霹靂,腦袋倏地劇震,天旋地轉中一跤撲倒。 「天雷破魔咒!」手執拂塵的道人滿面訝色,望持尺道人叫道:「辛師弟,你何時練成這神功的?持尺道人道:「閒話慢說,大伙先把這小妖狐制住要緊!」 眾人大喜,紛紛急掠掩上,數般兵器一齊擊落。 賀天鵬還高聲大叫:「別擊他的肚子,小心砸壞先天太玄!」 小玄心知不妙,猛地狂催靈力,驟見七、八道巨大火柱激射地面,旋即爆折而起,形成一圈火欄直衝空中。 合擊六人大吃一驚,已有幾個收勢不及撞上了火欄,頓給炙得鬚髮俱焦衫袍盡燃,慘呼著朝後急退。 火牢術。如意五行火遁系的中階法術,施放後會產生一個火焰圈,使中術之人如困牢獄。 這本是困敵之術,但小玄急中生智用來防守,即時收得奇效。 而且不知何故,這一次展現的威力竟比他往使出時要強大上數倍,若是崔采婷或幾位師姐在場,此刻定會瞧得目瞪口呆。 小玄暈頭轉向爬起,模糊中瞧見賀天鵬,不覺怒火燃胸,提鞭就向他衝去。 賀天鵬正在手忙腳亂地撲拍衣襟上的火焰,猛見小玄奔來,慌得急撒金剛陷魔網,把正面完全封住。 小玄真氣吞吐,手腕向下一抖,長鞭便著貼地面如蛇游去,鞭首正中賀天鵬左膝。 賀天鵬大叫一聲,痛得單膝跪地,驚恐萬分地呼道:「救我!」  但小玄已縱身而起,重重地一腳踹在他的頭頂,並以此借力,躍過幾個圍觀之人,流星般掠向遠方。 「呯!」的一聲,賀天鵬撲面啃地,眼前黑赤交閃金星亂冒,老半天爬不起來,只聽旁邊呼喝四起:「快追!莫給妖狐逃了!」「他在那邊!」「大伙快追!他中了天雷破魔咒,訣計無法逃遠的!」「他奶奶的!敢燒吾的鬍鬚,道爺今日定要宰了這隻小妖狐!」 聲音迅遠,賀天鵬終於掙扎著撐起了身子,摸摸鼻口間一塌糊塗的血漿,正要吐掉沾在唇齒間的泥沙,突然發覺門牙缺了兩顆,不禁悲鳴一聲,咬牙切齒地厲吼道:「崔小玄!我要把你碎屍萬段!」猛地竄起,一瘸一拐地猙獰追去。 小玄只覺腦瓜裡面嗡嗡鳴響持續不絕,也不曉得是中了什麼邪法惡術,心中驚駭,但因後面就有追兵,只好朝前拚命疾奔,時而躍河時而上屋,只盼能盡快擺脫敵人,然後尋個清靜的地方運功療傷。 然而青不留跨坐白虎,持劍道人御劍飛行,兩者皆是離地飛馳,一路上遇河過河遇屋跨屋,毫無阻滯,始終緊緊地咬住他不放。 這一刻,小玄腦海裡又浮現出了飛蘿的婀娜身影:「嗚……師叔在哪?要是她在就好了。」 他慌不擇路,又再飛步縱過一條河道,這時迎面過來一行人,為首雙姝嬌艷可人貌美如花,正是紫兒同碧兒姐妹倆。 「啊,小白哥哥,我們正要去找你呢!」紫兒歡聲喊道。 小玄此時哪有工夫理睬她們,鐵青著臉飛奔而過。 兩個女孩不由一怔,碧兒低聲道:「這怎麼小子慌裡慌張的?」突然就瞧見了緊隨追來的青不留同持劍道人。 「好像有人在追趕他哩!」紫兒蹙眉道。 碧兒心頭一動,忽朝小玄高聲呼道:「喂,別跑!是不是有人要捉你呀?我們幫你要不要?」 小玄只顧埋頭狂奔,再者耳朵裡嗡嗡地鳴響個不停,根本沒聽清她在喊什麼,瞧見前面攔著一道粉白圍牆,似是什麼大戶人家的院落,不及多想縱身就躍了過去。 「姐姐,那塊青瑛有著落了!」碧兒對紫兒笑道,指著追來的青不留與持劍道人,突朝幾十名手下嬌喝:「攔住他們!」 眾精怪得令,立時抽刀拔劍舞槍弄斧,凶神惡煞地攔住了青不留與持劍道人的去路,紛紛大呼小叫道:「站住!」「爺爺有話問你!」「」「他奶奶的!這小妖狐居然有幫手!」青不留怒罵了一聲,雖見對方人多,但卻毫無懼色,同持劍道人直衝過去,瞬與眾精怪殺做一團。 「姐姐,我們找那小子要青瑛去!」碧兒興奮道。 「嗯,別再給他跑了!」紫兒點頭,兩人飛身掠起,也從圍牆一躍而過,見小玄正在前邊沒命飛奔,急忙提真氣施展功法追去。 「喂!不用逃了,我們已經幫你攔住追兵了!」碧兒放聲大喊。 小玄仿若不聞,依舊埋頭逃命。 「喂!還瞎跑個啥?你給我站住!」碧兒嬌喘吁吁地又喊。 前面忽然出現了片小小柳林,小玄腳下不停,一頭就紮了進去。 兩個女孩只好跟著鑽入林中。 小玄無暇運功療傷,只覺耳中愈來愈響,腦瓜佛仿快要爆裂一般,奔速大大減緩。 紫兒同碧兒越追越近,誰也沒留意周圍多了絲縷煙霧。 小玄終於奔跑不動,捂著頭拖著腳走著。 姐妹倆追到他身邊,碧兒大聲喊道:「喂!叫你別跑你沒聽見麼?」 小玄吃了一驚,猛轉回身,甩起長鞭就要動手。 姐妹倆後退一步,紫兒叫道:「你幹嘛?」 小玄眨眨眼,愣了好一會,這才認出她們,不由鬆了口氣,用手摀住了頭。 「你受傷了?」紫兒問。 小玄點點頭又搖搖頭,暈頭轉向地大口喘氣。 「喂,你的本事不是很大麼?怎麼給人追得到處亂跑?」碧兒氣呼呼道。 「你們沒瞧見對方人多麼?」小玄狼狽道。 「不就兩個嗎,你能在逍遙峰上單挑白首娘娘的五大弟子,就打不過那兩個傢伙?」碧兒瞪著他道。 小玄老臉一紅,牛喘著爭辯:「什麼兩個?統共有六個呀,而且還加上一頭煉化過的惡虎!你們沒聽過『亂拳打死老師傅』這句話麼?」 「他們是你仇家?」紫兒道。 小玄忽然一聲悶哼,兩手抱頭慢慢地蹲了下去。 兩姐妹對視一眼,碧兒眨眨美麗動人的大眼睛,悄悄比了個砍殺的手勢,紫兒卻搖搖頭,走到小玄跟前,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小玄只覺小手微涼,而且既滑又軟,不由舒服得呻吟了一聲。 「到底傷著哪了?」紫兒柔聲問。 「不知道……」小玄惱火道:「那幾個王八蛋定是對我下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毒手!」 碧兒輕哼一聲,道:「你也夠窩囊的,竟連怎麼傷的都不知道。」 小玄騰地立起,調頭就走。 「你去哪裡?」碧兒叫道。 小玄不理不睬,只顧朝前疾走。 紫兒瞪了碧兒一眼,急忙跟了上去,道:「你先別走,讓我們瞧瞧怎麼幫你醫治。」 「用不著!」小玄對她稍有好感,覺得口氣硬了,又道:「我沒事。」 「喂!我們替你阻擋了追兵,你怎樣答謝我們?」碧兒跟在後邊叫道。 「多管閒事!又沒叫你們幫我。」小玄對她十分感冒,毫不領情。 「嘿!這會還嘴硬哩,適才若不是我們幫你,你逃得掉麼?」碧兒瞪著他的後腦門道。 「跑不掉就再打一場,男子漢大丈夫豈會貪生怕死!」小玄梗著脖子道。 「男子漢大丈夫?好!那我問你,男子漢大丈夫是不是應該知恩圖報?」碧兒道。 「沒錯。」小玄脫口即應,應完就知上當了。 「既然沒錯,你就把那塊青瑛拿出來報答我們好啦。」碧兒笑瞇瞇道。 「沒門!早就曉得你們在打我那塊青瑛的主意!」小玄蠻橫道:「要命一條,青瑛沒有!」 碧兒氣結。 紫兒忽然道:「都別走了,這是哪裡?」 小玄微微一怔,這才注意到周圍林木異樣繁密,且有輕煙淡霧瀰漫出沒。 「咦?適才進來,好像只是一片小小的林子呀,怎麼走了這半天還沒走到頭?」碧兒詫異道。 「而且,好像還越走越深哩……」紫兒疑惑地望著四周。 「不大對頭,我覺得這兒好像有什麼古怪。」碧兒蹙眉四顧,又道:「我們得趕快尋條路出去!」 小玄想了想,笑道:「這還不易,瞧我的!」說罷倏地騰身縱起,躍上了旁邊的一顆大樹,接下足踏鞭攀,很快就消失在密密的樹冠裡。 姐妹倆立時明白他是要上高處去察看環境,孰知在底下等了好一會,卻再沒見半點動靜。 「怎麼這樣久,不會……不會出了什麼事吧?」碧兒有點著慌道。 紫兒沉吟了片刻,鎮定道:「上去瞧瞧,我們小心點。」念動禁咒,從法囊裡取出了一對流蕩著柔和銀芒的環來。 碧兒也啟法囊取出武器,卻是兩朵團花狀的奇形兵器,其上瓣綻若刃,每一片花瓣的鋒口都泛耀著幽藍的寒光。 兩人準備停妥,一齊朝上飛去,居然不需半點憑借,單這飛昇的身手,就要比小玄高明了許多。 姐妹倆穿過密密枝葉,升至冠頂,就見小玄呆若木雞地立在一根枝梢上。 碧兒大嗔道:「你在發什麼呆?害我們擔心死了!」話音方落,姐妹倆驟亦呆住。 原來,三人所處,乃是一片巨大林海當中,放眼望去,到處都是鬱鬱蔥蔥蒼蒼翠翠的綠。 無邊無際。 賀天鵬等人先後趕到,與眾精怪殺做一團。 「這幫傢伙是什麼人?那隻小妖狐呢?」賀天鵬咬牙切齒地問,一網兜住了個狼首精怪,頃刻將之收搾成團。 旁邊幾個精怪又驚又怒,一齊朝他衝了過去。 「小妖狐逃過圍牆那邊去了,這些妖物是他的幫手!」青不留大聲應道。 「快些解決他們,莫給妖狐逃遠了!」手執拂塵的道人高呼。 他們幾個的身手雖然遠在眾精怪之上,但是眾精怪人多勢眾,且又個個凶悍勇狠力大無窮,一時間也拿不下來。 忽然間,旁邊不知何時多了幾十個人,他們各自攜負兵刃,排開成行,從身材上判斷有男有女,或頭戴斗笠或面覆輕紗,難以瞧清面容。 在他們的前面立著個錦衣公子,凹眶陷頰身材瘦弱,皮膚白得沒有丁點血色,且還佝僂著腰,一副病怏怏的模樣。 賀天鵬等人心中一凜,皆想:「怎麼突然來了這麼多人?難道小妖狐還有幫手?」 錦衣公子飄飄搖搖地朝前行來,彷彿一陣輕風就能把他吹倒。 「喂,聽說你們知道妖狐後人的下落,誰能跟我說說嗎?」他的聲音有氣無力,但在激烈廝殺中的每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然而,此刻廝殺正酣,誰又有閒暇去回答他。 錦衣公子逕直走入了戰團,在刀光劍影中左顧右盼:「你們全都不願意理睬我麼?」 一把巨斧從他旁邊飛掠而過,刃鋒僅差寸餘便削中他的面龐,他微微皺起了眉,又道:「再不理睬我,你們都會後悔的哦。」 旁邊的青不留突然暴怒起來,大喝道:「癆病鬼給我滾開!」一肘就撞了過去,正中錦衣公子的心窩。 可是沒有任何反應,青不留這重重的一擊如落空處,不禁渾身難受,心中驚駭莫明。 「你敢碰我?」錦衣公子瞧著自己的胸口,忽地戾氣覆面,也一拳朝青不留擊去,只不過輕飄飄地毫無力道。 青不留欲要格擋,卻不知怎麼就給擊中了肩膀,丹田驀地一震,正在各處流轉的真氣登時一滯。 「我要算利息的,得再打回你一下,」錦衣公子戲謔地瞧著他道,又是一拳擊出。 青不留渾身乏力,只好眼睜睜地瞧著他那枯瘦如柴的拳頭輕輕落在自己的心口,這時身上滯住的真氣終於流動了起來,可是卻不聽主人的使喚,而是瘋狂地往兩處挨拳部位湧去,流速與流量瞬間就超過了身體能夠承受極限。 「你……你是……」青不留張大了嘴巴,目中流露出無法描摹的恐懼之色,就於此刻,肩膀同心口倏地猛烈爆開,如有火藥從中炸出,鮮血直濺數步之外,又隔數息,方才軟軟撲地。 「好難受是麼?」錦衣公子興奮於表地輕呼,突爾轉身,一拳就擊在旁邊一個豹首精怪的腹部。 豹首精怪的魁梧身軀猛然一震,面容古怪的呆在原地。 錦衣公子的身影忽然虛淡,疾如鬼魅般在幾個人面前現了一瞬。 這幾個不幸的人全都給魘住般呆了一呆,驀地慘呼厲號四起,數個精怪同持劍道人身上倏地炸出大蓬鮮血,各在不同的部位現出個無比可怖的巨大坑洞,內裡的筋骨臟器猶在瘋狂地痙攣抽搐。 其餘精怪驚怒交集,紛紛疾撲虛影,可是稍一接近,便即鮮血迸爆肢離破碎,須臾間全部到下。 錦衣公子重現身影,衣上滴血不沾,卻在大口大口地喘氣,彷彿累得隨時都會就地趴下。 一個身材窈窕、面覆輕紗的女子從人群中走出,曲膝跪地道:「少主,您身子欠安,萬萬不可累著,這些雜碎就由奴婢來解決好了。」 這聲音嬌膩撩人,早給嚇蒙的賀天鵬只覺似曾聽過,然卻一時想不起來。 錦衣公子搖了搖頭,瞇眼睨著賀天鵬幾個喘息道:「我不累,好久沒有出來了,本君今日要玩個痛快。」 持拂塵的道人猛地如夢驚醒,顫聲叫道:「七絕霹靂!你是……是小魔……小魔君!」 錦衣公子微笑瞧他,道:「你認得我麼?」 持拂塵的道人面色大變,倏地拔地縱起,撒腿就逃。與此同時,持刀及執尺道人也轉身急掠,分頭狂奔。 「愚蠢。」小魔君輕輕一笑,身影驟又虛淡,已逃出十餘丈外持拂塵的道人最先倒下,接著持刀道人跟著撲地,執尺道人猛然轉身,朝追至的虛影吐出「咄」的一聲。 但一隻枯瘦的拳頭仍然印在了他的心窩裡。 「好像是天雷破魔咒哦……不過你修煉得太糟糕了。」小魔君收拳。 執尺道人目眥俱裂地瞪著他,倏爾從胸膛炸出大片血肉模糊的臟器。 小魔君負手而回,身上依舊滴血不染,目光掃過橫七豎八的破碎屍體,落在了貼牆抖個不停的賀天鵬臉上。 「你很害怕是麼?」小魔君朝他走去,微笑道:「本君好喜歡這種美妙的感覺……」 賀天鵬心膽俱裂,襠中屎尿一滾而出。 小魔君再度握起拳頭,歎息般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可惜……沒有了寶覆,這些美味的感覺本君再也品嚐不著了。」 「不要殺我!」賀天鵬噗騰跪地,涕淚交加地急叫道:「魔君饒命,小人乃是蕩魔堡的少堡主,奴才誓死效忠七絕界!」 「蕩魔堡?」小魔君略微一怔,笑道:「沒有聽說過哩……要效忠本君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而且你看起來好像也沒什麼用。」 「我……我……」賀天鵬見他緩緩抬起了拳頭,瞳孔一陣急劇收縮,猛地嘶聲大喊:「別殺我!我知道小妖狐在哪!我知道妖狐的後人在哪!」            第七回 絕世風華 「啟稟少主,這座園子已被廢棄許久,屬下帶人全部搜索過了,沒有發現妖狐的蹤跡。」一名雙目赤紅如血的男子單膝跪在小魔君前大聲稟報。 小魔君緩緩轉頭,森然望向趴伏在地的賀天鵬。 賀天鵬驚恐萬狀地叫道:「我真是聽他們說小妖狐逃進這園子裡了!也許……也許他又逃到別處去了……」 「那……」小魔君有氣無力道:「你還有什麼用?」 賀天鵬面無血色,突似想到了什麼,急忙叫道:「我還有個能找著妖狐的辦法!」因為缺少了兩顆門牙,說起話來總是有些含糊漏風。 小魔君懶懶地望著他。 「那小妖狐偷了我的鹿蜀車,只要他一使用,我就能憑此追蹤到他!」賀天鵬道,緊緊地抓住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小魔君瞇了瞇眼,略側過臉道:「把他帶上。」 賀天鵬大大地鬆了口氣,背後早已給汗水浸得冰涼一片。 小魔君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旁邊一人忽然開口:「啟稟少主,老朽覺得這片小林子有點古怪。」 赤目男子立時道:「卜長老,這片小林子屬下已經親自帶人徹底搜索過了,並無任何異樣之處。」 那人卻絲毫沒理睬他,只對小魔君道:「這片小林子不只有異樣,而且還是大異樣,因為它隱藏了個奇異的大禁制,極可能是……某個結界或秘境的入口。」    ***    ***     ***    *** 「怎麼回事?我們明明是在葫蘆鎮的,怎會突然就到了這?」碧兒呆呆地望著無邊無際的林海道。 「我怎麼知道。」小玄的嘴巴張得大大的。 「這林子好大,完全看不到邊哩。」紫兒吸氣道。 「會不會是幻象?葫蘆谷才多大,根本裝不下這麼大的森林呀。」碧兒道。 「不像是幻象。」紫兒踢了一腳踏在底下的枝葉。 「天吶!這是到底哪呀?」小玄抓抓頭髮。 「我們又怎麼知道!知道還會在這時發呆麼!」碧兒怒道。 「你發什麼脾氣?」小玄瞪著她道。 「都是你害的,要不是為了幫你,我們怎麼會莫名其妙就來到這裡!」碧兒凶巴巴道。 「為了幫我?」小玄冷笑一聲,道:「是為了我那塊青瑛吧。」 「你!」碧兒氣結,俏臉漲得通紅。 「啊!」小玄忽叫了一聲:「對了,我想起來了!這裡會不會是一道裂縫?」 「裂縫?」紫兒望著他。 「嗯,一道天地間的裂縫,就像是巨竹谷!」小玄興奮道。 「你知道巨竹谷?」兩個女孩齊聲問。 「何止知道,我還去過吶,嘖嘖嘖,不得了,了不得,比這裡美多啦。」小玄得意道。 「你……去哪裡幹嘛?」紫兒盯著他問。 「咳……就是……就是去逛逛啦。」小玄支吾起來,畢竟牽扯到許多不便說的東西:「不是跟你們說過,我有個朋友就是專門批發寶瓶竹的麼,我去找她玩哩。」 紫兒同碧兒對視一眼,疑色悄閃而過。 小玄也疑惑了起來,心忖:「為啥一說到巨竹谷,她們就這樣敏感?」 「不管此處是哪,我們都趕快離開吧,我總覺得這裡有些古怪。」紫兒道。 「嗯,快走。」碧兒即應,這裡大得令人甚是不安。 「小白哥哥,你會什麼飛行術麼?」紫兒問小玄。 「當然……會啦。」小玄硬著頭皮道,在這對美麗的姐妹花面前,實在不好意思說自己只會陸地騰飛術。 「那好,我們走。」紫兒說完,收起手中雙環,兩臂一展,身上霓裳即時飄揚而起,眨眼間整個人已離開樹冠,流雲彩霞般飛上了空中。 碧兒也收了兵刃,同樣把臂展舞,緊隨著飛上空中。 小玄呆了一呆,不禁臉上發燒,急忙施展陸地騰飛術在樹冠上飛馳縱掠,奮力追趕。 「咦……怎沒跟上來?」紫兒發覺,回首望落,見小玄正高高低低的在樹冠上縱掠追趕,只奔得面青唇白煞是狼狽。 碧兒聞言回頭,見狀登時「咯咯」失笑,異樣痛快道:「原來這小子在吹牛,根本就不會飛行術嘛!還說什麼單挑白首娘娘的五大弟子,我瞧也是瞎編的!」 「我們飛慢點,要不他跟不上啦。」紫兒道。 「才不!誰叫這土包子小氣,我偏要把他一個人丟在這大林子裡!最好能有什麼猛禽怪獸跑出來把他吃了。」碧兒笑嘻嘻道,雪頸如天鵝般高高一仰,反而加速朝前飛去。 「喂,別胡鬧,小心把你自個跑丟了!」紫兒趕忙追了上去。 小玄奮力追趕,過沒多久,已是氣喘如牛汗揮似雨,體內真氣也在急劇消耗,眼見給兩個女孩子越拋越遠,心中不禁又急又慚:「這下份兒可丟得大了,回頭定給她們笑痛肚子了……」旋又自我安慰:「啊!對了,這兩個丫頭乃是蝴蝶精所化,若是不會飛,那才叫人笑掉牙了呢,我崔小聖可不能妄自菲薄吶!」 安慰歸安慰,可是事實就擺在眼前,真氣消耗一大,稍稍好些的耳朵裡又開始嗡嗡地鳴叫起來,腦瓜裡邊也昏昏脹脹的十分難受,倏地腳下踏空,整個人就從樹冠上栽落下去,辟辟叭叭一路密響,不知撞折了多少枝桿,正要甩出炎龍鞭自救,人已重重地摔在地面。 「嗚……人一倒楣就連喝水都塞牙……賀天鵬你這龜孫子王八蛋!總有一天……聖爺爺我定要把你狠狠地盡情地毒打一頓!」小玄咒罵著,發覺自己並沒受什麼傷,摸摸身下,原來地上鋪著厚厚的腐枝敗葉,而且給露水打得潮濕軟爛,不由暗暗慶幸,饒是如此,身子也如散架般半天爬不起來。 「這麼大的林子,要逃出去本就難了,眼下又頭痛得要命,真是屋漏偏遭連夜雨吶……啊!」他躺在地上連歎倒楣,忽地靈光閃過,猛地一拍大腿,叫道:「崔小玄你傻了你傻了!那麼棒的車子怎不拿出來用?真是白敲姓賀的竹槓了!」 他精神大振,一咕嚕從地上爬起,念動禁咒,將鹿蜀車從如意囊中召了出來,哈哈笑道:「一塊青瑛就已惹得那兩隻小妖精紅了眼,再瞧見這車子,怕是兩隻紅嘟嘟的櫻桃小嘴都要流口水啦!」 正要上車,陡然間鳴聲大作,林中萬千禽鳥撲翅飛起,小玄微愕,隱覺地面震了一下,趕忙抬頭四望,卻因林木極密,並沒瞧見什麼。 地面又震一下,這回劇烈了許多,小玄鼻間聞著一股濃烈腥氣,心中驚忖:「莫非來了什麼惡獸麼?」急忙躍上車子,誰知連揮數下炎龍鞭,四頭鹿蜀竟都僵如泥塑紋絲不動。 小玄大詫,就在這時,猛聽樹木爆折聲響,一個奇巨的身影驟從數株大樹後擠了出來,一爪就向四頭鹿蜀抓去。 四頭鹿蜀齊聲嘶鳴,它們乃是獸中珍奇定力非俗,然而此刻竟皆酥軟趴下。 小玄差點給掀下車去,顛倒間袖中的炎龍鞭一旋飛出,正中襲向鹿蜀的巨爪,爆起一溜焰火。 怪物怒吼一聲,轉而朝他撲來。 小玄急一招「燎天之火」殺出,八爪炎龍鞭暴風驟雨般抽擊在怪物身上。 誰知怪物耐打無比,衝勢竟然毫無阻滯,剎那間就到了跟前,小玄急忙朝旁閃避,但因著了天雷破魔咒,反應稍略遲緩,已給怪物雷霆萬鈞地撞到了身上。 小玄登時飛離車子,百骸似散間不知撞上了什麼硬物,繼給重重地彈落地面,想要爬起,卻覺五臟顛倒六腑俱移,身上的力氣全都不知跑到哪裡去了,更要命的是頭中劇痛起來,令得他陣陣眩暈,這時怪物不依不饒地趕至,高舉一掌就要拍下。 直至此刻,小玄這才瞧清眼前的怪物乃是一隻巨如小山般的大黑熊,心中驀生絕望,傷心無比地閉起了眼睛。 「嗚……再也見不到水兒了……師叔找不到我一定要急死了……小婉怕是要給姓方的哄去了……」諸念從他心頭電閃掠過,淚水一湧而出。 孰知周圍突然奇怪的安靜了下來,小玄心道:「這就死了麼?居然沒有丁點痛楚的?」 「小傢伙,你肚子餓了是麼?」一個無比動聽的聲音在前邊響起,入耳有如仙音天籟。 小玄一時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又聽那聲音道:「把爪子放下來,你不可以吃他的。」 「好像還沒死吶……發生了什麼事?」小玄雲裡霧裡地睜眼,就瞧見一個曼妙絕倫的身影背對著自己立在跟前。 巨熊也在愣愣地瞧著這個絕美身姿,高高舉起的爪子居然開始慢慢放下。  「乖,你到別處玩兒去。」聲音又響,柔若流水,軟似春風。 巨熊如癡若傻,嘴巴張得老大。 「快走啦,要不我打你嘍。」聲音裡帶了點嬌意,聽得小玄怦然心跳,猛地記起,這聲音不久前聽過,甚至還有一種許久以前就曾聽過的感覺。 巨熊如夢初醒,急忙轉身就奔,然卻戀戀不捨般一步三回頭。 「好美的身段,一定是個極美極美的女子……」小玄呆望著跟前的背影悄忖。 「等等,你回來。」女子忽叫。 巨熊立時歡天喜地奔了回來,儘管人獸有別,但小玄還是一眼就瞧出了這點。 「他是我的朋友,或許會在這裡待上一段時間,你不可以再嚇唬著他哦……反正,你給我離他遠遠的。」女子柔聲細語,但言語中卻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巨熊乖乖地點頭。 「好,你去吧。」女子道。 巨熊垂頭喪氣地轉身離開,依舊頻頻回頭,一對黑溜溜地小眼睛裡滿是留戀。 女子終於轉過身來,這瞬間,似乎整個幽暗的森林全都亮麗了起來。 小玄心頭劇震,呼吸剎那停窒。 這女子雲鬢松挽,隨意束著水藍抹額,額前懸著顆水滴碧墜,身上只簡簡單單地籠一件輕煙似的月白羅,但她的美已經無法用言語來描述,什麼羞花閉月,沉魚落雁,什麼貌若天仙,傾城傾國,這些至極至絕的形容此刻皆盡失色,根本尋找不出哪個足以匹敵她的容顏風姿。 說她有如少女般天真純淨,然卻又有一種婦人才有的成熟韻致。 說她有如皇妃般高貴典雅,然卻又有一種姬妾才有的萬種風情。 說她有如天仙般清麗無邪,然卻又有一種妖精才有的嫵媚妖冶。 她的身姿偏於纖弱,然而卻有著絕美的線條與惹人的輪廓。 她的肌膚如冰似雪,可是冰雪絕沒有她那種從內裡映耀出來的瑩瑩輝彩。 她的眼睛如星辰如明月,但更似兩潭深不見底的湖水,間中蘊藏著無法窮盡的奧秘與智慧。 她的眉,她的鼻,她的唇……她的每分每寸都是美輪美奐完美無瑕,組合在一起更是美得曠絕天地。 「天吶……」小玄目瞪口呆,天地間怎麼會有這麼美麗的人兒? 看到她,他才知道什麼是渾然天成造化神奇。 小玄還記得當日初遇飛蘿時的驚艷,一直認為她是這世上最美麗的女人,甚至到了現在,他仍然無法習慣這師叔的絕色容顏,然而此刻,他不得不承認,就是飛蘿也無法與眼前的這個女子比擬匹敵。 絕色女子嘴角含笑,脈脈地凝望著他,忽似搖了搖頭,歎息了一下。 小玄完全猜測不出她的歲數,也許二八年華才有這麼水靈嬌嫩,可是她瞧人時那種邪詭魅惑的眼神,也許得經千萬載歲月淬煉方能如此勾魂奪魄。 「你哭啦?」絕色女子輕輕道,動人的目光落在他臉龐上。 「你是誰?」小玄第一次發現,原來說話也會這麼困難。 「小玄玄,你又把我給忘記啦……」絕色女子輕歎著道,忽然抬手,用袖子輕輕為他拭去殘留在臉龐的淚痕。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小玄訝道。 絕色女子的目光移回他的眼睛,秋水般的眸子中似乎盈滿了心疼與憐惜。 「我……好像沒見過你呀……」小玄怔怔道,不知怎麼,驀爾遲疑了起來:「你……認識我麼?」 「你啊……」絕色女子咬住了凝脂似的朱唇,又是一下輕輕歎息:「看來,我們又要重新開始了……」 小玄給她歎得心都碎了。 「這樣也好。」絕色女子笑了起來,宛如天地間最美麗的花朵絢爛綻放:「我們可以好好的再享受一遍呢。」 小玄莫明悸動,一陣魂銷魄融。 絕色女子向前走來,打量著繞他轉了起來,似自語道:「會在哪呢?」 小玄雲裡霧裡。 絕色女子忽從後邊貼了上來,雙臂環到前側,冰雪般的蘭指從袖中探出,搭住了他的腰帶系結。 小玄心跳道:「你要……要做什麼?」 絕色女子不語,逕自去解系結,環繞著他的腰桿把腰帶一圈圈松扯出來。 儘管深知暴露先天太玄的後果如何,儘管全然不知這陌生女子是什麼人,但小玄卻只呆呆地任她擺佈,心中竟然沒有絲毫戒備與不安。 自從知曉自己是玄狐後人,他還從沒有過一刻如此的放鬆與寧靜。 「我還以為丟了呢,原來是給這東西遮住哩。」絕色女子低語,轉回到前面,把紮裹在他腰頭的焰浣羅輕輕摘下,剎那光華透出,暈暈柔柔地映耀在她的臉上衣上。 她垂目凝視,若有所思般久久不語。 兩人挨得極近,小玄沉浸在一種從未聞過的醉人幽香裡,望著咫尺的曠世絕色,不由疑置夢中。 絕色女子將焰浣羅裹回他腰頭,又為他仔細整理掀開的衣衫,把解下的腰帶重新束回,扎繫了個比原先不知好看多少倍的結子。 忽然間,小玄這絕色女子有一種至親至近的感覺,心頭生出一種擁之入懷的衝動。 絕色女子抬頭,目中盈溢著喜悅:「好了,只要它還在,誰也無法徹底毀滅你。」 「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小玄忍不住問。 「真的忘得一點都不剩啦?」絕色女子聲柔如水,帶點調皮道:「不告訴你,想不起來就叫我姐姐吧。」 難道真的曾經相識?還是她認錯人了?小玄苦苦思索。 「這個給你。」絕色女子手中忽然多了一根通體如墨形如令牌的物事。 「這是什麼?」小玄愕問。 「拿著。」絕色女子遞給他。 小玄接住,不想甚是沉重,入手居然一沉。 絕色女子道:「這是役妖令,我從御牢裡挑選了十三名罪妖收在裡面,危急之時你可以召喚他們出來幫忙,令上有役御禁咒,你閒暇時自己去看。」說著忽拼起兩指,在他眉心輕輕地點了一下。 小玄只覺好像有什麼在腦瓜裡邊閃了一下,愕然問道:「你做什麼?」 「我幫你開了禁制,這樣你才能看見令上的東西,當然也只有你才能看得見。」絕色女子道。 小玄看那令牌,見上寬下窄,長逾尺,其上雕刻著許多填了彩的精緻圖案,卻是各種形形色色的妖獸精怪,在每個圖案的附近還刻有細小文字,似是說明與禁咒。 忽然間,他的視線停落在一隻白首赤足、形貌如猿的精怪圖案上面,不禁詫訝道:「這個畫的是只朱厭?」再瞧旁邊文字,注著:馬化,犯叛亂之罪,懲獄五千九百年。善戰,族兵三百。 朱厭乃是一種十分強大上古異獸,據傳見則大兵。小玄心中驚疑,難道此令能把這種恐怖東西召喚出來? 「嗯,沒錯,是個起兵作亂的朱厭族名將,不過你別擔心,這一十三名罪妖的脾氣雖然不怎麼好,但他們皆向我發誓過要以功贖罪,且都給我下了各不相同的大禁制,絕對不會招致反噬的。」絕色女子道,彷彿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這是怎樣的神通,小玄雖感難以置信,但直覺面前的這個絕色女子決計不會欺騙自己,忍不住又問:「為什麼要給我這個?」 「因為現在你就像個初生的嬰兒,力量實在是太過微弱了……」絕色女子笑吟吟道。 小玄面上一紅。 「可是我又不在你身邊,所以你只有暫時依靠自己了,而這只御令上的一十三名罪妖多多少少能幫得上忙。」絕色女子繼道。 「姐姐,你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小玄心中惶惑,忽道:「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小玄玄。」絕色女子微笑道:「你瞧我有沒有叫錯你的名字啊。」 「我不叫小玄玄,我叫崔小玄,莫非你把我錯認做了那……那個玄玄子!」小玄大聲道,心中一陣失落。 絕色女子笑瞇瞇地瞧他,指尖在他臉龐上輕輕滑過。 「是不是這樣?」小玄有點激動道,不覺嫉妒起那個從未見過的玄玄子來。 「傻瓜。」絕色女子笑嗔,眼眸中不由又再流露出心疼之色,忽然咦了一聲,道:「你受傷了?」 「沒有。」小玄提高了聲音。 「我幫你瞧瞧。」絕色女子柔聲道,玉指上移,輕輕搭在他的太陽穴之上。 小玄倏感一股軟軟的暖流從頭側傳入,頓時舒服得連眼皮都有點張不開了,一陣強烈的倦意襲至,意識漸漸模糊了起來。             第八回 迷林 小玄醒時,穿透過茂密枝葉的一束陽光正溫柔地照射在他臉上,融融暖暖的感覺真是好極了。 咦?一直在耳內鳴響不停的嗡嗡聲已經完全消失,腦瓜裡邊的惱人疼痛也不見了蹤影,非但如此,整個人還覺神清氣爽精力百倍。 小玄猛然坐起,朝四下東張西望。 鹿蜀車仍在旁邊,四頭鹿蜀正靜靜地安詳伏臥,可是那個絕色姐姐哪裡去了? 難道適才是在做夢? 他正驚疑不定,突然就瞧見了放在身邊的一根通體如墨的令牌。 原來不是夢。 小玄一陣歡喜,捧著令牌細憶先前情景,時而重重疑惑,時而嘻嘻傻笑。 到底怎麼回事?他隱隱覺得這跟玄玄子有關,跟自己是玄狐的後人有關,不禁患得患失。 然而,他已不再那麼憤懣與彷徨,天地間並不是所有人都要置自己於死地的,幫助自己的至少還有個神通廣大的絕色姐姐,至少還有個飛蘿。 想到飛蘿,小玄不禁著急起來,瞧瞧天色,好像此時已經過了正午,她若回客棧找不到自己,恐怕要擔心死了。 這座巨大的森林究竟是哪?趕快逃出去才是眼前最緊要的事。 他將役妖令收入如意囊,躍上鹿蜀車,甩出炎龍鞭,駕車飛上空中,見四下俱是茫茫林海,是以隨便撿了個方向疾馳而去。 這個林子真是大得不可思議,鹿蜀速度極快,可是飛馳了大半天,所見仍是幾乎相同的景致,到處都是濃濃密密的綠色。 突然間,底下林海如起波瀾,大片林木遭遇狂風般東倒西歪,小玄心中詫異,當即御車降下,飛近觀察。 忽見小小紫彩一閃,還未瞧清,便已消失在怒濤滾湧般的林海當中。 「是她們?」小玄心中一跳,急忙驅車飛去,這時倏聞一聲驚天動地的嗷叫,四頭鹿蜀陡然佇足,驚恐萬狀地相互挨貼廝磨,不肯朝前再挪半步。 「好像是那隻大黑熊的叫聲呀……啊!不好,敢情是兩隻小蝴蝶撞上了那只巨熊?」他心中驚疑,連揮數鞭,可是四頭鹿蜀死活不肯再往前靠近,只好躍車而出,跳入林海當中。 方才接近,小玄猛覺一股夾帶腥氣的大風刮來,登給扯得朝下急墜,頃刻便已穿過茂密樹冠,趕忙飛鞭甩出,捲住了一株粗巨樹幹,把自己硬生生地吊在半空,赫見林中樹倒木折狼藉一片,果然是先前碰見的那頭小山般的巨熊在瘋狂肆虐,它正東一抓西一撲地追擊著兩個霓裳女孩,不是紫兒同碧兒是誰。 姐妹倆雲鬢松亂花容蒼白,各執兵器奮力招架,但顯然不是巨熊的對手,只在林中遊走閃避,可是苦於巨熊鼻口中發出的大風所牽制,不單無法逃脫,反給扯拽得如同暴風雨中的蝶兒險象百出。 眼見情勢危急,小玄無暇細想,鞭一鬆,足一點,便朝巨熊背後飛掠過去。 這時苦苦支撐碧兒突然真氣不繼,身形稍滯,整個人頓給大風捲著,驚呼著直朝巨熊懷裡飛跌過去。 紫兒大驚,顧不得危險,縱身疾追過去,一把抓住了妹妹,然而跌勢不止,兩個齊朝巨熊張開的血盆大口撞去。 這時小玄已到了巨熊身後,提聚全身真氣,照巨熊那肥厚無比大屁股就是狠狠一鞭。 但見烈焰滾湧,八爪炎龍鞭幾乎整根嵌入熊股,小玄尚覺不夠徹底,猶把離火真氣繼注鞭中,使出了個「奪」字訣,鞭身麟片登時逆張而起,連毛帶皮把巨熊屁股上的肥肉撕扯下一大塊來。 巨熊慘厲無比地嚎號一聲,怒不可遏地暴轉回身,紫碧姐妹倆遂逃大劫,重重地摔撞在它那毛茸茸的頸後,不但沒有傷著,倒覺軟綿綿的十分過癮,但兩人豈敢留戀片刻,急忙飛身逃開。 姐妹倆花容失色地飛逃到遠處,心中皆在暗呼僥倖,卻見巨熊突然安靜了下來,正垂著頭愣愣地瞧著什麼,不禁大感詫訝,碧兒驚魂未定道:「這傢伙在幹嘛?突然傻掉了麼?」 小玄高懸寶鞭,就要再度擊出,但見巨熊只是張著大嘴呆呆地望著自己,不由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大聲喝道:「是你適才先偷襲聖爺爺的,這下兩清了,我等再來戰他三百回合!」 巨熊忽爾後退一步,再退一步,倏地轉身,拋下三人撒腿就跑。 遠處的姐妹倆目瞪口呆,瞧見了也在發愣的崔小玄。 好一會後,姐妹倆才向小玄飛去。 「是你趕跑了那頭大熊?」紫兒盯著他道。 小玄這才回過神來,威風凜凜地揚袖甩腕,以一個最瀟灑的動作將炎龍鞭收回臂上。 「那頭熊怎麼一看見你就逃了?」碧兒也問,瞧他的眼神跟以往大不相同。 小玄不答,擺出了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原來……小白哥哥真的好厲害耶!」紫兒俏目暈朦道。 「走吧。」小玄轉身。 「去哪?」碧兒愣愣地問,目光宛如融化般粘在他身上。 「帶你們離開這裡。」小玄用磁性般的聲音低沉道。 大風迎面刮來,吹拂得坐在飛馳在林海上空的三人衣飄發舞。 「這四頭怪物真的是鹿蜀麼?」紫兒望著車前大聲道。 「如假包換。」小玄微笑道,照空處甩了下炎龍鞭,驚得四頭鹿蜀奔得更快。 「小白哥哥好了不起耶,身上有這多寶貝,這根鞭子也好漂亮哩。」碧兒輕輕貼抱著他的手臂呢噥道。 「現在知道我不是在吹牛了吧。」小玄得意道。 「我們一直就沒認為小白哥哥在吹牛啊。」碧兒眨著水淋淋的大眼睛道。 「少扯啦。」小玄輕哼道:「適才是誰扔下我自個跑了?」 「噯呀!我們回來找你了,要不也不會碰上那頭大熊了,不信你問姐姐。」碧兒急急道,貌似委曲之極。 小玄掠了紫兒一眼。 「是真的啦,我們就是因為回來找你才迷了路的。」紫兒嬌聲道,在另一側似有若無地挨貼著他。 小玄心頭輕漾,一陣飄然,見她們對自己態度大大改變,不覺感悟:「原來男人的本事一大,女孩子就會這麼自個貼上來。」 「這林子真是奇怪,鹿蜀跑這麼快,到現在卻還不見個邊。」紫兒又道。 碧兒突指著一處歡叫道:「你們快瞧,那邊好像有房屋哩!」 小玄同紫兒轉頭望去,果然遠遠瞧見右側林中出現了片空地,空地上座落著數間低矮房屋,屋後還有一塊用竹籬圍成了菜園子。 「我們過去瞧瞧,找人問下路。」小玄大喜道,當即調車頭,驅趕鹿蜀馳去。 飛到近處,三人望見菜園當中有個老翁正在澆水鋤地,小玄遂御車落下,停降在園子邊上的一塊空地。 小玄躍下車子,見老翁白髮白眉白鬚,腰間懸著只灰青葫蘆,除了頭髮亂如草窩,倒是一派仙風道骨模樣,忙上前恭恭敬敬一揖,笑容可掬道:「老神仙,叨擾啦。」 老翁慢慢地抬眼,卻沒答話。 小玄只道他年高耳背,大聲又道:「老人家,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呀?」 老翁柱著鋤頭瞧他,兩道白眉下的眼睛忽爾瞇了一瞇。 「敢情這老伯的耳朵真的不好?」小玄心裡嘀咕,遂把聲音又提高了些許:「老人家,您知道怎樣離開這個大林子麼?我們迷路了!」 「聲音這麼大幹嘛?老朽的耳朵又不聾!」老翁哼道。 「原來您聽得見。」小玄趕忙降低音量,陪笑道:「您老人家不說話,小輩便誤會了,請問這裡是哪呀?可有出去的路?」 「這林子喚做迷林,沒路。」老翁道。 「沒路?」小玄怔住。 「沒路那你平時怎麼出去?」旁邊的碧兒插了一句。 老翁從腰際拿起葫蘆,拔塞灌了口什麼。 「喂!我在問你話呢!」碧兒大聲道。 老翁仿若不聞,悠哉游哉地又飲了一口。 碧兒氣結,兩手一叉蠻腰,剛要發作,卻見小玄惡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不知怎地心頭倏怯,就把後邊的話吞回肚子裡去了。 「嘩,好香!老人家您喝的是什麼呀?」小玄笑問。 「酒。」老翁道。 小玄吞吞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瞧著他手中的葫蘆。 「想喝?」老翁瞥了他一眼,道:「要不要來一口?」 「好啊。」小玄大喜,接過遞來的葫蘆,咕嘟嘟就灌下了一大口,驀覺喉頭甘辣,滿腹綿熱,不禁叫道:「好酒!好酒!這是什麼酒啊?要什麼名字?」 「不過是自釀的土酒,沒名字。」老翁道。 「好酒!好酒!我再嘗一口。」小玄邊贊邊喝,說是一口,卻是一口接著一口,好容易停歇下來,然而絲毫沒有把葫蘆還給人家的意思,咂著舌瞇著眼又道:「好像有點泥土和乾草的味道哩,嘖嘖嘖!妙極!妙極!」 旁邊的姐妹倆瞪眼瞧他,想不破為什麼酒裡有泥土和乾草的味道還要叫好,更想不破這傢伙此刻怎麼還有心思喝酒。 「絲……明明沒喝過這酒呀,可我卻怎麼老是覺得在哪喝過?」小玄皺著眉道,忽然若有所悟:「嗯,敢情世上的好酒都是這樣的!」 老翁微笑瞧他,忽然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果然是你。」 「您說什麼?」小玄沒聽明白。 「唉……」老翁卻輕歎了一下,眼中滿是滄桑寥落。 「老人家,您也嘗嘗我的酒吧。」小玄念動禁咒,從如意囊裡取出只小酒瓶來,拔出塞子遞與老翁。 老翁接過,放在鼻端聞了聞,淺飲一口,閉目含咂須臾,方才徐徐嚥下。 「怎麼樣?」小玄熱切問道。 「好東西,不錯。」老翁點頭道。 小玄的頭登時大了起來,得意笑道:「美極了是吧?這酒有個好名字,叫做『天仙三步軟』,也是我自個釀的。」 老翁卻搖頭道:「老朽是說,釀酒的材料是好東西,可惜釀製的方法不對,把材料給白白糟蹋掉了。」 小玄張口結舌,好一會才道:「哪裡不對,您且說說。」 老翁道:「說來多了,其中最主要的一點,便是不識去蕪存精,不知提煉奧妙,招致泥沙與美玉齊下。」 小玄漲紅了臉,道:「說得容易,難道你就曉得去蕪存精提煉奧妙?」 「當然。」老翁微笑道。 「我身上還有釀製這酒的材料!你敢否試弄給我瞧瞧?」小玄不服氣道。 「這有何難。」老翁道:「隨我來。」    ***    ***     ***    *** 「喂,你怎麼搞的?這時候還有心思弄些不著邊際的玩意。」碧兒道。 「急啥?我就不信,同樣的材料,這老兒就能比我釀出更好的酒來。」小玄道。 「這老頭好像有點古怪。」紫兒望著四周道。 三人坐在一張木桌前低聲嘀咕。 「怎個古怪法?」小玄道。 「你瞧,這林子如此之大,又有許多猛禽惡獸,他卻孤伶伶的一個住在這裡,難道你不覺得蹊蹺麼?」紫兒道。 「我也這麼覺得。」碧兒亦道:「這幾間屋子看似沒啥,可我總覺得哪兒不大對頭,我們還是快點離開好了。」 他們三個所在的屋子極是簡陋,除了一桌四椅別無他物。 「怕啥!只要我在,就沒人能動你們分毫!」小玄道。 他不過是信口開河,然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灑脫氣勢。紫兒同碧兒瞧他,眼神皆怔怔的。 「小白哥哥……你會保護我們是嗎?」碧兒道。 「當然,以聖爺爺的本事,實在是綽綽有餘吶。」小玄大言不慚,美人當前,一時忘了自個眼下已是過江的泥菩薩。 「那……你能幫我們一個忙嗎?」紫兒睨著他道。 「什麼忙?只管說來!」小玄道。 「過幾天我們要去跟人打架,你能來幫我們麼?」紫兒道,眼中滿是期待。 「小意思。」小玄脫口即應,應完就立刻警惕了起來:「但是我為啥要平白無故去幫你們打架?」 「因為我們是好朋友呀。」紫兒嬌聲道。 「少來,我們不過萍水相逢,認識還不到一天。」小玄道。 「可是……我們姐妹倆很漂亮是不是?你若對我們好,說不定吶……我們哪天會報答你喲。」碧兒盯著他嬌滴滴道,香腮輕暈,聲音裡充滿了誘惑。 誰知小玄卻哼了一聲,翻著眼睛道:「省省吧,不說我師父師叔,就是我的幾個師姐都比你們好看一百倍。」 「你……你胡說!」碧兒勃然變色,就要一蹦而起。 紫兒忙在底下悄悄地拉住她,對小玄笑道:「真的麼?我才不信,你哪天帶我們瞧瞧可好?」 「沒問題,好說好說。」小玄說得胸口一痛,笑容微僵。 這細小的反應並沒能逃過姐妹倆的眼睛。 「對啦,你不是說你無門無派麼?又從哪兒冒出來這些師父師叔和師姐呀?」紫兒笑道。 小玄愣住。 「活!果然是在撒謊!」碧兒叫道,臉色好看了許多。 「咦,怎麼這樣久?那老兒不會哄去我的紅玉果就腳底抹油了吧?」小玄轉移話題,心底忽然有點擔心起來。 「喂,你那串紅玉草果子是從哪裡弄來的?」碧兒問。 「一個……真正的好朋友送的。」小玄道,心中滾燙甜蜜,婀妍的花顏笑靨又浮眼前,忽然思念之極。 正說間,老翁忽從門外進來,手裡拎著把酒壺同幾隻杯子,道:「弄好了,雖然倉促了些,但味道總算出來了。」 小玄把酒徐徐嚥下,目瞪口呆。 「如何?」老翁笑瞇瞇問:「比你釀的天仙三步軟怎樣?」 小玄突立起,朝他一揖到地,歎道:「天差地遠,小子甘拜下風,請問老神仙您高姓大名?」 「孤居世外,姓甚名誰早就忘了,近幾百年,有人喚我做白眉翁。」老翁道。 「幾百年?」小玄同兩女對望一眼,道:「老人家您果然是神仙吶。」 「神仙……神仙都是那流煙浮雲吶。」白眉翁撫鬚噓唏道。 小玄一怔,隱覺此言背後大有深意,然卻接不上話,遂笑道:「可惜眼下沒什麼東西下酒,否則味道更美。」 「也罷,既是遠道而來,更是舊故重臨,老朽且弄幾道菜招待你吧。」老翁說罷,又朝屋外走去。 「舊故重臨?這白眉翁在說什麼?」紫兒奇道。 「我總覺得這老頭話裡有話。」碧兒蹙著俏眉道。 「我也聽不懂吶……」小玄納悶道:「不過我覺得他對我們沒什麼惡意。」 過沒多久,白眉翁便已轉回,手中托著個盤子,上有幾碟菜餚,卻是一碟白斬雞,一碟苦瓜炒蛋,一碟清炒竹筍,一碟油爆野菇,一盆豆腐清湯,色澤動人香氣四溢。 此時已過中午許久,三人早就飢腸轆轆,當即大快朵頤起來。 白眉翁在旁作陪,只偶夾幾箸,慢慢飲酒。 雖然幾道菜皆屬尋常,然卻做得異樣美味,三人吃得興高采烈,連誇白眉翁手藝不凡。 小玄邊吃邊喝,更是眉飛色舞快活似仙。 兩隻蝴蝶精見小玄連呼酒好,便嚷著也要吃,一嘗之下,杯裡便再不肯空,姐妹倆你來我往,喝得痛快淋漓不亦樂乎。 小玄給她們喝得心疼無比,忍不住就來搶酒壺,道:「不許再喝了!」 「你做什麼?」碧兒把酒壺往背後一藏,笑嘻嘻道:「幹嘛撲人身上?」 小玄一陣狼狽,瞪眼道:「這酒是用紅玉草的果子做的,難道你們不怕喝醉麼?」 「放心吧格格,我們千杯不倒的。」碧兒用陰陽怪氣的語調道。 紫兒興沖沖道:「不如我們三個就來比試比試?瞧瞧誰先躺下!」 「好啊好啊!先倒下的那個是小狗。」碧兒興高采烈道。 「好好好!你們不聽,等下難受可別怪我沒提醒!」小玄氣呼呼道。 「活!姐姐你聽。」碧兒指著自己的鼻子道:「他老說我們會醉哩。」 「真真笑死人啦,我們莫睬他!」紫兒哼道,伸出羅袖高卷的藕似白臂:「阿碧你把酒壺拿來,我倒要瞧瞧誰敢搶姑奶奶的東西!」            第九回 旖旎雨夜 小玄無可奈何,只好放棄奪酒之念,轉向白眉翁請教釀酒之法,進而談到材料的提煉。 「若是不識提煉之法,便等若暴殄天物,譬如你把紅玉草果子直接入酒,就是糟蹋了極好的東西。」白眉翁邊說邊從袖裡取出兩個小紙包,遞與小玄道:「還你。」 小玄一怔,接過拆開,見是一紫一赤兩堆細幼粉未,詫道:「這是什麼?」 白眉翁道:「你那紅玉草果子的果肉已給我提煉出來入酒了,這紫色粉未是從果籽中提煉出來的精華,赤色粉未是從果皮中提煉出來的精華,兩者各有妙用,皆是煉符做藥的絕佳材料。」 小玄張大了嘴巴。 「只要識得提煉之法,便能物盡其用,好東西是點滴不容浪費的。」白眉翁道。 「我把紅玉草果子丟進酒裡就一股腦喝了,而老伯您卻不但能釀出味道更好的酒,還多提煉出了兩種材料來,真是太厲害、太了不起了!」小玄佩服萬分道。 白眉翁微笑道:「善於提煉,甚至可化腐朽為神奇,況乎紅玉草果子這種極品材料。」 「敢情……老伯您是位煉材大師?」小玄恭敬道。 「我不是。」白眉翁援著須道:「不過我有幾個弟子倒算是。」 小玄呆了一呆,心中越發敬佩,忽叫道:「啊,有一樣東西請您幫忙瞧瞧。」說罷念動禁咒,啟了如意囊,朝空處一指,但見青影閃動,一隻大得驚人的巨禽倏地現出,頓時塞滿了半邊屋子。 旁邊雙姝唬了一跳,定眼瞧去,方知是死的,紫兒驚道:「好像是只鸞哩?」 「天,這麼大,怕有好幾千歲了吧?」碧兒拍著心口道。 「沒,只約一千出頭。」白眉翁凝目道。 「老伯您幫我瞧瞧,這頭大鳥能提煉出什麼材料來嗎?」小玄滿忙希望道。 白眉翁上前,翻看了一下七焰靈鸞的屍體,道:「本來麼,至少可以提煉出上百種材料的,可惜你沒有保存好,眼下恐怕只能提煉出十幾種甚至幾種了。」 「嗚……」小玄聽得萬分心疼。 「這鸞原非凡物,如今靈元已失,再不處理,過些日怕是顆粒無收了。」白眉翁又道。 「啊!」小玄急道:「那……老伯您能不能幫我處理一下,提煉出來的東西咱們對半分。」 「對半分?」紫兒叫道,跑到他跟前一雙俏目拚命眨啊眨。 「幹嘛?去去去!」小玄心煩意亂地將她一把撥開。 「唔……」白眉翁沉吟了片刻,道:「好吧,那老朽就動動筋骨,好久沒碰如此大塊頭的東西了。」 旁邊的紫兒頹然坐下,咬牙切齒地悄對碧兒道:「這笨蛋是個大白癡,竟把這麼寶貝的東西跟人家對半分!」 「處理這頭大鳥需要多久?」小玄問。 「少則一夜,多則三天。」白眉翁道。 「那好,過兩天我再來取。」小玄道。 「過兩天?」白眉翁眉頭微微一皺,道:「你想離開這裡?」 「是啊。」小玄忽似想起了什麼,忙道:「對了,老伯您能不能告訴我們離開這大林子的辦法?」 「沒有辦法。」白眉翁道。 「沒辦法?」小玄愕然,強顏笑道:「老伯您是不是在開玩笑?」 「這林子名曰迷林,即清者自清,迷者自迷。於清者而言,這林子不過咫尺方圓,跨步即出,若於迷者麼,嘿嘿,這林子可謂無邊無際無窮無盡,永世難離。」白眉翁道。 小玄等三人聽得目瞪口呆,碧兒冷笑道:「我才不信,世上哪有這樣的林子。」 白眉翁卻不理睬她,瞇眼望著小玄又道:「老朽瞧你眼下迷迷糊糊失魂落魄,怕是出不了這林子的,不如就留在這裡吧。」 「不行!」小玄一陣心驚莫明,道:「絕對不行!我師叔還在等我呢。」 他越想越急,哪裡還呆得住,倏對兩個女孩道:「我要走了,你們走不走?」 「走啊,我們也有要緊事要辦哩。」紫兒道,撐著桌子同碧兒一道立起,顯然醉了,兩人身子皆有些搖搖晃晃的。 小玄朝白眉翁躬身一揖,道:「多謝老伯款待,小子改日再拜。」 「如果出不去,你就回我這裡來吧。」白眉翁微笑道,笑得高深莫測。 小玄有些狐疑地瞧他的笑容,道:「不勞掛心。」轉身就向門口走去。 「多謝老伯啦,你做的菜真好吃,我們會記住您老人家的。」碧兒對白眉翁笑嘻嘻道,卻給紫兒把手一扯,急急就去追趕小玄。 小玄出到屋外,召如鹿蜀車,一躍而上。 「喂,等我們呀!」紫兒叫道,姐妹倆玉臂一展,蝶兒般飛上了車。 白眉翁站在門口,背負雙手望著鹿蜀車飛上空中,直至消失不見。 「他走了?」一個天籟般的聲音忽在背後響起。 白眉翁立轉回身,屋裡已不知何時多了個絕色女子,他微微一愕,急忙撩起袍角曲膝跪下,道:「不知聖後駕臨,有失迎迓,還望聖後降罪。」 「起來,你我不必多禮。」絕色女子道。 白眉翁這才立起,道:「聖後是為他而來?」 絕色女子卻道:「他一定要走是嗎?」 「嗯。」白眉翁頷首應道:「不過他出不去,我已改換了禁制,無論他朝哪個方向走,最終都會轉回到我這來的。」 「你有心了。」絕色女子道。 「唉……如今的他已非昔日可比了,外面又是險惡重重。」白眉翁歎道。 「吾界近臨一個萬世不遇的大劫,我分神不得,他的安危就拜託你了。」絕色女子道。 「聖後放心,無需您吩咐,就憑當日他上鳳凰崖相救之恩,白眉自該肝腦塗地。」白眉翁道。 「此次來者甚多,來頭不小,你需要什麼協助儘管說與我知。」絕色女子道。 白眉翁沉吟了片刻,道:「不用了,只是天庭及西方二路,還請聖後退之,餘者白眉皆可應付。」 絕色女子點了下頭,道:「據我所知,重元子也打算下鳳凰崖,你想自個應付他麼?」 「他也要來?」白眉翁眉頭一皺,道:「那……這一路也請聖後出手吧,那廝有樣功法專門制我,白眉至今都想不出什麼破解之法。」 「好。」絕色女子道。 「聖後適才說,吾界近臨一個萬世不遇的大劫?」白眉翁問。 「嗯。」絕色女子應。 「這劫來自何方?是何來頭?」白眉翁繼問。 絕色女子面色凝重道:「不曉得,界中的諸尊諸老同我一道做了數月功課,然卻始終卜算不清,正因如此,可知此次之劫非同小可,吾界半點馬虎不得。」 「唉……自從他遭逢大難之後,界中能者強者雖多,卻無一能為聖後分憂了。」白眉翁又歎。 絕色女子默然不語,輕輕閉上了美目。 「不過,先天太玄好像仍在,待白眉想個辦法看能不能使他快些強大起來。」白眉翁道。 「千萬不可。」絕色女子搖頭道:「拔苗助長絕非好事,再者,他雖為玄狐,卻非吾界中人,上次之所以遇難,多少與吾界有關,為此我已痛悔萬分,如今再不可為了。」 這回輪到白眉翁一陣沉默。 「其實,從前兩世玄狐來看,他這一世也必定會強大起來,可我……」絕色女子歎息道:「卻盼他就這麼一直微弱下去,時間久了,說不定諸神諸佛就會把他給忘記。」 「聖後……他,真的就是他麼?」白眉翁道:「還是只是他的後人?」 絕色女子思索著道:「我不清楚,玄狐一脈誰都難窮其秘,但我總覺得第一世玄狐跟第二世玄狐就是同一個人,而且……」 她那張絕麗的容顏上忽爾紅暈悄泛,隔了好一會才道:「他曾親口對我說,只要他在,下一個玄狐就永遠不會出現。」 太陽已向西斜,大片大片的綠從底下電掠而過,然而就是無窮無盡不見盡頭。 小玄心急火燎地駕車飛馳,臉色越來越難看。 「嗚……嗚嗚……」 「哦……哦……」 兩個女孩卻放浪形骸地趴在車座兩沿大呼小叫,聲音時高時尖、時嬌時妖,無比的放縱恣肆。 「別鬧了!吵死人了!」小玄惱火道:「叫你們別喝太多,現在好了吧!」 「喂,你是說我們醉了嗎?」紫兒笑嘻嘻道,一雙粉膩白臂忽然纏了上來,從後面軟軟地攀摟住了他的脖子。 小玄微微一震,驚道:「幹嘛?坐好!」 「人家醉啦,站不穩啦。」紫兒摟著他膩聲道。 小玄心頭噗通亂跳,又喝道:「給我坐好去!」 「不嘛,人家就要小白哥哥扶!」紫兒繼續撒嬌糾纏,軟綿綿的酥胸挨上了他的背心,紅灩灩的櫻唇也幾乎貼到了他的耳心,吐著又濕又熱的薰人酒氣。 「快坐好!小心我把車子摔下去!」小玄渾身發熱。 紫兒哼道:「我才不怕,人家會飛的呦。」 小玄滿頭大汗,眼角突然瞥見旁邊的碧兒把大半個身子探出了車外,似在嘔吐,不由大驚道:「快去把她拉回來,小心一個觔斗栽下去!」 「車子這麼晃,我怎麼過得去?」紫兒卻道:「再說你離她比我近,又怎麼自己不去拉?」 「沒見我在駕車麼?」小玄粗著脖子吼,見碧兒身子越傾越出,心中發毛,趕忙轉身去捉她。 碧兒猛地回身,一頭就撲入了他的懷裡。 「吐了是麼?」小玄瞪著眼道。 碧兒望著他吃吃憨笑。 「這下知道難受了吧!」小玄氣呼呼道:「我在駕車,都給我坐好去!」 這時候身上給兩個千嬌百媚的人兒攀著摟著,無疑是件極考驗意志力的事。 「嗚……」碧兒嚶嚶哼吟,像只小母貓般往他懷裡直鑽:「人家難受死了,人家要小白哥哥抱。」 紫兒倒是放開了他,然卻爬到座位上高高地站起,揮舞著雙臂又嚷又叫:「呼……呼……我飛……我要飛……我要飛到天上去……」 小玄瞧得心驚肉跳,怒喝道:「快下來!你想給風刮下去麼?」 「我掉下去你心疼麼?」紫兒笑嘻嘻道。 「心疼個頭!我又不是你爹!」小玄黑著臉喝。 紫兒竟在車座上蹦了起來,啦啦啦地又唱又跳,紫裳墨發皆給大風拉得筆直。 小玄臉都白了,大吼道:「別瘋了!」 紫兒卻仿若不聞,蹦得愈高愈歡。 「莫鬧了好不?」小玄顫道,聲音低軟了許多。 「那你心疼不心疼?」紫兒得意地盯著他道。 「心疼心疼痛得肝腸寸斷心碎欲絕你若掉下去我也不活了!」小玄崩潰道。 「這可是你說的喲,日後不許賴哦!」紫兒咯咯嬌笑,高高地就從車座上撲了下來,再次摟住了他的脖子,濕軟滾燙的櫻唇竟在他頸後耳側親了幾下。 「啊,那我也要!」懷裡的碧兒倏撐起身,也在他的下巴和脖子上火辣辣地親了幾口。 小玄陣悸陣麻,正在焦頭爛額之際,突然盯著前方目瞪口呆。 兩個女孩覺察,抬眼望去,就瞧見了白眉翁的幾間屋子和菜園。 「怎麼轉回來了?」小玄愣愣道。 「有人沒專心駕車唄。」碧兒笑嘻嘻道。 小玄想起白眉翁臉上的笑容,心中疑惑起來,猛一甩鞭,調轉車頭,又朝遠處馳去。 誰知過了半個時辰,竟又第二次轉了回來。 「到底怎麼回事?」小玄驚疑不定。 「我總覺得那老頭子有古怪,你適才還對他那麼大方!」紫兒道。 小玄白著臉掉轉車頭。 待到晚霞滿空時,鹿蜀車第三次回到了白眉翁的屋子前。 小玄心中震驚,面容反而沉靜下來。 臨走前白眉翁那個高深莫測的笑容,此時在他腦海裡已變成了得意的嘲笑。 「天快黑了哩……」紫兒望著四周道。 這時,兩個女孩的酒已醒了許多,開始有些緊張起來。 「周圍都快看不見了,林子裡又有巨熊那樣的惡獸……要不,我們下去歇一晚,明兒再作打算?」碧兒心慌道。 「絕不!」小玄鐵青著臉道。 「可是,跑了這樣久,它們也累了呀。」紫兒擔心地望著車前的幾頭已在喘氣的上古奇獸。 但小玄已調車頭,再度驅車奔向遠方。 整座森林毫無徵兆地倏亮一下,緊接著天空霹靂炸響,豆大的雨點漫空砸落下來。 「啊,下雨了!」碧兒叫道。 「嗚……」紫兒用手遮摀住頭頂,哭喪著臉嚷道:「我的頭髮要完了,快找個地方避雨呀!」 「真倒楣啊,偏偏這時候來下雨……」小玄心中一陣疲憊,環顧四下,哪裡找得到避雨的地方。 「下去瞧瞧,說不定林子裡有避雨的地方。」碧兒道。 小玄只得驅車下降,飛入密林之中。 穿過密密枝葉,頂上已是雷聲滾滾,大雨瓢潑而下,漆黑的林中頓時煙茫茫霧朦朦一片。 雨水劈頭蓋臉流下,似要把人窒息方快,小玄努力睜眼,駕著車子東奔西竄,以期找到避雨之處。 又一道粗巨閃電從天劈落,照得四下亮如白晝,碧兒忽然指著一處大喊:「那邊!」 幾於同時,小玄也發現了旁邊一株大樹的近根處有個大洞,急忙駕車馳去,奔到跟前,先把兩個女孩送入洞中,這才隨後爬了過去。 三人鬆了口氣,但身上皆已落湯雞一般,樹洞並沒多大,三個人貼膚擠著,冰涼涼的異樣難受。 小玄念動禁咒,把尚在洞外的鹿蜀車收入如意囊中,心中一片沮喪:「看來今晚是回不去了……師叔找不著我不知會急成什麼樣子哩……嗚……都怪我到處亂跑……」 「嗚……好冷……」碧兒可憐巴巴地呻吟,紫兒也在黑暗裡微微哆嗦。 然而雨卻愈下愈大,雨點如炒豆似地摔打在樹葉上,陣陣寒風無情地直灌洞中。 「她們喝了不少酒,又吹了大半天風,再加上淋這一場雨,真是夠她們受的。」小玄心中憐惜,但也無計可施。 「這雨要下到什麼時候哇?嗚……我要回客棧……我泡熱水澡……我要鑽進暖和暖和的被窩裡……」碧兒夢囈般道。 「不管出於什麼目的,她們畢竟是為了我才莫名其妙地陷在這林子裡……」小玄想到此處,心中更是過意不去。 「唔……小白哥哥的身上好曖和哩……」紫兒低吟,軟綿的嬌軀緊緊地貼著他,相挨的地方已給兩人的體溫烘乾了許多。 小玄腦海裡倏地靈光一閃,不禁歡喜起來,當即悄提真氣,運轉離火玄功,身上頓然烘熱了起來。 「咦?」緊挨在他身畔的兩個女孩立時察覺,便如冬日裡蹭火爐的貓兒貪婪地向他直貼過去。 小玄身上越來越熾熱,過沒多久,竟把三人濕透的衣服完全烘烤乾了,而他們原本冰冷濕澀的肌膚也變得溫暖光滑起來,貼在一塊美妙異常。 「唔……好舒服……」紫兒懶洋洋地呻吟,聲音嬌膩得惹人遐思。 「好困……」碧兒也在嚶嚀,螓首枕著男兒的胸膛連打哈欠。 對比起外面的寒風冷雨,此刻的洞中溫暖如春,三人疲倦之極,先後在轟鳴的大雨聲中昏昏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漆黑中忽然響起「啊」的一聲,小玄叫道:「別鬧。」原來不知誰在他的耳垂上悄悄地舔了一下。 可是對方卻不依不饒,又在他左邊的頸側輕輕佻舔,那舌兒又濕又滑又暖,極是活潑調皮。 小玄仍處半睡眠狀態,迷迷糊糊間一時想不起挨在左邊的是哪個女孩。 調皮的小舌又溜回耳畔,倏一下點進了他的耳心。 小玄渾身一震,下意識地抬手欲擋,不想手肘竟碰觸到一團軟綿綿嬌彈彈的東西上,立聞有人「啊」地叫了起來。  「怎麼啦?」紫兒的聲音從另一側轉來,聲音慵懶,顯然也是剛剛睡醒。 「有人偷偷碰我胸脯。」碧兒嬌聲道。 「我可沒有哦。」紫兒笑嘻嘻道。 小玄狼狽萬分:「我……我不是故意的。」 「原來……」碧兒貼了上來,櫻唇抵著他耳心狐媚道:「原來你這麼壞的。」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這裡邊太窄了。」小玄蒼白無力的辯解,突然耳心一麻,那條滑溜溜的小香舌竟又魚兒般鑽了進來,他如遭電殛,但這回豈敢再亂動。 「咦,小白哥哥,你幹嘛喘這麼大的氣兒?」另一邊的紫兒問。 「沒……沒什麼,可能有點……有點感冒了。」小玄拚命抑制呼吸。 「心跳也好快哩。」紫兒的一隻手兒捂上了他的胸口,繼而摸索著從襟口悄悄地鑽了進去…… 小玄口乾舌燥心跳如擂,就在這時,不知誰的一條大腿打橫盤來,正巧軟綿綿地壓在某處要命的地方。 他悶哼一聲,剎那怒勃而起,擎天柱般頂住了那條惹禍的腿兒。 耳邊的碧兒輕笑一聲,摟在他脖子上的粉臂忽然滑了下去,轉眼間一隻軟軟地手兒隔褲握住了他的巨碩。 「嘩!」碧兒失聲驚呼。 「又怎麼啦?」紫兒問。 「這兒有條蛇哩,大得好嚇人,給我捉著了。」碧兒笑嘻嘻道。 「真的?在哪?」紫兒又問。 「這裡,小白哥哥的下面,啊!它還在反抗耶!」碧兒咯咯嬌笑。 「我來幫你。」紫兒道。 於是又有一隻軟綿暖滑的手兒搭上了小玄的「大蛇」,一下子就捉握住了它的頭部。 「啊!這……這麼大,果然好大!」紫兒低呼。 「而且還很長勒……」碧兒輕喘道,手兒上上下下捋捏個不休。 「住手!」小玄悶哼著警告。 但姐妹倆充耳不聞,四隻滑嫩如酥的手兒依舊肆無忌憚戲耍不休。 「腦袋真大,嘻,它還在跳哩!」紫兒低笑道。 「好硬……好有勁……」碧兒舔著舌兒喘道。 「嗚……這兩隻小妖精實在……太過分了……」小玄百脈賁張,大口大口地喘氣,忍耐已經到達了極限。 伸手不見五指的樹洞中突然大亂起來,只聽紫兒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 「姐姐?」碧兒叫道。 黑暗中響起一片窸窸窣窣的解衣聲。 「小白哥哥?」碧兒又叫。 回答她的卻是小玄的重重粗喘。 「呀!」紫兒倏地悸啼,聲音顫得不成樣子。 「怎麼啦?你們在搞什麼鬼?」碧兒問,探手摸去,就觸著了一個繃如鐵鑄且在不住振動的背膀。 「唔……他……他……」紫兒上氣不接下氣地嬌喘。 「他幹嘛?」碧兒的呼吸也有些急促起來。 「他在欺負我!」紫兒嚶嚀,聲音膩得似要滴出水來。             第十回 大陣仗 樹洞本就不大,這時候愈顯格外狹窄,黑暗中的小玄曲膝跪著,雙手鉗著紫兒的兩條粉腿把她頂在洞壁上發狠聳弄。 紫兒初還細細輕喘,但很快便嬌哼起來。 這時碧兒摸索上來,從後面貼纏抱住了小玄,咬著唇兒道:「好哇,小淫賊!你竟敢欺負我姐姐。」 「誰叫你們惹我!」小玄牛喘道,一記比一記推得更深,眼前黑不見物,感覺異樣敏銳,沒幾下就在女孩的最深處挑著一粒滑溜溜的凸浮妙物。 「誰惹你啦?我瞧你這小淫賊早就對我們姐妹倆心懷不軌,喝酒的時候還趁機吃我的豆腐哩!」碧兒邊說邊剝,把他上邊衫子扒下了大半,竟用濕燙的嫩舌在他背心頸後舔來掃去。 小玄哪裡還能和她理論,突然放開紫兒兩條粉腿,雙手朝前抄去,隔著衣裳攫住了兩團尖飽酥乳,重重地捏揉起來。 紫兒雙腿落下,恰給掛在男兒兩邊肩上,池底頓時受力,驀感花心酸透,不禁失聲顫啼:「輕點!這樣子好……好難挨的……」小玄聞言,心中越發火熱癲狂,抽送力道分毫不減,如此猶覺不夠過癮,雙手倏往兩邊一扒,剝開了女孩的薄薄羅裳,再把裡面的軟滑抹胸朝上推開,放出了女孩的兩隻尖尖乳兒,漆黑中把嘴亂湊,終於叨著了一顆粉嫩乳頭。 「啊!」紫兒低呼,突然咯咯嬌笑。 「咋啦?」碧兒問。 「他……他在吃我奶頭哩……礙…別咬……」紫兒笑得花枝亂癲,忽又戛然而止,變成了大口大口地嬌喘。 碧兒渾身發燙,跪在後邊長身貼上,自捧兩乳來廝磨男兒的精健脊背。 小玄前後俱美,不由渾身繃緊,抽送更是下下著力,杵杵帶響。 「唔唔……好舒服……再……再深點……」漆黑中響起紫兒難耐的嚶嚶嬌哼,如啜似泣。 小玄奮力聳搠,可是因為角度關係,始終無法盡根而沒,十餘槍中才有一二命中紅心。 「要……要再深一點點呀!」紫兒搖頭甩髮急急嬌喊。 「喂!沒聽見我姐姐的話麼?」碧兒嬌嗔,身手並用從後面用力推他。 小玄滿頭冒汗,他雖天生異稟,可是樹洞實在太過狹窄,龍困淺灘無從施展,焦急間心頭一動,兩手忽然放開酥乳,卻是抄到了女孩股底,把她整個掀抬起來。 「啊!碰到了!碰著人家了!」紫兒陡然悸啼,黏膩的花蜜隨著男兒的抽刺飛濺而出,轉眼間懸空的兩股已如油浸般滑不留手。 角度一調,小玄頓感酣暢淋漓,棒棒沒首盡根,結結實實地椿在花房底部,頂得嫩蕊東倒西歪顫跳不祝紫兒唇麻肢軟,掛在他肩膀上的兩條腿兒倏地脫落,這一牽扯,突而花心凸鼓,一股燙漿竟掉了出來,正擊靈龜之上。 兩人失聲齊哼,緊緊地抵抱做一團。 原來小玄差點也跟著射精出來,生怕再兩個女孩兒面前出醜,只好急剎抽送。 「他射了?」後面的碧兒輕喘問道。 「是……我。」紫兒氣短喉乾地喘道:「不小心就掉了一股。」 「你?」碧兒詫道:「怎會這麼快?你沒……」「來不及,他好厲害,你試過便知。」紫兒道,嬌軀猶自陣陣痙攣,然卻不知悄悄使出了什麼妙法秘術,只失了一股陰精便即止住了。 就在這時,小玄忽又悶哼一聲,紫兒也跟著驚呼起來。 「又咋啦?」碧兒訝問。 「他……他……」紫兒顫顫道:「他怎麼又變大了?」 原來給花汁蜜漿接連浸泡,刺在窄緊花徑中的肉棒溫度驟升,圍數暴漲,現出了玄陽磐龍杵的真正面目。 「怎麼可能?原來就大得嚇人了,再大還得了。」碧兒道。 「是真的呦,嘶……好燙!」紫兒低呼。 小玄只覺女孩陰內陣陣收束,肉棒給滑滑的嫩壁箍握得美不可言,遂再抽聳起來,不過這回已提真氣,悄悄使出了綺姬傳授的九鼎還丹訣,精關一固,寶杵越發雄勁剛強。 紫兒登給殺得腹麻腰軟,嚶嚶嗚嗚道:「原來你這麼厲害的,人家快要給你弄壞了……礙…礙…怎麼會這麼舒服……好像又要……要……礙…」小玄聽得心頭一片滾燙,兩手鉗緊她的腰肢縱情鼓搗,記記破底,急若流星。 「礙…好深……老是在碰那……礙…真的要……要……」紫兒啼如流水,兩條粉滑腿兒突然向內收來,死死地夾抵住男兒腰畔。 碧兒臉燒心跳,在後面推頂得越發賣力,心底竟盼姐姐快些敗退,自個才好披掛上陣。 終聞紫兒尖啼一聲,斷腸似地叫道:「壞了!」 姐妹倆深明彼此,一聽這聲,碧兒立時知曉姐姐丟了,趕忙傾身迫上,全力把小玄向前頂去,喘息道:「別動,頂緊她。」 豈知小玄卻雷厲風行悍勇如故,槍槍深挑長搠,仍繼殺奔已綻嬌蕊。 「啊礙…礙…別了……礙…」紫兒啼呼不住,蠻腰又掙又扭,可皆無法逃脫男兒的追擊,花心酸處,陰精又甩。 碧兒拚命壓制,終於勒住了姐妹倆中間的不馴野馬,咬牙道:「小淫賊,你就這麼狠呀!想弄死我姐姐麼?」 小玄突地回臂一抄,攔腰攬住了她。 碧兒低呼一聲,已給整個抱到前面,窩放在酥軟如泥的紫兒懷裡。 姐妹倆一齊不滿地嬌嗔起來,但這會也只能接受現狀了。 小玄從紫兒花底拔出狼藉不堪的長槍,也不拭抹,便殺氣騰騰地朝上邊的碧兒逼去。 碧兒早就淫情濃濃,偷偷探手朝下一摸,頓時唬得驚呼起來:「這麼大!真的變更大了!咦……怎會這麼燙的?」 紫兒環臂從後面抱住她,有氣無力道:「我沒亂說吧。」 碧兒輕喘道:「怪不得你一下子就掉了。」 「從沒那麼爽利過……」紫兒咬著她耳朵低聲道:「這小子的寶貝當真厲害,我慢點運功就頂不住了,你千萬記住先鎖精關,要不待會也定跟我一樣。」 碧兒聞言,心中越發躍躍欲試,輕笑道:「放心,瞧我的。」 小玄也聽不清楚她們姐妹倆在嘀咕什麼,摸索著扯去碧兒腰頭羅帶,又解開紗裙撩起中衣,手背觸著內裡的軟綢褻褲,立時發覺襠處已給混濕了大塊,心頭一蕩,遂抬其股,將綢褲沿腿褪下。 碧兒渾身酥軟,只倚在姐姐懷裡乖乖的任他擺佈。 但樹洞裡委實狹窄,姐妹倆四條腿疊來絆去施展不開,小玄索性就把碧兒兩腿抬起高高地搭在洞壁之上,漆黑中握槍撩探,很快在女孩粉滑的腿心裡尋著了一道濕糊糊黏蠕蠕的縫兒,棒頭揉了幾揉,便緊緊地壓在嫩縫內。 碧兒低嚶一聲,心兒顫顫地扶住了他的兩肩。 小玄完全對準了蛤內的臼口,猛地把腰一挺,把臀一聳,就將鐵莖刺入了嬌嫩之中。 「啊!」碧兒登時嬌啼起來,心裡雖然早有準備,可身體還是無法抵擋男兒的巨碩,只覺花徑劇脹嫩瓢似裂,淚珠兒不由自主就掉了出來。 小玄卻覺又緊又滑,沒推到底就急急抽聳起來。 碧兒咬牙苦挨,通體繃凝,內裡的秘逕自然也跟著寸寸糾緊,美妙無比地捏拿男兒。 小玄奮力抽添,棒頭漸突漸深,忽一下衝到了花道盡頭,重重地戳著了一團軟軟的肉兒,不禁爽得直抽氣兒,就此大刀闊斧,恣剖嫩蚌頻采嬌蕊。 碧兒不適漸去,頓感快美有如泉湧,花蜜滴答流溢,黏塗得四下脂膩不已。 「快鎖精關呦。」紫兒在她耳邊悄悄提醒。 「鎖……鎖好了,怎會這麼爽利?」碧兒顫哼道。 這一順暢,小玄越發勇猛,在花房裡上挑下刨橫衝直撞。 「嗚……小淫賊,這麼大根還這樣凶!」碧兒嚶嗚道,只覺陰內某處癢極,倏地自抬起股,迎著男兒的抽刺急拆狠擺,嘴裡叫道:「我讓你凶!我讓你凶!」 小玄一聲悶哼,美得齜牙咧嘴,喝道:「來得好!」當即重椿狠椿,揮舞寶杵迎頭痛擊,誓與浪娃一較高低。 碧兒毫不示弱,舉著腰股極力頻聳,浪浪又叫:「來呦!來呦!人家怕你不成?」 「這對小妖精跟我五姐姐有得一比,而且妹妹比姐姐還更浪些!」小玄心頭酥麻,鐵莖使出暗力,槍槍貫透花房。 就在這時,外邊倏地閃電,照得洞中雪亮一片,但見兩個嬌娃爭奇鬥艷,這個雲鬢斜墜,那個青絲飛甩;這個星眼朦朧,那個美目迷離;這個櫻口輕張,那個丁香半吐;這個腮畔紅艷艷,那個面上春濃濃;這個霓裳零亂,那個繡襟輕掀;這個嫵媚勝天仙,那個妖嬈蓋魔姬;姐姐有姐姐的韻味,妹妹有妹妹的風情。 真個:亂花迷人眼,俱叫郎心酥。 紫兒暫且不提,碧兒在前,兩隻油光光的尖翹酥乳皆跑出了鬆脫的紅綃抹胸外,腰下則是絲縷不掛,正活潑潑地擺盪著白馥馥的肚皮,把雪阜玉股亂拋亂篩。 這景象雖只一瞬,但已惹得小玄魂魄銷融欲焰千丈,倏地傾身而上,壓住妖精千戳百搗,彷彿要將之插個對穿方才痛快。 「啊!頂進肚子裡了!啊!啊!」碧兒顫聲嬌啼,她雖驍勇,且有鎖精秘術暗助,可惜今趟遇見的卻是天地皆罕的玄陽磐龍杵,逞強了數十合,突地嚶嚀一聲,收腰縮股鎩羽而逃。 小玄怎容她逃,兩手把她腰兒一鉗,揮軍長驅奮力追殺。 碧兒啼個不住,只覺花心給頂得亂跳亂顫,似要飛將出來,急對姐姐道:「不行!要丟。」 紫兒見狀,忙在她耳邊悄聲道:「快使那法兒!」一隻手從底下悄悄探了出去。 「還敢不敢再罵我?還敢不敢再罵我?」小玄威風凜凜地喝問,存心炮製身底的妖精,依舊棒棒無情斬盡殺絕。 碧兒銀牙一咬,不知使出了什麼秘法奇術,忽而狀如憋尿,覷準男兒刺到深處,猛地將腹一收。 小玄驀感女孩的花徑大力收縮,竟將肉棒牢牢箍住,棒頭陷在花心,快美頓然瘋狂劇增,幾於同時,又有一股如有實質的細細吸力透莖而入,酸酸地直襲莖心,九鼎還丹訣居然有些抵擋不住,腰桿驟緊,不由悶哼了一聲。 就這緊要關頭,忽有一隻手兒溜到了他的股心,一根尖尖的手指扣入秘眼,刁巧無比地挖弄起來。 小玄張口結舌,終於土崩瓦解一潰千里。 「他完蛋了!」碧兒歡叫起來。 姐妹倆笑逐顏開,紫兒得意洋洋地朝小玄道:「小淫賊!我們不單敢惹你,我們還吃定你啦!」    ***    ***     ***    *** 風停雨住,迷林上空卻仍雲團滾滾層疊密佈。 數十奇服異相之人急速上升,穿透過層層雲海,來到了最頂端的一層。 但見旌旗飄舞,槍戟林立,這層雲上竟有數千天兵天將肅穆靜列,在一桿大旗前赫然立著托塔天王、哪吒太子、張、許、邱、葛四大天師、游奕靈官、九曜星君、二十八宿及雷府諸將等天庭將帥。 那數十人匆匆奔到大旗前,叩首齊拜,為首正是雷公、電母、風伯、雨師四個。風伯大聲道:「啟稟天王,吾等已竭全力,發風雷雨電無數,但皆無法攻破底下結界,還請天王降罪。」 天王眉頭微鎖,道:「這結界甚是詭譎強大,非爾等之過,暫且退下。」 於是,雷公、電母、風伯、雨師四個率部唯唯叩退。 旁邊的葛天師忽道:「據吾觀測,這林子與葫蘆谷氣脈隱隱相接,怕是與空空老仙相關。」 天王歎道:「若是這聖祖要插手,我等今次只好作罷,先回天庭稟奏玉帝再作定奪。」 游奕靈官道:「不急,大軍既發,先著人下去試探一番再說。」 張天師亦道:「空空老仙道行雖高,但我們所奉乃是玉帝之命,他也不一定敢貿然插手。」 天王准議,遂命九曜星君率領五百天兵持護四大天師前往破解結界。 眾將正點兵馬,突聞四方鼓聲大作,接著雲霧流滾,潮水般疾往這邊湧來。 眾神臉上微微變色,天王急令各部結陣嚴防。 這時雲霧湧近,只見無數兵馬從四面八方黑壓壓地逼了上來,赫對數千天兵隱隱形成了合圍之勢。 窒人的肅殺如山壓至,天兵們無不緊緊地握住了手中的兵器。 「黑鳳凰旗!」許天師忽蹙眉道:「莫非是妖界的聖御軍?」 天王面色驀爾鐵青。 游奕靈官環顧四下,吸了口涼氣道:「竟然來了這麼多,單能瞧見的只怕就有三、五萬人馬。」 話音方落,南面兵甲突然兩邊分開,又見大股雲團騰湧而至,間中隱隱現出許多巨禽怪獸的影子來。 「啊!」哪吒低呼一聲,面色大變道:「好像是小妖後的聖靈兵團!」 「李大天王安在?」一個雄渾聲音破空蕩至,緊接著從雲團中飛出數十騎禽御獸的妖將,肆無忌憚地直逼到天兵陣營前約百步方祝哪吒厲聲高喝:「爾等何人?」 「吾等乃聖後御前護衛軍,吾帥聖御軍鎮界總兵馬大元帥萬劫真君在此!」那雄渾聲音傲然道。            第八卷 但為君故            第一回 絕代妖後 聽見統御妖界百萬聖御軍的大元帥萬劫真君親至,天庭眾神皆俱心頭一震。 托塔天王不敢輕慢,踏前道:「本王在此,真君有何見教?」 「不知大天王親率天兵降臨塵世所為何事?」一個陰冷得令人骨寒的聲音傳來,但因諸妖陣前雲霧瀰漫,無法瞧清說話之人是何模樣。 「吾奉玉帝之命,前來捉拿玄狐遺孽,敢問真君,爾率大軍至此又為何故? 」天王揚聲道。 「捉拿玄狐遺孽?」那萬劫真君輕笑道:「只怕是為了先天太玄而來吧?」 天王微微一滯,便道:「不錯,此亦為今趟目的之一,先天太玄乃上界聖物,吾帝下旨迎請歸位。」 此話一出,對面驟時笑聲大作,極是放肆無禮,眾神則是個個怒目而視。 「天王此言差矣,先天太玄原為吾界之寶,又何時成了上界之物?」萬劫真君的聲音遙遙傳來:「不過此物紛爭已久,你我也不必在此爭辯,本帥此來,也有個目的。」 「真君此來,莫非也是為了先天太玄?」天王道。 萬劫真君笑道:「非也,先天太玄雖然原是吾界之物,但它自有真靈性大智慧,誰也無法逆其本意,吾界才不做這癡心妄想之事。」 天庭眾神聽他言中大有嘲諷之意,心底無不越發惱怒。 「本帥此來,乃是奉聖後之令,特來恭請天王率部歸位,莫擾下界安寧,還望天王給個薄面。」萬劫真君緩緩道,言詞雖然客氣,語調卻如命令。 眾神皆俱大怒,哪吒厲聲道:「大膽!我等乃奉玉帝之命,你們敢來阻攔?」 對面一陣沉默,彷彿誰都懶得回答他。 「如果本王不答應呢?」天王道。 「那就只兵戎相見了。」萬劫真君淡淡道。 天王鬚髮微微拂動,沉聲道:「真君以為本王怯戰麼?」 萬劫真君嘿嘿一笑,道:「今日不巧,本帥帶來的人馬多了些許,大天王乃是識兵之帥,更是知進退者,或許不會打這勝負已決之戰。」 托塔天王面色愈來愈難看,但見眼前形勢的確如此,對方不但精銳盡出,而且兵力遠在已部之上,心中退意悄萌,森然道:「爾等今日傾兵干涉,難道不怕天、妖兩界就此大動兵戈麼?」 「既為聖後旨意,莫說大動干戈,便是肝腦塗地亦再所不惜。」萬劫真君強硬無比道。 哪吒再忍不住,倏地揚槍挑起,直指妖陣眾將,怒喝道:「久聞真君神通蓋世,敢否出陣與吾一戰?」 眾妖將聞言大怒,即時紛紛破口喝罵。 「放肆!竟敢挑戰大帥!」 「這毛孩找死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小娃娃,爺爺先來跟你玩玩吧!」 哪吒乃是上界大神,何嘗遭受此羞辱,心中怒不可遏,提槍就要殺出,可惜腳下少了金霞風火輪,威風減弱不少。 「大力將軍何在?」萬劫真君輕喝。 「未將在此!」妖陣中有人大聲答應,響如雷鳴。 萬劫真君森然道:「聽聞你與這小孩有點過節,今日趁此了結了吧。」 「是。」那將應聲而出,驅著頭惡獸真奔哪吒,厲笑道:「哪吒小兒,可還認得我?」 哪吒凝目望去,見那將軀巨如犀,頭戴明盔身披金甲,手掣混鐵棍,背後交叉負著兩口劍,騎跨著一頭辟水金睛獸,不禁失聲:「原來是你這潑魔!」 原來此將便是當年與孫悟空大戰的牛魔王,本給西方拘去,後來得隙逃脫,卻是投到小妖後麾下,又再薦入聖御軍中,號為大力將軍。 仇人相見,眼外分紅,牛魔王咬牙切齒道:「哪吒!當日你仗著人多勢眾,斬了我多少劍,今日定當加倍奉還!」 哪吒冷笑道:「當日既能斬你,今日定當也能!」說著把身一搖,霹靂響處,現出了三首八臂的法象來。 牛魔王獰笑道:「小毛孩還敢逞能,不知本王今已脫胎換骨了麼!」 就在這時,突聞上方有人朗聲笑道:「爾不皈依我佛,脫胎換骨又有何用?」 兩界兵馬皆朝上方望去,但見祥雲氤氳瑞輝遍空,又有陣陣梵音佛號飄唱而來,卻是數百手執各種法器的僧兵佛將冉冉降下,為首兩個頭戴天冠,身披瓔珞,寶相慈和莊嚴,首後明環映耀,正是文殊與普賢兩大菩薩。 牛魔王面色微變,又聽上方道:「牛魔,你還認得我們麼?」他循聲望去,立時認出兩尊菩薩旁邊還立著當年圍捕他的五台山秘魔巖神通廣大潑法金剛、峨眉山清涼洞法力無量勝至金剛、須彌山摩耳崖毗盧沙門大力金剛及崑崙山金霞嶺不壞尊王永住金剛,心裡登時慌了。 托塔天王等天庭神將卻是心中大喜,雖見僧兵甚少,與已部加起來也遠遠不及對方的數量,但深知兩大菩薩及四大金剛法力非凡,皆忖得此強援,今日或可與妖兵一戰了。 「牛魔,當日吾等攜爾往西方尋覓極樂,爾卻偷偷逃走,跑去與妖穢相互勾結沆瀣一氣,如今運數將絕,心中可悔了麼?」不壞尊王永住金剛冷冷喝道,言詞之中毫無忌憚,顯然沒把面前的數萬妖界兵將放在眼裡。 牛魔王更是怯畏,萬劫真君瞧在眼裡,不禁心頭灼怒,正要另遣強將出陣,突聽一個美妙絕倫的聲音道:「運數何物?妾身始終弄不明白,今兒倒要向幾位佛爺討教了。」 聲音似是不大,但三方數萬人卻無一不聽得清清楚楚,旋聞天籟飄蕩綺音潮湧,只見無數道大小不一的黑色火焰從下方雲層繚繞而起,幾下舞竄便升騰至眾僧佛的雲團前,翱翔轉處,竟化做了一對對靈鸞、孔雀、朱鶴、花翎、鴻鵠等奇禽異鳥,其上或立或坐著形色不一的妖姬魔女,她們圍著當中最大的一蓬黑色火焰環繞飛舞,頓將眾僧佛散發的清亮光芒吞噬了大半,把大片天空渲染成一種無比神秘的奇詭顏色。 這時,中心的黑色火焰開始徐徐收攏,赫然現出一隻異樣巨大的、週身燃燒著黑焰的鳳凰身影來。 直至黑焰收至低矮處,眾人才瞧清原來這是一隻天地至罕的墨色鳳凰,在兩翅及尾翎上分立著四個身裹金縷裳袍的妖艷美姬,手持懷抱著罕異寶器,中間有一女子,柳倚棠睡地斜臥鳳凰背上,裳如雪,膚勝酥,雍容華貴麗絕寰宇。 剎那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忘記了呼吸,完全給眼前的震撼景象鎮魘住了。 妖界數萬人突然忽啦啦全都跪了下去,齊叩首道:「聖後聖安。」 那絕色女子抬起皓腕,嬌慵不勝地打了個手勢,妖界將士這才轟然立起,整齊如一。 這女子實在是太美了,美得令人心醉神迷,美得令人自慚形穢,美得令在場的每個人都想多瞧一眼,然又不敢正眼逼視。 隨著她的出現,妖界陣營中人人激昂振奮氣衝霄鬥,神佛陣營中卻是個個呆若木雞鬥志盡失。 天庭眾神見過多少仙妃玉女,然這一刻,心底無不承認,眼前此姝才是天地間的至絕顏色。 就連四大金剛,此刻竟也木雕泥塑一般。 他們乃西方護教法尊,修行果位僅於四方天王之下,不知已歷多少劫厄,不知已誅多少邪魔,然而見了這個女子,竟不禁心魔雜起諸欲彌生。 唯有兩大菩薩尚存本色,齊欠身道:「原來是聖後駕臨,幸會,幸會。」 原來這絕色女子正是億萬精怪之首、妖界之尊——小妖後。 小妖後嘻嘻一笑,道:「妾身一不信佛,二不齋僧,今日相遇,兩位大菩薩何幸之有?」 文殊菩薩正色道:「聖後雖不信佛也不齋僧,但乃天地間大智大慧之尊聖,能瞻真容,實值慶幸。」 「妾身適才好像聽見有人在言運數,心中好生迷惑,不知兩位大菩薩或哪位佛爺肯來賜教一二?」小妖後道,說著眼波流轉,在眾僧佛臉上輕輕掃過,所過之處無不怦然心跳暗自銷魂。 「聖後說笑,運數奧妙,豈是我等能夠窮盡,又怎敢在聖後跟前胡言亂語。」文殊菩薩雙手合什道。 「哦,既然如此,不若我們各退兵戈,尋個清淨之地焚香煮茗談論運數如何?」小妖後笑吟吟道。 「運數之奧妙無窮無盡,彈指之間,焉能言盡。」普賢菩薩開口道。 「那我們就慢慢談隨意談,無論多寡,無論深淺,能談多少便算多少。」小妖後微笑道。 「實不相瞞,吾等此來,實是奉我佛如來之命,欲請先天靈元回歸靈山,今日怕是無法與聖後談論運數了。」文殊菩薩道。 「不嘛,人家好難得才遇見兩位大菩薩,今兒不指點不行。」小妖後竟然撒嬌起來,登時妖嬈盡生傾倒四方,令得西來僧佛心猿意馬,天庭兵將心馳神搖。 「聖後之命,吾等委實難從。」文殊菩薩道。 「不談也罷,那你們都走吧,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小妖後輕輕道。 並無任何威煞之類的東西散發,無征無兆間,兩大菩薩萬載不動的心境卻突爾起了一絲波瀾。 餘者驀地膽寒,一種莫名其妙的無以抗拒的戰慄從魂魄深處升騰而起,人人心底生出拔腿欲逃的衝動來。 「此話怎講?」普賢菩薩眉毛微微一挑,首後的明淨光環亮了些許。 「妾身既已在此,前邊怕是過不去了,兩位大菩薩若肯就此退兵,妾身日後定當親上靈山向佛祖登門拜謝。」小妖後微笑道。 「佛祖之令,吾等實在不敢有違。」文殊菩薩則依舊不溫不火。 小妖後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旋如朝露消散蕩然無存,朱唇張處,赫聞污言:「好吧,懶得再跟你們這伙禿驢浪費唇舌!哪個自不量力,就來試下能否從我這裡過去。」 此言一出,墨色鳳凰身上的黑色火焰忽然冉冉升高,緩緩地遮去了她那曼妙身姿與絕色容顏。 悶哼聲中,小玄一潰千里。 兩隻小妖精笑逐顏開,正在歡喜得意,孰知碧兒倏地通體劇震,乍地一聲輕啼,嬌軀痙攣般抽搐了起來。 「咋啦?」在她後面的紫兒訝問。 「他……他……我我……」黑暗中的碧兒顫不成聲,聲音中滿是震驚。 「你什麼?快吸他呀!」紫兒大詫,環手到前,在她抽搐不止腹上一摸,錯愕道:「你也掉了?怎麼這般不濟事!」 碧兒再不出聲,只是臂攀腿夾,整個人一抖一抖地狠命向前貼去,似乎想把自己整個都揉進男兒的懷裡。 小玄噴射如注,兩手捏拿著女孩的腰股拚力摁向自己,巨碩無朋棒頭竟有半個陷沒在嫩心當中,美得筋麻骨軟幾欲仙去。 碧兒禁受不住,真氣陡滯,功法頓散,本來還在偷偷施術采汲,這刻卻似個酒量已足的人給捏住了鼻子繼續強灌烈酒,不但喝不下去,自個反給逼得嘔吐起來,一股股黏膩溫熱的陰精從花心眼裡直迸出來,迎著男兒的激射滑滑地澆淋在大棒頭上。 兩人你哼我啼地抵死糾纏,過了好一會,碧兒嬌軀驀癱,軟軟地跌回紫兒身上。  「怎麼回事?」紫兒抱住她問。 「他……他……」碧兒上氣不接下氣,渾身香汗淋漓。 「他也會那種功法是麼?」紫兒湊在她耳邊壓低聲問。 碧兒搖頭。 「到底咋啦?」紫兒急了。 「天吶!好像是……是師父說過的玄陽之精。」碧兒欲仙欲死道。 「什麼?」紫兒驚呼起來。 「一定是的……吸到裡邊一下子就……就把我麻了……我才……才……」碧兒嬌喘吁吁道,仿猶沉醉在某種美妙無比的餘韻之中。 小玄恍惚中聽見,心忖道:「以前五姐姐這麼說,眼下這小妖精也這麼說,看來我這個真是什麼玄陽之精哩……」 「真的?真的給我們碰上了?」紫兒道,語調中滿是驚喜。 「好燙好麻,整個下邊都暖乎乎的,很像師父說的那樣。」碧兒軟軟地呢喃,有如醉酒一般。 小玄聽在耳裡,不由一陣得意。 「你讓開,我要親自鑒定一下!」紫兒喜孜孜道,迫不及待地推開了癱軟如泥的妹妹。 「等會嘛,人家還……還沒完呢!」碧兒不滿地叫了起來。 紫兒哪裡睬她,逕自摸向靠在樹洞壁上喘氣的小玄,玉手探到他兩腿間,握住了只是微微疲軟的碩大。 「幹嘛?」小玄低哼。 「我還要。」紫兒用極低的聲音道,黑暗裡飛快地把滑褪到腰肢的羅裳脫了,完全裸露的粉膩嬌軀貼了過去,把兩隻光滑乳兒緊緊地壓入他懷裡。 「我……我……」小玄吞吞吐吐,剛剛爆發過的肉棒異樣敏感,真有點受不了她那滑嫩手兒的刁蠻捏弄。 「你什麼?你不行了麼?」女孩輕笑道,幾根蔥根又捻又揉,又捋又套,花樣層出不窮。 「誰說的!」小玄即應,只覺滿懷嬌彈滑膩,有兩粒軟中帶硬的尖尖物事在自己的胸膛上輕輕刮著,把稍稍緩弱的欲焰又撩得熊熊燃燒起來。 「嘻,又硬起來了,才沒一會哩,我就知道小白哥哥厲害。」紫兒歡喜道。 小玄輕喘著,肉棒在她的逗弄中迅速挺拔勃翹,重振雄風。 「適才……你趁人不備把人家搞丟了,這回我一定要報仇。」女孩咬著他的耳朵淫蕩道,低膩的聲音裡充滿了誘惑。 「只管放馬過來!」小玄哼道,給她撩惹得欲焰熾焚戰意濃濃。 紫兒曲膝跪起,挪湊玉蛤對準了朝天怒指的大棒頭,兩手搭著他的肩膀,磨磨蹭蹭了好一會才慢慢坐下。 「好大……唔……吃不進來呦。」女孩嬌滴嚶嚀。 搞了老半天,也只吞進了棒頭的半個腦袋,似乎在最寬巨的地方卡住了。 嬌嫩濕潤的貝肉緊緊勒磨著最要命的部位,小玄按奈不住,猛地箝住蠻腰發力按下。 「呀!」紫兒尖啼一聲,已給巨杵貫穿了花徑,瞬間就衝到了最深處,雄碩的棒頭重重地撞擊在嫩嫩的心子上。 「你……你偷襲!」女孩嬌喊,話音未落,已給小玄托抱起腰股上下顛拋,頓時酥酸麻癢百味雜陳紛至沓來。 「等等!人……人家還……還沒準備好呢……」紫兒顫叫不住,蠻腰亂閃。 「等什麼等!上戰場還有等你準備的?不知道什麼叫做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麼!」小玄哼道,哪肯跟她囉嗦,托抱粉臀大力提樁。 紫兒嬌軀前傾,粉臂緊緊地抱住了他的頭,彷彿正騎在一匹桀驁不馴的烈馬上,生怕隨時會給顛拋下來。 如酥的粉胸貼捂臉上,小玄略一磨蹭,便尋找到了送到唇邊的小櫻桃兒,嘴巴一張連頭帶乳吃進口裡,盡情咂吮起來。 「嗚……呀……」紫兒如啜似泣,花底蜜汁飛灑甩濺,沾塗得四下黏膩不堪。 小玄越戰越勇,越聳越疾,高速抽拽的鐵杵倏在汁漿的浸潤中昂勃暴漲,溫度急劇上升。 「天吶!它又變……變成那樣了!啊!啊!好燙!我要壞了!」紫兒亂叫,直到花心眼處生出一絲酥麻丟意,這才驚省忘記施展鎖元秘技,急忙運功提氣,難為時已晚,雖然驪關稍固,但丟意卻在不可逆轉的次第清晰。 小玄見她忽然不聲不響,心中惱了,當下大抽大送,記記出首沒根力透花房。 紫兒緊咬櫻唇,屏息閉氣拚力抵抗,可是快美卻如排山倒海般襲捲而來,令她渾身嬌戰寸寸酥麻。 小玄見她乃不吭聲,只道自己還不夠勇猛,倏地起身,把女孩壓抵到樹洞壁上,雙手箝住她兩條大分的粉腿,擺腰聳臀狠狠抽添。 「啊!」黑暗裡的紫兒突然尖啼起來:「好深!碰著那裡了!就是那裡呀! 啊……啊……就是這樣!不忍了人家不忍了!要就給你!給你啦給你啦!」 不知何時,外面已是風停雨住,女孩的叫喊顯得格外清晰,入耳聲聲勾魂字字酥骨。 小玄給她叫得心酥耳麻,益發加倍賣力,下下深深挑刺,俱奔令女孩嬌喊尖啼的美處。 旁邊的碧兒只聽得魂酥神搖驚心動魄,不覺淫興又濃,循聲摸去,觸著她姐姐一條高高翹起的腿兒,正一下下地踢彈搖晃,再摸過去,就碰著了男兒振躍不止的強健身軀,低嚶一聲撲了過去,緊緊地貼抱住他的臂膀。 「呀!」紫兒又是一啼,這次音量不高,但卻異樣嬌膩,小玄心念方動,深刺花房的棒頭倏感滾熱,緊接著鐵莖連首帶根給什麼黏滑東西軟軟地裹了,微微的麻意透膚侵根,登時一陣射意翻湧,急忙剎住抽送,暗地裡運提真氣,使出九鼎還丹訣將精關牢牢鎖固住。 碧兒察覺,訝道:「你又掉啦?」 「我……我……」紫兒哆嗦丟洩,顫不成聲。 「你不是叫我小心麼?怎麼自個也不濟了?」碧兒低低嗔怪。 「他……他好凶……我還沒準備好他就……就……」紫兒斷腸似地哼道,小肚皮一鼓一鼓地無力抽搐,陰精失禁般不住吐出,竟比前次丟得更加兇猛厲害。 「換我來。」碧兒喘息道:「我幫你報仇。」 「不要,我還要再試一次,我就不信贏不了他!」紫兒傾身向前,死死地摟抱住男兒脖子,強弩之末地又把幾股已變稀薄的花漿澆排在深插體內的大肉棒上。 小玄美得直抽氣兒,但卻不敢再動分毫,只拚力運功加固精關。 「都掉了還不休息一下?別又自個送上門去挨宰!」碧兒嬌嗔。 「你等著瞧。」紫兒丟得心美意足,終於熬過峰頭,急忙運提真氣,悄悄使出自家秘術,盼能奪回失陷城池。 小玄聽她口中還不服軟,心中戰意愈熾,此時玄功流暢,精關牢固,當下又再大力抽刺起來。 紫兒這回凝神應對,孰知沒過多久敗相又露,嬌嚶浪啼有如流水:「嗚……還……還是不行!他的……大棒子怎麼這樣厲害?」 她方丟過,此際陰中軟爛如酥,蜜汁精漿給攪拌得膠似蛋清滑如酥酪,美得小玄愈聳愈狠,愈抽愈疾。 紫兒只覺玉竅給攪得酸麻如散,一股酥酥丟意油然生起,不由慌了,突地把心一橫,狀如憋尿般拱臀相迎,用最美嫩的心子叼住了男兒的大棒頭。 小玄只覺女孩的嫩徑倏地大力收縮,將自己的肉棒牢牢擒住,棒頭倏給什麼奇嫩妙物咬著,緊接著一股如有實質的細細吸力透眼而入,酸酸地直襲莖心,心中一驚:「又來了!這兩隻小妖精都會這奇法哩,莫非也是五姐姐教我的那類採補之術?」 但這回他已洩過一次,忍耐有所提升,更有九鼎還丹訣早將精關牢牢鎖固,雖給吸得射欲洶湧,卻沒象前次般一潰千里。 紫兒施術連吸幾下,不見點滴甘露入竅,有如賭徒賭紅了眼,顧不得嫩心奇酸異麻,緊咬櫻唇強提余勇又再發狠吸汲,誰知突有一股巨大吸力襲來,趁虛直透花眼,竟然深深地侵入玉宮之內,不禁汗毛皆豎嬌軀盡軟,就連心口也麻痺了起來,所施秘技頓時土崩瓦解,嬌嚶一聲,玉宮精華從花眼裡滾滾而出,反給男兒虹吸龍汲般悉數采去。             第二回 突襲 原來小玄精關固若金湯,趁勢反戈一擊,使出了九鼎還丹訣中的「汲」字訣,登時立竿見影大見奇效,一舉採出了女孩的陰精。 「又掉啦?」碧兒聽見聲音,立知姐姐又敗了一陣,不禁嬌嗔埋怨:「叫你換人你不聽,你撐啊你撐啊!這下好了吧!」 紫兒彷彿給抽光了骨頭,只欲仙欲死地排著精兒,哪裡還有半點力氣還嘴。 「看來還是得我出馬哩!」碧兒早就淫興復濃,搬開姐姐,就來重戰小玄,誰知糊里糊塗就輸了兩陣,也丟得手軟腳軟香魂欲化。 「還敢說我,你怎麼也這樣了?」紫兒反唇相譏。 「他……他好像越來越……越厲害了……用那法子也……也不成了……」這回輪到碧兒可憐兮兮了。 紫兒歇了兩陣,心中猶覺不甘,於是又來糾纏小玄,此後姐妹倆輪番上陣,然卻有如蜻蜓撼柱,接二連三敗下陣來,各丟了數次身子。 小玄採得許多陰精,更覺精氣健旺,這時天已微明,樹洞中模糊瞧見兩個女孩已幾全裸的玉軀,真是這個粉那嫩,這個嬌那個媚,左倚右偎香蒸膏塗,不禁慾焰愈熾,當下越戰越強越戰越勇,繼續攻城掠地,到後來已分不清楚哪個是哪個,逮著便是一頓暴風驟雨槍挑棒砸,把兩隻小妖精殺得落花流水潰不成軍。 姐妹倆不知碰上的乃是罕世寶杵,貪戀歡娛之下,屢敗屢戰難以自拔,直至實在支撐不住之時,這才幡然醒悟,可是早已喪失了許多陰精,驚覺真元虧損,不由好生後悔。 「噯呀,我虧了好多!他……他一定也懂採補之術,偷吸了我好幾次哩,我們都給這壞蛋蒙了!」碧兒哭喪著臉偷偷對紫兒道。 「嗚……我也是……」紫兒丟得玉容慘淡,咬著唇兒悄悄道:「你還好,我連一次都采不著他哩,早知如此,這次出谷就該把那寶貝帶上,任他金澆鐵鑄,此時也能把他化了。」 姐妹倆呢喃懊悔,小玄卻在大快朵頤,不知他是不是特有某種天賦,九鼎還丹訣愈運愈暢,精關也隨之愈來愈固,而那「汲」字訣更是使得一次比一次嫻熟,待到後來簡直就是隨心所欲收放自如,若是教他此技的綺姬在場,恐怕也得瞠目結舌百思不解。 終於,兩隻小妖精再也抵擋不住,只好嬌聲求饒:「不要了,好哥哥,我們挨不過了。」 「投不投降?」小玄威風凜凜地喝。 「投降啦投降啦,再耍下去,我們都會死掉的。」姐妹倆齊聲道。 「還敢不敢再惹我?」小玄抽送如虹,依舊不依不饒。 紫兒正給他插住,只覺花心翕翕丟意濃濃,怕是隨時又要大洩,心中驚慌,咬牙哼道:「小白哥哥,我已給你虧損了數月的真元,你若狠心,只管把人家的精兒全部采去!」 「真的?怎不早說?」小玄吃了一驚。 紫兒嬌泣道:「原來你會採補之術,哄得我們好苦哇。」 碧兒也抽噎了起來:「我們心裡邊愛你,不想你卻這麼狠心,一下子就采去這麼多精元,我們今兒可虧大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會這樣……」小玄惶惑道。 「我們修煉不易,卻給你……你……」碧兒越說越覺傷心,越想越感委屈,「哇」的一下放聲大哭。 「別哭別哭,讓我想想辦法。」小玄急忙勸慰,心中憐意大生,猛地想起昨早與飛蘿療傷之法,道:「我洩還給你們有用麼?」 姐妹倆聞言大喜,碧兒破啼歡道:「有用有用!你若肯憐惜些許,我們就能恢復許多。」 小玄當即散功,將九鼎還丹訣撤去,他已積累了整宵的快美,一輪流星衝刺,登時精來,盡注女孩花苞深處。 紫兒急忙努力吸汲,豈知寶精一入玉宮,頓給美得魂酥魄融,禁不住又丟了一遭,但這回已得大補,驚喜啼道:「天吶!果……果然是那玄陽之精哩!唔……麻死人了……」 旁邊的碧兒急又纏上,抱住男兒嬌滴央道:「小白哥哥,人家也虧了好多,你也疼疼我嘛。」 小玄遂又與之相歡綢繆,也洩了一回在她玉戶之中。 姐妹倆受了寶精,只覺週身暖洋洋酥融融舒服至極,這時疲憊襲來,貼著男兒先後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 「醒啦,快到中午啦,我們該走了。」小玄的聲音在姐妹倆耳邊響起。 「唔……」碧兒嬌吟道:「別吵,人家還要睡嘛。」 「好,那你們就在這裡睡吧,我得走了。」小玄道。 「等等!」兩隻小妖精立時驚醒過來,紫兒趕忙摟住他道:「你要去哪?」 「我要去找那老頭兒!」小玄鐵青著臉道。 「找他?」碧兒怔了怔:「找他做什麼?」 「這森子好生古怪,無論我們往哪個方向去,結果都會轉回到他那裡,哼,說不定就是他在搞鬼!」小玄道:「你們要不要跟我走?」 「要!」姐妹齊應,紫兒道:「你去哪我們都跟你走。」 「好,你們快點。」小玄道,解下纏繞在頸上的藕臂,逕先鑽出洞外,從如意囊裡召出鹿蜀車,等了半天不見動靜,朝樹洞叫道:「幹嘛還不出來?」 「不用穿衣服麼?誰叫你把人家剝得光光的。」紫兒嬌聲應。 「急什麼嘛,我的抹胸不見了!」碧兒叫。 再等了好一會,小玄忍不又催:「怎麼這樣久?到底好了沒?」 「好了好了。」紫兒道。 「好了怎還不出來?」小玄心灼如焚,不知飛蘿現在急成什麼樣了。 「走不動哩,不知給誰害的……」碧兒嬌滴滴地喚道:「你來抱人家嘛。」 有了一宵銷魂,三人已是親密無間,小玄駕車,兩個女孩左貼右偎,不時嬌笑嬉耍軟語香吻,真個如糖似蜜百般纏綿。 「小白哥哥,你到底是從哪裡來的?」紫兒問。 小玄一陣黯然。 「真是的,我們都……都同你那樣啦,你卻還不肯跟我們說!」碧兒嬌嗔起來。 小玄依舊不語,忽然想念極了逍遙峰上的一草一木。 兩隻妖精對視一眼,紫兒小心翼翼道:「昨兒追趕你的那幫人是你仇家麼?」 小玄點頭,始終不願多說。 紫兒道:「那幫人好像挺厲害的……小白哥哥,不如你找個地方暫時避避?」 小玄淡淡一笑,道:「我到葫蘆鎮就是為了逃命的,不想還是有人追來了。」 「原來如此……」紫兒眼珠子滴溜一轉,突道:「小白哥哥,我知道有個地方很安全,外人不敢隨便進去的,要不……我們陪你去那兒避一避?」 小玄搖頭,眼下的他只盼能盡快離開這鬼林子,好回客棧去找飛蘿。 「那兒景致極佳,好美好美的,正好可以去散散心哩。」紫兒抱著他的臂膀熱切道。 小玄還是搖頭。 「去嘛……」紫兒低下聲音,軟膩膩道:「我們陪你。」 「謝謝,不了。」小玄一口回絕。 紫兒微愕,臉上流露出一絲失望神色。 小玄完全不辯方向,只駕著車子一味朝前飛馳,果不其然,很快就轉回到了白眉翁的幾間屋子前。 三人下車,小玄將鹿蜀車收入如意囊,怒氣洶洶地朝屋子大步走去。 碧兒正要跟去,忽給旁邊的紫兒輕輕地拉了一下袖子,心中會意,即時慢下腳步。 直至小玄走遠,碧兒才悄聲問道:「怎麼了?」 「這小子好古怪呦……」紫兒道。 「是很古怪,怕是有點來厲的。」碧兒點頭。 「半點都猜不出他的底細哩……」紫兒沉吟道。 「嗯,居然把我們兩個都哄了,好……好厲害。」碧兒微暈著臉道。 「而且還是那玄陽之質……」紫兒咬唇道,俏臉也有些紅了起來。 「還有一根要命的大棒子,幾乎每一下都能……」碧兒輕喘道,朦朦朧朧的水眸瞇了一瞇,似在回味著什麼。 「差點就給他……給他弄壞掉了……」紫兒接道。 「幸好他沒什麼歹意,否則我們可就虧慘啦。」碧兒道。 紫兒道:「師父曾說,玄陽之質天地至罕,極是滋補真元,對我們修煉此類法門的人最有裨益。」 「是啊,昨晚掉了那麼多次,我以為真元定然損了,沒想他一還精過來,立刻便恢復了,不僅如此,整個人還暖融融的舒服死啦,以前從沒有過這樣。」碧兒膩聲道。 「阿碧。」紫兒盯著她道:「你說這樣的絕世寶貝,咱們能不能錯過?」 姐妹倆心意相通,碧兒眼睛一亮:「姐姐,莫非你想……」 「這寶貝看起來沒啥心計,正巧又在逃命,我們何不哄他隨我們回谷?以後也好日夜受用。」紫兒聲音壓得極低。 「好啊!」碧兒歡喜道:「若能如此,當然最妙!」 紫兒俏靨飛霞道:「這小子雖沒元一太子那麼帥,更沒他那樣的本事,可不知怎麼,我心裡邊就是……就是好生喜歡。」 「我也是哩,一開始還不覺得,可到後來就越瞧越順眼,越瞧越喜歡,而且跟元一太子在一起時的感覺很不一樣……」碧兒閉著眼呢喃道。 「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本來以為遇上了元一太子,天底下就再沒有哪個能令我動心的了,想不到……好奇怪……」紫兒道。 說到這裡,猛聽旁邊有人呵呵笑道:「有啥好奇怪的,玄狐一脈乃玄陽之極,天生便具非凡之魅,天地之陰莫不能擋,你們兩個小娃兒又如何能獨善其外。」 姐妹倆吃了一驚,急轉過身,赫見白眉翁立在不遠處,也不知先前的話有沒有被他聽去,不禁又羞又惱,紫兒瞪眼叫道:「你……你為老不尊!怎麼跑來偷聽人家說話?」 「偷聽?」白眉翁笑瞇瞇道:「這可是老朽的地方,便是草語花囈亦入我耳,何須偷聽。」 「好無恥!偷聽了還要狡辯!」碧兒生氣道。 「你們說什麼來著,害怕給別人知去是麼?」白眉翁笑道。 紫兒俏臉漲紅,咬唇道:「怕什麼?我們又沒想害人,倒是你叫人好生懷疑,我問你!是不是你在搞鬼?為什麼我們無論往哪個方向去,卻最終都會轉回到你這裡!」 白眉翁歎道:「唉,小狐狸豈是你們消受得了的,如若不想日後傷心,還是莫要惹他為妙。」 「什麼小狐狸?」兩隻小妖精聽得驚疑不定,碧兒提高聲音道:「你倒底在胡謅個啥?」 「好啦,來找麻煩的人好多,老朽忙不過來了,你們這就離開吧。」白眉翁道。 「離開?」紫兒怔道:「去哪?」 「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此處不是你們該待的地方。」白眉翁捋著長長垂下的一綹白眉道。 雙姝大怒,碧兒黛眉一挑:「活,真是笑話,我們幹嘛要聽你的?」 「要走的話,我們自然會離開。」紫兒轉首對妹妹道:「別睬他,我們找小白去。」 「休再囉嗦,老朽送你們一程吧。」白眉翁言罷,突然揚起一臂,輕輕揮甩出袖子,剎然間不知從哪裡生出一陣奇詭大風,怒濤巨浪般直襲兩個女孩。 「攝術!」姐妹倆大吃一驚,閃避中急取兵器,然而皆已不及,驚呼聲中,兩人給大風捲得拔地而起,高高地飛上了半空,轉眼便給刮得無影無蹤。 「唉,這都是為了你們好。」白眉翁垂目收袖,輕輕地又歎了一下。 小玄連進幾間屋子,卻都沒找到白眉翁,正在納悶,鼻間忽聞香氣陣陣,當下循味尋去,又進了一間廚房似的屋子,只見桌上擺放著數道菜餚,正冒著絲縷熱氣,看上去剛做好不久。 此時已近午時,突然碰見這幾道色香俱佳的美餚,頓把小玄惹得直吞口水,他走近前去,老大不客氣就吃了起來。 這幾道美餚完全不同昨日的尋常菜式,竟連材料都分辨不出是何物,味道奇香異美。 其中一盤是紅燒肉,做得骨軟肉滑,一口咬下,登有許多香味濃郁的肉汁充溢口中;另一碟不知是什麼動物的醬舌頭,嚼起來卻是既香又脆,十分帶勁。 「哇,這麼好吃,要是有酒就好了!」小玄不禁讚道,再嘗第三道菜,卻是一盆燒汁茄條,更是香滑酥爛無比可口。 「原來那老兒昨天沒把好東西拿出來,嘿,今兒我叫他心疼去!」小玄拉椅坐下,捲起袖子盡情吃喝,只覺這幾道菜的味道比昨晚那頓更加美妙,差點沒把舌頭吞下去。 「味道如何?」忽有人問。 小玄轉頭,見白眉翁不知何時進來,正立一旁。 小玄本是要來興師問罪的,但瞧瞧桌上的狼藉盤碟,所謂吃人的嘴軟,這一刻只好堆起笑臉道:「肚子好餓,所以……這個……沒問你就幹起來了,不好意思啊。」 「沒事。」白眉翁若無其事道。 那碟醬舌頭已給吃了個精光,小玄乾笑道:「您瞧,我一時吃得高興,忘了給您留些。」 「只要你喜歡,全部吃了都成。」白眉翁微笑道,十分之和顏悅色。 小玄見他如此大方,心下更覺過意不去,繼道:「味道實在是好,我還從來沒吃過如此美味的東西哩,這幾道菜的用料一定很珍貴吧?」 「還算馬虎。」白眉翁道。 「請教老伯,不知是用什麼好東西做的?」小玄笑問。 「鸞鳥。」白眉翁指著桌上道:「這盤是紅燒鸞肉,這碟是醬鸞舌,這盆是鸞汁爆茄條。」 「什麼?」小玄怔了一怔:「鸞……鸞鳥?」 「嗯,就是鸞鳥。」白眉翁道。 小玄臉上的笑容迅速僵硬,但仍抱著一絲希望,哆嗦道:「您老也有鸞鳥?」 然而,現實往往就是殘酷的,只聽白眉翁道:「我沒有,但你昨天不是留了一隻在這裡麼?」 小玄張大了嘴巴,好一會後才猛地從椅上蹦了起來,大聲道:「你把我的鸞鳥做菜了?」 「鸞鳥肉的味道還是挺不錯的。」白眉翁點頭。 「天吶!你……你你你!我把它交給你提煉材料,你卻拿它來做菜?」小玄漲紅了臉。 「是啊,這不提煉出來了嗎?而且……」白眉翁悠哉游哉道:「你不吃得蠻高興麼?」 小玄顫手指著白眉翁,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不就一隻鸞鳥麼,用得著這麼心疼?」白眉翁翻翻眼皮道。 「難道你不曉得那頭鸞有多珍貴!」小玄氣急敗壞道:「它可是一頭上千年的靈鸞!全身皆寶的神鸞!」 「金銀珍寶俱那流煙浮雲,美酒佳餚才是人生真諦。」白眉翁睨著他道:「這可是某人從前跟我說的。」 哇,明明糟蹋了別人的寶貝,卻還擺出這麼高的姿態!小玄怒道:「我問你!是不是你搞的鬼?為何無論我們從哪個方向去,卻最終都會回到你這裡!」 「莫非你捨不得老朽?」白眉翁竟道。 小玄瞠目結舌,猛地記起紫碧姐妹倆來,驚覺她們為何一直都沒跟進來,當下調頭就走。 「你要去哪?」白眉翁道。 「找人!」小玄大聲道。 「不用找,我已把她們送走了。」白眉翁悠然道。 「送走了?」小玄一時沒反應過來。 「這裡不是誰都可以來的地方,她們不該留在這裡。」白眉翁道。 「不該留在這裡?」小玄鐵青著臉問:「那我呢?」 「必須留下。」白眉翁想都不想便答。 「老雜毛!」小玄終於口不擇言,盯著他那草窩似的亂髮噴火般怒喝:「果然是你在搞鬼!信不信小聖爺爺現在就把你這幾間破屋子全都拆了?」 「小狐狸,眼下你還奈何不了我。」白眉翁瞇著眼不煙不火道,一副吃定他的樣子。 聽見小狐狸三字,小玄心中一悸,顫聲道:「你叫我……我……什麼?」 「小狐狸。」白眉翁笑吟吟道,盯著他目光中多了某種說不清楚的複雜東西。 小玄一陣莫明羞惱,大聲叫道:「老雜毛!你竟敢羞辱……」 話未說完,忽見白眉翁眉頭一皺,眼中精芒遽漲,猛聞四下爆響,彷彿挨了炸藥般,整座屋子驀爾坍塌破碎,剎那間沙石亂飛塵土瀰漫。 小玄大吃一驚,急忙運提真氣,誰知倏感數股巨力排山倒海迫至,整個人頓如陷入泥沼中動彈不得。 「怎麼回事?」他心念電轉,只覺胸悶氣滯無比難受,當即拚命摧鼓真氣抵禦對抗,但見詭芒四下閃掠,又聞風雷掀馳呼嘯,不禁詫訝萬分,突地瞳孔收縮,原來眼前出現了一個異象:似有什麼無影無形的物事正在徐徐地朝他飛來,所經處,碎石木屑皆俱詭異無比地化成了煙霧一般的齏粉。 「天吶!這是什麼?」小玄心頭升起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但這時身體四肢完全受制,根本無從躲避,唯有眼睜睜地瞧著這奪命的一擊襲向自己眉心。            第三回 七絕之剿 千鈞一髮間,驀聞一聲低喝,瀰漫周圍的煙塵突然四下退開,開闢出一個乾淨的、方圓逾三丈的空間來,那詭異的奪命一擊亦隨之消失無蹤。 小玄只覺壓力驟去,身子晃處,差點一跤坐倒,狼狽粗喘間瞧去,見白眉翁兩臂大張,似乎正是他施展功法撐起了這個真氣結界。 「啊,原來這白眉翁深藏不露,竟是個身懷絕頂修為的高人!」他張大了嘴巴,再望結界四周,只見煙塵中人影綽綽,各種詭光異象交織閃耀,但皆無法穿透入這個突然出現的真氣結界之內。 「不知這伙強敵是他的仇家還是衝著我來的?」小玄心下驚疑,趕忙從袖中甩出八爪炎龍鞭,疾注真氣護在胸前。 「居然能以一人之力對抗吾界六大長老,玄鼠之名果非虛傳。」一個聲音忽然響起,腔調陰森冰冷有氣無力,入耳卻是十分清晰。 「玄鼠?」小玄越發疑訝。 只聽白眉翁冷冷哼道:「既知吾名,還敢亂闖,定叫你們後悔此行!」說到這裡,左袖倏地朝前揮去,驟見結界暴然延伸,即聞有人悶哼,一條人影朝後跌去,消失在煙塵之中。 立時怒喝四起,又有條人影一閃而現,及時地填補了差點就給突破的包圍圈缺口。 「嘖嘖嘖,這種情形之下還能反擊,了不起了不起呀,難怪當年敢上鳳凰崖偷東西。」陰冷聲音再度傳來:「不過,我在想啊……閣下之所以這麼厲害,會不會是因為這裡的禁制呢?」 立聞一個蒼老聲音響起:「稟少主,正是如此。依老朽所斷,這林中所佈之界乃一上古禁制,名曰『迷津』,不但有迷陷之能,更具遏制外來者靈力的功效!」 小玄聞言,趕忙悄悄運提靈力,果覺飄虛難聚,不禁震詫。 「原來如此,我說怎麼幾位大長老今兒都不行了呢……好吧,那就不用靈力,聽聞白眉玄鼠乃是絕頂的煉氣大家,本君便以真氣向前輩討教如何?」陰冷聲音有氣無力地飄來。 白眉翁眉心微擰,忽轉首望向一處,小玄也跟著瞧去,見煙塵中有條身影突然清晰起來,一人背負著手閒庭信步般踏入了白眉翁撐起的真氣結界。 這是一個錦衣繡袍的公子,面上眶凹頰陷,身子枯瘦佝僂,皮膚白得沒有丁點血色,一副病怏怏的模樣,彷彿輕風吹來,便會將之刮倒。 這樣的人,本該沒什麼好怕的,但小玄卻感一陣莫明恐懼,一種從未有過的異樣恐懼。 就在此時,病弱公子忽然朝他望了過來,微笑道:「你,就是玄狐的後人?」 「是又怎樣?」小玄應,他素來死要面子,最怕自己膽小,是以拚命鼓起勇氣抵抗瀰漫心中的恐懼。 「很好,很好,終於找著你了。」病弱公子聲音微顫,青白的面容上遮掩不住地露出一絲激動。 小玄正要說話,卻見他猛地狂笑起來,笑得歇斯底里:「原以為玄狐一脈已絕,叫本君傷心了許多年,沒想到老天爺卻還給我留著,真是太令人驚喜啦!」 小玄心中驚疑不定,凝神戒備道:「你是誰?為何要找我?」 「我麼……」病弱公子笑聲嘎然而止,然卻上氣不接下氣地狠喘了起來,待到緩過之時,面上已覆滿了濃濃的陰戾與怨毒,盯著他森然道:「我恰巧就是七絕帝君的後人!」 小玄心頭陡緊,失聲道:「你就是小魔君?」 「現在,你該知曉本君為何要找你了吧?」小魔君獰聲道,突邁大步,疾朝前行。 白眉翁沉喝一聲,右臂前揮,一掌推出。 小魔君的步子驟時慢了下來,腳上似綁了千鈞之墜,此後每步跨出,都似要費上九牛二虎之力。 這時結界四周人影齊動,將真氣結界擠壓得不住扭曲變形,有人高聲叫道:「少主莫急,待屬下先破去這老兒真氣再說!」 小魔君仿若未聞,只盯著小玄繼續強行邁進,身上錦衣倏地爆裂,鼻口鮮血齊溢。 「少主小心!」「少主快回!這玄鼠的真氣極是厲害!」「少主身上有傷,萬萬不可冒險!」四周爆發出一片驚呼。 小魔君依然前行,終於到達了距小玄一臂之處,但此時似給一堵看不見的鐵壁阻住,再亦寸步難前。 然而,他似乎沒有絲毫放棄的打算,一雙陰毒的眼睛至始至終死死地盯住小玄。 小玄心驚脈跳,但卻不知從哪湧出一股勇氣,目光竟罕見地冷冽起來,強毅不屈地迎住了對方。 這樣的距離下,目光相接的兩人,彼此都感受到了一種尖銳的刺痛。 小魔君忽爾獰笑起來,輕輕道:「我會讓你一直活著,會讓你覺得活著是一件天地間最最痛若的事情。」 小玄只覺一陣惡寒,猛地別開了臉,見旁邊的白眉翁面皮顫動鬚髮俱飄,似是吃力之極,但他深知這種比拚真氣最是凶險,況且還可能有什麼禁製法陣在起作用,哪敢貿然出手,急問道:「我怎麼幫忙?」 「別動,千萬別動。」白眉翁沉聲道。 小玄手心皆汗,望著他道:「可是你……你只一個,他們人好多!」 「這是我的地方,佔便宜的是我。」白眉翁微笑。 「他們是衝我來的,你為什麼要幫我?」小玄忍不住問。 「沒見這幫傢伙弄壞了我的屋子麼?」白眉翁道。 小玄一陣感激,忽然覺得這個白髮白眉白鬚的老人似乎曾在哪裡見過,一種難明的親切悄從心底浮了上來。 白眉翁眼睛突然一瞇。 原來小魔君把一直背負在後的手拿了出來,左邊一隻捏握成拳,一分一寸地伸向小玄。 小玄心頭驟緊,目不轉睛地盯住了那只枯瘦如柴的拳頭。 面對著這麼一隻看上去毫無威力的拳頭,白眉翁的神情卻在迅速凝重。 儘管慢似蝸牛,但小玄瞧見,這只拳頭的的確確是在一點點地前進。 白眉翁面容繃緊,眉毛髮須飄動得更加厲害。 拳頭仍在繼續前進,不祥的陰影已經悄悄地爬上了小玄的印堂,令得他那裡的皮膚一陣發木發麻。 白眉翁的眼睛越瞇越細,幾乎變成了一條縫隙。 小玄額頭冒汗,緊緊地握住了手中的八爪炎龍鞭。 「少主小心!」「少主萬莫逞強!」「小心那老兒!」四周又有人在大聲呼喊,顯然俱在發功加力,將真氣結界的範圍壓擠得大幅縮減。 「咄!」小魔君倏地一聲厲喝,僅跟小玄眉心數寸的拳頭脫兔般暴出。 就在這電光石火間,白眉翁的袖子卻已先一步拂中了他的胸口。 小魔君登時跌飛出去,在空中甩灑出一抹鮮艷的赤紅。 幾乎同時,白眉翁支撐的真氣結界亦陡然坍塌,十數條人影扯帶著大片塵土怒濤惡浪般從四面八方襲捲過來,瞬間吞噬了白眉翁與小玄。 小玄厲叱出鞭,急朝四下揮擊,但周圍已是一片混沌,不單瞧不清敵人在哪,就連近在咫尺的白眉翁亦都不見了蹤影。 瀰漫的煙塵中突然現出一雙怖人的赤紅眼睛,與他正面相距不到一尺。 小玄大驚,腳下蹬地朝後疾退。 誰知對方如影隨形地跟至,右臂高擎,倏一道烏赤的弧光從上方霹靂擊落。 小玄避無可避,手腕抖處,八爪炎龍鞭陡如火龍旋起,直絞弧光。 驟聞一聲金鐵交擊的巨響,兩人之間炸出大蓬夾帶火焰的亮芒,小玄手中長鞭差點脫手,整個人赫給震出數步之外,胸口一陣氣血翻騰,不禁暗暗心驚:「此人之強,不在骷髏老妖之下!」 而對方僅是朝上空浮起了尺餘,獰笑道:「好!竟能接下我一記七煞鞭屍杵,再來!」說著人在空中一猱,又再朝他疾撲過來。 小玄這才瞧清這赤目人手中握著一把奇形怪狀的斑斕巨杵,杵上似乎紋鑄著厲鬼惡煞圖案,不知怎麼忽爾一悸,心中慌怯起來,鬥志幾失。 如此情形下,兩人再度交擊,這回小玄敗得極慘,跌飛出七、八步一跤坐倒,喉頭驀甜,大口鮮血猛地嘔了出來。 赤目人正要追擊,忽聽旁邊有人叫道:「讓老夫來,少主要拿活的!」 只見塵土中又現出一個老者,面皮青白禿頂無須,身著寬大紅袍,袍上紋繡著奇符異菉,手持一桿八角幡幢,口中唸唸有詞。 小玄心頭又是一悸,這次卻感全身乏力,似給餓了七天七夜般頭昏眼花,癱坐在地上爬不起來。 忽然間,煙塵中光芒大亮,只見數粒白森森的渾圓光球騰空飛起,瞬聞慘呼數聲,四處有人大叫:「小心!是破真玄珠!」「大家莫用真氣!」「快祭吞天鐘!」 突聞「嗡」地鳴響,又見金芒大放,一口通體鑄刻著各種符菉的金色巨鐘亦飛上了空中,與一粒渾圓光球撞在一處,登時爆出震耳欲聾的巨響,但見渾圓光球滴溜亂轉,金鐘身上卻現出許多裂縫來,就於此刻,另外幾粒渾圓光球宛如長眼睛般疾朝金鐘掠來,接二連三撞擊其上,但聞一聲驚天裂響,金芒遍空流耀,原來金鐘已給擊得四分五裂,金燦燦的碎片四下飛彈。 「不好!鍾完了!」「吞天亦擋不住!」「大家暫退,保護少主!」驚呼怒喝此起彼伏。 赤目人與禿頂老者臉色微變,一齊閃身飛退,沒入煙塵之中。 小玄立覺身上諸般惡感盡去,見周圍亂成一片,心正茫然,猛見旁側煙塵中鑽出一條人影,急忙提鞭迎擊,但他猝不及防,手上稍慢,瞬給對方捉扣住了手腕。 「別慌,是我!」對方低聲道。 聽見此聲,小玄心中一震,抬眼瞧去,見來者額貼卷絲身段惹人,雖然面上覆著面紗,但已認出是誰,驚喜道:「五姐姐?」 「傷著哪了?」綺姬壓著聲問。 「沒。」小玄道,一手拭去了嘴角的血絲。 「能走麼?」綺姬繼問,聲音中夾帶著掩飾不住的焦急。 「能。」小玄掙扎著爬起。 「快離開這裡,跟我來!」綺姬拉著他就走。 兩人貓著身在瀰漫的塵土中疾步穿行,很快便鑽入了附近的密林之中。 「五姐姐,你怎麼會在這裡?」小玄喘著氣問。 「快走,以後再告訴你。」綺姬腳下不停,只拉著他朝前飛奔。 「等等。」小玄忽道。 「怎麼了?」綺姬問。 「那老伯幫我,不能扔下他就這麼跑了。」小玄道。 「傻瓜!」綺姬嗔道:「白眉玄鼠乃妖界的絕頂高人,修為超凡,葫蘆裡的十一顆破真玄珠厲害異常,用不著你幫的!」 小玄道:「可是敵人來了好多。」 「此處是他的地盤,設有克敵禁制,外來者靈氣大大受限,使用真氣又難以抵擋他那破真玄珠,根本奈何不了他的。」綺姬道。 「真的?」小玄將信將疑道。 「你若不走,只會給他添累!」綺姬急道。 小玄只好跟著她繼續前奔。 兩人在密林中跑了好一陣,綺姬終於拉住他停下,道:「好了,就送你到這裡,你繼續朝前跑,逃得越遠越好。」 「你呢?」小玄詫道。 「我得回去了,離開太久別人就要起疑了。」綺姬道。 「你……」小玄遲疑道:「五姐姐,你跟他們是……是一起的?」 「嗯。」綺姬盯著他應。 小玄面色發白,半天說不出話來。 「嗚……真糟糕!你怎麼就是玄狐的後人呢!」綺姬跺了下足。 「五姐姐……」小玄欲言又止。 「快走吧,一切小心。萬一沒地方去,你就回千翠山找你袁二哥,他來頭不小,或許能幫你。」綺姬憐惜地輕拍了拍他的臉,轉身正要走,猛地嬌軀一震。 只見旁邊一大片樹木突然枯萎發黃,敗葉紛落如雨。 「怎會這樣?」小玄訝道。 這時眼前的異象迅速漫延到附近的樹木之上,緊接著大片大片地飛快傳染開去,彷彿深秋忽至,周圍已是遍處枯黃滿目凋零。 幾隻鳥兒忽從枝葉中飛起,在空中撲騰了幾下,身上羽毛竟然紛紛脫落,然後便一隻接一隻墜落下來,掉到地上之時,赫已徹底腐爛,摔砸得如泥四濺。 小玄瞠目結舌。 綺姬突然往他懷中一靠,壓低聲道:「捉住我,快!」 小玄呆了一呆。 「快把我扣做人質!」綺姬急道。 小玄這才猛然省醒,環臂鎖住了她。 「沐長老救我,我失手了!」綺姬朝空顫喊。 「怎麼這般不小心!」一個蒼老聲音縹緲蕩來,聲中夾蘊著怒意。 「快走。」綺姬用極低的聲音對小玄道。 小玄依言而行,鎖扣著她慢慢後退。 「臭小子,放開她!老夫留你性命。」蒼老聲音再度響起,一頭野豬倏從旁邊的灌木叢中竄出,然卻奔沒幾步,便即撲倒在地,身上皮肉塊塊腐爛墜落,眨眼間又詭異化做了灘灘膿汁,滲透入堆積地面的厚厚落葉之中。 小玄瞧得直吸冷氣。 「別睬他,快走。」綺姬對小玄悄聲道。 「嗷,老夫要生氣了,再不放人,便教你屍骨無存形神俱銷!」蒼老聲音在林中四下飄蕩,似遠若近,忽左突右。 小玄只是不言,腳步越退越疾。 「喂。」一個聲音忽在後面輕輕響起,陰森冰冷有氣無力。 小玄心中劇震,攬著綺姬急轉過身,然後就瞧見了衣袍破裂嘴角殘血的小魔君。 「不簡單哦,居然捉住了我的美人將軍。」小魔君負手微笑。 「讓開!」小玄強作鎮定,然卻發覺懷裡的嬌軀在不住地顫抖。 「我若不呢?」小魔君輕輕道。 「不讓開,我便殺了她!」小玄厲喝。 「知道嗎?」小魔君竟然邁步,朝他慢慢走來,「本君從來最討厭被人要挾哦。」 小玄心頭一緊,虛張聲勢地將炎龍鞭鎖架在綺姬的雪頸之上。 「少主莫急,小心傷著夫人,這小子逃不掉的。」蒼老聲音又再傳來。 小魔君仍繼前行,朝小玄微笑道:「知道這個女人是誰嗎?」 「站住!我真動手了!」小玄緊盯著他喝。 「告訴你吧,這女人便是本座麾下七大將軍之一的飛電將軍,亦是吾界首座大司祭的掌上明珠及本君的心肝愛妾碧綺綺。」小魔君道。 小玄張大了嘴巴,掠眼綺姬,見她緊咬朱唇凝眉不語。 「可惜本君真的很討厭被人要挾,就是以我寵姬愛妾的性命做籌碼亦不行。 」小魔君輕輕道,突地一拳擊出,雷轟電閃直奔綺姬的胸口。 小玄大驚,攬起綺姬疾朝後躍。 小魔君飛步追來,獰笑道:「既然為本君之妾,就要有為我隨時犧牲的準備。」 綺姬面無血色,淚水一湧而出。 「少主慎之,萬一有甚閃失,只怕碧大司祭那邊不好交待。」蒼老聲音自空飄來。 小魔君卻是充耳不聞,依舊恣意追擊,拳拳用盡,半點不顧綺姬安危。 「無恥!」小玄大怒,他素來最痛恨這種無情無義之人,突地拋開綺姬,揮鞭迎上。 小魔君略微一怔,身子稍稍閃讓,便輕描淡寫地避過了小玄的反擊。 小玄怒不可遏,暴風驟雨傾力痛擊。 「嗯,鞭法還算馬虎,可惜真氣太差,玄狐的後人就這點本事麼?真是令本君太失望啦。」小魔君背負著手左閃右避,輕鬆得如貓戲鼠。 小玄連連擊空,不禁暗暗吃驚,眼角掠見一旁默默垂淚的綺姬,心中一陣莫明疼痛,突爾收鞭回守佇足立定。 「怎麼不打了?」小魔君有點意外:「知道我們的距離了?這就放棄了?」 小玄口中默頌,悄悄開啟了腰間的如意囊,接又開始念誦另一段禁咒。 「有什麼法寶手段,儘管通通使出來吧。」小魔君笑道,饒有興趣地瞧著他,負手靜待。 突然間,一樣物事忽從如意囊中飛出,長眼睛般準准的覆蓋在小玄的臉上。 「七絕覆!」小魔君失聲,眼睛圓睜。 只見小玄面上罩著張覆及鼻樑的猙獰面具,前額頂處挑著七隻邪異的彎角,其上細紋遍佈,不時有不知從何而來的電似青芒蜿蜒爬過。 「當真是七絕覆麼?」小魔君喃喃道,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去死吧!」小玄怒喝,手腕甩處,八爪炎龍鞭赫如火龍般飛出,聲勢威力遠勝先前。 小魔君閃身避過,一步步朝後退去,面上卻滿是狂喜之色。 小玄則緊緊追擊,手上交錯揮擊,條條火龍縱橫飛舞,所過之處竟留下道道殘焰,在空中懸停了數息方才消逝。 「有如脫胎換骨啊……果真是聖覆!」小魔君自言自語,面上如癡似醉。 小玄連連擊空,加上七邪覆的作用,心中暴躁若狂,倏地縱身躍起,卻是使出了本門鞭法的殺招「天火焚原」,但見大片大片的焰雲自空而落,徐徐罩向小魔君。 「好!好!來得好!」小魔君居然佇足立定,不再躲閃退避。 「小心!」白眉翁的聲音突然遙遙傳來。 小玄如嗔如忿,此刻豈有半點猶豫。 小魔君身影倏淡,不知如何,赫已穿過層層焰雲出現在小玄面前,一隻枯瘦如柴的拳頭輕輕地印在他的胸口之上。            第四回 心繫君心 小玄通體一震,丹田驀酥,正在各處流轉的真氣登時頓滯。 「拿來,這是我家的東西!」小魔君獰喝,一爪就朝他臉上的七絕覆抓去。 小玄中魔般渾身麻痺,只有眼睜睜任人宰割。 就在這瞬,小魔君突地悶哼,整個人如遭電擊般朝後飛去,正在下墜地小玄瞧見在他腹部貼嵌著一粒白森森地渾圓光球。 「碰!碰!」兩聲,兩人幾乎同時著地,癱軟如泥般趴伏在草叢之中。 白眉翁飄飄飛至,正要落地,倏地凌空斜跨,但全身已給一抹自空而落地粗巨藍光罩住,他怒喝一聲,揚袖揮出,陡見嵌在小魔君腹部的渾圓光球閃電般朝旁邊的大樹上掠去,只聽一聲慘呼,樹冠之中沙沙竄響,轉瞬無聲。 白眉翁大袖一揮,渾圓光球便從密密的樹冠中飛了回來,滴溜溜地轉了幾轉,驟由西瓜大小變成龍眼大小,「嗖」的一聲鑽入了緊在他腰頭的青灰葫蘆內。 四周安靜了下來,白眉翁膚上泛起一層詭異的幽藍光彩,身子晃了幾晃,忽然盤膝坐下。 一時間,密林中只剩綺姬一人立著,她呆了片刻,悄悄跌躺在草叢裡的兩人,又朝白眉翁望來。 白眉翁也在瞧她,眼睛微微瞇了一瞇。 綺姬不禁打了個寒顫,終於邁步慢慢挪到小魔君身旁,將他扶起背上,飛快的朝遠處奔去。 躺在草叢的小玄動彈不得,忽感真氣流動了起來,然卻不聽使喚,而是一齊瘋狂地朝胸口奔湧而去,流速與流量很快就到達了身體能夠承受的極限,他似乎看見自己的心臟在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及幅度跳動,且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彷彿隨時隨刻會爆炸開來。 這種滋味痛苦萬分,小玄咬牙強忍,終還是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哼。 白眉翁一驚,驀從地上立起,孰知半步未跨,便又軟軟坐下。 「好痛苦!」小玄嘶叫起來,聲音已變得不似人聲。 「堅持住,我就來救你!」白眉翁焦灼道,正要強行閉目專心自療,忽見遠處樹叢掀動,一個魁梧的巨影鑽了出來。 「真要命!」白眉翁心念電轉,汗珠子已從腦門上冒了出來。 魁梧巨影並沒立刻過來,似乎給眼前大片大片的枯枝敗葉給鎮住了。 「慢點來……再給我一點時間……」白眉翁心中悄祈,加緊運功驅除身上的奇毒。 可是來者並未如他所願,魁梧巨影開始小心翼翼地向這邊行來,顯然體重驚人,地面開始傳來一下下輕微的震動。 「只好拼著元氣虧損退敵了。」白眉翁心下黯然,左手悄悄捏了個繁異的印法。 魁梧身影越逼越近,白眉翁緊緊盯著,終於瞧清來者是一個高逾一丈通體湛藍的怪物,形貌極是兇惡,而再這怪物的一邊肩膀之上竟然坐著個女子,卻是雪膚花顏嬌美絕倫,赫是飛蘿。 白眉翁與她四目相接,心中陡然一震。 「白眉大哥,我可找著你了!」飛蘿驚喜叫道,急從怪物肩頭一躍而下,飛快地朝他奔來。 「別碰我,有毒!」白眉翁凝聲道。 「怎麼回事?」飛蘿駐足立定,一雙麗目詫訝的盯住了他那泛著幽藍光彩的皮膚。 「是萬毒老君的蝕魄神光。」白眉翁道。 「七絕界的萬毒老君?」飛蘿驚道:「七絕界的人找你這裡來了?」 白眉翁不答反問,望著她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來找你啊。」飛蘿道。 「找我幹嘛?」白眉翁繼問。 飛蘿咬了咬朱唇,道:「為一個人,你的故人。」 「哦?」白眉翁瞇了瞇眼,道:「哪個故人?」 「就是當年獨上鳳凰崖,把你從真貞宮裡救出來的那個。」飛蘿道。 白眉翁微微一怔,瞬即面無表情:「你是為他而來?」 「嗯。」飛蘿臉上忽然浮現出一抹動人的紅暈,興奮溢表道:「白眉大哥,他有後人!他留下有後人!我找到他的後人了!」 白眉翁又哦了一聲,道:「此話怎講?」 「原來,他的後人就是我九師姐的一個徒兒,近日我上逍遙峰才遇著的。」飛蘿道。 「你能肯定?」白眉翁道。 「先天太玄就在他身上,而且,他倆相貌雖然有些不同,但那眼神笑容簡直就是同一個模子裡鑄出來的,第一次碰見,我差點都在懷疑自己的眼睛了。」飛蘿道。 「這又如何?」白眉翁淡淡道。 「我來求你幫他,你知道的,先天太玄在他身上,而且仇敵眾多,眼下已有許多人在四處追捕他,我想讓他到你這裡來躲一躲。」飛蘿道。 白眉翁輕歎一聲,道:「我這裡也不見得妥當。」 飛蘿道:「白眉大哥,我思來算去,如今只有你才有能力保住他。」 「我也不一定能保得了他的。」白眉翁搖了搖頭。 飛蘿神情凝住,盯著他道:「你不肯幫忙?」 白眉翁又搖了搖頭,道:「我說的是實話。」 「你!」飛蘿猛然漲紅了臉,驀地發怒起來:「想不到你竟是這樣的人!當年他不惜得罪我師尊、不惜以整個玄教為敵去救你,如今他的後人有難,你卻袖手旁觀!你你你!你好無情!你好冷血!你忘恩負義!枉你們兩個當年還稱兄道弟!還在我跟前大拍胸膛說什麼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原來是你帶他來的。」白眉翁苦笑了起來,轉臉朝旁邊一示,道:「你先過去瞧瞧他怎樣了吧。」 飛蘿怔住,朝他所示之處忘去,見不遠的草叢中似乎臥著個人,心頭一緊,快步過去,登時花容失色,急跪下去扶起已陷入昏迷的小玄,驚慌道:「他怎麼會在你這裡?他怎麼了?」 「挨了小魔君一記七邪霹靂。」白眉翁道:「適才七絕界來了不少人,突破了我的迷津之禁。」 飛蘿「啊」了一聲,臉如白紙。 「還有呼吸嗎?」白眉翁問。 「嗯,有!有!」飛蘿目噙淚花。 「脈象如何?」白眉翁繼問。 飛蘿急忙查探,道:「天!全亂了,真氣全都在往紫宮、膻中和中庭這幾處跑!」 白眉翁一陣沉默。 「怎麼辦?我該怎麼幫他?這樣子他受不了的呀!」飛蘿大急道,抱著小玄淚水滾滾而下。 「別亂來!千萬別亂試,七邪霹靂非同尋常,諸力繁奇,化解極其不易,若是哪裡出了半點差錯,立刻就會不可收拾。」白眉翁道。 「那怎麼辦?總不能這麼眼睜睜地瞧他……瞧他……」飛蘿泣不成聲,她平素心思縝密沉著冷靜,然而關心則亂,此際完全沒了主意。 白眉翁忽然起身,這次總算站立了起來,膚上的幽藍光彩已經淡去了許多,他走到小玄跟前蹲下,伸出手去仔細查探他的脈絡,面上時陰時晴變幻不定。 飛蘿噙著淚滿懷期冀地望著他,熬了好一會,終於忍不住問道:「怎麼樣,有什麼辦法沒有?」 「小狐狸修為太差,按理本該支撐不住的,難道是他臉上這面七絕覆在起作用?」白眉翁沉吟道,但很快就搖了搖頭,繼道:「不對不對,從未聽過七絕覆有療傷之效啊。」 飛蘿忽似想起了什麼,道:「他曾吞下一顆驪龍珠,而且還吃過……還吃過……」說到這裡,忽然暈紅滿面,把後面的話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白眉翁用奇怪地眼神瞧了瞧她,點頭道:「原來如此,難怪他能堅持到現在。」 就在這時,小玄倏從飛蘿懷裡弓彈起身,瞠目呲牙痙攣嘶喘,狀極痛苦。 飛蘿唬得魂飛魄散,急抱緊他哭道:「別嚇我,小玄你別嚇唬我,堅持住!你一定要堅持住!」 「走,隨我來。」白眉翁立起,飛身馳去。 「去哪?」飛蘿呆了一呆。 「到一個或許能穩定他傷勢的地方去。」白眉翁的聲音遙遙傳來。 飛蘿急抱起小玄躍上崑崙奴的一邊肩膀,輕喝道:「跟上去!」 這是一個巨大的洞穴,洞頂距底部高達十數丈,有三兩條通往洞外的天然裂縫,光線從這幾處縫隙柔和透入,使得深深洞內頗為清亮。 巨洞底部宛如池塘,水色藍碧,清澈異常,期間小魚野蝦尾尾可數,四壁青蘿串串掛下,有許多垂浸水中,與漂浮水面的點點綠萍相映而幽。 在水中央,有塊方圓達數丈的青白巨石,形貌甚是奇特,內凹而外翹,成尖瓣狀,若於遠處瞧來,便如一朵盛開在水面的巨大蓮花。 如此清幽勝境,本該惹人陶醉,可是此刻洞中三人,皆沒半點留意。 小玄靜臥在蓮形巨石中心,依舊昏迷不醒。 白眉翁同飛蘿守候在旁,面上儘是憂急之色。 「總算安靜下來了,這裡果然有點幫助。」白眉翁道,許因空闊,傳來陣陣回音。 飛蘿這才望望四周,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好奇怪。」 「是不是覺得心中寧靜,而且靈力有點提不上來?」白眉翁道。 飛蘿略微一試,訝道:「是幾乎提不起來。」 「此處乃是迷林中心,我給他起名做迷津幽源,與葫蘆谷的水晶潭同為一脈,具有極其強大的抑限靈力之功,因此給我利用來布設迷津之禁,可以說,整座迷林的禁制之力皆是由此提供。」白眉翁道。 飛蘿立刻明白過來,道:「小玄身上的傷便是因此而穩定下來的?」 「沒錯。」白眉翁點頭。 「那你能不能醫治好他?」飛蘿急道。  「不知道。」白眉翁沉吟道:「我沒把握,待我好好想想。」 「白眉大哥,你修為高絕學博識廣,他以前曾跟我說過的。」飛蘿道。 「你拍馬屁也沒用,難道我會不想救他嗎?」白眉翁道。 飛蘿心裡著急,眼圈瞬又紅了起來。 白眉翁瞧了瞧她,忽道:「其實驅除七邪之力並非太難,只是七邪之力侵入之處正巧是他的心臟,而這小狐狸的真氣同靈力皆俱太弱,若是強行驅除,八九會連他的小命一併要了。」 「這可不行,心臟是最脆弱之處,萬萬不可冒險。」飛蘿堅決地搖了搖頭,接道:「除了強行驅除,還有沒有其他什麼辦法?」 「這就要待我想想了。」白眉翁道。 「可是他這樣子又能支撐多久呢?」飛蘿憂心如焚。 「不曉得,瞧他睡得這麼沉,時半會沒甚大礙吧?」白眉翁道。 「那就拜託大哥了,我在這裡照看他,你快去想辦法吧。」飛蘿催促道。 「唉……」白眉翁歎道:「不一樣喔……不一樣喔……」 「什麼不一樣?」飛蘿問。 「待遇不一樣喔,我也受了傷的,我也生死未卜的,身上中的可是萬毒老君的蝕魄神光吶。」白眉翁道。 「大哥!」飛蘿粉面驀紅,嬌嗔道:「都什麼時侯了,你還有心情說笑!」 白眉翁搖搖頭,無可奈何狀地轉身去了。 飛蘿轉回去看小玄,見他眉心微蹙,面無血色,心中不禁又疼又憐,然卻束手無策,只好不時摸摸他的臉,或用汗巾子幫他擦擦汗聊作安慰。 「唔……」小玄忽然呻吟了一下。 「小玄?小玄?」飛蘿急忙輕喚。 小玄慢慢睜眼,怔怔地瞧她。 「你可醒了。」飛蘿一陣驚喜。 「師叔?師叔!」小玄也是又驚又喜,掙扎欲起:「你怎麼會在這?」 「別動!」飛蘿趕忙扶抱住他:「你受了傷呢。」 「哇,真好!我不是在做夢吧?」小玄一把抱住她,抱得緊緊的,面埋香懷,一臉依戀。 「不是不是。」飛蘿愛憐地輕輕捂他頭髮,道:「你身上覺得怎樣?」 「沒事啊。」小玄道。 「真的沒事?」飛蘿疑惑道:「你再仔細感覺一下。」 「沒事,真的沒事……」小玄正說著,忽眉頭一皺。 「怎麼了?」飛蘿驚道。 「就是胸口有點悶悶的,好像有點提不起力氣。」小玄道。 飛蘿聽的心如給壓了塊鉛,真是比他還要難受。 「哦,記起來了!」小玄捂著胸口道:「我這裡吃了一拳,那個襲擊我的傢伙好像是七絕界的小魔君!」 「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飛蘿問。 小玄遂從昨早說起,把自己給賀天鵬帶人追殺,慌亂中不知怎麼誤入迷林,遇上白眉翁後又遭遇突襲的經過草草地說了一遍,至於碰見兩隻蝴蝶小妖精並跟她們鬼混的一段自然就給過濾掉了。 飛蘿蹙眉道:「那夥人的確是七絕界的人無疑,想不到他們竟能進入這個布設了迷津之禁的林子。」 「對對,這林子極是古怪,害我在這裡邊瞎轉了一天,那白眉老兒竟是個深藏不露的絕頂高人,一人居然打跑了七絕界的數十個惡徒。」 「不許無理。」飛蘿道:「知道嗎?他名號叫做白眉玄鼠,乃是修為極高之人,聲震六合名動八荒,是你上一輩人的好兄弟,我帶你來葫蘆鎮,為的就是要找他,眼下只有他能護得了你。」 「啊?」小玄張大了嘴巴。 「你一定要對人家禮貌,他不但救了你,而且你身上的傷就指望他幫你醫治了。」飛蘿叮囑。 「我上一輩人的好兄弟?」小玄咀嚼著道,趁機追問起玄玄子的事。 但飛蘿只是含糊其辭,始終守口如瓶。 兩人說著,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已暗,沒了光亮照人,洞中漆黑一團。 白眉翁卻一直再沒出現。 「這裡面看不見了,我們快出去吧。」小玄道。 「不行,你挨了七邪霹靂,只有留在這裡才能穩定住傷勢。」飛蘿道。 「我好了,一點事都沒有!」小玄巴巴地拍著胸膛道:「那個瘦得皮包骨頭的傢伙還傷不了我!」 「不行,一定要等白眉大哥過來再說。」飛蘿道。 「倘若他永遠不來,我們便在這裡一輩子不走?」小玄道。 「聽話。」飛蘿柔聲道:「反正外面也黑了,我們就留在這兒歇一夜好了。」 小玄聽見「我們」二字,心頭驀地一蕩,黑暗中握住他的柔荑,笑逐顏開道:「也好,這林子十分邪門,晚上多半走不出去。」 於是兩人便在巨石上躺下,小玄摸索著抱住了飛蘿。 飛蘿也沒阻拒,把頭枕在他臂上,陪著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肌膚交貼滿懷香軟,小玄慾念已動,口中胡亂應著,手上開始偷偷亂摸亂碰。 飛蘿忽然沒了聲音。 「怎麼不說話了?」小玄微微喘道,手上越來越放肆。 「好睏,睡了哦。」飛蘿道。 「嗯。」小玄渾濁著聲應,一手忽從美人的襟口鑽了進去。 「不要。」飛蘿低聲道,兩隻柔荑捉住了他的魔手。 「我想你。」小玄喘道。 「現在不行。」飛蘿柔聲道:「等你好了再說。」 「放心,我沒事,真的沒事。」小玄用力往裡邊鑽。 「不要。」飛蘿突一把推開了他,輕聲道:「七邪霹靂凶險無比,半點大意不得。」 「我好好的!」小玄撲了過去,把美人壓在身下。 「乖,聽話。」飛蘿左支右絀苦苦招架。 小玄恍若未聞,繼續糾纏不休,一雙手溜到底下,強行去解她腰裡的羅帶。 「下去!」飛蘿突叱。 小玄乍然一驚,石雕般僵在美人的嬌軀上。 「再胡鬧,我就到外面去了!」飛蘿繃起了臉,聲似寒霜。 小玄翻身滾落,四肢大張地貼躺在涼冰冰的石面上。 兩人半晌不語。 小玄氣呼呼地喘著,心裡邊不知把小魔君及其祖上無數代痛咒了多少遍。 飛蘿摸索著尋了過來,在他額頭輕輕地親了一下,柔聲道:「乖,等你好了,就給你要夠夠的。」 小玄痛苦地哼吟了一聲。 「好了,現在乖乖睡覺,什麼都不許想哦,我就在旁邊,有事叫我。」飛蘿接著道,說完便遠遠地挪到一邊去了。 「我現在就有事!」小玄心中大叫,渾身熾燙如焚,不知煎熬了多久,方才迷糊睡去,夢裡儘是美人嫵媚容顏銷魂身影,時飛蘿,時水若,時摘霞,時夭夭,時小婉……            第五回 幽源繾綣 「竟敢勾引我的女人!」小魔君大喝,青白如屍的臉突然猙獰地出現在眼前,小玄慌忙拋開懷裡的綺姬,急朝後面挪去,但小魔君的拳頭已經雷轟電閃般擊在了他的胸口。 這一下真個痛徹心肺,小玄大叫一聲,捂著胸口猛地彈坐起來。 「怎麼了?別怕,我在這裡!」有人抱住了他。 小玄迷糊望去,昏暗中認出飛蘿,這才知曉先前是夢。 「胸口不舒服是嗎?」飛蘿驚慌滿面地問。 「沒有,做夢了。」小玄喘著氣道,不知怎麼,竟然覺得心臟真的是在陣陣撕痛。 飛蘿鬆了口氣,取出汗巾為他擦拭滿頭的汗水,薄嗔道:「長這麼大了還亂做夢,準是平日裡喜歡胡思亂想哩。」 小玄不語,只覺得心口痛得越來越厲害,然卻怕她擔心,強忍著不敢顯露分毫。 飛蘿瞧瞧四周,見只是朦朦微亮,打了個哈欠道:「還早著呢,再睡一會吧。」 小玄點頭,咬牙躺下,苦熬了許久,終挨到疼痛減退,漸又昏昏睡去了。 白眉翁把了會小玄的腕脈,又探掌其胸,面色愈來愈凝重,將一旁的飛蘿唬得心驚脈跳。 白眉翁收回手掌,正要開口,卻見飛蘿豎指唇前輕噓一聲,悄聲道:「讓他再睡一會,我們出去說。」 兩人沿階走出洞外,飛蘿便迫不及待地問:「怎麼樣了?」 「不好。」白眉翁道:「昨晚他一定很痛吧。」 「沒有啊……」飛蘿怔道,猛地想起昨夜情景,登時面如白紙。 「怎麼會沒有?那些邪力再四處亂竄,一定會很痛苦的。」白眉翁道。 飛蘿張口結舌,心口一抽,忽地滾滾淚下。 「這麼下去很危險,只怕這小狐狸會隨時因心臟破裂而斃命。」白眉翁歎道。 「白眉大哥,你真的沒有想出什麼辦法來嗎?」飛蘿捉住他袖子。 「非也,我已找到幾種醫治之法,但都屬於強行驅除,可是小狐狸的真氣及靈力皆俱太差,根本抵受不住啊。」白眉翁道。 「那……那怎麼辦?」飛蘿跺足哭道。 白眉翁默然不語。 「當年他已慘極,這會他的孩子又……又……」飛蘿泣不成聲。 「什麼孩子啊……」白眉翁忽道:「他或許便是他。」 飛蘿嬌軀劇震,猛地抬起了頭。 白眉翁面無表情,轉首望向別處。 「白眉大哥,適才你說什麼?什麼他……他便是他?」飛蘿扯住他問。 白眉翁高深莫測地笑了笑。 「白眉大哥,你是他唯一的結拜兄弟,跟他在一起的時侯最多,你一定知道什麼秘密是不是?」飛蘿顫聲道。 白眉翁只是不語。 「你快告訴我呀!當日你欠我一個人情的。」飛蘿大急道。 白眉翁回首,盯著她的眼睛道:「其實你該曉得的,天地間,玄狐只有一個。」 飛蘿目中雖仍噙滿淚水,但雙眸卻如星辰般驟亮了起來,驚喜得連聲音都在哆嗦:「你是說,他還在!其實他就是他!他真的就是他!」 「我不知道。」白眉翁含糊其辭:「玄狐奧妙,誰人能窮?」 飛蘿目中異彩閃閃,驀地破涕為笑:「難怪……難怪……」 白眉翁卻長歎一聲:「可惜啊可惜,就算他是他,如今又如何?」 飛蘿一怔,陡又哇地哭了出來:「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難道兩次都救不了他?」 「唉,人力有時而窮,我們盡力了便是。」白眉翁道。  「不行!」飛蘿咬牙慟道:「一定要救他!無論如何,這次我一定要救他!」 白眉翁淡然地望著她,忽似自語道:「要是能讓這小狐狸的真氣或靈力突然增強就好了,唉,但這怎麼可能……」 飛蘿淚流滿面驀而一呆,喃喃道:「真氣或靈力暴漲?」 白眉翁雙手背負目遙遠方。 就在這時,忽聞背後有人叫道:「師叔!師叔!你在哪?」 兩人轉頭望去,只見小玄正從洞口奔出來。 飛蘿趕忙拭淚,急迎上前,大嗔道:「你怎麼跑出來了?」 「我醒來見你不在,心裡著急,因此就出來找了。」小玄笑道。 「真是的,我能上哪兒去呢?你快進去!」飛蘿道。 「我沒事,你瞧我不是好好的嗎?真的一點都沒……沒……」小玄突然面色大變,捂著胸口俯下身去。 「怎麼啦?」飛蘿大驚,急忙扶抱住他。 小玄不言不語,只是軟綿綿地直往下墜。 「快扶他進去!」白眉翁喝。 飛蘿如夢初醒,抱起小玄,飛掠進洞。 「我好了,沒事了,別哭。」小玄捧著飛蘿的臉安慰道:「還真是奇怪,一進到這洞裡邊,胸口立刻就不怎麼痛了。」 「你為啥要亂跑!」飛蘿緊咬朱唇,明明死忍,但淚水仍不肯聽話地滲湧出來。 「好啦,不哭了,我不亂跑了,以後你叫我待在哪我便待在哪。」小玄心疼萬分地為她拭淚。 「以後……」飛蘿怔怔地咀嚼著這兩個再尋常不過的字,淚水益發滾滾淌落。 小玄心中陣酥陣悸,瞧得呆了。 「等我。」飛蘿忽然起身,朝洞外奔去。 「白眉大哥,適才你說,若是他的真氣或靈力突然增強,你就有辦法為他醫治?」飛蘿道。 白眉翁盯著她道:「沒錯,只要他的真氣或靈力增強至足夠強大,能支撐得住我的強行驅除之法,便能完全醫治好他。」 「幾成把握?」飛蘿噙著淚道。 「十成。」白眉翁答得簡潔明瞭。 「好。」飛蘿似乎定下了什麼莫大的決心,毅色道:「白眉大哥,你在這裡等我。」 「嗯。」白眉翁點頭,居然沒有多問。 飛蘿轉身,疾朝洞內掠去。 白眉翁瞧著她踉蹌奔入洞中的身影,嘴角忽然勾起一絲耐人尋味的微笑。 當飛蘿回到洞內時,臉上已不見半縷淚痕,取而代之的卻是嫵媚惹人的眼神與如花嬌艷的笑容。 小玄怔坐石上,只瞧得兩眼發直。 飛蘿在他跟前屈膝跪下,輕聲道:「小玄,昨晚你是不是很難受?」 「嗯……」小玄迷糊應道,突然醒悟,趕忙改口:「沒有沒有。」 「真的沒有?」飛蘿盯著他,兩丸漆眸水汪汪的。 小玄不覺一陣口乾舌燥。 「不老實喲。」飛蘿笑吟吟道,嬌軀朝他愈貼愈近,獨有的香氣絲絲飄至,把男兒熏得心旌搖蕩。 「師叔,你……你……」小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了,昨晚明明抵死相拒,今兒卻怎這般親熱起來? 「我怎麼了?」飛蘿忽然低聲道:「你還想不想我?」 小玄張開了嘴巴,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不說我可走啦。」飛蘿盯著他薄嗔。 「想!好想!想死了!」小玄急道。 飛蘿甜笑,長起身子在他唇上沾似地親了一下。 小玄張臂欲抱,誰知卻給她分臂攔住,正不明白,已見她低下身子,潤澤的朱唇從自己的下巴開始親吻,然後是喉結、胸口……一路慢慢地細細地游滑下去。 「那就讓我好好補償你吧。」飛蘿邊親邊語,聲音軟膩得勾人魂魄。 小玄心中狂喜,見她分開自己的衣襟,粉面埋入衫中,陡感胸膛燙熱,濕濡的朱唇已軟軟地覆在一邊乳上,不覺麻了半邊身子。 飛蘿細細舔舐,時而撥舌柔掃,時而合齒輕噬,直至男兒繃緊的身子輕抖起來,這才往下移,一邊繼續親吻,一邊用手鬆解他的腰帶。 緊在裡邊的焰浣羅露了出來,飛蘿瞧了一眼,兩手捉住小玄褲頭,緩緩朝下褪去。 怒賁地肉棒一躍彈出,把內褲撐起個高高地帳篷。 飛蘿咬唇嬌笑,美目朝上掠了一眼,螓首緩緩朝前移去。 小玄心頭突突狂跳,很快就難以置信地瞧見飛蘿張開無比誘人的艷艷紅唇,將裹覆著內褲的巨棒含入嘴裡。 「唔……」小玄悶哼,雖然隔著一層衣布,但已能清楚地感受到飛蘿口中的溫燙與濕濡,然更惹人的其實是視覺,他緊緊地盯著,把女人那勾魂奪魄的一舉一動全部收入眼裡銘刻心底。 飛蘿時吞時吐,時舔時舐,高高撐起的帳篷很快就給打濕潤透,清晰地勾勒出裡面巨物那遒勁有力的線條來。 小玄大口喘氣,忍不過處失聲哼吟。 飛蘿在底下瞧了瞧他,玉指輕點帳篷笑道:「想不想放它出來?」 「快!」小玄哼。 飛蘿兩手勾住他內褲褲頭,慢條斯理一分一寸地往下拉,直把男兒惹得心如火燎。 驀地赤影閃晃,紅通通的巨棒猛地彈躍了出來,金澆鐵鑄般朝天怒翹。 飛蘿細細嬌喘,抿著嘴瞧了又瞧,這才用手輕輕把住,張啟朱唇再度覆上。 這回再無絲縷阻隔,滋味自是與先前大不相同,小玄通體繃凝,陣酥陣悸地感受著美妙絕倫的滑嫩與專心極致的惹逗,再接著飛蘿抬眼望上來的脈脈目光剎那,心中驀而迷醉:「她竟然親我這裡!師叔竟然親我這裡!」 飛蘿舔吮一陣,開始吞吐起來,蔥指勾環住玉莖根際上下套落。 小玄銷魂蝕骨,通體一陣酥麻乏力,不覺後仰,只以兩肘支住身軀。 飛蘿吞吐漸急,還時而在棒端重重地咂吮,時而竭盡全力強往下套,讓男兒的巨碩棒頭直闖到嬌嫩的喉關去。 饒是如此,怎奈男兒委實長巨,始終剩餘近半截在外。 小玄愈喘愈劇。美極間突然坐直身子用手扶抱住飛蘿的玉首,擺腰聳股盡情挺送。 「唔……」飛蘿嬌聲悶哼,黛目緊蹙,但兩手卻放開了捧住的巨莖,改去支撐石面,任男兒恣意癲狂。 小玄爽不可言,抽勢急如流星飛瀑,貪戀美人喉嚨深處的至絕嬌嫩,倏地稍稍又往前迫,殊不知先前已達極限,再深這寸餘,便猛地突過美人的喉關,不知去到了哪裡。 飛蘿忽然掙扎起來,雙手用力推他。 小玄心中一驚,急忙抽槍退後,把整根巨杵全退出美人的檀口。 飛蘿滿面通紅,美目溢淚,捂著喉頭一陣劇烈乾嘔,趴跪再石上急喘不住。 小玄急忙幫她撫胸拍背,心裡直罵自個該死。 「小壞蛋,這麼狠的,你想嗆死我嗎?」飛蘿薄嗔,面上卻無絲毫埋怨之色。 小玄感激,心中愛焰更是高熾千丈,瞥見她嘴角迷人地殘掛著一絲晶瑩涎沫,猛地俯首過去,覆唇就吻。 飛蘿嬌吟,藕臂環起,勾抱住他的脖頸,唇啟送舌,與他熾烈熱吻。 兩人纏綿,小玄欲焰愈熾,突一把將飛蘿翻壓在下,兩手齊發急扯其衣,尚未剝盡,便迫不及待地頂開美人的兩條乳凝似的白腿,挺杵抵向閃露出來的桃源花溪。 飛蘿見他如此情急激動,心頭也火熱難抑,一手悄往下探,捏住龜頭引往玉蛤,孰知才到縫前,男兒驟然腰股齊振,鐵杵猛地脫手而出,瞬已深深地刺入了嬌嫩之中。 「啊!」嬌啼聲中,小玄勇往直前,硬如鐵鑄的火熱巨棒一路強推,擠開重重疊疊的團團肥滑,直奔誘人萬分的縱深。 飛蘿上身陡然弓起,喉底又發出一聲令人驚心動魄的膩哼,卻是嬌蕊已陷。 小玄滿意地吁了口氣抵緊美人,這才去剝扯她上面的衣裳束胸,把那對巨碩如瓜肥美如膏的迷人雪乳放了出來,又把鐵莖深揉須臾,探准花心位置,猛地暴風驟雨地大聳大刺起來。 飛蘿嬌喘吁吁,蠻腰肥臀隨著男兒的抽刺搖擺拋跌,花內早已湧泉滴蜜,潤遍鐵莖,驀地失聲,咿咿呀呀地哼啼起來。 小玄兩手支地,抽聳間猛俯下頭,一口叼住了飛蘿的美乳大力咂吮。 飛蘿玉首左右急擺,身上出了層細細香汗,泛起的光澤令得如乳凝就的嬌軀益發誘人。 小玄瞧得心癢,突然將她抱起,緊緊地摟在懷裡上下聳弄,享受她那嫩滑肌膚的交貼廝磨及兩隻肥美巨乳的彈甩揉搓。 「這樣好……好……」飛蘿嚶嚀嬌哼。 「好什麼?」小玄盯著她問。 「沒……沒什麼……」飛蘿支吾道,這樣的姿勢這麼近的距離,她那絕色花顏與羞澀神情根本逃不過男兒的眼睛。 「說!」小玄捏捧住她的兩瓣肥臀,上下拋椿。 「沒……沒有啦……啊!啊!」飛蘿叫了起來。 「告訴我!」原來小玄手上加了力道。 「停!停!等會兒!」飛蘿又喘又喊。 「不說不停!」小玄喝,這下不但捧著她拋椿,還在底下朝上猛聳。 「啊!啊!」飛蘿尖啼,失神道:「我說我說!」 小玄緩下攻勢,飛蘿玉首俯來,香腮貼著他臉細細聲道:「這樣好深,好著力,老是碰著那兒……」 小玄心中酥麻,問道:「老是碰著哪兒?」 飛蘿咬唇睨他,滿面暈酡。 「哪呀?」小玄心中明白,卻仍追問。 「就……就這……你現在碰的地方……」飛蘿細如蚊聲。 「這裡?」小玄扶著她挑挑抵抵,頂住花心暗力揉刺。 「壞蛋,你還……還故意!」飛蘿一陣酸軟,聲都顫了。 「不舒服?」小玄問。 飛蘿搖搖頭。 「師叔,你這裡好柔軟。」小玄與她額抵著額。 「喜不喜歡?」飛蘿低語。 「愛死了!」小玄道。 「那你就來,不過那兒剛開始輕點,要不很難挨的。」飛蘿暈著臉指導。 「原來如此。」小玄心道,遂又捧抱著她椿提起來,這次輕抽緩送如同柔風細雨。 誰知飛蘿的反應卻比先前更加厲害,眼媚似醉頰赤若燒,花底膩汁泉出,流得兩股滑不溜手。 小玄貪戀無比,每每深送至底,頻頻去碰她那花心,他與飛蘿相歡還是頭一次這麼柔緩仔細,潛心勾弄良久,竟然把那妙物的形狀大小摸探出了個大概,心中酥酥蕩蕩:「原來是這樣兒,同水兒、夭夭她們又有不同,肥美之度則只有五姐姐尚可一比。」 他細細品嚐,愈感哪妙物美不可言,加上花蜜浸潤已久,驀地莖身暴漲炙如熾炭,勃然現出玄陽盤龍杵的本相來。 「啊……好漲……又變那……那樣了!」飛蘿打了個哆嗦,花徑不馳反束,緊緊收縮。 小玄只覺美人瓤內陣陣箍束,糾纏得抽送十分吃力,然卻愈感爽美,不覺間抽送再度趨急,力道也一下比一下重了起來。 「別老碰……碰那。」飛蘿喘道。 「這樣也不舒服是嗎?」小玄虛心求教,只覺變化後的寶杵極是敏感,愈能感察女人內裡的玄機,滋味益發美妙,連把漲得硬如金鐵的雄碩龜頭去揉刺嫩心。 飛蘿搖頭,朱唇張了張,卻半天沒見聲音出來。 小玄瞧見她嬌美無力的可人模樣,心中熬將不過,猛又暴風驟雨起來。 飛蘿啼如流水,更是說不上話來。 小玄狂抽正急,驀而一滯,抱著美人整個僵住。 「嗯?」飛蘿一愣。 「我……我……」小玄支支吾吾。 「要出來了?」飛蘿立時明白。 小玄漲赤了臉。 「那就來吧。」飛蘿嬌喘道。 「該死!這次怎麼又……又……」小玄咬牙苦忍,本還期望使出綺姬教他的九鼎還丹訣挽回局面,然卻發覺為時已晚,半點不明白怎會突然崩潰。 「沒事啦,想出來就讓它出來好了。」飛蘿柔聲安慰。 小玄驟又猛聳起來,記記盡根,下下至底,倏地朝上傾力一頂,刺住美人的肥美嫩心突突狂射。 「唔……」飛蘿悶哼,黛眉緊縮地在男兒懷裡挨受了片刻,香肩驀縮,腴潤的嬌軀竟也一下下抖了起來,卻是給小玄那最美女人的玄陽寶精惹丟了。 兩人相擁靜洩,舌交肢纏迷濛對視,如癡似醉,幾欲化去。 小玄終於鬆弛,勾住美人一起躺倒下去。 「明明覺得還有一會的,卻不知怎麼,突然就不行了。」小玄面紅耳赤地喘道,對自己的表現極度不滿。 「誰叫你啊,老是去碰人那兒,都提醒你了。」飛蘿咬唇道,一根蔥指在他胸口劃來劃去。 「都是師叔太誘人了。」小玄喃喃道,似乎猶在回味。 「活該,還來怪我啦?」飛蘿薄嗔。 「沒有沒有,是我貪心。」小玄趕忙表明態度,低低聲道:「師叔那兒,真是太美妙了。」 飛蘿頰如桃染,怔怔地盯著他的胸口若有所思。 「在想什麼?」小玄察覺。 「小玄……」飛蘿欲言又止。 「怎麼了?想說什麼?」小玄問。 「仔細感覺一下,你這裡怎麼樣了?」飛蘿卻指著他胸口問。 「咦……」小玄忽然皺眉。 「覺得怎樣?」飛蘿有些緊張起來。 「唔……好難受!」小玄猛地摀住胸口叫道。 「真的?怎個難受法?」飛蘿吃了一驚。 「真的。」小玄笑道:「這裡好想師叔,想得好難受,想得好心疼。」 「壞蛋!大壞蛋!」飛蘿大嗔,用力掐他手臂,然卻大大地鬆了口氣,一雙美目深深地凝望著他,兩丸水眸似籠罩著一層迷濛的薄薄煙霧。 小玄亦在凝凝瞧著她,眼中儘是濃濃的情意與眷戀:「師叔,這是真的,雖然你現在就在身邊,可我卻怎麼都覺得抱不夠看不夠想不夠,不知如何似好。」 「那我走了你怎麼辦?」飛蘿咬著唇道。 「不知道,也許我就快死了吧,」小玄愁苦萬分道。 「胡說!你是玄狐,永遠都不會死的!」飛蘿輕叱,終似下定了某個決心,支起身子朝上爬去,凝脂朱唇貼到他耳心,用充滿誘惑的聲音道:「還想不想要更舒服?」             第六回 贈丹 「要!」小玄即應,將懷中美人抱得緊緊的。 他天賦異稟精力極旺,說話這片刻間,微微軟落的巨碩竟已悄然勃起重振雄風,硬邦邦地抵在飛蘿的腹下。 飛蘿道:「你不是想學雙修之術嗎?那我現在便教你一樣要不要?」 小玄大喜:「不要一樣,我要你教多多的。」 「貪心鬼!小心貪多嚼不爛喲。」飛蘿橫了他一眼,於是輕聲訟念,傳授秘法口訣。 小玄認真聽著,遇著不明白之處便開口發問。 飛蘿耐心傳授,念完口訣,又把其中的難解之處一一細細剖析。 小玄越聽越感奇怪,竟然覺得這功法似曾相識,不由一陣迷茫疑惑。 飛蘿見狀,只道他沒聽懂,安慰道:「慢慢來,這功法頗為難學,與其他類功法很是不同,一時不明白也不奇怪。」 誰知小玄卻道:「待我試試。」當下心中默念口訣,依法提運真氣,初時還有些生澀呆滯,周天數轉後,真氣便開始流暢自如起來,忽然笑道:「有趣有趣!」 飛蘿微微一怔,道:「什麼有趣?」 「你教我的這個功法啊。」小玄道。  「氣脈走得起來嗎?」飛蘿有點意外。 「當然走得起來,而且乖乖地挺聽話。」小玄道。 「走到哪兒了?」飛蘿忙問。 小玄閉目感覺,念到:「剛過氣海哩,現在正在石門……走到關元了……」 飛蘿睜大了眼睛。 「到中極了啊……」小玄輕叫了一聲。 「氣脈散掉了是嗎?」飛蘿問。 「不是,怎跳到大赫去了?」小玄道。 「沒錯啊,中極之後就是要跳轉大赫的,這一關最難!」飛蘿面露驚喜之色。 「啊,又跳回曲骨這邊來了……」小玄道。  飛蘿屏住了呼吸。 「到會陰了……」小玄突然睜眼。 飛蘿急忙探手下去,握住了壓在腹下的玉莖,驀感手心傳來一陣細密震盪,不禁目瞪口呆。 「呵!真有趣,怎會這樣的?」小玄亦察覺到了自己的異動。 「第一次運轉就成功了?」飛蘿呆呆道。 「這也不是很難啊。」小玄得意道,只覺飛蘿教的這個功法要比綺姬教的九鼎還丹訣容易多了。 飛蘿難以置信捏握了幾下,但覺男兒的鐵棒的的確確是在不住震躍,且有愈來愈強劇之勢。 「師叔,這功法叫什麼名字?」小玄問。 「叫……叫入宮訣。」飛蘿暈著臉道,聲音細若蚊吶。 小玄見她嬌羞不勝,不禁心中一蕩,遂環臂將她勾抱上來,笑嘻嘻道:「這功法有什麼妙用啊?」 「待會兒就知道了。」飛蘿低低聲道。 「這樣子,會很舒服是嗎?」小玄盯著她悄聲道。 飛蘿不語,這時連耳根都紅了。 小玄只道自己猜對,心中銷魂,一個翻身把她再度壓在身下,笑道:「作業既已完成,那就交給老師打分啦!」說罷,陡用膝蓋頂開美人兩腿,挺莖對準玉蛤,不由分說,一槍挑了。 「你先散掉這功法,等我說的時侯再用。」飛蘿輕喘道。 「為什麼?」小玄新學奇技,急欲試鮮,遂把震盪不止的鐵莖直送池底,尋著花心,緊緊抵住一陣研磨。 「啊……」飛蘿登時斷腸似地顫啼起來,雪膩腰肢蝦子般高高拱起。 「哇呵,果然厲害!」小玄又驚又喜。 「先別用,這功法很……很耗真氣的!」飛蘿顫叫道。 「嘩!一下子就讓師叔這模樣了……」小玄眼睛發直地盯著兩人的交接處,但見花縫中水光閃爍如泉湧冒,打得周圍毛髮盡濕。 「快散功!」飛蘿又哼,手推男兒,下體朝後縮去。 「等會,我真氣可足著呢。」小玄興奮非常,哪裡肯聽,兩手捉按住欲逃的美人腰肢,依舊深揉狠抵強襲花心。 「這樣不……不行的……你聽我說……」飛蘿嬌軀掙扎蠻腰急擺。 「你說你說,我在聽哩。」小玄應道,只覺美人的嫩花給研磨得急劇腫脹起來,且變得軟爛如酥,正不由自主地貼吮著龜頭前端,爽得直抽冷氣兒。 「聽話啊!我要生氣了!」飛蘿繃起了臉。 小玄最怕她這樣子,急忙散掉真氣,撤去功法。 「壞蛋,不教你就好了!」飛蘿大口喘氣,嬌軀寸寸顫軟,似給抽走了許多骨頭。 「那樣不是狠舒服嗎?」小玄道,俯下身去百般撫慰溫存。 「就是不舒服!」飛蘿嬌嗔,用指尖抹去不知何時掛在眼角的一顆晶瑩淚珠。 「真的?我以為……」小玄誠惶誠恐。 「你知不知道,這功法好霸道的。」飛蘿道。 「那我不用了。」小玄道。 「誰叫你不用?」飛蘿瞪著他道:「我是叫你等我說的時侯再用。」 「等下就不會不舒服了嗎?」小玄不解。 「傻瓜,你聽我的就沒錯。」飛蘿沒好氣道。 「好好,全聽你的。」小玄點頭如雞啄米。 「那你怎麼賠償人家?」飛蘿睨眼瞧他。 「怎麼都行,上刀山下火海都行。」小玄心甘情願道。 「我要你上刀山下火海幹嘛?」飛蘿面上又回復了先前的誘惑之色,藕臂勾下男兒脖子,唇貼他耳邊輕吐:「我要你讓我舒服……」 「遵命!」小玄笑逐顏開,又再與她歡好起來。 巨石奇大,兩人調雲弄雨顛鸞倒鳳,卻已從東到西由南至北幾乎歷遍。 飛蘿動情之極,嬌狀百出媚態千呈,忽然嬌哼道:「小玄,這樣真好,你越來越……好了。」 小玄終於有所領悟:「原來師叔喜歡這樣,我越是溫柔,她便越發快活哩。」 此時兩人已來到大石邊上,飛蘿背靠一面弧起的蓮瓣狀石上,兩條修長雪腿勾在男兒腰頭,頭頂烏雲早墜鬆鬆的披散下來,遮去了半邊花容,露出的半張臉上儘是如癡似醉的迷亂春情。 小玄徐徐抽送,不時俯首過去與她親嘴蜜吻。 飛蘿有如融化一般,目中含潮帶露,膚上香汗淋漓,花底更是蜜滴泉流,塗抹得兩人腿腹俱滑私下皆黏。 小玄只覺她那花內嫩瓤愈收愈緊,不由有些把持不住,但這次早有準備,趕忙悄悄使出九鼎還丹訣,將精關牢牢鎖住。 「快點……可……可以……快一些了。」飛蘿細細喘道。 小玄如聞綸音,挺腰擺股一陣疾挑猛搠,驀地昂首暴震,久浸花蜜的鐵杵再一次現出了玄陽盤龍杵的本相來。 「啊!啊!」飛蘿反應頓劇,緊緊勾在男兒腰後的兩隻晶瑩白足繃挺得筆直。 小玄朝下望去,只見美人玉蛤已給暴漲的巨杵抽扯得觸目驚心,兩瓣原本異樣肥美的蛤唇此刻竟給撐成了一圈亮亮薄薄的細肉環兒,緊緊箍在棒身之上,至於唇內的兩條赤蛤肉兒及玉蛤上角的迷人嬌蒂則是時隱時現,不時隨著自己的抽退與內裡的嫩脂粉肉一塊給翻拉出來,妖艷絕倫的盛開在巨杵周圍。 「好美!師叔你好美!」小玄顫抖著聲道。 飛蘿咬唇凝眉,彷彿苦不堪言,卻突然哼道:「要……要丟了……」 小玄聞言,心中熾焰聚如油潑,當下收腰束腹凝肌蓄勁,就要傾力衝殺。 「等等……你先聽我說……」飛蘿叫道。 小玄趕忙剎住勢頭,聽她說話。 「還記得適才教你的功法嗎?」飛蘿問。 「記得。」小玄道。 「待會我……我丟身子時,你就立刻使出來。」飛蘿低低聲道。 「嗯。」小玄百脈賁張地應。 「還有,你先忍者別出來,一定要等到我說好才行。」飛蘿半通不通地續道。 小玄心中雖覺奇怪,但仍一口答應。 「來,讓我永永遠遠記住這一刻好嗎?」飛蘿兩手輕輕捧住他的臉,凝望他的目光中儘是濃得化不開的盈盈情意。 小玄深深地吸了口氣,猛地將腰一擺,把臀一聳,大刀闊斧地衝刺起來。 飛蘿陡然嬌啼,宛轉似鶯勾魂奪魄。 小玄發狠鼓搗一陣,猶嫌力道不夠,突而將環在腰頭的兩條凝乳美腿解開,拿住兩隻春筍白足高高地掛在自己兩邊肩上,然後兩手撐地,腰股直上直下狠椿猛聳,果覺遠勝先前,似乎全身重量都通過龜頭送到了嫩花心上。 飛蘿通體繃凝,驀地住了嬌啼,哆哆嗦嗦地嚶呀道:「啊……啊噯……準備……我……我丟……要丟了……」 小玄拼盡全力,椿聳得愈重愈疾,忽見她那兩隻巨乳峰際的兩顆奶頭勃然抽搐了起來,一眨眼,數道細細白色乳柱已激射而出,暖暖淋灑在自己胸口上,就在這瞬,龜頭亦驟然酥麻,刺在花房內的肉棒忽給大股東西澆著,軟軟燙燙的美不可言,他心裡牢記飛蘿的叮囑,顧不得仔細品享,急忙運提真氣,使出了先前才學的秘術,龜頭頓時震躍起來。 「抵緊我……」飛蘿欲仙欲死地哼吟。 小玄即時依言深刺,將振跳不止的大龜頭緊緊頂在了她的嫩心子上。 這入宮訣厲害之極,倘在平時使出,女子片刻即丟,何況飛蘿此時正在丟洩,但她心有所念,竟於此刻強行調御起真氣來。 「你用力……頂進來……」飛蘿顫聲喚道。 「什麼?」小玄一時沒聽明白。 「繼續用力……頂進我心子裡面來……」飛蘿邊丟邊哼。 「啥?還要再進去?」小玄睜大了眼。 飛蘿點頭,在震躍的頂聳中丟得死去活來,綢緞似的墨發披墜一邊胸前,更襯得她的肌膚白如凝乳。 「還能再進去?」小玄張大了嘴巴。 「能……快……」飛蘿昏昏哼道。 小玄遂挺腰前迫,果覺龜頭似乎朝前陷入了稍許,抵著什麼奇滑之物,登時美得直打顫兒,原來前端已揉入花心眼兒之中。 「用力……要……全部進去……」飛蘿哼吟道。 「全部?」小玄只覺不可思議,但他心中最是信服這個女人,於是繼續發力,朝前強頂。 飛蘿汗如漿出,卻是在悄悄運轉真氣,奮力施展秘法開啟自己的玉宮之門。 小玄滿面漲赤,他的大半個棒頭已陷在美如肥脂的花心之中,前端更是噙貼著花眼內的奇美妙物,如非依仗九鼎還丹訣鎖住精關,怕是早已流彈飛射一瀉千里了。 「唔……」飛蘿倏地悶哼,又有數股膩滑花漿奪路而出,甩灑在震跳不住的大龜頭上。 「進不去了。」小玄美得直咧嘴巴。 「不行……一定要進去!」飛蘿咬牙哼道。 「可是……」小玄加勁努力,雖感美人花心出奇嬌嫩,然而就是無法再進一步,忍不住問道:「為什麼還要再進……進去?」 「我要讓你好起來!我一定要讓你……」飛蘿忽然激動起來。 「什麼?」小玄聽得雲裡霧裡。 飛蘿驚覺失言,趕忙改口,柔聲道:「小玄你不想同我……同我融為一體嗎?」 「融為一體……」小玄心頭驀酥,細細地咀嚼著她的話兒。 「來……我要你進來……進到深深的地方來……進到最深最深的地方來……」飛蘿目迷如醉滿面暈酡。 小玄銷魂蝕骨,腰桿一挺繼又奮力前突,顫跳不住的巨龜猙獰畢露,在已給撐開的嫩花眼內又啃又噬,可是無論如何努力,始終不見分毫進展,反倒激惹得美人花蜜橫流玉漿頻吐,不由再次遲疑了起來,喘息道:「真能進去嗎?這麼……這樣子不會傷著你吧?」 「一……一定行……不會傷著我的……你加油……」飛蘿口中不住鼓勵,面上卻不知不覺流露出一絲惶惑畏怯之色來。 小玄瞧見,心疼道:「要不不要了,這樣已經很……很……」 「叫我……你叫我……」飛蘿夢囈般呻吟。 「師……師……」小玄叫到一半,心底驀地情懷激盪愛念翻湧,不知哪裡來了勇氣,輕輕喚道:「阿蘿!」 飛蘿通體驀震,喜訝萬分地睜開眼瞧他,目中驟而淚光點點。 就於此刻,小玄倏感花心嫩眼裡一鬆,震盪不止的雄碩龜頭竟然開始緩緩前進,一點點地朝更深的地方陷入。 「呀……」飛蘿尖啼半聲,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背。 「阿蘿!」小玄凝視著她輕喚,雖仍步履艱難,但畢竟已在前進,他小心翼翼地重複著抽出與戳入的細小動作,一下比一下用力,也一下比一下更加深入。 飛蘿淚流滿面,也不知是因為動情、快美抑或難受。 正在全力以赴的小玄此刻已無暇顧她,猛感前方一滑,巨莖彷彿頂穿了花心,棒頭不知突入到了哪兒去,緊接著團團肥美無比的油滑嫩物從四面八方包圍了過來,軟軟地將整粒龜頭裹住,如吸似吮地不住蠕動。 飛蘿美目輕翻櫻口綻張,然卻再無一絲聲音,從未有人涉足過的玉宮終被突破,摩擦帶來的劇烈痛楚與至極快美令得她每分每寸全都麻痺了。 小玄只覺所挨所觸無不奇嬌異嫩滑膩萬分,龜頭忽又刺在一團蛋清似的軟滑奇物之上,差點就要一洩而出,但他心中仍還牢記著先前的承諾,不敢動彈分毫,顫聲哼道:「阿蘿我……我……」 「吸……」飛蘿嬌弱無力地吐了一字,內裡的嫩宮猶在本能地拚命收縮,似乎想將突然侵入的粗硬巨物排擠出去,然卻無法如願,只是無助無奈地夾著咬著…… 因有上次療傷的經驗,小玄聞言立時明白,趕忙強提真氣,使出了九鼎還丹訣中的「汲」字訣來,猛覺有什麼溫潤滑膩之物從龜眼一吸而入,登時如醍醐灌頂美到了極處,剎那見,真氣意志皆俱土崩瓦解,他垂死掙扎地強抽幾下,最後拚力一頂,玄陽寶精迭迭甩灑,盡注玉宮之內。 飛蘿失控地抽搐起來,雪白的乳華突又毫無徵兆地從兩顆迷人奶頭再度飆出,一注注地澆射在男兒胸腹之上,而底下的蜜汁花漿更是尿般迸出,流瀉得腿心窩裡似打翻了白米粥一般,面上神情卻是越來越迷離慵懶,驀地玉首一歪,小死了過去。 小玄則猶在昏昏沉沉地噴射,忽然間,他瞥見飛蘿那如雪如酥的平坦白腹驚心動魄地凸鼓了起來,赫然隱隱顯出自己的龜頭形狀,不禁魂銷魄融,更是射得難休難止,直至玄陽寶精幾乎燙遍嫩宮,終才通體一鬆,筋疲力盡地趴倒在玉人身上。 「白眉大哥。」一個聲音輕輕響起。 正於洞外負手遠眺的白眉翁轉過身來,便瞧見了悄立背後的飛蘿,沉靜的面容上陡然露出一絲詫訝之色。 這時的飛蘿彷彿大病了一場,雲發蓬鬆玉容慘淡,整個人似乎整整瘦掉了一圈。 「讓你久等了。」她無力地笑笑。 白眉翁凝視著她,張了張口,然卻一時無語。 「勞駕你進來瞧下,看看小玄現在能不能承受得住你的醫治。」飛蘿道。 兩人入洞,來到蓮形大石之上,白眉翁蹲跪下去,道:「你封了他的穴道?」 「嗯,我想讓他多睡一會。」飛蘿道。 白眉翁狐疑地瞧了瞧她,開始在昏睡的小玄身上仔細把探起來,面上喜色漸露。 「怎麼樣?現在他能承受得住你的強行驅除之法嗎?」飛蘿問。 「當然可以,此時他可謂脫胎換骨了。」白眉翁掩飾不住地興奮道。 「一點危險都不會有了嗎?」飛蘿繼問。 「以他現在體內所蓄的真氣及靈力來看,我有十足的把握醫治好他。」白眉翁道。 飛蘿輕輕舒了口氣,倦色滿面的臉上現出一絲欣慰。 「你……」白眉翁盯著她道:「你把內丹給他了?」 「嗯。」飛蘿輕聲應,美目憐愛無比地望向小玄。 「這小狐狸的福分當真不淺吶。」白眉翁歎了一聲,接道:「回頭你如何向你師尊交待?」 飛蘿默然不語,目光怔怔地停留在小玄臉上,彷彿片刻都捨不得離開。 昏睡中的小玄忽然開口,含糊不清地咕噥了一聲。 飛蘿凝神聽去,卻似「阿蘿」二字,,嬌軀登時微微一震。 「阿蘿……他又喚我做阿蘿了……一定是他,一定是他沒錯!」她思著念著,眼中忽而酸澀,嘴角卻漸漸勾起一抹微笑,甜美如蜜。 「不如,你到快活島上去吧,今日之事,由我稟報聖後,她定然會留下你的。」白眉翁道。 飛蘿搖搖頭,終於轉過臉來,道:「白眉大哥,我該走了。」 「現在就走?」白眉翁詫道。 飛蘿點頭。 「你還是先留在這裡歇上幾日吧,待大哥想辦法幫你補充些真氣再說。」白眉翁溫和道。 「不要了。」飛蘿道:「我師尊自有秘法能隨時追蹤到我,眼下我又失了內丹,在這裡多留一刻,他的危險便會增多一分。」 白眉翁無語。 「那……白眉大哥,我就把他交給你啦。」飛蘿朝他盈盈一拜。 「阿蘿。」白眉翁竟然罕有地回了她一揖,正容道:「你放心,只要我在他便沒事。」 飛蘿又深深地望了小玄一眼,咬住櫻唇快步朝洞外行去。 「等等,用不用我送你出去?」白眉翁道。 「不用。」飛蘿笑道:「前晚我花了一整夜的功夫,已經破解了你的迷津之禁。」 白眉翁望著她遠去的婀娜倩影,不禁又歎了一聲。 長歎。 飛蘿駕起輕風,在林海上空朝前飛掠,正在尋測出去之路,倏感丹田一虛,心叫不妙,人已朝下墜去,只聽嘩啦啦一陣聲響,真個人已穿過密密的樹冠摔落在地。 所幸的是她此時飛得不高,地上又堆積了厚厚的腐枝敗葉,這才沒有粉身碎骨。 天旋地轉了好一會,飛蘿方才撐地坐起,猛覺右邊小腿傳來一陣劇痛,只痛得冷汗直冒,忙去察看,不由心中叫苦,原來已給摔斷了骨頭。 她捂著腿望向四周,所見儘是茂密林木,不覺一陣發呆:「真氣竟然虧成這樣子了……」又去試著運提靈力,發覺亦是所剩無幾,心中頓有些慌了起來。 「沒有真氣靈力,這迷林是斷然出去不的……」飛蘿心念急轉,倏而靈光閃過,想起還有個寶貝奴兒可以代步,心中一喜,急忙捏印唸咒,誰知連續誦念了幾次,卻都沒能把崑崙奴召喚出來。 「死了,靈力好想不夠……」她心猶不甘,稍稍歇息了片刻,又再重新催鼓靈力施法召喚,可是依然如前,始終不見崑崙奴那魁梧高大的可愛身影。 「嗚……怎麼只剩下這麼一點點靈力哇!」飛蘿懊喪地捶了下地,委屈地哭了出來。 忽然間,她似乎覺察到了什麼,猛地轉頭望去,剎那間目瞪口呆。 原來在她旁側不遠處已經多了三個男子,亦不知幾時來的,為首一人鳳目美須膚潤如玉,溫文爾雅卻風神秀逸,袖口竟有絲絲薄雲淡霧氤氳繚繞,立在那裡,便自由一派大羅太乙的氣象。 他正凝目瞧著飛蘿,面上無波無瀾,只是目光裡流露出一絲令人莫名生畏的疑訝之色。 「師……師尊。」飛蘿面色蒼白地喚道。            第七回 聖尊之戰 這人正是太乙玄門玄教教主重元子,身後兩個,便是他的貼身僮子清泉同白石。 飛蘿掙扎欲起,然而從小腿折斷處傳來的一陣劇痛擊得她又再癱坐下去。 重元子仍舊原地立著,不言不語,只是靜靜地盯著她,目光愈來愈訝,神情愈來愈冷。 飛蘿膽戰心驚,低低地垂下了頭。 「真丹沒了?」重元子終於開口。 飛蘿渾身輕顫。 「玄狐是麼?」重元子輕輕繼問。 飛蘿依然不敢言語半字。 「他果然在這林子裡?」重元子不動聲色道。 「師尊……」飛蘿忽然額伏至地,叩首泣道:「您饒了他吧!」 重元子深深地吸了口氣,閉起了眼。 「師尊,他今已非常弱小,弱小得微不足道,這次您就饒了他好麼?」飛蘿苦苦哀求。 「閉嘴!」重元子突斥,兩眼一睜,厲色畢現:「我本來就不會對他怎樣,或許我還會幫他護他,可如今,是你!是你害了他!是你讓我徹底地瞧清了玄狐一脈的劣根惡質!」 「師尊!」飛蘿慟哭呼道。 「莫再叫我師尊!我沒有你這個弟子!」重元子面上依然沒有紋絲波動,只是漸急的語調與凌厲的目光暴露了他心中的震怒:「你天賦殊異,更得百珍滋補,不日就要煉成真元大丹,若得妙法雙修,便可立時跨躍諸境飛昇太乙大羅之境!」 飛蘿垂首,淚水滾滾而下。 「可是你!」重元子微微提高了聲音:「卻不知自愛,一而再再而三魔迷心竅貪圖孽欲,上次給妖狐破去初元,今又耗我無數真珍,負我一片苦心,而你自己也會為此付出代價!從此歸於凡塵!從此墮入輪迴!」 「師尊,我重新修煉大丹,絕不再辜負您的期望,只求您饒他這次。」飛蘿淚流滿面地叫道。 「你內丹已失!又拿什麼來修煉大丹?」重元子怒不可遏。 「我……我重頭煉起……沒成大丹再不下山了……」飛蘿抬起頭道。 「重頭修起?好,那你告訴我這重頭煉起需要多久!」重元子打了個哈哈,繼喝:「你不會再下山了!你永遠都不會再下山了!不!便是想要輪迴怕也不成了!」 飛蘿打了個寒戰,眸中露出濃濃的恐懼之色。 重元子微一側首,喝道:「用陰陽鼎把這小賤人拿下!」 在他身後的白石僮子立啟法囊,取了一隻鑄刻著星辰日月的青鼎來。 飛蘿渾身輕抖,咬緊櫻唇閉起了眼。 「唉,好可憐的孩子。」一個聲音忽然響起,如仙音,似天籟,美妙至極。 飛蘿睜眼,見身旁多了個白裳女子,貌美無雙風華絕代,顫聲道:「你…… 是你?」 「小蘿蘿,你這又是何苦。」白裳女子輕歎,目光裡盈著一絲憐惜。 飛蘿驀爾狂喜了起來,急扯住她衣袖:「聖後,你快救他!他就在這裡!」 無需細表,這絕色女子正是妖界之尊小妖後。 她微微一笑,轉首望向重元子。 重元子已是滿面凝重,接著她的目光便微笑起來,道:「原來是聖後駕臨,幸會幸會。」 小妖後道:「重元子,你心腸可真夠狠的,如此對待門下弟子,就不怕別個寒心?」 「本教瑣事,不敢煩勞聖後掛心。」重元子淡淡道。 「重元子,你滿口堂皇,實則為的不過是一已之私,還道別人不知麼?」小妖後冷冷道。 重元子眉心微微一蹙,仍然不煙不火:「所處不同,自是見解各異,吾教之事,還請聖後莫要干涉。」 「誰有功夫理睬你家裡的破事,只是……」小妖後盯著他道:「這迷林乃我妖界中人之地,不知你來此何事?」 重元子道:「聽聞我教下有弟子困陷此處,因此過來瞧瞧。」 「你教弟子?」小妖後冷笑道:「這就奇了,我卻聽聞他已給逐了出門牆,怎還是你教中弟子?」 重元子略一沉吟,不動聲色道:「既然如此,那便告辭了,日後有幸,重元再上快活島拜會聖後。」 「且慢。」小妖後道:「重元子,我妖界之地,豈是容人說來便來,要去便去的?」 重元子面上勃然變色,道:「聖後待要如何?」 小妖後竟道:「想要揍你一頓。」 重元子身後的清泉白石二僮聽得一愣,萬想不到這一界之後竟然說出了句小女兒撒嬌般的話語來,本來緊張得連呼吸都快喘不過來,這時心中卻是一蕩,不覺綺念暗生,俱癡癡迷迷地呆望著前面的絕色麗人。 「聖後雖為一界之尊……」重元子打了個哈哈,森然道:「但吾也是地仙之祖,聖後莫要欺人太甚才好!」 「你且瞧瞧我能不能欺你!」小妖後面籠寒霜道。 重元子面復沉靜,傲色微笑:「三清為我故友,四帝與我平坐,聖後當日與我大師兄鎮元一戰尚不能勝,今日就有把握奈何我麼?」 「重元子,當日玄郎遭難,當中便有你一份大大功勞,本後早就想上鳳凰崖尋你,怎奈確實無甚把握,是以一直忍著,但我近來新煉一物,喚做『破元棒』,昨兒已讓兩位大菩薩試過,想來定是叫他們銼灰不忘的了,今日亦讓你嘗嘗。」小妖後言罷,忽然憑空一抓,手上已多根暗紫色的短棒。 重元子凝目朝那暗紫短棒瞧去,瞳孔驀地收縮,變色道:「你……你怎會有……有……」 「重元匹夫,受死吧!」小妖後咬牙嬌叱,藕臂揚處,驀似有什麼東西從紫棒之上蕩出,剎那間風、聲音、甚至視線皆俱詭異的慢滯了下來,整座迷林竟然劇震了一下…… 天地驟暗,彷彿未世將臨。 小玄迷糊醒來,猛地吃了一驚,完全搞不清楚前眼狀況,原來此時的他正泡在一大鼎浸滿奇異雜物的湯水之中,滿鼻異味肌膚微麻。 「怎麼回事……不會是在做夢吧?」他揉揉眼,見大鼎呈長方形狀,長近十尺,寬約三尺,鼎內光滑,以平淺細紋雕刻著許多驪龍,四沿則鑄著四條臨波遨遊的青龍,長長的身軀貼著鼎沿時起時伏,曲成一個個橋洞狀的提耳,在鼎外的東西兩頭,各有猙獰夔龍高高盤起,龍口裡還咬著巨大的蟠龍把手,每條龍俱是栩栩如生呼之欲出,入目無比震憾。 小玄呆了呆,又用力掐了大腿一下,但感劇痛鑽心,倏爾想起飛蘿來,急呼道:「阿蘿!阿蘿!你在哪裡?」 「她走了。」有人回答。 小玄循聲望去,就瞧見了正在一面大藥櫃前抓藥的白眉翁,他驟從水中立起,卻猛然發現自己身上一絲不掛,忙又坐回水裡,大聲叫道:「我師叔走了?她幾時候走的?不會又是給你趕走的吧!」 「我想留她,但沒留住。」白眉翁淡淡道。 小玄愣住,好一會才道:「她去哪裡了?」 「不曉得,她沒說。」白眉翁答。 「嗚……為什麼要走得這麼急……為什麼不等我醒了再走……」小玄喃喃自語,一陣失魂落魄。 「反正要走,遲走早走還不一樣。」白眉翁卻似在說風涼話。 小玄心中又急又惱,瞪著漂浮在湯水裡的各種奇異雜物道:「這些是什麼?我怎會在這大鼎子裡?」 「這鼎叫做『聚龍』,具有煉化與辟穢之功,浸泡在裡邊的那些是藥材,很珍稀的藥材,你挨了一記七邪霹靂,老朽正在為你醫治。」白眉翁道。 「我的衣服呢?」小玄叫道。 「不就在椅上麼,不過你還是多泡一會再起來。」白眉翁朝他旁側呶了下嘴。 小玄轉頭望去,見在大鼎的左邊放著條長木椅,自己的衣褲、八爪炎龍鞭、七邪覆及如意囊俱放其上,當即嘩啦一聲從水中站起,汁水淋漓地躍出大鼎,逕去取衣。 「這麼快起來幹嘛?莫要浪費我的藥材!」白眉翁生氣道。 「我要去找我師叔。」小玄道,拿起準備好的毛巾草草拭了身子,飛快穿衣。 「你要去哪裡找她?」白眉翁瞪著他道。 「到處找!」小玄穿好衣褲,收起炎龍鞭及七邪覆,一邊系如意囊一邊轉首四顧,見此處也似山腹洞穴之中,在大藥櫃的左側有扇虛掩著的木門,遂飛步奔去。 「給我站住!」白眉翁叫道。 小玄稍微一頓,繼續朝門急奔。 誰知眼前人影一閃,白眉翁已攔在前方。 「讓開!」小玄眉毛一挑。 「混蛋!你去找她做什麼?」白眉翁喝道。 「你別管!」小玄就要硬闖。 「如此糟蹋自己!你對得起她麼!」白眉翁厲聲道。 「我怎對不起她了?」小玄一怔。 「知道麼,她為了救你性命,已不惜大虧真氣及靈力把內丹哺與你了!」白眉翁道。 「什麼?她……她把內丹哺給我了?」小玄張大嘴巴,腦海裡猛地閃過在蓮形巨石上的銷魂一幕。 「她用心良苦,你卻絲毫不愛惜身子,傷還沒好就要到處亂跑,如此糟蹋自己,這不是對不起她又是什麼!」白翁慍怒滿面。 小玄心中震驚,登時呆住。 「回去!再去泡一會藥湯!」白眉翁厲喝:「聽著!一十九日內,每逢寅、午、亥三時,你皆須來此浸泡我調配的藥湯!若是耽誤一次,你便會給七邪之氣附軀蝕骨永世糾纏!」 小玄愣愣轉身,走回大鼎旁,迷迷糊糊地脫掉衣褲,重新爬進鼎裡浸入藥湯之中。 白眉翁哼了一聲,仍走去大藥櫃前抓藥配藥。 「她真的把內丹給我了?」小玄忽道。 「這還有假!你自個沒感覺麼?察看一下身上的真氣與靈力便知。」白眉翁道。 小玄趕忙自運提真氣,立感異樣充沛自如,與前大不相同,又再運轉靈力,果然也是無比豐盈流暢,跟出山之時已非同日而語。 他定了定神,又問:「我師叔沒了內丹會怎樣?」 白眉翁默然不語,拿了一碟混雜的不知名藥材過來,傾倒入大鼎之中。 小玄一把扯拽住他:「你快告訴我!她失去內丹到底會怎樣?」 「這個因人而異,但真氣同靈力至少會喪失七、八成以上,而且重新修煉的內丹再亦無法似第一顆內丹那般精純了,日後跨躍三災天劫必將倍加吃力。」白眉翁歎道。 小玄面如白紙,竟管他早就聽聞過修行中人失去內丹會很慘。 「眼下,你只有好好養傷好好活著,才不負她一片苦心,日後才有可能去報答她。」白眉翁淡淡道。 「阿蘿……」小玄心如刀絞地輕輕低喚,淚水一湧而出。 此後數日,小玄皆於白眉翁限定的時辰到山洞中浸泡藥湯。 於至其它時間,他便在迷林中瞎摸亂走,悄悄尋找出林之法,可惜始終毫無所獲。 白眉翁在迷津幽源附近重新搭建了幾間木屋,兩人日夜相處,漸漸熟絡,白眉翁時常戲喚小玄做「小狐狸」,小玄也毫不客氣反譏其「老雜毛」,彼此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因此親近了許多。 在這期間,似乎還有數路人馬闖入迷林來找麻煩,但都遠遠不及七絕界那夥人的實力,白眉翁每次皆是獨自前往,毫髮無損地輕鬆打發。 小玄得他悉心醫治與保護,心中十分感激,又見他擅做佳餚識釀美酒,更知曉諸界無數典故秘事,不覺對這號為「白眉玄鼠」的老妖仙刮目相看日益服貼。 這日傍晚,兩人把盞對酌,小玄忽道:「老雜毛,你我非親非故,卻為何一直對我這般好?敢情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企圖?」 白眉翁呵呵一笑,道:「無他,只要你欠我多多人情,日後知恩報答。」 小玄當然不信,盯著他道:「你號為玄鼠,莫非與當年的玄狐有什麼交情或瓜葛?」  白眉翁斜睨他道:「小狐狸想知道些什麼?」 小玄道:「你說,玄狐究竟是個好人還是壞人?」 白眉翁瞇起眼,若有所思地吟了口酒,道:「何為好壞?同一個人同一件事,在你眼裡是好,但到了另一個人的眼中興許便是惡了……」 「但凡事總有個常理吧,大多數人認為是好那多半就是好的,大多數人認為是惡那十之八九便是壞的。」小玄道。 「屁!好壞善惡豈是以數量判定的!」白眉翁竟口出穢言,突然惡狠狠道:「便是所謂天道,在我瞧來,亦不過是個堂而皇之的狗屁借口罷了!」 小玄目瞪口呆,好一會才道:「那你是說不出玄狐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了?」 「我不曉得玄狐是好人還是壞人……」白眉翁頓了下道:「但我知道他是一個言出必踐頂天立地的人。」 「頂天立地的人?」小玄聽得一呆,心中驀地輕鬆起來,道:「既是個言出必踐頂天立地的人,多半不會壞到哪裡去,那為何他的仇家卻是如此之多?就連天庭都要追剿他?」 白眉翁冷笑道:「仇家多又能代表什麼?天庭更不見得是什麼好東西!」 小玄一陣迷茫,待要再問,卻聽白眉翁把話剎住:「不想再說這些悶事,有些東西,時侯到了,你便自會明白。」 小玄悶悶喝酒,怔怔發愣。 「其實,玄狐的朋友也有很多,絕不會比仇家少的。」白眉翁突又冒出一句,目光遙眺窗外,嘴角眼裡儘是暖暖笑意。 這日小玄又在山洞裡浸泡藥湯,心中思念飛蘿,真個無以排解,猛地想起飛蘿贈與他的雲影寶扇,急抄過如意囊打開,就在湯水中翻尋裡邊的東西,忽然紫彩映目,心頭一動,遂將那物取出,卻是一條細細的紫綾束胸,剎那間思緒飄蕩,瞬時飄到了某個涼風輕拂的夜晚,某座芭蕉簇擁的亭子,不覺癡了。 「不知她眼下在哪?是否回澤陽跟我師父會合了?她失了內丹,真氣及靈力都大大減弱,倘若仍要堅持去玉京,勢必萬分凶險……」他思著念著,捧著紫綾吻著嗅著,心中時而銷魂時而擔憂,旋又想到水若、小婉等人身上,然卻無可奈何,長噓短歎了一陣,方把紫綾放回如意囊中,又再繼續翻尋,終於找到了雲影。 小玄取出雲影,默訟飛蘿傳與給他的開啟禁咒,旋見雲霧輕湧的扇面突然一亮,加持在其中的文字與圖案一一顯現了出來。 反正還要浸泡許久藥湯,他便背靠鼎沿慢慢玩看,初時還漫不經意,但很快便給雲影中的記載完全吸引住了,什麼雷牛、夢龍、狐影、火蜈蚣、軒轅斬、符力士、百步機丁、連環冥燈、開山神弩、霹靂堡壘……一款款匪夷所思光怪陸離的機關類、御甲類奇物怪物如夢似幻般展現在他的眼前,除了少許幾種曾經聽過,大多皆是聞所未聞。 更妙的是,這些奇物怪物除了列有名稱、出處、能力與特點的介紹外,而且每一款都配有圖形以及製作方法、製作材料的說明,更有一些甚至標注著相關心得,十分詳盡細緻。 「這些都是阿蘿的心血啊……」小玄心中震憾,這時方知什麼才是真正的機關術與御甲術,對比起來,以前他在逍遙峰上的瞎蒙胡搞簡直就如小兒過家家一般,至於嘔心瀝血製造出來的那些無敵大將軍、神焰獸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破爛玩具。 「難怪當時阿蘿瞧見我的無敵大將軍時,臉上會那麼不屑一顧,而我還寶貝得跟什麼似的……」小玄耳根發燙,心中越發思念玉人。 他如獲至寶,只看得如癡如醉,直至天黑下來,滿洞昏暗方才驚覺。 小玄匆匆出洞,回木屋草草吃了晚飯,便又躲到僻靜之處細看雲影。 此後數日,但逢稍有空閒,他便會取出雲影來看,幾乎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 小玄連續數日迷醉雲影之中,越瞧越是心癢,這晚泡在藥湯中忽想:「這雲影裡邊所記載的每一款機關或怪物都附有詳細的製造之法,眼下我有大把空閒,何不挑選哪個來試造耍耍,也好打發這無聊日子。」 此念一起,登時撩得他舊癮大發,心中倍感興奮,當即重頭看起,仔細挑選。 然而過了許久,小玄仍未做出決定,只覺這個挺不錯,那個也很好,有的大感興趣,但一看所需的製作材料,就知根本無法湊齊,只得忍痛放棄。 他瞧得眼花繚亂,目光忽給一副圖畫緊緊吸引住,那是一個人形怪物,以數種光彩繪成,絢爛如幻惹眼之極,再去看旁邊的說明,見其名曰:魅影。後面跟註:土遁系機關,出處天機島,因機關大師卜軒司所役,致北海大元帥瞿躍兵解而聞名,特性:需造者之血,與造者心通,唯造者驅役,匿跡於造者影中,速疾,善隱,擅刺殺。 「匿跡於造者影中?這個太有趣了……」小玄大為心動,忙去看所需的製造材料,發現自己似有其中幾樣,更令他興奮的是,所需的最重要材料竟是土遁類精怪的靈源,這讓他立刻想起了不久前在地獄之淵中擊破那巨石怪時捕獲的不明物事來。 「那東西肯定就是石怪的靈核,十有八九屬於土遁類精怪的靈源……」小玄越想越感振奮,當即躍出大鼎,在腰頭胡亂圍繫了件衣衫,便迫不及待地打開如意寶囊,翻尋所需的各種材料,將它們一一取出陳列地上。 他拿著雲影一邊對照一邊尋找,指尖忽在如意囊內觸著一個滑潤物事,心臟猛地顫跳,大叫道:「該死!我怎忘了!」趕忙將那物取出,卻是只插著一支獨蕾桃枝的青瓷瓶兒。 「夭夭,真是對不住了,這些天四處逃命,竟然把你忘了!該死該死!」小玄連連自責,當即念動禁咒,只見瓷瓶上空蕩過一道似有若無的波動,然後一個纖俏裊娜的身影淡淡地浮現了出來…… 「夭夭,快下來!」小玄熱切萬分地張開臂膀。 夭夭的身影迅速清晰,「嚶」的一聲撲入他懷中,纖弱嬌軀顫抖不住。 「夭夭!」小玄動情地緊緊抱住,俯下唇去親吻她的秀髮。 好一會後,夭夭方從他懷裡仰起臉來,如花的嬌靨上赫已滿是淚水,嚶嚶泣道:「夭夭好想你,想得……想得不知怎麼樣才好……」            第八回 鼎戲嬌桃 「都怪我!都怪我!」小玄吻去她的淚水,心中連罵自己該死。 夭夭哭個不停,兩條藕臂死死地摟抱住他。 小玄心中大疼,百般溫存哄慰,夭夭這才漸止哭泣。 「為什麼這麼久不找我?」夭夭望著他幽幽問。 小玄怕她擔心,只輕描淡寫道:「最近忙著趕路,一時就忘了。」 夭夭眼圈又紅,瑤鼻一抽,似還要哭。 「不哭不哭,再哭我這裡就疼死啦。」小玄指著胸口道。 夭夭忙咬了櫻唇,強噙住淚,手兒在他胸口上輕輕揉搓。 小玄心中真的大疼起來,忽道:「夭夭,你閉上眼睛。」 夭夭雖不明白,但還是乖乖地閉起了眼。 小玄急翻如意囊,從中取出一樣物事,一圈一匝地輕輕環繞到她頸上身上,笑道:「好了,可以睜開眼睛了。」 夭夭睜眼,只見身上纏繞著條絲綢般的柔軟帶子,通條流光溢彩繽紛耀目,美得如夢如幻,不禁呆住,訝道:「好漂亮呀……這是什麼?」 「摸得著的彩虹。」小玄微笑。 「要給我是嗎?」小桃精摸著彩虹驚喜道。 「就是給你的。」小玄道。 「啊,好高興!」夭夭雀躍歡呼,興奮得俏目異彩漣漣,突地撲去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小玄趁機捉住,抱緊她一陣熱吻。 夭夭熱情迎接,粉臂緊摟,不斷把丁香小舌送到男兒口中。 香軀於懷軟玉在抱,又是小別重逢,小玄心頭火熱,不覺有「點蠢蠢欲」動起來。 「小玄,你身上怎麼沒有穿衣服?」夭夭輕喘道。 「想要跟你做遊戲啊。」小玄低語,吻得更加熾烈,手上摸索亂探,隔著薄紗與彩虹搓揉小桃精的軟綿粉乳。 夭夭嬌顏生暈,只用那雙清純無邪的俏目水淋淋地注視他。 小玄情慾激盪,正要將其按倒,忽見她神情一怔,咦了一聲。 「怎麼了?」小玄問。 「這味道……」夭夭皺起瑤鼻嗅了嗅,驚喜道:「好像是褚華的味道耶!」 「什麼?」小玄仍未明白。  夭夭俏目四盼,目光停在不遠處的聚龍鼎上,輕輕一掙,人已從他懷裡脫出,如煙似霧地飄到聚龍鼎旁。 小玄忙跟過去。 夭夭探首鼎內,伸手從中撈起一小把朱紅色草兒來,撿了根放在口裡咬了咬。 「別亂吃!不知是什麼東西呀。」小玄趕緊阻止。 「果然是褚華,這個能吃的,汁水很甜的,是我以前很喜歡吃的東西。」夭夭歡顏於表。 「你以前吃過?你能吃東西的?」小玄望著她問。 「能吃啊,好吃的我就吃。」夭夭道。 小玄立時想起哄她喝酒的那夜來。  「嘩,這裡邊有好多好東西哩!」夭夭探臂下去,又撈起一樣東西,卻是根近乎紫色的枝條,其上細孔無數,形貌完全不同尋常樹枝。 「這個也能吃?」小玄怔道,看上去那紫色枝條非骨即石,似是十分堅硬。 「這個不是吃的,不過可以用來釀酒,也可以入藥,它叫龍骨珊瑚,有極好的鎮痛之效。」夭夭道。 「你能肯定?」小玄心中一跳,他曾聽李夢棠說過龍骨珊瑚,據傳是由一種名為蝕龍的罕異龍類的遺骸所化,只於天外海的少數深海中才能找到,因此十分珍稀。 「嗯,我見過的,娘娘的丹房裡就有這東西,一定沒錯,你瞧摸上去手就麻麻的。」夭夭道。 小玄用手一摸,果然指掌生麻,道:「難怪我泡在裡邊覺得有點麻麻的,原來是這東西在做怪。」心中悄忖:「那老雜毛對我還真大方,這麼珍貴的寶貝都拿來給我用了。」 「你泡在這裡邊?」夭夭好奇道:「你為啥要泡在這裡邊呀?」 小玄怕她為自己擔心,隨口謅道:「洗澡唄。」 「啊!還有這個!」夭夭叫道,又再從湯水中撈起一團暗赤色的藻狀物來。 小玄見她滿臉興奮,遂問:「這個又是什麼?」 「這是蝦皇須,娘娘說過,這種東西非常滋潤,對我們桃族來說是極補極好的。」夭夭道。 小玄心中一動,道:「那就享受享受!」說完抱起她,一縱躍入聚龍鼎中。 「啊!好奇怪,果真有點麻麻的。」夭夭咯咯笑道。 小玄見她粉肩上浮起一片細細的雞皮疙瘩,只覺可愛無比,忍不住俯頭去吻。 「咦?」夭夭卻用腳丫踏了幾下,忽然彎下身去,從鼎底摸起一顆大小如李的斑斕奇物來。 「又發現什麼了?」小玄邊親邊問。 「是蟾蜍石耶!」夭夭驚喜叫道,拿著奇物翻來覆去的瞧。 小玄心不在焉地哦了一聲,繼續親吻她的雪頸香肩。 「你瞧……」夭夭手上用力一捏,驟見水線四射,那顆斑斕石子竟然匪夷所思地縮小下去,變成龍眼般大小。 小玄呆了一呆,但這時更吸引他的其實眼前的小妖精。 「你瞧一捏它,它就變成這麼小啦,是不是有趣得緊?」夭夭開心道,宛如撿到了一個極好玩的玩具。 彷彿受到感染,小玄望著她的燦爛笑靨,心中莫明的輕鬆快樂起來,這種感覺似已久違多日了。 「這種石頭會吸水的,並會將水中的雜質穢物慢慢化解掉,娘娘的丹房裡也曾有過這東西,可是後來不知哪裡去了。」夭夭道。 小玄仍然一言不發,只迷迷地看她。 「小玄?」夭夭終於覺察,瞧瞧他道:「你怎啦?怎麼不說話了?」 「我們……」小玄喉頭吞嚥了一下。 「嗯?」夭夭問:「我們什麼?」 「玩遊戲?」小玄盯著她道。 「現在?好啊。」小桃精嫣然應道,興致盈然。 小玄猛地將她抱住,面埋粉乳,一口便把峰際的紅櫻桃兒吃進嘴裡。 「就在這裡嗎?」夭夭顫哼了一聲。 小玄不語,盡情咂吮了一陣,又吐出悄已勃翹的粉色嫩奶頭,改用舌頭舔掃挑舐,不時還繞著嫩如蠶膜的粉暈連打圈圈。 夭夭細細嬌喘,手兒彷徨地摸撫著男兒的頭髮,突然整個人軟了下去。 小趕忙勾住,讓她靠在鼎沿,一臂攬腰一手下掏,尋到了女孩的腿心裡去…… 「小玄……你的手……唔……」夭夭呻吟。 「怎麼樣?」小玄低語,一進入口緊箍的花徑,整根手指就完全滑膩了。 「要什麼?更用力麼?」小玄低聲問,指上又加了幾分力道,抽動變成了壓按,速度也越來越快。 「不不……是我……我要……停……要尿尿……」夭夭顫不成聲。 小玄頓然明白,笑道:「不是尿,是要丟了。」 「停……等一會……啊!」夭夭尖啼,嬌音未止,就見嬌軀猛地一繃,此後便如打擺子般直打哆嗦。 小玄驀感水底有股熱流沿指衝出,直奔手掌腕際,雖亦溫潤,卻無陰精那種沾膚微麻之感,而且並不粘黏濃稠,心中生詫:「難道真是尿了?」 夭夭又繃又抖,目餳如絲靨艷似霞,櫻口顫啟聲嬌難摹。 小玄見她百媚橫生嬌不可言,只瞧得心旌搖蕩百脈賁張,猛地扯去圍繫腰頭的衫子,就在水裡摸索迫上,拔指換杵,用炙燙龜頭剖開嫩窄花縫,緊緊頂住。 夭夭猶抖不住,吃這一挑,登又噴流吐液,盡淋男兒棒上。 小玄只覺滿莖溫熱,龜頭更是給嫩蛤夾吮得酥麻入骨,腰臀猛地一挺,在女孩的嬌喊聲中洞穿了嬌嫩。 夭夭如遭電殛,待要縮退,花心已給重重插著,登給撞得酸痛鑽心渾身皆痺。 小玄抽聳起來,記記出稜沒首,攪得滿鼎湯水波濤翻湧嘩啦作響。 夭夭給聳得花枝亂顛,靠得鼎沿的嬌軀越溜越下,身子從直立漸漸變成了平躺,肩首幾要滑入湯水裡去,只好放開男兒,用雙臂撐住鼎沿。 小玄捧握其腰,毫不費力便能連連命中花心,爽美中感覺女孩的嫩蛤至多只能套到肉棒過半之處,心頭燙燙思道:「夭夭真是好淺……」情動之處,更是將她細細品弄。 夭夭快美萬分,花徑內雨飛蜜滴,但因她那蛤口與眾不同,至始至終緊閉如箍,蜜汁除了給肉棒帶走部分,餘者幾無走漏,是以暢潤無比。 小玄只覺她內裡漿液愈積愈多,而且變得燒滾燙人,肉棒穿梭其間,真個滑潤如油妙不可言,不覺抽送漸漸趨疾,猛地肉棒暴漲,早早就現出了玄陽盤龍杵的真身來。 夭夭本就抵擋不住,這時又挨受寶杵,酸癢交加的花心麻了起來,花眼深處丟意悄濃,撐在鼎沿的左臂突然一滑,半邊身子墜入湯水之中。 小玄趕忙將她勾住,抱起來重新架放鼎沿,眼角忽在瞥著因失平衡而翹露出水面的一隻小腳丫兒,心頭驀酥,但覺美極,遂抄起來細瞧,只見秀氣纖巧瑩潤如筍,不由越看越愛,捧住把玩。 「小玄……」夭夭低呼,因為一跌,那根勾魂奪魄的大寶貝從花底滑脫掉了。 小玄拿著她的足兒翻來覆去地輕捻細揉,愛不釋手。 「小玄!」夭夭嬌喚,美目盯著翹出水面的赤紅巨棒,如水的眼波中似有說不盡的幽怨,道不完的渴盼。 但小玄仿若未聞,依舊全神貫注地擺佈她那隻小腳,放在臉畔輕憐蜜愛地貼蹭了一會,忽用唇舌去親吻舔吮。 夭夭呻吟了一聲,愈感內裡的空虛與難耐。 手中的小腳丫兒實在是太過誘人,不單雪白幼滑軟綿如脂,且還散發著淡淡的芬芳香氣,小玄情不自禁吐出舌去,鑽入女孩的趾縫之中細細舔舐。 夭夭只覺絲絲癢熱,不但繃緊的嬌軀軟落下來,心兒更是跟隨著男兒舌頭的逗弄乍酥乍悸。 小玄的舌頭探索過小腳丫兒的每一條縫隙,心猶不捨,突然張嘴,一口就把女孩那珠圓玉潤拇的趾兒整個吃了進去,如小兒吃奶般吸咂起來。 「呀……」夭夭嬌嚶一聲,再也按捺不住,一隻手兒急急溜到水下,摀住了渴盼撫慰的嬌嫩玉蛤…… 因為一隻腳兒給高高抬起,使得她的秘處距水面極近,彷徨亂動的手兒很快給小玄發見了,他微微詫愕,猛地用手一托,將小桃精的下體抬出了水面。 「小玄……快……快進來……快跟我玩啊!」夭夭顫呼,幾根搭按在蛤嘴裡的手指已沾滿了潤膩的汁漿,正閃爍著撩人的晶瑩亮光。 小玄吞了吞口水,道:「揉啊,再揉給我看。」 夭夭的手指便聽話地動了起來,壓按著玉蛤的上角處打圈揉動,一顆珍珠似的粉紅嫩蒂勃然而起,線條分明地從脂團粉肉裡擠出頭來。 小玄瞧得眼睛發直,雖然歡好過了數度,但在這麼近的距離下這樣觀察這小桃精,卻還是頭一次。 夭夭的喘息越來越急越來越嬌,手指也揉按得越來越快越來越重,將纖茸不生的飽滿雪阜牽扯成各種淫靡形狀。 小玄口乾舌燥,把她那春筍似的小腳丫兒放在唇前不住親吻。 夭夭忽然停住了手,蛤口倏顫,一注清膩的蜜汁猛從緊閉的花縫裡迸了出來,流入股溝,再滴進湯水之中。 「好漂亮!」小玄輕喝。 「小玄你跟我玩啊。」夭夭哀怨顫哼。 「寶貝,繼續揉給我看。」小玄湊前親了她大腿內側一下,壞壞教道:「把手指放進去,放進去給我瞧。」 「放進去?」夭夭惶恐道:「不要,我怕。」 「有啥好怕的,放進去,會更舒服呢。」小玄柔聲哄道。 夭夭便試探地把指慢慢插入自己那緊緊閉合的花縫內,發出一聲低低地嚶嚀。 「對了,就這樣,深一點……再放進去一點……」小玄高興道:「然後把手指拔出來,嗯,再放進去……」 夭夭依言而行,開始怯怯地抽動起來。 「快一點,要快一點才會更舒服。」小玄諄諄善秀,發現自己真是越來越喜歡當這小妖精的老師了。 夭夭乖乖地加快了速度,口中不時發出勾人魂魄的嬌吟。 「是不是更舒服了?」小玄血脈賁張道,這一刻,只覺再沒什麼比教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手淫更刺激的事情了。 夭夭搖頭,迷迷糊糊地哼道:「沒有,沒有你跟我玩舒服。」 「我也跟你玩啊,這就是在跟你玩啊,別停,再快一點。」小玄一邊鼓勵一邊親她,熾熱的嘴唇雨點般落在她的花瓣周圍。 「啊,要……要……」夭夭突叫。 「要什麼?」 「要出來了!」 「好啊,那就讓它出來!」小玄喜道。 「可我……我……」小桃精從花縫裡拔出手指,重新壓按在嫩蒂周圍揉動,只是這次揉按得更快更重。 「怎麼拿出來了?」小玄問。 「我不要自己出來,我怕。」小挑精慌張地顫哼。 「別怕,我就在這裡啊。」小玄趕忙安慰。 「我要小玄,夭夭要小玄,你……你碰我好不好?」夭夭嬌嬌急呼。 「等會兒,現在我要你自己來,我要看你自己來。」小玄道,其實底下的肉棒早已硬得陣陣生痛,但因貪玩,仍然咬牙強忍。 「可我……我……」夭夭哭腔哼道。 「好夭夭,給我看,我要看!」小玄喘息道。 「嗯。」夭夭點頭,把唇兒咬得緊緊的。 「加油,揉快點!再快點!」小玄指揮。 夭夭把指揉得飛快,眉頭緊蹙眼兒緊閉,也不知是苦抑樂。 小玄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秘處,生怕美景稍瞬即過。 「出不來……」夭夭驟又嬌哼,急惱得螓首亂擺足兒直蹬。 小玄怔了一怔,忙道:「我幫你!」說著把她腳兒掛在肩上,騰出手,將兩根手指挖入嫩蛤發力扣弄壓按。 才沒幾下,便見夭夭渾身繃緊,倏地雪膩腹兒一弓,急急顫呼:「要……要……」 小玄趕緊再加力道,指頭重重地扣擊花徑上壁的腫脹之處,疾如蜂蝶振翅。 「啊!」在夭夭的尖啼聲中,第一股花漿滾吐而出,澆淋得兩人指掌全濕,眨眼間第二股接踵便至,這次卻是噴灑出來的,熱膩膩的花漿直濺小玄臉上發上,此後直如流泉飛瀑,極是壯觀迷人。 「嘩!好漂亮!真漂亮!」小玄大聲喝彩,心裡真是愛煞了這乖乖小妖精。 夭夭痙攣不止,腰兒弓了又弓,嫵媚花顏如悸似泣。 小玄舌頭一舔嘴邊的花漿,赫然發現小桃精的陰精裡竟含一絲甜膩,不禁又驚又喜,當即趴俯下頭,貼臉湊在花縫花瓣上吸咂舔吮,如蜂採蜜。 夭夭美上加美,在男兒的吻吮中又魂融魄化地丟出幾股混和著花精的蜜汁來。 好一會後,小玄方從花溪裡抬起頭來,俯到女孩跟前低低柔語:「夭夭,你好甜美。」 夭夭仿若未聞,喉底嚶嚶啜泣,神魂不知飛到了哪裡去。 見女孩媚得不成樣子,小玄心頭愈野,瞥見飄浮旁邊的一截紫技,正是夭夭先前說的龍骨珊瑚,遂從湯裡撈起抄在手裡,竟用一手剝開蛤唇,小心翼翼地刺將進去。 「啊!」夭夭驚呼。 小玄不語,直將手裡的龍骨珊瑚推到花徑盡頭,然後輕輕抽送起來。 「唔……不行!這個不行!」夭夭腰肢亂閃,那龍骨珊瑚雖然極輕,但卻十分堅硬,戳著花心哪裡禁受得了,況且她剛剛丟罷,瓤內無處不是軟爛嬌嫩敏感萬分。 但小玄迷於嬉耍,不但手上不停,且還越抽越急,嘴裡道:「試試好不好玩。」 鼎中的藥湯已有麻膚之效,再加上這更能麻人的龍骨珊瑚,夭夭只覺花心痛楚,但卻內外皆麻,差點便給這主子玩瘋掉了。 龍骨珊瑚久浸海底,但表面佈滿細孔,說滑很滑,說糙亦糙,出入之間,但見女孩蛤內淺處的粉嫩皮肉不時給帶出扯出,入目驚心又勾人魂魄。 小玄瞧瞧下面,又望向夭夭,見她俏目輕翻丁香半吐,但覺媚入骨中,越發極力聳弄。 夭夭抵擋不住,兩隻腳兒一掙,倏從男兒肩上滑脫下來,緊緊地合閉起腿,死死地夾住龍骨珊瑚。 小玄見她反應如此之劇,心中更是欲動若狂,掰開女孩兩腿抽送幾下,又給緊緊合上,喘道:「好夭夭,再讓我玩一下!」 夭夭搖頭,只是死死夾住腿兒。 「你不是要跟我玩遊戲麼?」小玄哄道。 「夭夭要小玄,不要那根東西。」夭夭可憐兮兮地回答,腮畔不知何時多了一道淚痕。 小玄乜見,不知怎麼,突地邪欲悄湧,心疼間竟隱隱想把這女孩兒再度弄哭,且又愛極她適才的嬌態,哪甘就此罷休,掠見大鼎四沿鑄著許多由游龍身子曲成的橋洞狀提耳,心中一動,猛將女孩雙腿大大掰開,拿住腳兒一邊一隻塞入提耳之中。             第九回 魅影 「小玄!」夭夭驚訝地望著他。 小玄握緊龍骨珊瑚,不由分說再度抽送起來。 興許是因為這天真無邪的女孩兒,興許是因為這唯命是從的小妖精,他才敢這麼恣情肆意這麼肆無忌憚。 「不敢了不敢了!裡邊要……要壞掉了!」夭夭啼呼討饒拚命掙扎,怎奈兩隻腳兒給套在環洞之中,腰股又給男兒緊緊固住,根本無法逃脫。 小玄百般戲耍,望著她那惹人心疼的嬌容,她那紅暈遍浮的雪膚,以及她那因為扭曲而更加妖媚的迷人嬌軀,週身欲焰有如油潑,手上越來越重,握著龍骨珊瑚千戳百搗。 夭夭魂飛魄散,很快就在痛楚與酥麻中掉出了第二回花精。 「舒不舒服?」小玄吻著她柔聲問。 夭夭點點頭又搖搖頭,嬌吁吁地喘道:「夭夭不要這樣玩,夭夭好害怕。」 此際的她目餳如醉香汗淋漓,模樣無比嬌慵可憐。 小玄眼勾勾地瞧她,接又東張西望,腿丫在鼎底踏了幾下,忽彎身去撈取什麼東西。 「小玄……你去哪兒?」夭夭正在惶惑,已見小玄站直起身,手上多了一個斑斕奇物,正是適才告訴他的蟾蜍石。 小玄手上用力一握,擠得石中之水四下濺射,將之捏縮成龍眼大小。 「讓我下來啦?腿好麻。」夭夭央道,只覺吊在兩邊鼎沿的腳腕給勒得陣陣酸痛。 「再玩一會。」小玄朝她詭秘地笑了笑,握石的手悄悄地移到了她的腿心。 「啊!」夭夭猛地睜大眼睛。 原來小玄剝開了她的蛤唇,正在把蟾蜍石往花縫裡塞。 「你……你怎麼……」夭夭慌張嬌呼。 「好不好玩?」小玄笑問,用指將已完全塞入花徑的蟾蜍石往更深處推去。 「快……快拿出來!」夭夭急叫。 「不舒服麼?」小玄笑嘻嘻道。 「它會……會吸水,會變大的!」夭夭恐懼地叫道。 「就是要這樣啊。」小玄邪邪道。 「等會拿不出來了!」夭夭慌道。 「咦,推不動了,到底了是麼?」小玄盯著她問。 「快拿出來啊。」夭夭只覺深處一緊,嫩嫩花心已給蟾蜍石壓著。 小玄指上加力,試著又推了幾推,不想倏地一陷,蟾蜍石不知給頂到了哪裡去了。 「噯呀!」夭夭失聲嬌啼,原來石頭已給男兒頂進了花心下方的玉穹窿,那裡極是嬌嫩,頓時渾身酸軟,雪膚上浮起片片雞皮疙瘩。 「哪裡去了?」小玄奇道,手指在花徑深處亂勾亂探。 「唔……」夭夭顫顫低哼,真是「雪上加霜」,不但秘窩遭侵,嫩心還給男兒頻頻撥到觸著。 小玄尋找不到,便又退到淺處來覓,順手重重地揉摁了花壁上方的腫脹處幾下。 夭夭驟感尿意又生,抽著氣兒叫道:「快取出來啊!」 「我不是在找麼?放心,一定給你取出來。」小玄哄道,他遍尋不獲,忽然想起飛蘿贈與自己內丹的那次來,心忖:「難道是跑入花心裡去了?」 「啊,它在變……變了!」夭夭只覺腹內深處急劇漲起,原來是那蟾蜍石吸汲了她陰中的蜜汁,開始膨脹起來。 「它在哪裡?」小玄忙問。 「裡……裡面,最裡面!」夭夭嚶嚀道。 「最裡面?沒有啊?」小玄又往深處尋探。 「下邊,下邊一點點!」夭夭酥胸劇烈起伏,都快喘不過氣兒來了。 「啊,碰到了!原來藏在這裡!」小玄興奮道,指尖終於觸著了已經脹大的蟾蜍石,但卻不知給卡在哪裡,半天沒能勾取出來。 「快……快拿出來……漲死人了……」夭夭不住催促。 小玄努力了半天,用盡辦法,不但無法將蟾蜍石取出,反倒刺激得女孩欲丟欲尿。 「啊!它……它……」夭夭突然嬌啼,原來飽汲了她蜜汁的蟾蜍石已經恢復到鵝蛋大小,將趴伏在玉穹窿上的花心子高高的頂了起來。 小玄也察覺到了這個奇異變化,不禁詫訝萬分。 夭夭粉腮赤紅,難耐地直扭腰腿,攪提鼎中湯水嘩嘩作響,倏地一聲嬌哼,從緊緊箍咬男兒手指的蛤口中迸出一注燙汁來,汁中白漿混濁,竟是小丟了一遭。 小玄再也把持不住,拔出手指,在女孩的痙攣中再一次刺入了她,巨杵趁著如油的滑膩狠捅到底,赫將女孩的嫩嫩花心壓入池底寸餘之多。 這一下真是厲害,夭夭只覺酸、麻、痛、癢紛至沓來,雪腹不聽使喚地一陣抽搐,便即大丟起來,夾含陰精的漿汁噴灑了男兒一腿一腹。 小玄想不到她這麼快又丟,不覺興動如狂,當下大刀闊斧長抽狠撞,勇狠之度遠超從前。 夭夭的嫩心每次皆給頂得深陷池底,但眨眼又給塞在底下的蟾蜍石拱彈回來,依然高高地勃著翹著,無可奈何避無可避的承受著龜頭與蟾蜍石的下一次夾擊。 「不……不玩了不要了……我不玩了……」小桃精失聲顫喊。 但這刻的小玄哪還顧得憐香惜玉,隱覺射欲湧動,反倒一槍比一槍深入一棒比一棒痛烈。 夭夭何嘗經歷這等狂風暴雨,不由美完又美丟罷又丟,嬌軀魂魄皆欲化去。 終於,深陷池底的蟾蜍石不知何時給頂出了丟得鬆軟的穹窿嫩窩,在小玄的一次抽退時,隨著急流噴灑的漿汁一衝而出,「咕咚」一聲墜入湯水中。 小玄復又挑入,對比起先前有蟾蜍石的拱墊,只覺女孩深處變得又鬆又軟,極力抽刺了幾下,驀地精至,兩手捧住綿嫩粉股朝自己狠狠一按,鐵莖同時傾勢聳出,刺住花心突突激射。 「啊!」夭夭尖啼一聲,支撐了數息,便在美極中昏迷過去。 「夭夭……」小玄柔聲輕喚,憐愛無比地親吻女孩的肌膚。 「小玄……」小桃精悠悠醒來。 「適才好不好玩?」小玄壞壞地問。 「嗯。」夭夭居然點頭。 小玄頗感意外,促狹道:「那……下次還要不要這麼玩?」 「嗯。」夭夭竟仍點頭,乖得叫人心都疼了起來。 小玄喜極,與她額貼著額道:「寶貝,下次我不這麼瘋了。」 誰知夭夭卻搖了搖頭。 「嗯?」小玄不解。 「夭夭好喜歡小玄適才那樣子喲,跟別的時候很不一樣呢,流了好多好多的汗啊……」夭夭迷濛著眼兒,似猶沉浸在先前的銷魂餘韻中,隔了會又道:「無論怎樣,只小玄高興,夭夭就會快樂的。」 小玄呆住,望了眼前的女孩許久,方才重新親她,唇燙似火吻如雨落。 兩人柔情蜜意,又是小別重逢,接下的日子裡,小玄夜夜皆把夭夭召喚出來,兩人你恩我愛濃雲密雨,真個如膠似漆蜜裡調油一般。 不知何故,夭夭化成人身的時間悄悄增長,只是兩人你貪我戀無暇算計,不但沒有發覺,反而總嫌良宵苦短時如水逝。 至於其它時間,除了浸泡藥湯,小玄便苦心鑽研雲影中的機關術及御甲術,並開始著手製造「魅影」的準備工作。 遺憾的是,他發現製作魅影所需的材料欠缺許多,而且大部分似是必不可缺的。 但小玄始終不肯放棄,有時居然想冒險使用已有的材料來做代替。 「勉強使用別的材料代替,不知會不會又像無敵大將軍那樣招致反噬呢?」 小玄猶豫不決,泡在藥湯裡愁眉不展。 忽然間,他的眼睛一亮,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大藥櫃上。 「那裡有好多寶貝,不知有沒有我要的東西?」想到這裡,便「嘩啦」一聲躍出大鼎,汁水淋漓地急步奔到大藥櫃前,然後一屜屜地查找起來,片刻已找到了一樣所需的材料,不禁怦怦心跳,接下果然又找著了幾樣,只喜得心花怒放。 如此翻尋了整個下午,他已從千百格抽屜中幾乎找到所有的所需材料。 「哈哈,老雜毛的寶貝還真不少!他糟蹋了我的千年靈鸞,我用他一點材料也不算過分!」小玄興奮萬分,當即每樣取了一些,還順手牽羊揀了幾樣暫用不著稀罕材料,用紙包了,分門別類收入如意囊內。 是夜,他便溜入密林中,尋了個僻靜之處,開闢出塊空地並草草搭建了個木棚子,然後開始按照雲影中的記述動手製造魅影。 一直忙到天亮,終於搭造成了魅影的大致輪廓骨架,又調配了部分材料,製作了幾個內部機關,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屋睡覺。 如此連續進行了五六天,魅影已由初具規模變成血肉漸豐,而小玄也從無比繁複的製作過程中領悟到許多新的機關術及御甲術知識,但覺奧妙無窮,越發癡迷沉醉。 除此之外,他還偶爾按照雲影中的記述修習借形術,不知是否因為之前曾聽飛蘿剖析過其中的關鍵處與難解處,抑或別的什麼原因,進展竟是十分順利迅速,最近一次,居然成功地幻做了一隻小小的可愛胖熊,逗得夭夭無比開心。 到了第十一天晚上,魅影已近完成,終於來到了最後的點靈階段,按雲影中所述,需要製造者注入鮮血作為靈源。 「玉皇大帝阿彌陀佛南無觀世音菩薩,求你們一定要保佑我這次成功啊……」小玄心中怦怦直跳,合掌默祈了會諸方神明,從臂上解下八爪炎龍鞭,注入離火直氣,驀見其上鱗片逆張,朝腕口輕輕地割了一下,然後趕忙將傷處捂在魅影的天靈蓋處,讓血從其上的槽口流入,與此同時,口中默默頌念御役禁制。 忽然間,魅影軀上開始微微發亮,片刻後通體光芒閃閃,各種顏色的光亮繽紛耀目,極是絢麗。 小玄興奮萬分,強抑激動繼續注血頌咒,好不容易挨到最後關頭,大喝道:「親親水兒!」 這句當然不是御役禁制中的原本咒語,而是他自己為魅影設定的啟動口令。 但見躺在地上的身軀光芒大盛,魅影的身子開始動了起來。 小玄睜大眼睛瞧著,劇跳的心臟似要從胸腔裡蹦將出來,但是過了好一會,魅影仍沒爬起,倒似痛苦之極般在地上掙扎。 「怎回事?按雲影中所記,這魅影應該是動如脫兔迅似閃電的呀……」他怔怔思著,臉上的興奮漸漸凝固。 「親親水兒!」小玄又再大喝一次。 但魅影身上的光芒卻在迅速減弱,而且動作漸微漸止,終於完全不動。 「嗚……失敗了?又在哪裡出了問題?」小玄面色灰敗,對著光芒盡逝的魅影冥思苦想,然卻找不出出問題的癥結,心焦處忍不住大呼:「寶貝你怎麼不起來!」 突聽旁邊有人哈哈一笑:「它要是起得來那就怪啦。」 小玄一驚,轉頭望去,卻見白眉翁笑吟吟地立在不遠處,也不知來了多久。 「你幾時來的?」小玄訝問。 「不久,就在你點靈的時候。」白眉翁笑答。 「你……你知道我在幹啥?」小玄又問。 「嗯。」白眉翁應。 「從一開始你就知道了?」小玄再問。 白眉翁點頭。 「你……你怎麼會知道?你一直在跟蹤我?」小玄瞪著他道。 「我有這閒功夫麼?每天要打發的人就夠我忙的了。」白眉翁道:「你莫忘了,這迷林可是老朽的地盤,又有什麼能瞞得過我的。」 小玄目瞪口呆,突然想起這些天來與夭夭的纏綿來,驀地面紅耳赤。 白眉翁似乎看破了他,笑道:「有個小妖精陪伴,日子過挺滋潤吧?」 看來這傢伙什麼知道了,小玄把心一橫,豁出去道:「是你糟蹋我的千年靈鸞在先,所以我才拿你一點材料來用的!」 「要用便用,用多少都沒問題。」白眉翁道。 小玄頗感異外,那些材料大都非常珍稀,想不到他竟這麼大方。 「不過,有些材料你好像沒有用對。」白眉翁的目光掃了下魅影,接道:「所以你這寶貝只能在地上躺著。」 小玄一聽,急忙請教:「哪裡用錯了?」 「你這寶貝的身架骨是用寶瓶竹做的吧?」白眉翁反問。 「沒錯,雲影裡說這魅影用霓玉來做身架骨最好,但還說如果沒有,便使用金精髓或寶瓶竹代替也可,只是速度方面會差一點而已。」小玄道。 「代替是可以代替,但既然改用寶瓶竹,那麼用於別處的一些材料也須跟著對應變換,譬如用來塗抹膚面的霞焰粉、用以維持靈源的鳳津蘭汁,它們的性相皆與寶瓶竹衝突得很厲害,因此必須加以調煉或者乾脆更改成別的材料。」 小玄啊了一聲。 白眉翁繼道:「還有,虎煞石十分霸道,亦不能直接就這麼拿來使用,須得敲碎後放入鬼枯滕汁三蒸七煮拔掉其毒,方可使用。」 「這些你……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小玄瞠目結舌。 「你有問過我麼?」白眉翁道。 小玄啞口無言,好一會才道:「眼下怎辦?有什麼辦法補救沒有?」 「有,不過……」白眉翁沉吟道。 「不過什麼?」小玄急道。 「不過你便因此而欠我一個人情……」白眉翁道。 「沒錯,我以後報答你如何?」小玄忙道。 「無需你報答,只要你答應為我做一件事。」白眉翁道。 「什麼事?」小玄問。 「還沒想到。」白眉翁眨眨眼道:「只要你先答應我便成,日後想到之時再告訴你。」 「沒問題,只要不是什麼傷天害理的壞事。」小玄趕忙申明。 「嗯,不會叫你去幹什麼傷天害理的壞事的。」白眉翁道。 「好,我答應你,你快告訴我補救之法吧。」小玄迫不及待道。 「把這寶貝交給我,並給我兩天時間,我幫你重新調校一下其中的材料,然後……」白眉翁道。 「然後什麼啊?」小玄急問。 「然後,你把它帶到迷津幽源裡去重新再點一次靈。」白眉翁道。 「為什麼要到那裡去點靈?」小玄疑惑道。 「因為,那裡與水晶潭氣脈相接,對各種性相、品質相互干擾或衝突的材料具有穩定作用。」白眉翁道。 小玄陡然記起飛蘿跟他說過的水晶潭的奇效來,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我們能利用那兒化解霞焰粉、鳳津蘭汁與寶瓶竹的衝突問題是麼?」 「嗯,那裡是絕佳的煉寶造兵之地,如果你的寶貝身上還有別的沒給發現的問題,多半也能一併解決。」白眉翁道。 「那真太謝謝了,這兩天就拜託你啦!」小玄興奮道,之前的頹喪一掃而光。 接下兩日,白眉翁便親自出馬為魅影調煉材料,而小玄則緊緊跟在一旁觀望,不時發問,白眉翁皆耐心解答,教了他不少奇妙罕異的調配及提煉之法。 「這是什麼?」小玄盯著白眉翁手上一碟色彩不住變幻的粉未問。 「幻焰鸞骨粉。」白眉翁道。 「這個……」小玄道:「這個要用在哪裡?雲影裡面沒有提到這種材料啊。」 「我要把它加入魅影外表的塗抹材料中。」白眉翁道。 「這樣亂加東西沒問題嗎?」小玄吞吞吐吐道。 「當然沒問題。」白眉翁睨了他一眼。 「你能確定嗎?」小玄擔心道。 「嗯。」白眉翁應了一聲,就要把碟中的粉未倒入面前沸騰著湯水的小鼎中。 「等等。」小玄急忙抱住他的手臂:「你真的能確定麼?你憑什麼能確定? 「就憑我數千年來對材料性相的瞭解與研究。」白眉翁瞪著他道。 小玄這才放手,乾笑道:「這就好這就好。」 「放心吧,如果弄壞了你的寶貝,我就賠你個比它好十倍的如何?」白眉翁沒好氣道,粉未倒入沸湯之中,登時撲騰起大片絢麗焰光,煞是奇妙。 「沒事沒事,你儘管試。」小玄笑容可掬,心裡七上八下。 「我覺得用它來加強霞焰粉,效果應該會更好。」白眉翁拿只大木勺攪拌著湯水道。 「嗯,多謝多謝。」小玄口是心非的笑道,心裡只祈求別出什麼差錯足矣。 「不用謝,這幻焰鸞骨粉本來就是你的東西。」白眉翁道。 「我的東西?」小玄一怔。 「是啊,它便是從你那只靈鸞身上提煉出來的材料。」白眉翁拋下木勺,拍了拍手。 「啊,你不是把那隻鳥兒拿去做菜了麼?」小玄摸不著頭,記得當時還因此差點跟他翻臉。 「做菜的是一部分,那隻鳥兒身上還有一些地方提煉成材料更好,比如它的骨頭,內臟,血液還有毛髮。」白眉翁慢悠悠道。 小玄呆住。 「放心,那些材料等你要離開這裡的時候,我會交還給你的。」白眉翁繼道。 小玄不由分說地一把緊緊捧握住他兩手,感激得聲音都給梗住了。 白眉翁使勁抽回手去,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    ***    ***     ***    *** 兩天後,小玄抱著經白眉翁校煉過的魅影進入迷津幽源,將它放躺在蓮形巨石中心。 他再次合掌默祈了諸方神明,這回大大地擴大了範圍,一氣念出長長的名單來:「大羅天元始天尊玄穹高上玉皇大帝未來金闕玉晨天尊玉清元始天尊上清靈寶天尊太清太上老君中天紫微北極大帝勾陳上宮天皇大帝后土皇地祗燃燈古佛釋迦牟尼佛彌勒佛藥師琉璃光如來阿彌陀如來大勢至菩薩觀世音菩薩,求你們行行好,保佑我這次一定要成功吶……」 小玄祈畢,狠喘了幾下,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用八爪炎龍鞭上的鱗片割破手腕,抵放在魅影的天靈蓋上注入鮮血,同時開始默頌御役禁咒。 魅影的身軀陡然發亮,赫比前次更加絢麗燦爛。 小玄驚喜交集,強按興奮繼續頌念,經過冗長的初始設定,終於吐出最後的啟動命令:「親親水兒!」 剎那間,驟見光芒爆起,如彩虹似流星般一貫而出,在洞中四處飛縱疾掠,速度只能用駭人來形容。 小玄目瞪口呆地望著,根瞧不見光瀑中的魅影,好一會後才想到試驗控制,當即心中念道:「過來!站我面前別動!」 此念方起,便見正貼洞壁飛縱的光芒疾掠過來,一眨眼已在他跟前立定。 小玄這時才瞧清了魅影此刻的模樣,只見它通體閃耀,水晶般剔透的身軀裡散發著變換不休的夢幻光芒,無眉無眼無鼻無口的臉面在光芒中顯得益發詭異神秘。 「一定是成功了,我再試試他的威力……」他遊目四顧,忽指著上方,心中念道:「把那根最大的鐘乳石給我截下來。」 魅影立時爆起,驚虹般直貫到十幾丈向的洞頂,旋聞巨響,然後就見一根給攔腰截斷的巨大鐘乳石朝下疾墜,「碰」的驚天動地一聲墜入水中,掀濺起大蓬水花。 小玄心中狂喜,高聲叫道:「我來追你啦,莫給我捉著喔!」說罷提起直氣縱身一躍,登時拔地而起,竟然直飛上高達十多丈高的洞頂。 「啊!這是怎麼回事?」他還從未有過這種無需任何憑借就能飛躍這麼高的經歷,不禁大訝,驀爾省悟這一定是因為得到了飛蘿的內丹,從此跨入了霞舉飛昇之境。 魅影果然聽話,見小玄飛至,猛地一縱,閃電朝遠處掠去。 兩個在洞中你追我趕,小玄只覺身輕如風,想要去哪瞬息便至,真個自在如意逍遙欲仙,口中大呼小叫,心中如癡如醉:「這便是飛的滋味了!我會飛啦!我終於會飛啦!」             第十回 三絕 饒是如此,但小玄仍然無追上疾如電掠的魅影,至始至終碰不著半點邊角。 「厲害厲害!」他驚喜交加地大讚,對自己的這件最新作品真個滿意之極,忽然記起白眉翁來,心道:「這次能夠成功,裡邊有他一份大大的功勞,我可不能忘記人家。」 小玄心中感激,急欲去找白眉翁道謝炫耀,當即喝道:「寶貝夭夭!」這句自然也不是御役禁制中的原本咒語,而是他自己為魅影設定的停止口令。 驟見滿洞縱掠的魅影倏地飛來,朝他身後的影子一撲,眨眼不見。 小玄東走走西逛逛,邊行邊仔細打量自己的影子,見無任何異處,忍不住又大聲讚歎:「妙極妙極!真真神妙之極!」卻不知讚的是發明者、魅影還是他自己。 他歡天喜地朝洞外奔去,剛到洞口,忽見人影一閃,卻是白眉翁進來,高興道:「來得正好,快來瞧瞧我的魅影。」 孰知白眉翁卻滿面凝重,道:「莫要出去!」 「怎麼了?」小玄一怔。 「有人來了。」白眉翁沉聲道。 「誰來了?」小玄問。 「不知道。」白眉翁竟道。 「不知道?」小玄雲裡霧裡摸不著頭,又問:「是敵人嗎?來了多少?」 白眉翁卻道:「你退後,我要啟動這裡的禁制。」 小玄趕忙後退,見他神情從未有過的緊張,心裡不禁暗暗吃驚,道:「敵人很厲害是麼?」 「嗯,把迷林的禁制全毀掉了。」白眉翁道。 「全毀掉了?」小玄呆了一呆。 白眉翁口中唸唸有詞,手捏印訣朝洞口比劃施法。 「敢情是七邪界那夥人又來了?」小玄道。 「不是,上次他們闖進來,也只是破解了出入之法,並沒有毀壞迷津之禁的能力。」白眉翁道。 突然間亮芒大放,一片青碧的光幕如簾子般遮蔽住了洞口,但見其上細電蜿蜒亂爬,符菉如潮滾湧,顯然是個非同尋常的法術禁制。 「那會是什麼人?還有誰比七邪界那夥人厲害?」小玄喃喃道。 「天地間比七邪界厲害的人的確不多,但也決計不少。」白眉翁道,心中沉吟:「最強的天庭、西方、重元子三路已有聖後阻著,這一路又會是誰?」 「眼下怎麼辦?」小玄問道。 「你在這裡待著,我去瞧瞧來的是什麼人。」白眉翁道。 「我跟你去。」小玄道。 「不行,你就在這裡等著,我已啟動禁制將洞口封了,這裡相對安全一些。」白眉翁道。 小玄不放心讓他一個人去,遂道:「他們既然能毀掉迷津之禁,這裡也不見得妥當,我還是跟你一起去好了。」 白眉翁搖搖頭,盯著面前的碧色光幕道:「這道禁制喚做『無解』,乃我數千年的心血所成,雖無迷津之禁的浩大威力,但在某方面卻有獨到之處,除了本源禁制,其內還藏有一十七道各不相同的罕異禁制,如有不知出入之法的人強行硬闖,便會給它毀掉血肉骨髓削去三魂六魄,萬世不入輪迴。」 「這麼厲害!」小玄吸了口氣,心裡對這老人愈來愈感佩服。 「雖然天地間一定會有人能破解它,但我敢肯定數量絕對不會超過十個。」 白眉翁傲色道。 忽聽有人咯咯一笑,聲如鶯囀珠走:「也許,奴家便是那十個裡的其一哩。」 白眉翁心頭一震,赫見碧幕片片分解,驟而金虹閃掠,急忙朝後疾退。 小玄見白眉翁暴起飛退,一人則如影隨形地緊跟住他,眨眼已掠至十幾丈高的洞壁之上,他未及反應,已見兩人停住,這才瞧清追擊白眉翁的乃是一個宮鬢女子,衣如霓裹霞繞,豐胸細腰身段異樣修長惹人,手中握著把未出鞘的長劍,劍鞘燦爛奪目,竟似黃金鑄就,其上寶石密綴,繁如天河星辰。 而這把未出鞘的劍尖,竟然點在白眉翁的心口之上。 小玄「嗖」地從袖中抖出八爪炎龍鞭,但見白眉翁受制,一時不敢貿然亂動。 「是……你!」白眉翁面色灰敗,整個人被逼得緊貼山壁之上。 「許久不見啦,白眉大哥別來無恙啊。」那女子笑道,只見她雙足凌虛,裳垂帶止地凝停在空中。 「原來是你,難怪能毀掉我的迷津之禁!」白眉翁歎道。 「好厲害的禁制呢,花掉了人家個把時辰的功夫哩。」女子撒嬌般道。 地上的小玄聽見,心中不禁暗驚:「這女子到底是是誰?居然只用了個把時辰就毀掉了迷津之禁!」 白眉翁盯著她沉聲道:「武翩躚,你來我這裡幹嘛?」 小玄心頭劇震:「武翩躚?她就是教中武技第一,陣法第一,機關術第一的大叛徒三絕武翩躚?」 「聽說……」武翩躚道:「有只小狐狸在你這裡,我來瞧瞧是真是假。」 小玄心中驚怒:「難道她也是來搶先天太玄的?」 「你想幹什麼?」白眉翁低喝,面上怒色隱現。 「我想帶他離開這裡。」武翩躚輕聲道。 「你休想!」白眉翁怒喝。 「白眉大哥,你攔不了我吧?」武翩躚嬌笑道。 白眉翁忽然冷靜下來,不動聲色道:「聖後知道他在這裡。」 武翩躚卻笑嘻嘻道:「不管啦,就是她知道也沒辦法,況且……她眼下自個麻煩不小,否則人家也不敢到你這裡來了。」 「你說什麼?聖後有甚麻煩?」白眉翁吃驚道。 「好啦,現在你的寶貝葫蘆先交與我保管一下吧,人家可不想嘗著你那十一顆破真玄珠的滋味哩。」武翩躚緊盯著他,一手仍繼持劍逼迫,另一隻手慢慢地伸向繫在他腰際的青灰葫蘆。 白眉翁眼睛微微一瞇。 「白眉大哥,翩躚可不想傷你,你莫要冒險呦,聚寶雖在鞘裡,但我的破甲法多半也能破掉你的護體真氣。」武翩躚微笑警告,指尖距白眉翁的葫蘆越來越近。 白眉翁倏地朝旁一滑,閃電般貼壁斜掠,袖子搭住了葫蘆,但就這時,明明已給擺脫的黃金劍鞘不知怎麼又匪夷所思地出現在他的胸口之上,輕輕地點了一下。 「都說了,叫你莫要亂來的。」武翩躚嬌嗔道,揮鞘一撩,把他腰頭的青灰葫蘆挑了過去。 白眉翁在空中頓滯了一瞬,倏地兜頭朝下栽落。 小玄大驚,急忙提步奔去,剛欲掠起,眼前驟花,一條翩躚身影出現在他的面前,小玄怒喝出手,八爪炎龍鞭縱橫擊出,然卻全部落空,不單如此,一把金色劍鞘神出鬼沒地穿透了他的防線,鞘尖輕輕地點在了他的喉節之上。 這時白眉翁已從十幾丈的空中疾墜而下,重重地摔砸在水裡,濺起大蓬水花。 小玄動彈不得,朝墜入水中的白眉翁大叫道:「你怎樣了?」 「我沒……事……你快逃……」白眉翁斷續哼道。 「幹嘛要他逃喲。」武翩躚嗔道,人從空中飄落,立在石階之上,但手中寶劍的鞘尖始終沒有離開小玄的喉節。 小玄這才瞧清了眼前的女人,但見頭盤龍髻耳懸碧墜,肌膚潤如明玉,星眸湛似秋水,顧盼間風情萬千,真個天妃降世一般。 惹眼的是,在她的細細蠻腰上繫著一條七彩流幻的奇異羅帶,而且左臂無袖,裸著一條膚光勝雪的藕臂,小臂近腕處繞著幾匝墨繩,繩上繫著枚暗金古錢,錢上鑄有兩翼,煞是奇特。 小玄目瞪口呆,他早曾聽聞武翩躚是個大美女,但這瞬間還是給眼前的傾城麗色鎮懾住了。 她雖然無法同麗絕寰宇的小妖後相比,但卻與飛蘿不相上下,而且她們兩個還有一點甚是相似,皆有說不盡的嫵媚與妖嬈,只不過飛蘿嫵媚多些,而這女子卻是妖嬈多些。 武翩躚也在盯著他,眼中異彩漣漣,似乎有些詫訝。 「來啊,刺啊!」小玄怒喝。 「你就是崔小玄?」武翩躚道。 「是又怎樣?」小玄瞪著她道。 「那先喚我一聲師伯吧,人家在三代弟子裡邊排第七,比你師父前面一點點。」武翩躚含笑道。 「套什麼近乎!你乃叛逃之徒,早非我教中之人!」小玄正氣凜然道。 「活……」武翩躚失笑道:「我不是教中之人了,那你又是麼?我怎麼聽說你已給你師父趕出門牆啦?」 小玄愣住,登時面色灰敗意氣盡消。 武翩躚瞧著他道:「看來此傳非虛哩,唉,這下你我同為天涯淪落人,自當相惜相憐,不如你跟我走吧。」 「跟你走?」小玄呆了一呆:「去哪?」 「去一個很好玩的地方,你一定會喜歡的。」武翩躚道。 水裡的白眉翁忽然大叫:「莫要給她哄了!這妖女最會騙人!」 「我幹嘛要哄他喲!」武翩躚嬌嗔,對小玄道:「你別聽他亂說。」 小玄道:「你用劍指著我,我又怎會認你這個師伯?」 「如今你我皆非玄教中人,這個師伯認不認都無所謂啦。」武翩躚邊說邊收手,垂下了劍。 陡聞小玄輕喝,炎龍鞭倏如火龍竄起,從四面八方撲噬向她。 但這聲威驚人的攻擊嘎然而止,小玄握鞭的手凝停半空,一把黃金劍鞘的鞘尖正點在他的腕際。 「小傢伙,你哄我收劍哦。」武翩躚嘴角勾笑。 小玄面紅耳赤,好一會方道:「原來你心裡邊一直在提防我!」 「幸好我提防你了。」武翩躚笑道。 「你這樣子,叫我如何敢跟你走?」小玄眨眨眼道。 「那要怎樣,你才肯跟我走?」武翩躚道。 「我們各退三步,做好準備,光明正大地打一場,你贏了便我跟你走。」小玄道。 「好。」武翩躚爽快地應,提步後退,剛要踏上下一級石階,便見焰光暴起,炎龍鞭疾捲而至,襲向她的下盤。 原來小玄知她武技高的驚人,心忖常法肯定打不過,是以施以突襲。 但這次又告失敗,小玄狼狽萬分地僵在石階之上,攻也不得收也不成,因為黃金劍鞘的劍尖正點在他的眉心之上。 「不是說各退三步麼?你耍賴呦。」武翩躚道。 怎麼回事?小玄心中震驚,完全不明白為何自己在佔得先機的情況下還給瞬間制住,而且就連對方如何出招都沒能看清。 這女人的武技高得也太可怕了吧。 「這叫兵不厭詐,難道你沒聽說過麼?」小玄死撐著臉皮道。 「臉皮還真夠厚的,跟某人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出來的!」武翩躚薄嗔,明玉似的靨上忽然泛起一抹淡淡的紅暈。 「重新來,這次我絕不佔你便宜了。」小玄朗聲道,彷彿這時給制住的是對方。 「啪!」地聲響,武翩躚用鞘尖在他額上輕敲了一記,收劍道:「來吧,小無賴。」 小玄凝神靜氣,將離火真氣源源不斷地注入兵器,旋見八爪炎龍鞭噴出熊熊烈火,粗巨竟達尺餘,威勢異樣駭人,心中又驚又喜:「我的真氣竟然又強了許多啊!」 武翩躚卻垂著劍鞘,抬首望著從洞頂裂隙射入的一縷陽光,不知在想什麼。 「來了!」小玄大喝,揮鞭猛擊,但見火龍疾竄,赤焰飛騰,誰知剛出半招,腹部已給黃金劍鞘抵住。 「還打不打?」武翩躚問。 「你……你到底使了什麼妖法?」小玄張口結舌。 「是武技。」武翩躚道。 「我不信,天地間哪有這樣的武技?」小玄搖頭。 「你知道小張太子麼?」武翩躚問。 「小張太子?大聖國師王菩薩的徒兒小張太子?」小玄道。 「嗯,就是這個。」武翩躚點頭。 「當然知道,傳聞他武技非凡,罕逢敵手,曾助其師收伏魔力廣大的水母娘娘。」小玄道。 武翩躚道:「當年他曾上鳳凰崖,點名邀我比試武技,你猜他與我打了幾合?」 「你曾與他比試過武技?」小玄想想道:「如果只比武技,我猜你大概能撐住二、三十合吧?」 「他在我手裡只走了一合。」武翩躚淡淡道。 小玄目瞪口呆。 「所以你跟我打架沒甚意思,再怎麼耍滑使詐都贏不了的。」武翩躚道:「這就跟我走吧。」 「不信!堅決不信!以小張太子的身手,怎麼可能只在你手裡走了一合?這個定是你吹牛的。」小玄大聲道。 武翩躚歎了一下,道:「好吧,再跟你玩一會,我出手慢些,讓你瞧個清楚如何?」 小玄揮鞭又擊,這回果然瞧見了武翩躚出招,明明瞧得清清楚楚,然卻仍舊一招便給制住。 他只覺莫名其妙,一言不發繼又重新發動進攻,可是任他傾盡全力費盡心思,始終都在武翩躚手裡走不出一合。常常似是武翩躚隨意舉劍等著,然後他就把自己的額頭、眼睛、胸口、下腹……這些重要部位以不同的速度及角度乖乖地送上門去,如果武翩躚真要取他性命,恐怕早已死掉了百十次。 小玄越打越心裡毛,脾氣幾乎全給磨沒了,忽然間對自己一直修習的武技完全喪失了信心。 「笨蛋,你打不過她的!」白眉翁高聲喝道。 小玄驀地驚省,收鞭止步,不再出擊。 「好啦,不玩了,這就跟我回去吧。」武翩躚柔聲道,就像是姐姐在喚貪玩的弟弟回家。 小玄只覺疲累之極,差點便想答應。 「千萬莫上她當,你上世遭難,裡邊就有這妖女的一份功勞!」白眉翁大叫。 小玄一驚,猛地打了個寒戰,突然想起飛蘿說過如果自己給捉去鳳凰崖,便會給人永世拘禁的話來。 「別聽他的,姐姐絕不會傷害你的。」武翩躚道。 小玄退後一步。 「這裡不安全,眼下只有我才保得住你。」武翩躚繼道。 小玄一言不發,橫鞭胸前。 「清醒點,這妖女在哄你!快逃!」白眉翁又叫。 「你信他還是信我?」武翩躚輕輕地歎了一下。 小玄警惕地盯著她。 「知道嗎?」武翩躚迎著他的目光道:「這天地間誰都有可能害你,獨我不會。」 小玄腳下一跺,倏地朝後疾掠。 「笨蛋!別跑呀。」武翩躚咬唇追來。 眨眼間小玄已奔出洞口,真氣湧處,幾步就掠上了空中。 此時的他真氣充盈,飛在空中,只覺酣暢淋漓心曠神怡,比以前的陸地飛行術不知快了多少倍。 但武翩躚如影隨形地追來,不但沒給落下,反而愈追愈近。 「怎麼辦……」小玄心念電轉,眼見很快就會給追上,突然默念禁咒,打開了如意寶囊,心念動處,一輛骷髏做成的車子飛了出來,他跨步躍上,骷髏車前已現出一條細小如蛇的骨頭龍來,緊接著急速增長,數息間已暴成一條通體血赤長達三十餘丈的巨大骨龍。 武翩躚「咦」了一聲,瞬給拉開距離。  小玄心中大喜,朝骨龍呼道:「快跑快跑!能多快就跑多快!」 飛了一陣,小玄轉頭望去,見武翩躚的身影已縮小成點,似乎放棄了追趕。 「哈哈,這條龍果真好用,今兒又幫了我一個大忙。」小玄正在高興,猛見一道絢麗彩虹弧空掠來,從他頭上飛貫而過,不禁一呆,心詫道:「此時無風無雨,怎會無端端的就起了彩虹?」 旋見彩虹弧掠而下,攔在前方,虹彩散處,現出個絕色美人來,不是武翩躚是誰。 小玄驚愕,急御龍骨調頭,朝另一個方向掠去。 但彩虹再度掠至,依然攔在前方,武翩躚笑道:「過天虹一縱便有九千里,你這條骨頭龍豈能快得過我。」 果不其然,接下幾次,小玄馭龍四竄,皆俱給她輕鬆攔住。 「這條骨頭龍還算不錯,你若再要亂跑,我便把它拆了。」武翩躚威脅道。 「天吶!怎麼辦?不知給她捉去會怎樣?要是也把我關上一輩子就慘了!」 小玄叫苦不迭,心念急轉,突地靈光閃過,趕忙打開如意囊翻找起什麼東西來。 「再不停下,便休怪我不客氣了!」武翩躚沉下了臉,手中的金鞘寶劍驀地光芒大盛。 「等等!」小玄叫道,竟然乖乖地御停了骨龍,朝她笑道:「好啦,我認栽,不跑了。」 武翩躚收起彩虹向骷髏戰車徐徐飛來。 小玄笑吟吟地望她,好整以暇地靠在座背上,先前的驚慌已經無影無蹤。 武翩躚疑惑地瞧著他,口中安撫道:「別怕,人家真的不會傷害你的。」 「別再自我陶醉了好不好?聖爺爺什麼時候怕過你啦。」小玄哂道,忽然抬手放指齒間,重重咬下。 「你做什麼?」武翩躚隱覺哪裡不對,飛速陡提,掠上了骷髏車。 小玄將咬破的手指摁在一道銀紋白底的符上,殷紅的鮮血如滴入雪裡般四下暈開,笑嘻嘻道:「咱們後會有期啦。」 「這是什麼符!」武翩躚輕喝,一爪扣住了他的肩膀。 就在這時,小玄的身體突然匪夷所思地波動起來,如水蕩漾。 武翩躚滿臉詫色,手上忽感一虛,急將五指收緊,卻仍捉了個空。 骷髏戰車上的小玄瞬已不見。 武翩躚驚疑不定,足下一點,人已從骷髏戰車上掠起,飛上更高處四下張望,但小玄就如給蒸發了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笨蛋!」她咬牙切齒地從唇間迸出這兩個字,面上怒色倏現,口中默頌了幾句,旋見腰際的七彩羅帶灼灼亮起,整個人化做了道彩虹朝迷林方向飛貫而去。    ***    ***     ***    *** 那道符正是「相思」。原來走投無路間,小玄突然記起了婀妍贈他的這道奇符,當即急找出來,在他滴血入符的剎那,心頭倏地一悸,滋味真個有如情人相思。眨眼便陷入了一個奇怪的地方,各種夢幻似的絢麗色彩在周圍詭異流蕩,只是一切都是模糊的無法瞧清的。 最重要的是一直無法擺脫的武翩躚已經不見,小玄大喜:「適才她明明還抓著我肩膀的啊……這符果然奇妙!嗯嗯,危急之時用來逃跑還真不錯!可惜只剩兩道了……」 他心中一鬆,不知怎麼便想起了婀妍,眼前儘是她的嬌顏俏貌,忽爾發現竟是思念之極,心中怦怦直跳:「當真要見著她了麼?不知她現在怎樣了?還待在那個滿是機關禽獸的大山腹裡麼?這會兒她在做什麼?點靈?吃飯?走路?還是在睡覺?」 小玄胡思亂想,突地心頭一蕩,啊呀叫道:「不會正在……正在沐浴吧……不會這麼巧的吧……」 想到這裡,不禁眉花眼笑。 「想起來……她的皮膚還真奇怪哩……那麼透明的……」            第九卷 情為何物            第一回 調兵遣將 小玄越想越美,心中一片滾燙,忽然間周圍的絢麗色彩消散無蹤,眼前倏地大亮起來,眼睛不由瞇了一瞇,陡間厲喝四起:「有刺客!」「護住宮主!」「拿下刺客!」緊接著鏗鏘鳴響寒氣縱橫,他莫名其妙,睜眼瞧去,登時瞠目結舌。 原來眼前情形與他先前的期盼完全不同,非但沒有碰上正在沐浴的美人,反倒陷在密如荊棘的刀槍劍戟之中,無數流耀著寒芒的鋒刃幾乎抵刺到他的身上,有的甚至刺破了他的衣衫和肌膚。 「天吶!這是怎麼回事?」小玄面無人色,分毫動彈不得,這情景令他想起了在地獄深淵中跌進骷髏海的那一刻,彼時有師父解救,可這次又會有誰? 明明是該出現在婀妍的眼前啊,難道那相思符出了什麼差錯嗎?小玄心念電轉,無論如何,他都不信婀妍會害自己。 「且慢!」一聲嬌叱在千鈞一髮之際想起,所有正在朝前逼迫的鋒刃立時硬生生頓住。 「全都退下!」那聲又喝,其音清脆嬌美,中間卻蘊含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是婀妍!是婀妍的聲音!」小玄驚疑不定地循聲望去,很快就從如潮散退的兵刃叢間瞧見了一張明麗奪人的嬌容,眸似星樣燦爛,靨若冰般剔透,大喜叫道:「婀妍!」 「你……怎麼來了?」 女孩娉婷俏立,依舊如露純淨,似泉甘冽。 「我……我想你了。」小玄脫口而出,雖為逃命而來,但這句話確有一半不假。 此言一出,立感無數道目光刷刷地聚射臉上,小玄茫然望去,這才瞧清周圍環伺著無數形形色色的妖獸精怪,個個身披盔甲手執兵刃,大多形容猙獰,似欲隨時撲噬。 婀妍雙頰驀暈,似乎有些狼狽與慌亂,滯了好一會才回過神道:「你先旁邊等著。」聲音竟然頗為冰冷。 小玄怔住,滿腔的滾燙剎那冷去了大半。 「沒聽見麼?滾到那邊去!」一個肥頭大耳將領模樣的漢子厲喝,手揮駭人巨斧,目光滿是敵意。 小玄聽他言語不敬,心中惱火,只冷冷地盯著他不動。 不遠處一個女子望望婀妍,又瞧瞧小玄,忽朝持斧肥漢嗔叱道:「死肥豬!你怎麼這樣說話?不分青紅皂白就拿斧子唬人!」 持斧肥漢滯了一滯。 「還不快把傢伙放下!」那女子叱道。 持斧肥漢不敢頂拒,瞪著小玄悻悻地垂下了手中巨斧。 小玄轉頭望去,見那女子頭挽雲鬢,左耳垂一顆剔透的瑪瑙墜子,右腕戴一隻淡碧鐲子,身姿修長綽約,面容秀麗姣好,心存感激地朝她笑了一笑。 那女子微笑招手:「這位小哥,你先過來這邊等等好麼?」 小玄朝持斧肥漢冷掃一眼,這才抬步走到那女子旁邊。 「繼續聽令!」婀妍輕喝,這片刻間,臉上的薄暈已經全然不見。 「是」周圍轟聲齊應,響如炸雷,把小玄嚇了一跳。 此時的婀妍盤髮束腰,一襲紫緞衫袍,內襯雲紋錦羅,緊緊地勾勒出兩雙挺翹乳兒的輪廓,袖只及肘,露著冰雕玉琢似的晶瑩小臂,一邊腕上束著串紫朱珠子,腰頭繫著一隻竹編小囊及一把竹鞘小刀,衣飾清爽利落,但臉上卻是寒煞逼人,不怒自威。 而在她的身後,還肅立著幾個窄衣短袖手執兵刃的俏立女侍衛,也是個個英姿颯爽粉面含霜。 小玄瞧得眼睛發直,一時無法把這時的婀妍跟當初遇見、那個嬌甜可人的女孩兒聯繫起來。 他又眺向四周,但見根根寶瓶狀的參天巨竹簇擁聳立,心中毫無疑問,此處就是巨竹谷。 「金甲大師!」婀妍喝道。 「小將在!」之間一個膀大腰圓身高近丈的禿頂妖將應聲而出,身著寬衣肥褲,袒著胸露著肚,腰頭兩邊各懸一隻渾圓大錘,形貌十分猛惡,仿如天上巨靈。 「你率本部兵馬潛伏巨竹堡東面,與戌時二刻發動進攻。」婀妍道。 「是!」那金甲大師大聲應諾。 「巨竹堡?」小玄心頭一跳,暗討道:「敢情婀妍要動手奪回家園了?」 「但你不許強擊,只消拉開架勢佯攻即可。」婀妍接道。 「佯攻?」金甲大師一怔。 「巨竹堡東面雖然最坦闊,但防禦卻於四面之中最強,不單機關陷阱極多,更築有明暗一十五座弩樓,威力超絕,若在那個方向上強攻,傷亡必定慘巨,因此你的任務就是大張旗鼓虛張聲勢,以期能吸引到最大的守備力量。」婀妍道。 「原來如此,宮主放心,虛張聲勢這個小將最是拿手!」金甲大師抱揖領命,躬身退下。 「這傢伙身上片甲沒有,卻怎叫做『金甲大師』?」小玄心中奇怪,悄運靈力,施展無相之眼望去,立時瞧出這將的本相來,原來是只磨盤大的金殼巨龜,這才恍然而悟,再朝別處望去,只見婀妍周圍十幾個將領全是精怪所化,非禽即獸,而婀妍身後的那幾名俏立侍衛的本相卻是一根根輕碧的寶瓶竹子。 「全都是精怪哦……」他心頭一動,忙把目光移到婀妍身上,卻見模糊一片,始終無法瞧清是何物事。 「楚純姐姐。」婀妍又喚。 「婀妍,我在這裡。」竟然是小玄身旁的那秀麗女子出聲應道。 「亦請姐姐率本部兵馬於戌時二刻趕到巨竹堡,配合金甲大師於巨竹堡上空發動佯攻。」婀妍道。 「我也佯攻?」那秀麗女子微詫問道。 「對。」婀妍點頭道:「巨竹堡頂層有數百隻機關戰鷹,俱是靈竹所制,工藝精湛迅猛異常,姐姐只消糾纏住它們就行,切切不可與之硬撼,待我奪回拘木令後,它們便會不攻自破,日後仍可為我所用。」 「這好辦,那我就佯攻好了。」秀麗女子道。 小玄心道:「原來她叫楚純。」忍不住又悄悄使出無相之眼去瞧,卻見無甚變化,不由微感意外:「難道這女子不是什麼精怪?」 婀妍又道:「那些機關戰鷹雖然十分犀利,但卻飛得不高,姐姐的兵馬只要別降下得太低,它們便奈何不了你。」 「知道啦,就照妹子的話去做。」楚純點頭應道。 「絕影大王!拔山大王!啄日大王!」婀妍又喝。 「小王在!」三個將領模樣的妖王即應而出,小玄施展無相之眼一一望去,卻分別是一個赤豹精、一個銀蟒精及一個金雕精。 「你們各率本部人馬潛伏巨竹堡南面,待東面的佯攻開始半個時辰後再發起進攻,一定要按早先排演的佈置進擊,切記震、巽、艮三位千萬不可亂,否則定然無法抵禦恐怖之足的衝鋒。」婀妍道。 「遵命!」三個妖王齊聲喝應,各自退回列中。 「離九命!采繽紛!藏千刺!步盜翼!」婀妍令如流水。 又有一女三男四個妖將應聲出列,小玄再施展無相之眼去瞧,卻是一個山貓精、一個芍葯精,一個箭豬精與一個生著翅膀的青馬精,不禁暗暗稱奇。 「你們各率本部於戌時三刻強擊巨竹堡之北,以本宮所授的陣形依托進擊,待攻上星夜台,便按既定分配分襲指揮閣、傳送台、物器庫與工匠坊,你們可都記得自己的目標?」婀妍道。 「回宮主,屬下記得!」四妖齊應,領命而退。 「真是走眼了,原來婀妍如此了得,竟有這麼多妖王精首聽她的命令。」小玄越瞧越感凜訝,意外之餘不禁暗暗佩服:「且還好像識得調兵遣將之道,指揮得如此鎮定自若條理分明,一個小姑娘家,怎麼會懂得這些將軍元帥才識的東西?」 「門隱子大師。」婀妍輕聲喚道。 「山人在。」只聽頂上有人答應,小玄抬頭望去,原來有個人立在一根細細竹枝之上,衣袍寬肥,背後負著口劍,眉疏發枯目垂唇閉,一副憔悴愁苦的模樣。 「煩請大師率門下弟子於戌時三刻從巨竹堡西面發起進攻,按既定路線奔襲堡心,若是能搶先封閉住兵庫,此役便算勝了一半。」婀妍道。 那門隱子「嗯」了一聲,算是應了。 「不知那幾個機關群的位置與破法,大師是否記住了?」婀妍問道。 門隱子仍舊只應了一聲,似是漫不經心。 婀妍又道:「大師這一路極為凶險,但卻事關重大,婀妍這裡拜託大師了。」 「宮主不必客氣,山人知曉輕重,豈敢有辱相托。」那門隱子微微頷首,眼皮稍抬,瞇成縫隙的眼睛裡忽而精芒乍現,閃掠出一抹令人生寒的凌厲。 「公主?」小玄暗討:「這些人怎麼都叫婀妍做公主?」 他心中奇怪,忍不住朝旁邊的楚純小小聲問:「請問姐姐,婀妍是個什麼公主啊?敢情是靈竹族的皇族麼?」 楚純瞧瞧他,微笑道:「不是公主,靈竹族乃化外仙族,哪似凡塵俗世有什麼皇族,婀妍是我們虛照境無盡宮的宮主。」 「虛照境無盡宮?」小玄一怔:「虛照境在哪裡啊?」 「這個怎麼說才好呢……」楚純道:「虛照境不在天不在地,如果硬要說個位置的話,虛照境就在生洲之南。」 小玄啊了一聲:「原來在天外海吶……那不是很遠。」 楚純笑道:「說遠挺遠,說近很近。」 「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名字如此縹緲的……」小玄好奇道。 「那裡很美,而且還很特別。」楚純道。 「特別?」小玄問。 「嗯,虛照之意,即影之虛幻,鏡之照應。那裡的五行生剋與外界大多逆反,因此有許多東西跟別處不太一樣。」楚純道。 「五行生剋與外界逆反?」小玄思討她話中意思,詫異道:「五行生剋決定著天地萬物的形貌與內在,若是相逆,那不是許多事物都要面目全非了。」 「沒錯,正是如此。與外界相較,那裡的東西往往在某些方面脆弱得驚人,但某些方面又會強大的匪夷所思。」楚純頓了下道:「譬如在別處貓是老鼠的天敵,但在虛照境,貓卻是鼠的美食;又譬如別處水往低流,在那裡的許多地方卻是水向高行,大聖師凌霄士正是因為坐隱虛照境而悟,開創了獨步天地的逆相六合符道。」 「竟有這樣的地方!」小玄張大了嘴巴,猶覺難以置信,喃喃道:「五行生剋與別處相逆……這……這怎麼可能……」 「以天地之廣大,又有什麼不可能的,況且虛照境本就不屬於這天與地。」楚純道。 「不屬於這天與地……」小玄猛地想起賀天鵬說過的話來,道:「莫非虛照境與這巨竹谷一樣,也是天地間的一道裂縫?」 「可以這麼比喻,只是虛照境比起巨竹谷還要更特別些。」楚純道。 小玄一陣神往,心中祈盼什麼時候能去那虛照境瞧瞧,卻聽她道:「適才你是不是用符遁來的?」 「是啊,你怎麼知道?」小玄道。 「不簡單勒……」楚純笑道。 「什麼不簡單?」小玄不明。 「嘿,竟有能耐得到我們婀妍的相思符。」楚純接道,笑得甚是曖昧。 小玄怔住,臉上不覺有點熱了起來,艾艾道:「你……你知道相思符?」 「當然知道,婀妍煉這些符時,還到過我島上採集材料呢。」楚純道,邊說邊朝他身上肆意打量。 小玄臉上越來越燙。 「對啦,你叫什麼名字?」楚純忽然問。 「我叫崔小玄。」小玄應。 「是何門派?從哪裡來?」楚純盯著他,語調中有點審問的意味。 「我……我是……」小玄遲疑起來,一時不知該不該把底細如實相告。 楚純見狀,便不再問,道:「你到這兒,也是為了來助婀妍拿回巨竹谷的是麼?」 小玄搖搖頭又點點頭,毅然應道:「沒錯,正是為此。」 「那你要好好表現嘍,我們婀妍可不是那麼好追的。」楚純盯著他笑吟吟道。 「什麼啊!我……我可不是為這個才要幫忙的……」小玄急忙辯白,就在這時,忽然婀妍的聲音略微提高:「此役實是凶險,雖然我們出其不意,但巨竹堡中陷阱密佈機關重重,更有許多刀槍不懼水火難侵的機關護衛,防禦之強諸界皆聞,若有輕怠,傷亡必巨,大家千萬仔細。」 「宮主放心!定不辱命!」眾妖齊應。 「好。」婀妍喝道:「開撥!」 眾妖王精首即時分頭掠去,眨眼已沒竹海,片刻間喧囂大起,四下似有無數人獸呼喝嘶鳴,聲勢之大,令人震撼。 「哇!原來周圍藏匿著這麼多人馬……」小玄心正詫訝,忽聽旁邊的楚純笑道:「我先走啦,你加油哦。」不待回答,人已飛身掠起,瞬逝林間。 小玄面紅耳赤,自個嘀咕道:「才不是你以為的那樣呢……」轉頭去瞧婀妍,見她正在同幾個妖王妖將低聲說話,心中遲疑,一時不知要不要過去。 這一稍靜,早先的遭遇便一幕幕湧入腦海,武翩躚那如舞身姿與可怕劍技歷歷重現,他細細回憶,竟然有些迷醉起來:「若說無跡可尋,偏能瞧的清清楚楚,若說速度不快,卻又招招制人……天地間怎麼可能有如此恐怖而絕妙的武技?」 繼又思道:「那女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為何一定要我跟她走呢?敢情也是衝著先天太玄來的麼?白眉翁口口聲聲說她在說謊,可是看上去怎麼都不太像啊……啊!她捉不到我,不知會不會回去尋老雜毛的晦氣?」 就在這時,猛聽頭上怪唳連連,小玄抬頭望去,只見數十頭巨大奇禽當空撲起,赤著血似的眼睛、血色的鉤喙,排成兩列朝遠處飛去,為首一頭身形最巨,背上坐有一人,身段窈窕裳飄帶舞,正是楚純。 「這些是什麼鳥兒?從來沒有見過呀。」他仰頭呆望,正不知那些奇禽為何物,忽聽後面有人道:「那是嬰勺,喜食虎豹,是虛照境最犀利的猛禽。」 「婀妍!」小玄歡喜回頭,果然是婀妍俏立在後。 兩人四目相交,不知怎臉上都有點不自然起來。 「老實告訴我,你怎麼突然來了?」婀妍道。 「那個……想你了。」小玄吞吞吐吐。 「真的?」婀妍盯著他問。 「就是想你了。」小玄厚著臉皮死撐,對比起這個理由,為了逃避一個女人的捉拿更是難以出口。 婀妍雙頰漸漸地暈了起來,冰似的俏顏如同染了朝霞般艷麗奪人。 小玄也滿面發燒,但望著眼前的動人嬌容,心中越發肯定自己沒有說謊。 「可你怎麼能當著……能這麼說啊。」婀妍小小聲道。 「也是你說的啊。」小玄無限委屈道:「你不是說那符不能隨便亂用麼?只有……只有……」 「可是……你沒瞧見適才那麼多人嗎?」婀妍薄嗔,一雙星眸卻是異彩連連,閃動著掩藏不住的喜悅,與早先的矜持模樣迥然不同。 「原來是為這個!」小玄恍然大悟:「啊哈,無怪她適才對我那麼冷淡,原來是害臊了呢。」 他心中莫名一蕩,旋即歡喜起來。 「你笑什麼!」婀妍滿面羞紅地瞪著他問。 小玄笑嘻嘻道:「沒呀,沒有。」生怕女孩嗔惱,趕忙移開話題:「你準備奪回巨竹谷了?」 「嗯。」婀妍應。 「有這麼多人幫你啊。」小玄道。 「嗯。」婀妍恍惚而應,似猶未從羞澀中恢復過來。 「還需不需要再多點人幫忙啊?」小玄試探著問。 「要。」婀妍即道:「你幫不幫我?」  「當然幫。」小玄即應,雖是為了逃命而來,雖仍驚魂未定。 「為什麼?」婀妍卻問。 小玄一愣,支吾道:「不為什麼啊……」 「不為什麼?」婀妍盯著他。 「就是想幫你嘛。」小玄困難道。 婀妍燦爛一笑,咬了唇兒,目光盈盈地望著他。 誰知小玄卻在這時想起了個理由,畫蛇添足道:「上次你不是送了我三百根寶瓶竹麼?只為這個,我就幫定了!」 婀妍笑容驟凝,冷冷道:「那就不用幫了!」 「啊?」小玄云云裡霧裡:「為什麼?」 「區區三百根寶瓶竹又算得了什麼,怎敢勞您冒險。」婀妍淡淡道。 「沒事沒事,我從來不怕冒險,越危險就越過癮吶。」小玄忙道,心中奇怪女孩怎麼突然變得這般客氣,而且臉上的笑容一眨眼又沒了。 「但我怕,此戰凶險非常,萬一哪裡磕著碰著了您崔小聖,我可過意不去呢。」婀妍冷冰冰道。 小玄聽她越說越冷淡客氣,心中急了,道:「你忘了上回過萬蛛嶺麼?」 婀妍微微一滯,道:「沒忘。」 「那時我可有怕過?」小玄道。 「不是我唬你,這一次比上回過萬蛛嶺還更凶險十倍,你可想好喲,一個不好,命就沒了。」婀妍道。 「那你怎麼辦?若是如此,我就更要去了!」小玄斬釘截鐵道:「總之這個忙我是幫定了!」 婀妍的臉色這才回暖了些許,道:「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人,硬要來幫忙的?我可沒求你啊。」 「不用你求!」小玄道。 「我也不領情的哦。」婀妍咬著唇笑道。 「不要你領情!」小玄氣呼呼道。 婀妍盯著他,目光漸漸柔和。 小玄瞧瞧她,不知怎的,心裡有點慌張起來。 婀妍忽然抬步,朝他慢慢行去,一直走到他的跟前,嬌軀幾乎碰觸到了他的身體。 淡淡的怡人芬芳絲縷薰拂,小玄手足無措,忍不住道:「幹嗎?」 婀妍目光緩緩下移,落在他的頸側,輕聲道:「他們適才割著你了?」 「沒事,只碰著了一點點。」小玄道。 婀妍從腰畔的小竹囊裡取出條帕子,摀住他頸上輕輕揩拭。 女孩的蔥指很涼很滑,帕子又香又軟,小玄胸口怦怦亂跳,心中陣酥陣麻。 「還傷著哪裡?」婀妍朝他身上四處張望。 「沒,沒有了。」小玄甘之若飴,臂側背後的幾道小傷口半點不覺得痛。 「阿玄哥哥,你真心想幫我的是麼?」婀妍低道。 小玄點頭。 「澤陽城那邊沒事了嗎?」婀妍問。 「沒事了,骷髏魔軍給我們擊敗了,說到這個,真要謝謝你給了我寶瓶竹。」小玄道,不禁又思念起師父及一眾師姐來。 「阿玄哥哥……」婀妍暈著臉道:「澤陽一解圍你就立刻過來找我,我很開心……很……」 小玄臉上發燒,但此刻怎敢實言相告,望著咫尺的嬌媚冰顏,只覺得神清氣爽心曠神怡。 「前些天我一個人在神工井裡點靈,心裡邊就很想……想……」婀妍抬眼瞧他,羞澀滿面道:「原以為要過很久才會再見面呢,想不到你這麼快就來了。」 小玄心口劇跳,一陣恍惚一陣迷糊,有種說不出辯不明的感覺在胸口縈繞蕩漾。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叫道:「宮主在哪?」「婀妍,我們回來了!」「太子到了!」 婀妍趕忙縮手,將帕子飛快收起,朝後退了一步。 「婀妍,元一太子已率軍到了,眼下就在谷外紮營。」一個女子叫到,聲音甜脆嬌嫩。 小玄只覺聲音有些耳熟,轉頭望去,只見兩個霓裳女孩如蝶兒般朝這邊翩躚飛來,待到近處,不禁訝然,原來竟是胡紫兒、胡碧兒兩隻小妖精。 姐妹倆幾乎同時瞧見了他,面上皆露驚喜之色,齊叫道:「小白哥哥!你怎麼會在這裡?」             第二回 奔襲 「小白哥哥?」婀妍怔了一怔。 小玄笑著朝她眨了眨眼。 紫兒碧兒一人一邊捉住了他的衣袖,模樣極是親熱。 小玄嚇了一跳,趕緊扯衣拽袖掙了出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小白哥哥,那老傢伙有沒有為難你?」「你沒事吧?」「這些天你都在那個鬼林子裡麼?」姊妹倆如鳥兒般唧唧喳喳個不停。 「什麼老傢伙?人家叫做白眉翁!」小玄生氣道。 「那老東西趁人不備就施邪法把我們趕出來了!」碧兒怒道。 「我們想再進去找你,可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路了。」紫兒道。 「他是為了你們好。」小玄道,想起給七絕界圍攻的那一戰,背上猶自冷汗涔涔。 「啊!你們認識?」紫兒突道,狐疑地瞧瞧他和婀妍。 「我不是跟你們說過,我有個巨竹谷的朋友麼。」小玄笑道。 「哦,就是你說批發寶瓶竹的那個?」碧兒恍然大悟。 小玄心叫不好,忙朝婀妍瞧去,見她正瞪著自己,不由一陣慌張。 「小白哥哥?」婀妍輕輕地喚了一聲。 「嗯……」小玄硬著頭皮應了一下。 「我是批發寶瓶竹的?」婀妍盯著他柔聲問。 「那是……是跟她們……跟她們開玩笑的。」小玄結結巴巴,涎臉乾笑。 兩隻蝴蝶精瞧瞧婀妍,又望望小玄,彼此對視一眼,似有所悟。 婀妍轉朝姊妹倆道:「你們又怎麼認得這個崔小白?」 「婀妍,他就是我們上次跟你說的,在葫蘆鎮遇見的那個啊。」紫兒道。 「就是上逍遙峰獨挑白首娘娘門下五大弟子的那個呀。」碧兒興奮道。 「哦……」婀妍作大悟之狀,朝小玄道:「聽說你在逍遙峰如入無人之境,把白首娘娘門下五大弟子打得落荒而逃啊。」 「這個……這個……」小玄尷尬陪笑。 「對啦,我知道五大弟子當中有個叫做程水若的相當厲害,連她都給你打得落荒而逃了?」婀妍似笑非笑,目光灼灼。 小玄噤若寒蟬。 「啊!還有個叫做崔小聖的,他也給你打得屁滾尿流是吧?」婀妍笑嘻嘻道。 小玄面現求饒之色。 婀妍瞪著他道:「當時我還納悶了許久,老是想不出來那個少年高人是誰,原來就是你呀!失敬失敬!佩服佩服!」 「不敢當,不敢當。」小玄趕緊擺手,面紅耳赤。 「小白哥哥好厲害的。」碧兒欣賞地望著他道:「小白哥哥,那日我們求你幫的忙就是要攻打巨竹谷哩,這下好了,早知道你是婀妍的朋友,那就不用我們浪費表情了。」 「嗯嗯,今日到此,就是特地來幫忙的。」小玄大言不慚道。 婀妍似嗔似喜地掠了他一眼,忽然向姊妹倆問道:「太子到谷外了?他怎麼說,答應出兵了?」 紫兒同碧兒對視一眼,兩人皆支吾了起來。 「說。」婀妍沉聲道。 「太子說……說只要……只要你……」紫兒道。 紫兒似乎鼓足了勇氣,終於把話完全說了出來:「太子說,他不要什麼竹子和機關,只消你答應事成之後到皇都一會,他就親率大軍入谷,為你蕩盡七絕邪魔。」 婀妍冰腮驟然漲赤,眉心惱色隱湧。 「怎麼了?」小玄忙問。 婀妍不答,緊咬櫻唇。 小玄心中悄思:「不知那元一太子是何人?竟然這麼大的口氣……不過也是要來幫忙的啊,婀妍卻怎麼不太高興?」 「婀妍,怎樣……回覆太子?」紫兒小心翼翼地問。 「不回覆!」婀妍輕叱,寒煞逼人地冷哼:「用不著他幫,我自己就能拿回巨竹谷!」 「嗯。」兩隻小妖精一齊點頭,碧兒道:「這麼不爽快,就讓他在谷外傻等著好啦!」 「走!」婀妍道,掠了小玄一眼,縱身飛起,逕朝竹林密處奔去,不遠處的幾個侍衛即時緊緊跟上。 紫兒碧兒姊妹倆亦飛身而起,齊朝小玄喚道:「快來啊!」 小玄趕忙提氣疾趕,不過數息,便已超過姊妹倆及一眾侍衛,追上了婀妍。 婀妍眼角睨見,不由輕咦一聲,道:「你的身法比上次精進了許多啊。」 小玄心下得意,高深莫測狀地微微一笑。 眼前突然開闊,只見前面的竹海當中有成百上千的竹人、竹獸、竹禽縱橫排列肅穆靜立,場面極是壯觀震撼。 「嘩!槍卒、刀隼、螳螂工匠……虎蛛戰車!這麼多……」小玄喃喃驚歎,婀妍道:「這些全都是『活』的麼?」 「嗯,為它們點靈,整整花費了我十一個晝夜。」婀妍微笑回答。 幾句話間,紫兒碧兒姊妹倆及幾個侍衛亦已趕到。 這時前邊有幾個妖將快步迎來,朝婀妍叩首而拜,大聲道:「各部整備已畢,正候宮主下令!」 「你們立即率各部開拔,於戌時之前趕到巨竹堡附近潛伏待命!」婀妍喝令。 幾名妖將應聲而去,一時號令四起,眾竹人、竹獸、竹禽紛紛展軀移動,隊列整齊地魚貫而行,一隊隊一節節地消失在茫茫竹海之中。 「有這麼多機關兵馬,巨竹堡還不輕鬆拿下。」小玄喜道。 豈知婀妍卻搖了搖頭,道:「這些機關暫時還不能動用。」 「為什麼?」小玄不解。 「因為拘木令還在七絕邪魔的手裡,它能控制這些機關。」碧兒道。 「若是把這些機關貿然送上,只會為敵所用。」紫兒接道。 「啊!」小玄呆了一呆:「那怎麼辦?」 「只有等到我們奪取了拘木令,方可使用這支機關部隊。」婀妍道。 小玄這才明白婀妍為何有了這麼強大的機關部隊,仍還需要其他的援助,道:「那……我們現在就去把那拘木令搶過來!」 「正欲如此。」婀妍點頭,比了個手勢,幾個俏麗侍衛即時以兩個一組分躍上停在不遠處的四輛虎蛛戰車,駕馭著朝這邊馳來。 小玄定睛瞧去,見這四輛虎蛛戰車車體漆虎紋,狀若蜘蛛,體型異樣巨大,每輛上面竟然各載著兩支螳螂工匠,咋舌道:「好厲害!這些傢伙比神工井入口的那幾支還要高大。」 「這是三款虎蛛戰車中最大的一型,格鬥不如恐怖之足,但擅攻城掠寨,當年供給奉天侯的便是這種。」婀妍道。 「好傢伙!好傢伙!這模樣真夠嚇人的,難怪傳說當它出現在戰場上時,往往會令敵軍頃刻崩潰。」小玄讚不絕口。 「上車。」婀妍道,足下未動,人已飛上了其中一輛虎蛛戰車。 小玄趕忙跟著縱身躍上,緊接著紫兒碧兒姊妹倆也飛了上去。 婀妍皺皺眉頭,朝紫兒和碧兒道:「湊什麼熱鬧?你們去坐別輛!」 「不嘛。」碧兒抗議道:「我要跟小白哥哥一起。」 婀妍掠了小玄一眼。 小玄只覺頭皮一陣發麻,結結巴巴道:「這輛車人太……太多了吧?」 「但是一點都不擠呀。」碧兒道,軟綿嬌軀若即若離地挨著他的一邊臂膀。 「堡內那麼凶險,大家在一起才好互相照應啊。」紫兒在另一邊道。 「這個……這個……」小玄額頭猛冒汗珠。 婀妍微笑,用耐人尋味的目光打量著他。 小玄給她瞧得心底發毛,著慌道:「要不……要不我去坐另外一輛?」 「出發!」婀妍突喝。 前邊駕座上的兩名侍衛即時扳動機關,只聞喀拉數響,兩邊八根柱般長足一齊展動,巨大的虎蛛戰車風馳電掣般奔了出去。 日漸西沉,艷麗夕陽把原本翠綠的珠海染映得如血一般。 一支支各種武裝的隊伍正在林中默默穿行,更為眼前的景象平添了濃濃殺意。 「這些人馬全都是去攻打巨竹堡的?」小玄指著一隊提槍掣斧的精怪問。 「嗯,這些是藏千刺的人馬,前邊那支是絕影大王的隊伍。」婀妍答。 小玄心中生凜,道:「原來有這麼多人幫你啊。」 「當然啦,婀妍可是我們虛照境說一不二的人物。」碧兒插嘴道。 「當初真是瞧走眼了……」小玄心裡嘀咕,瞧了瞧婀妍道:「這些人馬全都是從虛照境過來的麼?」 「部分是。」婀妍答。 「怎麼會有這麼多人肯幫你呢?」小玄順勢問。 「我請他們幫忙啊。」婀妍道。 「你一請人家就肯幫忙?總不會平白無故就肯幫忙吧?」小玄追問。 「當然不是平白無故啦,我人好嘛,平時對別人好點,人家不就肯幫忙嘍。」婀妍笑道:「你不就是這樣子麼?我對你好,就就願意來幫我了。」 旁邊的妖精姊妹嘻嘻輕笑。 小玄眼角掠見,不知怎的,心底一陣疑慮,總覺婀妍言中有些不盡實。 虎蛛戰車速度極快,不一會便超越過了絕影大王的隊伍,轉眼又奔到另一隊高大精怪旁側,但見槍戟森嚴旌旗鮮艷,更攜有猛獸拖拉的各種攻城器械及輜重車輛,小玄讚道:「這隊人馬好威風,不但甲冑齊全,而且個個如此高大魁梧!」 「這是絕影大王的人馬,當中有許多熊兵虎卒,且素有訓練,曾為小妖後徵召,與魔界打過數場惡仗,算得上妖界的一支精銳。」婀妍道。 「哇,這幾隊加起來怕是有幾千人馬吶!我看就算不動用你的機關部隊,也能輕鬆打下巨竹堡。」小玄道,心中琢磨:「若是碰上這支妖獸大軍,只怕骷髏老妖的屍骨魔軍也討不了好。」 婀妍搖搖頭,道:「沒那麼容易,巨竹堡的防禦能力強大得超乎你想像。」 「對啊,當年七絕界曾經兩度強攻都沒打下,後來改為偷襲才得手的。」碧兒道。 「傳說千年之前,當時的天道閣主以降妖除魔為借口打巨竹谷的主意,也曾傾師壓境,但卻鎩羽而歸。」紫兒得色道。 「不是傳說,而是事實。」婀妍淡淡道:「覬覦寶瓶竹及機關術之徒極多,我們巨竹谷從來就沒有過長久的安寧。」 「天道閣也……也……」小玄駭然。 天道閣乃地界最強大的組織之一,一直廣納正道高賢,以降妖除魔為己任,在俗世間的影響遠在玄教之上。譬如小玄的大師姐雪涵與二師姐李夢棠出山後就是加入其中,侍於當今天道閣主除魔大帥刑飛麾下,名聲響亮,合稱霞霓雙使。 「想不到巨竹谷的機關如此厲害,連天道閣也沒辦法。」小玄喃喃道。 正說間,忽聞有人高叫:「小神恭候小姐歸來!」四人微訝,紫兒、碧兒同幾個侍衛即時亮出了兵刃。 只見前邊的地面徐徐冒出股青色煙霧,煙霧當中現出一人,鬍髯灰白,年約四、五旬模樣,朝婀妍叩首就拜。 「你是何人?」婀妍輕喝。 那人道:「小姐不認得我啦?小神乃這谷中的土地喬三啊,小姐幼時在谷南玩耍時迷了路,便是小神送回堡中的呀。」 婀妍凝目望去,驚喜道:「喬伯伯,原來是你!」 「當日谷中遭逢大劫,小神力弱,無以援救,眼睜睜地瞧著老谷主遭難,真是罪該萬死!」喬三哽咽道。 「不關你事,一切都是七絕邪魔做的惡!」婀妍咬牙道。 「老谷主對小神恩重如山,小神卻無以為報,這些年來,真是食不甘味寢不安席,晝夜悲慟啊。」喬三愈說愈激動,老淚縱橫。 婀妍輕歎,星目潮潤。 「這下可好了,今日終把小姐盼回來了,且率如此強援,真是令人喜慰萬分。」喬三道。 「此番定要血洗前仇,奪回家園!」婀妍恨恨道,忽問:「對了,千臂老魔回來沒有?」 「這個小神一直都有留意,那魔頭已出谷數月,至今未歸,眼下留守谷中的乃其子柳長青,是個不成器的東西,倒是有個叫毛苦的總管有些能耐,當年偷襲巨竹谷的七絕邪魔當中就有他一個。」喬三道。 婀妍面露喜色,道:「很好,喬伯伯有心了。」 「小神一直苦候小姐歸來,今日願盡綿薄之力,以供驅策。」喬三道。 「喬伯伯,你有多少人馬?」婀妍問。 「說來難堪,這些年給七絕邪魔霸佔谷中,香火血食少得可憐,小神眼下只有陰兵兩百,不過……」喬三愧色道:「小神雖然人少,但對谷中地形卻熟,或許能有點用處。」 「很好,那就煩勞喬伯伯率部於巨竹堡周圍埋伏,若見七絕殘部逃出,則設法攔截圍堵。」婀妍道。 「是!小神這就去準備。」喬三應,頓了下又道:「七絕邪魔極是殘忍,還望小姐自個保重。」 「嗯,我會小心的。」婀妍應。 喬三深深一揖,仍化輕煙鑽回地中。  四輛虎蛛戰車正要繼朝前行,忽見一員妖將飛奔過來,大聲道:「啟稟宮主,奉天侯的二公子程石亦程將軍率部到了,正在前邊恭候!」 婀妍登時面露驚喜之色,道:「快帶路。」 小玄卻是一怔,驀地心跳:「奉天侯的二公子?不會是水兒的兄弟吧?」 四車疾馳,在妖將的引領下,很快就瞧見了一支奇怪人馬,待到跟前,赫才瞧清竟是四、五十隻符紋石雕獅子,前邊立著一將,年近三十,白袍銀甲,雄健彪悍英氣逼人。 婀妍躍下車子,喚道:「前邊的可是程二公子程將軍?」 「在下正是程石亦,姑娘便是少谷主麼?」那人朗聲道。 小玄凝目望去,見他眉目間果然跟水若有幾分相像,不禁暗暗激動:「是了是了!這人定是水兒的兄長無疑!」 婀妍襝衽一福道:「小女子就是。」 程石亦拱手揖道:「在下奉家父命前來援助少谷主,但願沒有來遲。」 小玄仔細打量,見其劍眉星目猿臂狼腰,神情堅韌,舉手投足皆有股剛毅果敢的勁頭,不知是否愛屋及烏,心中大讚:「我這未來舅子竟然如此英挺帥氣,真真一表人才啊,英雄!英雄!」 「將軍來得正是時候!」婀妍喜道:「聽聞雲州吃緊,令尊竟還發兵來援,此番恩德,小女子感銘於心。」 「少谷主不必客氣,家父與令尊乃是深交,此番之援義不容辭。」程石亦頓了一下,接道:「雲州那邊的確十分吃緊,還望少谷主莫忘信中之諾,此番事舉,便贈些神兵及寶車與我們。」 「這個一定。」婀妍道:「除此以外,安頓好這邊,我即依諾率部前往雲州援手。」 程石亦大喜道:「若得少谷主相援,雲州指日可破!」 「敢問將軍,你帶來的這些兵馬是何神物?」婀妍指著他身後的那些石獅道。 「回少谷主,這些石獅乃是我三娘新煉的甲兵,行動雖緩,但卻力大無窮,希望此番能幫上點忙。」程石亦謙恭道。 「三娘?感情是說水兒的娘親哩……」小玄心跳愈劇。 果不其然,只聽婀妍道:「原來是百寶娘娘煉造的仙兵,那一定是很厲害了。」 「眼下如何調度,少谷主儘管吩咐,在下定然遵照行事。」程石亦道。 「那就不客氣了。」婀妍稍微沉吟,便道:「煩勞將軍率部趕赴巨竹堡西面,合同我部於戌時三刻發動進攻。」說著從腰畔小囊裡取出一物,道:「這是本宮的令牌,將軍持此前去,自然有人接洽。」 程石亦接過令牌,拱手揖道:「定當不負少谷主之命!」 「程將軍,你可要小心啊!」虎蛛戰車上的小玄忽然高喊。 程石亦微微一怔,抬頭望去,朝他笑了笑,旋即跨上一頭石獅,口中誦念真言,猛見幾十隻石獅邁開四足動了起來,剎那塵土飛揚,幾十隻石獅竟然排列成線,轟隆隆的朝一個方向去了。 婀妍躍回車上。 「好厲害,那些石頭獅子跟你的機關部隊可謂異曲同工啊!」小玄對她訝歎道。 「嗯,百寶娘娘可是個三島十洲無人不識的煉器大家,而煉器跟御甲素來相通的。」婀妍點頭。 「這兩種奇兵相比,不知道哪個更厲害些?」小玄好奇道。 「當然是婀妍的竹子兵厲害,刀劍不壞水火難侵,一直令好多人垂涎的。」紫兒十分肯定。 「如果不是為了得到虎蛛戰車跟竹子兵,奉天侯才不會派他兒子來幫忙哩,由此可見,他老婆的石獅兵肯定比不上婀妍的竹子兵。」碧兒接口。 「真是這樣?」小玄望著婀妍。 「走吧。」婀妍不置可否。 四輛虎蛛戰車繼朝前急馳,不到半個時辰,便已超越過所有隊伍。 周圍的風聲、蟲鳴漸漸清晰,林中顯得格外靜寂。 突然間,小玄從茂密的枝葉間望見了一座直插雲端的青翠巨堡,失聲道:「到巨竹堡了!」 「沒呢,還有四、五里路。」婀妍道。 「還有四、五里路?」小玄微微一怔。 「嗯,巨竹堡十分高巨,所以看上去像是離得很近。」婀妍解釋。 「婀妍,我記得你說過巨竹堡上有個極美的空中潭子的!」碧兒興奮道。 「等會就會經過那裡的,我們快點打下來,你便可以在那裡玩了。」婀妍道,說著忽然打了個手勢,駕車的侍衛立時剎住虎蛛戰車,其後三輛也隨之即時停下。 「就是這裡?」紫兒問。 「什麼這裡?」小玄四下張望。 婀妍躍下車子,在林間東奔西馳了一圈,像是尋找什麼。 「她在幹什麼?」小玄問紫碧姊妹倆。 「找入口。」紫兒答。 「入口?什麼入口?」小玄一呆。 「巨竹堡的秘密入口,可以通過一條地下秘道進入巨竹堡的入口。」紫兒道。 「啊,有這秘道,豈不是可以來個出其不意!」小玄高興道。 「正欲如此,不過婀妍說這條秘道甚是狹窄,無法讓大隊人馬通過,而且不能確定是否已給七絕邪魔發現。」紫兒又道。 正說間,忽見婀妍在一大簇竹叢前停住,招手呼道:「全都過來這邊!」 四輛虎蛛戰車齊聚過去,來到婀妍旁邊,只見她從囊裡取出道符,口中默默誦念,蘭指彈處,符倏不見,猛地豪光大放,映曜得眾人難以張目。 小玄眼睛微微一瞇,呼吸間光亮已逝,睜目之時,赫然發現周圍景像已變,四輛虎蛛戰車及車上人已全都置身於一圈密不透風的竹叢之中,此處有塊數丈方圓的空地,中心地上鋪著面竹排,其上雜草叢生,看不見邊沿何處。 「怎麼突然在這?」小玄訝問。 「我用了移地符。」婀妍答,指著地面喝令:「把竹排掀起來!」 八隻螳螂工匠應聲而動,卡卡嗒嗒地分從四輛虎蛛戰車上提步跨下,齊走到竹排跟前,各出如鉤似鋸的長臂,搭住了地面的竹排,接著同時發力,旋聞扎扎作響,竹排開始離地而起,草掀土翻處現出了個徑達丈餘的洞口。 眾人過去,朝地洞入口望落,只見其內有階,斜向而下,深處漆黑一團,根本瞧不見什麼物事。 婀妍朝一眾侍衛喝道:「你們守在這裡,相機接應!」 眾衛領命,各驅虎蛛戰車及螳螂工匠四下散開,環繞洞口結陣佈防。 婀妍一馬當先,奔入洞中,小玄同紫碧姊妹趕忙跟去,黑暗中忽現光亮,原來婀妍手上已多了顆散發著暈柔白芒的奇異珠子。 小玄見那珠子光澤雖柔,亮度卻足,好奇道:「這是什麼?」 「鮫珠。」婀妍答。 「鮫珠?傳說鮫珠是鮫人的淚珠凝成的呀……」小玄訝道。 婀妍高舉珠子,邊走邊警惕地朝四周觀察。 這是一條高逾八尺、寬約五尺的甬道,上下左右皆以寶瓶竹子支撐裹覆,顯然已有年月,竹色微微呈黃,有許多雜草從縫隙裡鑽出。 「你怎有的?」小玄忍不住又問。 「我在天外海捉了個鮫妹妹,逼她哭了三天三夜做出來的。」婀妍面無表情道。 「真……真的?」小玄張大了嘴巴。 婀妍瞪了他一眼,邁開步子徑朝甬道深處奔去。 「發什麼呆?走啊!」紫兒叫道,姊妹倆從他身邊飛掠而過。 小玄這才回過神來,急忙提步跟上,忽而啞然失笑:「定是在說笑哩,婀妍豈會那麼狠心的。」 甬道並無分支,四人疾步飛奔,未遇丁點麻煩阻礙,約莫過了半炷香光景,眼前突然開闊,小玄猛地掠見兩邊影影綽綽,似有許多持握兵刃的高大衛兵立著,不禁大吃一驚,但腳步已收之不及,隨著前面的婀妍一頭就紮了進去。 「有埋伏!」後面的紫碧姊妹齊聲低呼,雙雙亮出兵刃。           第三回 星空下的願望 「別慌!這些是密道的守衛,未給七絕邪魔控制的!」婀妍叫道。 小玄定神瞧去,見甬道兩邊貼壁立著十來對高大竹人,清一色披掛繁瑣厚重的竹片盔甲,手拄寶瓶竹削製成的巨劍,面上無眼無口,模樣十分威武懾人。 「你怎不早說,嚇我一跳!」碧兒拍著心口嬌嗔。 這十來對竹人貼壁靜立,對於幾個闖入者,並無紋絲反應。 「看來密道還沒給那些邪穢發現。」婀妍快步向前。 「這些是什麼利害角兒?看上去挺威風,好像沒在你那些竹子兵裡見過呀。」小玄道。 「它們叫做劍將軍,數量極少,是我巨竹谷的高級機關,攻擊同防禦俱為上佳,單兵格鬥能力僅次於恐怖之足。」婀妍道。 「厲害!厲害!」小玄嘖嘖稱讚道,又問:「但它們怎麼一點都不動?難道是太久沒使用,全都壞掉了?」 「它們的職責是首位這道門,如果搞錯了啟門之法,你就會知道它們到底壞掉沒有。」婀妍淡淡道。 小玄轉頭望去,見她已行到甬道的盡頭,正面對著一扇刻滿了奇異符紋的緊閉竹門。 「此處已是巨竹堡的底下,只要通過這道門,便能進入巨竹堡內了。」婀妍拿起鮫珠,近距離地移照著鏤刻在竹門上的條條符紋凹槽。 「那你一定知曉這扇門的開啟之法了?」小玄走過去,同她一道打量面前的竹門。 「但願我沒記錯。」婀妍道,說著踏前一步,抬起右手,用指點摁住了一顆嵌在竹門上符紋凹槽裡的圓竹珠。 「婀妍,小心啊。」紫兒緊張地望著兩邊道。 甬道靜謐非常,多了這十幾對無聲無息的竹人,顯得有些陰森可怖。 婀妍捺動蔥指,摁住圓竹珠沿著符紋凹槽滾動起來,到了符紋的分岔之處稍作沉思,便選了其中一條繼續滾走。 「這凹槽的軌道,好像是九宮的某種變形哩……」碧兒道。 小玄凝目細瞧,詫訝道:「果然有點像,想不到竟有這樣的玩法,有趣有趣!」 「別吵,小心干擾到婀妍。」紫兒低聲道。 「如果珠子滾錯岔道,這些竹人真的會來攻擊我們嗎?」碧兒道。 「會。」婀妍盯著竹門道:「它們會把這甬道裡的一切生命清除得乾乾淨淨。 」 小玄與碧兒凜然噤聲。 婀妍的手忽然停住,指尖摁住的竹珠子停頓在一處有著三道分岔的地方。 「怎麼了?」小玄低聲問。 「我忘了這個地方該怎麼走。」婀妍道。 旁邊三人立時緊張起來,小玄乾笑道:「這些劍將軍到底有多厲害?」 「一個劍將軍大概能幹掉十隻刀隼、五個槍卒或三隻戰鷹。」婀妍淡淡道。 小玄暗抽涼氣。 「你們準備應戰。」婀妍歎道:「看看老天爺肯不肯幫我們吧。」說著蔥指一捺,摁著竹珠子滾向岔道的其中一個分支。 只聽「嗒」的一聲輕響,似從極遠處傳來,除此之外,再無動靜。 「沒……沒有選對?」小玄瞧瞧竹門又望望佇立兩旁的劍將軍。 「等等。」婀妍凝眉道,似在聆聽著什麼。 數息後又聽「嗒」的一響,只是聲音大了許多,緊接著扎扎聲起,竹門終於緩緩向右移動,其後露出個門洞來。 「成功了!」紫碧姐妹齊聲歡呼。 「反應好慢,敢情這門年久失修,快要壞掉了。」小玄抹抹汗道。 「不知道就別裝懂啦,動力之源在遠處,傳送動力過來不需要時間麼!」婀妍沒好氣道。 「原來如此。」小玄恍然悟道:「我曾到過一個地底魔窟,那裡的機關是用其上的湖水作為動力之源,不知道你們巨竹堡用的是什麼?」 「一道氣脈。」婀妍向前走去。 其他三人趕緊跟上,小玄道:「用一道氣脈做動力之源?」 「嗯。」婀妍道:「地界有一十九靈脈,巨竹谷擁有其一……」 「這個我知道,就是太碧了!」小玄道,猛地想起太碧之上的那個銷魂巨巢來,心口不由一陣抽痛。 「沒錯,但太碧只是陽脈之象,另一半的陰脈在這邊,也就是我們巨竹堡的地基中心。」婀妍道。 「這靈脈還分陰陽的?跟夢巢不一樣啊。」小玄詫道。 「每一靈脈都是不相同的,譬如水晶潭代表著平衡,具有穩定、調配與融合之功,對五行生剋起著緩衝作用;譬如快活水晶代表著生命,具有延年益壽、增強靈力之功,特別是對天地間的水行之物有著非凡奇效;夢巢代表著根本,具有孕育守護、固本培元之功,對所有土行之物有莫大好處;而我們巨竹谷的太碧代表著生機,具有生長、復原及繁殖之功,對一切木行之物有無上益處。」婀妍道。 「原來如此。」小玄道,心忖:「婀妍知道的東西還真不少,這點跟我二師姐倒是有點像哩。」 「啊,怎麼沒路了?」碧兒忽然叫。 小玄一望,果見前邊三面皆壁,沒有去路。 婀妍卻是不慌不忙地走到一角,探手握出了一支鑲嵌於壁的不起眼竹竿,輕輕地扳了一下,旋聞扎扎聲響,四人身子一浮,全都朝上迅速升起。 「這是什麼機關?」小玄大感新奇。 「這是一個縱向傳送台,在巨竹堡裡還有很多。」婀妍道。 「它會把我們送到哪裡?」小玄又問。 「雨夢台。」婀妍道:「巨竹堡最高的地方。」 「然後呢?」 「然後從那裡溜進巨竹堡的內部,再然後想辦法摸到低層的中心。」婀妍道。 「去搶拘木令是麼?」小玄繼問。 婀妍搖搖頭道:「去封閉太碧的陰脈。」 「封閉太碧的陰脈?」小玄奇道:「為什麼?」 「因為太碧地靈脈對木行物事具有十分驚人的生長及繁殖之功,只要存在,整座巨竹堡就是『活』的,就會牢不可破,而且,在巨竹堡範圍的所有以寶瓶竹造成的機關護衛都會擁有成倍甚至數倍的戰力。」婀妍答道。 「這等可怕!」小玄咋舌道:「一座城堡會怎麼個『活』法?」 「就是如同生靈般會有生命,會有自我痊癒的能力,譬如某個局部給損毀之後,它便能夠迅速地自行恢復。」婀妍道。  「這……這麼神奇?」小玄張大了嘴巴。 就在這時,四人突感升勢一頓,前面的竹壁陡然朝旁縮去,婀妍依舊當先跨出,其餘三人緊跟其後。 「嘩!」碧兒倏地低呼。 小玄急忙瞧去,原來四人已立在一座高台之上,前面較低處是一個徑達七、八十丈的巨大圓圈,圓圈是由無數根碧竹構築成,其頂還拱架著千百根寶瓶竹,這些寶瓶竹全部都向心傾斜,千百道水柱從它們的一段出口滾湧而出,如同千百道晶瑩泉水般以美妙的弧度一齊注向中心的巨大池潭,無比瑰麗壯觀,令人迷醉震撼。 「好漂亮哇!這就是你說的那個空中潭子了?」紫兒驚歎。 「嗯,這裡就是雨夢台。」婀妍點頭,踏前一步,仔細地觀察著底下。 「真是好美!怎麼可能把水引到這麼高的地方來?」小玄也為眼前的景象傾倒。 婀妍沒答,眼中悄悄地潮潤起來。 此時天已黑暗,天上月明如鏡,映耀得整個潭子有如一顆閃閃發亮的巨大寶石,四圍的千百注細泉就似為其裝飾的流蘇銀線,偶有風過,便會在這些流蘇銀線間吹揚起陣陣如煙似露的迷濛水霧,更為眼前奇景添上一層迷人的薄薄面紗。 「啊!那邊有守衛!」小玄忽然低叫。 紫碧姐妹倆凝目望去,果見斜對面貼牆處立著一排槍卒,因顏色與背後的竹牆十分接近,不仔細看便會忽略。 婀妍鎮定如初,顯然早亦發現。 「我們從哪進入堡內?」小玄道。 「那裡。」婀妍指著對面的一個門洞。 「那兒離那幫守衛好近,我們過去會給發現的。」紫兒道。 「那就不過去。」婀妍道。 「不過去?」小玄怔道。 婀妍竟然就在台上坐了下去,道:「等。」 「等?等他們撤崗麼?」小玄皺眉道。 「這種崗多半通宵不撤的。」婀妍道。 「那還等什麼?」小玄道:「要不然我去把它們引開!」 「瞧那邊。」婀妍指著對面的一座高台。 旁邊三人望去,見其上竹簇密佈,小玄問:「那邊怎麼了?」 「那片竹林裡藏匿著幾百隻機關戰鷹,你若不想要命,便可試引一下。」婀妍道。 「那咋辦?」小玄急道,心中大呼遺憾:「都是那妖女幹的好事,倘若骨頭龍還在身邊就好了!」 「今晚的天空好乾淨呀。」婀妍卻道,雙手撐地,姣軀後仰竟然抬起頭欣賞起月亮來了。 旁邊三人一愣,面面相覷。 「婀妍你這時候看什麼月亮,快點想辦法吶!」碧兒蹙眉叫道。 婀妍卻悠悠道:「時候不到,急也沒用。」 小玄眼睛忽而一亮,便亦盤膝坐下,抬頭看天。 此處絕高,視野極廣,滿空星海盡入眼中。 「喂!你怎麼也突然變傻了?」碧兒瞪眼叫道。 小玄乾脆躺倒下去,雙臂作枕,凝目望天。 兩隻小妖精疑惑仰頭,但見碧空如洗,繁星似鑽,明月如玉,除了美麗,別無異處。 於是四人望天,兩個癡迷兩個發呆,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婀妍如夢似囈地輕歎道:「很美是不是?」 小玄怔怔望天,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 一陣柔柔夜風吹過,拂得四人衣裳輕輕飄舞。 「好涼快……好舒服……」婀妍如貓低嚶,高舉雙臂嬌嬌地伸了個懶腰。 小玄若有所思,亦覺神暢氣緩,無比的舒服愜意,忽而發現自己好像從沒有、也從不懂這麼靜下心來享受身邊的美景。 逍遙峰的景致與夜空並不比這裡的差,但他卻從來沒有好好地留心過,欣賞過,就是佳人在畔時。 猛然間,他憶起了某個夜晚,在輕煙淡霧出沒的花木叢中,水若旁邊躺下,頭就枕在他的腿上,那本該是多麼美妙動人的時刻,但他竟然眼巴巴地盯著遠處,心急如焚地渴盼著一撮火魅的頭髮。 該死!居然這麼該死!為什麼那時不懂得珍惜?小玄驀爾兩眼潮潤,在沒有自己的這些日子,愛哭的水兒不會哭壞了吧? 心口無可遏制地陣陣抽疼了起來。 「不知牛郎織女的傳說到底是不是真的?」婀妍望著垂掛天際的一抹美麗的細碎銀沙:「有時候,真想飛上天去親自看一看……」 小玄心頭越來越疼,用力地咬住了唇。 「據說天河好美的……」婀妍又歎。 「嗯。」小玄點頭:「還有瑤池。」 「嗚……我要暈啦。」旁邊的碧兒向姐姐嬌嗔:「這兩個人!怎麼這時候聊起這些來了?」 「真真莫名其妙!」紫兒也惱著道。 「阿玄哥哥,你最大的願望是什麼?」婀妍忽問。 「阿玄?」旁邊的妖精姐妹不由一怔。 「最大的願望?」小玄呆了一呆,心裡倏地滾燙了起來,那就是娶四個老婆吶,把大師姐娶做大老婆,把二師姐娶做二老婆,把三師姐娶做三老婆,把小師姐娶作小老婆……啊!如今還要加上個她……可是……如今的她在哪裡?眼下怎麼樣了? 「不願說?」婀妍驀而薄嗔:「當我沒問!」 「不是啊……」小玄忙道,可是這樣願望怎麼說得出口?趕緊托出別一個夢想應付女孩:「我想製造一個空前絕後的寶貝,要金剛不壞力拔山河的,要任誰都打不壞的,要碰誰都打得贏的,而且,它還要有感情的,懂感情的,要知曉善惡是非的,最好還能陪我喝喝酒的……」 旁邊的妖精姐妹「噗吃」一笑,紫兒掩口道:「好古怪的願望,天底下怕是獨你一個這麼特異啦!」 小玄瞪眼道:「那你的願望是什麼?」 「我麼……」紫兒瞇起麗目道:「我最大的願望就是有朝一日能夠變成一個能像小妖後那麼美麗的女人!」 「變成小妖後那麼美麗的女人?」小玄失笑:「做夢吧你。」 「我知道。」紫兒歎道,神色蕭索黯然。 小玄見狀,心中遂有些不忍起來,忙慰道:「你這樣子就已夠漂亮了,再漂亮下去豈不要迷死人啦?」 「人家就是想要迷死人!」紫兒轉嗔為喜,秋波放彩道:「小白哥哥,我知道你在哄我!」 「你呢?」小玄轉問碧兒。 「我?我沒想過呢……」碧兒呆了呆,遲疑道:「我想快快活活地過日子……永遠不要有煩惱……不要有憂慮……不要有傷心……我要吃好多好多好吃的東西……玩好多好多好玩的東西……」 「這個願望好啊。」小玄笑道。 碧兒望著他,忽地沒頭沒尾加了一句:「跟喜歡的人在一起。」說罷嫩頰便暈了起來。 「一定會如願的!」小玄為她打氣,轉頭道:「婀妍,你的最大願望又是什麼?」 「我啊……」婀妍略微沉吟,凝視著夜空道:「我想去很多很多的地方,天地間所有美麗的、有趣的地方,跟心愛的人。」 小玄呆住。 跟心愛的人自由自在地遨遊天底,也許這才是最美好的願望吧? 這可是他跟水若許諾過的呀。 但如今,實現這個許諾的日子怕是遙遙無期了。 不知水兒把那兩隻七焰靈鸞蛋孵出來沒有?小玄驀地滿眼酸熱。 「咦,小白哥哥你怎麼……哭了?」碧兒驚道。 婀妍同紫兒聞言轉頭,一起詫訝地瞧向他。 「胡說什麼!」小玄趕緊拭目,笑道:「人一犯困,眼睛就會生澀,眼睛一澀自然就會流淚的懂不懂?」 三個女孩皆俱疑惑地盯著她。 場面忽然靜了下來,四人耳中唯余注入池潭的嘩嘩水聲,規律的,柔柔的,悅耳動聽。 「要是……等會不用打架就好了……碧兒囈聲道,只覺眼皮陣陣發澀,卻是給清涼的夜風吹拂得有些懶倦起來。 「有東西來了!」紫兒盯著底下突道:「婀妍你快瞧,那些怪物是什麼?」 婀妍朝下掠了一眼,淡淡道:「是刀螳螂,也就是格鬥型的螳螂工匠。」 「格鬥型的螳螂工匠?類型還真不少啊!」小玄聞言坐起,望著沿池移動的十來只奇形怪物,心底益發佩服巨竹谷的機關工藝。 「他們好像在巡邏哩,看來從這邊是絕對下不去的!」紫兒焦灼道。 「到底怎麼辦喲?」碧兒也十分著急。 「別急。」小玄卻在微笑。 「這樣子能不著急麼?弄不好還要給困在這啦!」碧兒瞪眼道。 小玄抬頭望月,悠然道:「戌時二刻也許就快到了吧……」 婀妍嘴角彎起,用一種欣賞的目光瞧著他。 就於此刻,寧靜突給打破,夜空中傳來聲聲怪唳,緊接著數十隻黑影出現在月光之中,眨眼間疾撲下來,赫是一頭頭體形巨大的奇禽,血睛赤啄異樣猛惡,正是小玄先前見過的嬰勺。 雨夢台上立時亂了起來,槍卒及刀螳螂四下奔行,對面高台上的竹林中突然爆起數百道影子,厲嘯著朝嬰勺群電掠撲去,卻是一隻隻啄如刀爪似勾的機關竹鷹。 幾於同時,又聞數聲震天厲嗷從東面堡下傳來,旋而殺聲大作,似有無數兵卒來襲。 雨夢台上的槍卒及刀螳螂紛紛朝東面的邊沿處快步奔去。 「佯攻開始了!」小玄興奮道。 婀妍點頭,道:「趁亂闖過去……準備……走!」話音一落,人已脫兔般奔出,躍下邊台,飛向池潭對岸的一個門洞。 紫碧雙姝如夢初醒,急同小玄一道掠出。 這時狀況紛亂,雨夢台上的機關護衛俱往東面湧去,四人身法極速,神不知鬼不覺地掠過池潭,奔入門洞之內。 「原來在等這個!我說怎麼突然聊起天來了……」碧兒拍拍心口,長長地舒了口氣。 「別停!」婀妍低喝,即又朝前掠去,沿著一條竹木旋梯向下飛奔。 其餘三人趕緊跟上。 婀妍對堡內環境似乎極為熟悉,時而向左時而往右,東奔西轉間沒有絲毫頓滯猶豫。 四人飛步急奔,穿堂過屋層層向下,進展出乎意料地順利,幾乎沒碰上什麼敵人,然而堡外卻是殺聲震天,顯然堡中的守衛俱給吸引到外圍去了。 小玄邊奔邊瞧,只見堡內重重疊疊的氣象萬千,除了座座貼壁而懸的亭台樓閣,竟然還有假山、溪流及池塘等物,彼此高低相望,用條條造型不一的橋及凌空飛旋的階梯貫通連接,心中震撼:「若非親眼瞧見,怎麼也難以想像在一座建築物裡邊能有這些東西!」 前邊領頭的婀妍突然止步,打著手勢貼壁靜立。 後面三人急忙剎足,亦隨之靠壁而立。 旋即嘰嘰呱呱之聲傳來,前方的岔道口魚貫奔過一群奇形怪狀的魔物,個個身高過丈,然卻瘦瘦長長,手臂叉叉丫丫,竟多達數條甚至數十條。 小玄目瞪口呆,忍不住小小聲問:「這些又是什麼機關?如此怪異的!」 「不是機關,是魔物。」婀妍壓低聲音應。 「魔物?這裡怎麼會有魔物?」小玄更覺奇怪。 「他們不是我巨竹谷裡的東西,而是千臂老魔帶來的魔物,想來跟他一類,皆是成魔的木精。」婀妍道。 「成魔的木精?」小玄繼問:「千臂老魔到底是誰?」 「一個上古樹精,七絕界的大司祭,我族不共戴天的仇人,當年偷襲巨竹堡就是這惡魔幹的好事!」婀妍姣軀輕栗,咬牙切齒道:「我爺爺我爹我娘還有許多族人都死在他手裡!」 小玄大怒:「這就尋他去!我幫你宰了這個惡魔!」 「這惡魔眼下不在堡內。」婀妍紅著眼圈道。 「日後定去尋他!」小玄突而想起小魔君來,恨道:「七邪界的人果然都不是好東西……他叫千臂老魔?」 「他自稱千臂元聖,乃是崑崙界一株成精的服常古樹,據傳吞噬了文玉、三珠、琅玕等上古神木,魔力高絕,當年我族中幾大長老聯手都不是他的對手。」婀妍道。 小玄只覺血往上湧,脫口道:「不管他有多厲害,總之這仇我幫你報定了!」 「阿玄哥哥……」婀妍哽咽喚道。 不知怎麼的,旁邊的紫兒卻白了男兒一眼,面無表情道:「話可別說得太滿,那魔頭很厲害的,多少仙真魔王都不敢惹呢。」 「那就想想辦法,我就不信奈何不了那個惡魔!」小玄握拳道。 「你有這份信心,我很高興。」婀妍破涕為笑,笑得燦爛如花,眼角餘光卻冷冷地掠了紫兒一眼。 紫兒咬唇,臉上一陣青白。 一隊樹魔終於全部過去,四人繼朝前奔。小玄忽感衣角給拉了一下,回頭望去,見紫兒打了個眼色,似乎有話要說,心中奇怪,便稍略放慢了腳步,與前邊的婀妍和碧兒拉開一小段距離。 「又不關你事,你盡往自個身上攤幹嗎?」紫兒極低聲道。 小玄微微一怔,旋即明白她所指何事,笑道:「朋友麼,能幫就幫嘛。」 「婀妍很精的,用得著你幫麼!」紫兒道:「再說,那個千臂老魔是你惹得起的麼?別以為能單挑逍遙峰五大弟子就多了不起,依我瞧,便是白首仙娘娘也遠非那魔頭的對手。」 小玄瞧瞧她道:「你不也是婀妍的朋友嗎?見我想要幫她,怎麼反而不高興了?」 「豬頭啊,我是怕你吃虧!」紫兒瞪眼道:「知道嗎?婀妍的修為比你厲害多了,可是連她自個都十分忌憚那個魔頭,今次之襲,便是選在那個魔頭離谷之時。」 聽見「豬頭」兩字,小玄只覺得一陣親切,笑道:「放心好啦,我還沒活膩,不會白白送命的。」 紫兒輕哼一聲,待要再說什麼,猛聽前邊的婀妍、碧兒齊聲厲叱,緊接著卡嚓聲響,似與什麼打鬥起來。 小玄一驚,飛步奔上前去,赫見轉角處拱出一個巨大影子,正輪番展動數根利鉤似的長足閃電般疾襲兩女,足尖過處,牆壁上一根根比金鐵還要堅硬的寶瓶竹立時如腐割裂,現出條條可怖深痕。 「恐怖之足!」小玄吸了口涼氣。 怪物察覺還有敵人,長足一彈,劈頭蓋腦朝他搭來。             第四回 傾心 小玄朝旁一閃,心念動處,離火真氣注入纏繞臂上的八爪炎龍鞭。 碧兒手舞兩朵團花狀奇形兵器,嬌軀凌空旋起,瞬在恐怖之足的身側斬劈了無數記。 但見火星亂迸,恐怖之足卻只是微微一震,丟開小玄,數根鉤般長足暴風驟雨般送了過去。 碧兒立時手忙腳亂,眨眼間已現不支之象。 旁邊的婀妍玉掌一張,五根蘭花間紫焰倏閃,猛見一蓬亮芒炸開,登將形如巨岩般的恐怖之足硬生生地震退了數步,幾於同時,右手疾探腰間,拔出了一把碧綠如玉的竹子小刀。 恐怖之足長足舞動,鋒利的尖處深深刺入旁側牆壁,牢牢地固住了身子。 昏暗中倏地赤焰閃竄,一條火蛇蜿蜒游出,耀亮了後邊的小玄。恐怖之足抽拔利足,立將周圍的寶瓶竹壁割得四分五裂,氣勢洶洶地朝火蛇直撲過去。 小玄面無懼色踏步前行,腕臂揚處,火蛇之形突地暴漲,剎那變成了一條張牙舞爪的粗巨火龍,迎著閃電襲來的鋒利巨足飛舞起來。 兩邊迅速接近,空中爆出聲聲悶響,初還瞧見恐怖之足的虎紋長足與火龍交錯糾纏,烈如蛟龍相搏,驀地紅光大盛,旋見火龍身軀瘋狂地粗漲起來,頃刻吞沒了恐怖之足的巨大身影。 旁邊的三個女孩猛感一片令人窒息的熱浪襲捲撲來,趕忙各自退後,但聞喀嚓之聲密集響起,尚未明瞭,眼前的大片紅光忽而消散,空中重新現出飛舞的火龍來,映耀出相互對峙的一人一蛛。 火龍倏地熄滅,小玄手臂一抖,洒然把現回原形的八爪炎龍鞭收回袖內,無比的矯捷帥氣。 三個女孩與他近在咫尺的恐怖之足卻如凝固般紋絲不動,仿照虎蛛漠陽雕刻而成的可怖頭部幾乎貼觸到鼻尖。 「怎麼回事?」碧兒驚疑叫道,見男兒佇立不動,只道他哪裡受了傷。 小玄微笑,就於此刻,恐怖之足倏地支離破碎,巨大身軀土崩瓦解般嘩啦啦地垮了下去,斷裂的殘肢及破碎的內件散擲一地。 三個女孩目瞪口呆。 「接下往哪?」小玄假意淡定,心中卻為自個的表現驚喜萬分。 他還清楚地記得,上次到神工井時,婀妍曾說自己不是恐怖之足的對手,沒想到今次卻輕輕鬆鬆便擊垮了一隻,驚喜之餘又有些得意起來。 「小白哥哥真棒!」碧兒雀躍歡呼。 婀妍疑訝地望著小玄,一時無法把他的身手跟眼前此所見聯繫起來。 「這裡怎麼會藏著一隻恐怖之足呢?」小玄猶豫地盯著跟前的巨大殘骸,心中生出一股收揀破爛的強烈慾望。 「本小聖一直都這麼厲害啊。」小玄笑嘻嘻的應,終於按捺不住,開始動手收集起恐怖之足的散碎支件。 「快走,說不定已經驚動了別處的守衛!」婀妍還刀入鞘,調頭就奔。 「等一下。」小玄急忙念動禁咒,開啟如意寶囊,將恐怖之足的殘軀及散碎支件一一收入。 「你幹嘛?快走呀。」紫兒催促道。 「這傢伙都破爛成這模樣了還有什麼用?」碧兒納悶道。 「這可是大名鼎鼎的恐怖之足啊!」小玄道:「我看能不能修好,倘若運氣到了,說不定還能打造成一個嶄新的寶貝哩。」 婀妍聞言回頭,沒好氣地叫道:「別撿了!等奪回巨竹堡,我送你一隻好的。」 「真的?到時可別忘啦!」小玄大喜,但還堅持地收起了恐怖之足的最後一隻斷肢,這才飛步趕去。 四人繼朝前去,遭遇的守衛逐漸增多,皆俱匆匆奔行,顯然是在調度佈防,四人小心應付一一避過,又下了數層,忽見前邊懸掛著一道寬達數丈的瀑布,小玄正感震撼,已見婀妍飛步掠去。 「嘩!好壯觀,想不到一座建築物內竟然有這樣的東西。」小玄立在瀑前讚歎。 「不是天然的。」婀妍道。 「就是人工的才了不起吶!厲害厲害!」小玄道,心中對建造這座神奇巨堡的人愈來愈感佩服,見婀妍專注瀑布,問道:「這道瀑布有什麼不妥麼?」 「通過這道瀑布可以到達堡底中央,也就是太碧陰脈的出口。」婀妍道。 小玄探出頭去,望向瀑布的傾陷處,但見水霧之下漆黑一團,深不見底,怔道:「要從這兒跳下去?」 紫兒駭道:「這水好大,一個不小心給衝著就完了!」 碧兒也驚道:「底下有多深呀?飛下去是沒問題,就怕給水沖著哩。」 「當然不是跳下去,這瀑布後面藏著個秘密升降台。」婀妍道。 旁邊三人鬆了口氣,小玄道:「原來如此,妙極妙極,我們躍過去吧?」 「全部小心點,我不知道這裡有沒增布守衛。」婀妍凝視著瀑布道。 「有就幹掉他它!我先進去瞧瞧好啦。」小玄話音未落,人已箭般掠出,一個星火飛濺縱向瀑布。 婀妍急亦躍出,紫碧姐妹略一猶豫也跟著飛向瀑布。 只聽「嘩啦」一聲,小玄已穿過瀑布,睜目瞧去,果見前面有塊丈餘長寬的方形平台,真氣一沉,便穩穩當當地落於其上。 這塊平台無遮無攔,除了中心的一根長長縱軸之外別無他物,小玄見無異處,正要招喚,已聽水聲嘩響,三個女孩已先後縱了進來。 「沒有守衛。」小玄喜道。 紫碧姐妹舒了口氣,垂放下擋護胸前的兵器。 婀妍卻仍四下環顧,兩手各扣著道符,神色十分警惕。 小玄發現縱軸之上有根短短手把,問道:「這是升降開關吧?」 「這麼重要的地方,竟然沒有一個守衛,這就有點奇怪了……」婀妍沉吟道,面上疑色重重。 「也許那些邪穢還沒發現這個秘密平台,所以沒有佈防。」碧兒道。 「不可能。」婀妍搖頭:「此處雖然隱秘,但千臂老魔垂涎太碧靈脈已久,不可能佔據了這麼多年還找不到這個通往陰脈的平台。」 「或許……他們太大意了,以為不會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摸進來,而且還能找到這裡。」紫兒推斷道。 婀妍蹙眉,猶自沉思。 「不管他了,來一個咱們宰一個,來兩個咱們宰一雙!」小玄正道,猛地心生警兆,急忙朝旁閃避。 「小心!」婀妍幾於同時叫道,揚手疾彈,瞬見青芒電閃,小玄身側倏地現出一條粗如海碗的綠色長籐,纏捆住了一個似是人形的高大身影! 「什麼東西?」小玄詫訝,八爪炎龍鞭從袖中飛旋而出。 婀妍左手突又彈出,在碧兒側後炸出團艷麗紫芒,映耀出一個高大的人形輪廓。 兩隻小妖精大吃一驚,雙雙提起兵刃,劈頭蓋臉齊朝那人形輪廓擊去,但聞金鳴之聲鏗鏘密響,人形輪廓眨眼無蹤。 婀妍左手指間瞬又多了道符,右手飛探腰畔,閃電般拔出了竹子小刀,就於此刻突「嚶」一聲,左肩肩窩處猛地飆出一股血箭,似被什麼無形利物洞穿而過,整個人赫給沖離平台,撞上背後飛流而瀉的瀑布,剎那便給沖得無影無蹤。 「不!」小玄大吼,撲身縱去,鞭如龍貫,然卻捲了個空,只掀起一抹激盪的水浪。 旁邊喀嚓聲響,似有什麼物事向他襲來,旁邊的兩隻小妖精急舞兵刃朝聲響處亂擊一氣,卻皆落了個空。 「什麼鬼玩意!」小玄怒喝,無相之眼隨念即生,平台之上立時顯現出四條虛淡身影,赫是早先見過的劍將軍模樣,手裡皆持透明似的巨劍,其中一個已悄悄地摸到了紫兒的背後。 「狗東西!」小玄彈身暴起,長鞭倏地化做火龍噬出,正中那個準備偷襲的劍將軍,登聞「砰」地大響,火光炸處,那個劍將軍已給擊成破碎。 周圍的三個隱身劍將軍齊揮巨劍,風馳電掣朝他砍刺過來。 小玄怒容滿面,臂上的八爪炎龍鞭有如狂龍亂舞,聲勢異樣駭人,唬得平台上的兩隻小妖精四下退避,烈焰飛竄間,旋聞一聲巨響,一個劍將軍竟給攔腰掃斷,緊接著第二個給擊飛出平台,再交數合,最後一個劍將軍的腦袋赫給火龍絞了下來,滴溜溜地在地上亂轉,繼給一腳踢入瀑布。 兩個小妖精花容失色,驚怯地望著怒不可遏的男兒。 「婀妍!」小玄趴在平台邊上大聲呼叫。 姐妹倆也趴到邊沿,朝下眺望。 「婀妍!」小玄又呼,聲音嘶啞。 「婀妍!你在哪?」碧兒也跟著呼喊。 然後杳無回音,三人耳中唯有瀑布的咆哮。 「嗚……婀妍……」小玄喉底哽咽,悲痛交集。 「別急啊,你不曉得婀妍有多厲害,身上到處都藏著神異無比的奇符,一定沒事的。」紫兒道。 「沒見她受傷了麼!」小玄吼道,目赤如獸。 兩隻小妖精唬了一跳,齊朝後縮。 小玄站立起來,收鞭回臂,深深吸氣。 姐妹倆一驚,紫兒叫道:「你想幹嘛?」 小玄倏地從平台上躍了出去,撞入奔流飛瀉的瀑布之中,瞬間無蹤。 兩隻小妖精目瞪口呆,隔好一會兒才聽碧兒愣愣道:「他跳下去了?」 紫兒嬌軀輕慄,目中隱現淚光,驀朝底下大聲喊道:「傻瓜!笨蛋!」 瀑布飛流傾瀉,勢不可擋地將夾在其中的小玄向下疾衝。小玄雙目緊閉,除了運蓄真氣護住身軀外別無他法。 墜勢極速,雖猶如此,還是等了數息才摔至底部,小玄人如流星般重重地砸進一汪冰寒水中,又給力道萬鈞的瀑布不由分說地壓向深處,緊接著一股巨大的浮力將他往上猛托,莫說常人,便是尋常的修煉者恐怕也會給這兩種相逆的巨力壓扯得分筋錯骨瞬間斃命。 但此時的小玄已今非昔比,在他體內的某處正藏匿著一顆在九重淵下凝煉而成的萬載驪珠,在他的體內蘊蓄著澤陽戰場上的萬千殺戮之氣,他已吸汲了本該是太乙大羅享用的珍異乳華,除此之外,令他脫胎換骨的還有一顆用無數真珍精華並以無上仙家妙法修煉而成的飛仙內丹。 這一切,已暗中助他度過了數次生死之劫,也使他今次逃得生天。 小玄很快就從暈頭轉向的狀態中恢復過來,兩腳數下蹬踏,人便迅速朝上升去,旋聽「嘩啦」一聲,終於從水中冒出頭來。 此處已離瀑布數丈距離,但掀起的陣陣迷濛水霧仍然籠罩著他,令得視線無法遠及,只知所處的乃是個水潭。 小玄四下張望,正在察看周圍狀況,耳中猛聞一聲清脆嬌叱,心頭頓時狂跳起來,真氣提處,整個人便如蛟龍出海般從水中騰空而起,循聲疾掠過去。 方出水霧,他就瞧見了岸邊上一個窈窕身影,身著紫袍手握小刀,不是婀妍是誰,這一喜非同小可,但即發現情況不妙,原來在她周圍正有許多怪物潮湧而至,定睛望去,卻是早先見過的樹精之類,當下急飛過去,大聲叫道:「婀妍別慌,我來了!」 婀妍抬眼掠去,緊繃的冰顏登如花般綻放。 小玄飛落其旁,八爪炎龍鞭如火龍般從袖中旋出,神威凜凜地大喝一聲,登將一個逼近跟前的樹妖掃趴在地上,反手揮去,又把另一個騰舞著長肢的樹妖捲飛了出去。 「一人一邊。」婀妍叫道,嬌軀一旋,與他貼背而倚,握著小刀揮砍不停。 樹精接連迫近,不但數量極多,且個個異樣巨高,然而小玄此刻心中喜悅,毫無懼色地予以迎頭痛擊,真氣發處,竟將一個高逾二丈的樹精劈出大股焰火來。 「爽啊!」他怪叫一聲,鞭及之處,又將數個樹精擊爆擊燃,只覺通體真氣空前流暢,戰得興起,居然反守為攻,大呼小叫地向前殺去。 婀妍卻是與之相反,在背後一直默不作聲。 小玄猛地記起她先前跌進瀑布的情形來,忙問:「你的傷怎麼了?」 「沒事。」婀妍應。 小玄聽她聲音微弱無力,心中一凜,趁隙回頭,掠見其背染得大片殷紅,不禁大驚:「你……你傷得這麼重!」 「別管這個,解決掉它們再說!」婀妍低喝。 眼前形勢也別無他法,小玄心急如焚,手上狠招盡出,炎龍鞭真如火龍般遍空飛舞騰竄,張牙舞爪地將一個又一個樹精劈斷、點燃、捲飛、擊爆。 但是樹精前仆後繼,幾個方才倒下,又有幾個不知從哪裡掩來,大有殺不絕之勢。  「狗娘養的!怎有這麼多?」小玄咬牙切齒,生怕拖得太久女孩支撐不住,又問道:「婀妍你怎樣?」 這一分神,一個高達三四丈的巨大樹精兜頭襲至,滿是尖尖叉椏的長長粗臂突過火龍的攔截,雷霆萬鈞般砸向他的頭上。 小玄心中叫糟,然而此際長鞭在外,眼見收回不及,正待拚力閃避,卻見樹精的長臂倏地失控,力道盡失地栽墜下來,卻是給什麼東西齊干削斷。 婀妍的冰靨出現在他旁側,微笑道:「我那邊解決了。」說著手上的小刀朝空處輕輕一揮,驀見還在數丈之外的巨大樹精攔腰而錯,樹冠一傾,驚天動地的砸倒地上。 小玄目瞪口呆,又見婀妍握刀縱揮,另一個數步之處的樹精倏給從中剖開,分成兩半各倒一邊,他駭然回頭,只見背後重重疊疊倒著無數樹精,不禁傻了。 「快幫忙啊,我沒力了。」婀妍嬌嗔。 小玄目光落在她滿是血跡的衣襟之上,心中又疼又急,怒喝一聲,飛身直撲敵陣,在餘下的十幾個樹妖當中奮力拚殺。 婀妍則仍在原地伺機出刀,每揮一記,數丈之內便有一個樹精匪夷所思地分成兩段,斷處無不平滑如鏡。 終於,小玄將最後一個樹精擊成了火團,急忙回到玉人身邊。 婀妍垂著小刀無力的朝他笑了一下,忽而軟軟坐地。 小玄大驚,撲跪跟前察看傷勢,但見其左肩窩處血肉模糊,猶有鮮血汩汩淌出,趕緊撕下一邊袖子為其包紮,青著臉哆嗦道:「傷得這麼重,好像給穿透了。」 婀妍含笑瞧他,道:「你怎麼跳下來了?」 小玄突然想起一物,急啟如意寶囊,從裡邊摸出個墨色小瓶來,從中倒出兩顆小丸,道:「快服下去。」 「這是什麼?」婀妍問。 「據說是蕩魔堡最好的療傷藥,賀天鵬給的。」小玄道。 「不要!」誰知女孩頭卻一偏:「那臭男人的東西我才不要!」 「快吃,這時候還講究個啥!」小玄急道。 「不要,死了都不要!」婀妍異樣堅決。 「別鬧,救命要緊,你瞧血還在滲吶!」小玄哄道。 女孩任性地把頭偏向另一邊,依然不肯。 早知道就別說是賀天鵬給的!小玄心中大悔,一時手足無措。 「喂,我問你,幹嘛這麼高就跳下來了?」婀妍又問。 小玄發怔,不知如何回答。 「見我掉下來,你很著急是麼?」婀妍盯著他的眼睛柔聲道。 「啊?那個……那個……」小玄支支吾吾。 婀妍嘻嘻嬌笑,笑得極甜。 「快把藥吃了好麼?你瞧你的臉上都沒血色了。」小玄又軟語央道。 「放心,沒事,我臉上從來就沒有什麼顏色的。」婀妍道。 小玄呆呆瞧她,不知不覺目光已給她那冰似的俏麗嬌顏深深吸住。 「是不是很難看?」婀妍道。 「沒啊。」小玄搖頭道:「很好看,好看得緊。」 女孩笑得愈甜,忽道:「好累,肩膀借人家靠一下好麼?」 小玄趕忙挪到她身側坐下,女孩嬌軀一倚,把頭枕靠在他的肩上。 「可惜我二師姐不在這裡,她的療傷術精湛得很,因為有她,我下山時沒帶什麼療傷藥。」 小玄道,每每這個時候,心裡就對李夢棠有無邊的思念。 「二師姐?」婀妍問:「她對你很好是麼?」 「嗯。」小玄點頭。 「有沒有你三師姐對你那樣好啊?」婀妍笑吟吟地繼問。 「幾個師姐都對我很好。」小玄隨口應道,思緒難以自拔地沉浸在逍遙峰上的美好時光裡。 婀妍咬唇,低低地咕噥了一句。 「你說什麼?」小玄問。 「沒有!」女孩板著臉道。 「你覺得怎樣啦?」小玄垂頭去瞧她的包紮處,血似乎已經止住了。 「我要死了。」婀妍卻道。 「很難受是麼?」小玄登時緊張起來。 婀妍乜眼望他,似有若無地輕歎了一下,臉上漸漸又有了笑意。 「到底怎樣了?」小玄著急道。 「阿玄哥哥,人家就這麼死在你懷裡好不好?」婀妍笑嘻嘻道。 「胡說什麼?不好,一點都不好!」小玄急惱交加。 「那就不死唄。」婀妍笑道:「別急啊,我很快就會好起來的,向你保證。」 小玄見她神色輕鬆,心中稍定,道:「我們快點離開這裡,才好找藥為你醫治。」 「我才不走呢。」婀妍竟道:「你瞧這裡多美,沒欣賞個夠才不走呢。」 小玄這才注意起四周,抬頭望去,只見所處乃是個極大的空間,四壁及頂部俱由根根粗巨無比的寶瓶竹所構,其上綿延刻繪著一幅幅山水海島圖,其間羅列著許多形形色色的奇樹異木。 高達數十丈的頂部開著個巨大口子,將小玄和婀妍衝下來的瀑布正從其間滔滔傾落,在口子的周圍刻繪著巨大的日月星辰圖案。瀑布落處是一大潭,周圍竟然栽滿了簇簇生機盎然的寶瓶活竹,但最奇之處卻是離潭不遠的地方,有個徑達數丈的井狀巨物,亦是寶瓶竹築構,一抹抹絢麗絕倫的柔柔碧光正從井中噴吐而出,把這個巨大空間裡的所有一切渲染成了濃濃的綠。 「這是什麼地方?」小玄張大了嘴巴。 「很美是不是?」婀妍開玩笑似地道:「不如我們從此就留在這裡吧?」 「從此?」小玄驀地心跳,有些慌張道:「這裡沒吃沒喝,只怕待不了多久。」 「你不願意?」婀妍卻道。 小玄心跳愈劇,偷眼望去,只見女孩正凝視著自己,星眸裡朦朧著一層水霧似的迷濛,心底驟似給什麼神秘的東西飄灑著般,一陣魂悸魄動。 此時兩人極近,放佛能聽見對方的心跳。 女孩的長長眼睫忽而垂下,視線不經意地在他的唇上停頓了一下。 小玄屏住了呼吸,不覺間目光也落在了女孩的唇上,那兒軟軟如脂,泛著暈柔的淡紅與潤澤的水意,正花瓣般輕輕嬌顫。 婀妍抬頭,望見了男兒的目光,不禁心如鹿撞,但仍遲疑著微仰著臉。 小玄猛然發現兩人的距離正在慢慢縮小,一時分不清向前移動的是自己還是對方。 抑或彼此? 四瓣燙唇越來越近,就在即將觸著的剎那,婀妍忽然扭頭,別開了臉,原本冰似的俏顏飛起了一抹迷人的紅暈。            第五回 千臂元聖 小玄尷尬滿面,心底莫名失落。 婀妍臉上越來越紅,半天沒敢回過頭來。 小玄心下慌亂,趕忙找話:「對了,剛才刺傷你的不知是什麼鬼東西?居然會隱身的。」 「就是早先在秘道見過的那種劍將軍。」女孩恢復了點自然。 「可是這些怎麼會隱身的呢?」小玄疑惑道。 「還記不記得上次你陪我上萬蛛嶺時碰見的鬼蜘蛛?」婀妍反問。 「記得。」小玄道。 「那一定記得那些鬼蜘蛛就是隱身的吧?我族長老曾從那種鬼蜘蛛身上提煉出一種神秘材料,塗抹在部分機關之上,使得它們也有了隱身的能力,那幾個偷襲我們的劍將軍定是其中之一。」婀妍道。 「隱身的機關,這也太恐怖了吧!」小玄喃喃道。 「可惜鬼蜘蛛很難捕獲,而且不易提煉,所以提煉出的材料只能供給極少數的機關護衛使用。」婀妍淡淡道。 又是一陣沉默,婀妍遊目顧盼,小玄則在拚命尋著話題,目光忽然掃著女孩腰畔的小刀,便道:「婀妍原來你這麼厲害的,宰殺那些魔物就跟切蘿蔔似的。」 婀妍拍拍小刀道:「不是我厲害,是它。」 「真是奇怪,看上去其貌不揚,卻有這等威力。」小玄道。 「其實它很漂亮的。」婀妍把解木令從刀鞘裡拔出,舉在男兒面前展轉而示,繼道:「你仔細瞧,雖然它的樣子很簡單,但身上卻流蕩著一股無比靈動的氣息哩。」 「嗯,顏色在慢慢變幻哩……小心割著啊。」小玄提醒道,想起先前數丈外的樹精被它一揮兩段的情形,對這把小刀的威力有點不寒而慄。 婀妍擺弄著小刀,忽地朝他一揮,將解木令抵在他的脖子上。 小玄大吃一驚,整個人僵硬如石。 女孩咯咯嬌笑,握著小刀貼在他頸上輕輕地揉來刮去:「可惜你沒鬍子,要不我用它幫你刮一刮。」 怎會沒事?小玄萬般不解,怔怔道:「它怎麼不利了?」 「其實它一點都不鋒利的,就是用它來刮鬍子都不行。」婀妍笑道。 「那適才怎麼能幹掉那麼多樹魔?」小玄道:「莫非需要加入真氣或靈力才能顯出它的威力?」 「使用它的確需要一點點靈力,不過這個不是關鍵。」婀妍頓了下道:「曉得它為什麼叫做解木令嗎?因為『天地之木,遇其即解。』也就是說對於所有木系之物,它有著無上的威力,但除此之外,對於他系物事,它的鋒利連一把普通小刀都比不過。」 「原來如此。」小玄吁了口氣,摸摸脖子,果然紋絲未傷。 「這也就是在《周天諸靈榜》上,它於木系靈物榜排第三名,卻在刀器榜排到了第九名,而在兵器總榜更是去到了第三十一名的緣故。」婀妍道。 小玄讚歎道:「這就很了不起了,我師父的入夢乃教中上兵,能削鐵如泥,能御空飛行,不知令多少邪魔聞風喪膽,但我聽我二師姐說,它在劍器榜只排第一百五十七名,而在兵器總榜卻連五百名內都進不了。」 「《周天諸靈榜》並非絕對準確,甚至有的錯得離譜,但多多少少有點參考的價值。」婀妍道。 「好刀好刀!的確好刀!」小玄盯著女孩手裡的小刀大吞口水。 「又想貪心了是不是?」婀妍盯著他嬌嗔。 「沒有沒有!」小玄趕忙擺手:「一點都沒有!絕對沒有!我發個誓如何?」 女孩白了他一眼,把小刀收還鞘中,捂了捂傷處,忽道:「好啦,既然你不願意留在這裡,那麼我們就起來幹活吧。」 「幹活?幹什麼活?」小玄詫問。 「把太碧陰脈封閉掉啊。」婀妍望著那口不斷噴吐出柔柔碧光的大井道。 「啊!那裡就是太碧的陰脈?」小玄恍然大悟。 婀妍點頭。 「難怪此處有這麼多魔怪守護,看來七絕邪魔還是找到了這裡。」小玄道。 「我們過去吧,小心點,不知還有什麼殘餘的邪穢。」婀妍道。 「等等,我過去弄就行了,你身上有傷,不要亂動。」小玄道。 「你知道怎樣封閉麼?」婀妍笑問。 「我過去瞧瞧,到時自然會有辦法。」小玄道。 「還是我去吧。一道符就解決了。」婀妍道:「放心,我的傷好了。」 「不行,別逞強,那麼重的傷,哪有這麼快就好的!」小玄阻攔道。 「跟我來。」婀妍轉身,卻是朝水潭走去。 小玄不解,趕緊跟去。 婀妍走到水潭邊,單膝跪下,背著他半褪衣裳,接著開始鬆解包紮傷處的布條。 「幹嘛解掉?小心傷口啊。」小玄急道,但見女孩衣裳褪落甚低,不敢貿然過去。 女孩不答,逕又傾俯下左肩,用手掬水,似在沖洗前後傷處。 「胡鬧!怎麼能用水亂洗傷口?」小玄大急。 「好啦好啦,這就來了。」女孩嬌嗔,忽地起身,兩手捉捂著半褪的衣裳轉身走來。 小玄驀地目瞪口呆,原來婀妍左肩肩窩處的傷口已經無影無蹤,但見膚如明玉潔若冰雪,上邊尚掛數顆晶瑩水滴,交相輝映著夢幻般的暈芒。 「你瞧,我是不是好了?」婀妍婀娜曼妙地打了個圈子,把背部也給男兒瞧了一下,果然完好無缺,丁點瑕疵都沒。 「怎會這樣?你的傷哪裡去了?」小玄呆呆道。 「好了呀。」婀妍道,有點得意。 「怎麼可能,這麼短的時間……」小玄只覺得難以置信。 「都擺在這裡了還不信?」女孩嬌嗔,忽爾把胸一挺,道:「給你摸一下好了!」 她這一挺,不察用手搗住的衣裳往下滑了些許,登時裸出更多地方來,左邊的乳兒雖只露了近半,但已能從那冰膩的、飽脹的上半部分大致地估量出全貌。 小許血脈驟賁,猛地口乾舌燥,心中叫道:「不得了!不得了!小小的年紀,細細的腰怎麼會有這麼鼓的胸脯?」 婀妍瞧見他那魂不守舍的模樣,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驀地滿面通紅,立時把衣提到了頸處,將胸脯捂了個嚴嚴實實,旋又轉過身去,飛快地穿好衣裳。 小玄面紅耳赤,鼻息如燒。 「走啦。」女孩嬌喚,逕朝巨井走去。 「到底怎麼回事?你肩上的傷怎麼會突然不見了?」小玄跟在後邊,好奇心已給勾惹到了極點。 「好吧,告訴你這個秘密吧。」婀妍道:「不知是不是冥冥所賜,我們靈竹族人與生俱來便有一種特殊的能力,就是受了傷能夠迅速的自愈,自愈的速度通常是外面常人的數倍。」 「原來如此,難怪了……」小玄恍然道。 「還沒說完呢。」婀妍接道:「在我們靈竹族的每一代人當中,一定會出現一個唯一的幸運者,天生便擁有一種奇異靈根,這種靈根的擁有者具備了更加驚人的自愈能力,自愈的速度大概是其他靈竹族人的幾倍甚至數十倍。」 「自愈速度是其他靈竹族人的幾倍甚至數十倍?」小玄訝道:「這也太過離奇了吧……」 「而這一代靈竹族人當中的這個唯一,恰巧就是我。」婀妍有點驕傲道。 小玄張大了嘴巴,越來越覺得前邊的女孩身上藏有太多的神奇秘密,令人渴盼能去探究個明白。 轉眼間,兩人已奔到了巨井跟前,婀妍立定,從腰間的小囊中取出道黃色的符來,夾於指間。 小玄縱上井欄,週身沐入從井中湧冒出的碧光當中,立感心曠神怡五臟如洗,不禁叫道:「好舒服哇!」 婀妍道:「地界一十九靈脈各有神效,太碧靈脈代表著生機,具生長、復元及繁殖之功,如果你是木行類生靈或修習的是木行系功法,在此修煉更有極大的裨益。」 「如此說來,這個地方最適合給我二師姐受用哩。」小玄邊說邊朝井底望去,但見碧芒騰湧一片濃綠,問道:「這井有多深?」 「不曉得,只聽我族長輩傳說,從這裡可以通往某個神奇秘境,你想不想下去瞧瞧?」婀妍笑道。 「才沒這分閒心吶。」小玄即道。 「那你就快下來,我要封閉掉它了。」婀妍道。 小玄趕忙跳下井欄,見女孩夾符胸前,口中開始唸唸有詞。 在一段頗為冗長的默頌後,婀妍夾符的兩根蘭指一鬆,倏見一道黃煙朝上方竄去,眨眼便到了極高之處,猛聞喀啦一響,半空突然出現了塊數丈之巨的大石,瞬以雷霆萬鈞之勢墜向井口。 「嘩!好厲害的土遁系符,要是小婉在這,定然喜歡死了。」小玄傷感悄歎。 大石直砸井口,孰知這時遽生劇變,驀見灰影疾掠,從井中閃竄出什麼物事來,「轟」的一聲驚天巨響,大石有如爆炸般四分五裂,緊接灰影四飛,噩夢般驟在空中膨脹成千百條巨龍大蟒似的東西,張牙舞爪直撲兩人。 「千臂老魔!」婀妍失聲,飛手探向腰間,拔出解木令朝前疾揮,登見幾條巨大灰影攔腰而斷,然而身上倏地一緊,腰肢已給一條粗巨物事從後捲住,力道萬鈞地狠狠一絞,頓給箍得幾欲暈厥,幾於同時,握刀的手給什麼重重一砸,解木令已給強奪而去。 「不!」婀妍面色大變,厲叱聲中,身上猛地爆出一團炫目無比的金色焰芒,將緊鎖腰間的巨物炸得節節斷裂四下飛彈,真氣提處,疾朝解木令追去,但是即有數十條如龍似蟒般的巨物不知從何而現,將她重重包圍。 另一邊的小玄也同時遭遇了襲擊,不過情況要比婀妍好上許多,招呼他的只是數條巨物,小玄來不及出鞭,只好東躲西閃遊走奔逃。 數條巨物長眼般緊追不放,小玄終將八爪炎龍鞭貫出,大喝一聲,把追得最近的一條巨物擊得燃燒起來,誰知巨物仍然狂舞,帶著火焰差點將他掃中。 小玄飛步旁掠,心正暗驚,忽聽婀妍大聲喊道:「往你那邊去了!快截住!」忙問:「截住什麼?」 「解木令!」婀妍叫道,俏容如嗔似怒,手揮衣舞處,一道道秘符以不可思議的祭法及速度疾閃而出,在她周圍炸掠出一團團焰火一道道光芒,有的赤艷似火,有的灼亮如電,有的晶瑩似水冰,有的斑斕如蝶,五光十色絢麗繽紛。 小玄抬眼望去,果見一條巨物捲著解木令從旁側飛過,急忙縱身追去,前方立時又有數條巨物加入襲擊,將去路重重阻住。 「幫我搶回來!」婀妍又喊,聲音淒厲。 小玄心中一凜,轉頭望去,見女孩眼中滿是焦急與企盼,深知事關重大,當下緊緊盯住被奪的解木令,拼盡全力以最快最刁的身法從阻擊的條條魔物中穿去。 婀妍的符層出不窮,各種光芒及異象暴風驟雨般在她周圍炸亮閃曳,可是包圍她的魔物更是無窮無盡,毀滅了一批又現一批,排山倒海般從四面八方襲來,強悍無匹地向中心擠壓收縮。 周圍的空間越來越少,婀妍只覺得肌膚陣陣辣痛,原來已給自己所發的符火符電灼傷,但她猶咬牙爭抗,然而敵人顯然更加強大,但見光芒越來越亮,範圍卻越來越窄,旋聞一聲嚶嚀慘哼,終於完全消失。 婀妍百骸如碎,身上似給無數條巨鏈絞鎖,紋絲動彈不得,就在這時,她忽從無數條凌空縱橫的魔物當中絕望地瞧見了小玄,原來他就在不遠的地方,身上亦給數條魔物絞住,閉著眼睛,不知是死是活。 「阿玄……」婀妍無力喚道。 小玄面肌一牽,睜開了眼睛。 「你怎樣了?」婀妍問。 「他奶奶的!這是什麼怪物?」小玄怒罵,儘管氣都難喘。 「定是那惡魔!他……他竟藏在這裡!」婀妍咬牙切齒。 「婀妍,我沒搶著刀子,不知怎麼就給捉住了……」小玄抱歉萬分道。 婀妍眼中驀地噙滿了淚水,哽咽道:「阿玄哥哥,對不起。」 「什麼話啊,是……是我自個要來的。」小玄忙道。 「我以為這魔頭不在谷中……以為這次萬無一失……所以才……才……」婀妍顫不成聲,淚水一湧而出,掛滿冰顏。 「沒事沒事……我再想想辦法。」小玄瞧得心疼無比,心念急轉。 忽然間,只聽一串獰笑響起,有個雄渾沉悶聲音似從地獄深處遙遙傳來:「還有什麼辦法……解木令已落我手……你們還有什麼辦法……」 旋見眾魔物一陣伸縮蠕動,兩人前方忽然冉冉升起大股青氣,當中隱隱有個巨大灰影,灰影突而急速膨脹,撐破了繚繞四周的青氣,現出原形本貌來。 小玄定睛瞧去,卻是一個巨樹模樣的魔物,通體斑駁,冠不見邊,主幹首部赫然生著三顆巨大的類人腦袋,之前所有的魔物似乎都是從它身上伸延而出,有如它的千百條臂膀。 「是何邪物?」小玄又怒又訝。 「本聖乃是上古神木,服常之祖,誕於崑崙寶境,不知歷了多少劫數,今已超凡入聖,號千木元聖、千臂元聖,普天神魔皆敬吾懼吾,豈是什麼下等邪物?」巨樹的一顆腦袋傲聲道。 「你這卑鄙無恥的惡魔,不知吞噬了多少無辜靈樹聖木,竟還有臉皮自稱神木!」婀妍痛罵。 「造化生息,強存弱亡,此乃運數使然,怪不得本聖。」千臂元聖的另一顆腦袋道,聲音與前個截然不同:「小娃娃,你就是靈竹老祖的後人吧?嘿嘿,靈竹一脈委實鮮美,看來本聖的道行又要增加許多了。」 小玄聽得一陣毛骨悚然,大聲道:「你……你要做什麼?」 「本聖要吞噬掉這最後的靈竹真脈,讓她成為本聖不死不滅永存天地的一部分。」千臂元聖的第三顆腦袋森然道。 小玄面無血色,厲聲道:「如此肆惡,就不怕有日天誅地滅麼!」 千臂元聖的三首放聲齊笑,最左之首道:「無數劫前,本聖變臻太乙大羅之境,之後吞噬了萬千靈樹異木,早已生生不息不死不滅了,再又尋到了這太碧妙境,終日沐浴靈脈之中,如今便是崑崙元始西方佛祖亦奈何不了吾了!」 「吹吧你!也就是個將枯的老樹精,活這麼久還不知天高地厚!適才跟我們兩個小孩打架,都還戰了大半天,莫說佛祖,便是來個菩薩娘娘,多半一根手指兒也能抹沒了你!」小玄嘲道,只盼能激怒眼前之敵,局面或許還有絲許變數。 孰知千臂元聖不慍不惱,中首腦袋道:「本來本聖還有個唯一的顧忌……」他用魔臂小心翼翼地把出了鞘的解木令送到三首之前,笑道:「沒錯,就是這不知何人煉造的解木之令,它的奧妙令吾始終迷惑不解,一直是令本聖最最放心不下的可惡東西,或許,天地間只餘這把小小的刀子能夠威脅到吾的永遠存在……哈哈,想不到你們今日竟然將它送上門來了!」 婀妍目似噴火,怒得幾將銀牙咬碎。 小玄卻突一呆,似乎想到了什麼。 「好了,現在就讓本聖更加強大吧……」千臂元聖的數條魔臂一陣蠕舞,將緊緊絞鎖住的婀妍送到了三顆巨首前。 婀妍渾身戰慄,死死地閉上了眼睛。 小玄也閉上了眼,面容竟然異樣沉靜。 「莫要害怕,這是你最好的歸宿,你會與本聖融為一體,成為吾萬劫不滅天地永存的一部分。」千臂元聖的聲音在空中沉沉飄蕩,中間的魔首慢慢張嘴,露出了一張青氣瀰漫深不見底的巨口。 「不要!我不要!殺了我殺了我!」婀妍倏地崩潰般尖叫,嬌軀拚命掙扎,然而一切都是徒勞的。 不遠處的小玄突然睜眼,輕聲喚道:「親親水兒。」驟見一圈絢麗光芒暴起,絞捆住他的數條巨大魔臂立時莫名齊斷,小玄朝懸於上方的解木令一望,心念動處,光芒即如流星彩虹般一貫而去,剎那之間已在解木令周圍疾繞了一圈,將捲住解木令的魔臂瞬間削斷。 「回來!」小玄大喝,一個星火飛濺朝婀妍掠去,與電般貫回的魅影交錯了一下,用出現在手中的解木令疾揮數記,將絞鎖住婀妍的魔臂全數削斷。 千臂元聖這才如夢初醒,怒叱一聲,凝停空中的千百條魔臂一齊狂舞起來,暴風驟雨般從四面八方直撲兩人。 婀妍絕處逢生,驚喜非同小可,但她定力反應皆屬極佳,只呆了瞬息便朝小玄大聲喊道:「用令攻它腦袋!」身上焰芒重現,登將已經鬆脫的殘斷魔臂炸飛出去。 小玄握令疾奔千臂元聖三首,閃耀著絢爛光芒的魅影環護周圍,電光石火間削斷了七、八條襲至近處的巨大魔臂。 婀妍飛身趕至,指尖紫光一閃,嬌軀周圍頓時現出四粒紫艷艷的光球來,追隨著她的身體環繞飛旋,每一揚臂,便有一粒疾貫而出,呼嘯著擊向逼近小玄的魔臂。 之前兩人與三顆魔首相距不過數丈,呼息之間,便已一前一後飛到了跟前,小玄怒喝揮刀,驀聞一聲震耳欲聾地狂嗥,千臂元聖的中間巨首面上倏地現出一道長長裂縫,大股煙浪狀的青氣噴射似地從縫內激濺而出,緊接著便在左右兩個魔首的詫訝中滑錯而分,離體的半邊腦袋扯帶著大片枝葉朝下墜去。 小玄精神大振,高高地舉起解木令,朝千臂元聖左邊巨首劈落,又是一聲驚天動地地慘號,第二顆魔首瞬亦一分為二,登見大股青氣從中怒沖而起,熔漿噴泉般激射向高達數十丈的頂部。 剩下的最後一個魔首驚恐萬狀,厲嗥聲中四周的魔臂有如千百條毒蟒怒龍疾聚過來,但只有最近的十餘條及時趕到,卻給魅影夢幻般一一削斷,就於此刻,隨後而至的婀妍雙手一揚,繞軀飛旋的四粒紫艷光球齊朝前飛,立將僅存的魔首轟去了一角,豈料魔首只是微微一偏,缺損處竟然匪夷所思地迅速重生,轉瞬完整。 小玄駭然,正要再揮手中寶刃,卻聽婀妍叫道:「把刀給我!」趕忙將解木令遞去。 婀妍接過,咬牙切齒道:「去死吧!」雙手掣令,勢如九天落瀑般劈下,赫從千臂元聖的最後一顆魔首直剖而下,劃過高達數十丈的主幹直至根腳處。 一聲長長嗥號,千臂元聖的巨大身軀劇抖起來,根部仍在巨井當中,上邊主幹卻倏左右破開,天崩地裂般卡喇喇地朝兩邊傾去,直至重重地撞掛到兩邊壁上方止,空中的千百條魔臂垂死掙扎地癲狂了片刻,方才開始一一朝下垂墜。 小玄突然瞧見一團碧亮的物事從千臂元聖的殘軀中飛了出來,混在噴發的青氣中以極快的速度掠向遠方,他心中一動,急忙揚鞭甩去,將之絞住。 那團碧亮立時激跳起來,朝四下拚命衝突,似欲掙扎逃走,但炎龍鞭中煉化了八爪炎龍的八足之髓,最擅擒縛,如何逃脫得了。 小玄將碧亮扯到跟前,心中怦怦直跳:「龍有珠鳳有丹,五行精怪多有靈核,這東西多半是千臂惡魔的靈核了!我用骷髏石精的靈核造出了威力驚人的魅影,有了這個,不知又能弄成什麼奇妙東西?嘿,千臂惡魔的修為遠在骷髏石精之上,想來他的靈核定亦更棒!」 他越想越是興奮,但怕婀妍有閃失,不敢細看,遂將碧亮收入如意囊內,急從空中飛下,落在僵凝在千臂元聖巨軀前的女孩身邊,見她兩目發直,雙手猶握寶令,指關青白嬌軀顫慄,驚道:「怎麼了?」 解木令突地墜地,婀妍哇地一聲撲入他懷中,放聲慟哭。 「沒事了沒事了,我們幹掉這惡魔了!」小玄趕忙安慰,抱住女孩輕拍其背。  「我報仇了!我為我爺爺我爹我娘還有所有族人報仇了!」婀妍抽著氣哭道。 「嗯嗯,他們這下可以含笑九泉了。」小玄輕撫著其發柔聲道,這才驚覺懷中女孩原來身上一直背負著如此沉重的東西。 婀妍從他胸口抬起頭來,含淚歡笑。 小玄也笑,望著女孩的歡顏開心無比。 「阿玄哥哥……」婀妍凝眸望他,輕輕道:「謝謝你。」 小玄本想客氣兩句,但見此刻的女孩猶如雨後梨花,美得夢幻一般,不覺呆了。 「阿玄哥哥。」婀妍羞澀嬌喚,然卻目不稍瞬,眼睛始終勇敢地迎著男兒的目光,眸子裡儘是深深情意。 小玄怦然心跳。            第六回 逍遙郎君 忽然間,上方傳來聲聲怪唳,兩人抬頭望去,只見十來頭血睛赤喙的大鳥從落瀑的大口子裡飛了下來。 「好像是那些嬰勺哩!」小玄喜道。 「嗯,自己人。」婀妍點頭,趕忙拭淚。 「我們在這!」小玄揮臂高呼。 鳥群越飛越低,在空中盤旋了須臾,終似發現了兩人,朝他們疾飛下來。 小玄很快就瞧清了騎坐最前面三頭大鳥上的三個人,正是紫碧姊妹同早先見過的楚純。 三個女孩從嬰勺背上一躍而下,落在兩人身邊,碧兒急叫道:「你們怎樣了?」 「好好的,毫毛無損。」小玄笑著張臂以示。 「那是……」三個女孩駭然地望著給剖成兩半的巨大殘軀及遍空垂落的條條蟒般魔臂。 「你們猜猜。」小玄微笑。 「千臂老魔?」楚純失聲。 小玄點頭。 「你們幹掉他了?你們怎能幹掉他?」紫兒櫻口圓張。 小玄笑而不答,得意洋洋。 「到底怎麼回事,婀妍你快說啊。」碧兒拉扯婀妍。 「他嘍,他幹掉的。」婀妍瞧著小玄道,臉上神采奕奕,之前的柔弱嬌態已無影無蹤。 三個女孩齊望小玄,面上具是難以置信之色。 「沒啦,徹底幹掉這惡魔的一刀是婀妍。」小軒故作謙虛。 「這魔頭可是個吞噬了無數神樹靈木的上古木精啊……」碧兒喃喃道,望著他的眼神已近乎崇拜。 「喂,你到底有多強啊?」紫兒也凝視著他。 「哼,有人那天還想搶我的東西呢是不是?」小玄翻眼望空。 兩個小妖精頓時臉上一紅,紫兒撒嬌道:「是是是!人家笨,人家蠢,人家自不量力好吧?」 「的確夠笨,不過還算笨得有點可愛。」小玄笑嘻嘻道。 「給你臉還真來勁啦!」紫兒嬌嗔,做狀捶他,臉上卻露歡喜之色。 「不是說這魔頭出谷了麼?」楚純盯著千臂元聖的巨大殘軀道。 「也許早就回來了,也許根本就沒離開過,一直都躲在這太碧陰脈中秘密修煉。」婀妍道。 「解木令真能克這老魔頭?」楚純盯著她道。 「嗯,幸好有這寶貝。」婀妍點頭。 「難怪一直有這麼多人垂涎它。」楚純歎,接道:「太子那邊你可要小心了,也許……」 「他為的不是這個。」婀妍面無表情道。 楚純輕哼了一聲,道:「反正我瞧他……」 婀妍忽截住問:「外邊如何?」 楚純道:「戰鬥很激烈,巨竹堡的防禦能力果然驚人,不過我方兵力遠超,現已擊破數處。那奉天侯二公子好生神勇,身上掛了好幾道彩還直往前衝,眼下殺到了堡心,我過來時,見他正給一群恐怖之足絆住。」 小玄登時心頭一緊,問道:「程將軍受傷了?傷得重不重?」 楚純道:「不曉得,雖然身上流了好多血,但他勇猛依舊,估計無甚大礙。」 「受了傷還硬拚?恐怖之足好厲害的!」小玄大為緊張。 旁邊四女皆感奇怪,殊不知此人已把程石亦當成了他未來的舅子。 「我現在就封閉掉這太碧陰脈,堡中防禦即會大大減弱。」婀妍道,從腰畔的小囊裡又摸出道土黃色法符來。 小玄心裡著忙,道:「這裡沒敵人了,我去外邊幫忙吧。」 「什麼?」婀妍怔了一下,道:「等我封閉了這裡再一塊出去。」 「萬一這二舅子有甚閃失,日後如何同水兒交代?」小玄越想越待不住,遂對紫碧姊妹道:「你們在這裡照應婀妍,我去幫程將軍。」話音未落,人已縱身飛起,風般掠向瀑布。 「急什麼?我一下子就好了!」婀妍跺足喊道。 但小玄已遠,貼著瀑布朝上飛去。 「他認識那奉天侯二公子是麼?這般著緊的。」紫兒問。 婀妍搖頭。    ***    ***     ***    *** 小玄貼瀑飛昇,轉眼已出了頂上的巨口,正不知該往哪去,忽聽聲聲怪唳,後邊有人呼道:「等等我!」回頭望去,卻是楚純駕馭著十餘頭嬰勺趕來。 「姊姊?」小玄凌空頓住。 「你要去尋那程將軍是麼?」楚純問。 「嗯。」小玄應。 「你知道他在哪裡?」楚純又問。 小玄搖頭。 「上來,我帶你去。」楚純在嬰勺背上挪開身子,拍拍旁邊空出的位子。 小玄趕忙飛上嬰勺,喜道:「多謝姊姊。」 楚純御禽前飛,忽從袖裡摸出一物,竟是婀妍的解木令,道:「拿著。」 「啊?」小玄一怔:「它怎會在你這裡?」 「婀妍要我帶給你的,拿去啊。」楚純道。 小玄接住,望令發呆。 「不簡單麼,竟能讓婀妍將這寶貝放心地交給你。」楚純笑道。 「這個……這堡中到處都是木行系精怪及機關,她想讓這寶貝幫我。」小玄支吾道。 「知道啦,又沒要你解釋。」楚純望著前方,笑容曖昧。 小玄滿面發燒。 「據我所知,這把小刀婀妍還從來沒有借給別人過哩。」楚純睨了他一眼。 小玄心中一陣蕩漾,腦海裡儘是婀妍的嬌顏笑靨。 「對了,你到底叫啥名字?紫兒她們怎麼喚你做小白?」楚純忽問。 「小白?」小玄愣一下才反應過來,含糊應道:「小白是我的小名。」 楚純哦了一聲,忽聞殺聲遙遙傳來,鳥群轉過一片懸空樓閣,猛見前方的拱橋之上刀光劍影槍戟如林,小玄凝目望去,卻是數百精怪給二、三十隻恐怖之足堵在橋上廝殺,精怪前部還顯眼地混雜著數十隻青白色石獅,心知他的未來舅子就在這裡,當即從嬰勺上立起,氣隨意動凌空飛出,直掠拱橋。 橋上戰況激烈,精怪的數量雖眾,但會飛行的卻只少數,無法全部殺上拱橋,而那些恐怖之足犀利異常,數十根長長的鉤般利足輪番搭出,不是將精怪一掃擊飛就是狠狠地釘在地上。 小玄飛至近處,很快就在數十隻石獅當中瞧見了程石亦,只見他一騎當先,揮舞著一柄釘齒泛耀著青芒的狼牙大棒朝前猛衝,雖已渾身染血,然卻無比神勇,忽同一隻恐怖之足硬碰硬地對撼起來,一個霹靂掄砸,竟將比他高巨數倍的恐怖之足迫退了數步。 就在這時,旁邊的一隻石獅突給數根恐怖之足的長足洞穿身軀,高高地挑上半空,再遠遠地拋甩出去,飛出橋身墜下深淵。 程石亦大怒,狼牙棒上的青芒突地如焰爆竄,數下狠砸,赫將面前的恐怖之足揪下半邊腦袋來,但身上戰甲也給割劃了數道,鮮血登從破裂處直湧出來。 小玄急飛過去,尚在空中,火龍已從袖中旋出,赤焰貫處,頓時把幾隻阻擋在程石亦前方的恐怖之足扯帶東倒西歪,程石亦趁勢前衝,大喝聲中,將一隻失去平衡的恐怖之足掃出橋去。 「將軍且退,這裡交給我好了!」小玄大叫,足點橋欄,臂揮袖舞處,炎龍鞭猶如火龍四竄,沖得恐怖之足亂成一團,倏地疾絞,赫將一隻比馬車還巨的恐怖之足捲上了半空,頓時引得後邊數百精怪驚呼喝彩。 「好身手!」程石亦喝叫,不覺精神大振,棒上青芒越發熾亮,驅御石獅奮勇直前,豈有半點退意。 「將軍請退,你身上又受傷了!」小玄又叫,鞭揚處,把一隻恐怖之足硬生生地扯出了橋身。 「這點小傷算啥?衝!」程石亦虎吼,神威凜凜地大喝一聲,人與胯下石獅齊縱半空,巨棒雷霆劈落,登將一隻恐怖之足砸得肢折背裂趴跌橋上。 「厲害!」小玄暗暗喝彩,心知程石亦此時必不肯退,當下不再多言,遂與之並肩齊進,他功力已非從前,而程石亦勇猛勝虎,兩人翻江倒海般將恐怖之足殺得七零八落,後邊的精怪也趁勢掩上,局面登呈一面倒之勢。 眼見就要衝過拱橋,忽聞一聲獰笑,有人傲聲道:「看來真要老夫親自出手了!」 小玄舉目望去,見對面橋頭立有一人,闊面白髯目歷如電,左手持一把流光溢彩的碧色扯鈴,右手掣一桿長槍,正是頭次入谷時遇見過的毛總管。  「這些機關好像就是由這老兒控制的,我們衝過去拿他!」程石亦朝小玄低聲道。 「毛苦!」小玄歷喝:「當日偷襲巨竹堡的就有你一個是不是?」 「沒錯,靈竹族人的味道真是鮮美極了!」毛苦咂舌獰笑,左手將將鈴收懸腰中,右手將槍重重一插,釘在地上。 小玄大怒,倏地縱身而起,拋下剩下的數只恐怖之足直撲過去。 「全都去死吧!」毛苦大喝,身上衣甲驀碎,身軀突然匪夷所思地暴漲起來,肩首上現出三個斑駁怪首,數十條巨蟒般的魔臂從兩邊飛竄而出,旁邊的一隻恐怖之足赫給鞭飛。 「原來也是個服常魔精!」小玄喝道。 毛苦的本形當然遠不如千臂元聖,但亦高達五、六丈之巨,立在橋頭無比駭人,數百精怪頓給攝住,就連程石亦也剎住了衝勢。 空中的小玄卻是面無懼色,依舊勢如流星般直掠過去。 「小心!」後邊的楚純及程石亦齊呼。 毛苦三首仰空,舞動周圍的數十條巨大魔臂突然暴起,洪流般齊朝小玄擊去。 小玄右臂交錯揮擊,驀見火龍縱橫熱力激盪,大片大片的火焰鋪天蓋地徐徐罩落,染映得四下紅赤一片,聲勢駭人,正是本門鞭法殺招「天火焚原」。 這時,數十魔臂已擊到跟前,孰知觸著火焰,竟給盡數震飛,有的還一爆而燃,毛苦暗驚,怒舞眾臂,正要再擊,猛見火焰之中,碧芒倏閃,一把小小的刀子現於面前。 「解木!」毛苦大驚而嗥,巨軀朝後退去,狂舞群臂死命封鎖,但觸碧芒便即斷開,順而一僵,右邊之首已離頸飛去。 小玄的身影出現在巨木跟前,左手疾揮,毛苦剩下的兩首登成數塊,小玄反轉刀刃一剖而下,解木驟化碧虹貫落,自毛苦本形的頸處直劃根際。 眾魔臂一陣瘋狂甩舞,紛紛從空垂墜。 小玄冷冷收刀,將解木還回鞘中,眼前的巨大樹木倏地從中裂開,卡喇喇倒向兩邊。 四下寂靜無聲,小玄長鞭一卷,把毛苦身上的碧色搖鈴摘了過來。 直至此刻,喝彩與歡呼才從數百精怪的口中震天動地的爆發出來。    ***    ***     ***    *** 「恭喜宮主手刃仇人,奪回寶谷!」 在巨竹堡的極高處,一個燈火輝煌的大堂中,數十妖王精首舉盞高呼。 「多謝諸位鼎力之助,今日不醉不散,飲!」婀妍雙手捧杯,歡爽地一飲而盡。 「干!」眾妖王精首仰首齊飲,笑聲一片熱鬧非常。 小玄給婀妍安排在同席,自也把盞歡飲,大聲讚道:「好酒!好酒!想不到巨竹谷中竟有這麼好的酒!」 「巨竹谷的好東西可多著呢。」婀妍笑盈盈地為他斟酒,倒了滿滿一杯。 「真是好地方!好地方!」小玄脖子一仰,又乾了一杯。 「那……」婀妍繼續為他倒酒,睨了他一眼道:「你想不想在這裡待久一點?」 「好啊,你若不趕,我就不走了。」小玄道,他正愁沒地方去呢。 「真的?」婀妍滿面喜色,道:「你不是喜歡機關術嗎?你留下來,我讓你見識我谷中的神奇工藝。」 「這個最妙!」小玄大喜,忽然想起了什麼,口中默念禁制,從如意囊中取出一把碧色搖鈴,笑道:「瞧瞧這是什麼?」 「拘木令!」婀妍驚喜輕呼。 「從那個毛苦身上拿到的,原來他也是個服常木精。」小玄道。 「我家的三件寶物終於齊聚了……」婀妍捧鈴於胸,不知想到了什麼,悲喜交加泫然欲泣。 小玄見她眼圈紅了,趕忙勸慰:「喂喂,這會該高興才對吧?」 「我是高興喲。」婀妍感激的望著他,哽聲道:「阿玄哥哥,你真好……」 「那你要如何謝我啊?」小玄開心道。 「你想……」婀妍冰頰忽暈,輕輕道:「你想要我怎樣報答你?」 「嗯……」小玄沉吟。 婀妍輕咬櫻唇,柔情似水地望著他。 小玄有點不好意思地瞧瞧她,眼睛賊忒忒的。 婀妍雙腮越來越紅,忽地不耐煩起來:「不說拉倒!沒有啦。」 「等等!等等!」小玄急道:「送我兩隻恐怖之足和一隻螳螂工匠可好?」 女孩錯愕,愣了老半天才回過神來,倏似惱了:「好啊!一言為定!」 「不樂意就算了。」小玄不痛快道:「那就只送一隻恐怖之足行了,這可是你答應過的。」 「白癡!」婀妍咕噥低罵,咬牙切齒。 「小氣包!」小玄肚裡嘀咕,憤然灌下一大杯酒。 這時忽有人走到席前,舉杯道:「小兄弟,本王敬你一杯!」 小玄抬眼瞧去,見來者竟是絕影大王,趕忙站起,捧杯道:「多謝多謝,干!干!」 兩人一氣干了,絕影大王道:「不知兄弟大名?」 「我叫崔小……小白。」小玄遲疑道,心忖到處有人在追捕自己,眼下還是小心點為妙。 旁邊的婀妍瞧了瞧他。 絕影大王道:「兄弟身手驚人,今日橋上一招破敵,真真叫人瞧得痛快,不知兄弟仙居何處?是何門派的高徒?」 「我……我遠居海外,師門是……」小玄眼珠子一轉,道:「小弟是逍遙派的。」 這逍遙派當然是個胡謅,出處便是他從小待到大的逍遙峰了。 「逍遙派?」絕影大王皺眉道:「好像從來沒聽說過有這門派啊……」 「小小門派,又遠在海外,不為人知無甚奇怪。」小玄笑言搪塞。 絕影大王突道:「啊!想起來了,東海有個逍遙門,感情兄弟說的是乃是這個?」 「正是!正是!」小玄眨眼道:「小弟就是逍遙門人。」 旁邊的婀妍愕然,欲言又止。 「這麼一說本王就想起來了!」絕影大王道:「逍遙門人素來逍遙海外行蹤隱秘,但其少門主逍遙郎君這兩年偶現中土,做下數樁了不得的大事,人傳其俊美風流身手了得,所使兵器也是一條長索,莫非……就是兄弟?」 小玄怔了怔,含糊笑道:「這個……小弟的兵器乃是長鞭。」 絕影大王笑道:「傳言有點偏誤實屬正常,兄弟你大可不必在哥哥面前打馬虎眼。」 小玄心想若是否認,恐怕又得費勁解釋,說不定還會露出馬腳,於是打著哈哈笑道:「大王好眼力!好眼力!」 「原來是逍遙郎君!」絕影大王放聲大笑,道:「好!好!難怪如此了得!咱兄弟當再乾上一杯!」 兩人又乾一杯,絕影大王這才去了,走前還偷偷地掃了婀妍一眼,面上笑容頗為古怪。 婀妍俏臉漲紅,突朝小玄低啐道:「你胡說些什麼呀!」 「咋了?」小玄怔道。 「你到底叫崔小玄還是崔小白?」婀妍瞪著他道。 「我……」小玄支吾,心中遲疑是否把顧慮如實相告。 「我問你。」婀妍生氣道:「你是不是怕傳到外邊,給別人知去你在跟我們這些妖怪一起鬼混?」 「沒有沒有。」小玄趕忙搖頭。 「你乃堂堂正正的仙家弟子,害怕這個也無甚奇怪,可你什麼門派不好說,卻偏偏去冒充那……那逍遙門的!」婀妍道。 「逍遙門怎麼了?」小玄雲裡霧裡。 「你知不知道那逍遙門是個什麼樣的齷齪混蛋門派?」婀妍惱火道。 「旁門左道是麼?我亂編的嘛,誰知道還真有這個門派。」小玄無限委屈道。 婀妍正要再說,忽然又有人至,卻是程石亦捧杯過來,朗聲朝小玄道:「兄弟少年英雄,程某敬上一杯。」 小玄急忙立起,惶恐道:「不敢當不敢當,將軍神勇無雙,才是真正的大豪傑!大英雄!」 程石亦微笑舉杯,道:「干!」 兩人干了,程石亦轉對婀妍道:「少谷主麾下藏龍臥虎人才濟濟,真是令人無比羨慕。」 婀妍微笑道:「將軍客氣,若說人才,小女子又怎比得上奉天侯程大元帥呢。」 程石亦道:「此間戰事已畢,在下明早就回雲州,還望少谷主莫忘前諾。」 「這個一定,小女子等會就去安排,部分物資明早就可交付將軍帶走,剩下部分,待我安頓好這邊,到時一併送往雲州。」婀妍道。 「多謝少谷主!」程石亦大喜,深深一揖,辭謝而去。 小玄心中不捨,有心要跟這未來舅子多親近幾句,倒滿杯酒便要前去回敬,誰知又有人來,卻是拔山大王與啄日大王兩個。 「這才聽絕影說,原來兄弟就是大名鼎鼎的逍遙郎君,久仰久仰!」啄日大王大聲道。 「幸會幸會!」小玄忙應。 「干!」「干了!」兩個妖王齊舉酒杯。 三人乾了一杯。 「久慕少門主風流美名,早就渴盼一會,不想今日終於如願,真是高興哇!」拔山大王道。 「少門主,吾等雖是山野粗人,可也喜那丹鼎之術採補之道,大家都是同好,今日定要好好切磋切磋!」啄日大王笑得十分猥瑣。 小玄目瞪口呆,這才明白婀妍為何著惱。 「本王聽聞,少門主起行坐臥,身邊必定花團錦簇,而且個個都是絕色,今兒怎麼不見半個啊?」拔山大王笑瞇瞇道。 「這個……此次來得匆忙……所以……」小玄吞吞吐吐,猛地瞥見旁邊婀妍凶巴巴的目光,不禁嚇了一跳,豈敢再瞎掰下去。 「啊……明白了!明白了!」兩個妖王恍然大悟,笑嘻嘻地望著他與婀妍。 婀妍面紅耳赤,狼狽不堪。 啄日大王笑道:「少門主果然了得,我們宮主對別個男人可是從來……」 婀妍柳眉一豎,就要發作。 啄日大王心中一驚,趕忙閉口,拔山大王忽然親熱地攬住小玄的肩膀,道:「少門主移步,到我們席上喝幾杯如何?」 「好啊!」小玄最高興喝酒,又見婀妍臉色不好,忙同兩個妖王開溜。 到了兩個妖王席上,三人又干了數杯,啄日大王突壓低聲道:「聽人傳言,這兩年辟邪宮無暇仙子、紫煙島玉露娘娘及西海龍九公主的失蹤,都與兄弟你有點干係,不知是真是假?」 小玄大驚,忙道:「沒關係,沒關係,小弟從未見過這幾人!」 啄日大王嘿嘿一笑,稱呼越來越親熱:「老弟不必緊張,哥哥是什麼人,豈會對這種事大驚小怪?」 「兄弟你能做成這幾樁事,正說明本事了得!那幾個娘兒俱是男人垂涎的傾城顏色,如此艷福,不知羨煞了多少旁人哩!」拔山大王亦道。 小玄冷汗涔涔。 「聽人傳,那無暇仙子同玉露娘娘所修皆屬清淨丹法,元陰極純,而且從未走漏過,不知是否真的如此?」拔山大王穢笑道。 啄日大王跟著道:「好多人傳,那龍九公主身藏寶器,乃是個絕佳爐鼎,老弟一定快活透頂了吧?」 小玄頭皮發麻,張口結舌。 啄日大王眉頭微皺道:「我們又不是那什麼天道閣、辟邪宮的偽君子,難道少門主還提防我們麼?」 小玄見兩個妖王有些不悅地盯著自己,忙笑道:「此處不是說……說這些的地方吧?」 兩個妖王即時會意,啄日大王哈哈大笑道:「亦是!亦是!那就請少門主日後光臨敝處,咱們兄弟好好切磋切磋。」 「我們那裡雖是荒郊野外,不過也收藏了數只奇巧爐鼎,還望少門主到時幫忙相鑒,不吝賜教。」拔山大王道。 「好說,好說,如有機會,小弟定到仙府叨擾。」小玄笑應。 「喝酒,干!干!」兩個妖王又再舉杯。 小玄悄悄鬆了口氣,同兩個妖王又干了數杯,這才尋個借口溜回婀妍席上。 「那兩個東西鬼鬼祟祟地拉你過去幹嘛?」婀妍瞪眼道。 小玄哪敢實言相告,笑道:「不就喝喝酒吹吹牛麼。」 婀妍懷疑地盯著他,忽見有個女侍衛匆匆行來,席前跪下,低聲道:「稟宮主,元一太子到了。」 「他?」婀妍一怔,面色微變道:「他來做什麼!」            第七回 醉挑妖姝 「太子說,他帶來了一份大禮,要為宮主賀喜。」女侍衛道。 「不要!叫他走!」婀妍臉色一沉。 女侍衛面露怯色,吞吞吐吐道:「太子帶了好多人,外邊恐怕攔不住。」 婀妍騰地立起,眉間怒色隱現,道:「帶我去見他!」 「有甚不妥麼?」小玄急亦立起,道:「我陪你去。」 「不要,你就在這!」婀妍即道。 「這元一太子是什麼人?」小玄心中驚疑。 「一個叫人討厭的的無賴罷了,沒事,我趕走他就回來。」婀妍調轉輕鬆,笑道:「你喜歡喝酒,今晚正好喝個夠。」 「婀妍……」小玄還是放心不下。 「諸位!」婀妍突然提高了聲音,語調雖柔,卻一下子傳到了大堂的每個角落。 喧鬧無比的大堂很快便靜了下來,眾妖王精首皆轉頭過來,望向這邊。 「婀妍今日奪回家園報得大仇,全仗大家傾力相助。想必大家皆知千臂老魔已經伏誅,現在就讓我來告訴大家,手刃那惡魔的便是……」婀妍頓了一下,手示小玄道:「我身邊這位——崔小白崔小俠!」 大堂中登時驚贊四起,無數目光齊聚小玄臉上。 婀妍繼道:「這位恩人,婀妍本該敬酒千盅,但因酒量淺薄,委實難以辦到。現在本宮便煩勞諸位代我敬他,今宵彼此歡暢一醉方休可好?」 「好!」「這個容易!」「瞧我的!」堂上哄聲而應,笑聲一片,立時有許多妖王精首捧杯上前,來敬小玄。 小玄趕緊舉杯還禮,忙亂間見婀妍朝外走去,然而此際已給人群包圍,心中雖然擔憂,但也無可奈何了。 敬酒的人絡繹不絕,除了之前的絕影、拔山、啄日三個大妖王,金甲大師、楚純、步盜翼、藏千刺、離九命及采繽紛這些大頭目亦都先後相敬,小玄酒量雖好,但也有些招架不住,然卻十分開懷,只覺眼前情形異樣親切,一時間彷彿回到了在千翠山與眾妖廝混的快活時光。 「要是無霸、飛天、鬧海他們也在這裡就好了,那今晚定更快活啦!」他心中暗歡,悄自唏噓。 在數十妖王精首的輪番進攻下,小玄終於酩酊大醉,歪歪斜斜地撐倚席上,此時大堂中也已醉倒了一片,敬酒的人漸漸稀去。 小玄稍得喘息,正在昏昏欲睡,面前忽然現出兩張鮮媚俏麗的臉兒,他吊著眼望了半天,才認出是紫兒和碧兒這兩隻小妖精。 「小白哥哥,人家也要敬你一杯。」碧兒嬌聲道。 「趁火打劫啊是不是?」小玄抄起酒杯,大著舌頭道:「來呀,瞧瞧誰……誰先倒下!」 「原來你喝醉的時候這麼可愛的。」紫兒笑嘻嘻在他臉上擰了一下。 「喂喂,給我放端莊重點!」小玄嚷嚷道。 「嘿,原來小白哥哥就是那個聲名狼藉的逍遙郎君啊?哄得人家好苦!」紫兒笑靨如花,窈窕嬌軀朝他直挨過來。 小玄雖已大醉,心頭卻仍余一絲清明,不由慌張四望,低喝道:「坐好去!」 「婀妍不在啦。」另一邊的碧兒嬌聲道,也挪身向前,親親熱熱地摟抱住了他的一條臂膀。 「別瘋!這裡人多。」小玄驚慌抽手。 「那我們到人少的地方去好不好?」紫兒笑嘻嘻道。 「慌張個啥?現在又沒幾個清醒地。」碧兒亦道。 「要喝酒就好好喝!都給我坐好好的!」小玄惱道,不知為何,心底還真怕婀妍突然回來瞧見什麼。 誰知兩隻小妖精卻是不依不饒,仍舊棉花糖般粘纏上來。 「都把人家睡了還想扮正人君子?沒門!」紫兒嬌嗔。 「那晚你怎麼不叫人家坐好啊?那晚你怎麼把人家弄得喘不過氣來啊?」碧兒輕哼。 小玄頭大如斗,軟下聲道:「莫要鬧了好不好?」 「好啊,那你答應人家。」紫兒嬌聲道。 「答應什麼?」小玄問。 「等會兒來找我們。」紫兒咬著他的耳朵道:「過會兒到雨夢台來找人家。」 「這麼晚去……去那幹嘛?黑咕隆咚的看不見路。」小玄推托。 「不用看路,你只朝上飛,反正就在最高的地方。」紫兒道。 「今晚喝好多,睏死了,要不明兒再說?」小玄道。 「不行!」紫兒斬釘截鐵道:「一定要來!就要今晚!」 「我們要報仇哩。」碧兒舐唇嬌語,眸子裡水汪汪的。 「報仇?」小玄一怔。 「嗯,人家要報那晚的無數箭之仇!」碧兒輕喘道。  小玄登時面燒耳燙,心頭劇跳。 「倘若不來,明兒我們就去告訴婀妍,說你睡過人家了。」碧兒輕輕道。 「好好好,我去我去。」小玄立馬投降,終於知曉,原來這世上有些女人是沾惹不得的。 「少門主,小神敬您一杯。」又有人過來敬酒,這回卻是谷中的土地喬三。 兩隻小妖精這才放過小玄,嘻嘻哈哈地去了。 「這是哪裡?」 小玄暈乎乎地站在一片茂密竹林前,心中納悶:「明明一直朝上飛,怎麼不見雨夢台?」 此處極高,除了面前的竹林,余處無遮無擋,這時一陣微寒的夜風吹來,小玄肚子裡的酒頓時大鬧起來,忽地頭重腳輕一跤倒地,所幸地上滿是綠草,軟軟的如茵似毯,非但丁點不痛,反覺無比舒服。 他渾身乏力,也就懶得爬起,乾脆躺在地上呆望月亮,一時無數往事自心頭湧起,不覺感慨萬千,想著也是這個幽谷,也是遍處綠竹,然而伊人卻已不在身旁,突而放聲高歌:「高山青,澗水藍,千翠山的姑娘美如水呀,千翠山的少年壯如山吶……啊啊啊……高山長青,澗水長藍,姑娘和那少年是永不分呀,碧水長圍著青山轉……」 「喂!」忽聞有人叫道:「你怎麼躺在這裡鬼叫?」 小玄抬眼,見紫兒碧兒兩隻小妖精不知何時跪在身旁,便道:「雨夢台不見啦。」 「什麼不見了,就在林子那邊呀。」紫兒沒好氣道。 小玄仔細一聽,果聞遠處隱隱有水聲,嘿嘿笑道:「那就過去。」 他正要爬起,卻給紫兒按住,低聲道:「不去了,這兒也不錯。」 「一身都是汗,我要去游水!」小玄嚷嚷道。 「待會再去,反正還要再出汗的……」紫兒的聲音充滿了誘惑:「會出很多很多汗的……」 小玄心跳猝劇。 碧兒從另一邊挨了上來,軟軟地抱住他道:「你這壞蛋!原來就是個採花大淫賊,無怪那夜差點就給你玩死了!」 「我不是,其實……」小玄道。 「還想哄人,這回誰還上你的當!」碧兒湊首過來,潤澤的嫩唇貼著他的耳廓緩緩遊走,呢噥道:「今晚人家定要好好報仇……」 小玄縮了縮耳,一陣口乾舌燥。 紫兒也開始在另一邊吻他親他,輕輕嬌喘。 「不行,我們不能再……再那樣了……」小玄心中忐忑。 「為什麼那晚就行?嗯?」碧兒在他頸裡深深地舔了一下。 「那晚都喝多了嘛,要不怎會……會……」小玄支吾道。 「後來不是清醒了麼?小淫賊。」紫兒一隻手從他襟口溜了進去,道:「放心好啦,我們不會告訴婀妍的。」 「告訴她就告訴她,又有什麼好怕?」小玄故作輕鬆,哼了一聲。 碧兒笑嘻嘻道:「只怕有人要給閹了,我還從沒見過婀妍對誰這麼好過。」 小玄一呆,就要站起。 「幹嘛啦?」碧兒嬌嗔,同紫兒一齊將他緊緊按住。 「不知她回去沒有?」小玄道。 「早回去了,睡覺去了!」碧兒不滿道,與姐姐眨眨眼,一把將他按躺下去,之後蛇游蟬附,一左一右趴踞其上。 「別鬧!」小玄心中掙扎,尋借口道:「我睏了,我要睡了!」 「那你睡啊,這裡風涼涼草軟軟的多舒服呀。」碧兒笑道:「總之你睡你的,我們玩我們的。」 「乖,要不明兒我們真的去告訴婀妍嘍。」紫兒嬌聲道,軟滑的手兒在他衣內四下遊走,乖巧知趣地撩逗這各處敏感部位。 碧兒則在小玄頸裡親親舔舔,忽地剝開他的衣襟,移首下去,用濕濕嫩嫩的舌兒唇兒舔吮起乳頭來。 小玄渾身發熱,肚子裡的酒腦更凶,腦瓜裡如灌漿糊。 兩隻小妖精越耍越起勁,這個扯那個掀,不一會兒已把男兒的衣褲剝了個半光。 酒一喝多,人便遲鈍,小玄膚上微微發木,與兩個女孩的柔滑羅裳及嬌嫩肌膚一觸,卻是意外美妙。 「咦?好像腫起來啦。」碧兒忽地輕笑,扭頭朝下望去。 「嗯,頂我腿上了。」紫兒也笑。 「我們去收拾它去!」碧兒撥了下舌兒。 兩個邊說邊笑往下挪去,小玄驀感底下一緊,肉棒已給隔褲捉住,不知是誰在用指兒輕輕揉捏,無比舒服。 「一碰就硬了。」紫兒的聲音。 「搭起個小帳篷啦。」碧兒笑。 「嘻,還在繼續漲哩。」紫兒道。 「拿出來。」紫兒微微嬌喘。 小玄只覺下邊一涼,褲子已給扒低,接著肉棒一暖,又再給人用手握住,這回無遮無擋,女孩指掌的細膩及滑嫩絲縷無遺地傳上心頭。 「噢!又大了,一下子就這麼嚇人。」紫兒低呼。 「樣子好凶啊。」碧兒舌兒舔唇。 兩隻妖精在底下嘀嘀咕咕,春情蕩漾。 「那就別去惹它!」小玄哼哼叫道,心猿意馬。 「你凶什麼凶!我叫你凶!」紫兒盯著肉棒輕喝,勾起蔥指倏朝大腦瓜上輕輕地彈了一記。 「啊!」小玄慘呼,幾要蹦起。 「大壞蛋,就是你就是你!上回欺負人,今兒瞧我怎麼收拾你!」碧兒凶巴巴道。 「瘋什麼!」小玄怒嚷,猛感棒頭一緊,驀地刮痛起來,卻是碧兒用牙齒輕咬,只覺痛楚中夾著絲絲酥麻,倒是異樣刺激,不由低低一哼,悶如喉底擠出。 兩隻小妖嘻嘻嬌笑,紫兒道:「好惹人的聲音,咱們讓他叫大聲點。」 碧兒會意,兩個湊首向前,一齊吐出了舌兒…… 小玄只覺兩條如蛇似魚的濕膩嫩物搭上了自己的肉棒,上下纏繞,左右梭竄,時而挑舐時而打轉,不由美得渾身繃緊。 他苦苦啞忍,忽聽碧兒道:「他不肯出聲了哩。」 紫兒輕哼:「我就不信,咱們夾攻他!」說到「夾」字拉得老長。 「那樣?」碧兒笑應。 「嗯。」紫兒眨眼。 小玄立時明白了這「夾」字的含義,原來姐妹倆收了舌,改用四瓣紅潤軟嫩的唇兒夾貼住肉棒上下搓摩來回吮吸,他和曾嘗過這種滋味,只美得拳頭緊握,大口大口地喘氣。 兩隻小妖精夾抵著肉棒來回挲吮,唇舌間的津液很快就把整根肉棒塗抹得油滑光亮,但見其首巨如鴨蛋,繃漲得殷紅如血晶瑩似玉,其身卻是怒龍盤繞猙獰可怖,惹得姐妹倆心兒顫顫,乍酥乍悸。 「姐……」碧兒餳著眼兒嬌聲道:「我好想了。」 紫兒極低聲道:「莫急,免得又要吃虧。」聲音提高:「他不肯叫,咱們便越要他叫!阿碧我們換個樣兒。」 「誰下邊?」碧兒問。 「我,待會兒換。」紫兒道。 姐妹倆異樣默契,小玄腿給一抬一推,兩邊分開,腿心忽感髮絲輕撩,股心突地一燙,已給什麼東西點住,然後挑挑抵抵,時撥時掃,偶還堵住眼口活潑潑地往裡拱鑽。 「唔!」小玄失聲,很快就感覺出逗弄自己股心的是何物,心頭一震,撐起上身,果見紫兒伏跪在自個腿間,臉埋深處,後邊高高地翹著曲線玲瓏的俏臀,景像極是淫靡撩人,顫聲道:「那……那裡不乾淨!」 紫兒猶如不聞,兩臂緊緊攀抱住男兒欲要收合的腿,舌兒益發刁鑽頑皮。 小玄張口結舌,通體若僵。 碧兒笑靨狐媚地趴湊上前,花唇啟處,吐出嫩膩丁香,嬌顫顫地送到他唇前,水汪汪的眼中滿是渴求與誘惑。 小玄張口,情不自禁與之吻吮。 碧兒舌兒如魚游竄,在他口內四處嬉戲逗弄,時而撥掃,時而攪拌,時而糾纏,還悄哺香津。 小玄色授魂與,抬臂勾摟。 豈知碧兒卻收舌而去,一手將他推到下去,笑盈盈道:「今晚,你就好好受用吧。」言罷唇移男兒頸間,在喉結上輕輕地沾了下,之後一行行地吻落下去,過乳,過臍,故意粘粘濡濡地誕下道道濕痕,直至朝天怒指的巨棒,舌兒細細舔濡了一陣,方才張開小小櫻口,有些艱難地將巨碩頭部緩緩吞裹進去…… 小玄仰頭,百脈憤張。 碧兒吞吞吐吐,又極力縱深,怎奈男兒委實長巨,櫻唇最多也只能覆及半截多點。 但這已足以令小玄神魂顛倒,巨碩的前端一直抵到了水嫩如脂的喉蒂。 碧兒挨沒多久,喉中便痙攣起來,趕忙縮首後退,眼淚都溢了出來,卻仍不肯罷休,改成打橫套弄,雙手捧握著巨棒刷牙般在內頰與貝齒間來回突刺。 這時,底下的碧兒也變了花樣,竟然嘬起唇兒吸吮股心,由輕漸重,半點也不畏髒穢。 各種滋味紛至沓來,小玄渾身皆痺魂魄欲融,盯著碧兒一鼓一陷得嫣紅腮幫,倏地坐起,將之攬抱上來,探手在她胸前猛搓狠揉一陣,又扒開襟口,扯下內裡的蔥綠抹胸,俯下頭去,霸道地含住了嬌翹峰際的小櫻桃兒。 碧兒輕呼,抱住男兒的頭咯咯嬌笑,膩聲道:「小白哥哥,覺得我們好不好?」 小玄不應,專心致志地舔舐咂吮。 碧兒難耐而吟,嬌軀擰扭,喘著氣兒又道:「喜歡我們這樣麼?」 小玄仍然沒應,突一掌插入女孩腰內,貼著軟綿綿的嫩腹朝下鑽去。 碧兒嚶嚀,腰肢驟緊,卻仍努力說話:「願不願意跟我們回去?天天這麼伺候你,不,還有更多。」 小玄一陣遲疑。 因為姿勢改變,底下的紫兒已夠不著原來的地方,遂游覓而上,接替了碧兒原來的位置,用口含住了怒昂在男兒胯間的巨棒。 小玄爽得直抽氣兒,指尖穿過一片柔如燕草的毛髮,觸著泡滑如酪的漿汁,他屏住呼吸,並指揉入。 碧兒咬唇,雙眸水汪汪地凝視著小玄。 小玄貪婪撥撩,勾勒著兩瓣肥唇內的滴滴嫩膩條條縫隙,索尋個不休。 碧兒燥熱難忍地推開一邊衣襟,如酥香肩滑了出來,在皎潔的月光下顯得格外雪白。 小玄這才注意到她今晚的穿著,只見上邊是件軟軟細羅做成的窄袖銀裉衫兒,內裡蔥綠抹胸,底下一條湖水百榴裙,一條芙蓉薄紗褲,兩腳蹬著雙尖尖窄窄的杏色繡鞋,異樣清麗怡人,同此前的妖冶印象大不相同,心頭酥融,動作愈肆,嬉戲花底的手指倏地挖入,深深地陷沒在濕熱的嫩脂之中。 「啊!」碧兒顫呼,勾臂摟住男兒肩頭,美目瞇了又睜,始終望著他的媚眼,彷彿留戀不捨,彷彿想要弄明白什麼。 小玄忽然受不了女孩的注視,猛地跪起,將其摁在地上。 「唔……」底下的紫兒悶哼而起,嘴角掛著一縷涎沫,手捂雪頸嗔道「也不說一聲,捅入喉嚨裡了!」 小玄也哼,卻是爽美無比,見女孩雲鬢微亂,蛾眉輕蹙,有種說不出來的動人味道,索性一把攬過,按放在碧兒旁邊。 「小淫賊,你到底先要哪個?」碧兒不滿地嬌嗔,鬆脫的裙褲滑至臀下,裡邊竟無小衣,露出一痕迷人雪脯,底下的烏黑毛髮跑出一小角來。 「要你!」小玄悶喝,將她裙褲扒到膝下,捉起小腿全部摘了,然後欺身而上,稍微挪湊,便已經著嬌嫩,巨碩的龜首擠入半粒,頓給蜜汁浸得溫熱滑溜。 碧兒輕哼,蛤口辣辣生麻,心卻顫顫酥美,喘息道:「快,人家好濕了。」 小玄哪裡挨得住她這般撩惹,猛地腰桿一挺,將臀一送,硬如鐵鑄的巨杵登時破門而入,深深地陷沒嬌嫩之中。 「呀!」碧兒失聲尖呼,蠻腰有如蝦般弓起,嬌顫顫哼道:「頭一下……頭一下就……就頂著人家心子……」  小玄一擊即退,復再如虹貫入,一上來便是大刀闊斧。 「啊!啊!捅到最裡邊去了!啊!要壞了!要漏了!」碧兒浪啼連連,一直極力繃拱著嬌軀,細細腰肢似欲折斷,底下蜜如泉出,粘粘膩膩地塗抹了男兒一腹。 別個女孩哪有這種叫法?小玄週身欲焚,猛衝狂刺勢如雷霆,把連連退縮的碧兒殺得窩成一團,他傾軀欺上,順勢將女孩的兩條腿兒朝前推去,緊緊地壓在乳側,弄成蛙兒形狀,很快便發現這樣更易發力,更加痛快,而底下的女孩也因這穢蕩的姿勢變得更加惹人。 一旁的紫兒瞧得眼熱,爬起來糾纏男兒,綻啟灩灩紅唇,在他胸前臂上四處舔舐逗弄。 「就……就是這樣……啊……小白哥哥……好喜歡你這樣……再……再弄我……啊……」碧兒嬌呼不住,在底下拆腰拋臀,勉力迎湊。 小玄從她打開的雙腿望落,只見蛤口兩片貝肉給撐得細薄晶亮,滴滴似融的粉嫩美肉隨著抽送反覆扯出揉入,蜜汁不住淌溢,從原來的透明給攪拌成抹抹膠白稠漿,再給拉拽成絲,粘粘地糾纏在兩人交接之處,入眼極是撩人。 碧兒給插得星眼朦朧,倏地花心凸鼓,一團燙物失控飛出,迎面甩在小玄的棒頭之上。 兩人同時悶哼,碧兒雙臂齊出,緊緊地箍住了男兒,凝腰收腹狀若憋尿。 「怎麼了?」紫兒詫問。 「不知怎麼就……就跑出來了……」碧兒哆哆嗦嗦道:「還好……止住了……」 「鬆手!」小玄悶喝,深陷花苞的肉棒給什麼麻得陣陣發木,難耐地掙動起來。 「啊!等等!別……別動!人家丟……丟了……」碧兒斷腸般啼,渾身無力,粉臂一鬆,即給男兒掙脫開去。 「囉嗦什麼!」小玄不由分說再度抽送,這回烈如野馬,比前更猛。 「怎麼又這麼不濟?」紫兒喘息道,忙從後邊抱住男兒,但又如何控制得住。 「我一開始就有……有準備啊……可他太……太凶啦……鎖也鎖不住……嗚……」碧兒哭喪著臉,身上香汗漿出,驀地驚呼:「啊!他……他又變那樣了……」紫兒朝他們兩個交接處望去,赫見出沒妹妹蛤中的肉棒已變了模樣,不但圍數暴漲近半,且還赤如燒炭,通根上下蛟龍怒盤,異樣猙獰凶悍。 原來小玄的寶杵已浸足了花蜜,再遇陰精,終於原形畢露。 上次樹洞昏暗,紫兒瞧不真切,此時月光皎潔,看得清清楚楚,不禁大喜:「真是師父說的那個模樣!真的是玄陽盤龍哩!」 碧兒哪裡接得了話,雙肘支地,兩手使勁揪著草兒,倏地嬌嚷:「快!快拿魚……魚來!我……我……」 這時候找什麼魚,小玄莫名其妙,暈乎乎地想,敢情這小妖精給我搞昏頭了?心中得意,越發縱情鼓搗,攪得女孩花溪汁水四濺,兩腿內側小片粘膩。 紫兒急摸腰畔,口中默頌禁咒,打開了一隻繡著蝶兒的小荷包。 「快快!要……要壞了……」碧兒急急催促,足蹬腰擰,媚姿畢現嬌態俱呈。 小玄醉意猶濃,見她妖浪至極,不禁心神恣蕩,藉著酒勁,猛地將女孩整個抱起,兩手捧緊粉似綿股,扳緊,上下抽聳,記記深送瓤內,槍槍俱挑花心。 「唔……不行……挨不過了……算……算了……先丟一次給……給……」碧兒悶哼,首擺發甩,在男兒懷中又掙又扭,一副魂魄欲飛模樣。 「來了!」紫兒終從荷包裡取出一物,飛快地送到她嘴邊。 要活要死的碧兒急轉過頭,張口叼住,卻是一尾晶瑩剔透的小小玉魚,通體墨綠,鱗鰭如生,於月光下泛耀著暈柔的芒彩,在女孩的紅潤櫻唇間顯得異樣神秘。 此時恰逢小玄盡根搠入,棒頭正中花心,然卻身軀一震,滿面訝色。             第八回 歡喜魚 原來,在碧兒咬住玉魚的剎那,花陰之內遽逢奇變,原本小小的一粒花心突地急劇膨脹,漲成了異樣肥美的一團,不但如此,就在肉棒觸著的瞬間還奇妙無比地「咬」了棒頭一下。 「怎會這樣?」小玄打了個哆嗦,忍不住再刺一下,果然又給什麼軟物咬著,只覺奇趣橫生,滋味妙不可言,當下連連深搠,俱奔女孩花心。 碧兒緊咬玉魚,嬌弱不勝地承受著男兒的猛烈衝擊,然而先前的驚慌已經不見,儘管花心酥麻丟意洶湧,卻再無絲毫陰精走漏。 小玄極力縱深,驚訝地發現,花徑盡處的花心仍在匪夷所思地繼續膨脹,肉棒刺去,便似搗著脂膏酥酪一般,只美得筋麻骨軟心魂俱酥。 碧兒含糊哼吟,依然死死地咬住玉魚。 小玄不明所以,但覺女孩咬物強忍的樣子格外動人,抽插越發猛烈,倏地一記狠沖,棒頭竟有半個刺進了腫脹的花心,陷於一團肥美之中,所觸奇滑異嫩,還來不及仔細領略,便在無從抵禦的快美中射出精來。 直至此刻,九鼎還丹訣才自體內激發出來,企圖鎖閉精關,然而已遲一步,小玄索性不管,摁緊妖精粉胯儘管噴射。 碧兒失聲尖啼,中箭般在男兒懷中縮做一團,花心給玄陽寶精噴著,下腹登時湧起一團酥暖,潮水般四下擴散,轉眼蕩遍全身,美得她欲酥欲融,所幸口中的玉魚深具神效,這才沒丟出精來。 紫兒從小玄背後伸出雙手緊緊抱住妹妹,讓兩人的秘處結合得愈緊愈密,益發銷魂。 好一會後,小玄才從至極的繃緊中鬆緩下來,抱著女孩一塊倒下,氣喘如牛地仰躺地上。 碧兒卻似猶駐峰頂,酥胸起伏香汗淋漓,趴在男兒身上不時痙攣。 「怎樣?」紫兒俯到妹妹耳邊,低低聲問:「這魚兒可頂得住?」 碧兒點頭,櫻口一鬆,墨綠玉魚掉在男兒胸膛上。 紫兒面露喜色。 「這是什麼?」小玄瞧著胸口上的東西問。 「一個寶貝,專門對付你的。」紫兒笑答,抄起玉魚神神秘秘地藏入袖內,眼波轉處,見他底下竟仍一柱擎天,玄陽盤龍之相依然如前,驚喜道:「怎麼沒軟?」 「厲不厲害?」小玄笑道,卻連自己也不大明白,忽想起這些天在迷林中跟小桃精夜夜歡好,身底下似乎越來越強了,常常把夭夭整得死去活來。 紫兒一把撲到他身上,呢噥央道:「好哥哥,你也疼下人家嘛。」 「她怎麼辦?」小玄笑示懷裡的碧兒。 「她吃飽了。」紫兒嬌聲道。 「沒有!」碧兒即時否認,急忙抱住小玄。 「你該歇會了!」紫兒瞪眼,不由分說把她從小玄身上拉起,搬放旁邊地上,然後迫不及待地自解衣襟羅帶,裙也不脫,便直接褪下裡邊紗褲,露出兩條瓷般滑亮的美腿,頂部毛髮隱現,原來內裡也無小衣。 小玄正抬眼望去,立時掠見女孩退心的黑茸水光閃閃,不禁心頭一蕩。 「還瞧還瞧!還不都是你害的!」紫兒嬌嗔,羞答答地提裙跨到男兒腹上,用手捉扶住擎天寶柱,覷準挑眉豎目的大腦瓜緩緩坐下…… 小玄只覺棒頭一緊,頂端已擠進了個又嫩又滑、又濕又熱的緊窄口子,舒服得吸了口氣。 紫兒挪挪湊湊,狀甚艱難,口裡嘀嘀咕咕:「好大……怎麼還這麼硬……嗚……燙壞人了……」 已經發洩一回,小玄不再猴急,只懶洋洋地交臂枕首,樂享其成。 小妖精似乎急了起來,突地奮力一沉,嚶嚀聲中,終將男兒的赤紅巨棒吞沒大半。 小玄咧嘴,女孩內裡的各種美妙清晰傳來,姊妹倆滋味略有不同,妹妹窄緊非常,姊姊卻是滑膩過人。 紫兒在小玄腹上僵滯了好一會方才適應,掀開上邊羅裳,指著自己的肚皮膩聲道:「瞧,給你頂到這來啦!」 小玄瞧去,果見女孩的雪白酥腹上有團微微凸起,不覺口乾舌燥,稍稍平復的欲焰又再熊熊熾燃。 「我摸摸。」碧兒忽從旁邊伸過手來,笑嘻嘻地隔著姊姊的肚皮拿捏男兒的肉棒。 紫兒嬌嚶一聲,猛見妹妹容光煥發肌膚溢彩,似比平時鮮嫩了許多,不由呆了一呆。 碧兒朝她眨眨眼,舌兒舔著櫻唇低低聲道:「好多哩……適才。」 紫兒立時明白這是她吸收了小玄的玄陽寶精之故,心中羨極,當即擺腰提股蹲聳起來,急把嫩嫩花房捋套巨棒,也要一飲瓊漿方快。 碧兒則在旁東摸西掏,時而調戲姊姊,時而挑逗男兒。 紫兒直上直下地蹲聳了一陣,蜂腰突擰,窄窄嫩陰夾著巨棒旋轉起來,過沒多久,膚上已是細汗津津,腴處亮膩惹人。 小玄見她羅裳散開,裡邊緊緊地纏裹著一條墨底銀紋抹胸,心覺誘惑,遂用手去扒,登時從中躍出兩隻翹翹乳兒來,當即捉住一隻大力揉搓。 紫兒嬌喘吁吁,擰扭得更加起勁,另一隻腴翹酥乳隨著轉勢不住打圈拋甩,蕩漾出波波迷人白浪。 她同碧兒一樣,身材皆屬嬌小,但姊妹倆的胸部卻皆意外挺拔,豐腴之度當然無法與飛蘿比擬,也稍遜綺姬,但卻略強於水若,遠勝摘霞及夭夭。 這時,碧兒俯下頭來,從小玄的胸口開始,沿著條直線朝下一路親吻,漸漸地來到了兩人的交接之處,忽吐嫩滑丁香,挑舔兩人的褻物來,一會撩逗紫兒怒勃的玉蒂,一會撥掃小玄繃脹的棒頭,玩得不亦樂乎。 如此情形,小玄很快便「坐臥不安」了,倏地按緊紫兒,從底下猛頂上去,直搗嫩心。 「啊!」紫兒聲音陡然拔高,一陣急促嬌啼:「捅漏了!捅漏了!酸……酸死人了!」 「小妖精!你再浪!你再浪啊!」小玄低喝,長擊短抽,烈如野馬躍澗虎跳峽。 「啊!你還……還亂頂!你還猛頂!老頂人家最……最酸的地方!壞哥哥!色哥哥!大淫賊!」紫兒搖首擰腰,妖浪萬狀。 「再浪點!」小玄低吼。 紫兒牝麻蕊酸,嘶喘叫道:「誰浪了……啊!要……要掉了!心子快給你搓掉了!你賠你賠你賠……賠人家!」 這還不浪?小玄興動欲狂棒棒盡根。 紫兒欲仙欲死,蜜液隨著猛烈的抽送四下飛濺,更是浪到了骨子裡去:「啊!就那就那!別停別停千萬別停!不要你賠了……你便把……把人家的心子碾成末兒……磨……磨成粉兒……再兌成漿兒……流……流出來也……也不怨你!」 「她要美啦!快點!再快點兒!插她心子!插壞她!插穿她!插爛她!用力用力!」碧兒也浪叫一氣,突然轉到紫兒的股後,把嘴兒湊到姊姊的花底,汁水淋漓地吸吮男兒棒下的飽滿兜囊。 小玄欲焰萬丈,衝刺得愈急愈重,突一下力道過猛,沾滿膩汁的鐵杵錯蛤而過,直滑到紫兒的股心裡去,恰適她往下坐,竟有半粒巨頭戳進了小小的菊眼內。 紫兒乍然尖啼,淚水頓迸。 小玄只覺棒頭給圈韌物緊緊勒著,出奇爽美,忍不住又頂了一頂。 碧兒正在底下,瞧得一清二楚,急忙飛手捉住,強將巨棒扳到前邊,送入玉蛤納回正軌,朝男兒嗔道:「你好狠啊!這麼大還想玩後邊,就不怕把我姊撕成兩半?」 「那……那裡可以的?」小玄怔道。 碧兒早已認定他就是那個採花盜蜜的逍遙郎君,大嗔道:「你裝啥裝啊!」 「不知那後邊的滋味如何?」小玄心中暗饞,胡思亂想間按住妖精兩胯一陣橫衝直撞,莖硬似鐵,記記力透花房。 「你真想……想弄死人麼?啊!啊!這幾下真好!真……真要……要壞了……」紫兒顫不成聲,嬌軀酥透,幾坐不住。 碧兒見她軟軟欲癱,趕忙跪直起身,張臂抱住,紫兒回頭,紅紅唇兒飢渴般微微張啟,碧兒迎了上去,姊妹倆居然就在男兒上邊面貼著面親吻起來,情迷意亂無比投入。 小玄盯著,心中欲焰如給油澆,在底下狠聳暴挺,彷彿要將身上的妖精洞穿方快。 紫兒體顫頭搖,直覺得花心陣陣脹跳,似要飛將出來,倏地肚皮一抽,咬著擎天柱的玉蛤迸出大股膩汁來,激流奔湧地沖灑在男兒腹上,但見其中白濁絲縷,竟是小丟了一遭。 碧兒啊了一聲,叫道:「魚呢?魚在哪?快啊!」 紫兒呆了呆才急掏袖管,飛速摸出墨綠玉魚,送到唇邊一口咬住。 小玄身子一震,原來肉棒驟又察覺了深處的詭變,與之前的碧兒一樣,紫兒的嫩心迅速膨脹起來,眨眼間肥美如脂滑膩似膏,裹著棒頭又咬又吮。 「到底怎回事?」小玄疑訝地盯著女孩咬住的玉魚,雖覺蹊蹺,但卻貪圖銷魂,繼續縱情頂聳。 紫兒頓時快美倍湧,丟意迭生,然後驪關緊鎖,反而固若金湯絲縷不漏。 小玄則堅持不到片刻,驀感龜眼奇癢,通體俱麻,又再洋洋大洩。 紫兒美目放彩,笑逐顏開,瞬而哆嗦起來,慌忙咬緊玉魚,暗釋秘法悄汲寶精。 小玄弓軀而起,抱住女孩的粉股極力按向自己,棒頭深深陷在異變的花心中猛烈噴射,但覺肥美之極妙不可言。 紫兒死死地咬著玉魚,軀曲如蝦,寸寸繃凝。 碧兒從後抱她,手口並用,火辣辣地四處撫慰親吻。 小玄激射如注,竟似無法遏止,美極間早把綺姬教他的九鼎還丹訣拋到了九霄雲外。 紫兒狀如痙攣,腫脹的花心不住絞蠕,間不容髮地裹著棒頭又咬又吮。 倒是在她後面碧兒擔心起來,唇湊姊姊耳邊道:「別一下子都吃光呀!等下還怎麼玩?」 紫兒終於心滿意足,玉宮麻透,積累的快美亦已遠遠地超過了極限,迷迷濛濛地瞪著男兒俊顏,突將貝齒一放,鬆掉了口中的玉魚,嬌滴欲融地哼道:「好哥哥,被你麻死了,人家也丟與你吧!」說著猛一哆嗦,陰中花漿乍迸,逆著激射的陽精直澆靈龜,瞬將男兒的巨杵從頭至根淋遍,厚厚膩膩地裹了一層。 月色如水,嫩草似茵,濃濃春意使得夜色越發迷人。 小玄汗流浹背,散架般躺在地上。 紫兒濕發貼額,泥般癱軟在他身上,眼中如飲醉般水汪汪的,身上卻似發燒暈紅,滾燙。 「幹嘛把魚吐掉?」碧兒輕喘著埋怨,撿起掉在地上的玉魚,十分寶貝地藏入袖中。 「已經賺多啦,漏一點有啥。」紫兒無力呢喃。 「一點?我瞧你都快成河了!」碧兒咬唇道:「哼,早知道我也這樣!」 紫兒不再睬她,閉起眼,伏在男兒身上暗自調息,待再睜目,赫已神采奕奕容光煥發,如同換了個人。 「美死了吧?」碧兒極低聲道。 「你不也是?適才。」紫兒玉頰含春地反問。 姊妹兩相視一笑,又來糾纏男兒,一人一邊趴在胸側。 「那魚兒到底是啥?」小玄懶洋洋問。 「一個寶貝,讓人快活的寶貝。」紫兒道。 「怎麼你們一咬住它,裡面就變得……變得那樣奇怪?」小玄道。 「你快不快活?」碧兒膩聲問。 「嗯。」小玄承認,道:「很奇妙。」 「喜不喜歡?」碧兒又問。 小玄點頭。 「那不就得了,你只管受用便成。」碧兒道。 「不行,一定要說!」小玄好奇之極。 「好啦,告訴他吧,否則有人今晚定然睡不著覺哩。」紫兒笑道。 「快說,如此神奇,定有什麼來歷吧?」小玄道。 「喂,你想睡覺了嗎?」碧兒蔥指輕點其胸口。 「我不睡,我要聽故事。」小玄道。 「好吧,寶寶乖,媽媽講故事你聽。」碧兒笑道:「那魚兒叫做卡曼度迦,俗名歡喜魚,又名雙修魚、合歡魚、銷魂魚、極樂魚,據傳原是密教明妃一切母之寶,專門用它與時輪金剛雙修以證樂空雙運。」 「時輪金剛?這不是佛麼?他……他也幹這個?」小玄訝道。 「幹這個又咋了?難道只准你逍遙郎君幹不成?樂空雙運乃密教之無上大法,是為德智合一之奧義,以通達至微微覺之境。」紫兒道。 小玄聽不明白,只問:「既是密教之寶,為何卻在你們手裡?」 「不曉得,這是師尊給我們的。」碧兒道。 「你們師尊是誰?」小玄又問。 「繽紛谷千幻娘娘。」碧兒道。 「聽說過麼?」紫兒問。 小玄茫然搖頭。 碧兒哼了聲,道:「孤陋寡聞!」 紫兒道:「我們師尊的名頭可大著呢,不過近年極少出來走動,你又剛從海外過來,因此才不知曉哩。」 「是吧。」小玄含糊地應,心思仍系那尾奇魚身上,道:「那寶貝呢?你們藏哪去了?拿出來我仔細瞧瞧。」 碧兒也不吝嗇,從袖中取出合歡魚,遞給小玄。 三人一塊玩看,小玄連連稱奇,紫兒乘機誘惑:「想不想再嘗嘗它的妙趣?」 碧兒亦低低嬌語:「好哥哥,人家還想你。」 小玄心旌蕩漾,只覺這妖精姊妹今夜分外惹人,遂與她們再行雲雨銷魂巫山。 耍到後半夜,小玄稀里糊塗又洩三次,卻見兩個嬌娃似乎越戰越勇,當下悄悄使出九鼎還丹訣來,誰知竟仍難以抵擋,但他精力奇健,每每片刻即復,是以不當回事,依舊頑強搏殺。 兩隻小妖精仗著異寶接連取勝,不但快美如仙還賺得無雙寶精,心滿意足之餘終於棄寶洩身,各自痛痛快快地大丟一回,亦算慰勞男兒。 直至天色將亮,三人疲憊已極,這才勾腰交股昏昏睡去。 眼皮紅亮一片,身上燒熱難耐,小玄猛地睜睛,原來天上已是烈日高懸,看模樣已過午時,再瞧貼臥身畔的兩隻小妖精,見她們依然沉睡,然而黛眉微蹙玉肌生汗,顯然也給曬得難受。 他望望周圍,見不遠處有片綠蔭,便將兩個嬌娃抱了過去,然後回原地撿衣褲穿上,心中忖道:「竟在這裡鬼混了一夜,不知婀妍有沒找我?」 想到這裡,心頭不禁一陣惶然:「若給她知去,不知會怎樣……」旋又哂笑:「無干無系的,有甚好怕!」 他週身汗膩,正感渾不舒服,忽注意到遠處傳來的隱隱水聲,心中一動,當下循聲奔去,穿過一片小樹林,果然瞧見了美如夢幻的雨夢台,急掠池邊,脫個精光,一頭扎入水中。 水極冰涼,小玄連聲呼爽,在池中魚兒般東遊西竄,耍得正歡,突聞腳步聲大作,抬頭望去,原來是一對機關鎗卒行來,長槍指空,整齊劃一,旁側有兩個女子似在指揮,定睛一瞧,卻是婀妍跟芍葯精采繽紛。 這時婀妍也瞧見了他,不禁呆了一呆。 「婀妍!」小玄大叫,從水中一躍而出,不知怎的,一見到她就覺得高興。 婀妍「啊」了一聲,急轉過身。旁邊的采繽紛卻是饒有興趣地望著他,目光下移,忽地美目大睜,異彩閃閃。小玄這才發覺身上片縷俱無,慌忙躍回池中。 「喂!你亂瞧什麼?」婀妍朝采繽紛喝。 「他回水裡去了。」采繽紛笑嘻嘻道。 婀妍這才轉回身來,神情狼狽,目光凶狠,冰頰上卻暈了一片,似惱道:「你怎在這?」 「天好熱,洗澡唄。」小玄應。 婀妍似欲再說,忽朝采繽紛道:「你去佈防,這裡十分緊要,莫漏一個角落。」 「是。」采繽紛斂容領命,走前卻朝小玄妖冶一笑,裊裊娜娜地帶隊而去。 「洗夠了沒有?」婀妍朝池裡道。 「好了。」小玄忙道。 「我轉角那等你。」婀妍指了個地方,轉身就走。 小玄急從池中躍出,胡亂抹抹身上水滴,穿好衣服,朝轉角處奔去。 婀妍盯著他,頭一句就問:「昨晚你跑哪兒去了?到處找不著。」            第九回 化魅為影 小玄心中慌張,強作鎮定道:「沒啊,昨晚喝高了,不知哪裡能睡,便胡亂尋個地方倒下了,一覺醒來就現在了。」 「跟我來。」婀妍轉身又走。 「去哪?」小玄問。 「到了便知。」婀妍道。 「對了。」小玄忽道:「昨晚沒什麼事吧?那元一太子沒為難你吧?」 「他敢怎樣!」婀妍冷冷道。 「那元一太子到底是什麼人?」小玄忍不住又問。 「不是告訴過你了,一個叫人討厭的無賴。」婀妍秀眉輕蹙。 小玄哦了一聲。 「以後別在我跟前提他。」婀妍道。 小玄心中一陣莫名高興,望著周圍景物問這問哪。 兩人邊聊邊行,先乘升降台下了數層,再穿過數座樓閣,最後登上一條凌空盤旋的長長梯道,來到一座懸壁而築的大平台,台上栽滿蒼翠欲滴的寶瓶竹,間中飛簷數角,仔細望去,卻是隱著一座竹樓。 「好地方!好地方!如詩如畫,神仙住的。」小玄道:「這是哪裡?」 「此處名喚『臥碧台』,林裡的竹樓叫『醉碧』,算是巨竹堡中最美的地方之一,我小時候常來這裡玩。」婀妍道。 「醉碧?好!好!地方好,名字也好。」小玄對酒情有獨鍾,對其中的「醉」字十分喜歡。 兩人沿著條窄窄石徑前行,片刻便到了林中的竹樓跟前。 小玄抬頭,見樓高三層,有窗有廊,東首還飛出個陽台,其上也栽了數根綠竹。整座樓全由竹子搭成,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清潤之氣,立在跟前,人都清爽了起來。 「阿繡。」婀妍突喚。 旋見一人從樓後跑了出來,叫道:「來了,我在這呢。」 小玄看定,原來是個十五、六歲模樣的女孩兒,上邊是件白絹衫子,底下一條綠蘿素底裙,裙角紮在腰頭,手裡拿把小鋤,頭上挽兩個角鬃兒,隨意地紮著條帕子,瓜子臉,瘦削肩,長得頗為白淨俏麗,甜甜地笑著。 「都整理好沒有?」婀妍問。 「樓裡好了,就太久沒人住,後邊園子裡還有些雜草,正在除。」阿繡道,眼角偷偷掠了小玄一眼。 「裡邊瞧瞧。」婀妍道。 阿繡忙放下手裡的小鋤,跑到前邊,推開虛掩的竹門。 婀妍同小玄朝樓內走去,阿繡拉掉頭上的帕子,放下裙角,慢幾步後邊跟著。 進到樓內,小玄更是喜歡,所見擺設俱是竹子所制,造型別緻,做工異樣精巧。 「這是客廳。」「這是書房。」「這是客房。」婀妍樓下樓上地帶,邊走邊介紹。 小玄不覺有點奇怪起來,心忖:「這裡是好,可婀妍跟我說這些幹嘛?」 婀妍推開一間房門,忽然咦了一聲,道:「臥室怎麼跑這邊來了?不是安排在最靠南的那間麼?」 後邊的阿繡忙道:「原本是照堡主的吩咐安置的,可是發現那邊靠近後面的小溪,潮氣極重,南面壁腳上都長苔蘚了,所以婢子就擅自做主,把臥室移到這邊來了。」 婀妍點點頭,瞧了瞧屋裡,露出一絲滿意之色,又把小玄帶到陽台上,走到對面的附樓,推開門,朝他笑道:「過來看看。」 小玄朝內望去,只見屋子極大,錯落有致地擺放著數張大小不一造型奇怪的檯子,台上又安裝著斧鋸、勾掛、繩索及各種架子等物,不由大感新鮮,問道:「這些是什麼?」 「是工匠台,我們巨竹谷最好最精緻的工匠台,谷中的各種機關皆是出自這種檯子。」婀妍道。 「好複雜的構造!妙極!妙極!我還從未見過這樣的工匠台。」小玄嘖嘖稱奇。,望望周圍,又見屋角堆放著數疊削整過的寶瓶竹板,道:「莫非此處是個工坊?」 「嗯,就是個工匠房。」婀妍向裡走去,又推開一扇竹門,道:「再來看看這邊。」 小玄過去,朝裡一望,登時「啊」了一聲,原來那屋中赫然立著一對恐怖之足,一對劍將軍及一對螳臂工匠,在屋子近窗處的數根橫桿上還停著十餘隻機關戰鷹。 「這裡怎麼有這麼多機關護衛?完工的麼?」小玄兩眼發光,一見到這些東西,他就莫明興奮垂涎欲滴。 「全都完工的,而且點過靈的。」婀妍道。 「婀妍。」小玄吞了下口水:「你是不是答應要送我只完好的恐怖之……」 「沒錯。」婀妍截住他的話道:「這些便是給你的。」 小玄張大嘴巴:「這些全都給我?」 「阿玄哥哥,這棟竹樓,這些屋子,包括屋裡的所有東西,從今兒起都是你的了。」婀妍微笑。 小玄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望向屋中形形色色的機關,想用眼睛也來判斷一下。 婀妍忽似想起了什麼,從袖裡摸出一隻碧綠小瓶,遞給他道:「還有這個。」 「這是什麼?」小玄去接。 「拿好了。」婀妍等他完全接住了方才放手,道:「這就是從鬼蜘蛛身上提煉出來的材料,今早才在堡中搜出來的,分你一半。」 「啊!」小玄手一顫,五指慌忙收緊。 「別看只有這麼一點,但已經足夠使十來個劍將軍或兩隻恐怖之足變成隱身的了。」婀妍道。 「婀妍……」小玄驚喜無比:「你為什麼……對我這樣好?」 「因為……」婀妍冰頰微暈,咬了咬唇,方才輕輕道:「因為你值得我對你這樣好。」 小玄喜得將她一把擁住,俯頭便親,就在嘴唇快要觸著粉額之時,驀地驚醒眼前女孩並非水若、小婉或摘霞她們,豈能高興起來就捉住亂親,一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僵在那裡。 婀妍凝視著他,慢慢地合上了眼,下顎稍仰,櫻唇微綻。 小玄心跳如擂。 婀妍嬌唔一聲,長睫輕顫,下顎抬得更高。 小玄仍在遲疑。 「這回……」婀妍低低聲道:「人家不躲了。」 小玄心底驀然湧起一股無法遏制的情意,猛地將她緊緊抱住,吻向櫻唇。 婀妍嚶嚀一聲,嬌軀驟軟,兩條藕臂也摟住了他的脖子。 兩個一陣熱吻,由試探到熱烈到忘乎所以。 數步外的阿繡呆了片刻,方急垂頭,眼望地面,腮若桃花。 兩人終於鬆開,小玄凝目望著女孩,只覺唇猶麻,齒盈香,不禁魂魄酥融。 婀妍則是輕輕喘息,羞澀不勝,突一頭撲入男兒懷中,嬌嗔道:「幹嘛這樣瞧人?」 「婀妍,你很好看。」小玄攬著她道,心中快活,忽然感覺一切皆是那麼美好,就連自己可能是玄狐後人也不那麼在乎了。 婀妍臉上燒燙,原本冰似的嫩頰紅雲朵朵,嬌艷欲滴。 小玄俯首,輕輕地親吻著她的髮絲。 「阿玄哥哥,你會在這裡待多久?」婀妍在他懷裡問。 小玄一陣迷惑,不知如何回答。 「我知道你不會永遠留在這裡,但無論你何時回來,這裡都是你的家。」婀妍低低聲道。 小玄一陣感激,心中柔情萬縷,勾起玉人下巴,再度輕輕吻落。 兩人又是一陣熱吻,這回更加熾熱銷魂,小玄舌探櫻口,恣意索尋,方才退回,不料婀妍竟然緊跟著把舌兒渡來,送入他口中由他吮咂愛憐任意為之。 良久,兩人方才分開,婀妍臉上愈紅,也喘得更加厲害,好一會才道:「後天我就出谷,你會在這等我回來麼?」 「出谷?」小玄問:「去哪裡?」 「雲州。」婀妍答。 「雲州?」小玄心頭一動,道:「你要去幫奉天侯打仗?」 「嗯,我答應過奉天侯,只要他出兵助我奪回巨竹谷,到時我亦會出兵幫他攻打雲州。」婀妍道:「巨竹堡剛剛奪回,清點、佈防、生產等諸事繁雜,我盡力明天就把這邊的幾樁要事辦完,餘下的只有等回來再說了。」 小玄卻怔怔思索,另有心事。 「快的話可能十天半月便能回來,遲則三、五月也不定,你會在這你等我麼?」婀妍輕聲問。 「我陪你去!」小玄終於下定決心,雖然外邊十分凶險,但是助未來岳父大人一臂之力的機會更加誘惑。 「真的?」婀妍驚喜道。 小玄點頭。 「阿玄哥哥,這可是我答應別人的事,跟你一點關係都沒的。」婀妍感激道。 關係可大著呢!小玄一語雙關道:「既是你的事,也是我的事。」 「太好了!」婀妍喜孜孜道:「那好,一言為定!這樣我們便能……便能……」 「便能什麼?」小玄笑問。 「便能在一起了!」婀妍勇敢地說了出來,忽似想起旁邊還有別人,滿面紅暈地朝阿繡望去。 阿繡正垂頭望地,手兒拘束地拈扯著自己的衣角。 「阿繡,你過來。」婀妍喚。 阿繡趕忙走到她跟前,道:「堡主有何吩咐?」 婀妍指著小玄道:「這便是崔公子,以後你就在這邊服侍他。」 「是。」阿繡垂著頭應。 小玄睜大眼睛,忙道:「不用不用!我不用別人服侍的。」 「嫌人家不夠美貌是麼?」婀妍笑道。 「不是不是!沒有沒有,這姑娘好看得很。」小玄道,話一出口立馬後悔,記得逍遙峰上,有次他在水若跟前稱讚二師姐漂亮,結果水若給了他三天三夜的冷面孔。 婀妍道:「那就讓她服侍你,你不是喜歡機關術嗎?阿繡是我們靈竹族的女孩子,祖祖輩輩都是巨竹堡的駐堡工匠,對巨竹谷的機關工藝知道不少,沒事的時候你可以跟她探討探討。」 「真的?」小玄不由心動,眼掠阿繡,見她恰朝自己望來,咬著唇兒,一雙水靈秀目似有話說。 「當然真的,不信你自個問她。」婀妍頓了下道:「對了,這些機關護衛的操控之法及工匠台的使用之法阿繡都知道,就由她告訴你好了。」 「可是……」小玄還在猶豫,婀妍已道:「昨晚你喝了不少,就先在這裡歇下吧,還有好多事等著我安排哩,今天就不管你了。」說完忽墊起腳尖,在他臉上甜甜地親了一下,低聲道:「明兒見。」 「明天見。」小玄只好應。 婀妍嫣然轉身,腳步輕盈地走出屋去,真氣一提,蝶兒般從陽台飛走了。 屋中剩兩人,彼此對視一眼,忙把目轉開。 小玄不知所措,輕咳了一聲。 「公子有什麼吩咐嗎?」阿繡道。 「沒有沒有。」小玄忙擺手。 「那我去園子裡除草了,有事你就喚我。」阿繡道。 「好,好。」小玄應。 阿繡屈膝福了一禮,轉身去了。 小玄鬆了口氣,開始在屋中大肆擺佈,初只這裡摸摸,那裡敲敲,道後來竟然東拆西卸,窺看各款機關的內在構造,但見工藝精湛巧奪天工,不由如癡如醉,喜到極處時,忍不住低聲輕嘯。 他在迷林中修飛蘿記載在雲影中的機關術,這些日來可謂突飛猛進,此時再窺探到巨竹谷的機關工藝,更是大開眼界,對機關術的認識又上了層樓。 小玄越看越心癢,便如那喜書愛畫之人乍遇名作,忍不住也要來上兩筆,他望著屋中的張張工匠台與成堆的材料,不覺癮頭大發,忖道:「此處樣樣具備,又有閒暇,何不弄個什麼出來耍耍?」 他正躍躍欲試,突然記起婀妍適才給的東西,心中一動:「這麼神奇的東西,不如現在就試試?」當下取出碧綠小瓶,目光在眾機關裡掃巡須臾,朝一個劍將軍走去…… 過了半個時辰,一個不見了上半身的劍將軍詭異地出現在屋中,小玄喜得手舞足蹈:「果真能隱身哩!這粉兒真是極品材料,如果有多,把這幾個機關全都弄成隱形的那就過癮了!」 心念至此,突地一呆:「這些機關雖然厲害,可也遠遠比不上我的魅影,若是魅影也能隱身,那豈不是……」 想到這裡,小玄不禁大為興奮:「魅影速度快得驚人,若再隱去身形,誰能抵擋得住?哈哈,雲影中說它擅刺殺,到時真成個神出鬼沒的刺客了!只是……這鬼蜘蛛粉的性相不知會不會跟魅影身上的塗料衝突?嗚……要是二師姐或白眉老頭在這裡就好了。」 他踟躕再三,終還是抵擋不住這強烈的誘惹,當下默念禁咒,輕聲一喝:「親親水兒!」 驀見光芒閃耀,滿屋繽紛,通體燦爛的魅影從他的身影中電掠而出,凌空跟前。 小玄晃晃手裡的碧綠小瓶,聲音微顫:「寶貝,你乖乖的別動,老爸讓你脫胎換骨……」    ***    ***     ***    *** 「啊!」一聲輕呼,剛進門的阿繡似給什麼撞了一下,手中的琉璃燈差點掉地。 「寶貝夭夭!」小玄輕喝。 阿繡猛見一條淡得幾無的影子從前邊掠過,眨眼無蹤。 小玄驚喜滿面地盯著自己的影子。 「誰?」阿繡驚道。 「怎麼還能瞧見一點點影子……敢情塗抹得不夠?」小玄自言自語,搓著手,興奮溢於顏表:「嗯,或許這樣才像它的名字哩,既然脫胎換骨了,那就該換個名字了,叫什麼好呢?原來的名字可真難聽……」 他眉頭緊皺,突地一拍大腿,喊出個惡俗無比的名字來:「影子刺客!就叫影子刺客!」            第十回 牽腸掛肚 「公子,你怎麼了?」阿繡吃驚地望著他。 「啊……」小玄這才注意到她,忙道:「沒什麼,在想東西呢。」 「適才好像有……有條影子從我跟前過去……」阿繡驚疑不定道,此時滿屋昏暗,原來已是黃昏。 「沒事沒事,是我的一個機關寶貝。」小玄微笑。 「哦。」阿繡拍拍心口。 「不知道你來,沒嚇著你吧?」小玄歉意道。 「沒。」阿繡道:「晚飯弄好了,請公子到樓下享用。」 燈火映耀,亮而穩定,柔柔地灑遍整間屋子。桌子上,一盤炒竹筍,一盤炒芥藍,一盤炒雞蛋,一盤紅燒肉,一盆豆腐湯,幾碟兒粉綠小菜。 小玄大口扒飯,夾起塊肉塞進嘴裡,嚼了幾嚼,鼓著腮幫含糊道:「好吃!好吃!這是啥肉?」 「竹鼠肉,就這谷中產的。」立在一旁的阿繡道。 「好香,肥而不膩,飯也很可口,不比我小師姐做得差。」小玄又贊。 阿繡微笑:「那你就多吃點。」 小玄突然發覺,道:「你怎麼站著?坐下來吃啊。」 「我待會吃。」阿繡道。 「幹嘛啊?哪有這麼麻煩,一塊吃!一塊吃!」小玄道。 阿繡搖頭。 「坐下來一起吃,要不我不吃了。」小玄停住筷子。 阿繡只好坐下,盛了碗飯低頭扒著。 「幹嘛只吃飯?」小玄夾了把菜到她碗裡。 「我自己來。」阿繡有些慌亂。 「我不用人侍候的,明兒我也做頓飯你吃。」小玄道。 「這份怎麼行?堡主知道罵死我的。」阿繡道。 「她有這麼凶麼?」小玄笑道:「沒事,知道了我就跟她說去。」 「堡主不凶,只是你是公子爺,婢子怎能吃你做的飯?」阿繡道。 「我才不是什麼公子爺,我在山上時,常常做飯給我師父師姐她們吃的。」小玄道,很快就扒完了一碗飯。 阿繡忙放下筷,拿過碗幫他盛飯,道:「不一樣的,她們可是你師父師姐,我只下人一個。」 「不是下人,以後我自己盛就行了。」小玄道:「你我不分什麼主人下人。」 「你可是個大英雄呢。」阿繡道:「聽他們說,是你誅殺了七邪界的邪魔,幫堡主幫我們族人奪回家園報了大仇。」 小玄一陣飄然,道:「不只我,還有好多人呢。」 「可你打死的那個是最厲害的,功勞最大。」阿繡道,不覺望著他,停了片刻才趕忙低頭。 小玄道:「反正我們不能分什麼主人下人,行嗎?要不我就不住這裡。」 阿繡咬唇,半晌之後,終於勉勉強強點了下頭。 晚飯之後,阿繡收拾了碗筷,又備好湯水請小玄沐浴。 小玄走進裡間,見屋中放著只大木桶,桶中熱氣蒸騰,桶邊擺著張小几,幾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一兩條大毛巾及一套新衣服。  阿繡幫他脫掉外衣,道:「公子慢用。」說完轉身出屋,把門輕輕帶上。 「再這麼下去,當真要迷上公子爺的滋味了……」小玄泡在熱湯中,頭枕桶沿,舒服得眼睛瞇成一線。 回想起這兩天的經歷,真似夢幻一般,腦海裡頻頻浮現出婀妍的嬌顏笑靨,細細咀嚼她今日的一言一語,不禁時悸時癡,陣陣銷魂。 他心神正蕩,猛又想起了水若:「啊,該死!這兩日我怎麼少想到她了……不知她這會怎麼樣了?」登時思念潮湧牽腸掛肚,難以自己。 「此次去幫未來岳丈打仗,定要全力以赴爭取表現,日後水兒知道,定會開心哩。」小玄暗下決心,忽想到:「可恨被武翩躚那妖女追得緊,把骨頭龍給丟掉了,那傢伙身軀龐大,力量驚人,在戰場最派得上用場,可惜啊可惜!」 他思著念著,猛地一驚:「妖女捉不到我,不知會不會把氣出它身上?」旋又想起飛蘿分析過的情況:「骨頭龍的驪珠在我體內,遠離了我,不知會不會真似阿蘿說的那樣?若是因此死掉,那我就罪大莫及了!」 想到此處,小玄再也坐臥不住,「嘩啦」一聲從水中站起,爬出桶外,草草拭乾身子,把放在小几上的新衣穿了,卻是從內到外一整套衫袍褲襪,衣料質地及裁剪做工皆是極佳,穿到身上十分舒適。 他無暇細賞,把如意囊繫在腰頭,將炎龍鞭纏繞臂上,便朝外間走去。 一推開門,就見阿繡坐在桌前縫補東西,她抬起頭,有點意外道:「公子沐浴好了?」 「嗯。」小玄應,匆匆朝門口走去,想了想停步道:「我出去辦點事,今晚可能不回來了。」 「啊?」阿繡忙放下手裡的針線:「公子要去哪?堡內重新佈防了,許多機關陷阱又啟用了,而且路也不好認,就讓婢子陪你去吧?」 「我要出谷,從哪走最方便?」小玄道。 「哦。」阿繡起身,問:「公子識得飛昇之法或有什麼能飛之物麼?」 「會飛。」小玄道。 阿繡道:「公子隨我來。」 小玄便跟她朝外行去,出了竹樓,阿繡帶他走入後園的一條小徑,繞了幾繞,來到竹林深處的一個小洞口前,道:「公子從這裡進去,一直走到盡頭,那裡有扇小門,打開後就到巨竹堡外了,不過那裡離地面數十丈,要飛才能離開。」 「好的,謝謝你。如果明天婀妍找我,你就告訴她我出谷去辦點事,會盡力在後天早上趕回來。」小玄道。 「嗯。」阿繡應。 小玄正要轉身,卻聽阿繡道:「等等,那盡頭的小門設有禁制,我跟你說禁咒。」當下把禁咒念了一遍,只有簡短的數個音節,十分易記。 小玄默頌兩遍,道:「記住了。」走向洞口。 「公子小心。」後面傳來女孩的輕喚。 小玄心頭一暖,朝後招了招手,鑽進洞中。 出了巨竹谷,小玄祭出鹿蜀車,先飛到大澤邊上,然後再朝上次飛蘿指點的方向飛去。 「迷林雖是秘境,但應該就在葫蘆谷中或附近,骨龍若是沒事,去那一帶應該能找著。」小玄判斷,心中又祈:「骨頭龍啊骨頭龍,你可千萬別亂跑,我這就來找你啦。」 鹿蜀車在空中飛馳了近個時辰,小玄突然望見在更高的地方出現一道亮芒,色彩絢麗不住變幻,絕非流星能有,他這陣子給人追捕多了,心中十分警惕,急把鹿蜀車收了,凌空停住。 亮芒由細變粗,且越來越亮,小玄心捏了把汗,提蓄真氣,眼睛緊緊地盯著亮光。 亮芒從他頭頂上一掠而過,絢爛得令滿空星辰相形失色。 小玄鬆了口氣,眼睛盯著亮芒,見其上立著數條人影,猛地渾身一震,剎那熱淚盈眶,失聲叫道:「入夢!是師父師姐她們!」 他急追上去,然而速度遠遠不及,正要召出鹿蜀車,猛地發現亮芒旁還跟著一物,凝目細看,卻是只有雲翼鼎,不禁大驚:「六師伯也在!」 這一稍滯,入夢與雲翼鼎已掠到了近百丈外,小玄急得面紅耳赤,怔了片刻,終還是祭出了鹿蜀車追去,只是遠遠地跟著,不敢靠近。 忽然間,亮芒速度減緩,朝下徐徐貫落。 小玄也趕忙減速,極目俯瞰,只見漆黑中似有棟棟房屋,這才發現原來底下有個小小城鎮,心忖:「莫非師父她們要在鎮上歇宿?」 轉眼間亮芒已經不見,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中。 小玄猶豫須臾,思念終於戰勝了恐懼,遂將鹿蜀車收了,然後從空中緩緩降下,找了個無人處落地。 此時已近午夜,四下黑燈瞎火,小玄小心翼翼地沿街尋找,終於瞧見遠處有些亮光,忙走近前去,但見燈籠高掛,原來是個二層樓的老舊客棧,看來似是這破敗小鎮上的唯一一家。 「不知師父她們是不是在這裡歇宿?」他在暗處觀察了一會,繞個大圈摸到客棧後邊,真氣提處,人便無聲無息地飛上了二樓,然後沿著外牆的小階朝一間間屋子裡窺探。 尋過幾間屋子,不是睡著尋常住客便是空無一人,小玄正有點氣餒,猛聽旁邊屋內有人說話,聲音雖細,卻一下子就認出了這無比熟悉無比思念的聲音來,身軀驀震,心都差點從胸腔裡蹦將出來。 他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摸了過去,正巧窗頁支著,遂彎腰溜到窗台之下。 「我終於明白他為啥那麼喜歡酒了,果然是樣好東西。」水若的聲音。 「別這樣喝了,等會又要難受死了。」這是小婉的聲音。 小玄滿眼潮熱,悄悄探頭,果然瞧見了兩個如花似玉的師姐,兩人對坐桌前,桌上擺著兩隻杯子,一小罈酒,一盞油燈。 水若拎起酒罈倒酒,拿起杯,粉頸一仰一口乾了。 小玄目瞪口呆,水若這樣喝酒,他還是頭一回見著。 「陪我喝點?」水若盯著小婉,眼睛發直,眼神卻有點迷亂。 小婉咬唇,不聲不響地看著她。 水若厭厭一笑,又乾一杯。 小玄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他知道她從來不喜歡喝酒,也一直都不會喝酒。 果不其然,水若劇咳起來,咳得嬌軀亂顫滿面通紅。 小婉急忙起身,奔到她旁邊為她拍背。 「你說。」水若眼中淚汪汪的,亦不知是不是給酒嗆的:「你猜他……他現在在哪?在做什麼?」 小婉輕歎,默默地繼續為她拍背、揉背。 小玄頓然明白了許多,心中大叫:「我就在這!我就瞧著你呢!」只因不知易尋煙是不是在附近,不敢貿然出聲。 水若咳嗽未止,居然又去抓酒罈。 小婉忙捉她手,生氣道:「別喝了再喝就喝死了!」 「讓我喝。」水若大著舌頭,撒嬌奪酒。 小婉堅決地捉緊住她,突把酒罈一拎,放到了遠遠的桌角,道:「你每晚都這麼喝,我真告師父去了!」 「知道麼?」水若卻微微一笑,喘著氣道:「他曾說過要陪我一起去看名山大川,遨遊天地,說今生今世永不分離的。」 小婉一震,僵住身子。 「可如今,別說一塊兒,就連他在哪裡都不知道了……」水若扶額擺首,似乎難受之極。 小婉怔怔地望著前方,眼圈悄然紅了起來。 「小婉。」水若突抬起頭,笑嘻嘻道:「你也喜歡他是麼?」 「啊?」小婉嚇了一跳。 窗外的小玄也給唬了一下,聽小婉笑道:「是喜歡啊,他是小師弟嘛,除了有點調皮,喜歡捉弄人,喜歡喝酒,其他什麼的都挺好,所以喜歡他啊。」 「我說的不是這個喜歡,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麼。」水若盯著她道。 「沒……沒有……」小婉有些慌亂起來,眼睛閃避這水若的目光。 「你瞞不過我的。」水若笑道:「我問你,你要是不喜歡,那天他躲水裡邊偷瞧我們,你怎不惱啊?」 小婉滿面通紅。 「還有。」水若道:「你心裡邊若是沒他,怎麼他一走了,你就再也不去方少麟那邊了?」 小婉呆住。 窗外的小玄也呆了,心中驚濤駭浪,乍酥乍悸。 小婉走回原來的位置,愣愣坐下。 「你我怎會不知,要不這麼多年的師姐也白當了。」水若撐桌站起,拎回桌角的酒罈子,往自己杯裡倒酒。 小婉突伏桌上,「哇」地一下失聲痛哭。 水若咬唇,眼中晶瑩閃動:「這一走,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見著了……」 小婉悲聲大慟,泣不成聲:「他從來就……就喜歡熱鬧,可這一路逃命,沒人做伴沒人說話,定是孤單得很,不知道……不知道他怎麼過的……」 水若終忍不住,兩行淚水滑落玉頰,哽咽道:「這麼多人要為難他,現在,我也不盼他回來了,只求他吉人天相平平安安就好。」 小玄滿眼熱淚,真恨不得衝進屋去,不讓兩個玉人再為自己難過。 「要是……要是不下山就好了,大家待……待在逍遙峰上快快樂樂的一輩子多好!」小婉哭得削肩劇抖。 「來,喝點,也許就不會太難受了。」水若幫她倒酒,手拿不穩,酒汁淌了一桌。 小婉猛地坐起,拎過酒罈就灌。 「你瘋啦!」水若急忙起身,踉踉蹌蹌地搶到她跟前奪下酒罈。 但小婉已狠狠地灌了幾口,嘴角殘液,衣襟盡濕。 「我的天……」小玄暗叫要命,他知道這小師姐從來滴酒不沾的。 果不其然,小婉「碰」的一下,頭磕桌上,趴在那裡再也不動。 水若頹然坐下,呆呆望著某處,繼續喝酒。 「別再喝了!再喝你也倒下了!」小玄急得心中大叫。 水若忽然探手懷內,摸了半天,掏出一樣東西來,登時滿屋繽紛,絢麗如幻,正是小玄當日在巨竹谷躍出懸崖為她采的奇異彩虹。 「豬頭……」水若輕喚,捉著彩虹貼偎頰畔,櫻唇時噙時吻。 「不知六師伯是不是也住這裡?」小玄五內如焚。 「豬頭……」玉人低低再喚,不知想到了什麼,淚水又湧。 「不管了!便是千刀萬剮天塌下來也不管了!」小玄站直身子,腳下一點,輕輕巧巧地從窗口穿入屋內。 「你怎走了呢……你不是喜歡我麼……你怎捨得呢……」水若迷迷糊糊地呢噥。 小玄魂魄俱融,從後面輕輕地抱住了她,在她耳畔輕語:「別叫,是我。」 水若身子一僵。 「千萬別叫啊……」小玄心中祈禱。 水若轉過頭,不但沒叫,竟還微微一笑,出於意料地仰首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水兒。」小玄顫著低喚,火一般抱緊了她。 「唔……」水若輕吟,道:「真好……一喝多……果然就能見著你……」 小玄一愕,旋即明白過來,心中又疼又憐,親了她粉額一下道:「水兒,是我真的來了。」 「嗯?對呀……今晚你怎……怎會這麼清晰啊?」水若用收摸摸他的頭髮,他的臉,他的眉,眼睛努力的睜了睜,水眸卻仍迷濛如霧,倏地身子一側,頭俯地面,劇烈地嘔吐起來。 小玄趕忙輕拍其背,心如刀絞。 嘔了好一陣,水若才回過身來,這下酒勁翻湧,更是醉得厲害,天旋地轉地撲入男兒懷裡,嬌軀軟如濕泥。 小玄瞧瞧屋內,見東首擺著兩張床鋪,遂將玉人抱起,走到一張跟前將她放下,拉過被子幫她蓋上,又東張西瞧,方要站起,卻給水若緊緊地捉住袖子。 「你要去哪?怎麼這麼快就走?」水若嬌嗔。 「我去倒茶。」小玄道。 「不要,我不要茶。」水若叫道:「我只要你!」 「我倒杯茶就來。」小玄哄道。 「不要,人家就要你抱。」水若抬臂,攀住了他的脖子。 小玄只好坐下,俯身抱她,心疼無比道:「喝這麼多,難受死了吧?」 「嗯,好難受,抱我緊點。」水若緊緊摟他:「等下一清醒,你又不見了。」 「怎麼會?我是真的,我真的來了。」小玄用力抱住,雨點般吻她額頭眉梢。 「今晚我喝多多的,再不讓你一下子又走了。」水若道。 「我不走,今晚我不走了。」小玄喉結滾動,不知不覺眼又潮了。 「豬頭,我有好多話兒想跟你說,不知道你聽不聽得見?」水若輕語。 「當然聽得見,我就在這裡啊。」小玄忙道。 「要是……要是現在是真的多……多好。」水若只覺一陣眩暈,閉起了眼。 「真的,現在就是真的!」小玄不知如何是好。 水若睜眼,目光直直地盯著頂上的床帳:「不知他會不會時……時常想我?會不會也夢……夢見我?」 「會,我好想你,想得要命!」小玄吻她秀髮,淚水一湧而出。 「咦?你怎麼哭了?」水若抬手,蔥指輕輕拭抹他的淚水,呢噥道:「豬頭……我不要你哭……要是哪天能再重逢……人家一定不再氣你……不再亂發脾氣……你別哭啊……」 「我沒哭。」小玄忙去吻她粉頸,把臉埋住。 水若嬌吟一聲,瞇著美目繼道:「而且我一定要好好地疼你……好好地愛你……還有你想怎樣就怎樣……不再急你了……」 小玄猛地抬頭,淚流滿面地吻住了她的櫻唇。 水若嚶嚀接住,吻了一陣便張啟櫻唇,先把嫩滑丁香渡過,在他口中活潑潑地四處撩逗,然後邊勾邊引,把男兒的舌頭誘到自己口中,熱情似火地用力吮吸。 小玄從未見過她如此,不覺渾身燠熱,一隻手移到了她的腰際…… 兩人終於分開,水若狠狠地喘了幾口,藕臂一攬,又勾下男兒的頭,如饑似渴地繼續親吻。 小玄再也把持不住,在她腹上愛撫的手掌忽地上竄,穿入襟口塞進抹胸,扣住了一隻尖翹粉乳,頓然滿掌生麻,忍不住用力揉握。 「啊!」水若忽然驚呼。 「怎麼了?」小玄嚇了一跳。 「我……我怎麼……」水若手捂雙頰,滿面紅暈道:「要死了!我怎會夢見這個?」 「夢?」小玄既心疼又好笑,亦越發銷魂,俯下頭與她額抵著額,低啞著聲道:「你不是說我想怎樣就怎樣麼?你不是說不再急我了麼?」塞在襟口裡的手用力一拽,扯下她的抹胸。 他已決心,今晚定要讓這個魂牽夢縈的人兒清醒過來,並用無限的憐愛把她帶上九霄雲端。 第十卷 情迷意亂 第一回 良宵苦短 「啊?」水若低呼,慌捂胸口,卻一把按在塞入衣內的手背上。 小玄趁機揉握,輕輕地捏拿掌際的玉乳。 女孩的乳兒尖尖挺翹,嬌彈光滑且巧致趁手,捫扣掌中,即生陣陣麻意。 「等一下……唔……我怎麼會做這……這樣夢?」水若吟囈,急用手掰,孰知此時醉得厲害,渾身上下軟綿乏力,哪裡奈何得了小玄的強橫,不但沒將手掌掰開,反倒累得嬌喘吁吁,夾帶著薄薄酒香的蘭息噴吐而出,把前邊的男兒照拂得差點也醉了。 此時,那條從巨竹谷採擷的奇異彩虹蜿蜒兩人身間,把兩人臉上、身上乃至整個床帳都渲染得絢麗繽紛。小玄盯著水若,真覺眼前有如夢幻,突俯下頭,臉埋女孩酥胸,情熾似火地親吻羅衫內的粉嫩肌膚。 「唔……不要啦……這個夢不能再……再做下去了……」水若眼波迷離,玉頰燒得霞般紅艷,嚶嚀喘道:「豬頭你害……人做這麼……這麼奇怪……的夢……都是你……都是你……」 「既然是夢,那就更不必害羞啦。」小玄在她衣襟裡喘息,熱唇漸親漸高,倏一口罩住了玉乳峰際的紅櫻桃兒。 「啊!」水若嬌軀輕震,酒力激盪,腦瓜裡又是一陣暈眩。 小玄愛憐地親吻著她,咂吮須臾,又用舌尖順著紅櫻桃兒的輪廓一遍遍畫圈圈,輕輕舔掃那如綢薄嫩的粉暈。 「唔……豬頭……」水若嬌吟,惹人無比地縮起了雪肩。 小玄撐起身子,將她掀開的衣襟完全剝開,只見兩隻粉乳給拉下的抹胸勒得飽飽鼓脹,嫩紅的奶頭尖尖勃翹,親吻過的那顆更是明顯腫脹,心中火熱,當下又去松她腰間羅帶。 水若秀目半啟,傻傻愣愣地望他。 小玄朝她溫柔一笑,打開水藍紗裙,揭起裡邊的月白小衣,赫然發現下襬已浸濕了小小一塊,不禁情焰愈熾,將玉人粉臀輕輕一托,把綢褲褪到膝處,人又俯下,這次卻是把臉湊到了女孩的腿心…… 水若只覺底下驟暖,說不出的舒美油然而生,原來男兒的唇已落在她的腿心間。 小玄緩緩親吻,唇覆玉阜,舌梳細茸,鼻間陣陣芬芳,心中益發銷魂迷醉。 水若微微嬌喘,忽爾頭朝後仰,雪白的鵝頸拱成了一條迷人的弧線。 小玄舌探嫩蛤,手又摸到她膝蓋處,把半褪的綢褲推到腳踝整條摘去,輕輕打開粉腿,但見細茸稀疏水光隱閃,一道透露著濕意的嫩紅縫兒豎臥其間。 「唔……」水若羞極,兩腿一縮,就要閉起。 小玄趕緊用肘阻住,凝目觀瞧了會兒,終忍不住伸出手去,指按緊閉縫兒的兩邊,搭住粉淡嫩瓣小心翼翼地輕輕一分…… 「啊!」水若低呼,只這輕輕一剝,已令她渾身發軟。 在如夢似幻的絢麗虹輝中,女孩的秘處如花綻放,內裡麗景盡現於前,但見線條分明,潔淨瑰麗,有的淺淡如粉,有的深濃若脂,皆罩著層薄薄露兒,嫩似吹彈得破,正隨著主人的顫抖輕輕蠕顫,小玄屏息而視,口乾舌燥地朝前貼去…… 「呀!」水若驚呼,細柔的腰肢猛地一緊。 小玄輕憐蜜愛,時而舌剖縫隙細細索尋,時而舌覆花苞大片舔掃,不肯漏掉絲許角落。 怎麼可以這樣子的?那地方怎麼可以用嘴去碰?這夢真是越來越荒唐啦……水若快美迭生,花底驀地一陣收縮翻蠕,瑩潤的蜜汁沁溢而出。 小玄滿唇溫熱,舌尖忽在脂堆中勾著一粒小小芽兒,原本軟嫩,一碰便猛地勃翹起來,心覺有趣,當下追舌過去連連逗弄。 「唔呀……」水若顫哼,腰臀擰擺腿足伸縮,手兒摸到了底下,觸著男兒的腦袋,卻不知如何是好。 小玄百般嬉戲,舌在花苞內時如蜻蜓點水時如魚梭蓮底,將苞中的嫩脂軟芽恣意翻犁拱攬。 「唔……那裡……那裡不行!」水若突然嚶嚀。 「這裡?」小玄低笑,反而撮唇噙咂,輕輕吸吮,舌尖還從內裡挑挑點點。 水若嬌軀乍凝乍酥,溫潤的花蜜潺潺而出,很快便把男兒的面頰下巴塗得滑膩一片。 小玄見她動情非常,心中益發來勁,索性張口罩住整只水嫩花苞,時輕時重地吸吮,愛到極處,又把入口的微臍膩汁盡數嚥下。 水若花嬌質嫩,何曾嘗過這等狂蕩滋味,兩條粉般美腿驀地收合,緊緊地夾住了男兒的腦袋。 小玄更是張狂,倏地吐舌,硬挺地刺向苞蕊。 「啊……」水若嬌啼,不能自主地縮了下粉股。 小玄奮力頂送,舌頭以最大的限度深入苞中,來回梭攪采刺花陰內壁的嫩滑紋理,口還繼續汲吮湧冒出來的誘人蜜液。 快美如潮襲來,水若陣陣痙攣,突地啜泣起來:「小玄……你……你在哪裡……」 小玄心頭一顫,即時長身而起,嘴唇雨點般親吻上她的粉額眉睫,心疼如絞道:「我就在這!我來了,水兒,我真的來了!」 水若卻渾若不聞,似仍浸溺於醉夢之中,猶自閉著眼囈喚:「豬頭……豬頭……我好想你……」 「這不是夢,真的是我!水兒你摸我,你摸摸我呀!」小玄急了,捉著她的手往自己面上胸上放。 水若任他擺佈,手兒漫無目的地在他身上攀摩遊蕩。 小玄眉頭大皺,忽一把扯去自己的腰帶,釋放出硬到極處的灼熱巨棒,送到花底,在嫩蛤邊撩撥碰觸,前端很快便沾染滿了膩滑的蜜液,他調校位置,深吸口氣,腰下猛地發力。 「呀!」水若嬌啼,睜大了眼睛。 小玄強剖嬌嫩,勇往直前。 水若乍然輕震,原來已給男兒衝到了最深之處。 小玄吸氣,抵緊花心。 「豬……豬頭……小玄?」水若訝色滿面。 「是我。」小玄應,眼中儘是溫柔。 「真……真的是你?」水若顫聲道,只覺某處酸麻難當,粉臀不由縮了一縮,卻把男兒糾纏得更實更密,濕滑的嫩壁似與火燙的肉棒黏融做一塊,宛如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真的。」小玄點頭,拿起她的一隻柔荑放在臉側輕輕廝磨,又張唇輕吻春蔥般的指兒,只覺底下奇美,按捺不住地緩緩抽送起來。 「真的……不是夢?」水若目中溢出無限驚喜。 「嗯,不是夢。」小玄輕輕地咬了她指兒一下。 「豬頭!」水若猛地起身,死死地摟住了他,指摩男兒的眉毛鼻樑,淚如雨下。 「水兒。」小玄緊緊抱住她,用唇吻吮玉人淚兒,儘管渴極顛狂,進退卻溫柔似水。 「真的是你!」水若終於完全肯定,含笑嬌泣,美如雨後虹彩。 「水兒……」小玄又愛又憐,再一次深深送入,直抵花宮盡頭。 水若輕顫一下,秀目微瞇,卻又急忙張開,片刻捨不得離開愛郎。 「喝那多酒,好難受是吧?」小玄心疼地瞧著她。 「你好像瘦了?」水若卻摸他面頰,問:「在外邊吃得不好是麼?」 「沒,你才真的瘦了呢。」小玄道。 「我……大家都記掛著你哩,好擔心。」 「你每天都這麼偷偷喝酒?」 「嗯,我有點喜歡喝了,嘻,近墨者黑,跟你學的。」水若笑嘻嘻道。 「不許你再這麼喝了。」 「為啥?你行我就不行?」 「因為我這裡會疼。」小玄道。 「哪?」水若問。 「這。」小玄指指胸口。 「這裡呦……那我幫你揉揉吧……」水若手含笑捂他心口,輕輕揉搓。 「不止這,別的地方也難受……」 「還哪?」 「這。」小玄輕輕地挺了一挺。 「……」水若滿面暈紅。 「怎麼辦?」小玄低聲問。 「……」水若咬唇不語。 「怎麼辦啊?」小玄用額拱她的額。 「壞蛋!這樣……這樣還難受?」女孩嬌嗔。 忽然間話語全無,唯余彼此的喘息。 小玄愛念滿懷,極盡溫存。 水若輕輕嬌喘,不知是否因為積累了過多的想念,還是喜歡這樣的溫柔,在男兒的輕抽緩送中竟然春潮迭湧,花底津流蜜注滑如油浸。 小玄低頭,見肉棒水光閃閃,出入間還拉拽出絲絲膩白漿兒,糾纏於兩人毛髮之間,入目銷魂蝕骨。 望見著愛郎的注視,水若不由心慌意亂,低低聲道:「你一來就……就……」 「就什麼?」小玄問,只顧瞧著底下,且邊說邊弄,故意左挑右撥把那些白漿絲兒掛得到處都是。 「就這樣……」水若羞道,聲音細不可聞。 「因為好想你,你不知我有多想你。」小玄親她,吻如雨落,忽然想起她喜歡自己叫她,於是唇俯玉人耳畔,一下下柔聲輕喚:「親親水兒……乖乖水兒……寶貝水兒……」 水若頓時目餳體酥魂魄似化,玉白般的鼻翼突一陣急促扇動,嬌喘著小聲央道:「快點。」 她素來矜持,歡好間還是頭一次如此主動要求,小玄心中驚喜,當即加快速度,頻頻深入,用灼熱的龜頭去輕啄花徑盡頭的嬌嫩妙物。 「啊……唔……豬頭……」水若粉肩緊縮,呻吟愈來愈嬌膩,嫩稚之處有如童音,入耳蕩魂醉魄。 「水兒的身體怎會這樣美妙?」小玄肆意馳騁,只覺玉人花內如脂滑溜,而且又窄又緊,全無縫隙地纏裹著肉棒,令自己的每一次出入都似羽化登仙。 突然間,飽浸花蜜的肉棒暴漲起來,通根燙似燒炭,在女孩體內現出了玄陽盤龍的真正面目。 「啊……熱……好熱……」水若輕呼,只覺花房給漲得欲開欲裂,麻麻辣辣的似要燒將起來。 「哪裡?」小玄明知故問。 「裡……裡邊……唔好脹……」水若昏昏沉沉地應,兩隻尖翹美乳隨著嬌軀的晃動不住打圈搖轉,甩蕩出一朵朵令人目粒神馳的勾魂白浪。 「舒服麼?」小玄盯著她的胸粗喘。 水若點頭,眼如絲頰似桃,興許酒醉,興許情濃,模樣異樣的嬌媚鮮麗。 小玄突將她上身抱起,摟在懷裡褪其衣裳,將外衫小衣通通脫去,接又摘去扒在下的抹胸,將女孩剝得一絲不掛。 水若羞澀難勝,緊閉兩眼,埋頭只往男兒懷裡鑽。 在微漾的燈火下,她白雪般的肌膚暈著層粉潤光澤,整個人美得宛若落入凡間的仙子。 「果然是個碧波仙子哩……」小玄喉頭緊縮:「抱緊我!」 水若於是環臂其頸,竭力攬抱,難得的聽話。 小玄便以坐姿頂刺,聳弄漸急,力道亦越來越重,膨脹的巨碩龜頭把緊勒的蛤口掀扯得如花開謝。 水若被頂得兩隻翹乳上下拋甩,兩顆鑲嵌在雪膩峰際的嫣紅櫻桃隨之化做了兩線紅影,花底宛如融化,橫流的蜜汁追棒而出,將兩人股下床單打濕了大片。 快美在兩人體內迅速堆積,水若情迷意亂,兩條藕臂又攀又摟,忽將愛郎的腦袋勾近,櫻唇顫綻,茫無目的地親吻著他的嘴唇、下巴與胸膛,流水般呢喃著嬌言澀語,動情之度前所未有。 小玄更是難以自己,倏探出手,捉住面前的雪乳一陣重重揉捏,拇指還不依不饒地搓弄著峰際的嬌嫩櫻桃,另一手則繞到玉人股後,搭抱住粉臀,迫使嫩蛤前突,徹徹底底地領受自己慷慨饋贈的愛慾風暴。 「啊!那裡那裡!」水若突然急急低呼,柳腰怒擺,前後急聳。 小玄心中明瞭,立時再加力道,記記長擊深刺,雷霆萬鈞地送向令玉人失聲嬌啼的最嬌嫩處。 水若嬌軀驀僵,旋似給雷電殛著般一陣劇抖,俏麗臉上浮現出欲仙欲死的迷人神情,卻是丟了身子。 小玄只覺莖頭一暖,似給什麼東西塗著裹著,險些就要射出,趕忙剎住抽送,心念動處,體內真氣即時自行,將險些崩潰的精關牢牢鎖住。 原來他前陣子在迷林中與夭夭夜夜春宵,近又與兩隻恃寶猖狂的小妖精鏖戰通宵,九鼎還丹訣於不知不覺中精進許多,今已步入念生即發的境界。 小玄精關一固,便再生龍活虎起來,他腰臀發力猛挺怒擺,只盼能將玉人送上更美妙的巔峰。 水若也不懂叫停,只丟得花開又謝,謝了再開,不覺遍體酥透,摟抱愛郎的雙臂一鬆,朝後便倒。 小玄忙攪其腰,誰知女孩腰似柳折,上半身仍軟若無骨地跌回枕被之上。 小玄一陣銷魂蝕骨,在漿漿淖淖的酥麻中更把這女孩兒愛到了骨子裡去。 水若猶在輕輕痙攣,嬌弱不勝,小玄瞧得心疼,遂暫止馳騁,讓她緩過勁頭。眼睛瞥見女孩兩條線條奇美的腿兒,只覺誘人之極,便用手捉起把玩,花樣百出地打開合上、推高放低,又以此操控玉人的嬌軀,讓鐵莖以不同的角度去品嚐花穴,探尋每一處奧秘。 怎有如此多的花樣?滋味好像不同哦,有的地方磨到是癢,有的地方觸到是酸,有的地方碰到卻是麻的,水若迷迷糊糊地承受著戰悸著,她方才丟罷,瓤內敏感無比,不禁擰扭粉臀,嬌態畢呈。 小玄貪渴地注視著,只求能將身下玉人的美態點滴無遺地烙刻心中。 水若終於察覺,急忙僵凝身子,不敢再動彈分毫。 「再來啊,我要你!」小玄低啞著聲央道:「屁股再動一動。」 「我……我這樣子……」水若粉頰如火道:「是不是很……很丟人?」 「水兒,你很美。」小玄柔聲道。 水若羞不可遏,蠻腰粉股卻悄悄地又動了起來。 「對,就是這樣,我喜歡你這樣。」小玄俯到她臉畔,唇抵著她耳心道。 「可能是……人家好想你……才會……會這樣……」水若聲如蚊蚋,猶在畫蛇添足的解釋。 「我就要你這樣!恨不得跟你揉成一團融做一處!」小玄掏心掏肺道。 「玄……」水若嬌喚,心窩甜透,一時拘束盡去,腰肢擰得愈急,臀兒亦拋得更高。 「我們揉做一團……水兒跟小玄揉做一團……這就揉做一團……」小玄在她耳邊輕語,每次抽添十餘下,便把寶莖深深插入,頂在軟滑的嫩花心上研磨打轉。 「啊……不不……別……別……」女孩哆嗦地哼。 「嗯?不好?」小玄盯著她嫵媚絕倫的俏顏,磨得更加來癮起勁。 「唔唔唔……別磨了……心要蹦出來了……停……啊……酸……」水若顫不成聲,心裡乍酥乍悸既慌又美。 「好,那就換一個。」小玄笑道,突然將她雙腿高高推起,貼著面龐擔在肩上,兩腳一撐傾軀殺上。 水若給壓做蛙狀,羞處迎郎大開,更是情迷意亂,猛感小玄排山倒海般搗來,硬如金鐵的巨杵記記戳搗在深處的嫩心子上,快美刺激之度比適才強烈了何止數倍,猝又抵擋不住,倏地哭喊出聲:「啊……那裡……那裡……我……我又……又要那樣……那樣子了……啊……」 「要丟了是麼?對,叫出來!我愛聽!」小玄一陣筋麻骨軟,抽插卻越發剛強勇猛,杵杵力透嫩蕊。 水若驀覺內裡奇癢,剎那間有什麼東西自美極處迸出,猛烈得令她險些暈厥過去,與此同時一團暖流自腹湧起,潮水般四下擴散,眨眼便席捲了全身。 小玄察覺,忙低頭去瞧底下,恰見交接處滾冒出一溜濃稠的白漿來,觸目心跳地吐溢在兩人的毛髮之上,不禁銷魂,搬起女孩的粉臀,極力又狠搗了數下。 水若欲仙欲死的丟著,雪腹頻頻抽檣,兩隻梨形雪乳益發挺拔尖翹。 在滑極的流洩中,小玄猶在忘情馳騁下倏地一擊過猛,赫將趴伏的嫩心整個橇起,半顆莖頭竟卡入其下一個窩兒似的奇妙之處…… 「啊!」水若乍啼,這一下痛極,然又奇美,叫她不知如何反應。 小玄只覺所觸又嫩又軟,似塗著層滑滑的油脂,不禁爽得直抽氣兒,突然記起在太碧上與她歡好時的奇遇,當即調校角度,狠狠地朝那凹陷處頂去。 水若悶哼連連,聲音顫得全走了樣,突地急急嬌呼:「玄!愛你!」猛又丟了一股,急勁如噴。 「好厲害!那裡究竟是啥地方?上次也一樣哩……」小玄暗暗驚奇,迎著滑膩挺莖突刺,孰知再也寸步難前。 水若狀若苦極,啼似斷腸,她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的非常反應才招惹來愛郎的好奇,接下來,那處最敏感的地方便反反覆覆地被揉搓、頂刺甚至撞擊,那裡的感受迥異別處,除了驚人的快美,還有叫人想逃的酸軟、麻痺、痛疼與心悸,層層交迭著飛速攀升。 小玄滿額熱汗,心中悄急:「記得可以更深的呀……」 水若蹙眉擺首,秀髮四散,一副死去活來的勾魂模樣。 小玄心中忽動,卻是記起飛蘿秘授的入宮訣,心念方生,真氣猛地觸發,眨眼流至腹下,玉莖陡然震顫起來,棒頭果真開始一點點朝前陷沒。 「呀!」水若失聲悸啼,急扯被角死命咬住,兩條玉似的嫩滑腿兒使勁合起,把男兒的腦袋緊緊夾住。 小玄馭運真氣,鐵莖震顫愈強,陡感前端一滑,莖頭猛地突入了個更深的地方,所觸奇滑異嫩,美妙得無以形容。 水若瞠目結舌,嬌軀頓僵,她藏的乃那「羞花閉月」之器,感觸至敏,花心縮時,其下嬌嫩窩兒亦本能地拚命合閉,緊緊地夾裹住了蠻橫入侵的灼熱巨物。 小玄悶哼一聲,女孩寶器裡的溝溝渠渠清晰可辨,驚人的快美成倍遞增,他試圖抽動,竟把女孩整個下體都提離了床面。 「不行……別動……好像卡……卡住了……停……」水若失神顫呼,香汗漿出,兩手死抓著被單紋絲不敢動彈。 小玄隱約聽見女孩喊痛,可是無法抵禦的奇美卻令他忍不住顛狂起來,像是要將身下玉人搗壞,每一記頂送都力道千鈞,每一記抽扯都不留餘力。 尖銳的痛楚與滅頂的極樂席捲而至,水若失控地大丟起來,卡住鐵莖的嫩心不住抽搐,稠膩花漿如澆似甩般迸出,瞬間注遍花房,再從蛤口奔出,米湯似地淌溢了兩人一腹。 小玄有如脫韁驚馬出林怒虎,噴射已是迫在眉睫,突一下扯得狠了,赫將緊卡的花心猛然掀翻,整顆龜頭從下方的嫩窩裡硬生生地抽拽而出。 水若魂飛魄散,倏地弓起嬌軀,竟有一小注尿液從嫩蛤上角飛奔而出,以美妙的弧度激射在男兒緊繃的鐵腹上,再又摔砸成千百顆晶瑩碎珠,濺灑得兩人胸腹皆是。 小玄大訝,不由百脈俱沸精關盡潰,復將硬到極點的鐵莖深深一刺,抵住花心盡情怒射,將最美女人的玄陽寶精噴注在女孩的最美嫩處。 水若腦海驟然空白,美目一翻,人已小死過去。 溫存良久,水若才在小玄懷裡悠悠醒來,歡極的餘韻仍未消退,雪白的膚上尚存片片潮紅,嬌軀軟綿得有如給抽光了骨頭。 「水兒……」小玄憐愛無比地吻著她輕喚。 「適才死掉了麼?」水若迷離著眼兒道,一綹秀髮從前墜下,曲捲著給汗水黏貼在雪額之上,為她的俏麗又添多了份嫵媚。 「嗯,不過又活回來了。」小玄微笑,心中卻猶在銷魂女孩適才的最後一瞬。 水若忽似想起了什麼,驀地滿面通紅。 小玄望她,壞壞地笑著。 「你……你……」水若羞極。 「我什麼?」小玄問。 「你……你笑話人家!」女孩嬌嗔。 「沒有,沒有啊。」小玄忙道。 「有,你明明在笑的!」水若急了。 「真的沒有,不是笑你。」小玄抱著她又親又哄。 「壞蛋!適才那……那樣還不是給你害的!」女孩委屈欲泣。 「嗯嗯,都怪我都怪我……」小玄湊唇過去,在她耳邊悄聲道:「不過我喜歡,好喜歡,適才的水兒美極可愛極啦,真的。」 水若耳心發麻,這才安靜下來,羞意仍猶未去,低低聲囁嚅道:「不知怎會那樣?」 「我也不曉得啊……」小玄盯著她笑:「我們以後再試試,弄他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聽見「以後」兩字,水若突地心裡一緊,旋即絞痛起來。 「怎啦?」小玄見她臉色難看,忙道:「好好,不再亂說了。」 水若不語,隔了半晌道:「這些日你怎麼過的?」 小玄遂將這些日的經歷簡略地說了一些,怕她擔心,當中遭遇的數次凶險與受傷部分隻字不提,飛蘿的一路相助也下意識濾去。 「那葫蘆鎮真是個好地方,不但景色秀美,人也有趣,街上好多妖怪,就連客棧的老闆也是個豬精。」小玄笑道:「日後我帶你去,你定會喜歡的。」 「日後……」水若幽幽地歎了一聲。 小玄驀地黯然,這「日後」不知何時何日,只怕是遙遙無期。 兩人一陣沉默,忽聽趴伏桌前的小婉呻吟了一聲,這才猛然省起適才旁邊一直有人,臉上皆燒了起來。 「她好像在叫口渴哩。」水若悄聲道。 「這麼睡可不行……」小玄也小聲道,心忖小婉喝了酒,這樣子一晚下來鐵定著涼。 他忽然起身,取衣披了,然後下床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把小婉從桌前扶起,抱到屋裡的另一張床上。 小婉又吟囈了一聲,小玄仔細聽去,果似在喚口渴,便拉過被子幫她蓋上,再去桌上找了壺茶,見裡邊的茶水已冷,便運起離火真氣,用掌熨得溫熱,倒了滿滿一杯,走回床前,扶起小婉,一臂抱著,一手拿杯,餵她慢慢喝下。 水若坐在床上靜靜瞧著,眉心輕凝。 「還渴不渴?」小玄柔聲問。 小婉迷迷糊糊地搖了下頭。 小玄這才將她輕輕放下,重新蓋好被子,走回水若這邊來。 水若嬌顏一笑:「我也渴。」 小玄忙去倒茶,捧到女孩跟前。 「也要你喂。」水若嬌聲道。 小玄微笑,坐下攬住她,正要送上茶杯,心中忽然一動,卻把杯轉到口邊,自個飲了。 水若愣住。 小玄含著茶,直湊到她的面前。 水若心中一悸,不覺欲縮,卻給緊緊攬住,這時郎唇已到嘴前,只好張口接住,隨即一注清香暖流緩緩地注了過來,頓時酥掉了半邊身子。 小玄就這麼哺了幾口熱茶,放開玉人,笑道:「還要不要?」 水若滿面暈紅,目中水淋淋的似要滴出,輕喘道:「要死啦,你怎會這麼玩……這樣子的?誰教你的?」 「這還用得著教麼?就是想跟你這樣啊。」小玄望著她笑道:「不喜歡?」 「幾日不見,你又更壞了。」水若羞嗔,卻是心中甜透面溢歡喜,掀開一角被子喚道:「進來啦,外邊涼。」 小玄鑽入被窩,又與水若黏做一團,兩人儂儂我我互欣相思,情意濃處按不住又再恩愛起來,歡洽愈極。 終於雲收雨散。 小玄心滿意足,懶洋洋地問:「這些日,師父她們怎樣?」 「知道麼?你走那日,骷髏魔軍就大舉進攻澤陽了。」水若蜷縮在他懷裡道。 「啊?」小玄故做驚訝。 「那日從清晨一直戰到黃昏,澤陽守軍傷亡無數,師父師姐她們也都受了傷。」水若道,回想起來當日的慘烈,心中猶有餘悸。 「傷得重不重?」小玄緊張地問。 「不輕,但所幸皆未傷及根本與元氣,你放心,有二師姐在,復元自然不成問題,眼下全都好了。」水若道。 小玄舒了口氣,道:「澤陽保住沒有?」 「保住了。」水若點了下頭,接道:「那日十分凶險,魔軍攻破了幾處城牆,還有一股從側抄襲,眼見危在旦夕,忽然冒出來個神秘高人,奪了骷髏老妖的骨龍戰車在魔軍中四下衝殺,破敵無數,並擊毀了數魔骷髏巨魔,又救下了飛蘿師叔和大師姐,最後六師伯終於緊要關頭出手,打跑了骷髏老妖。」 小玄暗暗得意,假意詫道:「不知那神秘高人是何方神聖?」 「不曉得,大家都在納悶哩……對了,那人臉上戴著張可怖面具,額有七角,極似傳說中的七邪魔覆,因此大師姐與二師姐都猜測那人很可能就是七邪界的小魔君。」水若道。 「啥?」小玄愣住:「小魔君?」 第二回 重圍 「不過疑問甚多,因為小魔君乃一界之尊,且凶殘暴戾喜嗜殺戮,為何要親自出馬拯救蒼生?」水若道。 「是啊!那樣的惡人,豈會來救澤陽!」小玄憤憤不平道,萬想不到自己的功勞竟給算在那個把他打得半死的惡魔頭上。 「更令人百思不解的是,那神秘高人離開之時,還劫走了飛蘿師叔……」水若凝著眉心道。 小玄嘴角微微一勾,自覺笑得高深莫測,心道:「沒事沒事,那個神秘高人其實就是小聖爺爺我啊!」 「直至今日,飛蘿師叔仍然下落不明。」水若繼道。 「啥?」小玄大吃一驚:「阿蘿……飛蘿師叔沒有回來?」 「嗯,自從給劫走後,一直沒有回來。」水若道:「我們都在猜測那神秘高人將她劫走的用意。」 小玄心中驚疑不定:「阿蘿離開迷林已半月有餘,怎會沒回來跟師父會合?她把內丹給了我,功力大利虧損,不會遭遇到什麼危險吧?」 「你們沒有去找嗎?」小玄急了起來。 「找過,方少麟也派出許多人馬搜尋,但是都沒結果。」水若道:「六師伯已傳信回鳳凰崖稟報教尊,想來教中之人會於各處尋找的。」 「她會到哪裡去呢?」小玄幾躺不住,就想立刻爬起來去找飛蘿,然而該去哪找心中全無頭緒。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數聲雞鳴,兩人一齊抬頭,真是春宵苦短,只見窗口微白,方知已至清晨。 水若忽然慌亂起來,對小玄道:「六師伯也在這裡,你……快走吧。」 兩人相望,眼中俱是萬般不捨。 「快走,六師伯會捉你的!」水若又再催促,滿面惶急。 小玄輕歎一聲,只好從暖和無比的被窩中爬起,慢吞吞地穿衣。 水若跟著坐起,幫他整理衣發,她乃王侯千金,從來嬌慣,性子又是大刺刺的,這一刻卻是異樣溫柔,蘭指輕舒,一寸寸地為愛郎揉平衣襟,一緒綹地為愛郎梳順頭髮。 兩人默不作聲,目光偶爾碰著,便如膠似漆般難分難捨。 「我走啦。」小玄遲疑道,不情不願地跨下了床。 水若突從後邊緊緊地摟抱住他,臉伏他背上不住抖顫,死忍了須臾,終還是失聲慟哭起來。 小玄反身擁住,心如刀絞。 「這段時間,你千萬不要再來了,二師姐說有好多人要捉你,來頭皆非同小可,說就是我爹那邊也保不住你……」水若哭道。 「你爹那邊?」小玄一怔。 「我想去中州找我爹爹,可大師姐和二師姐都說沒用……」水若道。 小玄旋即明白,心中無比感激,安慰道:「你放心,我沒事的。」 水若抬起頭,滿面是淚道:「你找個偏僻的地方躲上一陣,暫時不要出來……這幾年都不要出來了……」 小玄點頭,心中鬱抑萬分,自己從來就善惡分明、嫉惡如仇,怎麼無端端地就成了人人欲誅的玄狐後人? 「我知你喜歡熱鬧,可這次一定要等到風平浪靜的時候再……再……」水若忽地哽住,卻是想起這「風平浪靜的時候」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頓又淚如雨下。 「嗯,我會小心的。」小玄凝目望她,曲指為她輕輕拭淚。 「走吧,這兩日趕路,師伯師父他們都起得很早。」水若啜泣道。 小玄把頭一甩,轉身走到窗前,正要躍出,猛聽水若後邊叫道:「等等。」 小玄趕忙轉身,見女孩從枕邊拿起法囊,在裡邊掏摸著什麼,然後披衣下床,快步走到他跟前,遞過一包用手帕裹住的東西,道:「拿著。」 「什麼?」小玄接過,打開一瞧,卻是數件首飾,入眼頗熟,很快便認出其中一隻金光燦爛的鏤花鐲子是水若最喜歡之物,逢年過節才拿出來戴的。 「這些都是每次回家時,我娘和嫂嫂們給的,本來有很多,可都放在山上,這次出門只帶了這幾件,你一個人在外邊,早晚要用錢,需要時就拿去換吧。」水若道。 「不要,不用……」小玄道:「我有錢的。」 「叫你拿你就拿著!」水若瞪眼:「你那點錢怎麼夠花?」 小玄堅持道:「用完再掙唄,我有手有腳還沒辦法麼?這些都是你最喜歡的東西,我不能……」 「再推我生氣啦!用得著你就用,用不著你就……就替我保管著。」水若眼圈驀地又紅:「要是想我了,你就拿出來瞧瞧。」 小玄眼眶一熱,遂將手帕仔細紮起,放入懷裡小心翼翼地藏好,然後轉身,面對著窗。 水若咬著櫻唇瞧他,兩手交垂腹前,默默地用力地掰著拗著,痛著痛著心亦疼了,淚又悄悄滑落。 小玄倏地回身,濕痕滿面地抱住她熱吻。 深吻。 長吻。 石階,老屋,無人巷子。 風寒露重,清晨的小鎮顯得格外靜謐冷寂。 鎮子實在是小,小玄渾渾噩噩地走著,知覺時,人已到了小鎮的邊上。 前邊是條不大不小的土路,兩邊儘是矮丘灌叢,蒼蒼茫茫地綿延天際。 「這一別,便不知何時能再見著了……」小玄回首,客棧已望之不見。 天空微微一暗,他抬起頭,見天邊正湧來大片烏雲,遮去了晨曦。 「要下雨了麼……敢情老天爺也在為我難過?」小玄滿懷傷感,在風中一陣噓唏。 忽然間,遠處塵霧大作,淹沒道路草木,鋪天蓋地朝鎮子滾滾而來。 小玄心中一凜:「那是什麼?無端端的怎會有此異象?」 塵霧來勢洶急,很快就到了數十丈外,但見摧枝折木飛沙走石,聲勢極是駭人。 伴隨而至的還有滔天的哀號聲慟哭聲,隱隱約約綿密如潮,令人毛骨悚然。 小玄驚疑不定,飛身縱起閃到一間房屋背後。 轉眼塵霧已到,登聞瓦掀窗裂聲大作,接著驚呼慘叫此起彼落,原本寧靜的小鎮剎那間沸亂一團。 小玄詫然望去,隱見塵霧中飛舞著無數手持奇兵怪刃的影子,正穿屋過巷四處肆虐,逢人便殺。 一種中人欲嘔的腥穢氣息瞬間瀰漫了整個小鎮。 「哪裡來的邪魔?」小玄驚怒交集,急提離火真氣,突見對面房屋的木門推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叟探出頭來,小玄猛掠過去,將之推回屋中,反腳一踢,關上了門。 「你……你……」白髮老叟唬得連退數步,一跤坐地,牙齒上下交擊戰慄不住。 「別出去!」小玄低喝,見屋中床上還縮著個緊抱小孩的老婦,也是驚得渾身顫抖。 就在這時,猛聽「卡嚓」一聲,窗子片片碎裂,一條影子倏從窗口掠入,直撲床上的老婦與小孩。 小玄輕喝,八爪炎龍鞭自袖中電般飛出,登將影子捲住。 影子怪叫一聲,身形暴起,轉而撲來,一柄缺著口子的鐮形怪刃疾削他的脖頸。 小玄冷冷地瞧著,手心真氣一注,炎龍鞭猛地烈焰噴吐,驟將捆住的赤影完全裹住。 影子厲聲嘶吼,瘋狂地又蹦又竄,試圖撲滅身上的火焰,然而只掙扎了片刻就萎頓於地。 小玄收起真氣,這才瞧清,原來捲住的是個缺了半邊腦袋的人形怪物,衣衫破爛得有如碎片,面上膚上佈滿道道傷口,傷口既深又長,卻無絲許鮮血滲溢,怖如從死人堆裡爬起的屍體。 小玄一陣噁心,揮臂甩出,將怪物遠遠地拋到屋角。 屋中三人更是嚇得半死,老叟連滾帶爬地撲到床前,將老婦與小孩緊緊抱住。 「千萬別出去。」小玄沉聲道,瞧瞧外邊,從窗口一躍而出。 外面已是一幅慘不忍睹的景象,到處是斷壁殘垣碎肢血灘,小玄怒火中燒,在煙塵霧中遊走躲藏,片刻間又將幾個怪物悄悄收拾,駭然發現皆非完整之軀,有的缺鼻少目,有的殘肢斷體,有的開膛破肚,狀極慘怖。 「到底是些什麼魔怪?為何突然襲擊這個小鎮?」小玄疑思重重,這時四下越來越暗,抬頭一望,見天空已給大片大片的黑雲遮去,正怒濤惡浪般滾滾奔湧向一處。 「啊!那裡不是師父她們歇宿的客棧麼?」小玄猛然驚覺,心叫不好,急朝客棧的方向掠去。 漫空黑雲徐徐下降,似即壓到頭頂,令人不由自主地生出窒息之感。 小玄見前方怪物愈密,不願多做糾纏,心念倏動,當即手掐法訣,正是飛蘿秘授的借形之術,人朝前方一撲,瞬間幻做了只灰貓,就地縱起,竄上旁邊的屋頂,此後接連縱躍,從眾怪上方掠過。 客棧已入視線,突然間空中傳來一聲炸雷般的喝叱:「呔!下邊聽著,速將玄狐交出,或可留下性命!」 「又是衝我來的!」小玄驚怒交加,卻聽地面上有人厲聲回應:「何方邪穢,敢擾世間清平!」正是易尋煙的聲音。 小玄望去,只見客棧簷頂上立著數人,立時認出了崔采婷及幾個師姐的熟悉倩影,不由心急如焚:「壞了壞了!師父她們給困住了!」 「吾乃七絕界怒天大元帥,奉吾主之命來拿玄狐,現已將此地重重圍住,爾等莫作垂死掙扎!」空中聲喝。 「又是七邪界!」小玄心頭一緊,驀地怒火中燒:「為了捉我,他們竟然亂殺無辜!這小鎮怕是就此毀了……」 「閉口!」只聽易尋煙厲喝道:「莫說孽狐不在此處,便是在這,亦該由吾教定奪發落,豈能讓你們這些邪穢任意妄為!」 小玄又疼又怒,忽然疑問叢生:「奇怪!我昨夜到此,就連師父他們都不知道,七邪界的人又怎會找到這來?」 他摸摸腹間,心中納悶:「焰浣羅可是好好的縛著,昨晚也沒有摘掉啊……」 「不知死活!」空中倏地霹靂大喝:「把他們統統拿下!」 客棧周圍頓時沸騰起來,瞬見無數殘缺怪物疾竄而上,上方的黑雲亦降下大塊,上百個臉覆面具手執長兵的甲士自雲中躍出,口皆嗷嗷怒喝,殺氣騰騰地猛撲下來。 崔采婷從摘霞手裡接過入夢,餘者紛紛亮出兵刃,登見光焰縱掠芒彩閃耀,雙方混戰一團,客棧簷頂登顯格外擁擠。 易尋煙大袖輕揮,氣勁至處,赫將撲至丈餘的四、五隻魔怪撕扯成無數碎塊。 已奔至對面屋頂的小玄不禁悚然,急忙硬生生地剎住腳步。 易尋煙眼角一掠,見眾姝有些手忙腳亂,身影倏虛,人已在簷頂遊走了一圈,所到之處怪物無不崩飛潰退,低喝道:「敵人甚眾,你們各面一方,互倚防守!」 眾姝個個身手非俗,得此一緩,立時穩住了陣腳,幾人背倚中心,結環而依。 這時空中撲落的甲士殺至,眾姝正要游擊,已見易尋煙飛身而起,袖舞處,但聞砰碰密響,十餘甲士四下飛墜。 「上邊我對付,你們小心周圍!」易尋煙喝道,人在空中如雲飄霧蕩,又將數名掩至的甲士擊飛出去,真氣到處,碎甲斷兵遍空彈掠。 「六師伯果然厲害,出手好狠……」小玄瞧得心驚膽顫,對易尋煙的畏懼又增了幾分。 大批倏物再度竄上,從四面疾撲眾姝。 夏小婉手執一柄短錘東敲西打,才退數敵,便有些吃力起來,原來武技非她所長,又未從昨夜的酒醉中完全恢復,欲召土精助陣,探手腰間去取土靈笛,孰知稍微分神,一桿利槍即時突破防守,閃電般刺向她的頸側。 「呀!」夏小婉驚呼一聲,驟見旁邊金芒縱綻,將就要刺中她的魔怪連人帶槍剖成兩段。 「怎麼回事?」旁邊的雪涵蹙眉輕喝,藕臂反轉,阿金盾幻出的巨大光盾斜斜削出,將數丈外的另一條赤影一分為二。 小婉出了身冷汗,顫聲道:「這些魔物好快!」拿起土靈笛放唇邊嗚嗚地吹了起來,旋見客棧前的石街突然凸拱,一隻隻高達丈許異樣粗壯的土精從掀翻的泥土裡爬出,立時將周圍大群怪物吸引過去。 雪涵便緊守在旁,為她護法。 小婉接連吹奏,土精的數量終於達到了召喚能力的極限,八隻防禦及力量皆極強的土精一時為眾姝減輕了不少壓力。 因為易尋煙在,小玄只好強壓援手之念,心焦如焚地在客棧對面的屋脊上乾瞪眼。 「噁心死了!這些怪物怎麼全都是缺鼻少眼或斷手短腳的?」水若啐道,心中暗暗著急:「又是衝著豬頭來的,不知他走遠了沒有?」 「這些定是惡名遠播的七邪界七邪軍中的邪屍,據說是用邪法將折磨致死的人煉化而成,怨戾之氣極重,不但凶殘迅猛,且不知疼痛恐懼,異樣難纏,大家千萬小心。」旁邊的李夢棠一臉凝重道。 「天上那些戴面具的又是什麼邪穢?」摘霞擔心望著天空:「好多啊!」 「那些也是七邪軍其一,名號邪甲,正面戰力尚在邪屍之上。」李夢棠道,她衣袂飄飄地立於簷頂,左手執弓右手開弦,蘭指每每一放,便見碧電閃掠,無論遠近,必有魔怪人仰馬翻。 小玄瞧得心馳神搖,忖道:「四個師姐裡邊,若論出招的乾脆俐落,當以大師姐為最,但論瀟灑漂亮,則是二師姐無疑。」 他目光一轉,落到崔采婷身上,見她劍未出鞘,動作也不大,舉手投足簡潔隨意,然卻無敵能近三步之內。 小玄呆呆瞧著,心中忽然浮起一種莫名感覺:「師父出手平淡無奇,怎麼卻覺這般好看?為何以前從未發現……」 易尋煙有如摧枯拉朽,片刻之間,空中的上百邪甲竟然給他擊潰了近半,陡聞怒號蕩空,聲威盡壓周圍甲士,只見黑雲中躍下五員凶神惡煞般的魔將來,一持長柄大刀,一持狼牙巨棒,一持宣花巨斧,一持六稜雙鑭,一持流星飛錘,皆披厚盔重甲,將他圍困中間。 易尋煙驀感壓力倍增,接連數招,竟然未能擊破一個。 那五將攻守呼應,隱隱結成陣勢,每個人的戰力都在成倍膨脹。 旋聽一將獰笑喝道:「吾等乃大元帥麾下怒、憤、慍、惱、忿五大先鋒,取敵首級無數,你這頑愚匹夫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易尋煙面色一寒,眼中精芒倏地暴長,袖起處,道道無形巨力凌空貫出,排山倒海般壓向五將。 五將登給扯得東倒西歪,心中皆盡一驚,然卻悍勇異常,非但半步不退,反而各盡平生本領掩前拚殺。 更高空處,一片巨大的黑雲上,數十胖瘦不一、高矮不齊甚至奇形怪狀的身影靜默而立。 在這些身影的最前邊停放著輛奇異大輿,輿身鏤刻著詭譎難明的繁複圖案,有的似眼、有的似耳、有的似鼻,有的似舌,還有的疑似某些臟器,輿中卻堆錦積繡奢華非常,與外側形成無比鮮明的對比。 輿中,一個佝僂著身披散著發的人垂首坐臥,似倦極瞌睡。 在這人的兩邊各立一女,皆俱絕色,左側這個黛眉煙目、蜂腰翹臀,赫是綺姬;右側那個妖嬈嬌滴,模樣極其狐媚,卻不知是何人。 除了輿中的垂首者,餘人皆在注視底下的戰況,近輿處一個拄著法杖的紫袍老者點點頭,道:「不愧是誅伏七七四十九洞妖王的天外孤煙,五先鋒非其對手。」 只聽綺姬道:「這匹夫的功法十分險惡,上回我與他交手不到十合,立刻就給損了真元。」 「哦?」另一邊的狐媚美人道:「這麼可惡呀?那今兒一定將這廝宰了,不不,還是活捉的好,把他拿與姐姐出氣!」 綺姬卻是一臉冷漠,並沒接口。 紫袍老者點點頭道:「玄教的某些功法真是不該留在這世上。」 「不知那白眉玄鼠是否也在?」綺姬凝眉道。 「夫人莫要擔心,今趟吾界高者盡出,他若在此,便一併收拾了。」紫袍老者淡淡道。 「這兩人雖然都是散仙之數,但修為堪比太乙境界,萬萬輕忽不得。」綺姬道,忽問:「我娘怎麼還沒到?」 「大司祭到了,已在百里之內。」紫袍老者微笑。 「小狐狸到底在不在這?」輿中人突然開口,緩緩抬頭,露出一張病怏怏的蒼白悴容,正是當今七絕界之尊小魔君。 立見一人從輿後奔出,連滾帶爬撲到輿前,顫抖著聲道:「聖君在上,小人萬萬不敢胡言,那小狐狸鐵定就在此地。」 這人頭髮凌亂,下巴儘是稀疏鬍渣,模樣無比的憔悴狼狽,不是賀天鵬是誰。 小魔君森然瞧他,眼眶面頰都比半月前凹陷得更深,皮膚鬆垮,額頭眼角竟然微見皺紋,彷彿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賀天鵬遍體生寒,慌忙又道:「追蹤鹿蜀之法是小人的家傳秘術,絕對不可能弄錯的。」 「那麼,他在哪裡?」小魔君有氣無力地問,寥寥兩句竟然喘起氣來。 「少主莫急,身子要緊哩。」狐媚美人趕忙俯下身去,用手為他輕輕揉搓胸口。 綺姬黛眉微蹙,不露痕跡地冷笑了一下,依舊木立不動。 賀天鵬戰戰兢兢道:「定是給藏起來了,下面那幾個都是玄教中人,那白髮婆娘便是小狐狸的師父,只要拿下她拷問,自然水落石出。」 紫袍老者忽道:「不消片刻,五怒將便要敗了。」 「快把小狐狸給我找出來!」小魔君突地低吼,結果引發一陣嚇人的劇喘,彷彿隨時就要斷氣,面色更是青白難看。 周圍登時騷動起來,狐媚美人忙不停地幫他輕揉胸口,朝旁嬌嗔道:「少主這麼著急,卜長老、殷長老你們快點想辦法嘛!」 紫袍老者道:「少主寬心,吾這就調派人手去助怒天,玄狐若是在此,便插翅亦難飛。」 人群中忽然跨步走出個灰衣男子,雙目赤如凝血,朝紫袍老者微一躬軀,道:「卜長老,屬下願去收拾那天外孤煙。」 七絕界強者如林,其中最出眾者除了六大長老外,還有四大司祭與七大將軍。 此人正是七大將軍中的傲天將軍凌傲天,以七絕界七大獨門邪以之一的「傲之絕」及一柄七煞鞭屍杵威震八方。 而紫袍老者便是六大長老中的首座長老卜木司,已歷無數劫厄,修為比肩太乙大羅。 卜長老微笑道:「凌將軍,我瞧還是讓別個去為好。」 凌傲天面色一凜,道:「此話怎講?」 卜長老道:「聽聞這天外孤煙修習的辟邪真氣乃玄教大法,專克旁門道術,你的傲之絕乃集天地戾氣所練,恐怕正對他的胃口。」 凌傲天赤目倏地圓睜,凌厲之色一閃而過,森然道:「哦,那我凌傲天就更要去會會他了,以證大長老言之非虛。」話音止處,腳下倏地一沉,整個人便從雲上陷了下去,眨眼不見。 卜長老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輕喚道:「午司祭。」 只見一個白衣男子從人群中跨步而出,赫是滿頭銀髮,且有大片從前披落,幾乎遮去整張臉面。 「凌將軍恐非那天外孤煙的對手,還請大司祭前往相助。」卜長老道。 銀髮男子微一頷首,手朝前方抓去,立見虛處如水波動,一尾似冰雕就的七絃琴憑空而現。 「大司祭不可輕怠,這天外孤煙的真氣列玄教三甲之內,非第八重天不能取之。」卜長老又道。 銀髮男子仍然不語,抱琴於懷,腳下開始緩緩下陷,直至整個人沒入雲中。 卜長老俯瞰底下,一身青裳的李夢棠正左右開弓,箭似連珠地將一個個邪屍兵射翻射飛,在眾姝當中格外搶眼。 「吞天。」卜長老忽然又喚。 「在。」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應,只見人群中移出個小山似的巨怪來,豆眼,獅鼻,血盆巨口,通體靛藍,左腕戴著個寒氣撲人的長刃爪套,精赤著肌內虯結的上體,胸腹間紋著頭色彩斑斕的猙獰惡獸,仔細瞧去,赫是上古奇獸——饕餮。 「你也去。」卜長老瞇起眼道:「把那拿弓的小丫頭吃了。」 「胡……」巨怪張著血盆般巨口睨向下方,口中的腥涎漫過可怖的利牙溢出嘴角,沿著下巴不斷淌落,滴得胸腹滿是濕膩。 「小心她的弓。」卜長老補充了一句。 「嗥!」巨怪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狂號,龐大身軀驟從雲端拔起,以驚人的速度彈縱出極遠,消失在更高處的一堆黑雲中。 第三回 七邪魔將 易尋煙以一敵五,但仍穩居上風,他大袖揮舞,速度越來越慢,五個敵將的動作竟亦不能自主地跟著滯慢下來,彷彿陷入了個看不見的大泥潭中。 表面上,五怒將依然氣勢洶洶,可是心中無不暗暗震驚。 他們皆修七絕界七大獨門邪功之一的——怒之絕,俱已達到第四重天的境界,不但能以「怒」大幅提升戰力,還能以「怒」驅除疼痛與恐懼,進入一種狂暴的強大狀態,然而此刻全都失去了作用,提升了數倍的戰力有如泥牛入海,無所畏懼的意志也在動搖,每個人的心底都無可遏制地冒出一絲隨時毀滅的可怕念頭。 更要命的是,他們百戰沙場打磨出來的默契也在迅速崩潰,爛熟於胸的陣法已經開始瓦解。 「閃開!」怒將暴喝,手中的長柄大刀險些砍到憤將身上。 憤將狼狽避過,只驚得一身冷汗,怒喝道:「你幹嘛!」 「鬼知道你跑那裡去!」怒將厲喝:「怎麼不按方位走?」 「奶奶的全都亂了!全都亂了!」手掣雙鑭的忿將暴跳如雷,幾次剛要出擊,視線都給同伴莫名其妙地擋住。 「老子劈了你!」惱將乍然大喝,強將功力催鼓至極限,高擎狼牙巨棒照易尋煙腦後狠狠砸落,勢到老處,卻匪夷所思地劈到了慍將頭頂,憤將急舉宣花巨斧格住,但聞「鐺」地巨響,兩人上下震開,手臂一陣酸麻。 「操你娘!怎麼都來搞老子!」憤將破口大罵。 旁邊的慍將目光一直緊緊盯著易尋煙,觀見他煙霧般從憤將身側飄開,五指一放,手中的流星錘毒龍般疾追過去。 就這瞬間,怒將卻猛見眼前一花,敵人身影竟然現於咫尺,急橫長刀封堵,孰知手腕一緊一麻,長刀立脫手飛出,旋見敵人身影旁移,還未明白,面門已給破空而至的流星錘轟中,登時滿面開花,天旋地轉中肩膀驀又劇痛,兩條手臂赫給硬生生地撕扯下來。 慍將大驚,急收鏈錘,卻見虛影一閃,易尋煙竟如影隨形般跟錘飄來,不禁魂飛魄散,方要砸出鏈子另一邊的錘子阻擊,已被敵人靠入懷中,丹田倏地一震,週身真氣瞬息全閉,緊接兩肩奇痛,雙臂亦如紙紮泥糊般給撕扯離軀。 易尋煙身影由虛轉實,雙袖一展,兩條齊肩斷裂的手臂掉了出來,翻滾著墜向地面。 慍將狂號一聲,遍空打滾,而不遠處的怒將則拖著甩灑血漿的兩肩軟綿綿地從空中倒頭栽落。 餘下三將心膽俱裂,一時無法明白適才發生了什麼。 底下的小玄瞠目結舌,與三將不同的是,他居然清清楚楚地看清了空中發生的一切,從易尋煙行雲流水地於夾擊中脫身,接著一氣呵成地誘擊,奪兵……直到最後重創兩員魔將。 他曾跟易尋煙兩度交手,敗得不明不白,只知這個師伯修為高絕,至於高在何處、究竟多高都如雲裡霧中,也許是因為近來的突飛猛進,這次他終於隱隱約約地窺視到了易尋煙的境界與高度。 「六師伯出手這麼狠的……」小玄直吸涼氣,又忖:「原來只知道他的真氣排在教中前三,想不到武技竟也如此厲害……啊!傳說武翩陲於教中武技第一,豈不是還在六師伯之上?這也太可怕了吧……」 繼而想起遭遇武翩踵的那天,不禁心有餘悸:「幸好有相思符逃命,下次見到婀妍,就是讓她取笑也要再討幾道。」 易尋煙抬眼,冷冷的目光落到三員魔將身上。 三員魔將如墜冰窟,從來只有他們虐殺別人,可今趟的敵人好像比他們更狠更殘忍。 易尋煙身影倏爾又虛,三員魔將急忙防守,皆以最快的速度用兵刃舞出的寒光把自己完全裹住。 然而易尋煙還是輕而易舉地穿透了他們的防守,兩條蘊蓄著可怕的毀滅之力的袖子分朝惱將和忿將的後腦揮去,就在這時,壓力驟然如山迫至,令得易尋煙身形慢了一慢,更令三員魔將如拎千鈞幾提不起手裡的兵器。 易尋煙心頭一凜,當機立斷棄攻轉守,袖朝頂上封堵,登時爆出一聲悶響,整個人竟朝底下猛沉了十餘丈,抬頭望去,見對方亦給震退,飛上了更高空處。 「只如此麼!」那人大喝,身子一沉急又掠下,但見目赤如血,手持一柄奇形怪狀的斑斕巨杵,杵上紋鑄著密密的厲鬼惡煞圖案,正是傲天大將軍凌傲天。 易尋煙不語,真氣提處,人如輕煙飄上,兩個驟而交錯,瞬間激鬥了數十合,竟然不分高下。 「又是這個赤眼魔頭!」底下的小玄立時認了出來,上次兩招便敗,心中猶驚猶懼。 「咄!」凌傲天一聲沉喝,邪功摧動,大片詭異的威煞赫從杵上發出,伴隨著鋪天蓋地的攻勢壓向易尋煙。 易尋煙心頭生悸,趕忙分氣相抗,頓給迫退數個身位。 「不好,六師伯好像有點抵擋不住哩!」小玄瞧得暗自著急。 「天外孤煙,拿出你的真本事來,讓本座瞧瞧你的辟邪真氣!」凌傲天厲喝,迅將傲之絕重重提升,魔杵掄舞,霹靂般轟向敵人。 易尋煙雖為散仙,但修為已近太乙之境,他早已感兆雲中尚有許多強敵,是以暗留餘力,但見眼前之敵已強橫至斯,心中暗暗焦灼,又鬥須臾,招法已有施展不開之感,倏地叱吒:「無知邪穢,便讓你見識一下吾教的滅魔神通!」 他深吸口氣,兩袖向心一旋,猛地向外損出,驟聞嘯如龍吟,一條巨大的淡淡白氣噴吐而出,竟然隱有鱗、須、爪諸相,赫如飛龍。 凌傲天赤目睜圓,驀地心生畏懼,不覺朝後疾退,然而氣龍迅似飛電,眨眼便噬到了跟前,只好橫杵格擋,驀地膚發盡豎,五臟皆移,通體異樣難受。 「再來!」易尋煙喝,兩袖旋處,但見白氣集聚,又有一條白龍緩緩形成。 凌傲天心知不妙,急提真氣於體內運轉一周,陡然發覺真元已虧,怕是數載之功灰飛煙滅,這一驚非同小可,又見氣龍厲嘯撲來,急朝旁側閃避,孰知氣龍凌空一擰,竟然如形隨形地跟來,剎那間再挨了一下,胸腹麻處,鮮血箭似地從口中飆出。 「竟敢毀我真元!本座定要把你千刀萬剮砸做肉醬!」凌傲天踉蹌跌退,怒不可遏的咆哮蕩遍天空。 易尋煙冷冷地盯著他,第三條氣龍在兩袖之間隱隱顯現。 「這是什麼神通?」底下的小玄張大了嘴巴:二下子就扭轉了局面哩!」 客棧屋頂的眾姝也給上方的龍嘯之聲惹得紛紛抬頭,雪涵凝眸望空,遲疑道:「莫非這便是……」 旁邊的李夢棠點頭道:「是龍罡,一定就是辟邪真氣中的絕頂神通龍罡。」 猛聞「嘩啦」巨響,簷頂倏地塵土瀰漫瓦礫橫飛,眾姝平衡盡失。 「小心腳下!」崔采婷喝,人已當先飛起。 眾姝急跟著紛紛縱起,李夢棠卻覺腳踝一緊,整個人已給一股巨力向下拖去,她反應極快,於天旋地轉中疾開數弓,分朝四面八方射出,驟聽「嗷」地狂嗥,身上已挨了重重一擊,人頓彈飛出去,結結實實地撞在什麼硬物之上。 她百骸如散,手裡仍死死地抓握住木母弓,方搖搖晃晃地從瓦礫中爬起,猛見塵土中閃出一條巨影,柱般的巨腳一抬,腹部已給雷霆萬鈞地踹中。 這一腳極重極狠,力道向下,李夢棠通體一震,無聲無息地軟綿於地。 巨影正要踏前,猛地頂上金光大盛,巨怪怒嗥,雙拳朝上齊飛,電光石火間雷電般轟出了千百記。 雪涵從塌陷處彈縱而出,一個鷂子翻身落在隨時崩塌的簷角上,懸掛阿金盾的藕臂抖個不住。 「什麼東西?」崔采婷握著入夢虛點幾下,數條撲向雪涵的邪屍登時飛跌出去,墜向樓下。 「一……一個巨怪……力氣極大……阿金盾好像傷不了它……」雪涵劇喘著道,突地嬌軀一俯,咯出了口鮮血。 對面的小玄不知客棧這邊發生了什麼,遙見塵埃中似乎少了個李夢棠,心中大急,再亦顧不得許多,猛地一撲,從屋脊上縱了出去。 水若奔到雪涵旁邊,顫聲問道:「二師姐怎樣了?」 雪涵搖了搖頭:「不曉得,沒瞧見她……」 水若面如白紙,她與李夢棠極是要好,每每委屈或不開心時便找這個最會疼人師姐撒嬌傾訴,此時心中一急,就要跳下去救人。 崔采婷倏地掠至,一把將她扣住,輕喝道:「都別動,你們守這上邊,我下去。」 兩人眼前影子一閃,只聽有人低喝道:「敵人太多,走!」 來者正是易尋煙,原來他見底下形勢驟變,遂放棄對凌傲天的追擊,從空中飛回援手。 崔采婷搖頭,「錚」地一聲從鞘中拔出入夢。 「快走!用入夢走!他們還有高手!」易尋煙稍稍提高了聲音。 「棠兒在下面!」崔采婷喊。 「我去救人!我保證把她還給你!」易尋煙即道。 崔采婷盯著他。 易尋煙笑了笑,清臞的臉上不覺逸出絲縷寂寥。 「師兄……」崔采婷低喚,驀然發現他的鬢側已有了幾根白髮。 「走。」易尋煙抬頭,滿面凝重地望向天際一塊漸壓漸低的巨大黑雲。 崔采婷也瞧了瞧空中,終似下了決心,當即念動真言,將入夢照空拋去,瞬見光華大放,入夢開始急速地變長變大,頃刻已有舟般大小…… 這時,幻化成野貓的小玄已從圍攻的邪屍怪中溜過,悄悄地鑽進了客棧,見裡邊坍塌大片,到處都是斷梁瓦礫與瀰漫的塵埃,正不知該往何去,突聽前邊響起一串怪笑,急忙循聲摸去。 昏暗中,一個巨怪正彎身俯下,將捂腹的李夢棠頭髮一抓一卷,拎到鼻子前嗅了起來。 半陷昏迷的李夢棠只覺頭頂劇痛,接著聞到一股夾著濃濃惡臭的腥氣,不禁打了個激靈,迷迷糊糊地睜目望去,登時唬得魂飛魄散,原來在她的咫尺處正湊著張無比猙獰醜惡的巨臉。 「胡……我聞到了靈力的味道了……」巨怪甕聲甕氣道,奇腥的涎沫不斷地從嘴角淌溢而下。 李夢棠渾身發抖,她生來便具過目不忘之能,更因參撰《周天諸靈榜》,得以覽閱天道閣數千年來收集的龐大資料,見識之廣博,於地界可列十人之內,巨怪的血盆大口及一身靛藍膚色已令她驚疑不定,待再瞧見巨怪胸腹上紋刻著的饕餮,終於確定了跟前的魔怪是誰,只嚇得險又昏迷過去。 原來此怪便是七絕界七大將軍中的吞天大將軍,不但銅皮鐵骨力能拔山,最可怕的還是他那張長滿利牙的巨口,據傳能絞金洞鐵,已噬仙魔無數。 「好充盈的靈力哇……一定是個很可口的小東西……」吞天大將軍舔了舔舌頭。 摸到旁邊的小玄大驚,急撤玄功復還人形,正要躍出,忽聞一聲沉喝:「放下她!」 吞天大將軍飛快轉身,惡狠狠地盯著發聲處。 易尋煙的身影從塵埃中徐徐現出,目光冷似刀鋒。 小玄心頭一凜,急往後退,把身子隱入更暗之處。 「找死!」吞天大將軍怒嗥,將手中女孩朝旁一拋,勢如雷霆地撲了過去。 屋中登時飛砂走石塵土飛揚,不時還有大根梁木飛起,聲勢駭人。 「不知六師伯是否收拾得了這怪物?」小玄暗暗著急,然而始終看不清楚戰況。 猛聞一聲洪亮的吟嘯,一條巨大白氣突然閃現,如龍似蟒般在塵埃中翻滾騰竄,緊接著是驚天動地的咆哮,吞天大將軍跟跟跆蹌地從塵土中跌了出來,將一面坍塌近半的牆壁撞得粉碎。 粗巨白氣一閃而逝,易尋煙從塵中飛出,人還在空,又有一條氣龍在兩袖間徐徐游動。 吞天大將軍豆眼環睜,怒嗥一聲,胸腹間紋刻的圖案陡然鮮艷起來,旋見頂上青光閃耀,幻出個清晰虛影來,赫是只饕餮模樣的龐然巨物,正低低咆哮,彷彿隨時會暴起噬人。 「吞天噬地大法。」易尋煙目光愈寒,冷冷道:「原來是這惡法,難怪不停的吃人!」 「竟敢損我真元,魔家今日定吃了你!」吞天大將軍吼道。 易尋煙雙袖朝外一揮,遊蕩其問的氣龍倏地暴長,直朝吞天大將軍縱去。 吞天大將軍挺胸一振,頂上的饕餮亦猛地撲出,帶起的勁風竟把旁邊一根斜臥的巨大梁木凌空刮起,砰砰碰碰地砸倒數面殘牆。 旋聞「轟」的一聲巨響,劇震中氣龍同饕餮交錯而過,饕餮撲出丈餘,形影突地片片殘破,待到易尋煙跟前已成數道青光,饒是如此,易尋煙身上衣袍哧喇而裂,竟給撕開了數道口子。 而氣龍只給削去了一圍,仍繼氣勢如虹地直朝前貫,吞天大將軍傾力出擊,身形稍滯,瞬給氣龍噬中,龐大身軀赫給整個撞離地面,「嘩啦啦」地跌入一堆瓦礫當中。 易尋煙掠眼身上,面上突地煞氣隱現,雙袖朝內一圈,數丈外的氣龍立時當空疾旋,龍捲風般直鑽瓦礫,過處無物不成齏粉。 吞天大將軍搖搖晃晃地從瓦礫堆中爬起,週身氣血翻騰,尚未回神,猛見氣龍從頭頂直絞下中來,不禁魂飛魄散。 這電光石火問,易尋煙似乎聽了一聲琴音,幾於同時,心臟有如給人用手輕輕地握了一下,登時渾身皆痺,軟軟萎地。 就要絞中吞天大將軍的氣龍即時減速,變淡,接著四下潰散,終於完全消失。 吞天大將軍心頭一鬆,疑訝間忽然發現黑暗中多了條人影,白衣銀髮依稀可見,大喜叫道:「多謝大司祭相助!」 那白衣人不言不語,身前懸浮著一尾冰雕似的七絃琴,兩手正撫琴輕撥。 易尋煙在塵土中慢慢地盤膝,坐直,兩個再簡單不過的動作竟然如運千鈞,忽然間一抹鮮血從他嘴角溢出,順頷而下,滴濺衣襟之上。 「怎麼回事?」躲藏暗處的小玄不禁一驚:「六師伯啥時候受傷了?」。 「感覺如何?我們大司祭的琴聲很好聽吧?」吞天大將軍獰笑道,邁步走向易尋煙。 易尋煙垂目,眼觀鼻,鼻觀心,靜坐不動。 「好像不妙啊,難道那琴聲有古怪麼……」小玄朝白衣人望去,見其銀髮遮面,長袖覆手,只露幾根手指撥彈琴弦,所發琴音委婉,幽柔,細微,除了動聽,別無異處。 吞天大將軍步步逼近,已到易尋煙丈許之處。 易尋煙仍垂目安坐,紋絲不動。 他表面平靜如水,實已是凶險之至。白衣人所發的琴音宛若流水般傳入他的耳內,然卻似在胸腔響起,如同一根細細的絲線捆綁住了他的心臟,正一下下地扯著拽著。 易尋煙不得不全力對抗,心中驚怒交加,彈琴之人的功法不但詭異高絕,出手時機也拿捏得極準極妙,不但捉住了他防守的最薄弱一瞬,而且後著綿延不絕,至始至終緊盯死鎖,絲毫沒給他反擊與擺脫的機會。 「怎麼辦?六師伯好像動不了啦……」小玄大急。 「受死吧!」吞天大將軍吼道,戴著鋒利爪套的左臂一揮,閃電般照易尋煙胸口捅去。 易尋煙突然抬眼,揚袖輕揮。 吞天大將軍只覺胸口給一股巨力拂著,龐大身軀第三次跌飛出去,不過這回沒像前兩次那般狼狽,居然凌空一滾,「轟」地一聲巨響釘立地面。 易尋煙悶哼一聲,強撐著立起,又有一條氣龍游弋於袖問,只是影像淡薄邊緣抖顫,彷彿隨時會瓦解消散。 白衣人似乎有點出乎意料,手勢一變,琴音有些低渾壓抑起來。 易尋煙面色蒼白,游弋袖間的氣龍抖動愈劇,顯然吃力之極。 「不妤!」小玄心念電轉:「不管了,先幫忙再說,六師伯這會未必顧得上捉我。」他疾提離火真氣,心中突地一動,猶豫須臾,毅然把手探向腰後如意囊…… 吞天大將軍僵立原地,強忍了好一陣,終還是噴出滿口血霧,不禁暴跳如雷:「魔家定要把你撕成碎片!」赫要再度撲上。 「他功法克你,若再逞強,只有徒損真元。」白衣人終於開口,聲冷若冰。 吞天大將軍猛地驚省,這才硬生生地剎住衝勢。 「這裡交給我。」白衣人輕描淡寫道。 「午十?」易尋煙忽道。 白衣人沒應。 「這便是當年令曹景休棄板絕塵、藍采和泣不成歌的九幽長恨曲?」易尋煙又道。 「不是。」白衣人緩緩道:「九幽長恨已封棄多年,此乃新作。」 「哦。」易尋煙深深地吸了口氣,這個回答,等於肯定了他的判斷。 原來此人便是七絕界四大司祭之一的長恨琴魔午十,以一尾魔琴一闕魔音獨步天地,名頭不在千臂元聖之下,據傳曾獨鬥上八仙中的曹國舅及藍采和,一說勝負未分,一說大勝二仙。 「可否賜教此曲之名。」易尋煙艱難道。 「與我這把琴同名,只一字。」午十道:「恨。」 「恨」字一出,琴聲陡然綿長,如流水不斷似恨意不絕,易尋煙登時復坐於地,袖間的氣龍終於消散。 吞天大將軍惱恨不已,倏地轉身,朝躺臥瓦礫間的李夢棠走去。 「寶貝。」吞天大將軍摸摸腹部,那裡尚有片潤郁碧色,邊緣如絲似縷參差不齊,詭譎地蔓延出極遠,獰聲道:「適才你射了魔家這裡一下,還好痛好痛哇……」 李夢棠面無血色,驚慌地望向易尋煙。 但易尋煙正全力抗禦午十的奪魂魔音,根本無暇理會這邊。 李夢棠神情淒楚,目光越來越暗淡。 「這會需要你來給我補補了……小東西,你修練的是清淨丹法吧?」吞天大將軍越逼越近,腥涎一路滴淌。 李夢棠身子輕抖,眼睛倏地一閉,抓起木母弓就朝自己的胸口用力戳去,誰知衝勢驟滯,弓柄的尖角在距心口寸許處硬生生頓住。 她詫訝睜眼,就見面前立著一人,左臂持盾,右臂繞鏈,臉上戴著一張覆及鼻樑的面具,面具色如淡墨,其上不時有電似的青芒蜿蜒爬過,前額挑著七根形狀不一的詭異怪角,弓柄正給此人緊緊抓住。 「你?」李夢棠立時認出眼前的不速之客便是上次澤陽之戰中突然出現的神秘人。 易尋煙就在旁邊,小玄不敢開口,只將對著她心口的弓柄尖角輕輕按下。 「胡!又是誰來送死?」吞天大將軍厲嗥,巨軀一縱,泰山壓頂般撲來。 小玄猛地轉身,左臂的殛魂盾雷霆般摜出。 一聲驚天巨響,吞天大將軍的兩條巨臂轟砸在盾面上,驀感肌膚撕痛,接著一股奇異之力自臂傳入,瞬似雷火在體內炸開。 小玄低吼,聲音嘶啞如獸,右腕甩處,縛魄鏈飛虹驚電般躍出,「劈啪」一響結結實實地鞭在吞天大將軍的胸腹之上。 吞天大將軍大叫一聲,通體痙攣,人自空中墜落,重重地摔砸在目瞪口呆的李夢棠跟前。 第四回 突圍 這結果連小玄自己都感意外,他無暇細想,便朝墜地的吞天大將軍掩去。 吞天大將軍一蹦而起,兩條鐵柱似的巨臂怒揮狂砸,周圍的殘牆斷壁頓如泥糊紙紮般坍垮破碎,聲勢驚人。 猛聽「哧喇」一聲,小玄的衣襟給吞天大將軍左臂的爪套撕開大片,鮮血從胸膛飛濺而出,但他仿若不知,只一味往吞天大將軍的防禦圈裡強行突入。 吞天大將軍咆哮一聲,胸腹間紋刻的饕餮驟然鮮艷起來,頂上青光閃耀,一頭龐然巨物隱隱顯現。 但小玄已突破了防守,貼靠著他的龐大身軀用殛魂盾一輪疾拍狠砸,暴出聲聲沉悶而結實的聲響。 吞天大將軍痛嚎連連,他有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護體魔功,但此刻全然不起作用,每挨一記,身上便似給雷電轟著,五臟六腑皆盡顛倒,頂上已經清晰的饕餮影像轉而抖顫起來。 「竟敢傷我師姐!」小玄忿怒若狂,雖知是面上的七邪覆作怪,但卻半點不能遏止控制。 吞天大將軍又驚又怒,他身型龐巨,最忌這種貼身肉搏,巨腿一蹬疾朝後退,只盼與敵拉開距離。 但小玄如影隨形,疾似飛電般繞著他前後游掠,臂上的殛魂盾灼灼亮起,紫輝越來越盛,在昏暗中異樣燦爛眩目。 吞天大將軍大吼一聲,頂上的饕餮影像一明一滅,猛地撲噬到了小玄身上。 小玄用盾一擋,遮護不著的地方衣衫盡碎,驀感有什麼撲面而入,旋在他體內掀起一道奔騰的巨浪,週身真氣膨脹似炸,殛魂盾猛地朝前頂出,正中吞天大將軍胸腹。 吞天大將軍瞠目結舌,龐大身軀竟被整個轟離了地面,胸腹赫給殛魂盾印出了片清晰的雷紋,紋中細電游竄,不時爆出朵朵電火。 小玄右臂疾揮,縛魄鏈便如一條紫龍般追上空中,緊緊地纏鎖住了吞天大將軍。 吞天大將軍探爪捉鏈,正欲掙奪,誰知鏈上倏地傳來一股奇力,登時如遭電殛通體俱痺。 小玄掠眼正撥彈著琴的銀髮人,手臂猛地一扯一甩,將困鎖空中的吞天大將軍拋了過去。 午十微微一歎,人與懸浮身前魔琴齊齊朝旁移開,堪堪避過了小山般砸至的吞天大將軍。 他的手仍在繼續撥彈,但琴音已起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紊亂。 易尋煙何等修為,立時捉住了這稍瞬即逝的機會,真氣猛地摧鼓,終於擺脫了琴音的壓制,倏從地上飛起,輕煙似地飄晌午十。 午十疾朝後退,勾剔撥彈十指齊掄,一面攔在他背後的牆壁毫無徵兆地如粉垮下。 易尋煙緊緊追隨,一條氣龍已在袖間隱隱形成。 兔起鶻落間,兩人一前一後飛出了客棧。 小玄轉身,奔回李夢棠跟前。 李夢棠吃了一驚,本能地朝後縮去。 此時的小玄目赤如血,週身衣破,裸露的肌肉塊塊怒賁,加上猙獰可怖的七邪覆,模樣的確嚇人。 「能走麼?」小玄問。 雖然聲音異樣嘶啞,但還是令得李夢棠心頭莫名一跳,暗自詫異此聲為何似曾相識。她點點頭,抓緊木母弓,強撐著站起,誰知腿還沒直,便又軟軟坐下。 小玄突傾俯下身,一把捉住了她的纖腕。 「你……你做什麼?」李夢棠驚慌道。 小玄將她拉起,不由分說背在背上。 李夢棠這才明白他要帶自己離開,玉頰不覺紅了起來,怯生生問:「你是誰?」 「摟緊我!」小玄道。 眼下別無他法,李夢棠只好將木母弓收入隨身法囊,然後環臂攬住他的脖頸,身子卻僵著,盡量使胸脯與對方的背部保持一定距離。 小玄背著她向外衝去。 一出客棧,立有許多邪屍嘶叫著撲來,小玄右手揮甩,縛魄鏈電般劈出,立將最前的幾個邪屍鞭飛出去。 但是更多的邪屍發現了他們,紛紛揮舞兵刃朝這邊撲過來。 小玄騰身而起,時上屋頂時落地面,一邊禦敵一邊張望,然卻不見崔采婷等人的身影,而追擊午十的易尋煙也不知所蹤。 李夢棠則趁隙閉目調息,在他背上抓緊時間運功自療。 周圍的邪屍愈來愈多,小玄來回衝殺,每幹掉一個便感有道神秘的東西撲入身體,在體內匯聚成一股奔騰的激流,令他如怒似狂,週身肌肉緊繃得近乎痙攣,出手益發勇狠猛烈。 邪屍如潮湧至,可是無一能近,稍給縛魄鏈觸著,便即摔跌出去,甚者肢離破碎。 黑雲之上。 眾邪皆盯著下方,面上無不動容。 「果然在這。」小魔君突然輕輕地笑了起來,青白的臉上現出一絲猙擰。 「追蹤鹿蜀之法乃小人的家傳秘術,絕對不會出甚差錯的。」趴跪雲上的賀天鵬忙道,一臉卑恭諂媚。 綺姬冷冷地盯著他,一抹寒色於目中悄然掠過。 「那面具好像是七絕聖覆……」眾邪中有人道。 「沒錯,絕對就是聖覆,當年本座見過的!」立有人接口。 眾邪一陣騷動。 「把那小狐狸拿了,要活的。」小魔君有氣無力道。 一旁的卜長老點首,正待開口,卻聽小魔君又道:「還有,七絕覆乃本界聖寶,絕不允有半點損傷。」 卜長老躬身應喏,突地提聲喝道:「七殘聽令!」 李夢棠運功自療,她在治療術方面有獨特造詣,所受的傷雖重,但幸未傷及根本,沒過多久便已恢復了些許。 突然閒,她面龐驟熱,似給什麼物事潑著,睜眼一瞧,赫見背著自己的神秘人左肩給割開了道長長的口子,鮮血正從傷處飛灑而出,潑濺在她臉側。 一個沒有下肢的怪物鬼鬼祟祟地凌空滾過,手中的利鉤猶滴淌著血。 「啊!」李夢棠低呼。 小玄卻仿若不覺,怒嘯身形暴起,剎那便縱到了怪物跟前。 怪物舉鉤迎擊,招式古怪滑稽,但卻異常刁狠疾迅,瞬與小玄激鬥了數合。 此怪貌極醜怖,不但沒有腿腳,腦殼還缺失了大半邊,李夢棠驀地心頭一凜,失聲叫道:「天殘地缺!」 小玄盾轟鏈劈,一記比一記痛烈,暴風驟雨般照怪物身上傾瀉。 怪物終似有點招架不住,倏爾藉著小玄的一記重擊飛退出去,隱入眾邪屍的密集處。 小玄不依不饒地疾追過去,手起鏈落將一個試圖阻攔的邪屍劈成兩半。 誰知阻力陡增,邪屍群中突然多了數員魔將,皆俱奇形怪狀,肢體五官或缺或殘:一個無臂,兵器是一幅刃邊披風;一個塌面,使大鐵錐;一個無目,手持彈弓;一個無鼻,手掣長短雙刀;一個無耳,手舞雙鈸;一個無舌,空手;將他同李夢棠團團圍住。 小玄叱吒揮鏈,但見電火四爆,幾員魔將先後震開,然而其餘魔將立將空隙填補,繼從四面八方逼迫上來。 李夢棠環掃望去,很快就從這些魔將的體貌及兵刃判斷出他們的來頭,不禁越瞧越驚:「這七個魔頭竟都全來了!」 原來這七將原乃地界各霸一方的七個大魔頭,除了天殘地缺,餘者名為兩袖清風、沒臉見人、目中無人、沆瀣一氣、充耳不閒、啞口無言,合稱七殘邪煞,個個心狠手辣喜嗜殺戮,在哪現身,那裡必是腥風血雨生靈塗炭,極為正道憤忌,在被七絕魔君收歸七絕界之前,天道閣與辟邪宮曾經數次設伏圍剿,俱未成功,沒想今日竟然齊現於此。 小玄身陷重圍,然卻半點不懼,在群邪當中左衝右突,漸從地面斗上空中,殺得性起,竟然盾鏈齊出只攻不守。 在他背上的李夢棠瞧得直吸涼氣:「以一敵眾,卻用這等打法,豈不是自尋死路麼!」 果不其然,小玄很快便挨了一下,左腿外側給沆瀣一氣的短刀拉了長長一道,但他左臂盾出,迅如雷電地砸在對方身上。 群邪蜂擁而上,兵刃齊遞,小玄接連掛綵,頃刻之間已是渾身染血,但他依舊神勇無比,於凶險當中頑強反擊。 「右後!」李夢棠倏地驚呼。 一幅繪滿詭異符紋的披風無聲無息地飄了過來,寒芒凜冽的刃邊幾乎割著小玄的脖頸。 小玄暴然回身,猛地提鏈一卷,只聽叮叮密響,縛魄已跟披風絞做一處。 突然間「鏘」的一聲鈸響,小玄只覺腦瓜裡似給什麼有形之物重重地斫了一下,神智驀地模糊。 後邊的李夢棠亦受波及,雖非首當其衝,但因傷勢甚重,根本無法抵禦,猛感一陣暈眩,摟抱小玄的手臂頓松,自空墜落。 小玄忽覺背後一輕,迷糊間急反臂捉去,但聽「哧喇」聲響,卻只抓著一截撕裂的羅袖,這時旁側金光大綻,一對金鈸飛旋削來。 小玄怒喝,瞬將真氣提至極限,縛魄登時龍般昂躍,紫芒耀處,赫將相絞的符紋披風硬生生撕下大片來,顧不得削至的金鈸,調頭就朝下方掠去,直追疾墜的李夢棠。 金鈸便似長眼睛般凌空一折,如影隨形地飛旋跟來。 李夢棠出山之後便隨雪涵入了天道閣,這幾年降妖除魔無數,可謂身經百戰,其間遭逢許多凶險,臨敵應變已非同尋常,暈眩中心知不妙,當機立斷強提真氣,拼著真元受損施展騰飛之術以止墜勢,孰料禍非單行,倏聞一聲咆哮,接著勁風掩至,一個龐巨身影急劇放大,赫是吞天大將軍從下方猛撲上來。 李夢棠花容失色,然而此時已是強弩之末,再也無力抵禦,只有眼睜睜地瞧著吞天大將軍勢若奔雷地猛撞上來,就這千鈞一髮的剎那,忽爾腰上一緊,卻是給小玄從後提住,這時吞天大將軍已經襲至,閃避已是不及,小玄急將李夢棠往懷裡一擁,側身護住。 只聞「碰」地大響,吞天大將軍的巨拳雷霆般轟擊在殛魂盾上,小玄挨炸般彈起,總算格擋了一邊,但背後空門大開,驀感劇痛,卻是給緊追而至的金鈸削著。 此時的小玄面戴七絕覆,不但戰力倍升,就連痛感也大大遲鈍,但不知金鈸是甚異寶還是鈸上附有什麼邪力,小玄只覺痛徹心扉,尚未定神,又見旁側大片符紋舞動,頓時如陷泥沼,身勢步法皆難施展。 這時吞天父將軍又至,巨拳霹靂轟擊,小玄勉力格抗,以盾及身軀死命護住懷中的師姐,驀地後腰劇痛,卻是又給天殘地缺偷襲了一下,鋒利的鉤子透體而入,險些將他的脾臟扯拽出去,小玄怒喝回擊,縛魄閃電鞭出,以快得難以置信的速度劈在天殘地缺的面上。 天殘地缺慘哼跌退,小玄後腦驀地劇震,原來是給吞天大將軍的巨拳轟著,這一擊非同小可,小玄立時天旋地轉地朝下墜落,只是臂膀仍緊緊將李夢棠攬在懷裡。 此時距地面尚有十餘丈高,墜勢急迫,群邪仍然不依不饒,紛紛疾降追殺。 眨眼已至地面,李夢棠頭朝底下,不由失聲驚呼,小玄心頭一顫,猛地奮力擰扭,將自己翻轉在下,但聽「碰」地大響,兩人重重地摔砸在地,掀揚起大片塵土。 因有小玄墊在底下,李夢棠受到的衝擊微乎其微。 「你……」她滿懷震訝,望著猙獰面具眼眶內的那對血赤眼睛,心底忽然生出一種說不清楚的奇異感覺。 小玄支撐跪起,「哇」地嘔出大口鮮血,忽爾盯著倒映在血中的影子發起呆來。 「這人到底是誰?為何如此拚命救我?」李夢棠凝視著他,滿腹疑問。 空中怪嘶厲嘯,群邪追殺隨至,四周則是影影綽綽,無數邪屍正圍攏過來。 李夢棠輕歎一聲,心中再度絕望。 「捉緊我!」小玄哼吟。 「啊?」李夢棠心頭震訝,這筋疲力盡遍體鱗傷的人還要拼下去? 「快!」小玄咬牙低喝,聲音嘶啞得有如傷困之獸,他攬著李夢棠搖搖晃晃站赴,鮮血與汗水四下滴淌,自肘關衣角墜入瀰漫的塵埃中。 李夢棠終於不再猶豫,毅然收緊雙臂,緊緊地摟抱住他的肩背。 小玄忽感大片暖流從兩人的挨貼處傳來,登時精神一振通體舒泰。 原來李夢棠不顧傷重,拼著真元受損,對他施展出了如意五行中療傷效果最強也是最耗費靈力的功法「返枯回榮術」。 她當然知曉,這般強催靈力,對傷勢可謂雪上加霜,然而此人捨身相救,自己又豈能不以命相報。 小玄低低地念頌了一句什麼,倏地拔身而起,矯龍般朝空中飛去,瞬又與群邪激戰一團。 這回越發慘烈,小玄接連掛綵,但圍攻的群邪竟亦紛紛莫名其妙地受創。 吞天大將軍突地咆哮後退,他明明距小玄尚有數丈,腹部卻驟然破開了條長闊口子,大股鮮血噴湧而出,染得紋於胸腹上的饕餮益發猙獰可怖。 「鏘!」又是一聲鳴響,小玄怒目回首,在他側後充耳不聞猛地面色一變,迅舞雙鈸疾朝後退,似在抵禦什麼,突地大吼,右肩暴起大蓬血花,旋見一邊臂膀離軀而去。 李夢棠大詫,仔細觀瞧,終於發現有條似有若無的虛影在周圍飛掠,疾若飛電神出鬼沒,所到之處必有邪魔受創,她見識極其廣博,卻也一時弄也不明白究竟是何物。 「有古怪!」「什麼東西!」「定是這廝施放的惡物!」群邪四下怒喝,他們皆是窮凶極惡的魔頭,驚怒之餘不退反進,攻逼愈急愈緊。 各種兵刃從四面八方襲來,小玄緊護玉人,左遮右擋渾身浴血。 李夢棠見他幾次受創,皆是為了保護自己,急叫道:「別管我!」 小玄哪裡肯聽,此時的他如狂似怒,對自己受傷渾似不覺,但心中卻始終存駐一念,就是決計不讓懷裡的師姐有絲毫損傷。 不知群邪是否察覺了這點,突聞「颼颼」數聲厲嘯,幾道烏光直掠過來,卻是直奔李夢棠的頭部,小玄鞭盾皆出,閃避亦已不及,索性將身子一轉,用背擋住烏光。 李夢棠心叫不好,只聽「卜卜卜」的數聲悶響,臉龐赫給神秘人胸膛傳來的劇震彈開了去。 小玄一陣踉蹈,回身便朝最近處的敵人撲去,這回更加瘋狂,根本不擋避襲至的兵器,任由對方的利刃在砍在肩側,一盾將之轟砸出去,接下除了為懷中的李夢棠格擋,餘者皆攻不守。 李夢棠震悸欲慟,也全然不顧自己的傷勢,拚命催鼓靈力為其療傷。 即便如此,李夢裳的醫治速度也遠遠追趕不上小玄的受傷速度,然而此時的小玄心跳如擂血賁似沸,週身肌肉激顫痙攣,只覺道道神秘的東西從四面八方撲來,無孔不入地湧入滲入身體,在體內瘋狂地激盪奔騰,令他彷彿擁有了吞天滅地的力量。 雲端上。 「好像不大對勁,那小狐狸愈戰愈勇啊。」一個手持幡幢身著大紅法袍的老者道。 「如此看來,玄狐臉上的面具必是聖覆無疑。」卜長老道。 「除了聖覆,小狐狸似乎還有什麼厲害異寶相助,七殘恐怕拿不下他。」另一禿頂綠袍老者道。 「玄狐一脈總是不容小覷啊……」紅袍老者歎。 「聖覆具汲聚七絕之功,恐怕吾界許多的功法為之所克,當另遣兵將方妥。」綠袍老者道。 「吾界中,不為聖覆所克者不多啊……」卜長老沉吟,眼角掠了小魔君旁邊的綺姬一眼。 綺姬無意識的咬了咬唇,垂目視雲。 「廢話什麼!你們全都給我出手,這回絕不容失!」坐臥輿中的小魔君倏地怒喝。 紅袍老者疏眉微揚,一臉不以為然,綠袍老者則是面無表情似沒聽見。 唯卜長老慢吞吞地躬軀應喏,轉向群邪,提聲喝道:「欲、妒二部守護少主,怒、恨、虐、傲、貪五部隨吾下去捉拿玄狐。」言罷,大袖一揮,率眾去了。 雲端上立時只剩不到一半的人。 綠袍老者突道:「午十似乎制不住那天外孤煙,老夫前去助他一臂之力。」 小魔君不置可否,只陰沉著臉盯著雲端下方。 綠袍老者略微一揖,腳下沉陷,整個人緩緩沒入雲中。 小魔君忽側過臉,朝綺姬道:「你也去。」 綺姬似正出神,聞言微愕:「我?」 「你去助卜長老把那小狐狸拿來,要活的。」小魔君面無表情道。 「對哦!」另一側的狐媚美人笑嘻嘻道:「綺姐姐,聽人說你的尾巴好厲害的,快去狠狠螫那小狐狸一下吧。」 綺姬頰驟漲赤,怒容滿面。 狐媚美人吐了吐舌,朝她做了個鬼臉,嬌滴滴道:「少主等著吶,姐姐還不快去?」 綺姬掠了小魔君一眼,猛地飛身而起,掠出了雲端。 半空的激戰已臻白熱。 又是數道烏光掠至,將小玄的左肩射得血花四濺,幾於同時一把大鐵錐轟砸在他的背後,但小玄猛地一個凌空迴旋,左臂的殛魂盾斜斜地斫劈在襲擊者的胸口上。 持錐者正是七殘邪煞中的沒臉見人,他驚愕地盯著小玄,似乎不明白這人為何承受得住自己雷霆萬鈞的重擊,再望望給殛魂盾嵌入的胸膛,驀地哀號一聲,整個人萎靡軟下,抽搐不止地掛在盾上。 小玄發力一摜,將之甩飛出去,轉而逼向十餘丈處手持彈弓的目中無人。 目中無人面上抖了一下,手上彈珠疾發,他雖不能視物,射出的彈丸卻是極準,顆顆皆奔小玄的要害之處。 小玄迅轉過身,將懷中的李夢棠移到側面,提盾一擋,格去了數道烏光,但仍有三顆蘊附著強大邪力的彈丸以弧線繞過殛魂盾,接連射在他的肩膀之上,鮮血登從血肉模糊的彈窟中奔湧而出,但小玄依舊毅然前行,一步步逼向敵人。 「這人是鐵做的麼?」李夢棠驚呆了。 就在這時又有一條影子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小玄身後,兩隻青氣撩繞的魔爪照他腦後挖來,其詭異疾迅就是比起骷髏老祖的灰飛煙滅也不遑多讓。 偷襲者正是七殘邪煞中的啞口無言,此招名日「鬼哭神泣」,乃歹毒之極的絕技,爪上附有損毀諸種護體真氣的邪力,中者真氣即消粉身碎骨。李夢棠正要叫喊,卻聞一聲慘呼,啞口無言跟踉跆跆地向後跌退,大篷血花從剖開的胸口噴灑出來。 小玄頭也不回,凌空大步踏向目中無人。 李夢棠詫訝萬分,極目觀瞧,這才再次捕捉到先前見過的神秘影子,正從天邊流耀的藍色光焰前一閃而過。 目中無人掄弓一通狂射,驀地心臟狂跳,他雙目皆盲,瞧不見周圍情形,不禁滿腹驚疑。 李夢棠突亦驚悸,原來一波強大的威煞席捲了她,這波威煞異樣邪惡,李夢棠此時傷勢極重,根本無力抵禦,頓然渾身酥痺,就連呼吸也覺十分困難。 對面的目中無人簌簌發抖,已拉滿的弓弦居然不敢放開。這種威煞強大而熟悉。他苦苦思索,忽然間,一個強大且恐怖的影像闖入腦海,令他幾乎癱軟下去。 小玄一聲獰笑,兩步便跨到了目中無人跟前,李夢棠赫才驚覺這波邪惡無比的威煞竟是從他身上所發。 日中無人原乃一方魔頭,修為非淺,平時也能發威煞遏敵,但此時居然完全無法抵抗。 周圍之敵此刻亦皆莫名膽寒,一個個開始朝後悄退。 小玄又踏前一步,洶湧澎湃的離火真氣注入殛魂與縛魄當中,爆出的卻是一串雷鳴電閃。 目中無人的意志終於完全崩潰,倏地雙膝一軟,跪倒在小玄身前,中魘似地呼道:「魔君饒命!」 小玄錯愕,猛起一腳將之踢飛老遠,他傲然轉首,見余敵全都沒了影蹤,然而此時的他週身似有無窮的力量與殺欲在沸騰,驟然間無從宣洩,難耐地發出一聲低吼。 這時,高空忽然降下大塊黑雲,怒濤惡浪般朝這邊滾滾湧來,尚在百丈之外,便有各種各樣的威煞鋪天蓋地撲襲而至。 李夢棠面色大變,自打出山以來,她還從未遇見過這般強大的威煞。看來,七邪界傾巢而出了,印象裡,這在近百年來還是頭一次。 小玄通體激顫,戰欲成倍遞增,血赤著眼就要朝前衝去。 「不行!」李夢棠驚呼。 小玄衝勢一滯,剎住了腳步。 李夢棠艱難道:「這波敵……敵人非同小可,當中怕是有七邪界元老級的大魔頭,你只一人,硬拚不得。」 小玄從來最聽這師姐的話,此際雖處狂暴之中,但心頭仍余一絲清明,不由遲疑起來。 「快走。」李夢棠軟聲央道:「你已多處受傷,莫再強撐了好麼?」 小玄凝望著她,不覺暴戾大減,血赤雙目倦澀似地瞇了一瞇。 李夢棠也望著他,心底暗暗疑訝,又道:「我師父她們不知突圍了沒有,你帶我去找她們好麼?」 小玄心中一驚,猛然擔憂起來,急將她轉負背上,調頭就奔。 黑雲滾湧愈急,潮水般從後面飛速追來。 李夢棠轉首四望,忽抬手指了個方向:「那邊好像沒什麼敵人,往那邊走!」 第五回 勾魂大祭司 小玄凌空飛掠,速度已至能力之極限,然而後面追趕的大片黑雲始終緊隨不放,甚至從前端延伸出的一條尖尖煙雲還在不斷縮小兩者的距離,有如惡龍般張牙舞爪地撲噬上來。 李夢棠心中暗急,猛一眼瞥見下方大片青綠,忙喊道:「下邊有林子!」 小玄立明其意,當即撲身朝下飛去,不過數息,便已到了林子上方,大聲叫道。「抓緊!」 李夢棠趕忙摟緊他的脖頸,剎那間,兩人從一片濃密的樹冠紮了進去。 相隔不過呼吸,黑雲便已壓到頂上,整座林子登時昏暗下來。 小玄方才落到地面,便聽頂上沙沙作響,顯是有許多人縱入了樹冠,他赤目一睜,殺欲又掀,正欲躍起迎敵,卻給李夢棠一把拉住,齊靠到一棵大樹之前。 「別動!」李夢棠低喚,緊接雙手捻訣,口中唸唸有詞,猛見周圍的灌叢籐蘿活了般飛躍起來,圍著他倆縱橫纏繞,瞬間完全裹住。 「落木無邊!」小玄心中一跳。 就於此刻,周圍響起一片折枝踏葉聲,有人喝道:「哪裡去了?」 「明明見他們逃進這林子裡的!」 「搜!肯定就在這一帶。」 小玄饞李夢棠背靠大樹,紋絲不敢動彈。 李夢棠瞑目施法,膚上泛耀著一層淡淡的青色暈芒,雖然雲發凌亂衣裳染血,右臂的袖子也撕掉了一大截,但此刻的她卻顯得異樣皎潔與恬靜。 小玄微昂起頭,凝望著滿目的青綠,思緒忽然飄回到了許久前的某段時光。 那時的他還小,李夢棠也不大,水若就更小。有日午後,他們三個玩捉迷藏,輪到水若當貓,他跟李夢棠溜到了錦繡閣後的藥園子裡。 李夢棠一時興起,便秀出了當時新學的妙術「落木無邊」,在小玄的目瞪口呆中,園子裡的綠蘿青籐瞬間結成了一個屬於他們的綠色小窩。 兩人在那綠色的小天地裡躲藏了許久,就是水若從旁走過也沒能發現他們。 那日天高氣爽,園子裡飄散著各種芬芳的花香藥香,在蔭涼的濃綠中,小玄懶洋洋地東倒西歪,最後還把頭枕到了李夢棠盤起的腿上,師姐弟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沒想小玄居然就這樣睡著了,李夢棠沒捨得叫他,而是靜靜地坐著直等到他自己醒來。 再後來,就是找了很久沒找到他們的水若放聲大哭,李夢棠和小玄一個哄一個逗,又送了許多有趣好玩的東西方才讓她破啼為笑。 不覺間,小玄滿目溫熱,從前那種無憂無慮的歡樂日子,如今竟變得這樣奢侈珍貴遙不可及。 無需牽掛惦記,偶逢靜時,那日的溫馨便會冷不防地竄上心頭,教他疑夢疑幻悸動莫名。 李夢棠重傷之下強施法術,不由一陣氣血翻騰,雖然強自抑忍,卻還是發出了輕輕地喘息聲,所幸這「落木無邊」極為玄妙,乃如意五行中木遁系中最完美的一種藏匿之術,非但能遮形蔽體,就連兩人的聲息也封閉於內,並無絲許走漏。 因為空間十分狹窄,兩人只能貼肩挨著,小玄從側望去,見李夢棠臉色蒼白,不禁心中大疼,忽爾伸手過去握住她的柔荑。 李夢棠嬌軀微微一震,慌亂抬頭,旋感一股熱流從手上傳來,這才明白對方是在向自己渡送真氣。 「不不……」李夢棠急忙抽手,誰知對方卻牽握著更緊,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 「你自己傷很重……」李夢棠小聲道,心中感動,對眼前的神秘人越來越感迷惑。 小玄不語,只不由分說地輸送真氣。 他修習的乃是如意五行中的離火真氣,但因幾次使用七絕覆,不知不覺吸取了大量質地各異的邪惡之力,後又獲得飛蘿的乳華及大丹,再加上深藏體內的仙龍驪珠潛滋默潤,真氣已變得正邪難分極度混雜。 雖然如此,但於這緊要關頭總算起了極大的作用,李夢棠已近油盡燈枯,有了這脈真氣做根本,便可自行調息培元養氣,待真氣恢復些許,又以真氣運煉靈力,然後再用靈力施放療傷之術為自己醫治。 她的療傷術高超非凡,於地界散仙的小輩當中可列前十名內,但得空暇施展,醫治速度快得驚人,不過半柱香的光景,身上傷勢便已痊癒過半,蒼白的臉上終於恢復了點淡淡暈紅。 這時,周圍雜聲漸稀漸遠,顯然七絕界的人已搜往別處。 兩人皆鬆了口氣,李夢棠悄聲道:「我好了,我能自個調息了。」 「是麼?」小玄喜道。 「真氣夠用了。」李夢棠咬唇道,臉上又紅了些許。 「哦。」小玄應,呆呆地瞧她,不知是因為太久沒見,還是面上的七邪覆作怪,只覺今日的師姐分外動人。 李夢棠終有點急了起來,輕輕地抽了下手,道:「不用再輸真氣給我啦。」 小玄這才如夢初醒,趕忙將她的手兒放開。 李夢棠定了定神,小小聲道:「他們還沒走遠,我先幫你醫治一下。」抬手輕揮,蘭指揚處,一抹淡淡的青氣籠罩住了小玄。 小玄頓感清爽怡然,身上的傷痛及戴上七邪覆後的產生種種煩惡立時減弱了不少,整個人如沐春風般輕鬆起來。 李夢棠望望他的肩膀,踮起腳尖查看那裡的傷勢。 她腿極修長,身高在女子當中算是出眾的一個,但比起小玄尚差些許,瞧得吃力,便道:「你蹲下去。」 小玄依言蹲下,李夢棠俯身仔細觀察了片刻,道:「傷口裡邊有東西,你忍著點,我幫你取出來。」 小玄點頭,索性坐下。 李夢棠捲起尚存的一邊袖子,先用指封閉住他傷口附近的幾處止血減痛的穴道,深深呼吸了一下,毅然將兩根蔥指挖入傷口。 小玄立時僵直身子,面上微微顫抖。 李夢棠很快就從傷口中挖出了一顆烏溜溜的刻滿詭秘符紋的彈丸來,掠了一眼丟在地上,道:「是破甲宮格的碎骨符,幸好沒打著骨頭。」說著手指一點麻利無比地再度挖入。 雖然她的手法十分高明,之前也做了仔細的準備,但用手指在血肉之中挖探,疼痛實非尋常,小玄渾身大汗,面上的七邪覆彷彿從沉睡中甦醒過來,很快便麻木了他的軀體,讓他痛楚大減,也令他再度狂躁起來。 第二顆彈丸取出,李夢棠繼續挖探,柔聲哄道:「還有,再堅持一下。」 小玄突然側頭,血赤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肩際處的兩隻秀美絕倫的玉手。 「別望這邊,瞧著越痛的。」李夢棠蹙眉道。 但小玄卻仿似未聞,眼睛依舊盯著,且一寸寸悄朝上移,視線爬過雪似的皓腕,停留在兩條滑若凝脂的白臂上。 「好了。」李夢棠終於挖出了第三顆彈丸,舒了口氣,用指解開封閉的穴道,接有施放玄法收愈傷口,最後撕下一幅裙邊,小心輕緩地包紮起來。 兩條誘人的藕臂就在臉旁晃動,涼滑的肌膚偶會碰著耳廓臉龐,留下絲絲無從抵擋的酥麻,小玄呼吸燒熱,用力地猛吞口水。 「轉身。」李夢棠記得他為了保護自己,在激戰中用背擋住了幾道烏光。 小玄乖乖轉身,跪起身子趴伏在大樹上。 李夢棠吸了口涼氣,原來小玄背後慘不忍睹,除了給彈丸打出的深坑,還有利器的割傷與重物的擊傷,總之無一寸完好之地。 她怔怔瞧著,眼圈不覺紅了,再次問:「你到底是誰?為何這般拚命救我?」 小玄默不作聲,心中遲疑,若是給她知曉戴著七邪覆的是自己,不知嫉惡如仇的她將會怎樣氣惱與失望? 李夢棠見他仍不肯說,只好暫且放下疑問,用手一點點揭開黏滿血漿的衣布,小心翼翼地幫他將破碎得不成樣子的上衫褪到腰頭。 纏裹在小玄腰間的焰浣羅露了出來,於濃暗的青綠中有如紅焰熾騰。 李夢棠微詫,不覺瞧了兩眼。 小玄心中噗通直跳。 李夢棠眼中掠過一絲疑色,但注意力很快便轉回到他血肉模糊的背上,她哆嗦伸手,以極大的努力方才穩定住心緒,依然先封閉住幾處止血減痛的穴道,將蔥指挖入皮開肉綻的傷口之中…… 小玄呼吸粗重,雖然空氣中飄浮著濃濃的血腥,可是他卻敏感無比地嗅到了一縷熟悉的芬芳,這是自打那次他在她腿上睡著後就牢牢記住的味道。 李夢棠並未注意到他的異樣,只聚精會神地以最快速度將一顆顆彈丸從他背上挖取出來。 小玄緊緊地閉起了眼,可是腦海中搖來晃去的儘是適才瞧見的嫩滑白臂,他用力地甩甩頭,神志漸漸模糊,某種慾望卻在急速放大。 李夢棠只道他疼痛難忍,一邊挖探一邊哄慰:「很痛是麼?就快好了。」 小玄搖頭,使勁抱住了大樹,把額頭緊緊地抵在樹幹之上。 終於,李夢棠挖取出了所有的彈丸,粉額皆汗地舒了口氣:「總共六顆哩,你居然挺得住。」 接下,她飛快地施放出數道功效不同的療傷術,將傷處一一止血、癒合,又撕下一幅裙邊,再撕做長長條帶,幫小玄把背膀包紮起來。 孰知這一聲聲撕布之聲對此際的小玄有如極度誘惑,他倏地悶哼,一把捉住了正繞到胸前的白臂。 李夢棠啊了一聲,吃驚道:「你做什麼?」 小玄將她粉臂抱起,放到嘴巴前啃似地猛親起來。 李夢棠大驚,急忙抽臂。 小玄突爾轉身,一雙赤眼已變得渾濁無比,猛地將她撲倒在地,埋頭朝她懷中亂鑽亂拱。 「你滾!」李夢棠怒叱,肘撐膝頂死命掙拒。 然而此時小玄的力大無比,幾下便將她雙臂拗到腰股之後,然後傾軀壓上,一手在她胸前亂掏亂捏,另一手則竄到底下,拽起裙角就要鑽入。 李夢棠急忙側身將裙死死壓住,小玄無從得手,索性用力去扯,只聽「哧喇」一聲,竟將她裙子強行撕開。 但見裂處一閃,兩條異樣修長的腿兒露了出來,給窄軟的月白色絹褲緊緊地包裹著,於近根處勾勒出柔美惹人的線條。 「放手啊!」女孩嬌喊,急掙兩手,小玄趁機奪路而入,手隔內裡的薄薄絹褲拿住了一團嬌嫩。 李夢棠「嚶」地低哼,身子頓時不爭氣地軟掉了大半。 小玄渴急地捏拿了幾下,但覺腴如酥軟似棉,雖還隔著層絹布,指掌便已酥麻欲融。 李夢棠驚醒般又再掙扎,然而給拗在身後的雙臂依然無法從對方的鉗制中脫出,急將兩條修長美腿用力收合起來,死死地夾住那襲擊秘處的魔手。 小玄極力攪動,中指突爾在女孩那團腴軟的嬌嫩間揉出一條淺淺的縫兒來,指尖陷處,竟然挖揉出絲許兒溫潤的濕意。 李夢棠猛仰起頭,美目緊閉花唇張綻,如瓷似雪的鵝頸拱出了條奇美的弧線,雪膚皮雞驟起,體繃如弓嬌嬌細顫。 小玄粗喘地盯著她那微綻的水嫩嘴兒,突地俯下頭去,唇罩其上,不由分說地強行親吻,心中狂跳欲飛:「我親著她了!我竟親著二師姐了!」 李夢棠美目睜圓,真個驚怒至極,幾掙不脫,猛啟貝齒重重地咬了一口。 「唔!」小玄悶哼仰首,手捂嘴唇。 李夢棠身上一鬆,右手終從股下掙出,揚起就照他臉上狠狠地抽了一記耳光。 小玄驀地僵住,心頭一驚:「天吶,我在幹什麼!」 「滾!」李夢棠嘶聲厲喝,畢竟此人救了自己,見他停止了侵犯,第二記耳光也就抽不出去。 小玄慌忙起身,彈似立起,沒想背上的傷處正撞後邊樹上,只痛得齜牙咧嘴。 「混帳東西!你以為你救我了便可以為所欲為嗎?」李夢棠憤怒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發上衣上沾著斷草落葉,胸襟凌亂,露出一痕雪似的肌膚及一角果綠抹胸,裙內的月白絹褲也從撕開處閃現出來,模樣既狼狽又惹人。 小玄垂著頭,束手木立,唇上鮮血淋漓。 「我的命是你救的沒錯!你倘覺得吃虧,非要從我這裡拿走什麼,那便殺了我如何?」李夢棠愈罵怒,一張俏臉漲得通紅,她容顏美極,此時愈顯鮮麗嬌艷。 小玄羞悔交加,對自己痛恨不已。 「你走!我再也不要見到你!」李夢棠喝,酥胸起伏不住,惱恨地用手背拭了下唇,淚水已在眼眶中盈盈打滾。 她的唇自打出世以來還從未給哪個男子親吻過,沒想到初吻就這樣稀里糊塗的沒了,而且連奪去的人姓啥名誰,長何模樣都不清楚。 小玄稍稍抬頭,囁嚅欲言。 李夢棠急捂襟口,又叱:「滾呀!」 小玄只好離開,誰知手撐腳踏也沒能從密結的籐蘿中鑽出去。 李夢棠寒著臉低低頌念,蘭指捻訣,再又分揚抹出,周圍的籐蔓綠蘿登時又「活」了起來,紛紛抽拽著飛縮疾退,轉眼解體,不一會兒已各歸各位復還原狀。 「保重。」小玄沙啞道,萬分不捨地偷望了李夢棠一眼,轉過身失魂落魄地朝前走去。 李夢棠喘息地呆立原處,眼睛怔怔地望著地面。 小玄渾渾噩噩地走著,一路痛罵自己,心中惱恨:「這鬼面具果然不是好東西,這下可害死我了!」 他埋頭又走了一會,不禁愈想愈惱,猛地抬手,就要把七絕覆摘下。 「喂。」後面忽然響起一聲嬌柔輕喚。 小玄驚喜轉身,瞧見李夢棠立於數步之處。 「瞧你也不是那……那種人,我問你,適才怎麼會突然那樣?」李夢棠道。 小玄支支吾吾。 「你臉上戴著的面具可是七邪覆?你突然那樣,莫非是它在作怪?」李夢棠又道。 小玄急忙點頭,滿心歡喜。 「那……你把它取下來好麼?」李夢棠踏前一步。 小玄驚慌後退,先前猶豫,這回就更不敢明示身份,心想若是給她知道差點強暴了她的人是誰,沒準會活活氣死。 「你怕什麼呢?是怕給我知曉你是誰?還是怕我打它的主意?」李夢棠盯著他道:「七絕覆雖是絕世異寶,但也不是人人都稀罕的。」 小玄只是搖頭,悄已決意隱瞞到底,而且準備立刻消失。 「好吧,不為難你了。」李夢棠無可奈何,又道:「大恩不言謝,此時本門遭難,請容我日後再……」 話未說完,猛聽遠外一聲厲嘯,宛如龍吟之音。 兩人抬頭望去,只見側方林子上空騰竄起一條巨大白氣,龍般來回飛舞絞旋,須臾方散。 李夢棠面色微變,道:「是我師伯!」真氣提處,飛身掠出。 小玄急忙跟去。 兩人奔到聽處,又聽琴音傳來,如泣如訴幽鳴似怨,心皆驟時莫名其妙的抑鬱起來。 李夢棠忽然矮身伏下,躲藏在一叢灌木之後,回手輕招,朝小玄打了個手勢。 小玄奔去,在她身邊伏下。 「果然是我師伯。」李夢棠小小聲道。 小玄朝前望去,見前邊林中樹木折倒了大片,有三人正在施法激鬥,其中一人正是易尋煙,另一個便是銀髮披面的午十,第三個卻從沒見過,乃是個身著綠袍的禿頂老者。 午十撫琴,十指撥彈懸浮身前的七絃琴,兩目垂閉,似正沉醉在自己的琴聲當中。 綠袍老者揮舞大袖,一抹抹粗巨的艷麗的藍光從袖口貫出,直撲兩三丈處的易尋煙。 易尋煙則死守在一個巨大的、如煙似霧的、正詭異蠕動的藍色光團前,亦揮雙袖,施放出的卻是一條接一條的白色氣龍,與綠袍老者所發的艷麗藍光相擊交錯,猶如龍蟒般翻騰纏搏。 「不好。」李夢棠悄聲道。 小玄也瞧出了情形不妙,易尋煙明顯處於下風,他面頸的膚上泛耀著一層淡淡的藍色,施放的龍罡接二連三地迅速消失消散,而綠袍老者所發的藍光卻是愈來愈盛,漸漸逼迫至易尋煙的近處。 「易尋煙,放棄抵抗吧,老夫不殺你!」綠袍老者獰笑道。 易尋煙不言不語,依舊苦苦支撐。 「銀髮那個是七邪界四大司祭之一的長恨琴魔午十,穿綠袍的定是七大長老中的萬毒老君,我師叔中了他的蝕魄神光!」李夢棠蛾眉緊鎖,一臉焦急。 「原來是這傢伙!」小玄立刻記起上次在迷林中逃跑時,便是給這萬毒老君截住,只是當時連他的模樣也沒能見著。 「你的辟邪真氣雖能克無數旁門,但卻克不住午十的勾魂琴音,更奈何不了老夫的蝕魄神光!頑抗下去,只有形神俱滅萬劫不覆!」萬毒老君大袖掄動,所發的藍光越發絢爛艷麗,周圍給波及的樹木早已光禿,更遠處的也在開始大片大片地枯敗,落葉紛飄如蝶似雪。 「吹什麼吹呢……」一個聲音忽然響起,嬌膩妖嬈且低柔,彷彿極遠處傳來,然卻似在每人的心中出現般清晰無比。 小玄驀地面紅心跳,眼餳耳熱。 「怎麼回事?」他暗自詫訝,只道又是七邪覆在作怪,眼角瞥去,赫見旁邊的李夢棠竟也神情恍惚滿面緋紅,不禁一驚。 傾俄問,林子上方突爾異彩繽紛雲霞騰湧,旋見一輛由八頭巨大奇禽牽拉的華麗大車從輝彩中翔馳而出,禽背及車廂簾前立著數名綺羅飄舞的女子,分執香爐、翎扇、花籃、紋壺、珊瑚、香囊、銅鏡,旌幢等物,遠遠瞧去,有如天姬魔女。 「那是什麼?」小玄仰空呆望,見那八頭奇禽通體斑斕翎羽絢麗,模樣似隼非隼似鸞非鸞,體形極巨,半天認不出是什麼東西。 「是魘鳶,難道……」李夢棠吸了口氣,面現震驚之色。 「難道什麼?」小玄問,眼睛望著那八頭魘鳶,倏地一陣莫名暈眩。 「別瞧,魘鳶能迷人魂魄!」李夢棠手扶額頭,緊閉雙眼道。 小玄趕忙低頭,旋聞頂上響一串鈴鐺碎響,接著是翅膀撲拍之聲,那八頭魘鳶及車自空降下,距地數丈懸浮停著,掀揚起大片落地的敗葉。 「老東西,你把這兒弄得髒死了。」之前的聲音又再響起。 此聲無比獨異,不同於小玄聽過的所有女人的聲音,崔采婷清逸,飛蘿柔膩,雪涵堅毅,李夢棠柔嫩,水若脆嫩,小婉甜軟,摘霞清甜,夭夭稚嫩,婀妍甜糯,綺姬嬌滴,武翩躚雍容,迷林中遇見的那個神秘的絕色姐姐則若天籟,而這個卻是低回嬌膩如吟似歎,且略帶一絲勾魂奪魄的沙啞,聲聲仿從心底響起,竟叫人無端端地心猿意馬魂酥魄蕩,思起男歡女愛尤雲殤雨來。 小玄忍不住又抬頭瞧了一眼,見那華麗大車簾幕依舊低垂,仍然不見聲音的主人,不過魘鳶背上及車廂前的八名女子卻瞧清楚了,竟是個個妖艷絕倫,衣飾與尋常魁異,皆上籠覆乳瓔珞,下著燈籠綢褲,身繞綾羅綵帶,酥胸半袒,雪腹盡露,赤著晶瑩如玉的白足,粉頸,藕臂、皓腕、足踝及蜂腰處箍束著款式不一的鐲子同珠鏈。恰到好處地勾襯出每截奪人魂魄的曼妙身段。 小玄瞧得眼花繚亂,可是沒過會兒,便又感到暈眩起來,急忙低下頭去。 「原來是碧大司祭到了。」萬毒老君嘿嘿一笑:「你莫要出來,再過片刻,老夫便收拾了這廝。」 「不嘛,人家就要瞧瞧這個損了我女兒真元的天外孤煙到底是啥模樣,是否真個三頭六臂。」勾魂聲音道。 「老夫把他拿了,待會要殺要剮隨你發落。」萬毒老君道。 「可是……你好像奈何不了人家呦。」勾魂聲音道。 「你瞧著便是!」萬毒老君似乎惱了,大袖疾掄,開始朝易尋煙步步逼近。 易尋煙似漸不支,所發龍罡形色黯淡,範圍亦愈收愈窄,但卻依舊死守在身後的巨大藍色光團前,半步不肯移開。 李夢棠眉心越凝越緊,貝齒用力地咬住了下唇。 小玄眉頭大皺,心中遲疑,一時不知是否出手。 「還不束手就擒?你也嘗一回老夫的『萬毒乾坤』吧!」萬毒老君倏地大喝,兩袖大開,其上竟膨脹出一個如同易尋煙背後的巨大藍色光團,兜頭就朝易尋煙罩落。 豈知易尋煙竟於此刻收袖於胸,嘴唇微動,似在頌念什麼,頓給光團罩住,消失在濃濃的艷藍之中。 「老夫面前,天外孤煙亦不過爾爾!」萬毒老君仰天狂笑,驀見天空雲霧滾湧,不知何時形成了個巨大的漩渦,倏地天地雪亮,只見一道巨大的雪亮的電光從漩渦中心滔滔落下,正正地傾瀉在藍色光團之上,直至這時,眾人才聽到綿延不絕的滾滾雷聲,未了一聲霹靂,震天動地響徹山河。 萬毒老君面色大變,真氣提處,朝後疾退,但這剎那,藍色光團已無聲無息地爆裂而開,當中人影兩袖一揮,兩條纏繞著道道電芒的氣龍厲嘯噬出。 只聞一聲大吼,萬毒老君胸口衣袍盡碎,一條氣龍已有半截消失在他的胸膛之前,另一條氣龍則如影隨形地追到了萬毒老君的頭部,其上纏繞的閃電猙獰地映亮了他那驚駭萬分的面容。 數丈外的午十倏地十指狂掄,但聽「錚」地一聲裂響,冰琴之上銀光閃躍,卻是繃斷了兩根琴弦,幾於同時,就要噬著萬毒老君面門的氣龍突然片片破裂,眨眼瓦解。 一條人影突從魘鳶車縱出,裳帶飄飄地飛向衣袍破碎的易尋煙。 易尋煙嘴角溢血,心明自己已近油盡燈枯,但猶不肯放棄,仍繼拚力催鼓,將所剩不多的真氣全部注入給雷電炸得只剩半截的兩隻斷袖。 就於這瞬,八頭魘鳶突然展翅齊鳴,聲音異樣地嘶啞淒厲。 灌叢後的小玄頓感頭暈心悸,視線也驟然一花,待定神時,已見易尋煙僵直身子,目光呆滯,彷彿突然間變成了石雕泥塑,忽然一縷鮮血自發端流下,進而滾滾奔淌,染紅了半邊臉面。 在他身前三步之處,一個絕色婦人正由優美無比的蹲跪之姿緩緩立起,交叉胸前的雙臂猶未放下。 這姿勢甚為眼熟,小玄心頭猛地一跳,立時想起了綺姬來,忙再細看,只見那婦人盤發綰髻,鬢側斜插一根孔雀石髓打的蠍尾碧簪,上著一領玉色芙蓉羅,內襯淡墨紗子,其上繡的赫是五毒圖案,下邊長裙拖地,也是玉色大白,唯下襬繪著幾筆綠水波紋,前後裙門浮幾瓣芙蓉花碎,胸聳如峰,腰肢卻只盈盈一握,膚白似乳,頰上卻是艷若桃花。兩丸點漆星眸更是勾魂,顧盼間水波流轉情致自生,與綺姬果真有幾分神似,但又多了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味,看上去竟比綺姬更妖更媚。 小玄張大嘴巴,他並非沒有見過絕色,可這一刻,眼睛竟然有如鐵遇磁石般無法從她身上移開,就連魂魄也似給什麼無形物事牢牢地勾住了。 易尋煙倏地雙膝一軟,竟然跪了下去,繼又朝前栽倒,仆伏在地。 「她……她是誰?怎麼如此了得?」小玄瞠目結舌。 「魔奼女,魘鳶車。這妖婦定是七邪界四大司祭之首勾魂邪姬碧憐憐。」李夢棠花容蒼白地繼道:「七邪界最可怕的魔頭之一。」 第六回 風暴前夕 「老東西,如果不是午大司祭在此,你可就鬧笑話了。」碧憐憐輕哼,她只隨隨便便地立著,便自婀娜生姿風情萬千。 「這廝竟然冒此大險,引天雷之力來與老夫拚命!」萬毒老君甚是狼狽,恨恨地盯著趴伏地上的易尋煙。 「命都快沒了,還會怕冒險麼?」碧憐憐輕啟朱唇道:「我倒是佩服他借用天雷之力的功夫,竟然運用得如此嫻熟巧妙,不但會引,還能與本門功法結合得天衣無縫,怕是平日裡專門攻研過的。」 灌叢後的小玄與李夢棠聽得心頭一凜,皆自暗訝。 「當真不要命了!玄門自命正道,卻也修習這等旁門左道的惡法!」萬毒老君哼道。 小玄悄忖:「聽師父說,雷力種類有萬千之數,便是雷府諸神乃至太乙大羅亦無法盡數掌握,阿蘿也說過,真正的修為高深之士皆忌動輒使用雷法,況且借用天雷之力,師伯他竟會冒此大險去修練?」 「這廝我要了。」碧憐憐道。 萬毒老君猥瑣笑道:「儘管拿去,他損綺綺的真元,這下連本帶利取回來。」 「綺綺?」小玄心中驚疑:「五姐姐就叫綺綺,小魔君說她是界中首座大司祭之女,而這婦人便是七邪界的大司祭,也姓碧,難道她是五姐姐的……」 「師伯……」李夢棠低低悲喚,目中淚水盈盈。 小玄瞧了瞧她,悄歎一聲,毅然從灌叢中立起。 「你做什麼?」李夢棠吃了一驚,急忙拉他蹲下。 「我去看看能不能搶走六……搶走你師伯。」小玄道。 李夢棠滿懷感激,道:「你一個人打不過他們的。」 「那也未必!」小玄道,心中雖無把握,但此刻戰欲如熾,竟無絲毫畏懼。 「不成的。」李夢棠搖頭:「這三大魔頭厲害無比,絕非之前那些邪穢可比,你萬萬不可出去,否則不但救不了人,還會白白將性命搭上。」 「那你……」小玄望她。 「眼下也只有等我回去報與教中尊長,日後再來救人。」李夢棠緊咬櫻唇,幾欲咬出血來,凝視著他道:「謝謝你啦。」 小玄也怔怔瞧她,心頭怦怦跳動:「她還從沒這樣看過我哩……」 「還有。」碧憐憐忽指著丈逾處的巨大藍色光球,道:「這幾個我也要了。」 「這幾個?」萬毒老君面上頓露難色:「這幾個大司祭也要?聽聞眼下還沒著捉著玄狐,老夫要拿她們回去拷問。」 「還是由我來拷問好了。」碧憐憐笑吟吟道:「若是給申大長老拿去,萬一憐香惜玉起來,那便問不出東西啦。」 「他們說的是誰?」小玄與李夢棠聽得雲裡霧裡,心皆驚疑不定。 萬毒老君老臉微微一紅,沉吟道:「這個……」 「倘再婆婆媽媽,以後再也別上勾魂嶺。」碧憐憐突沉下臉。 萬毒老君竟似畏極,立刻笑道:「好好好,碧大司祭既然這麼想要,老頭子豈敢再爭,拿去拿去,通通拿去!」 碧憐憐面色稍緩,道:「你也莫要心疼,我近來新修一法,亟需有一定根基的鼎器煉做魔奼女,這幾個仙家門人修為不差,而且元陰定然純淨,正合我用。」 「哦?」萬毒老君應,倏地面色一凜:「莫非你在煉那……」 碧憐憐美目灼灼地瞪著他,眼角飛快地掠了旁邊的午十一眼。 午十正怔怔望著懸浮身前的琴,似乎還在為先前斷掉的兩根琴弦心疼。 萬毒老君立時閉口,神情卻煞是古怪。 「所以啊大長老莫要心疼,待我把這幾隻仙家鼎器淬煉成魔奼女,日後定請長老到勾魂宮來受用。」碧憐憐笑道,這一展顏,登時妖嬈絕倫百媚橫生。 小玄遠遠望著,竟然一陣神魂顛倒。 萬毒老君哈哈一笑,掩不住喜色道:「煉做魔奼女更好!煉做魔奼女更好!大司祭切莫忘了今日之言啊。」 碧憐憐轉首望晌午十,笑吟吟嬌聲道:「午大哥,你怎麼說?可不可以把這幾個……」 誰知她話沒說完,午十已抱琴於懷,轉身便走。 他銀髮覆面,看不見表情,只是四處的枯木及遍地的敗葉令他遠去的背影顯得有種說不出的蕭瑟落莫。 直至他的身影在林木間消失,萬毒老君這才再次開口,穢笑道:「那木頭早已心如枯槁,又怎會對這幾個娘們感興趣,你問他做甚麼?」 「廢放少說,還不快把你的髒東西收了。」碧憐憐掠了一眼巨大光團。 萬毒老君遂運魔功,兩條大袖齊朝藍色光團揮去,登見光團散飛出道道艷藍光。如抽絲剝繭給吸入他的袖口之中。 巨大的藍色光團迅速分解,轉眼間便消失過半,忽然從中跌滾出幾個人來,個個眼睛緊閉,膚呈艷藍,赫是崔采婷、雪涵、程水若、夏小婉與摘霞。 小玄同李夢棠大驚失色,險些便從灌叢後跳起來。 碧憐憐從懷內取出一方帕子,口中唸唸有詞,倏地朝空丟出,那帕子飛上空中,竟然迅速變大,眨眼已有丈逾見方大小,上邊繡著諸天星宿及許多繁異符紋,不時有絲絲細弱的綠芒游離而出。 「等等!」萬毒老君叫道:「待我把毒收淨,莫把的你寶貝蝕穿了!」 碧憐憐微微一笑,道:「放心,剩下的這點毒壞不了我的星羅帕。」蘭指掐訣,空中巨帕忽地綠光大放,罩住了地上的易尋煙與崔采婷眾師徒,緊接綠光驟亮,連同地面數人一齊不見,顯然皆給攝入帕中。 「不把毒去盡,她們全都會死的!」萬毒老君又道。 「我自有辦法。」碧憐憐自信滿滿道,抬手朝空一招,帕子便飛了下來,回到她手上之時,已經復歸原先大小。 「我的蝕魄神光又有進境,非前能比,你可莫要逞能。」萬毒老君瞪著她道。 碧憐憐將帕收回懷內,道:「你就放心好啦,其實啊人家正要借用你的蝕魄神光之毒,去把她們煉成一種新的魔剎女。」 萬毒老君目瞪口呆,小玄與李夢棠更是又驚又怒。 碧憐憐咯咯一笑,嬌聲道:「今兒多謝大長老啦。」話音未落,人已離地而起,裳帶飄飄地飛向懸浮於空的魘鳶車。 小玄猛又立起。 「不行!這妖婦精通媚惑之術,更有一根鬼神皆懼的魔尾,就連專誅邪魔的天道閣閣主誅魔大帥也忌她三分,千萬硬拚不得!」李夢棠急忙捉住他的褲腳。 「我不硬拚。」小玄道,掙脫褲腳,颼地縱起,消失在頂上的茂密樹冠中。 李夢棠跺了下足,突爾疑竇又生:「為何這人見我師門中人遭難,竟然比我還著急?」 這時碧憐憐已回到車上,李夢棠心中焦急,再也無暇細想,忽然掐訣頌念,旋見一抹青氣自下升起,灌叢間已不見了人影,俄而,不遠處地一棵大樹前猛地竄起一條青籐,有如活物般沿著樹幹飛速地攀行而上…… 小玄在樹冠叢中疾穿飛奔,藉著茂密枝葉的掩護奔向魘鳶車,他一邊摘去七邪覆,一邊急速地頌念著某種冗長禁咒,就在躍出樹冠地剎那,整個人倏地模糊起來,待落到魘鳶車的車廂頂上之時,已經變成了一隻小小的褐毛松鼠。 這一躍輕得幾無聲響,八頭魘鳶的拍翅之聲完全掩蓋住了這細小的動靜,可是正要進入廂中的碧憐憐卻突然抬頭,輕輕地咦了一聲。 小玄心中一驚,正不知是留抑逃,已見碧憐憐朝這邊揮了下袖,猛覺一股柔和力道捲至,立時不由自主地向她飛去,眨眼便落到了她的手上。 「好可愛的小東西,怎麼跑我車上來了?」碧憐憐笑道,把松鼠抱在高聳如峰的胸前,用手輕撫。 小玄先前離得甚遠,便已難以自持,此刻在她懷裡,只覺又暖又軟,鼻間滿是甜膩香氣,再給她柔荑一撫,不禁筋麻骨軟渾身發燒。 「既然是自個來的,說明你我有緣,那便隨我走吧。」碧憐憐道,聲音中似有說不盡的疼惜。 小玄一陣迷糊,幾乎忘了自己為何而來。 這時,車已升上了高空,八頭魘鳶齊展巨翅朝某個方向飛去。車上的風大了起來,碧憐憐轉身,廂門旁兩名魔剎女掀起簾幕,她抱著小玄幻成的松鼠走了進去。 小玄昏昏沉沉,不覺眼皮發澀,舒服得幾欲睡去。 碧憐憐朝前行去,居然走了片刻還沒停下。 小玄心覺奇怪,他睜開眼睛,誰知視線卻給壓在頂上的兩隻聳碩肥乳遮去大半,悄付道:「好厲害!妖婦此處就是與阿蘿相比也不遑多讓哩……」當下偷偷地把腦袋從乳縫中間鑽拱出去,一望之下不禁呆住,原來所在之處乃是一個極大的像是廳堂的華麗地方,四周還有數扇垂著簾幕的門洞,婢侍模樣的俏麗少女穿行其間。 碧憐憐又轉了幾轉,穿過數間較小的房屋,走入一條長長廊道。 小玄東張西望,心中暗記經過之處的走法,忽聽碧憐憐咯咯一笑:「小傢伙,你亂拱什麼?把人弄癢癢的。」說著一手按下,把他的腦瓜塞回乳下去了。 這回擋得更加嚴實,小玄半點瞧不見外邊情形,不由暗暗著急,氣悶了好會兒,突然週身一輕,整個被拋了出去,落在一處軟綿綿的地方。 他定睛一瞧,原來是給丟到張鋪著絲緞的牙床之上,床上堆著香枕錦被,四下懸著軟煙紗帳。再望遠處,卻是個三丈長方的屋子,到處是錦緞繡帷,屋的四角又置有奇巧的獸形香爐,當中不知燃著什麼東西,熏得滿屋甜絲絲香馥馥,令人神飄魄醉。牆壁上赫然繪滿了綿延不絕的魔鬼妖姬交歡圖,姿勢千奇百怪,表情或銷魂或快活或痛苦,皆俱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小玄瞧得面紅心跳,視線停留在距床丈許處衣櫥前的碧憐憐身上,一名侍女正在服侍她更衣卸妝。 那侍女衣飾與先前瞧見的幾個魔剎女略有不同,頸上的鏈子赫是由一顆顆不知什麼材料雕琢成的小骷髏頭串成,腰肢極細,臍眼嵌著只碧綠玉蠍,左眼眼角下邊有顆黛色痣兒,年只十三、四的光景,模樣卻極是妖媚。 碧憐憐拔簪摘珠,放入侍女托著的妝匣,散去頭頂的飛仙髻,接著脫下外邊的玉色芙蓉羅,露出一身白晃晃的肌膚,泛著乳似的暈潤光澤,在那條觸目心跳的繡著五毒圖案的淡墨紗的籠襯下,愈加勾人魂魄。 「不單身材,就連肌膚也與阿蘿十分相似哩……」小玄胡思亂想,殊不知,這種呈乳質的肌膚正是雙修採補一類功夫修練至爐火純青的共有特徵。 侍女正要將脫下的玉色芙蓉羅放入衣櫥之中,碧憐憐忽道:「小鉤子,你把星羅帕取出來,放入銷魂匣裡收好,裡邊捉了人,回宮後我要用的。」 那叫小鉤子的侍女應了,探手入衣將星羅帕取出,從旁邊梳妝台上拿起一隻似是玉質雕刻花紋的墨色匣子,頌念禁制打開,將星羅帕放了進去,然後合上匣蓋放回梳妝台,又跪下去服侍主子脫裙子。 小玄眼睛死死地盯著放在梳妝台上的匣子,心中一陣劇跳:「我若這時突然出手,不知能不能放倒這兩個婆娘……」 碧憐憐褪下了下邊的水波碎芙蓉裙,僅餘一條薄如冰綃的水藕色紗褲,赤著足婷婷裊裊地朝牙床走來。 小玄趕緊收回視線,把頭低下。 碧憐憐跪到床上,俯下身子把松鼠抱了起來,笑道:「你低頭做什麼喲,難不成你這小傢伙也會害羞?」 小玄不知如何是好,唯有繼續垂頭。 碧憐憐笑吟吟地端詳著手上的小松鼠,突把它拎離身處吊著,搔首弄姿地妖嬈道:「小東西,你瞧瞧人家美不美?身子迷不迷人?」 小玄一陣驚慌,心裡暗罵:「你這騷婆娘,對一隻小動物發什麼姣啊?」 不過罵歸罵,此際的他週身血沸,連呼出的氣息都是燙的。 碧憐憐拎著他在空中悠悠地晃了一晃,又道:「小東西,你肚子餓不餓,想不想吃奶奶啊?」 小玄一愣,竟見婦人粉肩一縮,滑下了半邊紗子,露出裡邊的銀紋牡丹抹胸,接著用手朝下輕輕一拉,一隻無比肥美的巨乳登時跑了出來,彷彿有什麼無形之物支撐,竟然彈彈顫顫地憑空挺翹著,悠晃半天還沒停住,蕩漾出一波波撩人白浪,簡直嫩到了極點。 小玄目瞪口呆,一陣口乾舌燥。 碧憐憐嘻嘻一笑,道:「看樣子是想吃哩,好吧,奴家就餵你一下。」說著用手把住一邊有如胭脂凝就的潤嫩奶頭,粉肩一斜酥胸一送,朝拎著的小松鼠湊去。 小玄百脈賁張,不覺張大了嘴巴。 可惱的是,這時忽從外邊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啟稟娘娘,怒天將軍求見,此時正在外廳等候。」 「怒天大將軍?」小玄已屢聞其名,不禁心頭一凜。 碧憐憐笑容一凝,把手裡的松鼠丟在床上,道:「叫他進來。」 屋外之人應聲去了。 碧憐憐似乎若有所思,用指將勒在乳下的抹胸慢慢勾起,再把滑脫一邊的淡墨紗子拉好,從床上下來,走到大床旁側一張鋪著不知是什麼動物皮毛的椅子上坐下。 小玄鬆了口氣,心底卻抑不住隱隱有些失望。 沒過多久,便見簾子一掀,有個巨大的影子從門洞貓身鑽入。 小玄望去,只見來者是個中年模樣的男子,竟有七、八尺高,闊面無須,粗濃的眉下一雙眼睛厲芒閃閃,與緊鎖的眉頭、緊閉的嘴唇構成一副懾人的威嚴之相。 他肩披大袍,內著甲冑,裸露的手臂肌內虯結,十指骨骼粗大異常,渾身上下似乎蓄滿了令人生畏的力量。 碧憐憐雍容地端坐椅上,肘放扶手,面無表情乜眼瞧他。 小玄心中泛涼:「怎麼這般倒楣,緊要關頭突又冒出來一個如此扎手的魔頭來?硬來怕是不成了……」 「大司祭安好?」怒天大將軍鞠身作揖,舉手捉足皆呈龍虎之相。 碧憐憐卻道:「大戰在即,將軍跑奴家這來做什麼?」 怒天大將軍哈哈一笑,道:「難得與大司祭同行,本帥自然要趕過來伺候啦。」 「別在我跟前油嘴滑舌。」碧憐憐瞪了他一眼,道:「今次之戰非同小可,你準備的怎樣了?」 「一切順利,巨竹谷已是砧板上的肉,就等我們一刀切下去了。」怒天大將軍應,大手一揮道:「總攻時間,定在明晨寅初。」 小玄大吃一驚:「他們要攻打巨竹谷?」 「巨竹谷的防禦能力諸界閒名,你可莫要大意。」碧憐憐冷冷道。 「大司祭放心,今次攻打巨竹谷,我共調集了三千邪屍,兩萬邪甲,還有一百二十艘衝霄飛舟,一十三架轟天霹靂,再加上各部好手強將,拿下巨竹谷實是十拿九穩綽綽有餘。」怒天大將軍自信滿滿道。 小玄只聽得心驚脈跳:「七邪界這麼快就大舉反攻了,不知婀妍有沒有提防……啊!死了死了!她說過明早就要離開巨竹谷去雲州援助奉天侯,那定是沒有防備的了!」 「聽聞此次奪去巨竹谷的是妖聖的得意徒兒?」碧憐憐道。 怒天大將軍應道:「沒錯,那妖女叫婀妍,乃原據巨竹谷的靈竹族族長之女,自幼便拜入凌霄士門下,據傳聰慧過人狡黠異常,已盡得凌霄士真傳。她依仗其師之威建無盡宮,霸佔著虛照境,但凡入境修煉、採集者皆須由其允許方可,這些年收刮極豐羽翼漸成,近來還得到大妖界王國的許多資助,實力已非尋常妖族可比。」 「萬劫真君自建立了妖界唯一的王國以來,一直網羅各界人才,近年又大力發展軍力及或明或暗的資助八方,可謂居心叵測啊。」碧憐憐沉吟道。 怒天大將軍點頭道:「這廝野心定然不小。本帥懷疑,那小妖女今次之所以敢動巨竹谷,恐怕就是那傢伙在背後撐腰。」 「元老會最擔心的就是這個。」碧憐憐黛眉微凝道:「自魔君歿於玄狐之手及天界兩度進犯後,吾界元氣已是大傷,眼下最是不宜大動干戈之時。」 怒天大將軍道:「但巨竹谷雖小,卻是諸界覬覦之地。巨竹谷的資源、機關及工藝對我們有莫大的幫助,寶瓶竹是打造衝霄飛舟、轟天霹靂必不可少的材料,這兩大攻城拔寨的利器也是因為巨竹谷的無雙工藝才威力倍增的。」 「你說……」碧憐憐閉眼道:「如果妖界想要擴張,會挑何方何界最先動手?」 「這個無甚疑問,多半便是吾界了。不過大司祭放心,今次便是萬劫真君親臨,本帥也決絕不懼!」怒天大將軍傲然道。 小玄心道:「巨竹谷原本就是屬於靈竹族族人的,婀妍分明是為了奪回家園,這兩個魔頭想得有點多了……」 「若是萬劫真君親臨,你我便死無葬身之地了。」碧憐憐歎道。 「那廝真有那麼了得?」怒天大將軍道。 碧憐憐瞇起眼瞧了瞧他,道:「綺綺這些年為少主找藥,去過的地方不少,期間順道收集了許多資料,種種跡象表明,妖界的實力正急劇膨脹,而且萬劫真君修為的深淺至今無人知曉,從幾處零星資料判斷,怕是不在小妖後之下。」 怒天大將軍聽得眉頭大皺,道:「聽聞前陣子妖界為了爭奪先天太玄,不借大舉出動與天界及西方對峙,雙方劍拔弩張大有開戰之勢,其後小妖後又不知因為何事與地界仙祖之一的玄教教主重元子出手爭鬥,落得個兩敗俱傷,妖界眼下怕是自顧不暇。」 小玄聽得雲裡霧中,心中大奇:「妖界為了先天太玄與天界及西方對峙?我怎半點不知……還有教尊怎麼跟小妖後打起來了?這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啊!」 「盼是如此了。」碧憐憐道:一我又聽人傳,除了水火難侵堅不可摧,巨竹堡還有一種匪夷所思的能力,說是整座堡壘如同活物般有自愈之能,倘若此傳非虛,那就棘手之至了。」 「這個確非虛傳。」怒天大將軍微笑道:「本帥已經證實了。」 碧憐憐哦了一聲,見他似乎話中有話,是以閉嘴往下聽。 「千臂老兒有個不成器的兒子,在巨竹堡失陷那夜逃了出來,卜長老命他到本帥這裡聽命。」怒天大將軍頓了下,從容道:「他已把巨竹堡的地形、佈防及所有秘密告訴了我,原來巨竹堡所俱的自生自愈能力完全來自太碧的陰脈。」 「太碧的陰脈?太碧還有陰脈?」碧憐憐微詫。 「太碧的陰脈就隱藏在巨竹堡的中心地底,靈竹族人從它身上得到了莫大的好處,巨竹堡最初就是因其而建,歷經千百年,方從開始的零散建築逐漸發展到如今的宏巨規模。」怒天大將軍道。 碧憐憐黛眉一挑,道:「太碧有陰脈,千臂老兒怎麼沒報與元老會?」 「想必是暗存私心了,不過那廝今已形神俱滅,追究不得了。」怒天大將軍道。 「如此說來……」碧憐憐瞇眼道:「只要破壞掉那所謂的太碧陰脈,便能廢除巨竹堡的自愈能力?」 「正是如此。」怒天大將軍點頭:「因此我決定於明日開戰後,命千臂老兒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帶路,派遣一支精銳趁亂突入巨竹堡的中心,將那太碧陰脈暫時封閉或乾脆徹底破壞。」 「他們也知道了巨竹堡的罩門了……」小玄冷汗直冒。 「可是巨竹堡內必然守衛嚴密機關重重,你有把握成功?」碧憐憐盯著他道。 「沒有。」怒天大將軍微笑,意味深長地望著她。 碧憐憐面上掠過一絲疑色,忽地省醒道:「你在打我的主意?」 怒天大將軍嘿嘿地笑了起來,道:「我組織了一隊精銳,全是以一敵百的好手,但此策事關重大,不容半點閃失,因此,只有請碧大司祭您出馬,才能確保萬無一失去。」 「我說呢,將軍為何突然大駕光臨!」碧憐憐玉容一冷,提聲道:「卜長老要我助你沒錯,可是沒叫我做你的先鋒官,更沒叫我深入敵後以身涉險!」 「大司祭莫惱,此策但成,巨竹堡唾手可得。」怒天大將軍接道:「這次元老會命令我掛帥攻打巨竹谷,事成之後,巨竹谷便肯定由我接管,這對你我皆有莫大的好處。」 「這對大將你確有莫大的好處,於我卻有何干?」碧憐憐輕哼道。 「這干係可就大嘍。」怒天大將軍微微一笑:「界中誰都知曉,大司祭您與千臂老兒可謂水火不容,如今給他霸住的巨竹谷即將易主,而本帥又是從來就站在大司祭這一邊的,拿下巨竹谷會沒有好處麼?」 碧憐憐凝視著他,忽笑:「你從來就站我這邊?」 怒天大將軍湊前一步,笑嘻嘻道:「難道不是?」 碧憐憐驟又繃起了臉:「別跟我嬉皮笑臉,大將軍的心思我可是到現在都瞧不明白呢……依我瞧啊,你倒是站我對面多一些。」 「此話怎講?」怒天大將軍兩手一攤,作委屈狀道:「這可就冤啦。」 「冤麼?」碧憐憐輕哼道:「上次綺綺跟黛小媚爭任巡察使,大將軍支持的可是那隻狐狸精哩。」 「這個……」怒天大將軍吞吞吐吐。 「還有,前年那狐狸精回娘家時,聽聞大將軍鞍前馬後的伺候,可謂費盡心力,叫奴家心裡邊都在猜疑——」碧憐憐瞪了他一眼,冷笑道:「大將軍是不是從她那兒得到了什麼甜頭哩。」 「這是哪跟哪的事啊!」怒天大將軍叫了起來,怒氣沖沖道:「越說就越冤了,上次護送那小賤人回去,還不是因為少主親下的命令麼?說什麼要害她的人很多,否則以吾堂堂七邪軍大元帥的身份又豈會去幹那窩囊事?」 碧憐憐面無表情地端詳著他,似在琢磨著什麼。 怒天大將軍瞥了旁立的小鉤子一眼,忽肅容道:「好吧!趁今兒本帥就在大司祭面前表明心跡,只一句。」 碧憐憐眉梢微微一揚,等著他說下去。 怒天大將軍停了須臾方道:「少主傷病甚久,雖然吾界上下盡心盡力,但仍始終不見什麼起色,近又為白眉玄鼠的破真玄珠所傷,可謂風中殘燭隨時將熄……」 碧憐憐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怒天大將軍把聲音壓至極低:「少主之後,二妃當中,本帥支持的一定是綺綺。」 碧憐憐眼睛一亮,驀爾笑靨如花,她容顏至媚至麗,登時艷光四射滿室生輝。 不僅床上的松鼠小玄看呆了,就連怒天大將軍亦目不轉睛,喉節上下滾動,似在悄吞口水。 碧憐憐咬住了笑,嬌滴滴地哼道:「莫不是大將軍在哄奴家歡喜吧?」 「既然大司祭不肯相信……」怒天大將軍居然立刻立誓:「皇天后土,吾界諸尊,若我怒天大將軍適才之言有半點虛假,便教我神形俱滅萬世不入輪迴!」 「好啦好啦,人家信你便是。」碧憐憐笑道。 「其實卜長老與申長老早已稍略提點過本帥了,個中厲害大勢所驅,本帥豈會不知。」怒天大將軍低聲道。 「大將軍果然是個明白人。」碧憐憐往後一靠,嬌聲道:「好吧,奴家明兒就為將軍冒回險好啦,不過我不要你的人手,只消帶我自個的人便成。」 「行!只要大司祭肯出手,巨竹堡便是那囊中之物。」怒天大將軍喜道。 「你回去吧,準備得仔細點,別等明兒出什麼漏子誤了大事。」碧憐憐道。 怒天大將軍盯著她,卻仍立著不動。 「還有事?」碧憐憐抬眼望他。 怒天大將軍又瞧瞧旁邊的小鉤子,道:「還有一樁極重要之事。」 「你只管說,小鉤子如我影子,不礙事的。」碧憐憐道。 怒天大將軍倏地跪下,猛然撲到她的跟前,兩隻大手將婦人瑩白圓潤的雙足捧抱在胸前,俯下頭胡吻亂啃起來。 碧憐憐吃癢縮腳,誰知卻給緊緊拿住,咯咯嬌笑道:「你這是做什麼?」 「怒天心裡邊深慕大司祭許久,日夜渴思,今日還望大司祭垂賜一回。」怒天大將軍涎著臉道,他原先威風凜凜,此刻卻突然變成了向主人乞憐討歡的貓兒一般。 「不行,你放手!」碧憐憐搖首掙拒。 怒天大將軍卻如熊撲般騰身暴起,不由分說地把她壓在椅子裡。 「你聽我說啊。」碧憐憐嬌嚷,用手推他。 「你說你說!」怒天大將軍道,兩手卻盡在婦人身上亂摸亂掏,喘息越來越粗濁。 碧憐憐媚眼如絲道:「告訴你,想必你也知曉,本司祭可是識得採補之術的,若再硬要,當心人家惱起來把你精元吸光光哦。」 第七回 勾魂奪魄 「我願意我願意!我願為大員祭奉圍我的全部精華,便是做了大司祭的裙下之鬼亦心甘情願!」怒天大將軍粗喘如牛,脖子猛地一伸就朝婦人吻去。 碧憐憐把臉一偏,避開了去,笑嘻嘻道:「可明兒你還要指揮千軍萬馬呢!」 怒天大將軍沒親著她,便一嘴啃在她的玉頸之上,舌沫齊出狠吸強吮,嘴裡含糊道:「只要大司祭垂賜恩澤,本帥明日定然所向披靡。」 「不行!起來!」碧憐憐忽叱,笑容盡收。 怒天大將軍心中一凜,但此際慾火焚身,便仍橫著膽子把手竄上婦人的胸脯,扣住一邊肥乳發狠揉捏。 「滾!」碧憐憐倏地揚手,不知使了什麼秘法,怒天大將軍的魁梧巨軀竟然彈似地朝後跌去,四腳朝天地仰翻在地。 屋中一時靜了下來,唯余碧憐憐的細細喘息聲。 怒天大將軍狼狽爬起,滿面羞愧。 「明日之戰何等緊要,豈可形同兒戲!」碧憐憐怒叱。 怒天大將軍垂頭喪氣。 「妖界自萬劫真君執掌兵權之後,對諸界行事極為強硬,我們今次大舉進攻巨竹谷,無異等同與妖界正面開戰,明日速勝尚可,倘若久攻不下甚至兵敗,後果不堪設想。」碧憐憐厲斥。 怒天大將軍惶恐於表。 床上的松鼠小玄則是目瞪口呆,心中枰怦直跳:「這妖婦訓人時的嬌俏模樣,倒與阿蘿有幾分相似哩……」 「此仗事關重大,因此元老會才會命你親自掛帥,你又怎可輕慢大意!」碧憐憐繼斥。 怒天大將軍頭垂更低,半句不敢言語。 碧憐憐沉默片刻,面色漸漸緩和,道:「大將軍還不回去?」 怒天大將軍深鞠一揖,逃似離開。 他才出門口,忽聽背後喚道:「等下。」卻是碧憐憐的聲音。 怒天大將軍趕忙轉身,茫然地望著追出來的婦人。 碧憐憐瞧了瞧他,蓮步移前低聲道:「適才人家心急了點,話說得重了。」 怒天大將軍忙道:「哪裡哪裡,大司祭顧及大局,訓斥的極是。」 碧憐憐嫣然一笑,眼波流轉道:「你明白就好,其實啊……人家心裡邊也是十分傾仰大將軍的。」 「真……的?」怒天大將軍眼睛發亮。 「奴家像是個會說謊的人麼?」碧憐憐薄嗔。 「不像!」怒天大將軍忙道。 碧憐憐道:「你好好打,等拿下了巨竹谷,奴家便在巨竹堡中為將軍設宴慶賀。」 怒天大將軍大喜。 「到時啊……大將軍想要怎樣喜歡怎樣……奴家全都聽將軍的……」碧憐憐細聲道,靨上的長駐紅暈益發迷人。 怒天大將軍心中一蕩,登又神魂顛倒。 「眼下就請大將軍回營,用心準備吧。」碧憐憐道。 「是!」怒天大將軍應,大步離去。 碧憐憐盯著他遠去的背影,嘴角漸漸勾起,現出一個得意的微笑。 「娘娘修煉新法,不正亟需精元嗎,這廝乃界中屈指可數的強人之一,精元必定極其渾厚,又是自個送上門來,娘娘怎麼不要?」小鉤子立在門口道。 「小鉤子,你說……」碧憐憐雍容道:「唾手可得之物,有人會去珍惜麼?」 「哦。」小鉤子恍然,若有所思。 「而且,這廝如果真肯站我這邊,便是界中的一大助力,又豈可當做尋常肥料使用。」碧憐憐抬眼,凝望著廂頂的紋飾道。 主僕兩人回到房中,碧憐憐走到大床前,瞧瞧周圍,輕咦了一聲:「那隻小傢伙呢?」 「在這。」小鉤子跑在梳妝台前,一把拎起正在檯面上鼠頭鼠腦的松鼠小玄。 碧憐憐嘴角微微一勾,縮腿上床,道:「把那小傢伙拿過來。」 小鉤子抱著松鼠走去。 小玄不禁飄然:「這丫頭的胸脯好軟,身上的氣味也是甜絲絲的……」 碧憐憐斜臥床上,接過松鼠,一手拎其頸後,一指點點它鼻子:「小傢伙,你怎麼亂跑呢?」 小玄當然不能回答。 「看來你的膽子還挺大的,啊,我想起來了。」碧憐憐道,說到這裡卻閉上了嘴,只拎著松鼠甩來晃去地瞧。 松鼠小玄給她瞧得心裡發毛,悄罵道:「你這臭妖婆賣啥關子,怎麼不說了?」 碧憐憐終於再度開口:「人家想起來了,便是獅虎見了奴家的魘鳶也要逃得無影無蹤,你一隻小小松鼠,又怎敢跑到我車上來?」 立在床前的小鉤子道:「對呀!這個委實奇怪哩。」 小玄冷汗頓冒,心中暗叫不妙。 「模樣的確可愛,但你到底是啥呢?」碧憐憐笑吟吟地盯著他道。 「不好,怕是要給這妖婆子戳穿了……」小玄心念電轉,不禁惡從膽邊生。 小鉤子探手入袖,也笑道:「娘娘,我捉這小東西去丹爐裡燒一燒煉一煉,不就什麼都清楚了。」 「不必了,這小傢伙的眼睛賊忒忒的,叫人心裡邊忽然討厭了。」碧憐憐倏地叉起兩指,用尖利如刀的指甲朝松鼠的眼睛戳去。 小玄大驚,猛地將軀一擰,從她手裡掙脫出來,同時現歸原身疾提真氣,正要甩出纏繞臂上的八爪炎龍鞭,誰知頭頂突爾一震,不單天靈處的泥丸給封,就連下丹田也閉住,靈力真氣全失,手腳登時慢了下來,這時肩頸劇痛,卻是給人用爪扣住,兩膝一軟,已給壓跪下去。 他轉不了頭去瞧扣住自己的是誰,只聽小鉤子在後邊笑道:「原來是個後生仔哩!」 「這小妖女竟是高手!」小玄心中震驚,殊不知封閉住他靈力及真氣的其實是一道貼附在他天靈處的秘符,此時他身上只餘尋常力氣,自然不是任何修煉者的對手。 碧憐憐眼睛一亮,盯著他道:「說,你是誰?」 小玄心有不甘地奮力掙扎,心中想到了匿於影中的魅影,可惜此時點滴靈力提取不到,無法頌念出有效的召喚禁咒。 「這小子的力氣還不小哩。」小鉤子笑道,真氣貫指,發力一掐。 小玄頓時癱軟,肩頸處的痛楚直鑽心扉,他死命強忍,才沒哼叫出來。 「骨頭挺硬的麼,搜搜他身上有什麼。」碧憐憐道。 小鉤子便騰出一隻手來搜小玄的身,很快便從他臂上扯下炎龍鞭來,瞧了瞧道:「好像是件寶物。」 碧憐憐慵懶地斜臥床上,眼睛只盯在小玄的臉上。 小鉤子又從他腰後扯下如意囊來,道:「這法囊似乎也很不錯。」接著探手入衣,摸到了小玄腰間的焰浣羅,發出咦的一聲。 「嗯?」碧憐憐問。 「這小子腰裡的巾子好古怪……啊!好像在吸我的靈力哩。」小鉤子用力扯了幾下,但焰浣羅仍緊緊地纏裹在小玄的腰上。 「這是啥?怎樣把它解下來?」小鉤子問。 小玄緊閉著嘴。 「討打!」小鉤子怒叱,扳過小玄身子,揚起手兒就要抽他耳光,誰知目光落在他的臉上,忽爾呆了一呆。 小玄怒目相視,鯁直著頸。 「娘娘,這小子還挺俊俏的哩。」小鉤子叫,高舉的手慢慢地放了下來,突地蹲下身,用手在小玄的襠處掏了一下。 小玄更怒,滿臉漲赤。 「哈,這小子有根好大的傢伙!」小鉤子歡叫,俏媚的臉上儘是興奮。 小玄吃她擺佈,只覺那要命的手兒又軟又刁,立時起了反應,襠中寶貝不爭氣地勃翹而起。 「硬起來啦……又大了許多哩……嘖嘖嘖……硬得不得了哦……」小鉤子笑嘻嘻道,手兒更是放肆。 小玄羞憤交加,心裡一時恨死了跟前的小妖精。 「啊,下邊的囊兒也鼓鼓飽飽的。」小鉤子水目勾勾地盯著他,不覺小舌溜出,在自個水嫩的唇邊上舔了一下。 「拿過來。」碧憐憐道。 小鉤子立起,將小玄推到床前。 碧憐憐凝目瞧了瞧小玄的腹部,詫異道:「竟是妖界的秘技鳳翎迴翔縛,識得這手法的人可不多哩……」說著蘭指掐訣,輕輕地來回虛抹了數下,終見那條焰浣羅鬆脫下來。 登時,一片柔和的白光映亮了婦人的臉龐,光影中斑駁著許多神秘不明的符紋圖案。 碧憐憐嬌軀一震,滿面詫訝。 小鉤子見狀,忙轉到前邊來瞧,見男兒的臍眼裡含著個宛若明玉的不明物事,上邊刻有銘文符菉似的細小花紋,光亮正是由其所發,奇怪道:「這是什麼?」 碧憐憐盯著小玄的腹部,半晌方道:「近來皆傳先天太玄已現世上,並附匿於玄狐後人的腹間,難道……這就是那傳說中的先天太玄?」 夠子啊了一聲,立時抬頭去瞧小玄的臉,道:「敢情這小子便是玄狐的後人?」 碧憐憐也仰起臉,凝視著小玄道:「說,你就是崔小玄嗎?」 小玄緊緊地閉著嘴巴,一臉不屈。 碧憐憐輕輕一笑,道:「要你開口,實是再容易不過的事兒。」 小鉤子把手探入小玄的衣襟,在他雄健的胸膛上緩緩撫過,指尖壓按著突浮的血管,微喘道:「這小子好結實,而且氣脈勃發神采健旺,精元一定不錯。」 「人傳玄狐一脈乃玄陽之極,如果他真的是玄狐之後……」碧憐憐目中異彩漣漣。 「玄陽之極?」小鉤子好奇問道:「娘娘,什麼叫做玄陽之極?」 碧憐憐不答,忽從床上跪起,直湊到小玄跟前,桃似嬌靨幾乎貼到了他的面上。 小玄不知她要如何,瞪眼瞧著。 碧憐憐抬起一手,用指尖輕輕地滑過他的臉龐,笑道:「這樣緊張幹嘛,難道奴家會吃人麼?」 「別碰我!」小玄忍不住怒叱,誰知目光觸著婦人的雙眸,忽感一陣眩暈,急忙提神,定睛再瞧,赫見咫尺的漆眸深如潭淵,底下似有瞧不真切的迷煙譎霧,只覺萬分誘惑,竟想躍身而入,拋下一切去探尋個究竟。 「你說……人家的眼睛好不好看……」碧憐憐緩緩道,聲音變得愈膩愈柔。 「好……好看……」小玄囈語回答,目光渙散。 碧憐憐挪身向前,抬手挽住他一邊臂膀,又問:「你從哪裡來?」 「千翠山……逍遙峰……」小玄彷彿倦極般昏昏欲睡,可是眼皮卻偏偏合不起來,目光如鐵遇磁石般給緊緊地吸附在婦人的雙瞳裡。 「你叫什麼名字?」碧憐憐倚抱著他,一邊聳翹的碩乳貼在他的胸側。 「我叫崔小玄……」小玄竟然老老實實地回答,之前一入房中就嗅到的香甜氣味此刻更加濃膩,亦不知是否婦人身上所發。 碧憐憐兩眼放光,小鉤子也面現喜色,然卻不敢出聲,生怕打擾了主子施法。 來碧憐憐對小玄施放了一種勾魂邪法,名曰:「域魘引」。乃七絕界之頂尖秘技,能以邪力通過目光、聲音及氣味迷惑並控制目標,便是神佛亦難以抗禦,小玄此時真氣靈力俱失,根本無法抵擋。 「你為何溜到我車上來?」碧憐憐輕吐香舌,在他頸側緩緩舔掃,漸行漸上,撩到耳垂便張啟朱唇,含住噙吮。 「我……我要救我師父和師姐……」小玄迷迷糊糊道,說到此處突爾一驚,神智清醒了些許。 但這僅僅一瞬,碧憐憐立刻放開耳垂,把唇湊到他耳心道:「不是的,你是瞧見了人家才偷偷摸摸地跟來的。」 小玄旋又迷糊起來,驀地兩手抱頭,似在因為想不清楚什麼而痛苦。 碧憐憐暗催邪力,藉著魔音送入他耳心:「你偷偷跟來,是不是瞧人家美貌啊?」 小玄揪緊頭髮。 小鉤子趕忙用手壓按住貼附在他天靈上的秘符,另一手則左格右擋,不讓他碰著那道封閉住靈力與真氣的秘符。 「你幹嘛抓頭髮呀,快來瞧瞧人家嘛,你不就是為了我才跟來的麼?」碧憐憐嬌滴滴道。 小玄鬆開抱頭的手,呆呆地望著她,只覺眼前的婦人此刻格外誘人。 碧憐憐妖媚嬌笑,兩手一撐朝後退去,姿態撩人地斜倚枕上,粉肩輕縮,滑下半邊紗子,露出大片白暈暈的肌膚,除了雙峰間誘人的深邃溝兒,半隻酥乳的乳廓也隱約可見。 小玄眼睛發直,不由喉乾氣促。 這婦人有種驚心動魄的詭奇之美,不同於他見過的任何女人。別個的美或讓人賞心悅目或讓人心生愛慕,而她的美卻如同她的聲音,竟會令人生出一種與之交歡的渴盼。 這念頭是如此的強烈、赤裸與邪惡,附骨之蛆般揮之不去。 碧憐憐探手向下,捉住大腿處的水藕絲褲慢慢朝上拉去,一點一點地露出凝乳似的美腿來,赤裸的白足還尖並著蔥趾,正在杏色的大花錦緞床單上驚心動魄地蹂著擰著。 不消去摸,便已知曉那條腿兒是何等滑嫩,小玄猛地向前竄出,無奈肩頸給小鉤子兩手緊緊扣住,只有腦袋,脖子伸得老長,如同一隻給縛住的怒獸。 「放開他吧,我已完全控制住他了。」碧憐憐道。 小鉤子放手,小玄猛地搶到床上,迫不及待地朝婦人撲去。 碧憐憐卻突然抬一腿,腳尖點在他的胸口上,笑嘻嘻道:「親它才許過來。」 小玄立時將她腳兒捧住,抱放到嘴邊親吻起來。 這隻腳兒出奇誘人,線條柔美骨肉均勻,白淨得不見丁點瑕疵,趾甲上塗著淡淡的豆蔻丹紅,入手滑膩柔若無骨。 小玄又噙又吻,突將舌尖鑽入趾縫裡邊,魚嬉蓮根般舔舐穿梭,赫覺舌尖傳來絲絲甜膩,不禁心迷神醉。 「好癢……」碧憐憐咯咯嬌笑,片刻後輕輕地喘息起來,雙肘支榻,模樣慵弱之極。 小玄邊親吻邊望她,心裡迷得不知怎樣才好,驀爾張嘴,竟將蔥筍似的玉趾一根根放入口中用力吮咂。 「唔……小壞蛋,你吸得人家麻麻的……」婦人嬌喘著道。這時小鉤子也爬上床來,笑嘻嘻地跪在一旁看著。 碧憐憐美目朦朧地受用了須臾,倏地嚶嚀一聲,把腳縮了回去,幾根趾兒已是濕滑閃亮剔透如玉。 小玄急追過去,撲在她身子前,不顧一切地捉住了那只逃離的誘人腳兒,興奮之狀有如小孩奪回給人搶走的心愛玩具。 「喂喂,夠了沒有?這又不是你的糖糖,你搶它做什麼?」碧憐憐薄嗔。 「甜……甜的……」小玄竟迷迷糊糊地答,粗喘著抱著她的腳兒又吸又吮,彷彿上了癮頭。 「人家全身都是甜的,你想不想也吃一吃啊?」碧憐憐笑道,聲音愈加驚心動魄的嬌膩。 「要……」小玄夢囈般道,便順著她的腿朝上吻去,果然到處都似塗抹了蜜汁般絲絲甜膩,不禁神魂顛倒。 原來碧憐憐久修採補媚功,又長年服食奇丹秘藥,週身氣味及體液皆俱如糖似蜜,中藏催情撩欲之功,莫說服食,便是遠遠嗅著,無論男女必會心猿意馬情迷欲亂。 小玄越吻越上,婦人的絲褲十分寬軟,輕易便給推到腿根之處,露出大截雪嫩嫩的美腿來。 碧憐憐微笑著地俯視著小玄,滿臉得意,彷彿在瞧一隻即將給誘入牢籠的老鼠。 小玄舌舔手捋,漸漸接近婦人的大腿根處,忽然問鼻中嗅著從褲管內漏出的一股奇香,與別處大不相同,除了甜膩,當中還混夾著某種濃烈的氣味,似腥非腥,若膻非膻,閒之欲酥。 被這奇香一襲,小玄登時血脈沸騰通體如焚,抬頭望去,見婦人襠處隱約透出幾線撩人的陰影,兩手猛地朝她腰際抓去,一把將她的水藕絲褲及內裡小衣扒了下來。 婦人的下體頓露了出來,赫如羊脂白玉一般,高高墳起的雪阜光油油滑溜溜,竟是只寸草不生的白虎,底下秘處一覽無遺,兩瓣蜜色的肥厚美肉緊緊閉著,一小條晶瑩剔透的細嫩粉肉從縫間擠出,洩露出絲許內裡的春光。 碧憐憐低呼,兩手便往花底捂去,誰知小玄早已搶先一步,雙手齊出,拇指搭住兩瓣肥美肉唇猛然一剝,登見紅脂翻綻水光閃爍,一幅瑰麗綺景驚心動魄地映入眼中。 「啊!」婦人嬌軀發軟。 小玄呼吸幾窒,迫不及待地湊首而上,埋面花溪…… 碧憐憐輕輕一顫,欲捂秘處的手改放到男兒頭上,揪住了他的頭髮。 小玄舌挑唇吮,赫於攪拌間又吸又咂,汲得滿口膻膩,殊不知這妖精的蚌汁比那春丹媚藥還要厲害,最能催情動欲,不覺如癡如醉,越發難以自拔。 碧憐憐倏地蝦兒般弓下了身子,顫弱無力地哼吟道:「好厲害……好有勁的舌頭……」 「人說狐性最淫,果然一點不假,這小子好色。」一旁的小鉤子笑嘻嘻道。 「噢!別太裡邊啊……」碧憐憐浪叫了起來,眼波似醉地喘息道:「對……對就那兒……」 小玄突地長身而起,將婦人撲倒下去,手往自己腰裡一扯,扒下褲頭,接又去分婦人的腿。 「你做什麼?」碧憐憐咯咯嬌笑,絞緊兩腿掙扭不依。 此時她衣裳散亂,繡著五毒圖案的淡墨紗子襯著露出的白膩肌膚,有種觸目心驚的神秘誘惑,加上那凝乳似的下體及兩條玉潤珠圓的美腿,更是說不出的銷魂蝕骨。 小玄額頸處的血管一跳一跳似要爆裂開來,慾望從未似此刻這般飢渴過,當下手搭其膝,使出蠻力去掰她緊絞的雙腿。 眼見就要得逞,誰知碧憐憐突地朝旁一滾,笑著喘著逃到了床角,一手遮酥胸,手捂嫩陰,朱唇微張,用充滿誘惑及挑逗的目光斜睨著他。 小玄給勾惹得更加狂亂,三兩下追撲過去,豹子般擒住了獵物,埋頭就朝婦人的壞裡亂鑽亂拱。 碧憐憐嬉笑躲閃,轉身攀住床欄,嘴裡叫道:「不要啊……小壞蛋你怎麼吃人家的奶奶……你……你想吃回家去找你娘親去……」 小玄心急如焚,睨見她光著的下體腴白若乳,兩瓣肥嫩圓滾的香臀萬分誘人,週身欲焰便似給油潑著一般,索性就從後邊掩上,兩手箝緊婦人腰臀,底下一送一湊,腰桿猛然一挺,已硬得生痛的昂翹鐵莖登時沒入了嬌嫩之中。 第八回 陰陽鎖 碧憐憐「呀」地嬌啼,雙手抓緊了床欄。 小玄揮軍直前,灼巨的龜頭粗暴地剖開膣道內的黏嫩美肉,強橫地突向深處。 「啊!」碧憐憐又叫了一聲,身子朝前衝去,兩隻肥美的巨乳重重地撞硌到床欄之上,吊著嗓兒顫呼道:「撞著人家的心子啦!」 小玄衝勢驟然一滯,原來婦人的花房內竟然峰巒迭蟑般重重匝匝,不但肥美得出奇,且遍處滑如塗油,然又糾緊如箍,一入其中,嫩滑的肉壁便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捅到盡頭,棒頭還搗在一團軟彈無比的妙物之上,只這一下,便險些射出精來。 但他此時心智迷糊,已完全沉浸於慾海之中,哪裡還曉得把持,稍稍一頓便如野馬烈駒般縱情馳騁起來。 「啊……啊……真好!真好!爽利死人!」碧憐憐嬌聲歡呼,凝著身挨了十餘杵,嬌軀便軟軟地垮了下去,下巴架在床欄上浪哼騷吟個不休。 小玄又鼓搗了十來下,見婦人越饑越抵,抽聳起來甚不順暢,遂繞臂到前,將她曲跪的兩腿對折箍緊。雖然他此時真氣靈力皆失,但力氣仍在,兩臂輕鬆一抬,便將婦人整個下身凌空抱起,腴臀肥蛤皆俱凸呈,這回杵杵結實,槍槍見底。 碧憐憐兩手死死地捉著床欄,嘴裡叫道:「快放我下來呀……哪有這……這樣子玩人家的……要摔了啊……啊啊……」 她的下體給高高扳起,身子變成懸空打橫,雙腿又給對折箍著,不單下體異樣受力,而且姿勢出奇淫靡,萬分撩人,惹得小玄益發狂迷,記記盡根不留餘力。 「啊……啊……心子要給你捅……捅漏了……啊啊……又戳著啦……捅……捅你捅啊……小心肝奴奴愛死你了……」碧憐憐浪叫不絕,黏膩的花蜜從蛤縫間淋漓而出,塗洗得飛速出入的鐵杵閃閃發亮。 小鉤子湊前觀看,只瞧得渾身發燙,她久侍碧憐憐,深知這主子擅以聲色惑人,但今次所見,顯然真是歡娛之極,目光落到兩人的交接之處,正見主子一大股淫水跑了出來,淋得男兒莖腹皆膩,接又順腿淌下,把男兒膝下的床單打濕了大片。 小玄埋頭狠搗,喉中嘶哼如獸,胸腹上的雄健肌肉塊塊墳起。 「啊!」碧憐憐突又顫呼,聲音裡滿是驚悸:「怎麼……怎麼又……又漲……漲……」 小鉤子定睛一瞧,猛見小玄的鐵莖模樣大變,不但暴漲了數圍,而且通根赤紅如火,其上筋脈高高浮起,宛如一條條盤柱虯龍,出入之間,刮扯得糾纏的蛤肉翻如花綻晶瑩似透,驚奇道:「哇,大了好多耶!顏色也變了……」 碧憐憐忙回頭來瞧,她身段雖屬豐腴,腰肢頸項卻極其柔軟,輕易便瞧見了男兒的寶杵,登時滿面驚喜,顫聲道:「天吶!難道是哪傳說中的玄陽盤龍?」 原來小玄給她那銷魂蝕骨的花房惹動,寶莖早早便現出了玄陽盤龍的本相。 小鉤子顯然也知曉些許,聞言眼睛睜得老大:「果然跟傳說中的挺像哩!紅日鑄杵,虯龍盤柱……」 「早聽人傳玄狐是玄陽之體,想不到陽根也是那絕世寶貝,噢!」碧憐憐又吃了重重一下,頭轉回前,哀鳴地垂向床面,腰肢弓得更彎,臀股拱得更翹,此起彼伏的身段猶如峰巒波浪。 「恭喜娘娘得了這絕世之寶!」小鉤子歡喜道。 小玄抽插驟急,鵝卵般的巨大龜頭接二連三地將蛤嘴淺處的晶瑩嫩物刮帶出來,就連陰戶周圍的粉肉也給扯拽得不時高高墳起。 小鉤子瞧得心酥魂蕩,只覺腿心裡滑熱起來,忍不住把手摸去…… 「啊啊……麻脹死人……撐得人家要……要裂掉啦……」碧憐憐嬌呼不住。 小玄突然鬆開雙臂,婦人立時跌跪床上,肥軟嬌嫩的花房給硬如鐵鑄的寶杵狠狠一擱,頓然痛快得尖啼起來。 這時小玄兩手一搭,緊緊地壓按住她那圓滾的肥臀,極力抽捅了數下,將長莖盡根一送,旋見狼腰收緊,身軀打擺子似的劇顫起來,卻是洩了,自此竟還沒上百抽。 碧憐憐猛感花心一燙一麻,烈不可擋,陰精險些就給這突如其來的至美勾惹出來,所幸她的採補之術已臻化境,體內真氣立時自行運轉,牢牢地鎖住驪關。 小鉤子見她驟然目翻唇張,如飲烈酒般頸下、心口等處泛起大片潮紅,詫愕喚道:「娘娘?」 碧憐憐不答,雪滑的腰臀簌簌擰扭,似欲擺脫什麼。 小玄盡情注射,兩手緊緊壓制,婦人的粉臀肥軟之極,十指按處,幾沒肉中。 鎖固驪關後,碧憐憐終於緩過勁來,旋即暗施秘術,陰內頓起奇詭變化,一陣壁吸蕊吮將男兒的精華點滴不遺地汲入玉宮,不過須臾,凝乳似的肌膚上便從內裡隱隱映透出一種極淡的紫色光華,把她的勾魂胴體渲染得美如夢幻令人窒息。 「娘娘?」小鉤子又喚了一聲,面上滿是驚訝之色。 「呦……」碧憐憐終能發出聲來:「不愧是玄陽之極,自我修煉以來,還從沒遇見過這麼好的精元。」 「原來如此,怎麼個好法?」小鉤子喉嚨發乾地問。 激射終於歇止,小玄大口喘息,緊繃得幾欲痙攣的肌肉漸漸鬆弛下來,緊扣在粉臀上的兩手頹然滑落,露出數條惹人疼憐的深紅捏痕。 「酥麻死人,魂魄都給融掉了……」碧憐憐呻吟,聲音中夾帶著銷魂的歎息:「而且至精至純元氣豐足,便是上次在瀛洲遇見的那條守護玉醴泉的萬年驪龍亦遠不能比。」 小鉤子悄悄地吞了下口水,捂按腿心的手兒暗加了幾分力道。 碧憐憐忽地轉身,蜂腰一擰玉腿一抬,便不可思議地翻反過去,由跪姿變成坐姿,整個過程下體竟然始終與男兒保持接連。 小玄咧了下嘴,依然挺拔的鐵杵給她磨得爽美無比。 「好厲害,居然一點兒也沒軟呢……」碧憐憐也美得嬌嬌地打了個哆嗦,她騎坐在男兒的懷裡,與他面對著面,嫵媚絕倫地睨著他。 小玄也在望她,只不過眼神渾濁而灼熱。 「小心肝,你這麼硬邦邦的是不是還想要啊?」碧憐憐膩聲道,微微地扭了扭肥臀。 「要……」小玄夢囈般應。 「好,奴家今兒餵你個飽。」碧憐憐嬌滴滴道,說著將他輕輕推倒下去,然後緩緩地套動起來,才沒幾下,便發出「噯」地軟軟一聲,花底一注清膩的汁液淋了下來,流得男兒腹上濕滑一片。 玄射過精後,雖然仍舊堅挺,但玄陽盤龍的本相已經悄然隱去,孰知吃她那勝似媚藥的淫水一襲,驀又勃然而發,再次現出猙獰之相。 「他又變那樣了!」小鉤子跪在兩人後邊興奮地叫。 碧憐憐雙腮暈紅,瞇目緩聳,她極工淫巧,看似迷醉忘形,其實每次起落皆以巧妙的腰力控制,是以時深時淺或磨或旋收發自如,每一個看似隨意的動作俱為爐火純青妙到毫巔,陰內又悄運暗力,肥美多漿的嫩壁不停地蠕縮箍握,時時催人欲洩。 小玄通體緊繃面頸俱赤,只覺婦人內裡鬆緊極適,深處始終有股神秘吸力,似有若無地籠罩著龜頭虛吮,過沒一會,居然隱隱又有了射欲。 碧憐憐嬌喘吁吁,忽爾反臂背後,解下抹胸丟到床角,兩手托捂著自己的肥美巨乳忘情地揉搓起來。 小玄直勾勾地盯著,遲疑地伸出了手。 「想要是麼?」碧憐憐妖嬈一笑,略傾玉軀,把兩隻滴粉搓酥的巨乳送到了他的手上。 小玄立刻扣住,恣肆蠻狠地用力捏拿,拇指還重重地揉搓著峰際的彈翹奶頭。 婦人咬唇嬌吟,雙頰酡紅地垂望著自己那對被捏揉成千奇百怪的乳房,目中汪汪盈盈地似要滴出水來。 小鉤子目不轉睛地盯著兩人的交接之處,見那根盤滿虯筋的巨杵將主子蛤內的嫩脂不停地揉沒掏出,心窩有如蟻行蟲咬,捂在花底的手動得飛快,忽爾按捺不住,竟趴俯下身,把臉湊到兩人的交接處吐出舌兒去舔舐時沒時露的肉棒及下邊的飽滿囊袋。 小玄的射意正在迅速攀升,吃她這麼一擾,猛地暴發起發起來,兩手扣住婦人腰胯,朝上一輪怒沖狂聳。 「啊啊……要死了……頂穿人了……啊……」碧憐憐登如花枝亂顛,口中顫啼不住,彷彿騎上了一匹突然發狂的烈馬。 小玄驀地傾力一頂,腰臀皆高高地雕開了床面。 碧憐憐尖呼一聲,嬌軀寸寸繃凝,雙手死死地抓著男兒的肩膀。 小玄在她那肥美無比的深處突突激射,龜頭前端似給什麼嫩極之物軟軟叼住,一股令人崩潰的詭秘吸力隱隱傳來,直透龜眼而入,深深地侵至莖根,陽精便如江河決堤般怒奔而出。 誘人的巨莖已經盡根而沒,小鉤子一陣茫然失落,索性把口罩到了主子那朵張翕不停的迷人菊眼之上,迷亂意亂地舔吮起來。 「天吶!真真美死人!小心肝你把奴奴的心子都燙壞了!」碧憐憐哆嗦嬌呼,腴肩緊縮,神情乍酥乍悸。 這回真是名副其實的「怒」射,小玄只覺難遏難止,洶湧澎湃的極樂不由分說地簇擁著灼熱的精漿馳迸而出,就連龜眼已射得隱隱生痛亦無法停下。 碧憐憐如癡如醉,肌膚上又開始映透出熒熒的紫色華彩,且比前次更加亮麗生輝。 終於,小玄鬆開了她的腰胯,四肢大癱地仰躺床上,張著嘴喘息個不住,自從識得雲雨相歡以來,還頭一回感到如此疲累。 碧憐憐長長地呼出口氣,臉上儘是撩人的春意與極致的滿足,膩聲歎道:「原來玄陽寶精便是這個滋味……險險就給你射丟了……小心肝奴奴愛死你啦……」說著傾俯下身,張啟朱唇去舔吮男兒面龐上密佈的汗珠。 後邊的小鉤子聽得饞極,忽見男兒的大肉棒因主子身子前傾滑脫了出來,用手一拿,居然只是稍稍軟了丁點,其上裹滿了乳白色的稠漿,忍不住就將花唇湊了土去,稍微沾著便低呼一聲,驚奇道:「娘娘,怎麼是麻的?」 「要不怎會叫人這般快活?」碧憐憐媚眼如絲道。 小鉤子渾身燒熱,心中似明非明:「原來玄陽之極是這麼個回事……若是給這麻人的漿兒灌到裡邊再澆在心子上……豈非把人都融掉了……」 她胡思亂想,不覺間把肉棒上的稠漿吮入口中,轉眼唇也麻了,舌也麻了,吞嚥下去,喉嚨立時也跟著麻了,過沒片刻,整個人便莫名其妙地暖熱了起來,通體酥融融懶洋洋地舒服欲仙。 「小心肝,你說人家好不好?」碧憐憐聲若夢囈,眸中波光流蕩盈盈欲滴。 小玄呆滯地望著她的眼睛,乖乖應道:「好……」 「那你再來疼人家嘛……奴奴還要……」碧憐憐嬌滴嘀道,粉軀扭動,讓兩隻滴粉搓酥的巨乳在男兒懷中溜來滑去。 小玄呼息又漸粗重,迷迷糊糊去摸她酥乳。 小鉤子正捉握著他的肉棒舔吮,驀感手中之物又再迅速硬熱,且勃勃昂翹掙手欲脫,需用好大力氣才能捉住,不由笑惱道:「你這大蟒蛇,歇沒會兒就又想使壞麼?」 「硬了沒有?」碧憐憐問。 「根本沒軟過。」小鉤子答,她已將肉棒舔吮得乾乾淨淨,心中卻仍迷戀難捨,但見主子身子下挪,把臀溝湊了過來,只好照棒頭重重地吮了一口,捉握著它插到主子的肥蛤裡去。 「噢……還是那麼棒!一下子就頂著心子了!」碧憐憐浪叫,直起身子又再聳套起來。 小玄卻沉迷於她那圓滾肥美的誘人雙峰,粗暴地百般欺要。 碧憐憐越套越來勁,每每坐到深處,便姣浪地將擰腰扭臀發狠打轉,用肥美的花心研磨男兒那顆灼熱如炭硬翹如鐵的大龜頭,只樂得大呼小叫:「啊……啊……酸……酸死人了……怎會這樣硬的……呀……陷到心子裡邊去了……」 小玄兩手倏地抱住了她的兩條大腿,在下面挺聳起來。 「啊啊……啊……愛死你了……」碧憐憐閉目受用,口中心肝寶貝地騷啼亂叫。 小玄滿面漲赤,夾抱住婦人兩腿的手臂越收越緊。 婦人起落得更快更急,迎著男兒的凶器連把嫩心重頓狠挫,美得狠了,嬌喘哼道:「這麼凶你這麼凶!來喲來喲,人家怕你不成!啊啊!怎會這麼美的……」 小玄狼腰高拱健臀急聳,倏一輪凶悍絕頂,下下皆離床面。 「啊啊啊……這……這幾下好……絲……要命……」碧憐憐一陣魂飛魄散,痛快無比地顫哼道:「小心肝你又要射了是麼?」 小玄不語,頂聳越發悍烈,驀地按緊婦人,居然又是沒上百抽便一洩如注。 碧憐憐差些給他的玄陽寶精麻翻過去,斷魂似地呼道:「好……好……射多多的出來……全都射出來……全都射到奴奴的嫩嫩裡……啊啊……麻死人……」 接下婦人放浪形骸百般誘惑,小玄頻頻走洩,間隔之短前所未有,昏昏沉沉中竟覺一次比一次銷魂,五、六遭後方才疲態漸露。 但碧憐憐卻是不依不饒索求無度,連繼施展秘法媚術勾誘,汲得極多寶精,膚上紫華熒熒,竟然持續不退。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小玄已完全不能自拔,心身俱陷迷幻及淫慾之中。 碧憐憐吃他寶精一遍遍澆灌,不禁遍體酥透,漸漸美至巔峰,忽爾沉靜了下去,雙腮深酡如癡如醉,起落之勢也輕緩了許多,無聲無息地聳坐了十餘下,花似的面容突爾扭曲起來,嚶地嬌哼:「不行了……忍不住了……啊……啊……快點快點……小心肝奴奴也……也丟一回給你……」 話音方落,猛將肥臀一沉,重重地坐在正朝上衝的擎天柱上,發出聲嬌到極點的顫啼,渾身打擺子般直哆嗦。 小玄只覺龜頭給一團肥軟無比的嫩物緊緊壓住,緊接著許多油滑曖熱的酥漿淋下,當中不知蘊含著什麼奇詭物事,登時筋麻骨軟,肉棒勃跳又是一輪噴射。 「洩死了……」碧憐憐肩縮軀曲地顫哼,在男兒身上不住地痙攣與抽搐,模樣劇烈得有些嚇人,面容卻是更加妖嬈嬌媚。 旁邊的小鉤子瞧得驚心動魄,手兒在底下一陣飛速狠揉,倏地哆嗦地彎下身去,亦跟著主子丟了。 隔了好一會兒,三人才先後緩過勁來,碧憐憐軟若無骨的趴伏小玄身上,小鉤子卻是軟綿綿地倚靠在床欄邊上,絹褲襠處混濕了大塊。 「好久沒有這般痛快過了,一不小心就採了他這麼多。」碧憐憐媚眼如絲地望著昏昏沉睡的男兒,除了無比的滿足,目光中竟然還有一絲疼惜之色。 「對喲,這樣的寶貝,是該好好養著,日後方能慢慢受用。」小鉤子道,挪身近前,用一方軟巾為她拭汗,眼睛卻連連瞟向滿面汗水的男兒。 「沒錯,對我來說,這心肝真真是個無雙之寶。」碧憐憐道。 「不過……界中正在找他,若是落到魔君手裡……」小鉤子望望主子,欲言又止。 「原本難說,可是從現在起,誰都永遠找不到他了。」碧憐憐微微一笑。 「娘娘打算……」小鉤子試探地問。 「我要讓這寶貝從此離不得我。」碧憐憐道:「你去把銷魂匣拿來。」 小鉤子趕忙下床,走去梳妝台把那只墨色匣子取了過來,念頌禁咒打開蓋子,遞到主子跟前。 碧憐憐蘭指輕拈,從中取出一顆黃豆般大小的碧綠色丸子來,接著捉扶起男兒已經完全軟綿的肉棒,彎下身,把碧綠丸子放在舌面之上,對準龜頭送了過去,舌尖拱動將碧綠丸子一點一點地頂入龜眼當中。 小玄迷迷糊糊地睜眼,呆呆地望著底下。 碧憐憐抬眼,朝他露出個詭異的微笑,終於將碧綠丸子塞進了龜眼。 小玄突地打了個莫名冷顫,想要動彈,然卻手足皆軟。 碧憐憐直起身子,輕聲笑道:「寶貝,你永遠都是我的啦。」 小鉤子疑或地瞧了瞧她與小玄,問道:「娘娘,那丸兒是啥啊?」 「陰陽鎖。」碧憐憐得色一笑。 「陰陽鎖?」小鉤子茫然道。 碧憐憐道:「此乃上古秘蠱,只能由女子煉製,中藏陰陽蜱,用五毒津涎同煉製者的陰精餵養,再以秘法熬煉,最後再種下一十九道陰陽鎖魂咒。」 聽起來這蠱好像很難煉製哩,不知有可功用?」小鉤子問道。 「當然不易。」碧憐憐笑道:「成蠱之後,只要將此蠱種入男子體內,那男子從此便會對那個以陰精養蠱的女人神魂顛倒慕戀萬分,會日夜渴盼與那女子雲雨相歡,縱然相距天涯,也會千里迢迢地趕來相會。」 「這等神異?如此便無需擔心這絕世之寶會逃走了。」小鉤子驚奇地瞧向小玄,見他正木然地望著碧憐憐。 碧憐憐接道:「有了此蠱,待我再施幾次蜮魘引,便能徹底控制他的心智,莫說逃走,到時就是拿棍子趕他抽他,他都絕不肯走的。」 小鉤子想了想問:「倘若他給別人捉去,又關了起來,無法見到煉蠱者,那會怎樣?」 碧憐憐道:「那時候,種在他體的蠱就會發作,起初只會讓他食不知味焦灼無名,過些時候就會使他日夜縱慾但卻始終無法緩解,待到最後階段,若是他還無法與煉蠱者交歡並得到煉蠱者的陰精,深藏在他體內的陰陽蜱就會破殼而出噬光他的內臟吸乾他的血液,讓他痛苦萬分直至斃命。」 小鉤子不覺打了寒顫,正要說話,忽聽有人喚道:「娘。」 碧憐憐微微一愕,望著門口詫道:「你怎到這來了?」 迷糊中的小玄微一激靈,神智清醒了丁點。 「聽聞元老會要娘參與攻打巨竹谷,我來助娘一臂之力。」那人道。 小玄只覺這聲音甚是熟悉,但腦瓜裡如灌了漿糊般渾沌不清,他吃力地思索著,心頭猛然一跳:「五姐姐!」 第九回 反戈一擊 碧憐憐拉好身上的紗子,取過丟在床角的抹胸繫上,道:「少主已回七絕嶺,你怎不待他身邊?」 「我不去七絕嶺。」來者果然是碧綺綺,她一屁股坐入椅中,滿臉疲憊之色。 「為何不去?少主傷勢日重,正需有人服侍。」碧憐憐瞪眼道,穿上褲子跨下牙床。 小鉤子忙施術封截了小玄身上幾處經脈,也跳下床,去衣櫥取了件袍子為碧憐憐披上。 「自然有人服侍他。」碧綺綺面無表情道:「那狐狸精不是形影不離地守在他旁邊麼。」 「胡鬧!」碧憐憐生氣道:「你立刻給我回七絕嶺去!」 「我不回去,我要跟娘在一起!」碧綺綺倔強地把頭一偏。 小玄經脈被封截,連頭都轉動不得,雖然看不見來者容貌,但已從聲音肯定了自己的判斷,心中震詫:「定是五姐姐來了……那妖婦竟然是她娘親……難怪長得那麼像……」 「糊塗!這時候你就更應該守在他身旁,你跑到這來,豈不是白白便宜了那小賤人!」碧憐憐厲聲斥道。 「我不!」碧綺綺聲音一顫,驀地哽咽起來:「我這兩年裡四處奔波,不惜得罪諸方神魔,上天入地為他尋藥,千辛萬苦才配齊了鮑長老需要的所有材料,他卻毫不放在心上,不但不知體恤,反倒終日為那狐狸精神魂顛倒,他還……他還……」 碧憐憐安慰道:「你這兩年來如何為他尋藥,界中諸尊諸老皆瞧在眼裡,這功夫沒有白費。」 「娘知曉麼?上次到迷林圍捕玄狐,我被玄狐挾持,那廝不但……不但全然置我不顧,竟還對我……對我痛下殺手……」碧綺綺一陣氣苦,淚水滾滾而下。 碧憐憐沉著臉道:「這個我已聽申長老說了。」 「從前他……他不是這樣的,自從遇見了那狐狸精,他就完全變了!」碧綺綺哭道。 床上的小玄聽得漸漸清醒,回想從前諸事,這才明白了些許來龍去脈。 碧憐憐森然道:「你莫揪心,那小賤人為娘遲早會收拾的。」 「我再也不想跟他在一起了!同這樣的人做夫妻還有什麼意思?」碧綺綺咬牙道。 「綺綺。」碧憐憐柔聲道:「娘知道的,他傷病已久,已經形同廢人,這些年來委屈你了。」 碧綺綺怒道:「形同廢人還好,那廝簡直就是個變態,也只有那狐狸精才忍受得了他!」 碧憐憐道:「這點你就不如那小賤人了,眼下是最最緊要的關頭,無論如何你都忍忍才是。」 碧綺綺道:「娘,你不曉得那廝……」 誰知話沒說完便給碧憐憐厲聲打斷:「你怎這般不識大局!那廝無情無義不假,但他畢竟還是吾界之尊!」 「我……」碧綺綺垂頭,委屈萬分。 碧憐憐怒目視她,隔了良久,臉色方才漸漸緩和下來,壓低道:「那廝重傷難癒,近又遭白眉玄鼠重創,可謂將熄之燭。你身為妃後,有娘的支持,元老會亦有大半長老站在我們這邊,除此之外,各部還有眾多的擁護者,在他去後,這一界尊主之位十之八九就是你的,但那狐狸精近年來在界中暗要手段,拉攏了不少人,倘若我們怠慢大意……」 「娘,女兒才不稀罕成為那什麼一界之尊,女兒只想快快樂樂地……」碧綺綺囁嚅道,視線觸著母親逼視的日光,聲音便漸漸地細小了下去。 但碧憐憐並沒發怒,而是和顏悅色道:「娘知道你不稀罕那個位子,但是只有成為吾界之尊,才有可能進入玄冥塔,那可是娘千萬年來的夢想,眼看就要實現,難道你就不能為娘委屈一下麼?」 「能……我能……」碧綺綺噙淚點頭。 「娘知你能的,你一定能的,你是娘的心肝寶貝麼……」碧憐憐側斜著坐入椅中,將她擁入懊裡。 聽到此處,小玄又清醒了些許,心中疑惱交集:「不知那玄冥塔是啥緊要東西?這妖婦竟然為此犧牲女兒的幸福……」 碧綺綺遲疑道:「娘,那廝如今完全給那狐狸精迷住了,什麼事都聽她的,到時未必……未必……」 碧憐憐冷笑道:「到時就未必由得他了!你放心,其他各個方面娘都安排好了,只要你自個別垮下就成。」 碧綺綺點頭,埋面貼在婦人胸口。 「眼下,娘的手裡又多了一張極其重要的籌碼,勝算更大。」碧憐憐輕撫其發道。 「什麼籌碼?」碧綺綺問。 碧憐憐微微一笑,卻轉了話題:「蜮魘引你練到第幾重了?」 碧綺綺道:「還是第三重,這兩年中幾乎沒甚進境。」 碧憐憐輕歎道:「這兩年你四處奔波,那廝又無力助你修練。」 碧綺綺咬了咬唇。 碧憐憐道:「不過你無需憂慮,娘找到了個無上的元陽寶器,待娘調練妥當,過些時日便給你修練,到時自然一日千里。」 「嗯。」碧綺綺乖乖地應了一聲。 「綺綺。」碧憐憐道:「你聽娘的話,現在立刻就回七絕嶺去,眼下乃是緊要關頭,界中隨時會起大變化,切莫叫那狐狸精佔去了先機。」 「好吧。」碧綺綺無可奈何地應。 母女倆從椅中站了起來,碧憐憐又道:「你一定要打起精神,提防那狐狸精暗中做手腳,還有,元老會中殷、慕兩個老東西可能與她串通一氣,你也須留意他們,至於卜、申、鮑三位長老則是雷打不動站在我們這邊的,遇到什麼急難之事,你可去向他們討教求援。」 「孩兒記住了。」碧綺綺道:「娘這邊也得小心,這兩年來我在很多地方聽聞過婀妍這妖女,據傳本事不小,且十分之狡詐毒辣,妖界許多妖王精首都很怕她。」 「我會的,妖聖的弟子,豈可小戲。」碧憐憐道。 這時忽聽簾外有人報:「啟稟娘娘,巨竹谷已到,怒天大將軍正在前方恭候。」 小玄心中一凜,悄微掙扎,誰知身上幾處經脈皆給小鉤子截閉,真氣及靈力又給天靈處的秘符鎖鎮,半點動彈不得。 碧憐憐應了一聲,對小鉤子道:「去把碧落霞飛裳拿來。」 小鉤子又去衣櫥,卻是取了件奇異的法袍出來,不知是何物織就,底為燦爛霞彩,中有一大抹虹似的青碧,正看光影流動,側瞧卻見襯底的霞彩映耀出千萬道交織的亮紋,顯然是件非同尋常的法寶。 碧憐憐換上法袍,指了一下床,道:「看好。」 「是。」小鉤子應。 「走吧,娘順道送你。」碧憐憐朝女兒道。 碧綺綺掠了眼床上,同母親一道走出門去。 小玄想要呼救,卻羞於此時的不堪,嘴巴張了張,終究還是沒有發出聲音。 屋中一時靜了下來,小鉤子掩上門,深深地吸了口氣,轉過身快步朝牙床走來。 小玄豎耳凝聽周圍動靜,心中念如電轉。 小鉤子爬上床,探頭來瞧男兒。 小玄靜靜地盯著她。 「寶貝,輪到我們來樂一樂啦。」小鉤子輕輕笑道。 小玄默不作聲。 小鉤子迫不及待地伸手到他胯間,捉握住軟綿卻依然粗碩的肉棒揉搓起來,片刻後又俯下頭去,賣力地用口舌咂吮撥舔。 然而之前的連番銷魂已令小玄的精力極度透支,始終疲不能興。 「怎麼一點都……」小鉤子失望地抬起頭來,嬌嗔道:「喂,你不是這麼沒用吧?」 小玄閉眼,心裡拚命去想以往所見過的最噁心的物事。 小鉤子淫情汲汲,心有不甘地又俯下頭去,許久後惱火地直起身來,臉上一副想要吃人的表情。 「你急也沒用。」小玄開口:「已經給你家主子搾光光了。」 小鉤子絕望地發出一聲哀鳴,忽然轉頭去瞧梳妝台上的銷魂匣。 「這小妖女該不會想求助於什麼春丹媚藥吧……」小玄心中一驚,忙道:「不過也不是沒辦法。」 小鉤子即轉回頭:「什麼辦法?」 「我修習過採補術,只要你解開我身上的禁制,讓我能運提真氣,立刻就能與姐姐歡好啦。」小玄滿面發燙道。 「真的?」小鉤子盯著他,哼道:「你休想跟我要什麼花樣!」 「我能要啥花樣?」小玄眨眨眼道:「經脈全都給封住截住,連根手指都動不了,姐姐說這樣子能要什麼花樣?」 「你說……只要讓你運提真氣,你就能……能……」小鉤子遲疑道。 「沒錯,只要能運提真氣,我定讓姐姐快活似神仙。」小玄陽光燦爛地微笑,只覺臉上的燒熱已減退了不少,心中暗詫,難不成自個真是塊說謊的料? 小鉤子凝眉思索,終於道:「好吧,你若膽敢要甚花樣,休怪姑奶奶立時宰了你!」說著一手按在他的心窩處,另一手伸到小玄頭頂,揭下了貼附在天靈處的秘符。 小玄立感原本空空蕩蕩的上下丹田充實起來,稍微運提,真氣及靈力便即隨念流動,心中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道邪符在作怪……」 小鉤子曲指輕輕一彈,那符立時化做灰燼,又摸到小玄底下,皺眉道:「怎麼還是軟趴趴的?」 小玄掠了一眼按在心口的春蔥玉手,忖道:「眼下手腳無法動彈,倘若貿然反抗,給她小手勁道一吐,小聖爺爺我就一命嗚呼了……唉,罷罷罷!只要能救得師父師姐,我崔小聖今兒就犧牲點色相吧!」當下運提真氣,使出了九鼎還丹訣,胯間巨物登時一躍而起龍精虎猛。 小鉤子大喜,嚶嚀道:「好哥哥!」飛速退下絹褲,扶住擎天寶柱,對準蛤口便坐了下去,才吞入半顆龜頭,便有一注滑膩膩的花蜜垂了下來,淋濕了半根肉棒。 「這小妖女還真窄哩……」小玄臉上輕顫了一下。 小鉤子眉心輕蹙地一點點往下沉,喉中咿咿嗯嗯,貌似艱難之極,才將大棒吞至近半,便「絲」地吸氣往上提回,接下吞吞吐吐起起落落,最多也只覆及整根肉棒的三分之二。 儘管她生得如花似玉,風情身子皆俱勾魂,但小玄根本無心受用,雖然面呈陶醉之色,其實卻在悄悄地留意周圍,暗尋可趁之機。 「啊啊……噯呀……這麼酸……好哥哥你來疼人家嘛!」小妖女忘乎所以地嬌喚。 「我動不了,怎麼疼你?」小玄趁機道。 小鉤子猛然一省,口中不再言語,一隻玉手仍不失戒備地按在他心窩,人若扶風搖柳般在他身上縱情顛聳,很快便神魂顛倒起來,目餳腮酡有如醉酒。 小玄忽然低低地唸了一聲:「親親水兒。」 「你在念什麼?」小鉤子迷離的水目一睜,警惕地盯著他。 小玄心中一凜,忙再運提真氣,本就粗巨得驚人的肉棒登又膨脹數分,滿滿地頂在正向下急沉的妖女陰心。 「啊!」小鉤子失聲尖啼,嬌軀蝦子般縮做一團,凝著身輕抖了須臾,突又急聳猛套起來,按在男兒心口的手兒移到了自己的腿心,蔥指摁住玉蛤上角的嫩皮急急狠揉,牽扯得蛤口內那粒勃翹粉蒂直打轉兒,哭腔叫道:「不管了……怎會這樣爽利……啊啊要……要……」 小玄趁機聚集心念,一條不知從何而來的幾乎完全透明的人形影子無聲無息地掩到了小鉤子的背後。 「啊……丟……丟了……丟給大雞巴哥哥了……」小鉤子聲嘶力竭地喊,迷人的肚皮兒一陣抽搐,從花心裡排出股股溫熱的陰精來,就在這時,猛地週身一緊,似給什麼物事從後邊緊緊地鉗制住。 小鉤子驀然一驚,登又滾迸出大股花漿來。 「解開我經脈!」小玄冷冷道。 小鉤子卻仿若未聞,只張著紅灩灩的嘴兒在他身上哆嗦痙攣。 小玄心中一動,當即使出九鼎還丹訣的「汲」字訣猛然一吸,小鉤子頓時汗毛盡豎,陰精如尿崩般淋漓而出,不覺把臀一縮,誰知卻給後邊的奇物緊緊制住,反倒向前一迫,嬌嫩的花心立給結結實實地壓按在鐵如鐵鑄的龜頭上,綻開的花心眼兒赫給撐闊近倍,竟把半顆鵝蛋大小的龜頭吞了進去。 「啊!」小鉤子悸啼一聲,汗如漿出渾身皆痺。 小玄只覺出奇爽美,心念遞出,制住妖女的魅影即時又朝前迫。 「不行不行……心子要……要裂掉啦……啊……」小鉤子螓首急擺,青絲亂舞。 「解開我經脈!」小玄輕喝。 「不……不能再進去了……痛……」小鉤子哇地哭出聲來,稍住的陰精猛然又迸,衝著撐開花眼的龜頭泉湧而出。 「竟然還敢頑抗!」小玄大怒,繼命魅影向前壓迫,突爾記起飛蘿秘授的入宮之術,遂運轉玄功使將出來,半陷在嫩心裡的灼熱龜頭頓時細密地震顫起來,開始一點一點地朝前推進。 小鉤子目瞪口呆,驀地嬌軀一震,從未有人踏足過的秘境已給小玄強行突入,摩擦嬌嫩的疼痛與快美洶湧掩至,精漿花蜜噴薄而出。 玉宮之內無不奇滑異嫩,言語難述的快美急速攀升,小玄強抑射意,再度使出「汲」字訣狠狠一吸,一團蛋清似的奇物即時游附過來,觸著靈龜,霎有三分之一消蝕不見。 小鉤子花容色變,她亦修習採補之術,立知千辛萬苦方才煉成的內丹即將不保,只驚得魂飛魄散,慌忙求道:「饒命……哥哥饒命……我……我什麼都聽你的……別……別……」 「那就解開我的經脈!」小玄厲喝。 「好……好……哥哥你先……先讓我緩一緩……我這就……就……啊啊……不能再吸啦……」小鉤子弓縮著嬌軀哆哆嗦嗦地抬手,彷彿連吃奶地勁都使盡了方能移到小玄身上。 小玄遂撤玄功,又遞意念讓魅影稍減壓迫,小鉤子幾欲虛脫地摸索了大半天,終於解開他身上全部給封截住的經脈。 小玄坐起一拔,猛然抽出了仍猶怒翹的盤龍寶柱,小鉤子顫呼一聲,腿心裡急流飛瀉地又奔出數股漿汁來,噴灑得床單盡濕,痙攣了好一會,這才軟綿綿地癱掛在魅影的臂灣之中。 小玄扯過被子草草拭乾身子,又在床沿找到焰浣羅,手忙腳亂地系回腰上,穿好衣褲便急忙去拿那只通體如墨的銷魂匣,朝小鉤子道:「開啟禁咒?」 小鉤子略微猶豫便說了出來。 小玄依咒打開匣子,見裡邊錯落有致地隔出十餘個大小不一形狀不同的格子,格、放著形形色色的奇異物事,很快就看到了那條星羅帕,當即取出,拿到妖女面前一抖:「這帕的禁咒?」 「這個我就不曉得了,只有娘娘她自個才知道的。」小鉤子可憐兮兮道,長長的眼睫微顫了一下。 「再說一遍。」小玄淡淡道,心念遞出,後面的魅影立將手臂一勒,小鉤子雪白的脖子上立時出現了一圈細細的紅線,鮮血絲滲而出。 「啊!別……別……我說我說!」小鉤子恐懼萬分道,急把星羅帕的禁咒說了出來。 這時忽聞屋外有人叫道:「姐姐在裡邊麼?娘娘要我來取東西。」 小玄心頭驟緊,「叭」地將匣一合,趕忙去撿扔在地上的八爪炎龍鞭及如意囊,把銷魂匣及星羅帕一塊收入如意囊中,同時四下張望,發現別無出口,除了唯一的一扇門,連窗戶都沒有。 小鉤子緊張地望著他,見他突朝這邊走來,不禁大驚,欲要掙動,卻給魅影緊緊制住,顫聲叫道:「別……別殺我……我什麼都說了……也沒騙你……」 「騙沒騙我,要等證實了再說!」小玄將她一把挾住,撿起丟在旁邊的絹褲,三兩下幫她套上。 小鉤子驚慌漸去,仰起臉兒,兩眼水汪汪地望著他。 「姐姐快開門啊,娘娘還等著呢。」屋外的聲音催促道。 小玄不敢再耽擱片刻,心御魅影,一前一後猛地朝牆撞去。 只聽「卡喇」一響,以寶瓶竹為外殼打造而成的魅影硬勝金鐵,刀狀的手臂更是鋒銳無比,輕易把牆壁撞出個大洞,小玄挾攬著小鉤子隨後而出,登有大風迎面刮來,定睛一望,原來身懸萬丈高空。 此時天還沒亮,上方星光點點,底下蒼茫模糊,但隱約能瞧出是片一望無際的竹海,果然到了巨竹谷。 小玄並不意外,當即運提真氣御風而飛,生怕與魅影失散,遂唸了一聲:「寶貝夭夭。」將魅影收入影中。 小鉤子臂攬其腰,面貼其胸,閉著眼兒,似是享受之至。 小玄迅速飛離懸浮於空的魘鳶車,倏地心頭一震,原來前方空中停著數十條船舶狀的長巨影子,週身丫丫叉叉,某些部位於星光下發出閃閃亮芒,凝目望去,原來是一支支粗巨得驚人的弩炮。 「莫非這些東西就是衝霄飛舟?」小玄驚疑不定,調頭欲飛另一方向,誰知遠處的空中也懸停著一條條形狀相同的影子,均勻分佈,四面八方封鎖住了去路。 「這樣走不掉的,衝霄飛舟威力大的嚇人,硬闖只有粉身碎骨。」小鉤子軟軟央追:「好哥哥,你還是跟我回車上去吧,娘娘很喜歡你,不但不會傷害你,還會讓你天天欲仙欲死的。」 「閉嘴!」小玄怒喝,環望四周,果然無路可逃,再俯瞰下方,見茫茫中有一顆一高奇巨的樹影,鶴立雞群地立於竹海之中卜心中突爾一動:「是太碧,不如先到那躲會!」當即向下斜掠,朝它飛去。 過沒多久,吋玄已飛到太碧上方,他運轉真氣,貼著太碧的主桿徐徐降下,很快便找到那個令他魂牽夢縈的巨巢,急急飛了過去,縱身躍入巢中,突爾心中一震。「不對啊,那個能發彩虹的鏡子怎麼不見了?」 就於此刻,忽聞沙沙疾響,數條粗巨的影子從四面襲至。 小鉤子驚呼一聲,旁邊焰火驟竄,一條火龍已從小玄袖中疾旋而出,瞬與幾條影子交擊一起,火光映處,赫是幾條巨蟒般的綠籐。 「蟒籐術!」小玄一怔,立時認出這熟悉無比的法術來。 「炎龍鞭?」一個柔嫩聲音呼道:「小玄是你麼?」 第十回 戰妖 「二師姐?」小玄心中一震,旋見一條俏影從竹葉密處現出,正是昨天剛分開的李夢棠。 「你怎麼會在這?」小玄驚喜交集,忙撤真氣收鞭歸臂。 「師父她們給七絕界的邪穢捉了,我一路跟到這裡,看看能否尋機救人。」李夢棠憂心如焚道,目光落在攬抱著他的小鉤子身上,柳眉忽然一挑,道:「她是誰?」 「她嘛……」小玄趕緊將小鉤子推開,喝道:「給我站好!」 小鉤子不情不願地放手,低眉順目地站著,一副可憐兮兮地模樣。 「小玄,這是個妖物。」李夢棠冷冷道。 「我知道。」小玄忙道。 「知道你還同她在一起?」李夢棠日中現出一絲惱色。 「等等。」小玄道,急從如意囊中取出星羅帕來,按小鉤子交代的禁咒頌念起來,將帕照空一拋,旋見紅光大盛,崔采婷、雪涵等眾姝及易尋煙出現在巢中,個個膚呈詭藍,昏迷不醒。 「他們怎會……你救了他們?」李夢棠又喜又訝。 小玄一時不知如何解釋,只得含糊道:「說來話長,你先救人。」 李夢棠忙上前察看眾人傷勢,從隨身法囊中取出許多針具丹藥等物,立時忙得不可開交。 「禁咒沒錯,你可以走了。」小玄轉向小鉤子冷冷道,想了想把銷魂匣遞到她跟前,道:「這匣和那條帕子你都可以帶走,倘若再拿來害人,定懲不貸!」 小鉤子一愣,接過銷魂匣,又收了星羅帕,卻仍在巢中磨磨蹭蹭地待著,若有所思。 「怎還不走?想等我改變主意麼!」小玄瞪眼道。 「你叫人家怎麼走嘛?這裡到處都是衝霄飛舟,一個不好就會給射得渣都不剩的。」小鉤子嬌聲道。 「別想要花招!」小玄厲聲道:「再不走就不讓你走了!」 「不讓走那就不走唄。」小鉤子嘻嘻一笑,面上全無懼色。 小玄臉色一沉,就要發作。 小鉤子忽然眼圈一紅,怯弱道:「人家真的回不去了嘛,娘娘叫我看守你,如今卻給你逃了,除非你肯跟我一塊回去,否則人家還不給活剝了呀!」 小玄微微一怔,壓低聲道:「我師父師伯還有師姐她們個個都愛殺妖怪的,你不走到時可別後悔。」 「你在替我擔心啊?」小鉤子望著他笑。 「我替你擔心?別自我陶醉好不好。」小玄冷起臉。 小鉤子歪頭打量他,笑靨如花。 小玄臉一沉,眉挑如劍。 小鉤子踏前一步,小小聲道:「我真的不能回去,留下來呢你師父他們又要殺我,那……不如你把我藏起來吧?」 「什麼?」小玄道:「我把你藏起來?我幹嘛要把你藏起來?」 「好哥哥,你心腸好啊,人家瞧得出來。」小鉤子嬌聲道:「佛祖不是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麼?」 小玄繃著臉道:「我能把你藏到哪裡去?」 「我有辦法,只要你別趕我走就行。」小鉤子道:「你閉眼。」 「你要是膽敢要啥花招,休怪我無情。」小玄威脅。 「好啦好啦,人家怕你好不好。」小鉤子笑道。 一玄遲疑閉眼,等了好一會,不聞妖女絲許聲息,道:「好了沒?我睜眼了。」 前邊仍無丁點動靜,小玄睜開眼睛,面前已是空空蕩蕩,唯余夜風徐徐,吹拂得襟袖輕輕飄動。 「走了?」小玄疑惑張望,忽聞李夢棠喚道:「快來幫忙。」 小玄趕忙奔過去,李夢棠遞給他一隻小瓷瓶,道:「這是我調好的藥,你快餵他們服下去,每人一口,小心你的手別碰著他們的皮膚,有毒。」 小玄接過,從崔采婷開始,依次扶起來餵藥。 李夢棠則調弄針具,開始為他們一個一個地拔血排毒。 「沒甚大礙吧?」小玄對這師姐的醫術充滿信心,放下崔采婷,又扶抱起雪涵餵藥。 「嚴重之至,他們皆中了七絕界萬毒老君的蝕魄神光,這邪功惡毒無比,不但損肌毀骨,更能侵蝕真元。」李夢棠凝眉道,說著把數根銀針分刺入崔采婷的天柱、風府、風池等數穴,接又分開對襟拉下抹胸,再把幾根銀針刺入俞府、璇璣、神闕及背後的神道等諸穴。 小玄趕忙轉頭,心中枰怦直跳,問:「你有辦法驅除吧?」 李夢棠搖頭道:「沒把握,而且我身上帶的丹藥不夠,眼下只盼能先遏制一下毒力,阻止毒素徹底侵蝕臟腑,其他的只有等離開這裡再說。」 小玄立時緊張起來,這時正餵水若喝藥,見她面容憔悴膚色詭藍,不禁心如刀割。 半柱香後,小玄喂易尋煙喝下最後一口藥汁,而李夢棠還在忙著用針拔毒。眾姝衣裳半剝,搞得小玄一時不知該把眼睛往哪放。 李夢棠瞧瞧他道:「好了,暫時沒事了,你先去休息一會吧。」 小玄忙起身躍出巨巢,飛到巢下的一處橫枝之上。他激戰半日,又給碧憐憐施術采去了許多陽精,此刻疲倦之極,但因四周都是敵人,豈敢放心睡覺,是以強提精神守護巨巢。 他眺望著空中遍佈的一艘艘衝霄飛舟,不禁憂心如焚:「師父她們危在旦夕,卻給困在此處……唉,都是因為我,她們才身陷險境的……」 繼而回想下山後所發生的一切,不由心如潮湧:「莫名其妙就跟玄狐牽扯在一起,天界、七絕界及其他各方勢力接踵而來,這東藏西躲的日子沒完沒了,我自己一個死便死了,卻偏偏總是累及身邊的人……水兒小婉她們若是因此有甚不測,那我就萬死莫贖了……」 他思著念著,忽然間覺得自己在這些力量面前委實渺小無比,無力一笑:「崔小玄!你啊你,竟連心愛的人都保護不了……」 「入魔就入魔吧!只要那張鬼面能讓我站著面對這一切!」小玄咬了咬牙,心中竟閃掠過一絲對七邪覆的異樣感覺,如癮似戀。 思及此處,腦海中倏爾一閃,猛地想起了在迷林中遇見的那個神秘女子來,記得她笑自己弱小得似個初生的嬰兒。 小玄當即打開如意囊翻尋,很快就找到了那支通體如墨的役妖令。 「那姐姐說它可以幫助我的……她說當中收著一十三名罪妖到底是啥意思呢?」小玄一邊尋思一邊擺弄令牌,目光及處,一行行細小的文字、一幅幅精美的圖案從令上匪夷所思地浮現出來,這是他頭回仔細去瞧那些圖文,當初匆匆一瞥已是驚詫異常,這下越發駭訝。 「夫諸……呲鐵……鳴蛇……夔牛……天吶,不會是真的吧?」小玄喃喃自語,迫不及待繼往下瞧。 不知過了多久,忽聞上方有人輕喚:「小玄,你在哪?」 小玄呆了一呆,方從震憾中驚醒過來,忙將役妖令往懷裡一塞,應道:「我在這。」 「快上來。」李夢棠道。 小玄趕緊飛身掠起,回到巨巢之上,只見李夢棠坐抱著崔采婷,手扶額頭,神情無比的沮喪,驚問道:「師父她們怎樣了?」 「還是不行……我已盡力了,很多要用的藥這裡都沒有。」李夢棠閉著眼搖頭,聲音微顫:「這樣子她們挺不了多久……」 小玄心念電轉,猛想起白眉翁的迷津幽源中有很多藥材,忙道:「我知道有個地有藥,我們現在就過去那邊找找。」 「可是……」李夢棠深深吸氣,卻倏地哭出聲來:「四下都是敵人,我們怎能出得去?」 小玄驚訝地望著她,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她哭。 李夢棠師出無上玄教,乃地仙界數一數二的名門大派,出山後加入天道閣,也是強者如雲的誅妖降魔組織,加之她醫術高絕救人無數,十分得人疼寵喜愛,雖然經歷了不少艱難險阻,卻一直都有許多人在旁呵護照顧,從未陷入過今次這般險惡無助的境地,環伺的強敵,如山的重擔,再加上身心俱疲,終於令她崩潰。 小玄蹲跪下去,抬起手用指為她輕輕擦拭垂掛面龐的淚水,心疼如絞。 李夢棠長長地吁出口氣,這一發洩,情緒終於緩過了些許,臉上一紅,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旋即心中驚省:「險惡關頭,我怎可在小師弟面前如此軟弱!」 想到這裡,忙將袖子一抹,拭去臉上的淚痕,只是長長的睫毛上猶還掛著幾顆極細的晶瑩淚珠,輕顫著,沾美得如夢似幻。 小玄凝視著她,心中發誓:「無論如何,一定要讓她們毫髮無損地離開這裡,即便是粉身碎骨亦再所不惜!」 李夢棠尷尬一笑,掩飾道:「哎,適才不知怎麼了,突然就……讓你看笑話啦。」 「你放心,我們現在就離開這裡,師父她們一定會沒事的,我保證。」小玄輕輕道。 李夢棠微訝地望他。 小玄微笑,眼神鎮定且堅定,有種天塌下來有我扛著的淡定。 這已不是逍遙峰上那個頑皮貪玩的小師弟了,李夢棠心中忽然泛起一絲從未有過的、難以明瞭的異樣感覺。 小玄毅然立起,打開如意囊,口中唸唸有詞,陡聞數聲悅耳嘶鳴,一輛由四頭奇獸牽拉的車子突然出現巨巢之中。 「啊,這是……鹿蜀?」李夢棠微訝,立時認出了四頭奇獸是何物事。 小玄俯下身從她腿上抱起崔采婷,小心地放入車座,接著又去抱水若。 李夢棠忙起身跟他一塊搬人,問:「這車哪來的?」 「賀天鵬為了報答我這救命恩人獻出來的!」小玄痛快道,彎下身去搬易尋煙,殘破不堪的衫子裂處忽揚,閃露出腰際的一圍火紅色汗巾,於黑暗中如焰騰竄鮮艷奪目。 李夢棠驀地一震,整個人都呆住了。 藉著夜色的掩護,小玄駕馭著鹿蜀車在眾衝霄飛舟的縫隙間悄悄穿梭。 眾姝及易尋煙依舊昏迷,李夢棠手拈木母弓默不作聲地守在後座。 生怕驚動敵人,小玄操控鹿蜀車以極慢的度速飛行。 「看來沒發現我們,再穿過前面這兩艘飛舟就能突圍了。」小玄壓著聲音興奮道,不聞李夢棠接口,回頭一望,見她正呆呆地望著自己。 「怎麼了?」小玄問。 李夢棠如夢初醒,有點慌亂地別開臉去,道:「沒事。」 小玄驚奇地發現她的雪頰上暈起一片薄薄的嫣紅,皺眉道:「別騙人,真的沒事?」 李夢棠咬了咬唇,忽轉回頭,凝眸盯視著他道:「好,都不許說謊,我問你——」就在這瞬,倏聞數聲地動山搖的霹靂,南邊極遠處焰光高高衝起,映亮了大片天空。 小玄心頭一震,脫口道:「開始進攻巨竹堡了!」 「誰進攻巨竹堡?」李夢棠呆了一呆:「巨竹堡不就是七邪界的麼?」 「巨竹堡已經給靈竹族人奪回去了。」小玄道,想起婀妍,心中不由一陣擔心。 「你怎知道?」李夢棠問。 「我……」小玄含糊道:「我聽說的。」 遍空的衝霄飛舟一艘艘迅速亮起,輝煌的燈火照耀得夜空如同白晝,亦映亮了它們的猙獰面目:每隻戰船的艦首皆嵌著長巨得驚人的撞角,前方甲板置有兩座巨型弩炮,中部樓起三層,高逾五丈,載著一排排披盔戴甲肅殺列立的將士齊朝巨竹堡的方向飛去。 鹿蜀車正要從兩艘衝霄飛舟中間鑽過,距離極近,立給陡然亮起的燈火照得一清二楚,兩艘衝霄飛舟一齊向心靠攏,如山似岳般攔住去路。 「發現我們了!」李夢棠玉容蒼白,心中生涼。 小玄高高揚起炎龍鞭,在空中甩炸出團熾烈的焰火,四頭鹿蜀奔得愈快愈疾。 「調頭呀,衝過不去的!」李夢棠大驚。 小玄卻仿如不聞,又猛甩如數鞭,就像是想要駕車去撞那兩艘衝霄飛舟一般。 兩艘衝霄飛舟上的四座弩炮飛速調校方向,一齊瞄準這不知死活直撞過來的小東西,與此同時艦舷上列立的一排排邪甲戰士亦紛紛亮出了寒光冷冽的兵刃。 小玄忽從懷中拔了通體如墨的役妖令,肅穆閉目,口中唸唸有詞,猛聞頂上一聲霹靂,天與地都亮了一下,虛空裂處,竟然現出一個高達十逾丈的巨大妖魔來,但見白首赤面形貌如猿,面目無比猙獰猛惡,肩披大袍,身著一副奇甲,甲上紅焰湧耀,有如岩漿在不停地突跳,手持一桿長約二、三十丈的長柄大刀,刀背鏤鑄百妖嬉戲,刀鋒氤氳著一抹濃艷的青暈,模糊而詭異。 伴之而生的是如有實質的威煞,如奔騰的怒潮般向四面八方擴散,尚距十餘丈的衝霄飛舟上竟有人兜頭栽落。 「霹靂甲、百妖刃……」李夢棠早已筋疲力盡,完全抵擋不住這強大無匹的威煞,幾癱軟於座,失聲道:「難道是……是……」 「呔!」巨妖炸喝,聲蕩天地:「哪個活得不耐煩了?竟敢拘本帥到此!」 小玄心中怦枰疾跳,拼盡全力抵抗如山壓至的威煞,強將手中之令高高舉起,厲聲喝道:「罪妖馬化!你可認得此令?」 巨妖登然動容,瞪著兩隻懾人的巨眼細瞧了片刻役妖令,驀爾躬身叩首,惶恐於衣道:「原來是主公召喚,罪妖苦候已久,不知主公有何吩咐?」 李夢棠瞠目結舌,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天!果然是那個縱橫妖界的朱厭族之王戰妖馬化,據傳數千年前興兵作亂,已給小妖後親手制服,打入御牢之中,怎會突然在此出現?又叫小玄做主公?」 小玄心中大定,高聲道:「你來開路,阻者——殺無赦!」 「喏!」馬化即應,猛抬起頭,兩眼精芒暴射,怒容咆哮:「誰敢攔吾主公?」聲音未止,手中魔刃隨意揮出,瞬將攔在前方長巨如鯨的衝霄飛舟一刀兩段,怖響聲中,船上百餘邪甲將士登隨碎甲殘木四下彈飛。 「孩兒們,出來耍耍!」馬化厲喝,將背後大袍一舞,倏見數百條灰白影子自他軀上流星般縱出,亦是形貌如猿,只是體形小了許多,然而個個疾如奔雷閃電,最前幾個竟赤手空拳地將披戴重甲的邪甲戰士撞得肢離破碎慘不能睹。 直至此刻,小玄這真正才明白了役妖令上的那段註釋:馬化,朱厭族之王,犯叛亂之罪,懲獄五千九百年。善戰,族兵三百。 李夢棠則記起了她參與編撰整理的《周天諸靈榜》中的一段:朱厭,上古異獸,生即銅皮鐵骨,力斃虎豹,見則大兵。 小玄心中驚濤駭浪,將役妖令拿到面前,目光落在另一段僅他能見的文字之上:布喜,吼族之王,犯驚擾聖駕之罪,懲獄三千七百年。善鬥,曾奪逍遙大會第十名。 隨著他視線移動,令上一幅色彩艷麗的圖畫徐徐地亮了起來,畫為一獸,形類駿馬,週身褚鱗火光纏繞,左腳爪中抓著數條瘋狂掙扎的龍,右腳爪下踏著數只奄奄一息的蛟,挺胸昂首,狀極威傲猛惡。 小玄肅穆閉目,捧令於胸,開始頌念一段音節古怪繁複冗長的禁咒: 先天地生歷萬萬億劫大威德大威武億億無限大妖界無上真聖敕旨, 但凡崇信吾者一切卵生胎生濕化, 即沐吾恩生生不息, 即沐吾恩世世輪迴…… …… 億億無限大妖界無上真聖御牢諸役聽旨, 即拘罪妖布喜速速前來聽命……